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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剑京华》
第二十四章
天还没黑,但室内却需点灯,街巷中拥挤在一起的矮平房,大白天依然光线不足。
晓云搬出早已备妥的酒菜点心,点起菜油灯,两人在后进的堂屋写意地晚膳。
卧房的粉壁已经恢复原状,李璞王夫妇早已返回邻舍,这里只有他俩人,不怕有人从屋
上窥探。
“那两个男女是些甚么人?”晓云忍不住询问内情,李季玉没把处理的经过告诉她。
“一批野心勃勃份子的爪牙。”李季玉当然不会透露重要的讯息:“与不贪和尚那些人
无关,不贪和尚那些人,已经正式接受镇抚司的条件,替王千户准备对付千幻修罗。正应了
一句俗话:杀头的生意有人做。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千幻修罗如何了得,因为他们都是江湖上
的一流高手,自以为天老爷第一他们第二,所以敢到京都称雄道霸建山门,真是不知死活。”
“那个女人,曾经透露利用你的目的。”晓云不管不贪和尚那些人的事:“奇怪,似乎
他们并不了解京都的情势,一厢情愿以为可以翻天覆地。更奇怪的是,镇抚司居然没听到有
关这些人的风声,按理无此可能,镇抚司的密探人才济济,无孔不入,有许多强龙光临图谋
不轨,怎么可能逃过镇抚司的耳目?”
“你怎知道镇抚司没听到风声?”
“我在怨鬼手中,夺获一个镇抚司的眼线,这个人另有一位同伴,昏倒在金陵居茶坊门
前。怨鬼带走的一个,不知是何来路。”晓云近朱者赤,说话逐渐带有江湖味:“镇抚司的
眼线,只负责留意你的动静,的确没有对付你的计画,不希望和你再起冲突。据那位眼线招
的供,他们的确知道你在茶坊内出了事,至于与何人冲突,他们并无所知,水龙神是他们的
人,意图冲入茶坊是想支援水龙神,坚决招称不知还有何人打你的主意。”
“那些人与镇抚司暗通款曲,取得某种默契,口头上交换了某些条件和协议,也各怀鬼
胎,防止对方玩弄阴谋诡计。要说他们是同路人,其实并不正确。镇抚司的权势利益,绝不
可能让这些人分一杯羹,设有极限底线,一旦那些人超越,就等于挑战,很快就会加以扑
灭。”
“我只要知道,他们对你有威胁吗?”
“有,所以必须快刀斩乱麻解决。”
“记住,多加我一把剑,好吗?”晓云郑重地说:“我只希望你的事有我参予,这点希
望过份吗?”
“你能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李季玉也神色肃穆。
“毫无疑问,我能。”
“好,你能向镇抚司的人挥剑吗?”
问题极为严重,但简单得连白痴也可以正确地回答。
在晓云来说,却难以回答。
怨鬼可以也敢杀镇抚司的人,这个鬼本来就是无法无天的亡命,胆敢在京都做强盗作案,
可知早就把生死置于度外了,如果有机会,一定敢向紫禁城里的皇帝挥刀。
一个真正不怕死的小蛇鼠,同样敢砍杀镇抚司的人。
晓云无法回答这个最简单的问题,尽管镇抚司的人所行所事天怒人怨,众手所指,罪恶
滔天。
但镇抚司的官兵中,有些是她老爹的袍泽或部属。
最重要的是,镇抚司是皇帝亲自指挥的鹰犬,而她老爹却是皇帝的爱将,死忠的忠臣。
“这……这……。”她僵住了,无法作答。
一旦她向镇抚司的人挥剑,结果不问可知的。
“你符家定会烟消火灭。”李季玉毫不含蓄说话坦率:“连桀傲雄骛性如烈火的汉王世
子,也不敢公然斩杀镇抚司的人。他曾经当街挥刀,杀死了好几个文武大官。不论任何人反
抗镇抚司的官兵,都有如反抗皇帝。晓云,你的所谓一点希望是否过份了?镇抚司的人在等
机会把我化骨扬灰,把我的头让官兵玩踢球游戏。我为了自保,早晚一定会狠狠地挥剑砍他
们的,能加你一把剑吗?”
“我……我可以化装易容……”
“能瞒得了行家?这是最笨的主意。带你与一些牛鬼蛇神玩命,我已经够蠢了。不谈这
些你办不到的事,吃饱了我送你进城。”李季玉的神情,显得有点烦躁。
“好吧!”晓云的情绪又开始低落。
那天晚上在莫愁湖胜棋楼的华严庵,她第一次发生情绪低潮,李季玉对她若即若离的态
度,令她芳心杂乱极感旁徨。
除非李季玉放弃在京都称雄道霸的念头,不然她不可能和李季玉并肩联手共创未来。
一旦镇抚司横定了心采取行动,李季玉注定了是大输家,这是唯一的结局,绝无例外。
除非李季玉明时势兴衰,风声不对就远离京都亡命天涯。
也面临岔路口,面临抉择,芳心旁徨,不知何去何从。
前面的岔路分为感情和理智,她站在分岔点上,人生的道路必须走下去,必须作痛苦的
选择。
不管她选择危险或痛苦,选择勇敢或畏缩,她都会受到伤害;甚至双方都会受到伤害。
不论生理或心理,她都是脆弱而不成熟的,还没有断然选择的能力。
严格说来,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肩上的负荷太重了,她不是一个任性的少女。
她与李季玉之间,感情上逐渐走近,理智上却愈走愈远,大有分道扬镳的感觉。
◇◇◇◇◇◇◇◇◇
拉开大门,李季玉虎目中冷电乍现。
“留意防身。”他将用布裹住的剑,塞入晓云手中,当门而立像门神,威猛的气势直有
点霸王形象。
小街灯光并不怎么明亮,天黑后不久,逛街的市民还不多,夜市刚张没现人潮。
五个人站在门外,似乎正打算叫门或破门而入,来势汹汹,像登门的凶神恶煞。
天地双杀星穿了便装,但佩了绣春刀。
另三位是管区在江东门的密探,对李季玉的家了如指掌。
但李季玉是否在家,连邻居也一问三不知,只能从大门是否上锁的情形估猜。现在大门
没上锁,所以知道他在家。
大眼瞪小眼,僵住了。
他堵在门口,无意让这些人登堂入室。
“不请我们进去?”天杀星杨素倒还沉得住气,盛气而来居然不摆出镇抚司至高无上的
威风。
镇抚司的人登门,连王府公仆也不敢拒他们于门外。
“你们请便。”他当然不会抗拒,也知道抗拒是自找麻烦,气冲冲地让出去路,退至桌
旁挑亮了菜油灯。
前厅的设备也简陋,他很少在家中招待朋友,除了八仙桌和条凳之外,两侧贴壁设有两
排长板凳而已,可容纳一二十名粗豪朋友小聚。
“你们真勤快呢!”客套毕请暴客落坐,用桌上的茶具,替对方各斟了一杯冷茶,说的
话有骨有刺:“我的一举一动,全在你们的爪牙监视下无所遁形,登门查看却是第一遭,有
此必要吗?”
“少给我装糊涂。”天杀星盯着跃然欲动,严加戒备的晓云,话却是向他说的:“你把
我的人弄到何处去了?你好大的胆子。”
“你在说些甚么呀?”他糊涂装到底:“我弄走你的人?算甚么?乱栽赃?这是你们的
惯技,别用在我身上好不好?”
“你不要反穿皮袄装佯。”天杀星猛拍桌子:“我有两个人凑巧在金陵居茶坊,无缘无
故被人挟走了,一定是你的猪朋狗友所为……”
“去你的,你不要空口说白话,情急乱咬人。我这期间所交那些愿意跟我混的朋友,都
是二三流的滥货,有谁敢在你们的高手名家面前撒野不要命?”他也气大声粗,理直气壮分
辩:“我收到那个混蛋的书信,趁乱脱身溜之大吉,怎知你有人跟监?”
“那个杂种来头不小,确是胁迫水龙神引诱你进茶坊,水龙神没料到那人不用口头交代,
却用书信打交道,因此心中一急,便急急抢书信,有了书信,才能向我交代。没想到反而挨
了一记重耳光,没夺得书信。那杂种用力过猛,自己失足跌倒,后脑碰在方砖地上,竟然成
了白痴。也许不是你的人把我的人掳走,但难脱嫌疑。把书信给我,我全力协助你对付那些
绑匪。”
“书信上郑重宣示要阅后销毁,所以烧掉了。”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我不要任何人
协助,也没有与绑匪周旋的必要,那不关我的事。欧阳小姐是汉府的人,自有汉府处理。每
个人要为朋友的生死荣辱负主贝,这世间谁还敢交朋友?活得未免太累了吧?我和欧阳小姐
只是普通的朋友,还没达到生死见交情地步,何况我力所不逮,我没有和那些人玩命的能耐。
别来找我,拜托你们高抬贵手好不好?”
“信上说些甚么条件?”天杀星还真不愿意浪费时间逼他。
迄今为止,所有的人皆把他看成情急玩命,只会几手花拳绣腿,有几斤蛮力的豪少,哪
有与江湖豪少玩命的本钱?他说的话确也有几分实情,那的确不关他的事。
他和欧阳慧是朋友的事,其实相当勉强,众所周知,欧阳起初是用武力逼他投靠汉府的。
镇抚司逼他投效更为积极,逼的性质是相同的,逼能逼出友情吗?至少不可能逼出过命
交情。
绑匪用欧阳慧做人质逼他就范,根本就烧错了香拜错了庙,他如果置之不理,不会有人
怪他无情无义。
“没提条件。”他神色轻松,表示不重视这件事:“只要求我悄悄躲在家里,不许乱跑,
等候他们后续派人指示行动细节。所以,我偷偷躲回来等候消息,看他们能玩出甚么花招来。
你们如果有心帮助汉府,何不多派些人在这附近埋伏,候机捕捉信使,汉府会感谢你们的。”
“你说谎!”天杀星暴怒地拍桌而起。
站在他身后戒备的晓云,退了一步拔剑出鞘。
“我才是与李兄生死见交情的朋友。”晓云庄严地举剑:“不要逼我挥剑,你们没有不
断迫害他的理由。天杀星,当初在金川门外结怨,事因我而起,牵连李兄你算甚么人物?你
最好不要误认机会来了,得问问你能付出多少代价。”她勇敢地站出来保护李季玉,真有将
门虎女气势。
确是机会大好,五个人把李季玉堵死在堂屋里,有如瓮中捉鳖,毫无脱逃的可能。
李季玉脱逃的能耐众所周知,只有把他堵死在绝地里,才有捉住他的可能。
“即使今晚他没付出代价,日后也会。”李季玉一点也不惊惶,安坐不动神态自若;
“我敢保证天亮后不久,城内城外有许多锦衣卫官兵的私宅,不但失火,而且有人血流五步。
谁如果小看我那些蛇鼠朋友,肯定会遭殃的,他们杀不了高手名宿,杀一些老少妇孺绝无困
难。诸位,你们在替全卫的官兵与眷属,带来家破人亡的大灾祸,你们又能得到多少好处?
杀掉我不但不是好运道,而且是难以消弭的大灾祸。”
天杀星的确有乘机捉住他的如意念头,被他这番话唬住了。
其实机会并不好,有晓云在场,天地双杀星毫无取胜的机会,虽说五比一占了相当大的
优势,但一旦动手,死掉一半绝无疑问,这代价极高,而且付出代价,并不能保证可以除去
晓云和李季玉。
“你恫吓我吗?”天杀星色厉内荏。
“你认为是说来玩的?”李季玉反问。
当初李季玉只有一个人,神出鬼没骚扰锦衣卫官兵的眷属,便已闹得满城风雨,如果出
动大批蛇鼠杀人放火,那还了得?怎么得了?
“你给我牢牢地记住。”天杀星声色俱厉:“如果让我查出实据,证实是你的党羽掳走
了我的人,我将不惜任何代价,将你捉来食肉寝皮,把你的所有亲朋好友以及爪牙,不论老
少全送至雨花台刑场活剐。”
“你也给我记住,我的承诺是神圣的。”李季玉站起沉声说:“只要你的人不向我行凶,
我绝对不会宰杀你的人,不会向锦衣卫的眷属报复,我承认你的权威和主宰的地位。一旦你
不信守承诺,我的承诺也就自动失效,不需公开宣示取销。”
“本司的承诺……”
“有如镜花水月。”李季玉抢着接口:“不但你们镇抚司的人视承诺为权宜的手段,所
有官方的承诺也一样反覆无常。连金口玉牙的皇帝,也视圣旨为儿戏,骗死人哄死人杀死人
的谋略,发泄兽性的手段。所以我不相信你的任何承诺,走在大街上,也得步步提防你的人
行凶撒野,所以你最好管制你那些激忿的属下,不许他们对我产生意图走险的念头。我要锁
门送符小姐返城,你们不至于恶劣得住在我家中监视我吧?”
“他们就派有人潜藏在我家监视。”晓云说:“我家空的房舍甚多,藏三五十个人毫无
困难,藏在你这附近,你也找不到他们的。”
“你少臭美。”天杀星不介意晓云的讽刺,话是向李季玉说的:“你能做出甚么惊天动
地的狗屁事?我并没派专人监视你的动静,我那些手下仅在碰上你时,顺便跟监留意你的举
动而已。”
天杀星打出撤走的手式,带了同伴气冲冲地出门走了口
“不要送我。”晓云拦住举步出门的李季玉:“我的人在西关等候,在西关我们有住处。
你这里要特别小心,我耽心两杀星带高手卷土重来。”
“即使另有人来也不会露面。这两个杀星并不笨,知道付不起重大的代价。我羽翼已成,
杀掉我反而会招致大灾难,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投鼠忌器不会走险,并没把我当成真
正的威胁,不需花重大的代价除掉我。放心啦!那我就不送你了,让他们知道我今晚住在家
中,不必多派人手监控了。好走,小心了。”
“明天见。”晓云把剑递还,不胜依依地迈步出门。
他关门上闩,吹熄了灯火,湛亮的虎目中,放射出有如猎食猛兽的特殊光芒。
◇◇◇◇◇◇◇◇◇
镇抚司的业务繁重,上起亲王公侯险谋造反,下迄街巷小市民打架闹事,都有权经管,
权力之大,空前绝后。
京都总衙门的最高长官是镇抚,下设三位指挥,王千户便是三位指挥之一。
由于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绝世人屠纪纲的心腹,因此大权独揽,顶头上司袁镇抚根本不敢
管他,不敢过问他经手的案件是否违法玩法。
镇抚司是锦衣卫众多单位之一,真正的主子是指挥使绝世人屠,镇抚司所经办的事务,
重大案件其实都由绝世人屠监控的。
在朝廷的权力斗争中,派系甚多,各拥死党进行锄除异己,斗争极为惨烈。
声势最浩大的,该是绝世人屠,名义上他是拥护皇室忠于永乐皇帝的,其实他早已另行
培植实力,私底下自称九千岁,不臣之念昭然若揭。
等候好机、制造好机、掌握好机,便是他努力的中心大事。
锄除异己,筹措大量资财厚植实力,是全力进行的要务。
镇抚司便是他达到目标的最有力工具,王千户只是他最宠信的心腹而已。
其实全司的人,都是他的亲信心腹,天下各地十四处司所,都是他的忠实爪牙。
王千户名列十大刽子手的第一名,运筹帷幄日理万机,哪有余暇分心过问小霸王的事?
只不过偶或提及而已。
真正把李季玉看成眼中钉的人,是天地双杀星。
在王千户的心目中,小霸王事故,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癣疥之疾算不了甚么。
最急迫的重要大事,是在京都横行三年,为害日炽的千幻修罗,必须集中全力,除去这
心腹大患。
天地双杀星却把大量人手,派在江东门附近,一方面找机会对付小霸王,一方面应付陆
续拥来京都的牛鬼蛇神。
把用来对付千幻修罗的人手,调走了许多,因此布的网有了漏洞。
王千户并不知道其中详情,他自己的事忙得很。
主子绝世人屠,即将随远征军返京,事先已陆续以飞传方式,传回重要的机密塘报,军
书中指示急办的血腥大计,要他按计行事。
除掉殷侍郎,便是血腥大计之一。
他不但如期完成,而且获得大量的金银珍宝。
所没收的财物,最有价值的奇珍异宝,他不敢送入大功坊绝世人屠的大宅收藏,主子不
在家,万一大功坊大宅出了出息外,他铁定要遭殃,所以藏在他黄家井街大宅内,警卫增加
了一倍。
所谓日理万机,表示事务繁杂,大小事故公私两方面,每天都有意外发生,棘手的事层
出不穷,每件事他都得过问处理。
这两天他不在洪武门御街的衙门办事,在家处理一些公私要务。
他这种地位高的大员,是否在衙门办公无关宏旨,在私宅处理公务平常得很,有许多机
密大事,事实上是在私宅策画与完成的。
这并非公私不分,而是职权上允许他这样处理公务。
他心目中的所谓意外,专指、心腹大患千幻修罗。
除此之外,其他任何意外他皆可轻松地处理,几乎可以说,任何其他事故皆不算意外,
他处理得了。
上次沈文度从苏州入京,带了不少奇珍异宝与美少女,准备迎接绝世人屠返京,作为庆
祝北征凯旋的贺礼。
他仅接受了普通的珍保礼物,其他十件奇珍异宝,他就不敢收受,以免发生意外,他不
想负出意外的责任。
果然发生了意外,平江土地沈文度丢掉了奇珍异宝。
他感到极端震惊,甚至惊恐,千幻修罗怎么消息如此灵通?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平江土地是主子绝世人屠的忠实走狗,由苏州的镇抚司分司衙门暗中支持,半公开地陷
害良善,所缴的财物呈奉绝世人屠一半,另加额外的奇珍异宝作礼物,专门搜集美丽的小少
女进献。
绝世人屠是大大有名的美女收藏家,众所周知的恋稚狂,对美丽的十岁上下美少女特别
有兴趣,也是出名的娈童狂,所豢养的三队歌舞伎,皆是小少女与小顽童充任,每夜非少女
娈童伴宿不欢。
重要的是,平江土地的随从爪牙,全是江湖豪霸,名号响亮的龙蛇,居然在戒备森严之
下,被千幻修罗长驱直入予取予求。
他黄家井街大宅的人手更多,随从打手保镖漪欤盛哉,这些人的武功身手,虽然比不上
那些豪霸级的江湖龙蛇,但人数众多,结果仍然禁不起千幻修罗一击,三年来多次受到千幻
修罗侵袭,损失非常惨重。
主子绝世人屠城内外的几座大宅,也遭到几次致命的攻击。
他把心一横,决定也豢养江湖龙蛇。
把这些经验丰富,武功精于个人格斗的江湖龙蛇,配合他那些精于列阵整体作战的随从,
必可构成水泄不入的坚强防卫网,以及可以出击的攻坚小组扩大安全防卫区,应该可以将千
幻修罗置于死地。
不贪和尚那些人,便成了他的秘密武器。
当然,他并不知道,不贪和尚这些人,曾经栽在李季玉手中。
宅外围的第一道防卫网,本来由一群密探担任的。
这几天小霸王活动频繁,神出鬼没,不断与江湖龙蛇接触,羽翼已成,吸引了天地双杀
星的注意,心生警惕暗中准备防制小心布局,抽调了不少得力密探出城,黄家井大宅的外围
防卫网,便出现了空隙。
二更正,城内城外街市灯火通明。
但城内逛夜市的市民,已开始陆续返家了。
三更一起,开始夜禁,来不及返家犯禁的人,很可能在枷号三天中,头一天便死在枷上,
谁敢半夜三更还在街上鬼混?只有治安人员能在街上走动,巡城御史当然也捉小偷鼠窃。
王千户的黄家井大宅中,会议厅灯火明亮。会议桌两侧,十余名心腹爪牙,轮番报告各
宗案件的进行情形。
王千户通常把机密的公私案件,带到私宅开秘密会议,许多阴谋毒计,皆在秘密会议中
策定。
会议已接近尾声,他对忠心部属办事的能力颇感安慰。
最后一名爪牙刚报告完毕,合上卷宗回答他所提出的一些细节问题,厅门外传来隐隐人
声。
“外面怎么啦?”他突然抬头问。
门外的守卫闪出,站在门外欠身行礼。
“启禀长上,是外面的人,捉到一个可疑的和尚,正押往刑室审问。”守卫恭敬地禀告。
“和尚?带来我看看。”他信口说,同时举手示意,让爪牙继续回答他的问题。
片刻,两名大汉架着一个慈眉善目,人才一表的穿灰色僧便服和尚入厅,将和尚向下一
按,和尚跪下了。
“人已带到,请长上过目。”一名大汉行礼禀告。
“怎么一回事?”他瞥了跪伏如羊的和尚一眼。
“这和尚经过大门外,鬼鬼祟祟举动诡异,被巡哨的人捉住,送来交给内堂管事讯问。
刚送到,还没移交内堂总管。”
“这是从和尚身上搜出来的物品,呈请长上过目。”另一名大汉取出一只精绣的荷包,
递给在堂下伺候的一名随从,由随从登堂呈交。
荷包是目下时兴的男人饰物,用途甚多,但通常只有身分不低的人使用,平民百姓仅使
用皮袋布袋。
荷包内有一支金钗、一只碧玉指环、一锭十两庄的金元宝,可算是一笔不小的财物了。
“唷!这和尚是财主呢!”他脸上出现平时稀有的开心怪笑意,狰狞的面孔不那么可怕
了:“这是有身分地位人家的内眷饰物,平民百姓不许拥有,怎么出现在和尚身上的?给我
问。”
精制的金银饰物,平民百姓甚至不许持有,只许使用木石制品,持有违禁品将受到严惩。
直至本朝中叶,百姓生活水准逐渐提高,大户人家更是日趋奢侈,首饰衣着家俱房舍的
禁令,才逐渐废弛。
比方说,严格禁止使用金银的禁令,正在半公开地解禁,百姓用以物易物的借口,钻皇
法的漏洞,不是用金银做买卖,而是以金银易物。
当然,官府是否严格认定,得看运气好不好了,一旦被认定是做买卖,那就灾情惨重。
认定是可以作多方面解释的,聪明人知道如何改变查获公人的认定,有钱可使鬼推磨,
认定的改变是可以轻易改变的,除非真的走了霉运,碰上一个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猪头三公
人。
“遵命。”第一名大汉欠身应喏,揪住和尚的耳朵强迫和尚抬头:“供出你的身分来历,
说!”
“小僧在……在牛首山崇崇教寺出……出家。”和尚浑身发抖,脸如土色;“在……在
街尾汪员外家作……作七天法事,经过贵……贵府,看到许多将爷走动,心中发慌,所……
所以……”
“是个不守清规的偷香和尚。”王千户的兴趣消失了,打断和尚的话,将盛首饰的荷包
丢给大汉:“姘上的女人,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姬妾,拖出去把他阉了再赶走。”
“饶……命……”和尚狂叫:“请老爷大发慈悲,佛祖菩萨会保佑老爷万代公侯……”
“去你娘的!古往今来,史迹所载不过两千多年,哪有人享受万代公侯的?”王千户笑
骂:“你敢讽刺我?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拖他出去。”
大汉两耳光把和尚打得天昏地黑,叫不出饶命声了,左右一挟,拖了便走。
“这贼和尚长得人模人样,难怪能勾引大户人家的荡妇淫娃。”一名爪牙收起卷宗准离
席,信口自言自语:“家有众多娇妻美妾荡女的人家,最好少与僧道或三姑六婆往来……”
“等一等。”王千户突然高叫。
京都的大官小官,谁没有几个娇妻美妾?王千户的这座大宅中,连他自己也弄不清,到
底有多少个供他受用的女人,歌姬艳婢充塞内院,派有专人防止这些女人偷腥,内无三尺之
童管制极严。
“长上有何吩咐?”两大汉挟着和尚转身等候指示。
“和尚有多大年纪了?”王千户大声问。
大汉踢了和尚一脚,促使和尚回答。
“小僧今……今年三十二岁……”晕头转向的和尚,不假思索急急回答。
“三十二岁?”王千户脸上杀气怒涌。
“小……僧……”和尚知道失言了,脸色死灰。
“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为僧道,该当何罪?”王千户的话,令和尚心胆俱寒。
“秋后决。”一名爪牙接口。
“把他剁了,绝不待时。”王千户拍案怒叫。
“饶命……”和尚狂叫。
两大汉一耳光把和尚的话打断了,拖了便走。
佛门弟子把朱洪武列为第二个灭法罪人。
朱洪武做和尚时,参予香军造反打江山,知道宗教的力量有多可怕,知道有史以来,僧
道造反有多少次。
所以登基之后,首要之务便是整顿天下僧道,取缔黑道组织雷厉风行,严刑峻法杀无赦。
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为僧道,不但本人要处死,收容的寺庙住持,也格杀勿论。
天下的寺庙拆掉大半,没有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佛门各宗派道家诸法师,找不到天资
优秀的子弟传以衣钵,后继无人。
这制度直至永乐皇帝归天,洪熙皇登基,才逐渐半公开弛禁。
洪熙帝也就是目下的皇太子,糖尿病严重,登基在位仅一年,便龙驾归天去也。
死后镒仁宗,真正可称为妇人之仁,而非行仁政的仁,半生忧患,没享过一天福,在他
老爹和兄弟的险影下度日如年,登基后也毫无作为。
和尚被拖走了,心腹爪牙也就一一告退出厅。片刻,又陆续进来了七名爪牙,参见毕分
别就座。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王千户这次是召见爪牙,而非召开述职会议。
“咱们都准备就绪,明晨一早渡江就道。”那位左颊生了一个指头大毛痣的大汉,说的
话带有江湖味:“所备妥的证件、行装、勘合,皆一应俱全。有凤阳府派来传讯的人引导协
助,追缉行动定可顺利展开。”
“很好。”他点点头,脸色极为阴森狞猛:“你们携有本司的符牌勘合,可以便宜行事。
我再提醒你们,一定要把活的飞天鼠带回来,他是飞贼,居然破戒伤害事主,而且救走重刑
罪犯的家属,是否牵涉到其他阴谋?所以一定要严加拷问追出根底。他救了罪犯家属向西逃,
另由强盗伙伴怨鬼在京都遥相策应,极为可疑,很可能蓄意进行不可告人的不法阴谋。本来
早些天便派人前往凤阳究办的,两次皆被意外的事故耽搁了。你们此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多带些盘缠,沿途也可向各地官府征调,多聘请精明的江湖高手名家,务必尽快把有关的人
缉捕归案,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长上请放心,既然知道是飞天鼠涉案,就算他逃到海角天涯,属下也会把他追捕归案。
我四海游神足迹遍天下,交游广阔,熟悉江湖情势,有名有姓稍有名气的江湖牛鬼蛇神,休
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近期?内定有好消息,保证可以把活的飞天鼠押解回来。”大汉四海游
神大拍胸膛保证,表示出信心十足大言不惭。
“我要知道你们进行的计划,说来听听。”王千户信心仍然不足,要知道进行计划。
这其实说的是外行话,情况不明,追缉路线谁也不可能事先订,很可能发生上千上万种
变化,仅凭知道作案者的姓名去向初步讯息,便闭门造车在遥远的京都,策划行动大计,一
听就知道是外行。
“好的……”四海游神得意洋洋,开始大吹法螺。
◇◇◇◇◇◇◇◇◇
街尾的一条小巷中,三个奇形怪状的人影,从一家平房的屋顶飘降,无声无息有如鬼魅,
外表的形象,与真的鬼魅毫无分别。
小巷幽暗,夜间已无人行走,既没有人悬门灯,也没有更夫巡丁走动。
养在屋内的家犬,整夜都发出不规则的吠叫声。
养狗人家夜间照例关上狗洞,以免家犬外出伤及在小巷行走的人,打起官司来麻烦得很,
夜间狗守屋内而不守屋外。
如果伤了更夫或巡丁,搞不好会破家。
三人跳落小巷,隐没在两侧的屋角失去踪迹。其中一人取出一支两寸长的骨笛,吹出三
声长鸣。
不远处的暗影中,传回的却是芦哨的三短声。
三人身形再起,向芦笛声传来处掠去。
进入一座后堂的卧房,灯光乍现。
里面共有十一名男女,全都是清一式打扮的可怖怪物,仅携带的兵刃不同。
每人的脖子上,皆系了五寸宽的白巾,在幽暗的夜空下,十余步外亦可分辨。
披头散发,青紧身夜行衣,手臂和腿部,护臂护膝用破布条缠绕,活动时散开像长了尺
长的粗怪毛丛,具有吓人的功效,增加扮鬼怪妖物的视觉效果。
胸腹前,是一个大革囊,既可盛搏杀时的杀人法宝,也可抵挡兵刃的伤害。
腰间另有百宝囊,有四爪攀登索钩。
背上除了兵刃之外,另有一匣三尺长的标枪。
被引来的三个怪物,打扮完全相同,披头散发,加上黑白红三色的怪班大花脸。夜间突
然出现,即使最大胆的人,也会一看胆寒,再看魂飞。
“都准备好了吗?”三人中的一个笑问,笑容真可把胆小的人吓死。
“呵呵!一切停当。”扮成鬼怪,已完全失去本来面目的怨鬼欣然行礼说:“恕在下冒
昧,可否请三位老哥稍稍透露些少名号?”
“不行。”为首的人断然拒绝:“在此之前或以后,你们都不知道咱们三个人。诸位是
为复仇而来,必须绝对避免分心沾手财物,那混蛋的地底库房,想攻破不啻痴人说梦。稍一
耽搁,想撤走难比登天,咱们唯一的优势,是快速突入速战速决,像尖刀一样贯入,立即拔
出。”
“放心啦!咱们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是为财而来,就算踩在一座元宝堆成的金山上,
也不会有人拾取。”怨鬼今晚改用刀,本能地抬手抚向肩后的刀靶:“咱们唯一的要求,是
替死去的朋友复仇,把京都闹个烈火焚天,见一个杀一个绝不手软。被他们杀死,咱们也心
甘情愿九泉瞑目。事后不论成功与否,咱们都会立即远走高飞上
“好,我放心了。记住,我们先杀进去,替你们开路。当第一声火弹雷爆炸时,你们在
心中默默计数,一百数尽,才可以猛然乘乱突入大开杀戒了。这一百数的时间内,我保证里
面一定像被打破的蜂窝蚁巢,预定撤走的西跨院,不会有多少人截击。时辰到了,我们先
走。”
“谢谢三位老兄成全。”怨鬼诚恳地行礼道谢:“你们替咱们准备的这些歹毒玩意,足
以让咱们出入一趟紫禁城。三位老兄先请,彼此小心,预祝彼此平安胜利。”
“记住,一百声数,用正常速度数。”
“记住了,在下心中有数。”
◇◇◇◇◇◇◇◇◇
王千户的大宅真是大,大得可比王侯的府第,仅正屋就有五进,每进七间。
再加上院、厢、南房、耳房、后花园、各院的亭台阁……老天爷,大白天闯进去,也摸
不清东南西北,深入些更是不见天日,陷进去可能就出不来了,除非没有人拦截,而且高来
高去的轻功必须了得。
三鬼怪从右角门利用屋顶爬行接近,距宏丽的大院门四名警卫相当远。
角门外也有两名警卫,与大院门的四警卫形成相当广的警戒线。
在街上行走的人,皆畏畏缩缩利用对街的行道树往来,避免走街心,更不敢走王家大宅
的一边。
如非必要,最好少在这段街道往来,宁可绕远些,从相邻的街坊往返。
权贵人家的大宅,少接近为妙,被豪奴打手看不顺眼,被狠揍立送官究治,那才冤哉枉
也。
豪门贵胄人家,就有这种特权,百姓小民不必怨天,只好认命。
接近目标而没被外围的警戒发现,已成功了一半。
领先的鬼怪一打手式,不再隐起身形,人化流光飞跃而入,再一起便登上屋顶,向第一
进大厅堂飞掠,纵落在广阔的院子,一闪再闪便到了四盏大灯笼高悬、厅门大开灯火辉煌的
厅廊下。
两名警卫看到乍现的怪影,大吃一惊赶忙拔刀向阶下抢,同时发出一声怒吼传警。
“千幻修罗……”另一名警卫则用狂叫示警。
一声狂笑,鬼怪首先投出一只大包,穿越厅廊,投入大厅,然后两支小标枪化虹而去。
“啊……”两名抢下阶的警卫,几乎同时中枪向下栽。
“轰隆……”眩目的火光一闪,巨震声天动地摇。
宏丽的大厅柱倒屋坍,而且起火。
左右两院厢有人抢出,呐喊声大起。
鬼怪连发七支小标枪,发出一声怪啸,跃登右面的房舍,向里面疾冲,沿途投掷碗大的
雷火弹,用最后的三支小标枪,射倒登屋搜寻的三个人,到达第二进院子。
“我先走。”他向跟来的两同伴说:“尽快开辟西跨院退路,小心了。”
两同伴也在用小标枪大开杀戒,向高大的房舍投掷雷火弹。
雷声连绵不绝,天动地摇,火光烛天,惨号声惊心动魄。
全宅大乱,谁也弄不清发生了何种灾祸。
除了负责警卫的人以外,抢出的人皆衣衫不整,老少妇孺的哭喊声,与火雷的爆炸声相
应和。
京都天子脚下,居然发生这种不可能发生的灾祸,简直匪夷所思,没有任何人家,有这
种应变的心理准备,更不用说有应变的能力了。
大宅成了地狱,谁也没弄清情势,也看不到入侵的人在何处,真像被戳破的蜂巢蚁窝,
人们只顾逃命,操兵刃找寻入侵者拚命的人没有几个。
暴乱中,十一名男女鬼怪到了。
爆炸声强烈十倍,被杀的人多了十倍,整座大宅,成了杀人的屠场,说惨真惨。
王千户名列十大刽子手的首位,为恶一生,满手血腥,屠杀了成千上万的无辜,虽说是
奉圣旨行事,但兴大狱的主谋除了他的主子绝世人屠之外,部份罗织的冤狱有他一份。
他这座可媲美公侯府第的大宅,积蓄了他造孽一生所得来的子女金帛,被一群志切复仇
的强盗,杀得七零八落庐舍成墟。
为首的鬼怪独自深入,速度骇人听闻,沿途投掷雷火弹,投完最后一具,已贯入第四进
秘厅。
这里正是秘密会议厅的所在地,警卫最为严密强悍。
应变的能力,比其他宅院强数倍,当爆炸声初起时,这里便迅速动员应变,灯火全熄,
警卫快速地就位,每个人都有预定的防守位置,入侵的人不可能发现。
可是,火光烛天,前院有些房舍,火舌已冲破瓦面,满天火鸦飞舞,各处一片通明,熄
灭灯火等于多此一举,有些警卫失去屏障,暴露在火光下。
看到鬼怪似的人影出现,最后一枚火弹已破空投入黑暗的大厅。
“千幻修罗来了。”有人惊惶而又兴奋地大叫:“他值五千两银子。”
这一叫叫坏了,贪图五千两银子的人争出,最先掠到的人,是乾坤大天师无净道人。
“他是我的……”大天师兴奋莫名,左手大袖一挥,罡风乍起,灰雾飞腾,挺剑随后切
入,剑发指天划地,上攻手臂下削腿脚,志在击伤活擒。
剑刚挥出,灰雾也刚接近鬼怪,蓦地轰隆一声巨雷狂震,似乎地动天摇。
鬼怪左手一扬,疾退丈外。
乾坤大天师骇然失惊,被震得几乎摔倒,身形一顿,突觉胸口有异,左手一抬,摸到心
坎位置露出的锋利刺状物,长度不足一寸。
这位大天师是行家,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知道这种刺状暗器的长度,自四寸至八寸。
这是说,刺至少贯入心坎三寸以上了。
贯入一寸半,便可伤及心房。
砰一声响,这位想来京都打天下的江湖魔道高手,向前一栽倒下了,永远起不来啦!
大袖挥出的毒雾,毫没发生作用,却把从他上空冲出超越,扑向鬼怪的同伴薰倒了。
会议厅起火,蜂拥而出争先恐后的人,被猛烈的爆炸声吓得冲势一顿,杀神已猛然光临。
鬼怪像狂风,双手抡剑无畏地贯入人丛,剑上风雷骤发。
左荡右决宛若虎入羊群,在挥动的窄小空间内,剑运用得极为灵活,速度比单手使用快
捷一倍,力道却超出两倍,剑到人体剖裂,当者有死无生,一冲之下,杀开一条血路,脚下
成了血胡同,尸体向两侧抛摔。
火光烛天,天宇中一片血红,火鸦满天飞舞,全城骚动,警锣声狂鸣,在编的救火壮丁
紧急出动,纷向黄家井大街集中。
火光明亮,鬼怪砍翻了廿余名高手,看到近台阶下拥来的一群人中,断后的正是王千户,
左右共有八名贴身保镖,挥动着绣春军刀,喝叫着咒骂着,催促前面十余名爪牙冲上,冲上,
冲上!
鬼怪砍翻挡路的两个人,一闪即至,剑交由右手使用,左手连续急扬,霸道的四寸双锋
三棱刺,连续从怪异的护臂套中滑落掌心,也立即脱掌连续破空飞出,没有人能看到这种小
体积速度快的暗器,贯入体仍无所觉,太锋利了,直至生理机能突然崩溃,这才倒下挣命。
十余名高手爪牙,等他冲近时,已倒了七成以上。
“杀!”他发出震耳的怒吼,是用压舌破音发出的,特别强劲震撼力惊人,比用正常发
音的杀字,威力强数倍极为怪异,外行人几乎不知道他在叫甚么,不像杀字,倒有点相近呀
字。
重新双手运剑,最后三个人在他狂野的剑下崩溃,一冲便到了王千户面前。
八铁卫两面齐上,八把绣春军刀有如刀山聚合。
鬼怪一声长啸,右闪急旋,避开刀山聚合的中心,剑光在近距离内闪烁旋舞,看不清招
式,只看到光华连续闪耀,听到与军刀接触时的铿锵震耳金鸣,以及军刀脱手飞腾或折断的
模糊景象。
四名铁卫在一冲错下崩溃,不是腹裂就是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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