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天涯江湖路》
第 七 章 逢危遇援
在何子玉姐弟隐入树林中,小姑娘喘息着叫:“小弟,看来我真中了五毒阴风掌,好
冷,快给我服药,我的身子快僵了。”
河子玉抱住她向草丛中一钻,将她放下说:“那怕什么?我早偷了婆婆十粒清虚辟毒丹
在身上,即使你进了鬼门关,也得将你拉回来。”
小姑娘颤抖着叫:“别……别噜嗦,我知道你偷……偷婆婆的……的……子玉一面掏出
贴身的小革囊,一面说:“你还不是偷了姆妈的如意神针?不用说我。”
“小鬼,快些好不?”
“放心,老魔不会来。”
“司马大哥和沈大哥难挡老魔,快!我们要去接应。”
子玉将一粒丹丸塞入她的口中,躁急地叫:“快些行功助药势行开,咱们不能误了两位
侠义大哥的性命,快。”
“废话!司马大哥舍命救我,我怎能不急?”小姑娘说。
不久,他俩扑奔右面司马英引诱老魔的方向,不但找不到司马英,也找不到小花子沈云
山,老魔也不知何往。
小花子却顺江流往下找,找了十余里再转头,找到了城府通往抚州的渡口,天亮后四方
向当地土著打听消息。却音讯全无。
地煞星过了河,丢掉小艇向前急追。
距河岸百十丈有一条官道,走新涂县,左至渡口东岸清江镇(是镇,而非清江县)。他
向清江镇急赶,认为司马英定然向渡口逃。
正好相反,司马英却躺在水际草丛中挣扎求生。
他咬紧牙关,嘴角沁出血迹,浑身肌肉已绷得紧紧地,不住颤抖。
如果不是夜间,可以看出他的脸色已泛上了灰白,他感到寒气愈来愈浓,左肩肌肉内,
似乎万千虫蚁在内残酷地爬行啮咬。
他强运真气的结果,感到深流与寒流在体内翻腾搏击,五脏六腑似在续扭翻转,此种痛
楚实非常人所能忍受。
他呼吸不正常,头面冷汗如雨,肌肉在扭曲颤动,眼中已现膝跪之象。
“我要死了,我已走完了生命的旅程。”他想。
他几次要放弃徒然的努力,太痛苦了,难以忍受哪!
不用运功抵抗毒内侵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在死前还要忍受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来多受折磨?
在他每当难以忍受行将放弃运功的前一刹那,心中却有一种顽强无比的求生意念升起,
依稀,冥冥中有一个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向他发出殷雷般的呼唤:“司马英,司马英,你绝
不可说死字。”
“司马英,司马英,你不能绝望。”
这些呼唤声,像是暮鼓晨钟震荡,像一个重锤在他脑中敲击着,让他神智一清,灵台倏
明。
他情不自禁低声呼叫:“是的,我不能绝望,我不能死,我要重建梅谷的天心小筑,重
振爹爹早年的声威;我要在武功山巅高举宝剑仰天长啸,我要让赤阳神掌在江湖再度扬
威。”
痛苦的浪潮,无情地向他袭击,丹田下的三昧真火,逐寸上升,如果升至掌伤之处,冷
热一合,他的修为不够精纯,必死无疑。
三昧真火缓缓上升,行将与寒流接触,慕地,落魄穷儒的警告似在耳畔响起,他心中一
凛,大叫一声,昏厥了过去。
三昧真火没有真气驱动,逐渐下降散去,救了他一条小命。
他昏昏沉沉地醒来,只看天宇中已泛上了一片鱼肚白色,黑夜过去了,白昼又将光临人
间。
肩上的寒流已被阻遏,他已可移动了,只是有点脱力,头有点沉重,脚下虚浮,还不太
碍事。
假使他昨晚不运功调息,可能还爬不起来哩。
他身上潮湿,凉飓飓地,爬起吸入一口清新的空气,慢慢举步向外走。
衣领上插着的斑竹萧仍在,他信手握在手中,探两指往怀中一摸,还好,金子丢掉了,
但大明宝钞还在,只是外层坏了不少。
大明通行宝钞乃是桑纸所造,本身就有些防水性质,每一张长一尺,宽六寸,一大叠卷
成一团,外面的虽被水浸损,里面仅是受潮而已。
他感到体力消失过多,必须先调息一会,他学的是玄门行功心法,调息也就是吐纳术,
不但可消除疲劳,而且可以增加精力。
他找到了河边一株大树之处,坐下来调息了很久,方始散去真气,仰望悠悠苍穹,喃喃
地说:“还有两天,我还有希望,在未断气之前,我将尽一切可能与阎王爷斗法争取那短暂
生存的机会。”
他将箫凑在唇下,六合归一地奏起一阕“安魂曲”,这是他最喜爱的一支乐曲,凄凉抖
切的音符向四周飘荡。
在临江府城中,何佩玉姐弟俩在疯狂地寻找司马英。
小花子沈云山,也在找当地的花子团头,要求协助找寻一个名叫司马英的少年。
北门临清客店中,三个美貌的俏佳人,也在多方打听一个带有一支斑竹箫,面色略带古
铜色的雄壮落魄年轻人,由她们的老车夫出面奔走打听。
天亮了,旭日东升。
卯牌正,三位美丽的少女雇了三乘小轿,渡过赣江走向树皂山区,奔向抚州府。
小花子在清江镇苦等,愁容满脸。
清江镇是一处水陆交通要道,市面繁华,后来在这儿没了巡检司,可知定然商旅云集地
位重要。
这里有三条陆路,东北至南昌府,东走抚州府,南走吉安府,水路南可抵赣州府,北下
都阳湖。
何凤玉姐弟俩,却在府城穷找,她俩不再提回家的事,要找司马英道谢救命大恩。
可惜,司马英却在赣江东岸而不在府城。
他奏完一阕“安魂曲”,插好萧准备上路,他仍想到麻姑山去碰碰机缘,看看是否可以
找得到天龙上人。
天龙上人却在西行途中,目的地是云南布政司。
那儿没治不久,江浙的移民大量西移,朝廷以大军做后盾,让西平侯沐英大刀阔斧地
干。
西平侯去年六月去世,是因为懿文太子死了,他自己也悲伤过度死在昆明,(沐英是朱
元障的养子,太子朱标算起来该是他的兄弟。)他的儿子沐春,目前正秉承乃父的遗志,搞
得有声有色。
司马英走上了官道,找到一座村庄,向村人打听去抚州的路途,便从山区小道岔出,走
上了树皂山区去抚州的官道,没经过清江镇。
这一带山区,绵亘二百里,没有太高的奇峰,但近南一面全是古老森林,人迹罕至,乃
是奇禽怪兽的乐园,蛇虫的天堂,是一片未开发的处女地。北面官道所经处,方有人烟。
司马英找到了官道,向东急走。
只有两天的时限,他必须在这两天中尽可能拯救自己生命,虽则希望极为渺茫,但他怎
能停下来等死。
同一时间内,赴袁州府的雷家堡主,已得到了亡魂碑上有人留下姓名的消息,立即带着
他的儿子狂生雷江,和风云八豪的六豪,狂风骤雨似的回奔临江府。
在临江府城中,会合了风云八豪的老二地煞星。
暴风雨快来了,看来雷家堡主极为关心亡瑰谷的事,因为柬帖已从临江府发出,通知了
各地与雷家堡有交情的黑白道朋友,要求他们火速打听一个身材魁伟,穿着落魄,面色略带
古铜,带着一枝斑竹萧的青年人的下落。
四面八方有人向这一带集中,来历不明。
这条官道不太宽阔,不通驿车,甚至有些地方是石缀路面,有些是羊肠小径,经过无尽
的丛山古林,行旅不多。
三十里之后,官道进入一条河谷,小河从南面丛山中奔腾而下,向东一折,绕山脚东行
五里,再往北流。
官道有一条小木桥架在湍急的河流上,过了河沿河右岸东行,从木桥往东,极少看到村
舍,也不易看到平地田畴了。
司马英从丛山中奔出,进入了河谷,向木桥疾射,他要赶赴麻姑山碰运气,尽可能争取
时辰。
木桥的这一端,有两个人影刚踏上桥头,看背影,便知是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人,右面
是手执方便铲肩披袈裟的中年走方僧,走方僧的左腋下,还挟了一个缘钵。
两人用牛步在桥上并肩而行,走一步停顿一次,像在争论,木桥宽不过四尺,两人并肩
而行,已经够挤了。
两侧没有栏杆,假使其中一人稍一晃动,准有人掉下去,虽则水不深,掉下去也不好
受。
司马英向木桥急冲,势如奔马。
远远地,便听到走方僧洪亮的喉音大声说:“废话!咱们少林的禅功怎能算是外家?内
练一口气,精气神三花聚顶,外练筋骨皮,打熬筋骨刀枪不入,你小子说,怎算是外家?”
修长中年人哼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和尚,你说得不错,可是你们的百步神拳攻招
时,鬼叫连天,乱叫乱吼,自诩是至刚至猛的绝学,既不心神内敛,且又摆出要吃人家的鬼
相,那不是外家又是什么?”
说完,伸手向前虚晃了两次,勾腕向侧一带,又道:“瞧!出招神定气闲,六合如一,
以意驭力,顺势利导,这才叫做内家,多用掌少用拳,变化万干,惟有本派才敢称得上是内
家宗师。”
“可笑极了。”和尚站住说,哼了一声,又道:“诡辩,自欺欺人。拳本无内外之分,
任何练武的人,都可以告诉你练武必先练气,由内而外循序渐进,勉强可分内外的是练功的
顺序,而非指武功本身。”
“依你说,怎样勉强可分内外?”
“所谓内,是先练气筑基,再练拳掌兵刃,所谓外,是先练拳掌后练气。练武的人,因
天资不同,且因生活奔忙,练期短暂,仅练几手防身拳脚便心满意足,无暇深造钻研,根本
不知武功的门径,半途而废;这种三脚猫勉强可列入外家,其实不算是练武之人,小子,你
满意么?”
“废话,强词夺理,本派的门人子弟,即使初学乍练的人,也知借力打力,调和呼吸的
窍门,这才是不折不扣的内家,你不信?”
“别吹牛。”和尚不屑地答。
中年人扭头冷笑一声,说:“绝不是吹牛,以目前景况来说,咱们并肩站在这条小桥
上,如果想将对方击落桥下,哼!阁下定然用贵派的绝学,全力用肩扛出,硬碰硬着谁的牛
力大。但在本派武当门下来说,却旋身斜撞,借力引力将人撞落……”
话未完,和尚扭头大叫道:“小子,你何不试试?”
“秃驴,有何不可?”中年人也大声叫。
和尚的左肩一引,正待撞出,桥西端已履声急响,司马英已狂风似的卷来。
两人挡在桥中,仅用眼角瞥了司马英一眼,不但没有让路之意,更没有往前走的打算,
和尚的左肩还未使出,司马英已到了。
司马英急于赶路,大叫道:“争什么鬼内外?让路。”
中年倏然转身,怒叫道:“好小子,你在我武当陆文远面前叱叫?站住!你的轻功变像
回事,像是有两手儿哩。”
和尚顿了顿方便铲,怪叫道:“这是一个练了两天的三脚猫小毛孩,咱们可用他试试拳
脚,看看谁是外家内家,揍他。”
司马英一时火起,功行右臂向前冲到,从两人之间狂野地猛撞而入,身形突然加快了许
多。
两人未料到司马英的身法会突然加快,吃了一惊,闪避已力不从心,只好硬撞。
中年人勃然大怒,左肩前迎,作势便接,沉声大喝:“小子该死。”
“打你入水。”和尚也同时叫,右肩也移出了。
司马英在行将撞入的刹那间,突然仰身便倒,双脚插入下盘,左右一分。
“噗噗”两声,两人同时中了一腿,骤不及防,桥也太窄了些,自然无法站牢,同声惊
叫着向外飞跃。
“哎……”右面的和尚惊叫一声,双手丢了方便铲和缘钵,身躯急扭,向左斜倾,双手
抓住了桥板,悬吊在桥面下。
司马英不等他翻上桥面,一脚踏向和尚抓住桥板面的八个指头。
“噗通!”中年人变成了落水狗。
“噗通通!”方便铲和缘钵也沉入河底。
“哎……”和尚狂叫,赶忙松挥,手指被踏,痛得他忍不住狂叫起来,“噗通”一声掉
下河中。
司马英站在桥上,向河下两个人说:“好好练,高手们,不管是内家或者外家,不下苦
功是无法出人头地的,凭嘴皮子逞强,有屁用。”
说完,举步如飞过桥去了。
河水不深,约有丈余,幸而一僧一俗都会些少水性,狼狈地划到桥下抓住了一根桩木,
手脚并用向上爬,上了桥面。
“追!活剥了这小王八蛋。”中年人武当陆文远怒叫。
“前面有咱们的师兄弟,他跑不了,追!”和尚也叫。
两人文即展开轻功向下狂追,和尚也未捞取方便铲,赤手空拳往下赶。少林的轻功是行
云流水,武当是八步赶蝉,都是轻功中了不起的绝学,其快可知。
司马英已赶了四十里山路,并未歇息过,赶长途极耗体力,如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即
使是绝顶高手,也不会傻得用轻功赶长途,和自己过不去。
他身受重伤,体力本就打了折扣,再经四十里的飞赶,疲劳可知。
他有自知之明,精力损耗大大,无法和一僧一俗力拼,所以出其不意用脚拨他们下河,
而两个家伙并未受伤,展开轻功急追,自然够快,追了四里地,快追上了。
官道离开了河谷,弯人崇山峻岭。
司马英奔到山脚下,身后不到两文的陆文远,突然发出一声震天长啸。
“唔!这两个家伙是不等闲的高手,看来我得收拾他们以除后患,不然难以脱身。”司
马英想。
他猛地刹住脚步,大旋身奋起回头反扑,大喝道:“狗东西!接着。”喝声中,一掌斜
削,攻向已迫近的陆文远,他的左手不能活动,右手已用了全力。
陆文远右手五指如钩,向下急抓,他刹不住脚,向司马英疾冲。
司马英右掌疾翻,双爪接实,顺势一带一扭虎腰,向后便扔,同时左足上挑,捷逾电
闪。
“嗯”一声,足尖踢中陆文远的丹田重穴。
陆文远本就收不住势,双爪相交,只感到司马英的手爪炙热如焚,像一只炽红的大火
钳,他的手掌如雪见火。真力在刹那中消逝于无形,被扔得向前平飞。
司马英的脚尖向上挑,正挑中他的丹田重灾,他怎吃得消?“嗯”了一声,飞出三丈
外,“砰匍”两声,跌了个大马趴,贴地冲滑丈外,昏天黑地,无法动弹,趴伏在地虚弱地
叫:“天……哪!是……是赤……赤阳……”
话未完,头向下塔,吃力地呼吸,出气多入气少。
他的话声太小,没有人可以听到,因为司马英已和走方僧拼上了,激斗已起。
东面山坡密林中,传来了三声长啸,林影中,出现了五六个红色人影。
司马英存心杀人灭口,所以在一照面下突然用上了三昧真火,大手如同烙铁,但手心并
未现出红圆心。那一脚尖用劲够重,挑在丹田正中要害,陆文远不死怎成?
走方僧十只手指有八只受伤,落后了丈余,陆文远被扔出,他也抢到了,大吃一惊,猛
地刹住脚步,恰好接住再次扑上的司马英,他大吼一声,连捣三拳。
少林的百步神拳不但招式凶猛凌厉。也神奥无比,而且内力修为火候到了,拳风足以在
两丈内遥碎碑石。
这位走方僧功力不够,拳风仅及尺余,风雷隐隐,猛攻司马英的中宫。
司马英早知和尚是少林弟子,不敢硬接百步神拳,身形左盘右旋,从对方侧翼欺近。伸
手便抓和尚的左肩,轻灵地闪让了三拳,回敬了两掌。
两人各展身手,在山坡下狠拼。
六个红影是六个带剑的老道,正向山坡下急掠。
三乘山轿,正缓缓在山的那一边东行,啸声破空传到,先头一乘轿中传出了娇滴滴的嗓
音:“停下,后面的武当老道遇上了对头,咱们去瞧瞧热闹,看看这条路上为何出现了那么
多的高手?”
轿停下了,轿夫掀开轿门,飘出一个美艳绝世的青春少妇。
喝!好美。
另两乘山轿中,也出现了两名同一打扮的青春美女,她们的穿着打扮,委实惹火之至。
盘龙髻,环翠满头,翠绿垂珠花小坎肩,窄袖子翠绿春衫,罗带将小蛮腰衬得小不胜
握,显得酥胸极为突出,令人望之心荡神摇,可能里面没有胸围子,所以持高特挺。
同色翠绿罗裙,山风飘起裙袂,令人感到浑身酥麻,顿生非非之想,一般儿美丽,明艳
照人。
女孩子如果皮肤生得黑,最好不要穿绿色的衣裙,那会令皮肤显得黑中带绿,倒尽胃
口。
这三个女人皮肤和面颊,白里泛红,又嫩又滑,远山眉大凤眼,樱桃小口令人爱煞,她
们的翠绿衣裙属于冷色,生意盎然,但由于胸前太挺,所以显得惹火,撩人绮思。
第一乘山轿下来的少妇,右嘴角赫然出现一颗朱砂痣,最后一乘轿下来的少妇,颊旁隐
约有两个笑涡儿,如果笑起来,定然够醉人。
三乘轿的第一名轿夫,在轿内摸出一只沉甸甸的长锦囊,双手奉上退在一旁。
有朱砂痣的少妇接过长囊,说;“在这儿稍等。事态紧急,可迁往抚州。”
“小人理会得,仙姑请放心。”轿夫躬身答。
三女正是洞灵观三冠,她们换了女装,但见绿影疾闪,没入丛林深处。
司马英正和走方增拼命,六名老道疾掠而至,最先一名老道年约四十左右,生得满脸横
肉,大叫而至:“什么人在这儿拼命?停手。”
走方僧额上大汗如雨,不敢再硬攻硬抢,掏出三拳向左急闪,避走着叫:“道兄们,
上,贵派的陆老师已被这小子打死了。”
老道脸色大变,抢到抓起地上的陆文远,突又放手站起,撤下腰中长剑厉叫道:“住
手!先评评理。”
第二名老道到了,是一个凶睛外突的中年老道,一声不吭便拔出长剑,飞扑而上,一招
“天地分光”攻向司马英的背部,长剑上下一振,剑影将司马英罩在剑尖下,剑气直迫三尺
外,龙吟声震耳,破空之声厉啸。
“师弟,不……”第一名老道叫。
可是晚了一步,叫声未落,惨剧已经上演。
司马英已发现来了强敌,心中大急,但他临危不乱,暗中留了神,这时,他正将走方僧
逼退了三步,按理他该跟踪进击,加上两掌迫取和尚的性命。
剑到,老道也认为司马英必定向前迫进,所以出招之势是向前急射,人随剑前冲,一招
失着便可另化奇招,一举将人刺倒了事。
岂知司马英早有防备,身形突然向左一闪,闪电似的向后倒退,“砰”一声,背脊先挫
后耸,老道肋骨尽折。
同一瞬间,“叭”一声脆响,老道的左手剑诀向下反拍,恰好和司马英推出的右掌接
实,掌骨亦碎。
“哎……唷!”老道狂叫,向前凌空翻出。
司马英抓实了对方的左掌,将人凌空扔出,但并未放手,所以老道只能向前翻,却不能
飞掠冲跌,重重地被摔在司马英的脚下,头后脚前,左手仍抓住不放,“得”一声老道的左
臂骨已被打断。
司马英突然放手,一把抓起老道遗落的长剑,左脚略扫,把老道的脑袋踢破了,同时人
向前急射,一声怒啸,剑化千百条银芒,射向还未站稳的走方和尚。
这些变化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刹那间的事,变化太快太突然,谁也没法阻止这场惨剧的
发生。
“哎……”和尚狂叫,人向后踉跄而退。
司马英已斜飘八尺,挺剑转身凝神戒备,像一头面临猎物的金钱大豹,阴森森地神色奇
冷。
他的鬓角出现了汗迹,额角太阳穴青筋跳动,脸色逐渐地变,泛起了青影,原来在激斗
中,两个时辰已过,左肩的阴风掌毒,又开始向内腑大举内侵了。
他举出的剑尖,慢慢发生颤动之象,鲜血沿剑脊血槽向护偃流,怵目惊心。
这是他第一次用剑杀人,第一次出招便得手应心,金剑神箭老爷子的奇学“飞虹八剑”
委实惊人,这一招“飞虹逐日”用得恰到好处。
走方僧一步步向后退,大眼珠似要脱眶而出,双手不住在胸前揉动,嘴角血泡不住向外
冒,胸前出现了三个剑孔,鲜血向外激射,洒了一地。
他只有两只手,掩不住三个孔,颤声嘶叫道:“你用……用剑斗……斗我赤手空……空
拳,岂算得英……英……雄?”声落,大眼珠向上一翻,仰面便倒。
五名老道四面围合,五把长剑内指,先前发话的老道切齿大叫道:“三师弟,先救
人。”
一名老道俯身拖开老道的尸体,咬牙道:“二师兄已死多时,肋骨碎,头盖裂,左臂骨
折,用不着救了。”
司马英感到头脑逐渐昏沉,寒流内侵,剧痛从左肩开始,逐渐散逸、加剧,不由暗暗叫
苦,他知道,再过片刻,他便要躺下了。
老道迫进一步,剑尖前指,逐渐下降,厉声道:“武当门下,似乎并未与施主结怨,为
何见面速下毒手?你好狠的心肠,好辣的手段,施主贵姓大名?师门可肯见告?”
司马英认为自己活不了多久,寻找天龙上人的希望微之又微,该露名号了,免得默默无
闻地死去岂不可惜?
万一死在山林草莽中,几位老爷子定然得不到他的生死信息。他想先将父亲游龙剑客的
名号说出,最后终又忍住了,此时希望未死,他还不想暴露身份。
他的剑稍一稳定,说:“我,司马英。要问师门,剑上自明。”
“敞派门下与施主有何恩怨?”老道接着问。
“不必问恩怨,贵派的人向在下先下手,乃是无可否认之事,你瞧着办就是。”
“施主如何与敝门下的陆师弟结怨,贫道不知内情,未敢速下定论,惟有请施主随贫道
前往金亭驿一走。”
老道不算咄咄逼人,语气倒还客气,但事实上剑尖已经迫近,神态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司马英身上已现颤抖之象,仍强忍痛楚说:“不知内情,最好别问,随尊驾到金亭驿有
何贵干?”
“由敝派长上问明内情,以明是非。”
“在下如果说不呢?”
“笑话了,没有不字。”
司马英不能再拖,再往下拖便得躺下任凭宰割了,功行剑尖冷笑道:“在下明白地告诉
你,不!”
老道再踏进一步,厉声道:“贫道要擒下你,先废了你再说。
别害怕,贫道以一比一。师弟们退!贫道净宏,你记清了。”
“嘿嘿!你是武当第三代门人?”
“不错,家师清松。”
“是紫霄观主施永年……”
“住口!你敢直呼家师的俗家圣名?太无礼了。”
司马英就在对方声落的刹那间,疾冲而上,绝招“长虹贯日”出手,走中宫迫进,剑化
一道白虹,攻向上盘。
飞虹八剑出手是虚招,在双方接触时方幻化杀着,随势而变,攻势极为凶猛,一招之
内,可以连续猛攻,一剑落空第二剑随至,甚至可抢攻一二十剑之多,如果先机已失,方变
另一招杀着,十分凶猛辛辣,所以出手时平平无奇,其实暗隐杀着。
老道一声长啸,长剑一振,“分花拂柳”要崩开射来的银虹,以便抢得中宫向内突入。
“铮铮铮!”响起三声金铁交鸣,银虹突化无数虚影,漫天彻地而至,狂野地疾进。
老道吃了一惊,不但崩不开剑,他的膀子却如中电触,被剑上传来的凶猛反震力所撼
动,剑反而向外荡,对方的虹影已飞射而至,直迫胸腹。
他唯一可靠的保命办法是向右飞退,方能不致令胸腹暴露在对方的剑尖下。
他退很快,银虹也跟得快,一剑连上一剑,如同怒潮急涌,吞吐捷逾电闪,紧追不舍。
“铮铮铮铮!”双剑冲措声如同虎啸龙吟,老道一退再退,退出两丈外,始终未脱出银
虹紧迫的抢攻,连封十八剑,仍陷身危境,他额上青筋跳动,脸色全变了。
另一名老道知道不妙,一声长啸,从左侧挺剑飞扑而上,想牵制住司马英,让师兄喘口
气。
司马英心中正在焦急,没想到净宏老道的八卦剑法如此高明,内力也出奇地浑厚,在危
机一发中仍能封住中宫,从旁门急退闪避,这时再有人加入,后果堪虞。
他猛一咬牙,立即变招,“旋虹绕柱”出手,不攻中宫立从对方右侧反击,身形转疾。
“嗤嗤”两声厉啸,银虹从老道剑右错入,一吞一吐,人影乍分。
似乎是同一瞬间,带有血迹的银虹,突然飞旋折向,神奇地从扑来的老道右侧切入。
“哎……”净宏老道的尖叫声传到。
“嗯……”另一名老道也似乎同时地叫。
司马英的长剑,贯入老道的右肋。
他自己也感到左肩的痛楚已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头昏目眩,剑刺入老道的腹腔,他自
己也站立不牢,踉跄倒向老道身上。
净宏老道的右肩挨了一剑,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踉跄后退,突见抢上救他的师弟完
蛋了,蓦地一咬牙,剑交左手,突然奋全力飞掷。
真巧,司马英刚向前卧倒,将中剑的老道冲倒了,他自己也爬不起来,正卧倒的刹那
间,净宏老道的长剑飞射而来,剑愕从他的左肩划过右肩背,划开了一条血缝,深有两分,
长却有半寸。
青色的液体从左肩流出。右肩的血却是猩红,染透了背衫。
另一老道飞扑而上,一剑挥出。
“要活的。”净宏老道的吼声传到。
挥剑的老道剑向旁一带,“刷”一声掠过司马英的头顶,半分之差便会伤了头皮。
“为何要活的?”老道怒形于色问。
净宏老道按住创口纵来,咬牙道:“拷问他的师门,还要找他的师门算帐。”
司马英强忍阴风掌毒的彻骨奇痛,在地上乱滚。行将力竭,成了个血人,但他咬紧牙
关,绝不呻吟一声。
净宏老道取丹药敷上伤口,由同伴解袍带替他扎住,一面向其余两名老道说:“师弟
们,埋了那和尚,日后再通知少林门人,二师弟和五师弟的灵骸,带往金亭驿,快,准备上
道。”
两名老道在附近找到一座土坑,将和尚的尸体丢人坑中,用剑掘土掩埋。
净宏老道走近司马英,一脚踏住他的小腹,俯下身出手如电,“啪啪啪啪”给了他四记
正反阴阳耳光,吼道:“小狗,别装死,说,你是何人门下?”
司马英怎能回答?身上的剧痛已令他几乎咬碎了满口钢牙。
另一名老道惑然地叫:“师兄,这人有点不对劲。”
“师弟,有何不对劲?”净宏问。
“瞧!他脸色青灰,分明中毒甚深之相哩。”
净宏伸手一摸司马英的脸额,“咦”了一胄说:“不错,是一种秉性属阴的奇毒,显然
他早已被人暗算了。真糟,快完蛋了,怎能问出他的师门?”
“师兄不是带有龙虎金丹么?”
“师父只赐我五颗,我自己还舍不得用,怎能……”
“如要拷问他的师门,一颗金丹也值得。”
净宏略一沉吟,点头道:“好,但愿金丹有效。”一面说,一面探手怀中掏药,他自己
先吞下一颗。
龙虎金丹根本克制不了五毒阴风掌的奇毒,加以中毒已久,根本派不上用场,老道白糟
蹋了灵丹。
小径上密林中,翠影突现,洞灵观三冠化成的美艳少妇,正走出官道再下降,走出山
坡。
另一名老道抬头瞥了三女一眼,讶然遭:“咦!深山小道中,怎会有丽人出现?”
净宏老道正在观察司马英服药后的变化,闻声抬头,脸色大变,低声道:“糟!难道是
迷谷的妖人出来了?四师弟,当心。”
四师弟摇摇头,也低声说:“不是,迷谷距这儿约有七十里,据我所知,迷谷的妖人不
离开那阴森可怖的鬼地方,看来绝不是迷谷的人。”
这时,三女已接近至半里地了,掩埋尸体的两名老道,也抬头讶然注视着三个冉冉而至
的女郎。
净宏凝视良久,说:“是练了几天功的妞儿,脚下倒还俐落。
咱们小心些。”
流云仙姑走在中间,相距约三四十丈外,娇叫道:“咦!是方外人,你们为何在这儿杀
人?不怕王法么!”声音娇嫩,如同黄莺儿在歌唱。
“丫头们,少管闲事。”净宏老道沉声大喝。
人来到,香风先至,那令人心荡的奇香,中人欲醉。
净宏老道目光犀利,第一眼他便看清了流云仙姑的媚目中,固然水汪汪地令人心荡,但
其中隐泛杀机,他迎上大喝道:“师弟们,结阵。”
掩埋少林和尚的两名老道火速掠到,四支剑成半弧形迎面截住了三位少妇。
东面丛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震天长啸。
有笑涡儿的逸虹仙姑突然说:“有人向这儿赶,迟恐不及。”
流云仙姑弹开锦囊锁口,龙吟响处,长剑出鞘,叫:“快!小家伙生死须臾。”三人全
撤下长剑,向前急冲。
净宏老道举剑迎上,大吼道:“亮名号,为何而来。”
流云仙姑抢人叫:“剑下知端倪,休问名号,冲你们而来,杀!”
叫声中,欺近展开抢攻,但见寒芒如银蛇飞舞,剑啸刺耳,连攻九剑之多,凶猛泼辣气
吞河岳,步步逼进。
七个人缠成三团,净宏老道和四师弟联手对付流云仙姑,两把剑封得紧守得密不通风,
但仍未取得优势,在一连串兵刃交鸣声中,剑气撕裂的厉啸声令人头皮发炸,银虹飞舞,电
芒四射,五冲错六盘旋,流云仙姑已主宰了全局。
激斗中,她一剑迫退了左面的四师弟,旋身挥剑错开右面净宏老道的长剑,顺势突入,
叫:“着!着!”
先一声“着”,是一招“流云飞瀑”,硬将净宏老道的剑迫得向左荡,右侧空门大开,
不等老道暴退闪躲,另一声“着”是一招“白蛇吐信”,剑尖已迫到了净宏的右胁下了。
净宏老道大骇,来不及闪了,大吼一声,拼全力撤剑,人向后飞退。
“铮”一声,双剑相接,但已晚了半分,流云仙姑的剑尖已刺入胁中三分,再被老道向
外崩出,便将老道的右胁划了一条血缝,擦胁骨而腹,差点儿开了膛。
“哎……呀!”老道狂叫,他的右半身已不能动弹了,早先被司马英刺伤的创口,也在
这时破裂,他怎吃得消?
同一瞬间,四师弟已舍命攻到,“刷刷刷”一连三剑,将流云仙姑迫退五步,疯狂的拼
死进击,使流云仙姑无法追取净宏老道的性命。
流云仙姑火起,尖叫道:“不可久缠,下毒手。”
叫声中,她左手向怀里掏,一阵无色无味的气体掺杂在她的体香中,四面逸散。
另两名老道已被迫得手忙脚乱,但一时还不至于失手,飞霞和逸虹两位仙姑,也如法炮
制散出了迷香。
净宏老道受伤甚重,好不容易站稳身形,正想裹伤再斗,突感气血一阵翻腾,暗叫不
妙,他已服下一颗龙虎金丹,金丹有辟毒的功能,迷香入鼻立起反应,他知道完了,几位师
弟性命难保。
他强提一口真气,顾不得身上的创伤,剑交左手向前急扑,挺剑大喝道:“屏住呼吸,
退!”
可是晚了,四师弟刚一剑振出,突感到头重脚轻,身不由已向前一栽。
流云仙姑手腕一翻,一掌拍开点来的长剑,抢人扣住四师弟的右腿向怀里带,右手长剑
疾吐,毫不留情地刺入四师弟的心窝。
她毫无感情地拔剑,大旋身一声娇叱,猛攻扑到的净宏老道。“铮”一声,老道的长剑
向后急荡,空门大开,她叫:“你的末日到了,兵解升天。”
净宏老道已知不妙,剑被荡开便向后急撤,“嗤嗤”两声,他的胸前挨了两剑,鲜血在
喷,向后便倒,血泡怒泛。
“我不能死,死光了无人报讯。”他模糊地想。
他浑身一震,脱手丢剑,任由身躯向后冲倒,滑行了三四步方寂然不动,事实他想动也
无能为力了。
他在装死,直挺挺地躺在那儿,暗中咬牙忍住创口的剧痛,一面调息养神,大眼睛半闭
半睁,准备对方不放过他时,和她们一决生死,防护中,他感到眼前黑漆一片。
另一面,两名老道先后倒地,尸体卧倒。
流云仙姑一把抓起司马英冷冰冰的身躯,心中一定,不再留连,低喝道:“快走!山上
可能有高手赶来,小家伙一命垂危,还得争取时刻。”
两位仙姑去拾剑鞘,流云仙姑则瞥了老道一眼,见老道胸前鲜血仍在缓流,似已停止了
呼吸,心中一宽,扶起司马英飞掠,闪入密林中。
两位仙姑随后跟入,身法迅疾无比,她们的衣裙是翠绿色,进人林中便消失不见,走了
个无影无踪。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静静地照着六名老道的尸体,一群苍蝇嗅到了血腥,不住在尸体
上空嗡嗡飞鸣,鲜血染红了路旁的绿草,腥味中人欲呕。
司马英的斑竹萧,因在地下翻滚而跌落草丛中,静静地躺在那儿,不易为人发现。
路左河谷山坡下,一条灰影突然在左方密林出现,正向这儿电射而来。”
东面山坡上,三名和尚和六名红衣老道,也出现在林缘,看到了下面的尸体,正沿官道
向下狂奔。
西面河谷官道上,十匹枣红健马绝尘而至,每匹马上有一名骑士,他们的头面上,带了
一具狞恶的头罩,身披黑袍,掩去了本来面目,头罩成尖形,正面是人字形的白漆条纹,黑
底,看去极为可怖,一双大眼睛正在黑纹上,乍看去没有五官,只是一个尖圆形怪头。
鞍后有马包,鞍侧兵刃插包内插有连鞘长剑,黑袍内鼓鼓地,显然,袍内还藏有兵刃和
百宝囊一类玩意。
地下的净宏老道曾服了龙虎金丹,迷香他能避过,但身上先后留下的四处重创,却要了
他的命。
武当的龙虎金丹算得是武林一绝,但救不了内脏已损且鲜血行将流尽的人,三个少妇走
了,他也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
他心中似乎仍可思想,一缕灵智未泯,他想:“我不能死,不!不能死。”
但他自己告诉自己,不死是不可能了,他眼前已看不见任何东西,浑身已经麻木,甚至
连痛楚的感觉也消失了,四周沉寂如死。
他终于深深吸入了一口气,胸前的创口泛起一阵血泡,他试用意志扭动身躯,心中在狂
叫:“我不能死,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不……”
他的身躯转过来了,伸出颤抖的手,摸索着地面,终于被他摸到一块石子。
他倒在官道旁,头部正搁在官道上,便用石块在路上歪歪斜斜地写着:“凶手:司马
英,三个女人,会用迷药。”
药字只写了上半载,他的头向下一搭,手松了,石块也掉了,一阵黑色的浪潮淹没了
他,呼吸渐渐停止。
忽地,他感到身躯一震,有人在他耳畔用沉雷似的嗓子大叫:“师弟,你……”
他感到叫声十分厮熟,拼出最后一口气叫:“替……我……报仇……”
叫声倏落,气息也绝。
先赶到的是六名老道和三名和尚,六名老道大滴眼泪往下掉,齐声稽首说:“师弟,安
息吧,我们会替你报仇。无量寿佛!”
左侧从河谷掠上的灰影,突然像电光一闪,在十丈外出现了,人没现狂笑声先到:“哈
哈哈哈……世间人太多,你们,哈哈哈哈!杀得好。”
六位老道和三个和尚都吃了一惊,来人的笑声如同石洞内响起炸雷,震得耳膜欲裂,也
像一只巨锤,在他们脑子里不住敲打,平空生出昏眩之感。
笑声中,灰影已到,六道三僧看清了来人,只感到心往下沉,毛骨悚然。
灰影在路中站住了,仍在哈哈大笑。
一头垂肩飞蓬发灰中带青,因为沾了许多尘埃和草屑,火眼金睛,狮子大鼻,血盆大
口,颧骨持高,嘴唇上下有一簇乱白须,双耳招风,身材高有八尺,瘦骨嶙峋,仅在下身掩
了一块灰粗布,肌肉灰白,一双手特长,十指如鸡爪,脚下赤足,脚丫子肮脏遍遍。
三个和尚皆年届不惑,手中挟着方便铲,全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中之一低喝道:
“退!是戚疯子。”
“慢着!”戚疯子叫,不像是疯子,大踏步走近,挥舞着双手叫:“快滚!快滚!”
三名和尚悚然后退,脸色全变了。
六老道中,有一名突然撤剑叫:“师弟们、六合剑阵。”
戚疯子狂笑道:“哈哈!有人要杀我老不死,正好,正好,哈哈!”
笑声中,突然闪电似的扑上,不等六名老道阵势排成,已经迫近了发令的老道,双爪扑
面抓到。
老道一声怒叫,剑发风雷,攻出十余剑影,迎向戚疯子,拼上了。
“咦!是武当的杂毛。”戚疯子叫,左爪一晃,谁也没看清他的招法,神奇地抓住了老
道的剑身,右手疾进,扣住了老道的左肩。
|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