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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道笑魔》
24
晚膳毕,他返回码头南尾的泊舟处。
笑魔君父女,也匆匆返回,脸色不大好,看脸色便知道碰上了不愉快的事。
“毫无消息,这些人好像已经在天底消失了”笑魔君一进舱便发牢骚:“南京城内
城外,全是说官话的北兵。稍有名气的蛇民,全都逃到外地暂避风头,想找一两个稍有
份量的人物也不容易,这个策划安全的家伙,还真有几把刷子,南京已经到危险人物了。
小子,你混进店内,大概也毫无所获,一脸霉像.“老太爷,你好像更霉。”
霍然开始拾掇包裹:“他娘的!他们真可能落在天涯三风手中了,不可能所有的人,
皆在途中出了意外,你知道替皇家策划安全的人是谁?南镇抚司?
“主事的人是国贼江彬,目下他提督东厂与锦衣卫。南镇抚司是南都锦衣卫的人,
其实派不上用场。”
“晤!这个人怎么可能了解江湖道的情势叶“别忘了,他在京都,就掌握了侠义道
的活动,北地一大翱就是他的爪牙,北剑神童!秦泰也是他的鹰犬。早些年山东响马造
反期间,他带领边军在天下各地剿贼,就1列岁黑日垣群雄做他的走狗。
京都豹房的无数奇技异能人物,大半是他网罗而来的,可以说,江湖上的牛鬼蛇神,
他都有深入的了解,他身边的人才多如过江之鲫。天涯三凤如果是他的走狗,一点也不
奇怪。”
。‘好,我要看这混蛋到底有多厉害。”霍然咬牙说,将包裹打结。
‘霍兄,你干什么?”傅姑娘盯着他的包裹讶然问。
“我要到金陵老店投宿。”
“什么?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在店里等人来撒野,这才能制造闹事的借口”霍然的虎
目中杀机怒涌:“如果我不去落店,表示我已经发现警兆,心虚溜之大吉,仙们就耍不
出什么新把戏了,便会开始大举搜捕,首先我就输气,我也玩不出什么花招了。”
“这……你知道危险吗?”
‘呵呵!已经知道有危险,威胁就减少一大半啦!”
霍然的心情开始放松,知道冲动激愤成不了事:“两位请替我在暗中留意着,如非
情势殆危,请不要露面,我要让他们天天做恶梦。”
“可是……”
‘我会小心的。我毕竟不是万人敌,而所要面对的不止一万人,这几天那个皇帝,
已经住进紫禁城,设在中山王府的军帐行在,已经撤除了。必要时……哼!”
皇帝有上百座漂亮华丽的军帐,出京皆带了军帐南北到处跑,很少住在皇宫内,果
不出京,皇帐设在皇店街的大将军府内。
出京,设帐处为行在,有时候,干脆称为。‘家里\皇帐是他的家,皇宫反而是客
馆,原因是他见了夏皇后就害怕,宁可不要那个皇宫的家。
夏皇后吃定了他,他便在外尽量虐待女人出气,夏皇后死了,他凌虐天下女人暴虐
性格不但丝毫不改,反而变本,厉,在扬州就遭踏了几万个女人。
到达南京的前一段时日,行在就设在中山王府,中山王府在城南,王府占了南城的
一半,府四周有四座花园,足以容纳皇帝一群昏君佞臣。
现在总算搬近了皇城,城南聚宝门一带的百姓:松了一口大气,秦淮内河(城内的
一段)重新开放,因为皇帝不再辜秦淮河钓鱼,御林军不再满城戒严。
霍然的语气已经表明,必要时他会到皇城去闹。因为国贼江彬一直就卒皇帝左右,
也毫无疑问进了皇城,南都的皇城是空架子,里面没有皇帝,当然也没有皇帝的三宫六
院,正好让一群佞臣与昏君在内鬼混。
“好,有你一定有我。”
傅姑娘也拿定主意豁出去了:“你在明,我在暗。爹站在明暗交界处,运筹帷幄,
主理内夕卜群策群力,把南京闹翻天”“小子,一定要冷静。”
笑魔君叮咛:“我什JA手太少,斗智不斗力,要用智慧和他们玩命,冷静才能智慧
生,谈笑克敌比横眉竖目胜算要大得多”“我知道,老太爷,别把我看成四肢发达,头
脑简单的莽汉,我的经验愈来愈丰富啦!我这就走,点起灯才能吸引飞蛾,落店去也,
呵呵!”霍然大笑,表示心情大佳并没激愤、提起简单的包裹,跳上岸匆匆走了。
※ ※ ※
龙江关客货船并不多,规模却非常大,停泊的以上江来的竹排木排为主,工部所设
的钞关只负责抽取竹木税,船只皆是江上下的小型舟艇,已经看不出百年前的盛况。
百年前,世界超级巨舰的舰队,就是从这里建造出发的,那就是郑和下西洋的无敌
舰队。永乐大帝归天之后,世界超级舰队也随之寿终正寝,从此海权没落,大汉天威不
再向外发展,从此国威一落千丈。
由于龙江关不是正式的客货运码头,金陵老店的旅客,不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士,知
道内情的人不以为怪。发现行径怪异穿了奇装异服的人,也不需大惊小怪。
霍然就是行径怪异,穿了奇装异服的旅客,青衫的下摆·
抄起掖在腰带上,一点也不斯文,胁下挂着有如乾坤袋的革囊,不三不四,不像书
生倒像是讨饭的花子,一根竹杖挑着半大不小的包裹,不伦不类像个逃荒的。
他大踏步进入灯火明亮,人声嘈杂的店堂,泼野地拨开挡路的几个旅客,“砰”一
声包裹搁上了大长柜。
“太爷住店来世”他用官话大叫大嚷:“要单间的上房,有独院更妙,太爷另有朋
友,这两天可以赶到,大爷预订房间,替我留意就是。
他左一声太爷,右一声太爷,柜内的掌柜师爷与伙计,听得直皱眉,但看清他泼野
膘悍的气势,乖乖改变态度不敢发作得罪顾客。
“小店还有上房,保证客官满意。”师爷取过流水簿陪笑:
“请客官出示路引,以便登记。”
他有真的路引,但使用的却是可以乱真的路引。
师爷一看清路引所列的姓名是霍然,眼神一变,笑容消失了,恐惧取而代之。
来自京师,至南京采购,按记载完全合法,期限是十二月末,一切合乎规定:
师爷召来一名店伙,领他住进三进大院的上房。
店堂小有骚动,片刻即归平静。
※ ※ ※
傅玉莹负责暗中留意动静,扮成一个小花子型的小厮,也像一个拾荒的,更像一个
打杂小厮,金陵老店规模甚大,水上往来的旅客到埠时间不一定,因此昼夜皆有旅客出
入,晚间稍少些而已。
她在店内混迹,根本不会引人注意,店伙也忽略了她,她也尽量不与店伙照面。
霍然落店引起些小骚动,他的嗓门大,是个气大声粗,善挑剔难侍候的旅客,要茶
要水要酒菜,把负责照料的两个店伙,摆布得团团转,稍有不周就拍桌子骂人,故意引
起注意,扮得十分成功,成了这座大客院,最引人注、目的大爷级人物,其他旅客都认
为他相当嚣张。
既然称为太爷霍然,当然有嚣张的本钱和理由,太爷的绰号,不是人人皆可自称的。
不久,便来了几个男女,扮成普通的旅客,在附近活动或冷眼旁观。
姑娘不认识天涯三风,也不认识一些江湖名人,毕竟出道没几天,认识的有头有脸
人物有限。
但她认识一个人,曾经打过交道的人。
这人扮成水客,站在对面的廊下,照明灯笼的光度不足,但有心人仍可概略分辨五
官面貌。
她颇感意外,心中疑云大起。
这人身材修长,留了大八字胡,脸上皮肤粗糙,膘悍之气不因穿了水客装而有所掩
盖,由于站在暗影中,更多了几分阴骛狠猛的戾气。
如果这人携有大刽刀,更可明白显示身分了。
她没认错人,没错,是江北之雄,实力庞大的闹江龙吕大江。
闹江龙曾经率领大群爪牙,追逐她父女讨取出山虎。她父女也曾在扬州,追踪闹江
龙制造报复的机会,可惜不曾如愿,在瓜洲被几个悍贼逗引得到处乱窜。
她父女俩不知道那天晚上,霍然曾经痛惩了闹江龙一些人,只知闹江龙追逐空空缥
缈的女贼,讨索被女贼窃走的一箱珠宝,碰了大钉子.“这恶贼为何在这里踩查霍然的动
静?”她大感纳闷:“难道他知道那天晚上,霍然和李小姑娘在一起?”
那天晚上情势恶劣,笑魔君要霍然带走李小姑娘,事先并不知道霍然真能保护李小
姑娘突围,黑夜中混战,按理,闹江龙不可能知道霍然的事。现在,闹江龙居然盯上了
霍然,实在不合情理。
除非……除非唯我神昔说出那次事故的经过,当然可能性甚小,唯我神君不是多话
的人,那天晚上混战中各走各路,事后唯我神君已向北到京师鬼混去了。
如果这恶贼知道那天晚上的事,霍然又多增加一些意外的强敌,官方和匪盗都以霍
然为目标,有点不妙。
“我得摸清这恶贼的底细。”
她喃喃自语:“这恶贼的势力范围在江北,北抵淮安,竟然胆敢捞过界,江南群雄
怎容得下他过江来撒野?,”不久,闹江龙带了两个仆妇打扮的女人,悄然出店走了,
到了码头北端的一艘小船前,码头那边过来了三个人,双方在小船旁会合。
“没错,就是太爷霍然。”
闹江龙向走近的三个人说:“我可以肯定地供给正确的消息,那就是他与空空缥缈
有关。”
“空空缥缈盗取了你一箱珠宝。”一名中年人说。
“没错,我几乎追上她们了,由于有这个混蛋太爷霍然帮助她们,我损失惨重。”
“那么,他知道飞天猴抢获了珍宝和美女,在太湖现身捉守飞天猴的老五老八,交
换玉面天罡的女儿,用意是引飞天怪现身,也在打飞天猴所获珍宝的主意了。”中年人
力”以分析。
“这我就不知道了。”
闹江龙说:‘我所知道的是,他就是那个该死的太爷霍然”你们如果放手,我来策
划把他弄走出口怨气。”
“没你的事,孽龙。”
中年人口气相当托大:“你只要替咱们证实他的身份,就可以离开他远一点了,明
天我带从太湖赶回报讯的人前来指认,然后……再见.举手一挥,中年人带了两位同伴离
去。
傅玉莹不敢跟得太近,躲在码头对面的货堆旁侦伺,相距甚远,小船的船灯也光度
有限,因此不但看不清三个中年人的相貌,也听不清双方交谈所说的话。
她心中一动,转而跟踪三个中年人。
跟了半条街,三个中年人在一座栈仓旁小楼房,与一个守门人打了招呼,然后进入
屋内。
小楼房一看便知是民宅,竟然有把门的人。
她越过栈仓,接近一处堆放杂木的地方,两个年纪不小伪人,正在收拾着散落的小
木料。
“‘老伯辛苦了,她变着嗓子,向一位老人行礼笑间:“小可向老伯打听一家栈号
的仓房,请老伯指教。”
“哦!小哥要打听那一家栈号?”
老人倒也和气:枢一带码头老汉相当熟悉。吧仰q盛昌栈,代理湖广来的木料运销。”
她伸手指指百步外那座栈仓:“听说是那一家,小可却找不到人询问,大概夜间没
有人守仓,所以没有人应门。
“小哥,代理木料运销的栈号,没有叫盛昌的。”
老人用行家的口吻说:“也许你记错了,不是代理木料行销的栈号,你得到捐江门
码头去找。”
“哦!也许真的记错了,那家栈房的左邻,是一栋小楼,不知老伯是否知道,那家
小楼经营些什么生意?那位把门的人好凶,比恶狗还要凶。”
“凶?你没被他们捉住打得半死,已经不错运气好了。”
老人摇头苦笑:“那本来是南京工部衙门,派在这一带查缉私货的税丁秘密住处。
当今皇上驾临南京后不久,换了一批身份特殊的官员,平时鬼鬼祟祟进出十分神秘,已
经不负责查缉私货,查缉什么没有人知道,反正进出的都是不三不四的人。”
“官员?不是平民?”她大感诧异。
“当然是官员啦!龙江关的大官小吏,都绝足不来走动,连附近几家栈仓也不来查
了,小哥,离开那地方远一点,我们在码头干活的人,相戒不走近那地方,以免惹火烧
身,那些人来头大,惹不得。”
“谢谢老伯关照,小可那敢再去询问?多谢。”她道谢离去。
她愈想愈不对,怎么可能是特殊的官方人士?官方人士会与闹江龙拉上关系,闹江
龙的神通未免太大了,强盗交通官府,像活吗?
怀着满腹疑团,她重新返回金陵老店。
※ ※ ※
回
霍然要店伙撤走食具,沏来一壶茶,他在等候,等候即将到来的变化。
可是,眼看时光飞逝,街上已传来三更起更的更鼓声,然毫无动静。
太爷霍然已经抵达,按理,对方必定迫不及待,大批高手将倾巢而至缉拿他、为何
毫无动静?
金笛飞仙师徒不曾到达,五通神三个人也毫无音讯,难道天涯三凤就此见好即收?
那是不可能的事,对方的埋伏人马,应该早几天就各就定位了.会不会是笑魔君得到的是
假消息?天涯三风并不是苍龙丹士的情妇。
也难怪他怀疑,当初老魔与唯我神君,都说炼魂修士与中州双奇一些侠义道人物,
是暗中保护快马船的人。
目下虽然他还不曾获得确证,无法确鉴证实是真是假,但玉面天罡那些位高辈尊的
侠义道英雄,所说的话应该不是信口开河,不可能昧着良心,替炼魂修士那些人掩饰,
玉面天罡与南天狮子,都是有口皆碑方方正正的名宿。
不管笑魔君所获的消息是真是假,他都要在这里等候,衷心希望金笛飞仙几个人,
确是在途中有意外的耽搁,而非被天涯三凤计算了,晚到三两天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大计。
但如果真是被天涯三凤所诱陷,他会直接去找苍龙丹士算帐。
第一件事便是想到一把剑,一把锋利的剑,尽管剑锋利与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赤手空拳杀起人来研净俐落,而且安全可靠。
在南京佩剑行扈是十分危险的事,皇帝目下在南京,城内城孵恨都是穿上鸳鸯战袄
的边军、御林军,家将、侍卫、十二团营亲军……每一位将爷(兵的”急称)都可能找
麻烦,引起血腥:、纷,所以除了可藏在衣内的短兵刃之夕),没有人敢公然佩刀鱼!
在夕)行走,各色各样的治安人员,随时皆可能对佩刀剑的牛鬼蛇神采取行动。
要同进紫禁城闹事,手中最好有剑~笑魔君知道他武功深不可测,骁勇绝伦,因此
曾经说,他如果用宝剑杀人,老天爷也不饶他。
尸”便所用的不是宝剑,“普通的剑在他手中同样可怕。
三更一到,旅客衙汛客房区人声渐止,E落店的旅客皆已就寝,店伙走动减少,依然
毫羌动静~熄了菜油灯,他开始在床上行功练气,以打发漫长的等待时间,等待即将到
来的女化。
久久,一座J崎传出轻轻的三声D”击声,稍顿又是两响,那是预定的暗号。
拉开窗,傅姑娘猫似的钻入。
“喇这恶贼居然在南京,又居然敢混在店中盯我的梢,这怎么可能?”
听完姑娘说出跟踪闹江龙的经过,他大感白地许,他M临身份面目,勾结官方的人,
在南京进行不法的勾当,碰上丫我,要找机会报受辱之仇,他最好不要冒险撤野。
“我担心他的出现,耽误了你的事。”
姑娘甚感不安:“两面树敌,你甚至不知道前来下手的人,到底是哪一方的神圣,
这会影响你出手的心态,对付两方的人,你能一视同仁吗?”
他一怔,一时难以回答。
如果天涯三凤真的坑害了金笛飞仙师徒,除掉五通神几个人,那么,他就有强烈的
报复意识,出手当然毫不容情。
而在意识上,他对闹江龙敢向快马船下手抢劫,颇感佩服甚至惺惺相惜,这就是在
仪真河道,他握弯铁棍吓走闹江龙的原因所在,不然闹江龙绝难全身溜走。
他打伤闹江龙不少手下是事实,闹江龙找他报复理所当然,他不可能痛下杀手,动
手时心态不同。
如果向他袭击的人,暴起发难无暇表明身份,也就难以分辨来人的底细,动手生死
决于瞬间,心态不同会吃大亏的。
“等他们来就知道了。”
他不能表示凶狠的态度,其实他一直就不曾下毒手杀人:
“午夜已过,不会再有人来撒野,我们还不知道到底有那些人在打我的主意,不得
不暂采守势,你爹呢?”
“他老人家正在监视闹江龙的船。”
“你老爹仍不愿放过他?”
“他也不会放过我爹呀!”
“让那家伙来找我,你父女俩大可袖手旁观。”
“我仍然不放心那些与闹江龙勾结的官员,得进一步深入调查他们的底细,我这就
走。”
“时辰不早了,白天可以打听呀!你就在这里歇息吧!我倒外间留意动静。”霍然
拍拍姑娘的肩膀,将姑娘扶至床口,摸索着向外间走。
黑夜中有不见,占娘的脸上表情,他的亲呢举动,在姑娘的身心方面,引起极大的
震撼。
上次乘船离开东山到苏,与林J啪娘文韵华娘,一起挤在窄“哟船舱内,她终于进一
步了解霍然的为人。
刀刚,她就对文韵华、林涵英一大一俩位娘,心中油然兴起敌意,这表示她少女的,
蛐,逐渐引起了波澜,感情发展有了一定的方向和目标。
黄毛头十八变,而且说变就变,她不再反对霍然的作为,而且对霍然的作为产生认
同感。
她和衣往床上一躺,乙潮汹涌叼)能人眠?床上遗留有霍然纯男性的气息,让她觉
得心快了一倍。
她的注意力,专注在夕啊的黑暗空1司里,透过轻软的房帘,偶或传来霍然轻柔的移
动声。
她知道,霍然正不断地在11与窗之间移动,透过缝窗缝,留意房夕呐动静,夕)面
的声“急连她都可以隐约分辨。
“难道他感觉出今晚会有事?”她在,乙中暗寸:“却要我歇息,他也需要歇息养
足精力呀!”
最后,她在胡思乱想中,膝朕陇陇梦入华肯,奔波了一天半夜,她的确需要充足的
睡眠以”诙复精力,人毕竟不是铁打的。
※ ※ ※
问问傅玉莹的剑术受教于魔剑许大化,内功也师承于许天化,所修炼的六
合神罡,是玄门罡气的正宗别传,火候相当精纯,体质当然也与众不同,承受寒暑的韧
力非常可观,严冬季节穿单衣不足为奇。
但并不表示她是铜筋铁骨,完全不畏寒暑,现在,她就是被一阵彻骨寒气冷醒的。
六月末,江南怎么可能寒冷?即将进入秋剥皮季节,南京城快要成为一具大蒸笼啦!
即使莫测天心,突然气候剧变,下了一场六月雪,她也不可能从床上冷醒。
她确是被一阵寒气冷醒的,房中没点灯,她却知道自己必定冷得发抖,冷得汗毛直
竖脸色肌肤发青。
她想挺身坐起下床活动,但手脚甚至身躯,皆已冻得麻木了,不听指挥,心有余而
力不足,动弹不得。
神智是清醒的,她总算知道分析,原来并非真的天候剧变,房中的气温并非真的呵
气成雾滴水成冰,而是那隆冬季节的罡风声,令人在感觉出寒气袭人而已。
另有一些幽逢奇异的惨声浪,也令人入耳心底生寒。
房中真有风,飒飒的阴风声浪非常怪异,像吹拂过调林,像透过狭窄的窗缝,像刮
起满地枝叶。
或者,像在闹鬼的破幽屋中,拖着脚镣行走的死囚,所发出的拖曳与喘息声浪。
“霍兄……”她在脱口大叫。
在毛骨悚然恐惧惊怖中,她惦记着霍然的安危。
她以为自己在拼命大叫,其实没有声音发出,只是感觉出自己在叫而已,咽喉的肌
肉也无法发出活动能量,叫声只存在她的意识中。
听觉和视觉都正常,但房内黑暗,视觉派不上用场,因此听觉尤其显得锐敏。
这瞬间,外间传来转厉的风声,以及各种可怕的声浪爆发,以及惊心动魄的鬼哭神
嚎极为刺耳。
“天啊!”她心中狂叫“鳌鱼翻身了!”
这简直像是天地的未日,似乎整座房舍皆在摇撼,狂风呼呼,地动天摇、大木床发
出格支支怪响,裳被抛起,蚊帐飞扬,她像是躺在狂风中的轻舟里。
鳌鱼翻身,是地震的代名词。神话上说,女蜗娘娘炼石补青天,断鳌足以支地,那
么,那条独足鳌该已死了。但又说地是负在鳌背上的,鳌鱼如果感到不舒服,就会翻身
或者伸懒腰,地就会大动特动甚至倾倒啦!所以称地震为地动,或者鳌鱼翻身。
她还没想到是异物在作怪,以为是地震。
绿焰眩目,幽光满室。
她知道碰上了些什么人了,床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状极可布的人,穿的是灰绿色
衫裙,腰间有佩剑,有百宝革囊,曲线玲玩的胭体极为诱人。
她大叫一声,眼前厂黑,一只冰冷的手,已按上了她的印堂,她立即失去知觉。
外间异声满室,风雷声大作。
两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掀窗飞跃而出,其中之一背了昏迷不醒的傅姑娘走在前面,
领先跃登瓦面。
“师姐,我们怎能先走。”
跟上来的另一个女人急急他说:“下面……”
“师父已经交代过,捉住任何人,都必须先行撤走,以免被人截住,捉一个算一个。
下面交手的事不要我们管,走吧!”
店后是一条小街,全是住宅区,天一黑就很少有人在外走动,住宅外面也没有门灯,
黑沉沉鬼影俱无,已经是五更初,东方还没发白。
两个女人跳下小街,向南急走。
街道窄小,黑沉沉难以看清景物,街上鬼影俱无,怎知有人在屋角潜伏?潜伏的人
即使小有移动,走动的人也无法发现。
走在前面的女人,左肩扛着傅玉莹,耳目更不灵光,速度也不快。
“嗯……”这女人突然叫了一声,双脚一顿身形踉跄几乎栽倒,但晃了两晃,最后
仍然倒下了。
后面另一个女郎更糟,一声未出便砰然向前扑倒,背心出现一把飞刀柄,奇准地从
左琵琶骨下方,贴背肋骨缝楔入,直透心房,认位之准骇人听闻,白天用匕首扎,也不
见得能扎入心坎要害。
共钻出五个人影,背走了傅玉莹,带走了死尸。
※ ※ ※
回
上房的外间相当宽阔,旅客可以当作客厅使用,有凳有桌,甚至可另加床铺,让旅
客的随从住宿。
霍然在外间伏桌歇息,其实他在用听觉,留意外面的声息,用感觉探索外面的动静。
所谓出神,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感觉活动)其实是凭锐敏的意识与经验,从感觉中
察觉外界的动静,在意识中呈现像是实质的形象,并非呈的元神出窍,能够真的朝游北
海暮苍梧。北海与苍梧,仅是事现于意识的形象而已。
有些人走火入魔,常会把思念所呈现的假象当成真的,真真假假如虚似幻,已经分
辨不出真相假相了。
估计中,前来讨野火的人数不会多,闹江龙毕竟是匪类,在龙江关不敢出动大批歹
徒行凶。四更将尽,更不适宜大群匪徒活动。
他在门与窗上,设了一些防险小技巧,不论对方潜入或明闯,都会早一刹那发生警
报。
估讨·错误,必须付出代价。
前来袭击的人数,超出他估计的最大限。而且糟的是,来人不是凭武功与技巧快速
入侵的,房中事先设置的巧妙器具,可以定时自行泄放一种有毒的气体,利用房内房外
温度的差异,所形成的对流现象,慢慢一丝一楼散逸入房中。
然后,是人从四面八方从远处飞掠而至,霎时阴风大作,灰雾涌腾、无数鬼物御风
涌到、门与窗几乎同时崩毁,各种声光破空涌八.他真仑措卡不又无力感,幸而在发觉气
机与神智出现异状时,能及时警觉,以药物和行功双管齐卜总算克制住嗅入的毒物发作。
已经来不及了,雷霆袭击已接蹬而至。
他曾经在洞庭西山,受到意外的骤然急袭,多一次经历,就多一分应付意外危险的
能力。
情势殆危,他用上了性命交修的神功奇学自保。
在第一道闪光乍现的刹那间,他向下一挫形影俱消,第二道闪光续现时,他已经在
房中。
满室金蛇乱舞,风雷殷殷中,满室异物此现彼隐)各种异象变幻莫测。
后续从破门窗冲入的,才是真正的人,有些持有稀奇古怪的法器,有些是法刀七星
剑等杀人利器。
破的门窗、桌,凳,茶具、杂物,满室飞旋形如活物,在各种异光闪烁风雷殷殷中,
与幻化的鬼物和入侵的人,纠缠在一起,激发了可怖的暴乱,已分不清到底是何物在缠
斗,刺鼻的怪味与尘埃烟雾,把整座客房变成混饨世界。
人的凶暴阴厉叱喝声连续爆发,震耳欲袭,刀风剑气更把飞旋狂舞的杂物木具,砍
裂得逐渐分解成碎片,但仍然乘风飞舞不休,落地后又再飞起,似有另一种神奇的潜力,
在驱动这些杂物,或者受到风雷的激荡,诱发这些杂物御风雷飞行。”无休无止.片刻,
又片刻。
蓦地传出一声锐啸,一声沉叱,猛然风止雷息,各种闪光同时熄灭。
第一支火把出现,第二把随即进入,空中火光大明,共进来了四支火把,拥簇着一
个梳了灰道舍,穿了青道袍佩剑挂囊,脸色依然红润的年约花甲的老道,背领上不但插
了几面小杏黄旗,而且腹前有盛了六把小法刀的护腹革囊,手上有白马尾制的拂尘。
内外问的凌乱残破现象,像是遭了一场兵灾。
五男三女三个穿黑袍宽衫裙的年轻人,男女手中都有剑,左手另有一支织金三角敕
令旗,旗杆是铁制的,旗尖锐利如枪尖,旗杆旗面都可伤人。
八男八女衣裙凌乱,喘息声清晰可闻,浑身大汗,脸色不正常。
满地都是碎裂的器物,有些器物已成了碎屑。
“人呢?”老道问,鹰目炯炯扫视四周。
“很……很可能碎……碎裂了……”一名年轻男人喘息着说。
“碎裂了?我说过要活的。”老道沉声说。
“他……他反击太……太过激烈,弟子们不……不得不全力施……展……”
“该死!碎裂了,怎么没看到血肉?”
“该……”
八男女这才有机会寻找血肉,白费心机。
“人恐怕已经逃掉了。”一个举着火把的中年人冷冷他说:
‘连血腥味也没有,那来的碎肢残骸?”
“间问外面的人,可曾发现有人逃出。”
房门口部位举火把的人把口信传出,立即有两个男女奔到。
“回禀仙长,没有人逃出。”
那位年约半百,豹头环眼的人人室行礼禀报)“法坛三仙姑曾经进入后房,好像带
走了一个人。咱们的眼线坚决表示,霍小狗只有一个人投宿,没有其他的人来与他会合,
法坛仙姑也许已经将人擒住带走了。”
“哈!按理这小辈绝难在炼魂大阵中逃得性命。”老道自言自语。
“但……师父……”
一名发舍已被打散的女人说:“弟子们的确遭受到非常强烈的反抗,法坛三位师姐
负责后房的攻击,既然她们已将人擒走,这里向弟子们猛烈攻击的人又是谁?”
“老道哼了一声,开始仔细环室观察良久。
“你们不曾炼化任何生物。”老道最后说:“碎了的法器都是你们的,你们自己自
乱阵脚互相攻击。”
“师父……弟子……”
女弟子亟口分辩:“弟子们入室便各占方位发动攻击,的确受到无穷外力的反击,
绝非自相残杀,法器所爆发的光芒不会乱了视觉……”
“回去再说”老道其实也说不出所以然,无法提出证据:“也许真由法坛的人把他
带走了,眼线知道投宿的只有他一个人。撤!”
片刻间,里里外外的人全撤走了,总人数超过四十大关,实力极为雄厚,而先走了
的人,还不计算在内,可知这次有计划的猛烈急袭,出动的人手委实可观。
※ ※ ※
】
※ ※ ※
金陵老店规模不小,前后有五进,三间门面,里面的客院有大小二十座之多,房舍
错落,大客院还栽有花木,如果没有店伙引领,很可能迷失在内。
要封锁偌大的客店不是易事,四五十个人包围一座客院则绰绰有余。
入侵之前,霍然所投宿的客房,已经先布置了巧妙的坑人玩意、仅派有扮店伙的人
守候,其他的人皆远在邻舍候机,听信号急速抢入发起猛烈的急袭,因此,事实上不可
能完全封锁上下每一角落。
屋顶由于房舍错落,少不了形成不少幽暗的角落,入侵的人仅在上面布了三名警哨,
防止有人上屋脱逃,注意力全放在设有门窗的两端,任何人逃出登屋,绝难逃过三位警
哨的耳目。
可是,警哨只注意是否有人跃登,却没看到有人扮壁虎,从檐角的侧方,像蠕虫一
样贴格滑上瓦桅,像壁虎一律缩在檐角的阴影中。
也许更像躲入瓦缝的编幅,全身缩小得比张翼时小了十之九,不走近根本无法看出
是何玩意,已经失去人的形态,也不像崎幅。
他是霍然,比原来的体积缩小了一半以上。他像是一团陋状物,更像一团死肉,没
有声民没有呼吸,完全的死寂,陆了无生命体。
体内余毒未消,又在半昏眩中,全力自保耗损了大量精力,孤注一掷的念头,几乎
令他精神与体力崩溃,最后不得不忍受痛苦,以剩余的精力逃生。
他知道碰上的是什么人了,至少知道来人的邪术出类拔奉。而且,这间客房早就替
他准备了,天罗地网很可能在半月以前完成的,对方把他列为可怕的劲敌。
他以为来袭的人,必定是闹江龙。
如果天涯三凤是官方的人,夜间或许会派人侦查监视,不会夜间发起袭击。白天出
动大批高手或御林军,公然围店缉捕,要犯想跑也跑不了,何必夜间冒要犯可能突围脱
逃的风‘险。
他估计错误,来的不是闹江龙一群匪徒。闹江龙那些人不可能会妖术,更不可能有
那么多会妖术的人,用炼魂阵摆布他。
对方准备之周详,攻击方式的快速与布置皆出乎他意料之外,完全失去主动无法抗
衡。
他知道在内间歇息的傅姑娘遭了殃,但他已经连自保的力量都消失了,自己的命也
保不住,那能兼顾傅姑娘?所以不得不忍痛先求自保。
入侵的人都是从屋上撤走的,不从店门出入以免走漏风声,有几个人从他蛰伏的檐
角经过,没有人留意有人在屋上蛰伏。
很不妙,天快要破晓,他却需要时间,天一亮脱身就难了,一定有人留下监视,警
讯一发出,附近的人就会潮水似的涌来。
昏眩感消退得很慢,手脚的麻木感也恢复困难。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定下心神将
生死置于度外,不再挂念时光飞逝,专心以意志力默默行功,以大恒心大毅力克服困难。
比起那天在洞庭西山,被南人屠几个人下毒手暗算袭击,身体的创伤要轻些,但中
毒的危险性与痛苦,却严重万分,伤害的绝望感觉刻骨铭心。
东天第一线曙光初现时,他悄然从店侧的小巷飘落,隐没寂静无人的小巷里,小心
翼翼沿街边探索而走,已可行动自如,悄然脱出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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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回
笑魔君已在船上等候,脸上神色凝重。
“你果然没落在他们手中。”笑魔君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说话阴沉与以往不同:
“我曾经返回金陵老店留意动静,从店伙口中知道你的住处,受到大群高手袭击,据说
他们颇有收获。但我知道你不会落在他们手中,因为你事先已经有所提防。那么,他们
的收获……”
“令媛恐怕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了。”
霍然沮丧他说:“只怪我狂妄大意,栽得好惨,我抱歉,我会替令媛尽力援救,任
何代价在所不惜,好在他们的目标在我……”
“小子,你还不明白?”笑魔君苦笑。
“明白什么?”
“有闹江龙在翻云覆雨,我父女脱得了关连?”
“与闹江龙有何关连?那些人是皇家秘探已无疑问,施妖术的首脑,九成九是苍龙
丹士。我甚至可以肯定,贝秋霞的师父玄灵教主也来了,闹江龙只是……”
“只是一群黑道匪徒的当家老大,是吗?”
“是呀”“码头栈仓旁的民宅内,住着一群神秘的人,那是国贼江彬的家将精锐,
和锦衣卫的一群高手秘探。闹江龙与那些人往来,小子,想通了吗?”
“咦!他们勾搭在一起……”
“闹江龙才是暗中保护快马船的混蛋。”
笑魔君沉声说:“那一群杂碎,被炼魂修士一群侠义道群雄出现分了心,分散了注
意力,因而失去保护快马船的机会。
后来分别追查劫贼将功赎罪,扮演黑吃黑以掩人耳目,确也被他追回一些珍宝和美
女。”
目下他来到南京,仍替江彬国贼暗中效命,我弄到一个从禁城出来传信的信差,获
得正确的口供,赶到金陵老店找你,却晚了一步。我女儿的剑术出类拔革,但据店伙说,
并没看到有人用刀剑交手,她怎么可能被弄走而不曾发生恶斗?
“连我也几乎被妖术炼得神形俱灭,令媛绝对没有任何挺剑交手的机会。”。
霍然咬牙切齿,“本来我对闹江龙这狗杂种有好感,不与他计较,想不到他竟然是
秘探的走狗,我又输了一步棋。午后我进城,找熟悉紫禁城的人讨消息。”
“你的消息……”
“不要在小枝节上与他们闹着玩,擒贼擒王;打蛇必须打在七寸要害上。”
“去找皇帝?”
“去找国贼江彬,皇帝所作的种种丧尽天良的勾当,都是这国贼所唆使的,他也是
秘探的首脑,锦衣卫的首长,我一定要先找他,先设法救令媛,再和那个狗皇帝玩命,
目下皇帝与江贼都躲在紫禁城。紫禁城的形势如不先行了解,绝难找到昏君奸臣的宿处。”
“好,我带你去。”笑魔君说:“我有朋友熟悉宫城的形势,再花些时日绕城探……”
“不能浪费时日,我只要知道里面的概略格局便可。我得歇息,午后动身。”
“你歇息,我到城内城外打听消息”笑魔君表面依然神色镇定,但心中却万分焦虑,
父女连心,心中焦急是意料中事,让霍然躲在船上歇息,匆匆上岸找朋友打听金陵老店
事故的一切消息,希望能打听出爱女的正确下落,以便策划救人。
有一个老江湖相助,找门路方便多了。
笑魔君是成了精的老江湖,钻门路的手段十分宽广,而且不择手段,所以绰号称魔,
比那些侠义道手面广人缘佳的高手名宿,更为灵通广博,效率更高。
二更天,笑魔君与霍然,由两名中年人领路,在城南的马鞍坊一家民宅中,拜会了
宅主人杨怀德。
这一带全是制马鞍的人家,杨怀德本身就是一家工场的主人,专门制造王公贵胄名
门子弟的名贵马鞍,在马鞍坊名气不小。
杨怀德不是江湖人,但对本地的大爷级人物不算陌生,善良的百姓,对这些江湖大
爷不敢不怕。
伴同笑魔君前来拜会的两名中年人,就是南城一带城内外的大爷级人物,夜间造访,
已经把杨怀德吓得冒冷汗了。
为首的大爷,是北面朝天宫一带的地头龙,三手丧门姜霸,绰号已经令人心中发毛
的姜丧门,与中山王府一些将爷有往来,称大爷有充足的本钱。
“这位老太爷,想看看你们家老太爷留下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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