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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道笑魔》
31
三人早到片刻,举目四望,草木葱宠视界有限。唯一可以远眺的是临江一面。
他们的目光,落在北面的小山径上,果然所料不差,霍然是从捐江门方向来的。
“这小狗指定时地约会,竟然不先行前来等候,未免太狂了,居然不怕我们可能带
了大量人手前来对付他。”
毗迎王脸上经常涌现的笑容消失了,鹰目中冷电乍现:
“我一定要亲手剥他,哼!”
指定时地约会,主人应该先到,如果对方带来的人数超定的人数,主人可以及早趋
避,早到可以有所准备,甚至可以先暗中布置策应的人。
主人居然后到,表示根本不在乎,对方是否依约带两个人来,来多也不介意。
他甚至穿了青衫,没带兵刃,施施然沿小径登山,像一个游山的少爷公子。
沿小径下望,可以远及两里外,山径上的确只有他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没带有同伴。
贝秋霞俏立亭中,高贵的风华令人不敢亵读。
男女两魔头在身后懒散地分立,扮随从十分神似,像老仆仆妇,一点也没有会武的
神态流露。
。‘午正,霍兄真准时。”贝秋霞媚笑如花,态度亲切友好,“怎么没带同伴来?”
她的扮像是主人,两魔头是随从,不需替随从引见,她也不想暴露两魔的身分。
‘呵呵!”霍然大笑着在石桌的圆石凳落坐,“你派人传活,要和我面谈。我派人
回覆,指定时地和你会晤。双方并没提及面谈的性质,更没提及仇恨和责任,我不需带
同伴来助威。
贝小姐。你约我到底有何指教?对令师的不幸,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你提任何要求,
我有权接受或拒绝。当然啦!只要是合情合理,我会考虑接受的,如果论王法,你就不
必说了。”
如果论王法,贝秋霞也站不住脚。
玄灵教主既不是官,更不是捕捉盗贼的治安人员,不管是为公为私,霍然都可以堂
而皇之置之不理。
“我不是为了自己的事和你会晤的,要论师仇,将责任推给你负,也有欠公平。”
贝秋霞表明自己是明理的人,“如果我请求你离开南京,不会是不情之请吧?”
十有要我离开的理由吗?”
“你继续在南京骚扰,知道会坑害了多少人吗?”
“理由不充分。”霍然断然拒绝,“而你,反而没有留在南京的理由,正好乘机将
令师的灵骸运返京师,这里的事已用不着你费神了。江彬那国贼刮尽江南江西的珍宝,
他私养了上千亡命替他搜刮珍宝美女,唆使皇帝坏事做尽,他得为死去的人负责。我不
必用何种大仁大义的名义找他fgiiK正义,反正我一定要和他周旋到底舍不两立,他一天
在南京作恶,我就找他一天。我找他与你无关,你不能要求我离开。”
“官家的事,根本轮不到你管。”贝秋霞不死心,继续说服,“你已走了两船珍宝,
应该心满意足了,人不能太贪心,须知物极必反。”
“在太湖我曾经向你表示过,要来南京盗宝。但盗宝不是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向
昏君奸臣挑战出口怨气。主今为止,我还没打听载珍宝的船泊在何处。我否认你乱栽赃
的指控,我绝对没劫走任何载珍宝的船只。”
“你的人……”
“贝小姐,不要说一些捕风捉影,无凭无据的话,我不想谈这种事,我答应和你见
面,只想知道有关你我之间,仇仇怨怨的善后意觅,其他的事一概免谈。同时,请听我
的忠告,速离南京,以免刀剑无情。我不讳言对你有好感,但牵涉到生死存亡,好感并
不能消除双方的敌意和仇恨,早晚会走上兵戎相见,你死我活的绝路。言尽于此。”你
如果没有合理的要求,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我是代表江副大将军,来向你提要求的。”
贝秋霞不得不放弃私人要求,滚明代表的身分.“哦!是狗官要你出面的?”
霍然故意流露出意外的惊讶神情,其实并没感到意外。
贝秋霞没有任何要求和他会晤的理由,双方已是誓不两立的仇敌;要会面也只首一
个可能:拼个你死我活.“我是全权什羌””贝秋霞的态度渐趋强硬。
“失敬失敬,我怀疑你的身分地位,在昏君与狗官身边……
恐怕不比令师低。公事公办,你是先私后公,私了比公了有效,无效只好公了啦!
你说吧!你这位代表,有些什么要求?
我在听.“仆……”
贝小姐,你请注意情势和规矩,我是胜家,狗官是输家,输家是没有要求的地位的,
提要求的,通常是胜家的一方有权提出。”
“你还没获胜呢!霍兄。”
“这是事实,不容争辩。当然,你必须将狗官的要求转达,在其位谋其政,我不怪
你。说吧!狗官有些什么要求?他有什么交换要求的价码和条件?”
“其一,交还两艘珍宝船,以往不究。”
霍然一怔,这是赢家才配提出的条件呢!口气强硬。某些地方不对。
他惊觉地长身而起,冷然举目四顾。
四下里草木葱笼,看不出异状.“那是不可能的事,珍宝船只与我无关。”
他凝视着贝秋霞,虎目中神光炯炯:“我想,第二个要求,一定是我向狗官投案伏
法了。”
不是;限你立即离开南京,带了你的同伴早离疆界,不会派人追捕,不行文天下捕
你归案,取消钦犯通缉令,当然,两船珍宝如不交出……”
“就没有谈第个二条件的必要。”霍然替对方说出答案,“贝小姐,你在浪费辱舌。”
“霍兄,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必说了。”
霍然向亭口移动:“我答应和你见面和平地商量善后事宜,为双方的仇恨试图化解,
完全是冲私下的情谊,你知道我并没真的将你列为必杀的走狗。你如果代表狗官出面,
我毫无兴趣,没有再谈的必要了,告辞。”
“你知道你我之间,只有仇恨而无情谊。”
贝秋霞脸色一沉,一字一吐。
“那是你的看法,与我的看法无关。……
“我要替家师报仇。”
贝秋霞大声说。
‘悉从尊便。”
“你不能走。、“你可以在江湖找我,找我报杀师之仇。”霍然也沉声说:
“你如果再借狗官的秘探行凶,你知道结果的。”
“为报师仇,不问结果。”
贝秋霞一拉马步,猛然一掌吐出。
霍然身形斜退,飞越栏杆出亭。
毗迹王一声冷叱。如影附形出双掌来一记上下交征,掌出似乎毫无劲道,这一招也
不是强攻的招式,本身就具有诱敌出招封架的虚势。
母夜叉也从侧方闪电似的掠到,也是双掌齐至,用的招式却是小鬼拍门,也是抢人
中宫连环发掌的半虚招、距离近发劲不足的巧打。
两人都是卖弄巧技的招式,并无强攻硬抢申雷霆气势,显然是策应主人贝秋霞的主
攻,让主人乘机切人行雷霆一击,这是仆从替主人制造机会的策应技巧,技巧并没有致
命强攻的实力。
贝秋霞确是飞跃出亭,乘机长驱直入的。
霍然上当了,并没把两个仆从的虚攻放在心上。
更遭的是,他真以为这两个魔头,是贝秋霞的随从,摆出策应的阵势也像随从,他
也不知道这不出色的两个男女,会是威震江湖的魔道名宿。
贝秋霞知道他不会下杀手,他也的确不忍心下杀心。两人多次打交道,贝秋霞多少
了解他的心态,徒手相搏,他更不会下杀手痛击。
他不会挨打而不还手,也不想闪避,双爪一分,分别抓向伸来即将近身的老掌。
这双男女随从的掌没运真力,招式巧而已,只要快速地抓住每人的一只手掌,定可
不费力地将人飞扔而出,至少,可逼两男女撤招。
这瞬间,他心潮汹涌,看到了凶兆。
在大湖西山受到南人屠一群假游客攻击,也是在发动的刹那问他看出凶兆。
出亭扑来的是贝秋霞,脸上涌现出奇怪的表情,既不是纯粹的兴奋,也不是全然的
怜悯。
这两个男女仆从,如果真是贝秋霞的人,贝秋霞的脸上,绝不会出现这种怪异暖昧
的表情。
玄灵教主的人,根本不配和他动手动脚。
一次经验一次乖,经验丰富的人,应付危险的反应也就特另蝴敏,在电光石光似的
瞬息间,常可化险为夷逃脱灾难)
久蓄的劲道突然迸爆,威力石破天惊,爆发、夕)迸,再两方的劲道汇聚,形成聚
合的力场中亿中心点所承受的压力大得惊人,真可用无坚不摧来形容。
响起一声猛烈的气爆,气流ftgh有如J、型龙卷风,”人影在旋风中飞舞、抛掷。
八寸剥皮刀飞旋破空,幻化为一道经天光环,追逐着抛起的人影,有如活的青虹。
尺八长的追魂毒匕、也从母夜叉的袖底飞出,后面的细J、九合金丝链也幻化为J、
激光,拷青色的匕身快得仅可看到芒影,射向飞舞抛掷急剧旋转向人影。
贝秋霞停在两丈外,黯然叹息一声。
旋转抛掷的人影,倏然萎缩成一小团,急剧地沉落,然后骨碌碌向坡,滚,压倒了
J、树,压平了野草,有如高山滚石,瞬即消失在树隙草丛下。
“他是我的!”
毗迄王兴奋地大叫,跃起,追出,“我的剥皮刀先击中他的……”
“查验尸体才能决定是谁的。”
母夜叉也飞抢而出,滑草下降速度惊人。
两人联手连续攻击,近攻远攻耗损了大量的精力,起步太晚,不可能紧迫追下。
贝秋霞并没随后追出,发出一声娇啸做信号:
下山的坡度并不大,向下滚骨的人,如果是自然滚落,速度不可能快,应该被一些
小树丛或大树所挡住,绝不可能左歪右扭,恰好从空隙中滑下山脚。
可是,被压倒的草木仅有百十步,之后便消失了痕迹,似乎人不再滚落,而是飞走
了,或者钻入地下了。
两个魔头在附近穷找,分枝拨草草木遭殃;似乎要将地皮翻过来,把钻入地下的人
揪出,像两个疯子,更像扒虫喂雏的老母鸡。
人就是不见了,可能飞天遁地逃走啦!
“、忽哨声从各处传来,最后十余个人向下急降,”领先的赫然是江小提督,身手
非常的矫捷。
“人呢。”
江小提督在上面数十步,便大声询问。
山坡向北倾、侧方不远处便是至揭江门码头的小径,下面百十步也有人向上抢,埋
伏的人等得不耐烦,现身出面拦截。
”“可能往山下逃走了。”
毗迎王不得不承认失败,脸色难看已极。
受到雷霆打击的,绝不可能滚至中途便融化了,生有人死有尸,现在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可能,便是往山下逃走了。
下面有埋伏网,不可能往上逃而不被发现,而下面的人正向上蜂涌急升,可知人并
没往下逃。
西面临江,江岸芦苇有如青纱帐,没有民宅,只有沿岸南北伸的二桑小径,江流汹
涌,没有船只近岸行驶,是无路可逃的绝地。
人是从北坡滚下的,距西面山脚远得亏ROk!西面却传来呐喊声。警号也划空而至。
“人在西面山脚!”有人高叫。
“混蛋,人怎么可能逃到西面去了?“江小提督又急又怒,“临江一面是绝路,只
派了几个人扼守,是谁乱发信号?该死!”
“恐怕真逃到那边去了。”
有人领先急走:“受伤逃走的人,怎知何处是绝路?情急逃走难分东南西北,被咱
们的人截住了。赶快前往追捕,不能让他圈;死尸体流失,咱的奖金也啦!”
为图利个个争先。谁也懒得理会江J、提督是否同意,一个个争先恐后,分枝拨草向
山西麓狂奔。
※ ※ ※
人数超过三百,全都集中到山西麓,在各处埋伏的人,皆急急赶来会合,还不知发
生了些什么变故,赶至(后才知道,目标可能从这里逃走,藏匿在某一处草窝狐洞里,
目标受了伤,不敢跳江泅水逃走。
可是,找到的尸体,却令所有的人,一个个极感不安。
两个老魔头更是脸上无光,又气又急而且愤怒如狂。霍然被他俩击伤无可置疑,但
所找到的十七具尸体,皆表示霍然不曾受伤,而且把负责扼守绝路的十六个高手”杀了
个精光大吉。
十七具尸体全排放在一起,的确是分派在这一带扼守绝路的人。
三百名高手,仍不死心在附近穷搜踪迹。
十余名经验丰富的人,仔细地检查尸体。
江小提督脸色像债主,强抑怒火的神情十分吓人。
“全是被暗器击毙的。”负责验尸的主事人,心情沉重地宣告答案。只是每一处创
口,皆被人取走暗器时,用钝器改变仓(口的形状,无法看出是被何种暗器所击中。可
以肯定的是,绝不是一个人所为,所以,钦,已不会逃来这里。”
大爷霍然确是一个人,从北面方向登山应约的。
就算霍然真的往这条绝路上逃,也绝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把布伏的十六个人用
暗器毙了。
如果他真的受了伤,更无法办到,杀十七个高手的人,当然不是他。
太爷霍然如果不曾受伤,是不可能不战而逃的。
逃的人成谜,死的人更成谜。
最心惊的人是贝秋霞,暗暗叫苦。霍然逃走了,日后怎肯再对她怀有几分温情放过
她?
江小提督同样心惊胆跳,失败得大意外了,昨晚天一黑,所有的人皆陆续就位,布
下了绵密的天罗地网,东南北三面,任何人闯入,铁定会被暗器阵击杀。
暗器无功,再一拥而上,四面八方的人皆快速奔到合围,大白天猎物无所遁形,准
备得如此周详,竟然失败得好惨。
山西麓是绝地,布伏扼守的人数最少,猎物竟然从防守最薄弱的绝地脱身,布局有
失漏功败垂成。
难怪这位脾气火爆的江小提督,狠狠地把几个负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有人甚至
被几耳光打得眼黑脸肿。
直搜至黄昏将临,这才一个个垂头丧气撤走,从定淮门抬了尸首入城,像一群残兵
败将或丧家之犬。
‘一毗逸王肯定表示霍然受了伤,是有所根据的r“那种大肚子剥皮刀,本身的份量
相当重,用以压下肌肉,让皮肤撕离。
飞行时急剧旋转,弧形的刀刃,形成外弧的锋缘、剖开肌肉的功能增加十倍,剖割
的面积也比飞刀大五六倍。
拾回的剥皮刀有血迹,霍然铁定受了伤,即使内力对抗得了两魔头的雷霆轰击,也
绝对没有余力.击破内家气功并非限于宝刃,普通的刀剑,如果有精纶的内功御使,同样
可以击破内功修为相等对手的护体神功,对手的内功修为稍差一分半分,更是如击败甲
摧枯.母夜叉的追魂毒匕首却劳而无功,霍然身躯蟋缩,突然下坠急沉,毒匕首因九食金
丝链绳是软的,远攻很难如臂使指收放自如,不易紧急改变毒匕直线飞行的射线、准头
一失便一击落空。
母夜叉的愤怒,比毗迹王吏惹。
“给我十个人自由行动。”母夜又一商走,一面向江小提督恨恨他说,“我妄用尽
一切手段,繁迫追踪这个人、我乙定要将这个人弄到手,一定。
“你十个人就够了?”江小提督冷冷地问,不信的神色写在脸上,“我们有上千个
人“。紧追踪他,结果如何?玄灵教主苍龙丹士那些人……”
“这个姓霍的没有不起。”母夜叉抢着说,“我和毗逸王由于需留些后劲,用兵刃
后续攻击,心中有所顾忌,第一击留了后劲,因而失去击毙他的机会。如果第一击全力
施展,恐怕已将另;小狗我。〕掌上用了七成劲)”便已将他打飞三丈,可知他并没有
想像中的可怕,下次……哼!”
‘好,我给你十人,你自己逃选,可以自由行动,直接向我负责。江小提督首肯,
“你如果能把人活着带回,’另加奖金一万两.“我将尽力而为。”
母夜叉说:“活的很难保证。”
“回去你立即进行。”
江小提督表现得更为急切。
※ ※ ※
回
与权倾天下的江彬国贼作对,有如用鸡卵砸石头。
赏金之重,空前绝后,有钱可使鬼推磨。
何况江贼身边本来就猛将如云,具有奇技异能的高手名宿,真有上千之众。
但江贼也有缺点,那就是他只能拥有军方的支持,而各地的大小官吏他掌握不了,
缉拿钦犯的勘合塘报(军方文书)下达各府州,只有盖长方形关防(文官是正方形关防)
的衙门奉命执行。
府州衙门收到便归档束之高阁,肯通知捕房执行的地方少之又少,因此太爷霍然的
缉捕令,在天下各地没有人理会。
霍然不敢大意,如非必要,不愿亮名号避免麻烦,因此见过他,认识他本来面目的
人并不多。
“所以当他出现在御街最甫端,西向大街的名酒楼孙楚酒坊时,二楼食厅的所有酒
客,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酒客中就有应天府的便衣巡捕在内,也不认识这个穿了青衫,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就是把南京闹得天翻地覆、把皇帝赶出中山王府的钦犯太爷霍然。
刚刚天黑。”孙楚酒坊食客盈庭,冠盖云集。
本来就是酒菜名满金陵的老酒坊,主顾几乎全是南京的名流,要不就是官宦人家的
豪门子弟,普通人真付不起一席酒菜十余两银子的高价消费。
向东走百十步,便是从洪门伸出的宽大御街,各式衙门天没黑就车轿绝迹,普通的
市民绝不敢随便行走。
霍然的同伴是扮男装的傅玉莹,像一位少年俊逸的书生。
※ ※ ※
】回【天一黑,他俩在城内城外,有如龙在沧海,虎据云山,谁也奈何不了
他们,百十个人想对付他tr1,有如驱羊斗虎,他俩有把握来去自如。
他们必须估计得十分正确,大意不得,一旦暴露身分,必须在大群高手名宿赶到之
前高去。
两人占了西食厅近街窗的一副食桌,附近的食桌几乎都是满的。
孙楚酒坊有三间门面,前后也有三进,楼上楼下都设有厢座,几乎座无虚席,厢座
内不时传出娇俏的女性嗓音,那都是携眷登临的豪门酒客。
他俩所占的食桌。”是中厅的普通雅座区,有近二十副食座,全厅的景况一览无遗。
梯口有两处,通向左右两大食厅各有两座门,窗都是明窗)如果发生暴乱,任何通
道都可脱身,跳窗也极为方便。
身在险恶环境中与强敌周旋,不论何时,皆得注意不要置身绝地,以免被堵死瓮中
捉鳖。
他与贝秋霞在城外四望山约地会馆,四望山草木葱笼,四面八方皆可活动自如,江
小提督先一日在山三面布伏,仍然困不住他。
山西其实不是绝地,诸水性的人,同样可从大江脱身。
江小提督却忽略了,仅派了少数十个人堵截,却又没预先在江边备有船只。
从大江泅水脱身,用船只拦截捉人十拿九稳,泅水逃走的人脱不了身。
孙楚酒坊不是绝地,安全无虑。
如果中山王府是虎穴龙潭,这里简直就是鸟语花香的人间乐园啦!所以两人有恃无
恐,叫来酒菜开怀进食。
直至酒足饭饱,这才准备行动;
他俩当然不是偶然在这里出现的,楼下食厅和街上人都有他的人把风警戒,另有人
负责计划地放出风声,有如点起灯火,以引诱飞蛾。
楼出现三个人,预期光临的人果然来了。
是贝秋霞,像个名门淑女。
“两个随从换了人,仍是一男一女,都很年轻,可能真是随从。
贝秋霞笑吟吟地走近,双方言笑宴宴,毫无生死对头的敌意流露,倒像是亲匿的老
朋友.“请坐,要不要店伙加碗筷?、霍然笑吟吟肃客人座:容光焕发,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定是又有了新妙招,我真得特别提高警觉了。
贝秋霞嫣然一笑,不理会他语含讽刺。”笑是冲傅玉莹而发的,、风目一直就在傅
玉莹脸上转,大方地在对面落坐,男女两随从则退至一旁卜“你不要话中带刺,霍兄。”
贝秋霞妩媚地膘了他一眼,“你知道我身不由己,情势不由我主宰控制。”
凤目一转,转向傅姑娘:“真被我料中了,傅小妹,你父女真的在南京,而不在太
湖。宋大人派人要我到太湖找你父女,他就是听不得老实话。”
“哦!为何要召你到太湖找我。”
傅姑娘虽则对这妖女恨之切骨,但依然保持良好的态度……
“有人供出你父女俩,夺获了出山虎从快马船所劫得的珍宝美女,那是宋大人的责
任。”
“原来如此,我知道供的人是谁。”
傅tata早就知道,用江龙早晚会揭发这件事)、你们实在很蠢,居然相信这种烂透
了的消息。”。
“怎么会烂透的?”
“闹江龙率领一大群牛鬼蛇神,倚仗人多势众,把我父女和唯我神君三个人,赶得
落荒逃经三县,才把他摆脱,尔后我们再盯在他后面,找机会宰他出口怨气。你想想春,
我们能带了珍宝美女,没命地飞逃数百里吗,真是没知识。”
“宋大人本来就没知识呀!所以他深信不疑。”贝秋霞语气中有感慨,“他只相信
自己的判断,不管是对错蛮干到底,非要碰得皮破血流,才肯放弃愚蠢的错误成见,连
他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也同样愚蠢,我认为你父女,已经随霍兄潜来南京,就是没有人
肯相信,仍然催我去太湖找你父女俩。”
“该死的!你以为一定对付得了我。”傅姑娘修养不够,大为光火,“我将纠正你
的错误……”
“你算了吧!”贝秋霞毫不生气,依然笑脸如花,“不论是武功拳剑或内力修为,
你笑魔君文女,只能算是二流人物,而我是超一流的。要不……”
霍然突然一掌斜拂,气流一涌。
贝秋霞晶亮的风目中,倏然焕发的妖异光芒,在掌拂劲气流的瞬间倏然消失,眼皮
不住眨动,似在抗拒看不见的异物。
本来正在站起,准备出手的傅姑娘,眼神一乱,随即颓然坐下。
“你还想班门弄斧尸霍然笑问,“贝小姐,你知道你为何仍然活得如意的原因吗?”
“我知道。”贝秋霞泰然他说,“霍兄,你知道我的御神大汉,颇有几分道行。”
“你别客气,你不止凡分道行,而是炉火纯青,有十成神通。”
“夸奖夸奖。你对我有好感,确是出于真心,你在等机会,等我激起你的杀机,因
为你知道我不能背叛江副大将军,早晚一定会和你生死相见。在我断然出手行致命一击
之前,你不会毫无理性地置我于死地。也许。”这与你的本性,或者英雄气概有关,你
一直就伤人而不杀人,除非情势逼得你非杀不可。”
“你料错了。”
霍然否认对方的看法)
“错不了的,霍兄。”
“你的御神大法对我无效。”
“我知道。但凭经验,甚至比倚仗御神大法更管用,那么,原因是什么?”
“你可以让我和你们的首要人物保持接触。>“晤!你好像真在利用我。”贝秋霞
脸色微变,“所以,你知道四望山有埋伏?”
“没错,我知道你不会背叛他们,我答应和你会晤,你必定向他们和盘托出,你凭
什么要求和我见面?当然是他们所授意的,我还能大意轻心信任你?只是。我没料到陪
你同来的两个混蛋,高明得令人心惊胆跳,他们几乎成功地把我打下十八层地狱。那两
个混蛋如此高明,居然如此阴毒,扮随从未免太委屈他们了,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
“事先我不知是他们。”贝秋霞一言带过,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色,“我知道你受
了伤,不要紧吧?”
“还好啦!左肩背被割裂了一条缝,伤了肌肉,几乎损害到琵琶骨。我还没听说过
这种怪兵刃,委实阴狠霸道十分厉害,即使当时我的护体神功,不会受到雷劈似的掌功
重击,也抗拒不了那种怪兵刃的急袭,所以我不得不见机逃走。”
“你是从山西麓走的?”
“是呀!那是我预定的退路。”
“不可能。”贝秋霞拒绝相信,“我旁观者清,你不可能像鬼魂般幻没,瞬息千里
遁至西面,更不可能在片刻问,把潜伏在西面的十七名高手杀了。”
“你既然不相信,那就乱猜好了。”
“一定是你的同伴所为。”
贝秋霞的目光,落在傅姑娘身上。
“与我无关。”傅姑娘淡淡一笑,“霍兄根本不许我同行,最大的原因,是他喜欢
你,怕我记恨你在溪口镇,要凌云燕用飞针暗算我的仇恨,拔剑宰了你出气,所以不许
我同行。”
“霍兄,你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助你尸贝秋霞忍不住追问,“你已经抢走了两艘珍
宝船,应该心满意足了,没有必要仍在南京继续骚扰,留一步路给我们这些混口食的人
走,好吗?我请你离开南京;这要求不算过分吧?”
“我坚决否认抢走两艘船的事。”霍然提高嗓门,吸引了附近食客的注意,“国贼
江彬助纣为虐,到江南来恣意掠夺江南的珍宝美女,从淮安到江西,成千上万的仕绅家
破,成千上万的美女受淫辱,茶毒天下惨无人道,天怒人怨。我太爷霍然不是为名利而
与你们作对,更不是为江南江西的在死冤魂伸冤,我只是一个气忿不平的亡命,看不惯
就多管闲事,与仁义道德无关,我对珍宝毫无兴趣,不要把劫宝的罪名硬按在我头上,
我说得够明白吗?”
全厅震动,突然喝采声四起。
“太爷霍然在这里,好汉子!”
有人大叫大嚷。
“杀走狗!”
另有人大声起哄。
“贝小姐,时辰不早了。”
霍然的嗓音,压倒了喧哗叫嚣声。
“霍兄,什么意思?”
贝秋霞脸色难看,想勉强笑又笑不出来。
“这里距御街很近。”霍然说:“你还来得及赶回去向江贼报警。””“报警”
“对,报警。因为我即将从御街飞越皇城)把南镇抚司衙门放上一把火。南镇抚司衙门
的锦衣卫杂碎,正是替江贼父子,罗织江南官民人罪,以便勒索抄家的帮凶刽子手,我
要进去杀人放火,让他们知道并非江南无人。贝小姐,赶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小狗
官今晚在南镇抚司衙门,连夜开会分兵调将,要大举布网张罗捉霍爷,正好乘机把他毙
了。”
有人在角落那一桌大叫:“霍爷,多宰几个害民贼,替咱们南京江西的人出口怨气,
杀!”
小狗,指江贼的长子江勋,掌理北镇抚司,南来之后便兼掌南镇抚司,列具黑名单
罗织富绅大豪的罪状,按名敲诈勒索指定献金,连一些在凤阳安居纳福的王亲国戚,也
难以获免。
“好哇!我们这就走。”霍然放答而起。
贝秋霞脸色大变,偕两随从匆匆先遁,如果食客们找上她,可就麻烦大了。
如果她不及早禀报,麻烦更大,知情不报,江小提督怎肯饶她?
南镇抚司衙门将如临大敌戒备,后衙立即有青磷毒火弹爆炸,火焰一冲,奇皋刺鼻,
然后杀入两个蒙面人,阻止官兵救火,皇城震动,御林禁军彻夜戒备。
幸好两个蒙面人仅逗留片刻便撤走,”数处火头总算被控制住了。
南京最高特务治安机关,被蒙面强徒指名杀入纵火,可把南京的好市民乐坏了,笑
话闹大啦!
由于霍然在孙楚酒坊,公然扬言袭击南镇抚司衙门。所以虽则袭击的是难辨身分的
蒙面人。这件大案自然也落在霍然头上,钦犯的扮央大罪,又增加了一项。
※ ※ ※
霍然与飞天猴之间,完全由笑魔君居问协调,双方如有见面洽商的必要,就选一处
偏僻地方夜间会晤,而且没有其他的人在场。
飞天猴十分固执,坚决不将同伴引介给霍然见面,让霍然保持超然的英雄形象,也
避免同伴万一落在秘探手中,所招的供牵涉到霍然。
事实上运筹帷幄的人是笑魔君,老谋深算还真有几分将才。
以四望山霍然与贝秋霞约会的事来说,江小提督调兵遣将的布网行动,就完全在老
魔的意料之中。
掩护霍然撤走的绝地山西麓,由飞天猴带了一群江湖暗器名家,先期埋伏盯牢了派
来警戒的十六名秘探。
在江边的芦苇丛中,不但藏有两艘快舟,也布了几个水性高明的人,携带浮筒绳索
等物。
如果无法登船,就从水际泅水遁走,连在水下呼吸的获管也准备充分,算无遗策,
果然能及时把负了伤、真力将尽的霍然,从水际消然撤走。
有一个江湖人精心策划,更有一群讲义气,愿生死相许的亡命全力相助,难怪霍然
能无往而不胜。
秘探们知道他有人策应,可是飞天猴那一群亡命,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出面,像在阴
沟里活动不见天日的老鼠。
南京地面的蛇鼠又不敢全力合作,因此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查不出暗助霍然的到
底是些什么人。
唯一能与霍然面对面打交道的人,是身分地位并不大高的贝秋霞,也是秘探唯一可
以利用的人,因此江小提督只好在贝秋霞身上打主意。
南镇抚司衙门受到袭击,衙门在京城外皇城内,距宫城(紫禁城)已是不远。这次
袭击,比袭击中山王府更轰动,更具震撼力,虽则这次被杀的人不多,仅十二个人而已。
江贼父子终于害怕了,知道情势险恶,钦犯很可能要进入宫城骚扰皇帝,后果可怕
极了。
五更天,贝秋霞被四名秘探,带入南镇抚司的后衙。”乱了一夜,尸体已处理停当,
火已救熄,钦犯已走,天将破晓,钦犯不会来了,衙门应该是安全的。
一般府州衙门,通常设有审理各种案件的三座堂。
大堂审理一般普通案件,处理=些小纠纷,是开放性的,准许民众观审。
二堂审理重大案件,允许某些民众有限度地观审,必要时才清堂,将观审的民众驱
走。
三堂审理严重案件,或者牵涉到风化的案件,不许民众观审,民众也不可能进入到
三堂。
南镇抚司衙门也设有三堂,通称刑堂。
一般百姓根本连在衙门外逗留的权力也没有,搞不好被警卫捉进去,不论有罪无罪,
进去了就休想要平安地出来,哪有机会一窥审案的奥秘?
连最高刑法机关三法司,也不敢过问南镇抚司经手的案件.通常被逮进南镇抚司的人,
除非能有大量金银珍宝活动,不然想活着出来,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这里是真正无法无天的司法机关,直接向皇帝个人负责的阎王殿,犯人一律是钦犯,
绝对不会被判决偷鸡摸狗。
要放人也简单,开了侧门一脚踢走,不会宣布罪名,表示这人已经破财消灾,一切
不用提了。
贝秋霞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曾经随乃师进入大将军府豹;房。因此对南镇抚司的森
严戒备,并没感到意外或恐惧,只是有点不明白,何以在破晓时分把她找来。
江贼父子根本不可能在此地稽留,何况这里曾经被钦犯侵入杀人放火。
江贼父子怕刺客怕死是众所周知的,反正权势愈大的人愈怕死愈不想死,只要发现
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反应便是尽快离开险地。即使他父子俩胆子大不想走,刃。些
忠心耿耿的保缥随从,也会毫不迟疑,当机立断保护他父子立即溜之大吉。
保得住主子的命,才有光明的前途远景。
主子如果不幸死了,就得树倒猢狲散啦:
玄灵教主和苍龙丹士不幸被杀死了,他们的门人子弟爪牙,也将绝望地离去另找生
路,即使留下,身分地位也值不了多少钱了。
贝秋霞不得不留下替江贼父子卖命,因为江贼父子不许她离开,仍有利用价值,她
是唯一能与霍然保持接触的人,其他的人根本找不到霍然的形影。
踏入灯火明亮的厅堂,她大感惊讶。
不但皇帝身边几个亲信在,江贼父子与亲信保镶也列席。
高大魁梧左颊有疤的江彬高坐堂上,一双怪眼光芒四射,脸色阴沉难看已极,像要
吃人的猛兽.她大感惊讶,今晚这父子俩的胆气,怎么突然壮起来了?
真是异数。
“你坐。”
江彬不等她行礼参见,手一抬示意要她在西面下首就座。
“你的消息很有价值,损失才能减至最低限度。”江贼铁青着脸嘉许她,“这个该
死的悍匪亡命,必须及早歼除,不然将是心腹大患,你知道后果严重吗?”
“贱妾知道。”
她恭敬地应暗,心中极感不安。
“我和所有的人商讨过了,商讨出对付这恶贼的计策,也找出我们失败的问题所在,
我们都是来自京师的人,对南京所知有限,人地生疏施展不开。本地的蛇鼠,压不住过
江的强龙,虽然愿意合作,却派不上用场,这就是我们失败的主要原因。”
“南镇抚司有的是人才呀!”贝秋霞盯着对面那位南镇抚司指挥:“南都附近的牛
鬼蛇神,哪一个敢不合作?”
“这些牛鬼蛇神靠不住,被姓霍的吓破了胆。
江贼恨恨他说。
“这也难怪他们丧胆,我们的人也……”
“你也丧胆了?”
“试……”
贝秋霞倒抽了一口凉气,有点不妙。
“我们的对策是,必须重用江湖人。”江贼加重语气,“我让你负责指挥,出动所
有的人手,以江湖人对付江湖人,才有歼除这悍匪的可能。我已经拨了一笔专款,作为
请江湖顶尖人物的经费。”
“贱妾并不熟悉江南的江湖顶尖人物……”
“镇抚司会派人替你穿针引线。目下闹江龙仍然留在南京,必要时由他出面。”
“他?”贝秋霞冷笑,“这个人在扬州,便被姓霍的吓破了胆。天lEflx与苍龙丹士
的一群人,受到不明来历的人歼除净尽,他就认为是姓霍的挑了那处秘窟,吓得要往太
湖应宋大人的召集。那处秘窟死个人,龙深怕死了的与失踪的人受不了酷刑,招出他的
底细,这几天躲得稳稳地准备动身,他还敢出面请人相助?”
“我已经禁止他前往太湖,这里的事重要。”江小提督说,“他的人手足,手面广,
这期间他的表现、就比我们自己的人成就大。最重要的是,他铲除了霍小狗的一些朋友,
早晚会被查出线索,他怕霍小狗找他,所以图谋霍小狗的心更切,多给他一些金银做活
动费,他绝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信任他,好吗?”
“也不得不信任他,毕竟他是江湖豪霸级的风云人物,只要他有勇气和姓霍的拼命,
凭他手下的一两百名弟兄,明暗下手软谭兼施,说不定便可制姓霍的死命。在江甫,他
的号召力比我强百倍。好吧!我们只能倚赖他了。”
贝秋霞无可奈何叹了一口长气:“要他来找我吧!我要知道他心目中,能请得到些,
值不值得花可观的金银请。……
“他那些人,大多数是有案的罪犯,不便进城。江小提督说,“他也不例外,你去
找他。”
“我去找他?我怎知道他躲在何处?”
“我会派人携带金银,带你出城去见他。你回去好好准备,切记要化装易蓉。”
’好的。”贝秋霞顺从地应喀,“如果能获得江南的江湖人士合作,成功的希望甚
浓。不过,我觉得仅用金银收买,恐怕不如人意,能请得到有头有脸的人吗?我怀疑。”
“钱可通神,你知道吗?”江小提督不以为然,“一天到晚把江湖道义挂在嘴上,
用特大号嗓门穷嚷嚷的大豪大霸,愈容易收买,当然得在满足他们的方面下工夫,我们
有特权可以满足他们的欲望。”
“是的,人本来就是为满足欲望而活。生活的目标、志向、理想,本来就是欲望之
一呀!”
“少废活了,你回去好好准备。”
江小提督不想听她含有讽刺性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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