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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剑凝霜》
第五十九章 天不灭曹
庄主大骇,退了一步讶然问:“你……你不是已……已到了泰和么?”
区区并未老,一昼夜赶七八百里或许可以办到。”
“你……知道我……我是谁?”
“阁下使手段结恩于他,想令他因对你感思而甘心替你卖命,可是。
你却做错了,怎能派自己的人出面呢?派九全毒王在云洲试他的艺业,未免太过下
乘。以你的才华和生平行事来说,尽管派人唆使一些与你无关的人出面,岂不更好?”
“你……你全知道?”
“杨某如果不知,便会将艾老弟留在此地看看你的其面目了。艾老弟为人侠胆慈心,
恩怨分明;在下不忍心让他知道你的底细。他天涯亡命,愤世嫉俗,有仇人而没有朋友,
但却将你认作唯一知交,你怎能令他失望,又怎忍心置他于死地?”
“你最好少管在下的事。”
葛廷芳拉下头罩,脱去被风,愤然地说。
“杨某如果不管,岂不成了没有心肝的人?”
“你管你自己好了,九比一,你活得了?”
金面阎罗大为不耐,怒叫道:“庄主,咱们毙了他。”
葛廷芳摇手阻止,仍向中原一剑道:“好。冲你中原一剑的金面,葛某放过他一次,
日后不许你插手。”
“那么,请把解药拿来。”
“姓杨的,不可欺人太甚,要解药,万万不能。”
“你仍想找他?”
“不错。”“你不怕我将你罪行告诉他?”
“葛某有何罪行落在你手?”
“上次他到吉安配药,仙都观下院的玉仙姑包庇他,你却带了五名爪牙,把她们六
个仙姑擒走,半途丢了一贼一仙姑,将玉仙姑师徒惨杀在香城山。艾老弟是个恩怨分明
的人,为此事他梦寐难安,誓替玉仙姑复仇。你再找他,岂不把往昔的情义断送了?”
“放屁!你在血口喷人,玉仙姑的死,与我何关?”
有方五丈外及腰茅草中,站起一个英俊的青年书生,笑道:“牵月仙姑,你出来指
证杀师凶手。”
书生身后升起粉脸铁青的牵月仙姑,切齿厉叫:“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生!猪狗不如
的……”
葛廷芳脸色大变,突然挺剑飞扑而上。
书生的左首突然升起一个须眉皆白,满脸红光,身材修伟的老人,大笑道:“久违
了,玉面神魔,说清楚再打。”
老人家双手一分,人腾空飞退两丈,双手左带牵月,右带书生,身法极美。
葛廷芳倏然站稳,变色间:“玉龙,你……你也在此?”
“我山樵和天都老人都在,奇怪么?”
右面有人叫,现出两个老家伙。
“你……你们不……不在赣州?”
葛廷芳骇然问。
潜山山樵徐海平与天都老人云樵同时现身,葛廷芳只觉心向下沉,暗叫不妙。
天都老人挪了挪腰中长剑,掀须大笑道:“咱们原在赣州,这时来了,腿是我们自
己的,难道不能来?”
“你……你们不是到左溪去了么?”
葛廷芳定下神问。
“左溪?那几个小毛贼用得着我们操心?哈哈!”
“那你…”
“我们捣了你的龟巢,三眼狻猊师出有名,火焚大风山庄,两千五百名兵勇列下箭
山弩阵,九龙筒神机铳大展神威,贵庄两百余名高手一个也没逃掉,赣州府贵庄的八种
秘密行业全部被抄。阁下,满意了么?”
“你们这些狗东西!"玉面神魔发出一声咒骂,拔出了他的夺魂宝剑。金面阎罗须
发怒张,举剑怒吼道:“杀尽这些欺世盗名的老狗,咱门上。”
叫声中,大踏步上前,向潜山山樵指名叫阵:“砍柴的。想不到你退隐深山不少年.
竟然也不甘寂寞禽来现世,你!方某打发你去枉死城报到。”
潜山山樵徐徐拔剑,笑道:“好家伙,你真会挑,就挑我这只会两手砍柴绝活的人。
好吧,你金面阎罗既然挑上了我,没话说,徐某只好舍命陪君子啦!请。”
两人举剑欺近,金面团罗一声虎吼,抢制机先沉着地一剑攻出,“指天划地”上下
齐攻,剑发龙吟,不徐不疾排空而至。
潜山山樵呵呵一笑,左移一步避招,进步侧攻,轻飘飘点出一剑还以颜色。
两人搭上手,前十招双方都小心翼翼应付,进退盘旋有规有矩,各找空隙试探对方
的造诣。不敢冒险抢攻,地面的及腰茅草,在这十招之内已全被踏倒,成为方圆四五丈
的空坪。十招后,有双剑相错声传出,剑招与身法逐渐加快,双方的神色皆开始凝重,
劲道斯增,逐渐掏出真才实学相搏了,三丈之内剑气迫人,彻骨罡风将草屑向外排荡,
呼啸有声。
玉面神魔留意四周,发觉对方似乎不再有人出现.心中大定,心说:“先剪除党羽,
再收拾玉龙与中原一剑。”
他只怕中原一剑,对玉龙并无顾忌.便向他的贴身四卫中的云卫说:“你去收拾天
都老人.速战速决。”
“遵命。”陶绣云形图案的人躬身答.大踏斗而出向天都老人叫道:“老不死,你
给我滚出来。”
天都老人呵呵一笑.说:“好哇,能领教风、雨、云、雷四煞的绝学,老夫深感荣
幸。”一面说.一面拔剑迎上。
玉面神魔不愧称一代枭雄,可不愿冒险先斗玉龙,随即向手下的风、雨、雷三卫低
声说:“等会儿本庄主要捕杀那位青年书生,他是玉龙的孙儿崔瑜,如果玉龙插上一手,
你们三人联手合攻,只消缠住他便可。”
接着又向金面阎罗的两位堂主说:“你两人留意中原一剑,万一这家伙出手架梁,
你们把他拦住。记住,不可冒失,你们不是他的敌手,拦住他和他讲理,缠住他,最好
说动他置身事外。”
交代毕,一跃而前,向年轻书生崔瑜叫:“小辈,你不是玉龙的孙儿么?不会是虎
祖犬孙吧,来来来,本神魔让你见识见识,先让你十招。”中原一剑却呵呵大笑道:
“玉面神魔,你真不愧称老狐狸,向一个比你低两辈的后生叫阵。你不馅自贬身价,难
道就不怕在你的属下面前丢人现眼?呵呵!”
笑声中,他背着手举步接近。
“你想架梁么?”神魔咬牙问。
“你我的事尚未了结呢,先把解药给我。”中原一剑含笑答,依然举剑接近。
两位堂主左右一分,拦住叫:“中原一剑,你这人讲不讲理?咱们替你将艾郎中找
来。你怎可恩将仇报?”
“呵呵!杨某如果是恩将仇报的人,贵庄主恐怕尸骨早寒了,一月前杨某便超度他
啦,还用等得到今天。艾郎中治家父舍弟的病,而你们却要置他于死地,杨某以和平手
段索取解药,已经是大仁大义对得起你们了。你们的争执与我无关,但有杨某在,却不
许倚众群殴,先将解药给我,杨某替你们监场。”
玉面神鹰利用中原一剑说话的机会,向崔瑜走去,冷笑道:“小辈,你如果怕死,
滚远些。”
崔瑜与牵月仙姑并肩而立,将牵月推至一旁,笑道:“老淫魔,你恶贯满盈,造孽
天下,人人皆曰可杀,在下既然来了,自然要和你玩玩,上啊!老淫魔。”
他一面说,一面将衣抉塞在腰带上,慢腾腾不慌不忙,右手仗剑,左手掖好前襟,
再挽起衣后摆,一面向老淫魔轻蔑他冷笑。
玉面神魔怎受得了?几乎气炸了肺。
云煞已和天都老人交上了手,一搭上便是一场武林罕见的凶险恶斗。
另一面,金面阎罗仍和潜山山樵狠拼,半斤八两势均力敌,攻防之间凶险无比。
玉龙神色悠闲,在五六丈外注视两对高手斗狠,似乎全神贯注,忘了五六丈外的孙
儿崔瑜。
中原一剑仍和两名堂主斗口,相距也在五六丈外。
玉面神魔心中狂怒,心说:“机不可失,先擒住这小畜生,不怕玉龙不就范。"想
到得意处,蓦地身剑合一闪电似的扑上。
崔瑜似乎大吃一惊,衣摆尚未塞好呢,百忙中向后倒纵丈余。
玉面神魔一声狂笑,跟上一剑点到叫:“卸你的狗爪子。”
崔瑜手忙脚乱,不敢接招,猛地向后倒。向侧急滚两匝。
玉面神魔折向跟到狂笑道:“卸狗腿也是一样,哈哈……”
交手时,不论内家外家,必须作大量的呼吸,深长地的吐纳,如果在交手中说话,
呼吸更为深而急。这期间,玉面神魔已吐纳了多次了。
崔瑜家学渊源,自然不弱,百忙中一声低叱,将剑奋力掷出,双手一拨,身躯贴地
射出三丈外,分草前射,奇怪绝伦,险之又险的逃掉一剑断腿之危。
玉面神魔飞纵而上,一剑拍掉射来的剑笑道:“小辈你死定了……
哎呀!姹女浮香……”
随着玉面神魔的惊叫,牵月也同时厉叫:“师父,你……九泉…眠……目,徒儿……
"同一瞬间,玉面神魔身形一顿,双脚落地。
崔瑜挺身而起,右手五指连珠扣弹,玉仓山房的崔家飞花指出手,这种聚内劲于一
指的绝学,可击破内家真气,直攻穴道,十分霸道,四指连弹,令人防不胜防。
崔瑜末练至化境,但亦可伤人于丈外。
锐啸声刺耳,劲气破空疾射,呆立在一丈左右的玉面神魔,根本就失去了躲避的机
会。
"噗嗤噗嗤……”一阵劲气着体的声音发出,玉面神魔的右肩井、左期门、中极、
丹田,四大要穴全被击中。
玉面神魔果然了得,一甲子修为岂同小可?正在行功迫毒,神智并未完全昏迷,人
鼻即倒的姹女浮香,这许久方发生些少效用。
飞花指射在老淫魔的要穴上,衣衫已经破孔,着劲处布帛腐蚀,出现四个指大的小
孔,可看到肌肤。
老淫魔仅身躯略一震动,穴道无恙。
崔瑜已经冲到,一腿扫中老建魔持剑的手背。
老淫魔毕竟已陷入半昏迷境地,本能地全心意行功迫毒,这一脚重如千斤巨锤,夺
魂宝剑终于被踢飞。
蓦地,传来玉龙的沉叱声:“瑜儿,不可插手管牵月仙姑为师报仇的事。”
崔瑜飞退丈外,然后奔向自己的长剑。
沉喝声震耳,玉龙与风、雨、雷三煞开始接触。
牵月仙姑一声厉号,拾起了夺魂宝剑。
拦住中原一剑的两位堂主大骇,回身扑救。
中原一剑双手一台,喝道:“站住!不许插手。”
冲出的两名堂主真听话,身躯如被一道无形的劲流所吸引,不但站住,而且向后砰
然坐倒。
李月仙姑抓起宝剑,冲至老淫魔的身左,一声厉叫,一剑刺入老淫魔的左胁,无坚
不摧的宝剑发挥了威力,刹那间便入体五寸。
玉面神魔突然清醒了些,本能地一事斜拍,“叭”一声击中到身,剑突被拍飞,李
月仙姑也被震得跃出丈外。
玉面神魔胁下内脏隐现,鲜血狂喷,拍剑的左手断了两个指头,掌心也裂开,发出
一声厉啸一跃三丈,落荒而逃。
崔瑜大骇,但却奋身跃上一剑急袭。
玉面神魔似已料到身后有人追袭,一掌后拍,身躯加速前射。
“哎……”崔瑜惊叫,飞退八尺,砰然摔倒在草丛中。
只有一个人可以抽身,那就是中原一剑。可是,他以为崔瑜挨实了威震武林的歹毒
可怕的神魔掌,大惊之下,只顾抢救崔瑜,却被老淫魔逃掉了。
玉面神魔命不该绝,全力逃生,由于流血过多,恰好将迫聚的香毒流出体外,狂奔
许久,神智反而逐渐清明。
可是,接踵而来的是失血过多的昏眩和虚弱感无情地袭到,胁伤沉重,换了旁人,
恐怕早就去找阎王打交道啦!
气血涣散,油尽灯枯。终于,他感到重心骤失,双腿似已麻痹,“砰”
一声大震,摔倒在一堆乱草中,失去了知觉。横行江湖数十年的一代淫魔,终于受
了生平第一次沉重的致命打击,却不是败在武林第一高手的剑下,也不是败在武林人人
尊崇的白道名宿玉龙崔培杰之手,而是垮在他曾蹂躏迫害的李月仙姑手中。他一生不知
糟蹋了多少女人,最后重创在女人之手,真是报应。
艾文慈挨了一记神魔掌,总算逃得快,并未挨实,仅感到内腑略受震伤,余劲仍然
可怕,令他气血浮动,背胸隐痛,而且头晕目眩。
他本能地追随两位姑娘前奔,千紧万紧,求生的本能支持着他,居然让他跟得上两
位姑娘。
逸绿的轻功,比双双差很多,双双必须答,两人慌不择路向前急掠。
她俩听到身后艾文慈的脚步声,以为他已跟来,逃命要紧无暇回顾,拼命狂奔。
艾文慈汗透重衫,脸色灰败,不久,他终于支持不住,昏眩感无情地袭到,只感到
天旋地转头重脚轻,脚下一虚,“咚”一声摔倒在地,便失去知觉。
双双听到身后有异声,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不由心胆俱裂,狂叫道:“文慈哥,
文……慈哥……”
两人回头奔到,逸绿看到他背上的衣衫现出一个尺大的洞,背肌红肿且带暗青,只
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心向下沉落,一声狂叫,也砰然倒地。
双双到底沉得住气,含着泪水检查艾文慈的伤势,颤声叫:“好妹妹,镇定些,起
来,他力尽而已,背部的伤不严重,快,我带他,快找地方躲一躲,老魔如果追到,我
们全完了。逸绿慌乱地爬起,厉叫道:“要死也得拼,我断后。老天!杨大侠为何这时
还未能赶来?”
双双抱起艾文慈,向前急奔,一面说:“也许大风山庄那面不顺利,我爷爷未能及
时赶回。目前一切靠我们自己了,前面飞云洞,到里面躲一躲。”
“日上三竿,不能再进了,不找地方藏身,绝难逃过派在高处监视的贼人眼下。”
入洞廿余丈,山洞折向,眼前一暗。
双双放下艾文慈,赶紧从小包裹中取药。走江湖的男女,身上多多少少带了一些自
救救人的伤药和护心丹丸。两人手忙脚乱,灌药裹伤,弄妥后艾文慈也就醒来了。
“怎么?天黑了?哎晴……”他含糊地叫。
双双将他按住,低叫道:“文慈哥,这里是飞云洞。”
“咦!我们……”
“你受了伤,我们暂且在此藏身。”
“哦!玉面神魔呢?”
“不知道。”
“我挨了他一掌,昏过去了是不?”
两位姑娘依偎着他饮泣,双双哀哀地说:“你……,你舍命掩护我们逃走,但你……
你可知道万一你有……有了三长两短,我和逸绿也义不独生么?你……”
“别说了,我的包裹呢?我还支持得住,包裹里有药。唉!可惜我那一盒金针,只
击伤了一个人。”
“你的背衣破了一个尺大破洞,包裹恐怕已被击碎了。”追绿焦虑地说。
“我得好好调息。”他说,侧卧着闭目调和呼吸。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两位姑娘太过关心,守在他身旁,忘了派一个人在洞口监视,
心神已乱,不够机警。
不知过了多久,焦急中,忘了时间和身外事。
艾文慈呼出一口长气,挺身坐起苦笑道:“这老魔好厉害,下次如果碰上了千万不
可在一丈以内接他的掌。可惜我的日精剑丢了,不然我不怕他。我出去找口水喝,你们
小心藏好。”
“你出去找水喝?不,我去找。”双双站起说。
他拉住她,笑道:“我的伤不重,只是无力而已,目下已恢复体力,放心啦!一次
上当一次乖,再碰上老魔,谅他也无奈我何,我的游窜身法足以应付,我可不愿你两人
冒险。”
“文慈哥……”
“听我的话,如果你两人出了意外,那还了很?”他关心地说,向洞外走。三人在
洞口向四周张望,空山寂寂,除了飞鸟,人兽绝迹。
“藏好,我到下面的水泉找水喝。”他低声叮咛,悄然向外面的及肩茅草中一钻,
小心翼翼向下走。
将近水潭,拨开一株小树,他大吃一惊,火速拔剑准备逃命。
没有声响,反而嗅到了血腥。
“咦!”他心中暗叫,壮着胆用剑将树拨开。
一个黑衣人仆倒在及腰茅草中,未带头罩,但也看不见脸面,左胁可看到血迹。从
发光的黑绸劲装,和伸在一旁的剑鞘,他已看出这人的身份,脱口叫:“庄主老淫魔,
好哇!”
他扑上扳住那人的肩脯一翻,突然骇然叫:“老天!怎……怎么是你?”
这人脸色苍白,白得惊人。胸前的龙形图案,确是大风山庄的庄主.腰带上的尺八
短剑仍在,如果戴上头罩,岂不就是老淫魔么?但看相貌,却是他认为亡命天涯期间,
唯一艺臻化境,对他有恩的知己好友葛廷芳。唯一不同的是,这时的葛廷芳脸上不再晶
莹光洁,不再显得年轻,血色全无,细皱纹密布,显得苍老得多了。
他站在葛廷芳身旁发呆,这景象令他震惊,令他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难以
相信这是事实。
“这是怎么回事?”他茫然而又惊愕地自语。
片刻地惊得失措,他终于在思路纷乱,错综复杂的往事中,清理出一些头绪来。云
洲的结交,九全毒王的不战而退,舟中把盏的珍话,西龙山的突现,香城山临危现身,
不久前那一声熟悉的叱喝……一切一切,皆可以从推想中找出蛛丝马迹。
接着是中原一剑的暗示,隐约提及的玉面神魔事迹,这期间从不正面答复的种种疑
问,一连串的“届时自知”、避重就轻的答复……显然,中原一剑已知道葛廷芳的真正
身份,碍于情面不愿点破,以免影响他和葛廷芳的友情,其中当然也牵涉到恐惧影响治
疗病人的私心。
他不是糊涂虫,已体会出中原一剑的苦心,要不是生死关头,中原一剑恐怕还不愿
挺身而出呢。
他一咬牙,自语道:“宁可他无情,不可我无义。”
他不了解玉面神魔的底细,诚如中原一剑所说,传闻不足以开人于罪;他并不曾亲
见玉面神魔作案,他哪有闲工夫去寻找玉面神魔的罪证?至于勾结宁王造反的事,他毫
无兴趣追究。
他立即撕下玉面神魔的上衣,熟练地替对方制经止血包扎创口,一切停当,玉面神
魔恰好苏醒。
他站在一旁,冷冷地说:“玉面神魔,你还能走动么?”
玉面神魔吃力地站起,傍然而惊,本能地伸手抓住了短剑的剑把。
“如果你能走动,逃生去吧。”他接着说。
玉面神魔心中一宽,咬牙切齿地说:“是你唆命中原一剑和玉龙老猪狗对付我么?”
“我不想和你绕舌,你走吧。”
“你这忘恩负义的畜生!”玉面神魔愤怒地咒骂。
他脸色一沉,冷笑道:“追根诘底,在下受苦受难,全是出于你阁下所赐,你竟然
有脸责难我文文慈忘恩负义?真是狼子心肠,颠倒黑白血口喷人。你的为人可想而知,
卑耻的程度委实令人吃惊。你在百步神拳手下救我,这次我救了你,双方拉平,恩怨两
消。而阁下对我的迫害和所施的阴谋诡计,在下不愿追究,你下毒手打我一掌震伤内腑,
我也不记恨。唯一遗憾的是,艾某亡命江湖,无亲无故,瞎了眼将你认为生平唯一知己,
却几乎命送你手。从今后,你我恩怨两消,你走吧。”
说完,径自向水潭走了。
玉面神鹰切齿恨声道:“艾文慈,为了你,毁了我毕生心血所获的成就,毁了我费
了十余年光阴所建下的基业,恨比天高,仇深似海,不杀你此恨难消。你记下了,我玉
面神魔誓必杀你,伤好了第一件事,便是将你挫骨扬灰。”
他在二丈外转身,冷笑道:“世间要杀我的人多的是,多你一个玉面神魔,我艾文
慈同样会活下去。你来找我好了,艾文慈在天下人间等你。”
说完,径自走了。玉面神魔也踉跄离开,找到了另一组硕果仅存的两个手下,躲躲
藏藏出了山区,找地方养伤去了。
艾文慈妇人之仁的老毛病发作,放走了玉面神魔,不啻为自己带来灾祸,却自以为
大仁大义呢。
回到飞云洞,他立即兴奋地向两位姑娘宣布,玉面神魔已经离开了山区,可能已被
中原一剑赶走了。他要立即前往先前的激斗处,抬回他的金针,这是他唯一的传家至宝,
不能轻易丢弃。
两位姑娘大喜。双双意似不信地忧虑地问:“什么?老魔离开了山区?你怎么知
道?”
他用手胡乱一指,说:“我看到他走的,只有他一个人。”
逸绿脸色大变,跳脚道:“糟了,这一来,武林多事了。老魔这一走,必将迁怒白
道群雄,以他的造诣说来,真能接下他全力一击的人,屈指可数,日后不知要枉死多少
无辜哪!”
几句话说得艾文慈毛骨悚然,作声不得。
双双摇头苦笑,说:“失掉这次机会,中原一剑杨大侠误了大事,功败垂成,良可
慨叹。走,我们去找爷爷,也许还能分途追上老魔。”
艾文慈心中天人交战,最后默默地随两人走了。做了的事,他不愿后悔,后悔也来
不及了。
不能赶路,以免牵动伤势,一面走,一面心中盘算,不知是否该将真相告知中原一
剑?最后,他决定隐下不言,听天由命好了。
半途发现对面来了一群男女,领先的赫然是中原一剑。双双姑娘沉不住气,老远便
高声大叫:“爷爷,老魔从飞云洞东南逃掉了。”
来人是中原一剑、玉龙、天都老人、潜山山摄、崔瑜、牵月,除了中原一剑之外,
全都显得疲惫,神色间显明地现出隐忧。
艾文慈看清来人中有天都老人和潜山山樵,不由大吃一惊。他并不知潜山山樵的底
细,只知是追索他的人而已。
他也不认识玉龙,对崔瑜却不陌生。那次在合江码头出手痛惩恶太监的爪牙,这位
书生与另一小书生,在邻船捉弄爪牙朱景美道姑牵月,他自然相熟。
他走在两位姑娘身后,立即开溜,往右首的矮林中一钻,溜之大吉。
这一带全是杂乱无章的山崖、乱石、错综复杂的起伏山沟坟地,林木高矮不齐,野
草四蔓。看清前面的人,相距约在四五十丈外,等对面的人转折迎来,视线被树林山崖
所阻,无形中供给他最佳的溜走机会。
两位姑娘心中兴奋,竟未注意身后的艾文慈失踪。
对面的人自然也看清了艾文慈,根本没料到他会一走了之。越过的面的山沟,双方
碰头,两位姑娘死里逃生,见到亲人不由兴奋雀跃。
也就忽略了艾文慈并未跟来。
等他们发现艾文慈失了踪,已经嫌晚了。他们只有几个人,偌大的山区,到何处去
找?
他们在龙泉等候三天,最后不得不放弃希望。中原一剑带了乃父乃弟千里迢迢返回
山西老家,玉龙则带了众人赶回赣州,与群雄商量善后,为防日后玉面神魔报复,自有
一番妥善的安排。
玉龙本想将牵月仙姑带到山中安顿,但牵月却个愿同行,她还年青,她得在人海中
找归宿,脱下道袍换俗装,要到九江投奔一门远亲,希望从此与江湖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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