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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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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生死关头中,耳、目皆可能发生错觉。崔长青上次在杨家寨,故花蕊夫人用迷香与
毒针暗算,听到身后传来叫他小心妖妇袖底有鬼的叫声,看到红影急闪而过,再听到花蕊夫
人叫到红绡魔女的名号。’那时,他已中迷香,看的和听的都感到模糊。
逍遥鬼如不提起刚才那红绡魔女人是红绡魔女,他委实无法将这次魔女的语音,与上次
那位魔女的语音相连起来,经迫遥鬼一说,他仿佛感到两女同是一个人了。
红绡魔女在江湖名声委实太坏,风流淫贱臭名满江湖。
但受人之恩不可忘;在错长青的心且中,救命之德思同再造,他不能因为对方是淫贱的
女人而忘思负义。
假使在急难之时,让他事先知道红绡魔女要救他、那么,他宁可死也不会接受对方的援
手。可是,那次他并无抉择的机会,事出仓卒,变化太快,大错已成,他除了心存感激之
外,对红绡魔女的为人,看法不得不改观。
逍遥鬼并不知他心中的事,迫问道:“你不知她是红销魔女杜宜春?”
他摇摇头,苦笑道:“不知道,这算是首次见面。”
逍遥鬼拭掉鼻血,摇头道:“你小子把太爷打得好惨。”
“得罪得罪,休怪休怪。”他陪笑道。
“你小子居然挡得住红绡魔女主婢三人,太爷总算被你打得不冤。”
“你老兄也不弱。”
“先前你装傻,为什么?”
“在下不愿暴露身份。”
“你不敢亮名号?”
“不是敢与不敢,而是不愿招摇。”
“在下逍遥遥鬼郑天寿,你呢?”
“在下的绰号叫黑衫客,姓崔。”
“哪条线上的?”
“道上的。郑兄,咱们不打不成相识,交个朋友,怎么?”
“好,咱们这就算是认识了。”
“郑兄与红绡魔女有过节?”
“别提了,年前兄弟挑逗她的侍女小秋,拼了一场。”
“结果怎样?”
“她没输,我也没赢。”
“走吧,恐怕她们要追来了。”
“好,走。你打算到……”
“兄弟来游山的。”
“好,先到兄弟的住处天风垒。”
“老天!令师是不是神荼赵老前辈?”
“不错……”
“我可不敢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天风垒是武林禁地,我……”
“者弟,一切有我。不借,天风垒严禁外人道入,但朋友却不是外人,不禁朋友往来。”
“令师……”
“家师目下有客,住处相距尚远,你不会见到他老人家。
定!”
崔长育正中下怀,欣然随逍遥鬼走向天风垒,一面走一面问:“郑兄,你要追赶的三个
女人,到底是何来路?”
遥鬼无限惋惜地说:“是游山的女客,兄弟听附近的眼线说,神母词来了一老二少女三
个人,两个少女美得象天仙化人,而且没有男人陪伴。老弟,不瞒你说,我这人就好女色。
食色性也,老弟不要见笑。可惜来迟一步,她们已离开了神母祠,真可惜。”
他呵呵笑,说:“郑兄,少女没追上,追上了红绡魔女,也不错嘛!我看那红绡魔女主
婢,可算得是人间绝色,你……”
“老弟,别开玩笑。”遗迢鬼苦笑着说。
“郑兄,怎么啦?是怕那魔女艺臻化境,不敢招惹吗?
男女间的事,与武艺的高低强弱并无多少关联……”
“老弟,你会错意了。”
“会错什么意了?”
“嘻嘻!老弟,要说男女床第间的事”你得拜我为师,这方面你太嫩了。”
“你是说……”
“象我这种风月场中的老手,可没兴趣找这种比我更精的淫妇。”
“这就怪了,她是精于此道的淫妇,你是此中高手色鬼,两下里志同道合,干柴烈火,
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凤流冤家?”
‘哈哈哈哈……”逍遥遥鬼狂笑。
“你笑甚么?”他不解地问。
“笑你是个外行人。”
“我说错了吗?”
“哈哈!练武的人碰上艺业相当的对手,相搏时确是一大快事,但男女间的床第功夫,
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哈哈!
象你这种不懂人事的小娃娃,解说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风月事,等于是对牛弹琴,
不说也罢。总之,我告诉你,天下间色欲男女,彼此决无结合的可能,双方皆有所顾忌,所
望的情欲境界各有不同,因此,精于此道的男女宁.可互相回避,彼此自寻乐趣。如果象你
所想的那么天真幼稚,好色的男人与风流的女人互相结合,必定天下太平了,世间哪还有采
花贼与广罗面首的淫妇?”
“那……你不是说曾经挑逗她的侍女吗?你这是打自己的嘴巴……”
“哈哈!你知道个屁。红绡魔女人尽可夫,她的采补术已到了可怕的境界,狮虎般的男
人,也禁不起她三五天的播弄。但她那两个侍女,却是时辰末到不许在功成之前破身的处
女。魔女并不想两侍女日后坏了她的名头,因此看得甚紧。
那次要不是我操之过急,这个绝色美女早该属于我了。”
“难怪魔女要找你算帐,竞敢到方山来找你啦?显然,她并未将令师放在眼下呢。”
“她有一位闺友住在东面的龙窝,并不是专程来找我的。
她红绡魔女即使吃了一千个豹子心老虎胆,也不敢在家师面前兴风作浪。”
“郑兄,令师接待的客人是谁?”他转过话锋问,丝毫不露形迹。
“有几个人,全是当今江湖上的有数高手。天魁星罗常、独角蚊文成、残僧竺方、薄命
花郝芸仙,这些人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哦!他们前来与令师相聚;有何贵干?”
“要对付一个人。”
“谁?”
”在抱垒峰半山腰仙人洞隐修的孤魂孙秀。”
“咦!这老魔竟在此地隐修?”
“已隐修三年光阴,两个月前方被家师发觉,因此柬召同道好友,共谋对策。”
崔长青恍然,也感到这件事更为棘手,一个薄命花已不易应付,有神荼在旁已毫无胜算
之机,再加上天魁星、独角较、残僧,他要是不知自量去找薄命花,不合以卵击石,自寻死
路。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何必操之过急?定下心神,打算先袖手旁观,再见机行事,如
无机会,以后再说,急不在一时,慢慢来。
在天风垒的坟形土屋中,逍遥鬼一个占了三问土屋,共有四个侍候饮食起居的男女。仆
人士屋外表简陋,内部设备。
则颇为奢华,住得十分舒适写意。
五鬼各有居室,会面则在议事室,被此各有私室互不过:
问。对面那排土屋,相距在五十步外,那是神荼的住处,只有一座练功房五鬼可以任意
进出,其他各室不许五鬼涉足,即使是晨昏定省,也得听到召唤方能进入。因此,五鬼各人
的私室中,别有洞天不足为外人道,留住三两个外客,只要不出外走动,便不会有人过问。
一天,两天。崔长青始终未能见到薄命花师徒的身影,心中渐感焦躁。
乌锥马与其他六七匹坐骑,安顿在最外侧的一丛矮林中,有四名健仆看守照料。既然乌
锥已有下落,薄命花师徒在此隐身已无疑问了。
这两天中,他与逍遥鬼相处甚欢,他是一个好听众,极有耐心地倾听逍遥鬼吹牛,不时
恰到好处地夸奖对方几句,把逍遥鬼乐得心花怒放,把他视作生平唯一知已,称兄道弟无话
不谈,把生平的得意事如数家珍般抖出。
逍遥鬼是色中饿鬼,所谈的还会有好事?崔长青耽了两天,极为危险,近朱者赤,近墨
者黑,耳满目染可改变人的,嗜好与个性,再耽下去便后果堪虞啦!
幸而他等不及了,想出外碰碰运气,也许可以碰上红绡路女,他希望能向藏女面致谢意。
他推说游兴未尽,不能久留,第三天一早便向逍遥鬼告辞。
逍遥鬼起初坚留,后来见他去意已决,知不可强,颇表惋惜地说:“三两天中,家师的
好友赤发灵官丁建成便可赶到,便可前往对付孤魂孙秀了。能亲见这些宇内顶尖儿高手相
搏,必定获益非浅,机会难逢,你真该多留两天,错过了太可惜啦!”
他预留退路,笑道:“如果我在三两天内不离开方山,必定赶至仙人洞见识见识,也许
能赶得上呢。”
“好,希望你真能赶上。”
“但愿如此,告辞。”
他并不打算离开山区,到了神母祠,寄下了包裹,剑也留下不带,独自,满山乱闯,希
望能遇上红绡魔女;天从人愿,他果然碰上了。
已经是午牌末,他从豹窝的一间小食店透过小窗外望,一眼便看到从龙窝伸展来的小径
中,红影灿然然入目。
半点不假,三个人三种颜色的衣裙,一红一绿一彩,正,是红绡魔女主婢三人。这老淫
妇已经是花甲以上的老太婆了,但精于吸补木,据说吸补与采补,皆可令人青春永驻,返老
还童,因此这老魔女只象个二十七八岁的成熟女人,令男人一见便心动神摇。
三个女人循小径而来,袅袅娜娜象是弱不禁风,媚目中流光四转,颊旁笑涡动人,风情
万斛,艳惊群雌,谁敢相信她是个凶名震天下的大淫妖?
店前的大树下,有几个村夫和游山客,全都看呆了,目迎这三位象下凡仙女般美艳动人
的绝色女郎。
渐来渐近,终于到了店门前。
穿绿衣裙的侍女小绿突然说:“小姐,要不要买些食物充饥?”
近门的一付座头,突然站起一名年约半百的干瘦食客,手掂住酒杯狂笑道:“哈哈哈!
不要买了,在下作东,姑娘们,进来坐坐,要些甚么酒莱,在下吩咐下去便可。请进。”
崔长青背转而坐,大庭广众之间,他不想与红绡魔女打招呼,万一对方误会他是逍遥鬼
的同伙,冲突起来那就糟了。
红绡魔女一声轻笑,笑得媚极,缓步入店说:“阴曹使者,那就叨扰你一顿啦!谢谢。
谁说天下太大?咱们不是又上了吗?”
阴曹使者一惊,被叫破身份便知不妙,手往脸上一抹,抹下了一张人皮面具,现出本来
面目。
红绡魔女笑道:“你的脸可以变,身材变不了,别走!”
阴曹使者奋身一跃,穿窗溜之大吉。
红绡魔女一声娇笑,飞跃而起叫:“你走不了。”
两侍女在门外,左右一抄。
壁角里一个中年书生身形悄然扭转,左手疾抬。
红绡魔女尚未出宙,眼看要糟。
崔长青暗中已留了心”双手齐扬叫:“老兄,省些劲。”
右手的筷子射中书生的脉门,左手的酒碗则砸在书生的脸上,酒洒了书生一头一脸,无
法张眼。
“得!”一枝铁翎钥箭偏向而飞,射入壁间火星直冒,入壁五寸以上,劲道之强,骇人
听闻。
“哎呀!”书生惊叫,仰面便倒,压倒了一张木凳,跌了个手脚朝天。
红绡魔女一脚落在窗沿上,扭头向崔长青媚笑道:“谢谢,你好快的手脚。”
这一笑,笑得崔长青心中一荡,气血一阵翻腾,她的笑容确是妖极媚极,笑得男人心神
飘荡。
这一笑,差点儿要了崔长青的命。”书生被碗击倒,并无大碍,上身一挺,第二枝铁翎
箭破空而飞,射向崔长青的背心。
他命不该绝,恰好红绡魔女飘出窗外,他也及时转身回,顾,耳中突听左首不远有人大
叫:“小心暗器!”
他不假思索地扭身闪避,电芒入耳。
“嗤!”铁翎箭擦胸而过,割开了一条襟缝,未伤肌肤,高速接过的高温,令他感到灼
热。
“你这厮好毒。”他怒叫,急冲而上。
书生发出第三枝铁翎箭,并且一跃而起。
他扭身避箭,人化狂风,火杂杂地抢入,出右肘行雷霆一击。
书生也大喝一声,掌指齐施,一掌劈向他的左肩,左手食中二指取他的胸口七坎重穴。
“噗噗!”双方皆得手,贴身相搏无可避免。
书生一掌得手,但左指失闪,未中七坎穴道,滑出一旁劳而无功,崔长青的肘”斜撞在
书生的左肋要害,力道千钧,够狠够猛。
“砰嘭!”书生跌出丈外,压倒了另一张食桌。
崔长青也退了两步,摸摸脖子被劈处,向左首据案高坐,啃着一条雉腿的白发老人咧嘴
一笑,颌首道:“谢谢你,老伯。”
书生连滚带爬出了店门,兔子般溜走了,以手掩住左肋,脸色泛灰,显然受伤不轻。
店中本来就没几个食客,这时不但食客跑光,连店伙也溜光了,店中冷冷清清。
只剩下一个食客,那就是泰然自若的白发老人。
崔长青知道追与逃的人皆已去远,追之不及了,也就暂且放下,搬了自己的酒菜,含笑
走向白发老人的座头,有心与白发老人亲近。
白发老人老得须发如银,满脸皱纹,有一双不带表情的山羊眼,和一张阴沉平板的面
孔,面色苍白,摆出拒人于千里外的脸色,山羊眼盯视着崔长青,阴森森地说:“你离开老
夫远一些,小子。”
他不介意地笑笑,说:“那就怪了,小可冒犯了老伯吗?”
“老夫出声招呼,并不是为了你。”
“老伯……”
“老夫只是看不惯用暗器偷袭。”
“小可道谢不算错吧?”
“再就是老夫最恨邪淫歹徒。”
“小可……”
“你既然是那女淫魔的同伴,还不滚远些?”
他呵呵笑,将酒菜放下说:“老伯神目如电”难道就没看出小可不认识他们任何一人
吗?那书生用箭偷袭,小可看到了岂能不管?正如老伯一般,小可也讨厌不光明使用暗器的
人。”
白发老人冷峻的神情在逐渐消溶,问:“你不是那些女人的同伴?”
“小可来游山,当然也是来找人,而且找的也是女人,但是寻仇而非猎艳。”
“找谁?”
“恕小可守秘。小可能坐吗?”
“店不是老夫开的,你爱坐就坐。”
“谢谢。小可姓崔,请教老伯尊姓?”
“萍水相逢,休问来路。”
“是,小可多问了。”
“刚才你那两手干净俐落,可惜太冒险了些,到底是年青人好逞强,经验不够太过自
信,你就不会多用些心机?如果对方比你强,后果如何?”
他咧嘴一笑;泰然地说:“谢谢老伯指教。不错,小可确是经验不够,到底是未经过锤
炼的人,出手的反应出乎本能,要想达到神意合一决利害于瞬间的境界,至少也要下二十年
工夫。江湖历练是经练与教训聚积而成,这里面包含了不知多少辛酸泪。有不少雄心万丈的
人出师末捷身先死,倒下去便不再起来。有些人很幸运,扬名立万一帆风顺。江湖鬼魅,凶
险重重,尔虞我诈,随时有不测之祸,谁也不敢说幸运之神永远跟着他。以小可来说,短短
三年中九死一生,一次上当一次乖,总算至今仍然幸运地活着。前辈的教训如果出于善意,
小可衷诚感谢并谦虚地接受。”
老人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他,不言不动,山羊眼不带表情,冷漠得象是个无知觉的行尸,
久久方间:“你认为老夫是善意吗?”
他替老人倒了一碗酒,笑道:“小可认为是善意,因此万分感激。敬老伯一碗酒,我这
里先干为敬。”
他咕哈哈干了—碗酒,放下五两银子,离座向老人抱拳一礼笑道:“多蒙老伯教诲,感
激不尽。小可必须告辞了,后会有期。”
老人不言不动,冷冷地瞪着他。
他大踏步出店,扬长而去。
离开豹窝,他信步走向抱垒峰。
有一条小径向山上伸展,通向半山的仙人洞。但由于久无人迹。小径野草蔓生,几乎难
以分清路径了。
神荼一群魔头,要来对付在仙人洞隐居的孤魂孙秀,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为何向抱垒峰
走?
到了峰下。他猛地一惊,心说:“神荼定派有监视仙人洞的人,我糊糊涂涂向上闯,岂
不是有意介入,把自已往游涡里推吗?不行,我得避远些,避免瓜田李下之嫌。反正我已决
定等候,何不去踩探红绡魔女的下落?”
远离抱垒峰四五里,到了一座山谷,突听到前面树林深处传来一声娇笑,十分悦耳动听。
“是红绡魔女。”他欣然自语。
笑声古怪,他不敢造次向前闯,向路侧一窜,隐起身形,向笑声传来处悄然掩进。
林中的空草坪内,四枝长剑将红绡魔女困在中间。四个人皆是花甲以上年纪的老道,一
个个宝像庄严,四剑遥指,剑上发出龙吟似的剑啸,可知四老道皆在全力以内力御剑,将行
雷雷一击。不远处,站着状极得意的阴曹使者。
红绡魔女红裙飘飘,赤手空拳未带兵刃,在四支长剑的围困下,居然毫无惧容,依然媚
笑如花。泰然地伸纤手徐掠鬃角,笑道:“宇内四仙名震天下,在江湖位高辈尊,何苦和我
一个妇道人家过不去?阴曹使者的好朋友太行山樵的死,这不能怪我,只怪他……”
“妖妇住口!”一名老道沉喝。
红绡魔女仍在笑,媚目流转,风情万种媚态横生,娇滴滴地说:“诸位仙长误信阴曹使
者的……”
“少废话!撤兵刃。”第二名老道沉此,不许对方有分辩的机会。
“诸位仙长兴师问罪,难道就不许贱安分辩?诸位不怕被天下同道耻笑?”
第三名老道冷笑道:“妖妇,贫道四人皆是修真有成的全真弟子,你的媚术毫无用处,
不要笑了,你只有以真本事与咱们一拼的一条路可走。”
媚笑既然无功,红绡魔女脸色一变,问:“诸位要四剑合壁?”
“贫道给你一次公平一决的机会,只要你不妄图逃走,咱们便不会出手围攻。”
“那么,一比一公平一决?”
“对,一比一。”
“好吧,我没带剑。”
阴曹使者突然相一把连鞘长剑抛来,大声道:“你验验看是否趁手,别错过机会了。”
红绡魔女伸手接剑,笑道:“我要进击了……”
剑鞘向前一掷,剑涌干朵白莲,一声娇笑,她猛扑第一名老道,突起发难抢攻,先下手
为强。
老道一声冷哼,剑芒打闪,“叮”一声拍飞了射来的箭鞘,火速反击接招,迎着浪涛般
涌到的剑花,一剑挥出。
两人的剑势在出手时凌厉无匹,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凶猛地攻去,但剑锋行将接触,却又
突然缓下,扭曲的剑虹诡奇地纠缠片刻,象有无穷阻力限制两人御剑,不许任情发挥,先前
那狂风巨浪似的声威竟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变为形同儿戏任意挥洒毫无劲道的比剑。
各挥数剑,红绡魔女笑意更浓,突然娇笑连连,剑上压力骤境,剑虹加速,锋尖楔入老
道的剑网,但见电芒一闪,排空直入。
老道浑身似乎一震,不住眨眼摇头,额上出现汗珠,慌乱地撤招急退,脚下不稳。
媚笑声悦耳,红影如影附形跟进,剑芒突然吐出,贴身了。
人影乍分,老道飞退丈外。
红绡魔女笑意更浓,剑尖徐降,一串血珠顺剑尖向下滴落埃尘。
老道以左手掩住左肋,突然“砰”一声屈身摔倒。
一名老道抢出救助同伴,另一名则举剑缓步向红绡魔女走去,冷冷地说:“天魔十八剑
加上你这妖妇的媚术,果然不同凡响,难怪你敢如此横行无忌,贫道领教。”
红绡魔女的脸色变得好快,从媚笑如花中突然神情急转,变得娇怯怯可怜生,哀伤悲愁
爬上了她可爱的粉面,盈盈若涕,我见犹怜,忧伤地幽幽地说:“仙长明鉴,贱妾一个女流
沦落江湖,岂是甘心情愿的事?男子汉风流成性三妻四妾事属平常,妇道人家稍一不慎便会
名节有亏,贱妄岂是甘堕落被人轻视唾骂的人?责备我一个弱女子仙长认为公允吗?”
一串串泪挂下腮边,语气中充满了忧伤与哀愁,红袖半掩粉面,泣诉声动人心弦。
老道没来由地一阵韶然,凄然一叹。
另一名老道旁观者清,大喝道:“师弟小心把持,休为魔功迷术所惑……”
可惜叫慢了些,红绡魔女已抢先一步,剑毫无阻拦,毫不费力地长驱直入,刺入老道的
胸口。剑入体,老道方浑身一震,神智倏清,大叫一声,一剑拂出,宛如电光一闪。
红绡魔女估低了老道的功力,没料到老道清醒得那么快,得意忘形之下,剑大意地收慢
了些。老道一拂之下,一甲子性命交修的内力,行全力一击,虽胸口中剑未能发挥全力,也
声势骇人,魔女的护体神功仍然挡不住,“嗤”一声剑尖从魔女的左肋拂上,衣破肉裂,肋
骨也受了伤,裂开了八寸长一条血缝。
“砰!”老道摔倒在地,胸口血如喷泉,剑中心坎要害,大罗天仙也无能为力了。
红绡魔女也屈身摔倒,爬不起来了。
在旁出声提醒师弟的老道大惊,抢至师弟身旁,伸手急扶惊问:“师弟,你……”
“我……好恨……”老道厉叫,血涌咽喉,呛咳数声便接不上气,兵解归天。
师兄咬牙切齿一蹦而起,向正在替另一名同伴裹伤的老道叫:“三师弟,四师弟是否有
救?”
“四师弟伤势沉重,吉凶难料。”三师弟答。
阴曹使者刚奔近倒地难起的红绡魔女,老道师兄大吼道:
“施主让开,贫僧要剜出这贱妇的心肝来。”
一面说,一面走近红绡魔女。
阴曹使者退在一旁,长叹一声道;“仙长,何不将这魔女带走,活祭令师弟之后,再剖
腹剜心慰令师弟在天之灵?”
老道一脚踏住魔女的小腹,厉声道:“不,贫道要立即剜出她的心肝来。”
脚下一用劲,红绡魔女的内脏往上挤,怎受得了?凄厉地叫号道:“威灵仙,你……你
不能如……如此待我……”
威灵仙毫无慈悲之念,剑尖指向她的胸口,只消一划之下,她的心肝便会挤出体外。
黑影,喝声似沉雷:“仙长剑下留人,打!”
十余颗拳大小石破空而飞,暴雨般呼啸而至。
威灵仙闻声如警,大喝一声,扭身挥剑,招发“雨打残花”,点击罩来的漫天石雨。
“啪啪啪……”小石在剑尖前一一炸裂,石屑飞溅中,黑影到了。
“噗噗!”两颗小石穿透重重剑网,击中了威灵仙的右膝与小腹。
小石力道奇猛,威灵仙虽禁受得起,但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离开了原位。
黑影是崔长青,情急救人,他用石雨袭击,接近至丈内,石块已尽,眼看要功亏一篑。
人急智生,他拉开了衣带,大喝一声,向威灵仙抛去,人亦随后贴地窜入。
威灵仙挥剑接带,仓卒间还以为是外门兵刃,剑贯穿腰带,带两端仍向前飞,把老道吓
了一跳,火速后撤。
崔长青抓起了红绡魔女,如飞而遁。
阴曹使者衔尾穷追,厉叫道:“把人留下……”
在一处浓阴蔽天的林下草丛中,崔长青小心地替红绢魔女裹伤,温润的胴体横陈,但已
不再动人了,鲜血沾满下身,创口太大,金创药却不够。他仔细地替魔女止住血,撕衣作带
轻柔地缠好。魔女的腰枝纤细,裹伤并不困难。
红绡魔女脸色苍白,满头香汗,虚脱地问:“是……是你救了我,你……你为何救我?”
“不要多说话,救你不必问原因。”他柔声道。
“你跟踪我多少日子了?”魔女问。
“咦!在下并未跟踪你啊!”
“真的?”
“真的,救你只是碰巧而已。”他不好意思说是为了报恩,以免对方不快。
“不是为了要亲近我?”
他呵呵笑,说:“杜姑娘,你想到哪儿去了?”
“也许我真的看错了你。你贵姓大名?”
“在下崔长青,两月前在杨家寨……”
“咳!你是黑龙帮的人?”红绡魔女变色问。“不,在下只认识黑龙帮的三眼韦陀。”
“哦!听说三眼韦陀与虬须客都死了,黑龙帮的十二条龙少了两条。”
“是的,他们死在薄命花之手。”
“我明白了,你是追踪薄命花而来的。”
“不错。”
“你……你恐怕不是她的敌手。”
“不一定。”
“你如果真敢与她交手,我告诉你一件秘密。”
“秘密?”
“是的,据我所知,她最怕两样东西。”红绡魔女面授机宜。
他含笑道谢毕,说:“杜姑娘,我送你我地方养伤,这附近你可有安全的住处吗?要不
要带你到龙窝贵友处?”
“劳驾你去找我那两位侍女来,她们可带我找地方藏身。”
“你那两位侍女……”
“一叫小绿,一叫小秋,她两人被阴曹使者的几个狗党引走了,你得费心去,但愿她们
逢凶化吉,不至落入他们手中。”
“好,在下去找她们;如果找不到,在下再回来接你,你小心藏好,千万不可再逞能。”
一个时辰之后,他带了小秋返回,然后一声珍重,飘然而去。
一天,两天。
仙人洞,只是一座并不太大的天然石洞,里面有几座形如床几的巨石,便成为迷信的人
膜拜的洞府,说是仙人之居,编出了不少无稽的传说。由于洞在半山,洞本身又没有足以引
人入胜的景物,除了本地的山樵偶或到此歇脚之外,游客们谁也没有攀上去看一个平凡洞窟
的雅兴,因此几乎游人绝迹。
孤魂孙秀,那是武林中少数硕果仅存的元老名宿之一。
这位老前辈为人亦正亦邪,亦怪亦魔,从不与人结伴,独来独往浪迹风尘,个性孤僻,
行径古怪,而且喜怒无常,谁惹了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曾经在二十年前独闯秦岭断魂谷,把
魔道至尊金狮陈寿的大风山庄捣毁。有一次在潼关与人较技,碰上少林寺的十二知客僧之一
的笑面佛法特路过。笑面佛是少林名知客之一,却没有知人之名,不知好歹地插手管闲事,
擅助对方一臂之力,几乎把孤魂打落黄河,佛门禅功出其不意行雷霆一击,种下了恶因,也
就结了恶果。
孤魂孙秀在高山少林寺附近,整整闹了一月之久,打伤僧人上百,断绝了山上山下的往
来,以至少林寺游客绝迹,断了香火。少林寺僧三五个人,不敢离寺外出,人多了却又找他
不到。最后要不是十二知客同时出面道歉,他还舍不得离开高山呢。
在江湖上提起孤魂孙秀其人,黑白道朋友无不头痛,却又无奈他何,他象个孤魂野鬼出
没无常,天南地北乱闯,经常出手伤人,艺业之高,可说罕逢敌手,声威所至,江湖撼动。
近几年来,他竟平白地失了踪,却被乾坤八怪之一的神荼赵元清,无意中发现他躲在仙
人洞隐修纳福。
乾坤八怪八个人,大多数曾经吃过他的苦头,神荼便是其中之一,仇恨深结,无可化
解,发觉他竟然在居室之旁隐身,那还了得?迫不及待地飞柬敦请朋友前来天风垒助拳,要
将他置之死地永除后患。
应约而来的人,先到的人安顿在远处,以免打草惊蛇,在预定动手的前十天,方悄然到
达天风垒议事。
薄命花是提前赶来应约的人,先期安顿在牛口峪张家庄。
没料到她的乌锥马,将崔长青引来了。
日正当中,身高近丈狰狞可怖的神荼赵元清,倒拖着他那根六十四斤的精钢竹节鞭,出
现在仙人洞的洞口,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向里叫:“姓孙的,你还不滚出来?”
身后的草丛中,突然飞出一块碗大卵石,以令人目眩的奇速,飞向神荼的后枕骨。
“啪”卵石碎裂,石骨飞溅。
“哎呀!”神荼惊叫,向前一栽。
从影来势如电,好快。
神荼浑身横练,即使不运气行功,普通的刀枪棍棒也伤不了他,但这一石头却差点儿把
他击倒。人尚未站稳,灰影已到了身后,“噗噗”两声闷响,腰背便挨了两脚,力道千钧。
“砰”一声大震,神荼庞大无朋的身躯,重重地跌入洞内,一阵暴震象是天崩地裂,六
十四斤的竹节鞭摔出,砸在石上火星直冒。
灰影赫然是在豹窝小店中,与崔长青打交道的怪老人,但今天衣衫不同,而且银发披散
半掩面庞,虽白昼看来仍令人心中发毛,象是鬼魂乍现。
老人站在洞外,桀桀狂笑道:“姓赵的,你给我爬出来。”
神荼狼狈地爬起,拾回竹节鞭向外窜,斜掠丈外,恐惧之情外露,在丈外色厉内荏地吼
叫:“姓孙的,你在此地躲了多久了?”
孤魂孙秀那双老眼,不再是不带表情的山羊眼了,而是冷电四射,令人不敢正视的凌厉
鹰目,嘿嘿怪笑道:“赵元清,你大概最近几年苦练有成,修为精进,练成了一些惊世绝
学,因此胆敢找上门来向老夫叫阵,忘了当年叩头告饶在地下做狗爬的事了,对不对?”
“这些年来,在下旦夕不忘当年被辱之耻,誓在必报,永难或忘。”
“哦!你倒是很有骨气呢。”
“你这老鬼在我天风垒旁潜踪,到底有何用意?”
“喝!你把方山划为你的禁区了?你也不撤泡尿照照你那副尊容,配不配割地封王?老
夫不找你的晦气,已经便宜你了。哼!你气势汹汹而来,有何阴谋?”
“撇开咱们的仇恨不谈……”
“谈你又能怎样?”
“仇恨可以暂且撇开。俗语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又道是一山不容二虎。”
“所以你要赶老夫离开?”
“不错。”
“你凭什么?”
“在下请来了几位朋友助拳,他们在山顶等你,你敢不敢上去了断?”
“哦!原来你请了朋友助拳,难怪如此神气。喂!你请来了些什么人?”
“先不必问什么人,你如果敢去,当然会知道的,只问你有否前往了断的勇气。”
孤魂孙秀桀桀怪笑,笑完说:“很好,你的激将法用得十分技巧。如果老夫不去,你就
可以向江湖朋友大吹法螺了。”
“你倒底敢不敢去?”神荼追问。
“走吧,老夫要看看你请来的是些什么人物。”
“在下领路。”神菜心中暗喜地说,扭头便走。
“劳驾了。”
峰顶的一处平坦的草地上,六个人半弧形列阵,六双佯眼死死地瞪视着飘然跟来的孤魂
孙秀。
领先而行的神荼大叫道:“朋友们,老不死的来了。”
孤魂挪动佩着的长剑,微笑着用手指指点点地说:“二三……七,七位中却有五位老相
好。晤!且看看老夫是否健忘。神荼、天魁星、独角蛟、残僧、虎袅妖婆。那两位后生小
辈,老夫陌生得很。”
那是一双人才一表的中年男女,都穿了劲装佩了剑,男的颇为潇洒,女的也秀丽脱俗。
神荼冷哼一声接口道:“他们是近十年来,出类拔萃的一双神仙佳侣,旋风剑客楚湘,
与散花仙子云裳。”
佩着魁星笔中等身材的天魁星罗常接口道:“楚老弟是天下第一剑楚民的公子,老不死
你得小心了。”
“喀嘻!不劳阁下操心,老夫自会小心的。哦!好象你们少了一个人,那位金毛犬是不
是留来打埋伏?”孤魂怪笑着问。
七人一怔,神荼骇然问:“老不死,你知道赤发灵官丁兄也来了?”
“少废话,快唤他出来吧。”
“哼!他……”
“他是你们乾坤八怪中,唯一内外兼修可文可武的人。
老夫虽未见过你这位朋友,但猜想你会将他请来的,听说你与他有过命交情,他怎能不
来?”
“如果咱们七个人收了你的老魂,丁兄便用不着出手了。
现在,老鬼你准备接咱们七人聚力一击。”
孤魂桀桀怪笑道:“很好,你们还等什么?”
七人两侧一分,人影疾闪、形成合围。
拟魂任由他们布阵,狂笑道:“老夫让你们有一次全力施展的机会,也可一试老夫参研
十载将可炼至炉火纯青境界的一门绝学。上啦!小辈们。”
神荼竹节鞭一抡,占住正北。
天魁星魁星笔一领,在正南立下门户。
东面,旋风剑客散花仙子夫妇,双剑齐亮。
西面三个男女,独角蚊分水刀光芒耀目;残僧的方便铲沉重巨大,虎袅妖婆的盘龙杖也
是长家伙。
“撤兵刃,老鬼!”
神荼厉吼。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天魁星咬牙切齿地叫。
孤魂孙秀缓缓撤剑,怪笑道:“你们这些后生晚辈,真是急躁愚蠢,进鬼门关枉死城,
怎能操之过急?多活片刻岂不甚好?”
剑出鞘,立印吸引了剑术家旋风剑客的注意,脸色一变,讶然道:“沙棠木剑!”
剑确是木剑,其色灰隐现木纹。沙棠木是传说中的神木,产自昆仑,神话中说沙棠之
木,入水不沉。木如果干了,绝大多数不会沉,岂不是废话?
一个修练有成的高手,飞花摘叶也可杀人,吹气如刀,指风如剑,皆可杀人于丈外,用
不着兵刃已无所谓。象孤魂孙秀这种宇内硕果仅存的老魔,用木剑毫不足奇。但以一比七,
七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用木剑未免太过冒险了。
这瞬间,虎袅妖婆一声厉啸,盘龙杖首先发难,领先发令进击。
狂风大作,人影乍合,劲破风声震心脉,七人合力行雷霆一击。
正东不远处的草丛中,也有一个人影电射。
西面的草丛中,也有一个人影电射而来。
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沉喝,金铁交鸣声暴响。
人影飞散,进击的七个男女,象撤豆子般向七方飞跌,七个人全垮了。
这刹那间,东面的人影到了。
孤魂满头大汗,白发飞扬,但神色极为振奋,狂笑道:
“老夫成功了!金毛狗!你来晚了……”
来人是赤发灵官丁建成,乾坤八怪之一,金光闪闪的金锏宛如天雷下击。
木剑一挥,硬接一钢。
这瞬间,西面的人影及时射到。
神荼这次已有妥善的安排,必欲毙了孤魂而甘心。首先以七人合击,如果失败,赤发灵
官必须及时从东面接应,吸引孤魂的全部注意力,孤魂的背后必定是正西,正西稍迟一步扑
来的人影,便恰好在孤魂的后背。
木剑与金锏行将接触,西面的人影到了,娇呼声划空而至:“孙秀,你这无情无义的畜
生!”
“啪!”木剑侧沉。
孤魂浑身一震,如中雷殛,猛地转身惊呼:“芸仙……”
金锏再起,拦腰便扫……
“噗!”扫在孤魂的腰胁下,如中败革。
孤魂象一张枯叶,被扫出两丈外,砰然摔倒,向外滚转余势难止,赤发灵官这一例石破
天惊,但竟然未能将孤魂打成两段。
其他七名男女,皆力竭地挣扎难起。
赤发一锏得手,狂风似的抢到,抡起便碰,口中厉吼:
“老鬼你也有今天……”
孤魂口一张,喷出一口鲜血,“噗”一声响,贯入赤发灵官的小腹。
“砰!”砍落在孤魂的右肩上。
“芸仙……你……”孤魂嘶声叫,已无力挣扎。
“蓬!”赤发灵官重重地摔倒,嘎声叫:“决来救……
救……我……”
没有人来救他,七男女只有三个人撑起上身。他不住蜷曲、抽搐、颤抖……最后手一
松,开始崩溃。
薄命花脸色苍灰,站在孤魂身侧,眼中涌起怨毒的光芒,一字一吐地问:“你还记得我
郝芸仙?”
“你……你好狠,你……你不该这样对待我的,你……”
“你又是怎样对待我的?”
“令尊罔顾事实,一……一意弧行,将……将你许配给我,我不愿耽误你……你的青
春,只好一走了……了之,我错了吗?”
“你已答允家父的婚事,我也曾与你拜过天地,已有夫妻名份……”
“令尊已病危垂逝,我不忍他死不眩目,因此不……不得不虚……虚与委蛇……”
“你……”
“你已有……有了心上人,我……我算什么?连令堂也……也认为我不该横刀夺……夺
爱,我……我不走……”
“你把家父活活气死……”
“你……你昧着良心说……说话,令尊断……断气时,我……才离开的。”
“你一走了之,害得我好苦。”
“你苦?你那位心上人……”
“住口!”
“我不苦?四十年孤魂野鬼生涯,我……”
“四十年以薄命花自命,我不苦?你……”
“你。一n”“我就等这一天到来,赛玄坛张冲的一封信,把我从千里外找来,我终于
等到这一天。”
“你—一。”
“我终于能亲手杀你,四十年情仇今日了断,给你全尸,你死吧!”薄命花凄厉地说,
拔剑出鞘。
孤魂长叹一声,闭上老眼说:“世间好人做不得,我……
我后悔已……已来不及了……”
薄命花铁青着脸,厉声问:“孙秀,你还有后事交待吗?”
“你下手吧。”孤魂孙秀冷叱。
神荼在三丈外挺起上身,叫道:“郝姑娘,不要便宜了他,留给咱们处治,将他化骨扬
灰,替天下同道消口怨气。”
“本姑娘要亲手杀他。”薄命花冷酷地说,剑尖徐降,指向孤魂的心坎。
喝声传到,声如沉雷:“薄命花,血债血偿,你没忘了三眼韦陀的血债吧?在下正在等
你呢,你这凶残恶毒的贱母狗。”
语声源源而至,声落人已近身。
薄命花转身,冷哼一声道:“原来是你,你这该死的东西!”
来人是崔长青,骂得太恶毒难听,几乎把薄命花气死,忘了处置孤魂,猛扑而上。
崔长青向下一蹲,拾起了孤魂的木剑,顺势一挑,将一团沙土挑向薄命花的脸部,左手
连续急弹,四段三寸长的指粗树叶,分射对方的胸腹要害,口中大叫:“打打打打!”
薄命花向侧急闪,再次猛扑。
“铮!”木剑震开刺来的凶猛一剑,乘势楔入,招发“七星联珠”,攻势空前猛烈。
薄命花一怔,不敢再大意一声娇叱,剑涌千重剑山,化解了“七星联珠”的疯狂七剑,
只退了一步换了一次方位,立还颜色,反击一招“万花竟艳”,干百朵剑花连续急吐,势如
滚滚浪潮。
好一场武林罕见的激斗,棋逢敌手将遇良才,但见人影急进急退,剑光流转八方飞旋,
攻得紧守得密,双方皆难以寻暇蹈隙夺取机先,短期间难分胜负。
孤魂已挺起上身,老眼朦胧向激斗中的一对男女注视,慢慢挺身站起。
不久,崔长青终于感到吃力了,不再恋战,一声低啸,连攻两剑夺得两步地盘,见好即
收,突然长退丈外。
“纳命!”薄命花厉叫,“流星赶月”连续飞刺,紧楔不舍。她香汗淋漓,但依然悍勇
无匹。
崔长青汗透重衫,闪身侧蹿飞掠而走。
薄命花怎肯干休?奋起狂追。
追了两里地,向峰南急降,两人皆是久斗之后,轻加半斤八两,始终保持一至两丈距
离,无法再行拉近。
降下一处平坡,崔长青脚下一紧,一跃两丈,两三起落便到了坡中段。
草长及腰,他候然止步叫:“决一死战!”
沙棠木剑斜指,他立下门户冷然候敌。
薄命花迫近至八尺内,切齿道:“今天我要零剐了你。”
他哈哈狂笑,说:“恐怕在下要零剁你喂虫呢,你低头看看,成千上万的毒虫,正等着
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薄命花低头一看,只吓了个胆裂魂飞,洋身都吓软丁。
花容变色。
这一带的及腰茅草上,附近五六丈方圆内,密密麻麻散布在草上的,是干百条各式各
样、五颜六色的毛虫,有些僵在草叶上,有些还在爬行。
“我的天!”薄命花尖叫,向后飞纵而起。
有强烈色彩的毛虫,可能有毒,毒毛沾身,皮肤便会红肿发库。上干百条毛虫,不要说
怕虫的女人看了害怕,即使是大男人看了也感到恶心和肌肤发麻。
薄命花被吓破了胆,大惊之下,浑忘一切,只顾飞奔逃命。”
崔长青喝声“打!”一颗飞蝗石重重地击中她的脊心要穴,一声惨叫,砰然坠地,跌入
爬满了毛虫的草丛中,崔长青抢到,一掌劈下,拖了便走。
到了一株大树下,他拉脱了薄命花双手的肩关节,拖出早已藏在树下的一个小袋,冷笑
道:“这里面盛着十条蝎子,是准备留给你玩的。”
薄命花大骇,尖叫道:“你……你不能如此对付我。”
他嘿嘿笑,说:“如此对付你,算是便宜你呢。在下要把一些毒虫和蝎子,放入你的怀
里。”
说完,替她宽衣解带,拉开胸围子上端,羊脂白玉似的酥胸半露。
她胆裂魂飞,狂叫道:“你杀了我吧,我……我……”
“在下要慢慢治你。”
“上次在榴林精舍、我并未虐待你……”
“在下不怕虐待,你那位义兄胡威父女,把在下折磨得死友活来,在下不在乎。”
“他们虐待你,与我何干?”
“你杀了三眼韦陀与虬须客,你必须偿命。”
“见你的大头鬼!你偷走了他们留下来的兵刃,我追赶你们,没赶上……”
“你否认是你下的毒手?”
“我郝芸仙虽是一个女流,但敢作敢当,我用不着否认,人决不是我杀的。”
崔长青冷笑一声,将发现兵刃的经过一一说了,她也冷笑一声,将追赶时碰上天玄炼气
士的事说出来,“这是天玄炼气士下的毒手,你怪错我了。”
他沉吟片刻,说:“好,你回到牛口峪张家庄赛玄坛的家中等我,我去找天玄炼气士与
你对证。如果你心虚逃走,日后咱们见面便是生死对头。”
“好,我等你。”薄命花欣然地说。
他解了薄命花的脊心穴,冷冷地说:“你去找令徒接下肩关节,在下少陪了。”
他回到斗场,人都走光了。他心中一动,付道:“孤魂孙秀不知是否已遭了毒手,我何
不到仙人洞去看看?”
距仙人洞还有里余,前面看到了以树枝支撑、一步步艰难地向上走的孤魂孙秀。
他急步跟上,心中一宽。
脚步声惊动了孤魂孙秀,转过身来脸色泛灰,以失神的眸子死瞪着他,想说话却难以发
声。
“老伯,在下将你的剑送还给你。”他徐徐接近说,严防老魔动手。
孤魂心神一懈,身子一晃,扑地便倒。
“哎呀!”他叫,急奔而上相扶。
“我好……恨……”孤魂孙秀喃喃地叫,语声几不可闻。
“我送你回仙人洞。”他大声说,抱起孤魂的身躯急奔。
将孤魂放在洞中的简陋石床土,略一检查,他心中一惨,也悚然而惊。
孤魂的背肋断了三根,脊背也近乎碎折,右肩骨与锁骨也碎裂。两处的肌肤其色青紫,
肿起老高,浑身象是软的,气息将绝。
如许沉重的伤势,居然还活着,岂不是奇迹?
腰损肋折,右肩伤及肺部,居然能撑离现场上山返洞,委实不可思议。
他虽不是郎中,但也知道孤魂已到了油尽灯枯境地,这一口残气,随时可能断绝。‘年
事已高的人,受了如此沉重的伤,不当场断气,已是侥天之幸了。
他灌了孤魂一口水,大声叫问:“老伯醒醒,你有救伤。
的灵丹吗?”
孤魂的神智并未丧失,惨笑道:“神仙也救……救不了我,算……了吧……”
“老伯……”
孤魂痰与血同往上涌,一阵呛咳,眼看要断气。
他颓然放手,苦笑道:“老伯,我无能为力,你的身躯象是碎了,老实说,小的不知你
是怎样撑过来的。”
孤魂老眼眨动,欲言无声。
“老伯,小的将尽心为你善后,你放心去吧。”
孤魂口中涌血,嘎声叫:“后……后……”
“小的替你料理后事,你有亲人吗?”
“后……后洞……手……手稿给……给……你……”
“你说什么?”
“手……稿……”
“我听不清楚。”
孤魂的左手,颤抖着指向后洞。
“你有事放不下?”
孤魂的头动了一下。
“后洞有你放不下的事?”
孤魂目光表示他说对了。
“你有何要事?”
孤魂突然神智一清,突用清晰的声音说:“十年来详记的手稿,藏在后洞石凳之下,
送……送给你,不……不可示……示人。”
“老伯放心。”
“我说你逞强,想不到我却死……死在逞强中。”
“老伯,不要说了。”
“我没料到她……他们会把……把她……她……她找来……”
“老伯,你与她……”
“一念之慈,我……我……”
“老伯!老伯!”
“我……我仍然原……原谅……她……”
“老伯……”
孤魂已寂然不动,呼吸已绝,老眼睁得大大地,死不暝目。
他在洞旁掘了一个穴,埋葬了这位威震武林的一代怪杰,在墓前竖了一块石碣,上面用
利器刻上三行字:“大明正德十年秋吉日。孤魂孙公讳秀之墓。武林后学黑衫客敬立。”
在后洞扳开石凳,他找到三叠白绢,有些已经发黄,有些字迹斑斑。
那是十年来孤魂的练功记事手稿,但并非记载平日的起居,而是记载练功的进步与变
化,是十年的心血结晶。
他只看了一二十张,极感震惊,自语道:“难怪他说不可示人,如果落在歹徒手中,定
会掀起轩然大波,我得找地方藏好,火速离开此地。”
他带走了练功记事的手稿,也带走了沙棠木剑。
离开住处,他带了行囊天风雷,到了一座凉亭前,他发觉早些天曾被迫遥鬼追踪的两少
女与仆妇,正坐在亭中唱唱倾谈,不时传出一两声悦耳的轻笑。
仆妇今天未带包裹。紫衣少女手中多了一根斑竹萧。红衣小姑娘抱了一束野花,钻石般
的明眸好奇地向大踏步走近的他不住打量。
中年仆妇脸上堆下笑,招手道:“公子爷请留步,借一步说话。”
他一怔,心中有鬼,以为练功手稿的事发作了,停步佯笑道:“大嫂有何指教,尚请明
示。”
“公子爷贵姓?”
“敝……敝姓崔。”
“崔公子,三天前的事,谢谢你。”
“谢我?”他讶然问。
“你救了逍遥鬼。”中年仆妇没头没脑地说。
“我救了逍遥鬼?”他模不着头脑地问。
“你故意指引他向相反的方向走,等于是救了他,不然,家小姐必定废了那该死的东
西。”
“哦:原来如此,大嫂怎知小可引走他的?”
“家小姐就跟在你们身后。”
“在下惭愧。”他悚然地说。
“公子戏弄逍遥鬼,那一手真绝。”紫衣少女含笑接口、婿然一笑极为动人。
他竟不敢正视,笑道:“好玩而已,诸位见笑了。在下告辞了。”
中年仆妇接口道:“公子爷请稍耽片刻。那红绡魔女乃是世人所不齿的坏女人,公子爷
为何要救助她?”
他颇为不悦,冷冷地说:“在下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不能见死不救。”说完扭头便走。
红衣小姑娘噗嗤一笑道:“崔公子好大的脾气。请问,公子爷曾否在明港驿杨家寨逗
留……”
他脚下一紧,飞步开溜。
中年仆妇向小姑娘笑道:“这人面嫩得很。象他这种英俊潇洒的少年,艺业不凡自视甚
高的人,在美丽的少女面前自承不是好人,确也罕见,我以为他会趾高气扬替自己吹嘘一番
哩!想不到却走了眼。”
红衣小姑娘盯着他的背影,语气肯定地说:“他一定是被花蕊夫人用迷香与毒针暗算的
人,背影身材无一不象,我救了他,他为何将我视同路人?”
中年仆妇笑道:“二小姐,可能你看错人了,从他的神色看来,他确是不认识你。走
吧,红绡魔女一两月起不了床,我们不能乘人之危去惩戒她,还是离开方山,暂时放过她算
了,下次再说。”
“三姨,你看他是不是黑龙帮的刺客?”紫衣少女问,语气中似乎含有些许关心。
“傻小姐,如果他是黑龙帮的人,岂会救助红绡魔女?
不要小看了黑龙帮,那些人虽干的是无法无天的事,但都是些没遮奢的好汉。他们接买
卖极为慎重,必须将对方的底细打听清楚,不符合他们的规矩,一切免谈,即使给他们一座
金山银山,也毫无考虑绝不接受。因此,杨帮主的住处江湖朋友无人不晓,表示他并非见不
得人的黑道歹徒恶棍。而目下取而代之的血花会,谁知道该会的会址在何处?干的事本来就
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怕人登门评理寻仇,不得不躲得紧。
紧的。”三姨加以解说,语气中对黑龙帮颇为推崇。
二小姐笑道:“三姨,带我们去找血花会的首脑好不好?”
三姨摇摇头,苦笑道:“二小姐,我们凭什么去找他们的首脑?他们做的买卖极为保
密,不留活口不留证据,你能空口说白话指责他们吗?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崔长青到达天风垒,垒内只留下一个逍遥鬼。逍遥鬼不敢反脸,着实埋怨他一顿,说他
不该在重要关头,出来扰乱引走了薄命花,以致乃师复仇大计功败垂成。
他将与薄命花结怨的经过说了,最后说:“你们报仇我也报仇,你埋怨我是不公平。目
下孤魂孙秀已经埋骨仙人洞旁,令师总算心愿得偿了,而在下为友报仇的事仍无下落呢。
令师回来了吗?”
“他们都在玉仙元君祠养伤。”
“薄命花呢?”
“她师徒已经走了,留下了你的乌锥马。”
“她走时说了些什么?”
“她说在牛口峪张家庄等你一月,你如果届期未能与天玄炼气士前往对讲,她便不再相
候了。”
“好,在下必须赶快去找天玄炼气士了。”
“你要到何处去找?那老道象个野鬼,萍踪无定,飘忽如烟……”
“我会找到他的,目下他在许州襄城紫云山骆驼岭玄都观,听说在炼什么丹药。”
五天后,乌锥马驰入襄城。
紫云山,在燕城西南二十五里,南山两山左右拱抱,一泉涌出从灵泉山流入汝河,是本
城第一胜境。山隘处有座小峰”称为骆驼岭f玄都观在岭西麓,是一座小小的道观。观主玄
华,俗家姓名叫华虎,据说是天玄炼气士的同门师侄,玄都观主玄华的名号,在江湖上默默
无闻,在襄阳也知者不多,是个毫不引人注意的小人物,极少在江湖走动,守着小小的玄都
观,心安理得毫无野心。
未牌左右,日影西斜,乌锥马驰抵山麓的紫云书院。
紫云书院附近建了几家店铺,顾客除了游山客之外,便是书院中的学子员生,因此地方
清幽,风景宜人。
只有一家紫云客栈建了马棚,这表示该客栈是规模最大的一家。午后落店的人不多,店
伙接到客人,大感意外,接缰的店伙首先喝了一声采,翘起大姆指说:“公子爷,你这匹乌
锥好骏。”
“夸奖夸奖。小二哥,在下要落店。”他笑答。
“小店深感荣幸,保证公子爷感到舒适,凡是住过敝店:
的人,皆有宾至如归之感。公子爷还要不要到各处转转?不然小的便叫一位师傅厩马后
再上厩。”
“坐骑在下自己招呼,不劳贵店的大哥费心。”
安顿毕,他外出走了一圈,掌灯时分方匆匆返店,饭罢吩咐店伙不必前来打扰,径自熄
灯就寝。
邻房不知何时住进一位客人,房门关得紧紧地,一直就不曾露脸。
三更初,他推开小窗。
院子里站着一个修长的白影,以清晰震耳的声音叫:
“何不开门而出,跳窗乃是宵小行径。”
他一怔,一跃而出,掩上窗笑道:“在下并未表示是一个正人君子。”
双方照面,一白一黑,两人同样高大健壮。他穿的是黑色夜行衣,剑系在背上。白衣人
的相貌,在星光下看得真切,是个年约二十三四,剑眉虎目人才一表的青年人,穿的是白
袍,头戴天遥巾,英气勃勃中,带了三分书卷气,好俊的青年人。佩着的剑银光闪闪,原来
是银鞘,不同凡响。
“阁下既然不是正人君子,那就是歹徒恶棍了。”白衣青年咄咄逼人地说。
“呵呵!人的好坏,有时不易分清,见仁见智……”
“不然,好坏分明,不容混淆,白决不是黑,灰色也决不是白。”
“阁下是非分明,难免有点武断。请教贵姓,不知有何指教?在下姓崔。”
“区区姓林。”
“哦!江湖上盛传林白衣,誉之为白道英雄中出类拔萃的年青俊彦,武林奇葩,出道三
载誉满江湖。当然,黑道朋友自然恨之入骨。如果在下所料不差,兄台必是威震江湖的林大
侠林白衣了。”
“早些天开封府曾经出现一位姓崔的黑衫客:震慑开封群豪,迫走行刺樊东王的飞天鬼
母,想必是阁下了,幸会幸会。”
“崔兄傍晚时分,在玄都观探道,有何用意?”
“找人。”
“能见告吗?”
“这个……”
“在下希望能助崔兄一臂之力。”
“林兄盛情,在下心感,只是在下的事,必须自行了断。”
“据在下所知,崔兄已露形迹,玄都观已经有所准备,独自.前往可能极为不利。”
他呵呵笑,说:“在下故意让他们发觉的,让他们早作准备,以免浪费工夫,也可避免
误伤无辜。”
“崔兄原来是有心人,在下多虑了。不再打扰,崔兄请自便。”
“少陪。”
离开客店走上山径,他心中暗笑道:“黑衫客遇上林白衣,侠义英雄碰上我这个独行大
盗,简直绝透了,他好象准。
备与我交朋友呢,真妙。”
玄都观后面加建了一座土瓦屋,那就是观主玄华的静室,也就是丹室,丹室破例地在门
口的廊下,挂了一盏指路灯,用意是吸引夜行人。
丹室中只有两个人,天玄炼气士与玄都观主。两人坐在鼎炉的蒲团上,袖手相谈,目光
只在熊熊烈火闪动的炉口转。
玄都观主年约半百,依然显得精明强悍,穿了青道袍,戴了九梁冠,膝下压着一柄枣木
制的两尺四寸如意,向天玄炼气士笑道:“师叔,这人可能是冲你老人家来的。”
“可惜你语焉不详,我无法从你的模糊述述中,猜出他的来路身份,可惜,我该早些赶
回来的。”天玄炼气士不胜惋惜地说。
“看天色不早,他该来了……”
“他已经来了。”
两人并未转首,背丹室门而坐,门是虚掩着的。玄都观主一怔,低声道:“徒侄并未听
到声息,他真来了?”
“来了,就站在门外。”天玄炼气士大声说。
玄都观主正想站起来,却被天玄炼气士按住了,冷冷地说:“进来吧,朋友,贫道已恭
候多时。”
没听到开门声,身后突传来冷冰冰的语音:“在下也等久了,如果出手暗算,易如反
掌。”
天玄炼气士一惊,扭头一看,猛地斜飞而起,远出丈外脱出险境。
原来混身黑的崔长青,直挺挺地站在他身后,相距不足三尺。
崔长青冷笑道:“在下已表明态度不暗算你,你慌什么?”
“是你?”天玄炼气士骇然问。”“是我?”崔长青冷冷地答。
“你怎么比在榴林精舍高明了许多?”
“在下年青,天天都在苦练,天天都在江湖上闯荡。练武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
下不断苦练,岂能不精进?
象你,上了年纪,能保持原状已是难能可贵了。再加上你整天用心机计算人,坏事做
尽,退步衰老乃是意料中事,你该比在下明白。”
天玄炼气士嘿嘿笑,说:“小子,你少用这种话来损人。
贫道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自问还不算顶坏。上次贫道要收你做门人,总不能说是坏事
吧?你来报上次的仇……”
“在下要你跑一趟把水县牛口峪张家庄。”
“什么?你来迫贫道上路?你好大的狗胆,贫道要废了你……”话未完,急冲而上,伸
手便打。
玄都观主却挡在中间,冷笑道:“割鸡焉用牛刀?徒侄擒下他。”
声落,如意闪电似的拂出。
“小心……”天玄炼气士大叫。
叫晚了,崔长青已闪身切入,左手一拂,挡住了玄都观主挥出如意的右手脉门,“噗”
一声就是一劈掌,重重地劈在玄都观主的左颈根上,宛如电光一向,奇怪绝伦。
“恩……”玄都观主闷声叫,挫身便倒。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崔长青手一妙,沙棠木剑出鞘,剑光一闪,便点向天玄炼气
士的胸口。
天玄炼气士本待伸手抓剑,突发现剑光有异,吃了一惊,火速收手暴退。
崔长青一脚踢向烈火熊熊的鼎炉,鼎炉应脚翻倒,炭火向天玄炼气士飞溅,热流扑面。
天玄炼气士大惊,向上飞跃而起,一把抓住了横梁,破瓦上升屋面,以半分之差,避过
炭火的袭击。
崔长青没料到老道应变的功夫如此高明,将昏厥的天玄观主拖出门,丢在院子里,方跃
登瓦面。
天玄炼气士不敢再大意,撤剑暴怒地吼道:“小于,你该死一万次,你……”
他作势进击,咬牙道:“你以为在下是三月的崔某,你就大错特错了。告诉你,你如不
乖乖走一趟牛口峪,哪怕把你穿上鼻子扣上琵琶骨一步步拖,在下也要把你拖至牛口峪。”
天玄炼气士终于冷静下来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对方如无把握,怎敢单人独剑前来
讨野火?两照面之下,对方的艺业已经明白地显示出可怕的实力,不能再冲动了,不敢贸然
进击,厉声问:“你为何要贫道远至牛峪口?”
“要你去与薄命花对证。”
“老天!薄命花?她……”
“在下已迫她在张家庄等候,就等你前往对证。”
“对证?对什么证?”
“她说你杀了敝友三眼韦陀与虬须客。”
天玄炼气士吁出一口长气,大声道:“那么该死的贱婆娘,地层敢血口喷人……”
“她是武林前辈,用着噬你。”
“贵友是花蕊夫人三个贱婆娘杀的,下手的是女飞卫与铁琵琶,贫道亲眼看到她们下手
的……”老道将当时的情景,与及出手惩戒三妖妇的经过一一说了,接着说:“要不是薄命
花恰好追来,贫道可能会撕了那三个妖妇。薄命花根本没到达现场,她绕道穷追贫道,既不
知当时所发生的事,她为何要咬我一口?走,我和你走一趟牛口峪,贫道和她拼了!
这该死的贱婆娘,我与她誓不两立,有她无我。”
“你的话在下不信。”崔长青一字一吐地说。
“贫道说的是实情,信不信由你。”
“薄命花并末指证是你杀的,只说当时你在该地。”
“贫道仍要找她。”
“那是你的事,本来她就不会放过你,你废了胡绮春,勾走了龙萧客,你两个人的账,
自己设法结算。在下请教,血花会的主脑到底是谁?会址设在何处?”
“告诉你,天下间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贫道才懒得过问这些事。”
“好,总有一天在下会查出来的。目下要做的事,是去找花蕊夫人几个贱妇。早知她们
是凶手,她们在开封便得偿命了。”
“血花会的人作一次买卖,便得潜隐一段时日,你到何处去找她们?快死了这条心。”
“我会等她们重出江湖的。”他恨恨地说,跃下地三两闪便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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