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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红颜》
第二十二章
蝎娘子与紫云仙子在套取吴娟的口供,迫取解药。可是,吴娟却毫无办法。
床上,崔长青却大叫一声,痛昏了。
小妹妹玫云心中一急,凶狠地抓起了吴娟叫:“你这恶毒的贼女人,看我敢不敢活剥了
你?”
蝎娘子伸手急拦,凤目一转,说:“小妹妹,不必急躁,我有主意。”
“你有什么主意?”玫云满怀希冀地问。
“俗语说,虎毒不食儿。老虔婆再阴狠,有吴娟在咱们手中,她岂能无所顾忌?”
“你的意思……”
“咱们把吴娟吊在外面,老虔婆必定会前来谈条件的。”蝎娘子颇有把握地说。
在床前替崔长青推拿的林白衣苦笑道:“老虔婆如果有所顾忌,便不会露出狰狞面目
了,她明知吴娟在咱们手中,仍然不顾一切放手胡为,这一着她该已事先有所提防,咱们必
定枉费心机。”
吴娟哭丧着脸说:“我奶奶从不关心我的死活,她不会用解药来交换我的。”
蝎娘子冷笑道:“看来,你是死定了。”
吴娟反而镇定下来了,说:“落在你们白道英雄手中,你们还能把我怎样?”
蝎娘子发出一阵阴笑,笑得吴娟头皮发紧,笑完说:“不错,林家兄妹是侠义门人,他
们不会把你怎样。但你却忘了,我蝎娘子可不是白道英雄,而是凶名昭着,毒如蛇蝎的江湖
凶魔。”
“你……”吴娟变色叫。
“我就能好好治你。”蝎娘子阴笑着说。
“你……林白衣不会将我交给你……”
林白衣接口道:“这件事与我无关,我兄妹不干预你们银洞山夺宝的风波。”
“你……你不能……”吴娟骇然叫。
“我为何不能?呵呵!”林白衣大笑着说。
吴娟脸色死灰,冷汗直流,绝望地说:“崔爷的毒,十二个时辰内死不了,你们请等一
晚,也许明日我奶奶会来与你们谈条件的。”
林白衣点点头,向蝎娘子说:“也好,且等她一晚,明晨老虔婆如果不来,这婆娘便交
给你处治。”
蝎娘子苦笑道:“可是……崔兄弟……”
林白衣颇为镇静地说:“既然十二个时辰内不致于毒发而死,我相信崔兄定可渡过难
关,我已给他服下了一颗保命金丹,保住心脉该无困难。”
“目下我们怎办?”玫云焦灼地问。
林白衣沉声道:“今晚,咱们四出搜索老虔婆的下落,仇姑娘与小妹负责看管俘虏并照
料崔兄弟,不可大意。”
当晚,高手齐出。
龙箫客出镇向北走,他猜想老虔婆不会逃得太远。
同一期间,北面十余里的小集三槐店,群魔毕集,在集北的大树将军庙中聚会。
元都观三子带了九名重要爪牙,在此共商对策。他们早先竟然不知血花会丢失了俘虏,
直至吴大嫂返报之后,方发觉事态严重,不得不会商应变良策。
玉峰子以足智多谋见称,心情颇为沉重地说:“如果林家的人牵涉在内,这件事便棘手
了,不知诸位有何高见?请出大家商量商量。”
一名鹰钩鼻中年人冷冷一笑道:“愚意认为,这件事已没有商量的必要。”
“理由安在?”老道问。
“咱们直接向林家要人。”鹰钩鼻中年人说。
“咱们凭什么向林家讨人?”
“凭咱们山西群雄的实力。”鹰钩鼻中年人傲然地说,桀傲之气外露。
玉峰子猛摇头,苦笑道:“咱们对付血花会,已感心有余而力不足,再树强敌,自掘坟
墓。”
一名虬须大汉接口道:“难道咱们就罢了不成?”
玉峰子转向玉虚子问:“师兄意下如何?尚请权衡利害。”
玉虚子神色阴沉,阴森森地反问:“师弟有何打算,何不说来听听?”
玉峰子大概早就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目下,咱们势成骑虎,放下不能,但却又
不便向任何一方索人,索也毫无结果。反之,血花会与林家冲突,对咱们来说,渔人得利,
可说天赐其便……”
“可是,咱们的八个人,总不能置之不理吧?”一名五短身材的人悻悻地问。
玉峰子阴阴一笑,说:“当然咱们不能置之不理,但情势不许,由咱们不得,咱们只能
等侯他们火拼之后,再伺机救人。”
“可是……”
“人质落在人家的手中,事实上要比血花会手中安全得多。”
“咱们只能等?”
“是的,只能等。老实说,咱们唯一的强敌,不是血花会,也不是林家的人。”
“你是说……”
“唯一的强敌,是黑衫客崔长青。”
五虚子冷笑道:“师弟,崔长青已毒发垂死,而且落在林家人的手中,活的希望也不
大。”
玉峰子却不以为然,阴森森地说:“吴大嫂的穿肠毒药,短期间死不了,尤其是禁受得
起疼痛折磨的人,更是效力大减。上次已证明崔小辈不怕疼痛,这次岂能不问?”
“师弟,你言中有物……”
“对,我是说,问题仍然出在吴大嫂身上。”
“你的意思……”
“吴姑娘目下是人质之一,万一吴大嫂动了骨肉亲情,会不会以解药交换人质呢?”
“这……”
“崔长青如果不死,咱们……”
“哎呀!”玉虚子惊叫。
玉峰子却冷然一笑道:“因此,崔小辈必须死。不然,咱们将有不少弟兄枉送性命,元
都观也可能被毁于一旦。”
“对!他必须死。”玉虚子沉声说。
玉峰子又是阴阴一笑,说:“因此!咱们必须将人质的事置之脑后。”
“我反对。”五短身材的人大声说。
玉峰子狠狠地死盯着对方,阴森森地问:“你又有何高见?去向林家抢人?以卵击石,
智者不为,你敢不敢去?”
“这……”
“去向血花会索人?咱们并未将崔小辈交到他们手中,凭什么索回人质?他们会答应?
少做梦。”
一名瘦如竹竿的人大声道:“这件事比青天白日还要明白,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咱们在
浪费口舌。”
玉峰子阴笑着问:“依你之见,又待如何?”
“咱们双方皆不招惹,对不对?”
“对。”
“而且,崔小辈是咱们唯一的心腹大患。”
“对。”
“因此,崔小辈必须死。”
“对。”
“因此,为防患于未然,吴大嫂必须远离她的孙女。也就是说,她必须走得远远的。”
“可是,她能走,也能回来。”玉峰子接口。
众人一怔,你看我我看你发楞。
瘦竹竿哼了一声,沉声道:“咱们来问问。吴大嫂在,咱们元都观群豪将云散风消。吴
大嫂不在,咱们可以坐收渔利,可以独霸山西。说吧,谁要吴大嫂?”
桀傲的鹰钩鼻中年人转目他顾,毫无表示。
前反对的五短身材的人,低下了头避免回答。
久久,无人发表意见。
一名尖嘴缩腮的人站起说:“现在,兄弟去料理吴大嫂的事。”
“怎办?”玉峰子阴森森地问。
“把她送走。”
“送到何处?”
“送她回老家。”
玉峰子扫视了众人一眼,问:“有谁反对吗?”
五短身材的人叹口气说:“咱们未免太狠了些。”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玉峰子问。
“没有。”
玉峰子向尖嘴缩腮的人挥手说:“好吧,你去,干净利落,切记不可走漏风声。”
“好,兄弟小心就是,保证误不了事。”
赵曲镇只有二三百户人家、镇外全是田野。只须一个时辰,便可搜完全镇的可疑所在。
屋内,蝎娘子与玫云提心吊胆,留意崔长青的变化。他似乎一直就昏迷不醒,躺在床上
象个死人。
屋外,只有一手遮天戒备,其他的人皆外出搜索。广大的宅院静悄悄阴森森地,委实难
以照顾周全。
一手遮天伏在后院的一株大树下,算定如果有人入侵,必定不走大门走后院,决难逃过
他的监视。
黑影一晃,一个人影鬼魅似地出现在不远处的花丛旁,向下一伏。
一手遮天暗中留了神,暗骂道:“好家伙!你如果是老虔婆,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该
死的东西。”
接着,又飘来两个黑影,在前一个黑影旁伏下了。
先到的黑影长身而起,向大树下窜来,轻灵敏捷,身子不凡。
“好啊!你们来的人真不少。”一手遮天暗叫。
他想暂且回避,但已来不及了,黑影疾射而至,势难避免碰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
殃。他脱手打出一枚小石,人却蹲伏不动。
黑影虽怀有戒心,可是黑夜中敌明我暗,不见树下有何异状,不可能发现小小的石块,
“噗”一声轻响,胸口鸠尾重穴被击中,劲道直撼心脉,立即昏厥。
冲势仍急,疾撞而至。
一手遮天长身而起,伸手将人接住,轻灵地向下放,仍在一旁潜伏,等候另两名黑影跟
来送死。
他料错,另两名黑影并不跟来,却弹指三下打出询问的信号。
他如果想将人引来,必须回复信号。可是,他不知回复的信号为何。
正迟疑问,两黑影猛地向外飞纵而走。
他暴起紧迫,叫道:“朋友,不要同伴了吗?”
两黑影再次折向,飞跃退走。
“哈哈!走得了吗?”他叫,跟踪便追。
两黑影的轻功火候颇纯,一跃两丈余,快如星跳丸掷,三五起落,便接近后园的园墙下。
他相距四五丈,心中大急,大喝一声,双手齐扬,打出五六颗小石,疾射墙头,阻止对
方越墙而逃。
又料错了,两黑影并末越墙而走,反而左右一分,向下一伏。
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经验丰富,见对方不向上跳而左右分伏,便知有警,急速
飞掠的身形突然止住,向下伏倒。
暗器破风声刺耳,最少也有三枚可破内家气功的霸道暗器,从顶门上空一掠而过,危机
间不容发,好险。
他飞跃而起,怪叫道:“有多少破铜烂铁,全掏出来吧!我姓祝的来了。”
墙根下幽灵似的出现一个人影,身材甚矮,黑衣黑脸膛,暗淡的星光下,象是一个黑娃
娃,头上结了根冲天辫,手中握了一只光闪闪的金环。
一手遮天见多识广,大吃一惊,急速前跃的去势一缓,斜飘丈外叫:“黑孩儿,你还没
死?”
黑孩儿一声怪笑,轻摇金环欺近说:“咱们是活冤家死对头,我死了你就可以安逸啦!
一手遮天姓祝的,太爷料想到你会替林家的小畜生卖命,所以赶来找你。”
一手遮天显然对黑孩儿颇怀戒心,徐徐撤下极少亮出的长剑,冷冷地说:“不是冤家不
聚头,今天你来了,也好,咱们多年前的旧债,可以一并结算了。”
“对,连本带利一起算。”黑孩儿阴森森地说。
“那是当然……站住!”
原来,另两名黑影正悄然离开,因此一手遮天急忙喝阻。
“你鬼叫什么?”黑孩儿问。
一手遮天冷哼一声道:“你那两位朋友,叫他等一等,等咱们结算旧债之后,再定去
留。”
“哼!他们不听你的。”
“不听也得听。他们是元都观的爪牙吗?”
“哈哈哈哈……”黑孩儿狂笑。
“你笑什么?”一手遮天问。
“笑你,笑你有眼无珠。哼!元都观凭那几个不成气候的角色,也配请我黑孩儿卖命?”
“哦!在下倒是小看了你呢。那么,这两个小辈,是血花会的人了。”
“不错。”
“哦!你何时投入血花会的?以你这位大名鼎鼎的邪魔外道来说,做刺客不是有辱你的
身份吗?”
“他们请太爷来助拳,太爷岂是做刺客的人?哼!你昏了头。”黑孩儿悻悻地说。
“原来你是助血花会来夺人质的,失敬失敬。来吧,咱们不能光说不练,上啦!”
黑孩儿举手一挥,一声冷笑,挥环疾冲而上。
这瞬间,血花会的两名爪牙左右一分,分头飞掠,向宅院扑去。
一手遮天刚要迎上黑孩儿递剑,心中一惊,突然折向猛扑向左掠走的黑影,吼道:“站
住!不许……”
黑孩儿从斜刺里截出,金环呼啸,砸向一手遮天的有后肩,叫:“你给我留下老
命……”
“铮!”剑环相触,爆出一串火花。一手遮天如果想追人,必被金环所击中,黑孩儿来
势奇疾,因此他不得不扭身回头接招。
金环一转,奇快地反扫他的下盘。
他又是一惊,对方反应出奇地快,今晚讨不了好,赶忙剑,“月落星沉”,沉剑接招。
糟!环影一闪,一吞一吐,套住了他的剑猛掀。
“撒手!”黑孩儿叫。
势均力敌,怀与剑锁住了。
血花会的两个爪牙,已经消失在宅院内。
一手遮天心中一急,大喝一声,左掌疾拍而出。他手上的绝活练的是铁臂功,平时与人
交手时不用兵刃,只用一手应敌,因此绰号叫一手遮天。
黑孩儿冷笑一声,人矮小出招灵活,上身一仰,一脚向一手遮天的下阴踢去。
黑夜交手极为凶险,近身相搏更是险象横生。双方都快,皆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这一招
双方皆志在必得,招发即生死立判。
一手遮天一沉,“噗”一声响,拍在黑孩儿的胸口上,力道千钧。由于身形下俯,无意
中避开下阴致命一击,但未能及时闪避,被黑孩儿一脚踢在小腹上。
“锵!”剑环同时坠地。
“恩……”一手遮天闷声叫,向下挫倒。
“噗!”黑孩儿仰面倒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扭曲着身躯挣命。
同一期间,内院中群魔四合。
后院一手遮天发现敌踪的同时,左右厢同时有人入侵。等到一手遮天的呼喝声传到,入
侵人已经纷纷抢入院中。
蝎娘子与玫云在听到一手遮天的呼喝声时,便已熄去灯火,严加戒备候敌。
房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渐来渐近。
蝎娘子向玫云附耳道:“来了不少人,小心了。”
玫云心中不安,焦虑地说:“真糟,人来得太多,便不易照料崔大哥了。真要命,偏偏
为了找老虔婆,所有的人都出去了。仇大姐,你猜来的是什么人?”
“可能是元都观妖道们派来的爪牙。”
“老虔婆会不会来?”
“但愿她能来。小心,有人接近了房门。记住,不可慈悲。”
“小妹理会得。”
脚步声从左右传来,左面廊下的人突然向右面接近的人低声道:“咦!怎么宅内不见有
人?”
右面来的人说:“确是怪,怎么搜了好半天不见人影?难道说,林家几个小辈用金蝉脱
壳计,溜走了不成?”
“不会的,咱们再搜。咦!这里有座门,进去看看,好象是房间呢。”
“本来就是房间,而且可能是囚禁人质的地方呢,我先探进。”
有人在熟练地撬门,另一些人在撬窗。
“门上了里闩,里面有人。”一个撬门的人说。
“进去再说。”另一人说。
“砰”一声大震,门被撞开了。显然这些人并不想潜入,而是硬闯,有所恃而来,要与
林家的人公然叫阵。
蝎娘子一声不吭,抖手就是两枚梅花针。
黑影直撞而入,冲势甚猛。
躲在门旁的玫云,不知撞入的人挨了梅花针,玉掌一挥,“噗”一声正中黑影的后颈。
“砰!”黑影倒下了,声息全无。
蝎娘子疾冲而出,劈面撞上另一名刚欲抢入欲亮火折子的黑影,剑出似穿鱼,一剑贯入
黑影的胸口,剑尖直透背心。
快,先下手为强。她人如怒豹,左手发射梅花针,右手剑幻干道电虹,冲入四名黑影之
中。
“铮铮!”剑鸣震耳,火星飞溅。
“啊……”惨叫声刺耳,倒了两名黑影。
同一瞬间,玫云猛扑小窗。小窗已被撬开,两个黑影正跳窗而入。
侵入内室的人,并非主脑人物,艺业有限,怎禁得起两个母大虫的一阵疯狂搏杀?黑暗
中两人各守一方,来人是敌非友,不需顾忌,见一个杀一个。只片刻间,从房内杀出房外,
八名黑影只剩下两个了。
死剩的两名黑影逃出天井,一个黑影大叫:“正主儿在此,快来……”
屋顶飘落两名黑影,啸声如雷,领先跳下的人抡起开山大斧,“铮”一声震开玫云的一
剑,来一记“吴刚伐桂”,反击她的小蛮腰。两人斗上了,斧沉力猛,招发如暴雨狂风,玫
云如不是身法灵活,前几招便得伤在对方斧下,这位仁兄委实高明。
蝎娘子也和另一名飘下的黑影对上了,双方势均力敌,在天井中展开了空前激烈的恶
斗。接着,啸哨声震耳,四面八方的人皆往此地集中,接二连三跳下了六七名高手,两人立
刻陷入重围。
正危急间,屋上一声惨叫,掉下一个黑影。
白影如流星飞坠,林白衣赶回来了。
裙抉飘飘,紫云仙子从另一间屋顶飞掠而来,刚上了瓦面,檐角一声虎吼,黑影截出,
剑发“飞星逐日”身剑合一扑到。
紫云仙子纤足一挑,冷哼一声,一片青瓦向对方飞去,身形一闪,疾冲而入,一剑疾射
对方的右胁。黑影骤不及防,“啪”一声震碎飞来的瓦片,却躲不开紫云仙子的一剑,惨叫
一声,摔倒骨碌碌向下滚。
接着,三名黑影三方齐聚,三剑汇合,疯狂地围攻紫云仙子,一场好杀。
右厢屋顶黑影如飞而来,怪笑声震耳欲聋,叫声传到:“好啊!我老要饭的北丐刚离开
不久,便有人前来讨野火,免息子们,来得好!”
围攻紫云仙子的一个黑影大惊,骇然叫:“北丐老狗也在,危险。风紧,扯活!”
接着是一长两短三声怪啸,入侵的人纷纷撤走。
发令撤走的人向北飞掠,跳落后院如飞而遁。紫云仙子衔尾穷追,娇喝道:“站住!你
走得了?”
黑影冷哼一声,向一丛花树下一窜。
树下恰好伏着一个人,伸手一勾,便抓住黑影的右足胫,喝声“滚!”
黑影飞翻而退,恰好向紫云仙子撞去。
她向下一挫,扭身就是一脚,“噗”一声扫在黑影的腰脊上。
“哎……”黑影络于狂叫出声,砰然摔倒。
紫云仙子赶上,长剑一挥,“叭”一声剑身抽在黑影的后脑上,黑影立即昏厥。
树下的人闪出,急问:“林姑娘,怎么一回事?”
是龙箫客朱英,姑娘迅速将黑影提起,说:“血花会大举前来拿人,被北丐老前辈报名
号吓走了。朱爷,老虔婆有消息吗?”
龙箫客走近,将俘虏接过,苦笑道;“有是有,可是……血花会今晚主要是想夺俘虏,
重要人物不在此而在元都观,元都观的首脑人物已经倾巢外出,血花会今晚必定两头落空。
今晚他们来的人甚多,可惜不是首脑,被北丐吓退,理所当然。走吧,里面怎样了?”
“他们不曾侵入内室,也未能进入地窟夺俘。”
“那就好……”
“朱爷,那老虔婆……”紫云仙子抢着问。
“唉!进去再说。”
“不,朱爷……”
“姑娘……”
“怎么了?”
龙箫客不住摇头,长叹一声道:“在下于镇北六七里的路旁小村中,找到了老虔婆,她
与四名元都观的爪牙在内藏身。”
“谢天谢地,咱们快去把她捉来。”紫云仙子雀跃地叫。
“不用去了。”龙箫客摇头说。
“怎么?她跑了?”
“没有,她……”
“那……”
“在下去晚了一步。”
“怎么?”
“她死了,是中毒死的,五个人全死在桌旁,酒菜内余毒仍在,不知是谁下的毒手。在
下赶到时,尸体尚温,七窍流血,死状甚惨。下毒的人走得匆忙,可惜不知是谁。”
“老天!”紫云仙子绝望地叫。
“崔兄弟腹内余毒,咱们得另找高明了。走!”龙箫客叹息着说。
两人刚跳落天井,里面已乱成一团,玫云的尖叫声惊天动地:“去!去找血花会,把他
们杀光,……”
“小妹,冷静些。”林白衣高声阻止。
紫云仙子心中一紧,向里抢,急叫:“小妹,怎么啦?”
玫云泪痕满面,尖声叫:“崔大哥被血花会的人掳走了,天哪!我该死,我不该出去
的。我要杀光他们,我要……”
紫云仙子心中一凉,花容变色跌脚叫道:“完了,老虔婆暴死,解药无望已是不幸,再
被血花会的人掳去,真是祸不单行。”
崔长青失了踪,床头上挂着原属于崔长青的沙棠木剑也不见了。
后房的地窟门口,倒了两具胸襟上绣了血花会图案的尸体,地窟门并未被人启开。
蝎娘子心中大痛,凄厉地说:“崔兄弟只有十个时辰的寿命,毒发期之前,我们必须找
到他。”
龙箫客将老虔婆已被毒死的事说了,最后惨然道:“即使找到他,咱们也无能为力,只
能眼睁睁替他送终。再说,他随时皆可能痛死,咱们……”
蝎娘子厉声道:“不管怎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必须为朋友尽一番心力。”
“你说……”
“我知道血花会的虚实,你们要不要去?”
玫云大叫:“仇大姐,带我去。”
“要去的,快准备上路,咱们要立即动身。”紫云仙子恨恨地说。
龙箫客吁出一口长气,说:“在下义不容辞,算我一份。”
北丐背了一手遮天抢入,叫道:“世玉贤侄,快取金丹来救老祝,他小腹受伤甚重,但
死不了。”
因此一来,耽搁了不少时刻。等他们动身启程时,已经是四更未正之间了。
他们只带了一名血花会的俘虏同行,披星戴月南下解州,分为两队赶路,后一队负责截
杀从府城南碇的血花会爪牙;前一队负责追赶可能带走崔长青的党羽,马不停蹄飞赶。
前面三十里左右,断羽而归的血花会二十余名刺客,正飞骑南下。但他们只带了元都观
的两名小贼俘,其中并无崔长青。
崔长青正在北上途中,走的是相反方向。
当血花会的人被两位姑娘挡在天井中时,他已经得林白衣金丹之助,腹痛停止人即清
醒。金丹提起了他潜藏的精力,虽则仍嫌软弱,但已可行动自如。
不久,有人侵入房内,冲入内房开始亮火折子找地窟,却忽略了侧房静静在床上养神的
他。
他终于强敌真力,悄然下床,取了床头上所挂的沙棠木剑。这把剑,是在真定府失落在
紫云仙子手中的,紫云姑娘已决定物归原主,挂在他的床头。
这把神奇的沙棠木剑,奇在份量轻,而又有剑的长处,发劲一击却重逾干钧,而持剑的
人毫不感到沉重,而且不怕被对方的兵刃所伤损。由于份量轻,因此宜于久斗,轻则可运用
自如,出招快速可抢制机先。有此神剑在手,剑术名家不啻如虎添翼。
他悄然接近两个黑衣人身后,大喝一声,木剑一样,招发“分花拂柳”,正在撬动地窟
门的两个黑衣人,毫无闪避的机会,背心要害各挨一剑,应剑而倒。他启开后门,幽灵似地
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为免毒发身死他必须搁下身外事,千紧万紧,性命要紧,保不了命,一切皆是枉然。目
下,唯一能救他的人,该是那位风尘怪杰长春老人。
他在镇外的农舍中,偷了一匹坐骑,向背疾驰,要赶到龙角山去找长春老人救命。
当天入暮时分,他赶到昔日与蝎娘子养伤的荒野小茅屋,坐骑已经不支,总算被他赶到
了。
怪,一整天,腹痛并未猛烈地发作,仅有几次小隐痛出现,大概是被林家的灵药保命金
丹压下去了。
好不容易赶到了地头,却又令他忧虑不安。上次与蝎娘子在此治伤,长春老人并未露
面,仅暗中送来一些丹药,来无影去无踪。这次重临旧地,谁知道长春老人是否仍在此地?
如果不来,他又该到何处去找?
时辰不多,他不能久待。可是,不等又如何?除了在此等奇迹出现之外,他毫无办法。
茅屋情景依旧,似乎自从他与蝎娘子离开之后,便不曾有人光临,屋内的锅灶床桌,仍
然保持他离去时的光景,毫无移动过的痕迹。
他认了命,定下心神等候,往床上一躺,盯着桌上光线微弱的菜油灯发呆,思潮起伏,
感到烦躁不安。
他想到:林家兄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位嫉恶如仇的紫云仙子,态度的转变令他心中稍安,一剑之仇,该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屋外虫声四起,夜深了。
腹中隐痛光临,这次要比白天的来势要严重些,发作至他已可忍受的地步,以后不再加
重。
荒山野岭中的无人小茅屋,凄清的光景可想而知,如不是腹痛困扰着他,必定令他油然
兴起寂灭的感觉。
正胡思乱想中,突觉门外方向虫声倏止。
接着,心潮汹涌,一阵心悸,令他汗毛直。
一阵阴风着体,他机伶伶打一冷战,惊然转首向外望。柴门未掩,外面黑沉沉,一无所
见。
“嘿嘿嘿……”后面突然传来一阵不象人声的怪笑,令他浑身绽起鸡皮疙瘩。
他悚然扭头,大吃一惊。
通向厨房的走道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鬼,发长及膝,已泛灰白,掩住了脸
面,大袖及踝,白布裙委地,全身皆被发和衣裙所掩,但却可从发隙中,看到发内那双锐利
怪眼,所映着灯火所反映出来的阴森光芒,令人心胆俱寒。
白衣女鬼屹立不动,象个僵尸。但他知道,女鬼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他。
他打一冷战,缓缓挺起上身,一手抓住枕下的连鞘沙棠木剑,冷然盯视着女鬼。
要说心中不怕,那是欺人之谈,但他仍然能控制自己的灵智,并未大惊小怪。
脚挪下床了,套入靴统了。一切显得沉静,他强制自己的心跳,以意志力控制手脚不抖
不颤。
穿好快靴,他的心定下来了。有靴在脚,进攻可退可逃,他象吃了一颗定心九。
他站起了,站在床前强捺心头恐怖,说:“夫人,不要吓我。”
女鬼屹立不动,以怪异的、毫不带人气的怪声问:“你怕鬼吗?”
“不怕。”他沉静地说。对方开口了,好现象,令他胆气一壮。
“怕神么?”女鬼再问。
“鬼都不怕,为何怕神?”他理直气壮地答。
“为何不怕?”女鬼追问。
“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不惊就是不怕。”他朗声答。
“你做了多少亏心事,还说不怕?”
“在下坏事确是做了不少,但亏心却又未必。”
“你是个贼,还不亏心?”
“盗亦有道。在下专劫为富不仁的人,何谓亏心?”
“哼!强辩。”
“这是实情。”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辰未到。你,时辰到了。”
“好吧,在下认命。你是说,我将毒发而亡?”
“哦?就算是吧。”
他丢下剑,往床上一躺,万念俱灰地说:“好吧,你等着好了。”
“什么时候了?”女鬼问。
“大概快三更了。”
“本使者已等不及了。”
“你是说……”
“本使者要提前勾你的魂。”
“如何勾法?”
“把你扼死。”
他摇摇头,坚决地说:“不行,要死我自己死。”
“你敢反抗本使者?”
他重新抓起剑,冷笑道:“为何不敢?”
“你能与鬼对抗?”
“能不能无关宏旨,在下只求尽其在我。在下已经说过不怕鬼神,当然敢和你对抗。在
下如果失败了,死了仍可做鬼,而你如果失败了,岂不是连鬼神都做不成了吗?所以我不怕
你。”
门口人影倏现,长春老人踱入叫:“老婆子,不要与他胡缠了。这小于牙尖嘴利,狡猾
刁猾,可恶透顶,你说他不赢的。”
女鬼一声轻笑,回复人声说:“说真的,他的胆气确是可嘉。”
说完,举手分开垂面的长发拨至身后,现出慈眉善目,脸色依然红润的老脸,不是鬼,
而是个年届古稀的和善老太婆。
崔长青一跃下床,拜倒在长春老人脚前,说:“晚辈崔长青,叩谢老前辈救命大德。”
长春老人不加理睬,冷冷地说:“滚!你又来干什么?”
“再来求老前辈成全。”
“成全你什么?”
“求老前辈再施妙手。”他俯伏答。
长春老人背着手,抬头仰望屋顶,冷笑道:“哼!你打的算盘够如意。”
“老前辈……”
“休想。”
“老前……”
“快滚!”
他心中一凉,知道无可挽回,四拜而起,说:“晚辈为上次救命之恩而致谢。打扰了,
告辞。”
说完,他拾起沙棠木剑,大踏步向外走。
“站住!”长春老人叫。
“老前辈有何吩咐?”他止步回身问。
“你这厮贼骨头……”
“老前辈,在下已谢过昔日恩情,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不能受屈辱,请不要骂人。”
他神色凛然地说。
“骂你又怎样?”
“晚辈只好不听你的”他说,急步便走。
“站住!”
他向外一窜。微风飒然,白衣老太婆一闪而过,劈面拦住了,向他咧嘴一笑。
他拔剑出鞘,准备硬闯。
“咦!你这把剑从何而来?”白衣老太婆惊问。
“那是孤魂孙秀老前辈的遗物。”他正色答。
“哦!他传给你的?”
“不,在下掩埋了他……”
“什么?你杀了他?”白衣老太婆变色问。
“不!”他将孤魂孙秀收尸的前因后果说了。
白衣老太婆脸色冷厉,咬牙切齿地叫:“该死的贱人,你怎能如此待他?”
崔长青大惊,斜飘丈外叫:“晚辈情至义尽,你……”
“我不是说你。”
“你……”
“我说的是郝芸仙那贱人。”
崔长青吁出一口长气,心中一宽,说:“他们四十载情仇,不关晚辈的事。”
“你知道那贱人在何处?”白衣老太婆问。
“不知道。据在下猜想,她可能从此隐世不出了。”
“哼!我会找到她的,我要剜出她的心肝来。”
“你……”
“我,白衣龙女孙兰,孙秀是我的兄长。”
崔长青苦笑一声,将剑递过说:“老前辈,男女双方的情与恨,第三者不过问也罢。既
然你是孙老前辈的亲人,这把剑你就收下吧。”
长春老人走近,劝道:“老太婆,算了吧,令兄与郝芸仙为情所困,他们双方皆苦了四
十年。当年那件事很难断定谁是谁非,让他们了结苦因苦果,也是一大解脱,你隐世二十
年,又何苦卷入这段牵缠情孽之中?老实说,当年要不是你向令兄透露出郝芸仙已有心上人
的消息,令兄也不至于逃婚远走,作了四十载孤魂。可知人如果任性而为……”
“你要怪我?”白衣龙女沉声问。
长春老人苦笑道:“我怎能怪你?他们双方情孽牵缠,你我到底是局外人,谁真正知道
他们之间的隐情呢?”
白衣龙女吁出一口长气,说:“但愿那贱人藏得好好的,不然我决不饶她。”
崔长青将剑递近,说:“剑你收下吧,在下要走了。”
白衣龙女不接剑,说:“你替家兄善后,剑送给你吧。”
“晚辈已不久人世,剑留在身旁……”
“你的来意……”
“晚辈身中奇毒,想拜求长春老前辈妙手起死回生,只怕长春老前辈只能治病而不能治
毒,晚辈白跑一趟了。”他机警地说。
果然激怒了长春老人,大叫道:“放屁!谁说我长春老人治不了毒?”
白衣龙女笑道:“老头子,你何不试试?”
“见鬼!还用得着试?小混蛋,你给我滚进去。”长春老人怪叫。
“晚辈……”
“少废话!老夫替你拔毒……”
“老前辈怎知道晚辈所中的毒可以救治……”
“闭上你的狗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鸩毒、牵机、鹤顶、孔雀胆四大奇毒,在未封
喉前老夫皆可救治。”
“这……”
“但治好你之后,老夫有条件。”
“老前辈请提出……”
“那就是你得从此改邪归正,洗手不做贼。”
“这……”
“你敢不答应?”
“晚辈答应了。”他拍拍胸膛说。
“好,你给我滚进去。”
正应了一句话:请将不如激将。崔长青福至心灵,在重要关头,猛想起与长春老人打交
道的情景,以老人好强、古怪、喜怒无常、固执的种种个性,乞怜哀求不会有多大作用,便
改变心念用上了激将法,果然侥幸成功了。
其实,长春老人对他早有好感,不然上次岂会让他在此养伤避灾?即使他不用激将法,
老人也会替他治毒的,他却自以为得计呢!
长春老人问清他的症状,并知道他服了林家的保命金丹,只给了他三颗又苦又涩的丹丸
和一包药散,服下后不到半盏茶工夫,便泻出了一大堆污秽,出了一身臭汗,药到毒除。
不等他有所表示,长春老人即毫不客气地赶他走路。临行,白衣龙女向他说:“小伙
子,日后你如果碰上薄命花郝芸仙,告诉她,孤魂孙秀并不是无主孤魂,他还有亲人在世?
这笔账,早晚她要偿还。”
“晚辈如果碰上她,必定将老前辈的话传到。”顺从地答。
长春老人也说:“小贼,我老人家如果查出你再假借劫富济贫的名义,做那下九流的可
耻勾当,必定废了你。”
他呵呵笑,说:“老前辈但请放心,晚辈今后决不会做鸡鸣狗盗的勾当了,这世间,弄
钱的方法多得很呢。”
长春老人一怔,游声道:“好小子,听你的口气,你……”
“老前辈,晚辈已答应不做贼,因此,老前辈已没有废了晚辈的借口。”
“你……”
“呵呵!人,毕竟要过活的,要过活,一个江湖浪人,老前辈认为有多少出路?”
“你不能正正当当赚钱糊口?”
“老前辈认为可能吗?象晚辈这种人,一身侠骨,好管闲事,喜打抱不平,看不惯那些
强梁豪霸的嘴脸,复又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呸!你少臭美。”
“老前辈……”
“古往今来,那些大奸大恶之徒,所行所事天人共愤,但他们都借你这种荒谬的大仁大
义口吻胡作非为,谁又甘冒大不韪,公然承认自己是大奸大恶的人?”
“世人的看法……”
“哼!老夫不管世人的看法,而是以自己的心胸去衡量是非。你是红尘过客的门人,我
就不许你在下九流中鬼混。”
“是,老前辈,晚辈洗手不做贼,老前辈该满意了吧?世间比做贼好的行业多,并不是
没有。”
“你打算入何种行业谋生?”长春老人满意地问。
他呵呵一笑,说:“我只能告诉你,保证不偷不抢,这就够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如果有人乖乖奉上金银财物,只要是合情合理,便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小子,合情合理,但不合法,你……”
“呵呵!要想取之合法,就不要做江湖人。老前辈,你要求过苛了。”
长春老人大怒,奔上叫:“你这油蒙了心的贼骨头,老夫要……”
崔长青拔腿便跑,大笑道:“哈哈!老前辈,肝火旺会伤身,何苦来哉?一切多谢,容
图后报,后会有期。”
“好小子,老夫会盯住你的。”长春老人止步叫。
“你来吧。”
“老夫要等着你”
“晚辈在水里相候。哈哈……”
一旁的白衣龙女笑道:“老头子,你该早些跟我习水性的。”
平阳府城中,昨晚共发生三处火警,元都观大半被焚毁。水利池旁的三妖道秘窟,成了
瓦砾场。南关由妖道的爪牙开设的一座客店兼酒楼,也被焚毁一空。火场中,掘出二十余具
尸体,这场空前猛烈的大火,令全城人心惶惶。
出西门乘渡船,渡过汾河,西不远是泊庄镇,镇北的另一座大镇叫刘村镇。这两座镇皆
设了堡,堡各有自己的自卫武士,外地人最好识相,不要在镇中生事,不然必定灰头土脸。
泊庄镇,是元都观三子的势力范围,三妖道有几位门人,是泊庄镇颇有名气的痞棍。但
他们与三妖道之间的师徒名份,对外并不公开,外界知者不多,这里,也就是三妖道设在城
外的秘窟。
树大招风,三妖道老谋深算,狡兔三窟,早已作了安全的准备。
昨晚,他们齐集赵曲镇,图谋血花会,而血花会也在计算他们,除了分派一部份徒众扰
林家兄妹,并妄图夺回失去的人质外,大举袭击元都观的各处秘窟,但却忽略了泊庄镇,讣
了个空,只杀了三妖道的二三十名爪牙,劳而无功。
血花会犯了兵家大忌,腹背受敌,终于狼狈而遁,不得不撤回解州另作打算。
三妖道虽则损失不轻,但元气未损,当晚从赵曲镇撤回后,为免血花会再来寻仇,爪牙
四散,只派了一些徒孙辈出面善后,妖道们则与一些首脑人物,匿居在泊庄镇共商对策。
未牌时分,一名老道离开被焚毁了的元都观大殿,命一些清理火场的工人,至后面静室
搬开所有的家具,以安放一些幸存的神像,八个人离开了闹哄哄的火场。
接近静室,七个工人竞然平空多出一个。
后面这一排静室未被火神光顾,因此派有不少老道看守,严禁闲人接近,以防止一些趁
火打劫的人偷窃财物。
老道并未回顾清数,带了工人穿越三重警卫,直入静室。
领先的一名工人随后跟入,扭头向其他的工人低叫:“你们等一等,听招呼再进来。”
说完,顺手掩上室门。
老道仍未回顾,指手划脚地说:“先把这些椅桌杂物搬至内间,然后打扫干净……咦!
你一个人?”
工人浑身灰土,脸上被灰盖上一层黑煤,不易看出本来面目,咧嘴一笑道:“一个人就
够了,我听你的。”
老道怪眼一翻,骂道:“混蛋!你这是……”
“啪!”工人打了他一耳光,把他打得晕头转向,踉舱后退,几乎摔倒在壁根下。
他正想喊叫,已被工人的大手卡住咽喉,抵在壁上挣命。
工人并且抓住他的右手背,以擒拿术锁腕屈肘制实,凶狠地说:“老杂毛,你放明白
些。”
老道痛得几乎咽气,眼凸、口张、脸红、脖粗,不住抽气,直至工人的手放松了些,方
惊魂初定已过一口气来,惶然嘎声道:“你……你打……打得好……”
工人冷哼一声,说:“打得好,在下再打给你看看。”
“不!不!你……你这是……”
“在下已经表明态度,来听你的。”
“你是……”
“先问你,你要死要活?”
“这……”
“要死,在下扼住你的咽喉,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断气呜呼哀哉。要活……”
“我……我要活,别……别扼……”
“要活,很好,我要听你从实招来。”
“你……你要我说……说什么?”
“玉虚子为何不出面善后?说!”
“你问这。……”
“你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反问。”
“这……”
“说!”
“三位仙长与……与玄鹤观主到……到元都观去……去了。”
“哦!你是指洪洞县的元都观?”
府城的元都观,原称天庆观。自从洪洞的元都观三子成名之后,兼并了天庆观改名为元
都观,作为称霸江湖的根据地。洪洞的元都观,目下是三妖道的另一穴窟。洪洞地方小不易
引人注意,这座元都观是三妖道仗以成名的山门,但并未受到三妖道的重视。
工人冷笑一声,凶狠地说:“阁下,大概你活腻了,想归天啦!”
“施主请……请手下留情……”老道急叫。
“手下留情?哼!你不吐实,怪我不得。”
“贫道所说一字不……不假……”
“混帐!在下从洪洞元都观来,那儿冷冷清清。”
“这……路道便不……不知道了。”
“好,你不知道就得死,在下去找另一个老道问口供。在下已经宰了四个不吐实的杂
毛,多你一个冤死鬼,枉死城中并不因此而拥挤。”
说完,手上加了半分劲。
“住手!”老道嘎声狂叫,手略松,老道方惊悸地说:“我……我吐实……”
“说,在下听着。”
“他……他们在……在河西的泊……泊庄镇。”老道脸色灰败地说。
“他们在泊庄镇有何图谋?”
“今早将三袋珍宝卖给西安来的银号东主,共卖了二十万两银子。他们在商量,用这笔
银子请一些武林高手,与血花会算帐。”
“哦!不错。”
“你……你是血……血花会的?施主,贫道只……只是元都观的一……一个香火道……
道人……”
“哼!香火道人,你却知道三妖道的底细。”
“这……”
老道的天灵盖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击,从此便成了白痴,坐倒在壁根下,象个活死人。
工人则向后房一窜,从观后走了。
二更天,夜行人出现在泊庄镇北的一座大宅旁,一身黑衣,象个无形质的幽灵,飘忽隐
没奇快绝伦。
内堂中,松枝毕剥作响,火焰跳动,照亮了堂中每一角落。玄鹤观主与三妖道坐在上
首,两侧分坐着十二名老少男女,全是三妖道的得力爪牙。
玉虚子的桌面,摆了十余张西安四大银号开出的银票,手上捧着一张名单,瞥了两侧众
爪牙一眼,冷冷地说:“贫道决定以五万两银子,招请西安、洛阳、太原、凤翔四地的高手
名宿,约期在潼关会合,一网打尽血花会的狗男女,除去心腹大患,诸位如不反对,贫道便
念出所要邀请的人名,分配诸位携款分头前往邀请。”
玉峰子接口道:“师兄,你似乎忘了咱们的心腹大患,还有一个黑衫客崔长青呢。”
玉虚子冷笑道:“崔长青该已毒发而死了,他的乌骓马,咱们今早不是从赵曲拾回了
吗?”
“但……生见人死见尸……”
“师弟,你在杞人忧天。如果他仍在人间……”
话未完,堂口突传来一声冷笑,有人说:“杂毛,你怎知在下不在人间?”
众人大骇,三妖道惊跳而起,不约而同脱口惊叫:“黑衫客崔长青……”
崔长青大踏步上堂,冷笑道:“你们还记得我崔长青,很好,很好……”
玉虚子心胆俱寒,恐惧地叫:“拦住他!拦……”
一个中年人大喝一声,将坐椅向崔长青掷去,同时拔剑出鞘,人化狂风,剑化龙腾,飞
腾而上。
崔长青伸手接住木椅,一声长笑,向中年人猛砸。
中年人弄巧反拙,百忙中向侧一闪避椅子。
崔长青木椅一转乘势追击,椅势如山崩,“啪”一声扫在中年人的左肩上。
“哎……哟!”中年人狂叫,被击倒在地。
两名爪牙同时扑到,双刀破风而至。
沙棠木剑出路,但见剑影一闪,竟从刀光中穿越而过,人已到了台上。
“砰彭!”两名爪牙全倒了。
又到了两个爪牙,左右齐上。
木剑左右分张,人剑幻化一团黑雾,一旋即止。
两名爪牙惨嚎一声,向后摔倒。
崔长青已到了长案前,与四妖道面面相对。
玉虚子心虚,丢了名单,急抓案上的银票。
剑影一闪,“啪”一声轻响。
沙棠木剑压住了银票,阴森森的语音令人心惊:“这些银票本来该是我的。”
“哎……我的手……”玉虚子狂叫,案上多了一只手掌,和一滩血。那是玉虚子的右
掌,被沙棠木剑砍下来了,距银票尚有尺余,银票未到手,手掌却断。
玉清子玉峰子双剑左右齐发,隔桌急刺崔长青的左右胸。
玄鹤观主钻入桌底,俯伏着狂叫太上老君救命。
木剑左右分张,“铮铮”两声暴响,剑影飞腾,木剑却又沉静地压住了银票。
两妖道的剑脱手,虎口血如泉涌。
爪牙们纷纷夺门而逃,急似漏网之鱼。
崔长青伸手将银票拾过,瞥了一眼说:“这里共有五万两银票,还有十五万,拿来。”
玉峰子向一侧窜,逃命要紧。
木剑一挥,击中一只茶杯,茶杯突向玉峰子飞去,“啪”一声在妖道的后脑开花。
玉峰子仍向前冲,“砰”一声大震,撞倒在坚实的墙壁上,反震而出,跌倒在壁根下,
脑袋流出红红白白的一大滩血和脑浆,惨不忍睹,身躯仍在挣扎抽搐,但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玉清子刚离开座位,崔长青沉喝:“你敢走?”
“银……银票不……不在我身上……”
玉虚子左手紧抓住右手的断腕,血仍不住进流,痛得浑身发抖,脸无人色地说:“银票
在……在我怀……怀中,给……给你,请……请放我一马……”
“你曾经放过我一马吗?”崔长青问。
“贫……贫道……”
“在下已问过不少人,你们的阴谋诡计,瞒不了我黑衫客。”
“贫道该……该死,不……不该利令智昏,只请施主高……高抬贵手……”
崔长青向玉清子冷笑道:“你,去把银票取出来。”
玉清子怎敢不遵?到了玉虚子身前,手不住发抖,好半天方掏出二十余张银票,递过
说:“请……请施主过……过目。”
“放在桌上。”
“是……”
“退在一旁。”
玉清子依言退在一旁,怪眼盯着一大堆西安四大银号的银票,眼神充满了贪婪、心痛、
恐惧、不甘、痛恨等等复杂表情。
玉虚子更不用说,快要疯了。
崔长青点收银票,一张张纳入怀中,一面收,一面得意地说:“不错、妙极了,全是西
安四大银号开出的凭票即付银票,在山西、陕西、河南、南北两京,所有的各地银号皆可凭
票兑换现银,谢谢。”
玉清子突然大喝一声,双掌齐攻,上劈脑门下攻腹胁,情急扑上拼命。木剑一拂,玉清
子双手齐时而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崔长青冷冷地说。
玉清子大叫一声,痛昏摔倒在地。
崔长青扫了玉虚子一眼,冷冷地说:“阁下,要找我,到江湖上找。如果我是你,便乖
乖地找地方藏身,因为你不是在下的放手,同时,血花会决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收剑转身,泰然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玉虚子一咬牙,左手悄然探入腰带,探出时白芒飞射,一把飞刀奇快地射向崔长青的背
心要害。
“噗!”一刀中的。
“当!”飞刀反弹坠地。
崔长青缓缓转过身来,阴森森地说:“在下不必动手杀你,你的死仇大敌会来收拾你
的,你造的孽太多了。”
说完,缓缓转身,扬长出门而去。
玉虚子久久方失声大叫:“天亡我也!我的二十万两银子……”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相貌奇丑的人,用刺耳的可怖嗓音说:“妖道,二十万两银子
你心痛,我的百余万两银子就丧在你手中,我难道就不心痛?”
玉虚子大骇,惊叫道:“是你!雷公……”
天威四圣只剩下雷公一个人,要不是崔长青手下留情放了他,他也将丧身在龙角山。
“你还认得我?很好”雷公咬牙切齿地说,一步步向堂上走来,又叫:“你得偿命!”
玉虚子心胆俱裂,狂叫道:“你……你该去……去找崔长青……”
“是你迫他去毁我的基业……”
“不!不……”
雷公一声怒啸,飞扑而上,厉叫道:“一生心血讨诸东流,我与你不共戴天!”
后园的马厩中。传来一声马嘶,与厉叫声相应和。
夜黑如墨,星月无光。官道上蹄声震耳,乌骓马载着浑身黑的崔长青,星夜南下,人与
马漆黑一团,因此只听到蹄声,难以看清人马的形影,平添三分神秘的气氛。
他昼夜兼程,马不停蹄。曲沃、闻喜、安邑,一县县被抛落马后,次日午夜时分,到了
盐池西岸,前面解州在望。
解州附近,有三处产盐的八座池,最大的是跨越解州与安邑县的盐地,东西长五十五
里,周围一百四十四里,目下有三座盐场,盐的品质不差。其次是盐池西安的女盐池,东西
二十五里;南北二十里,盐味稍苦,并产硝,俗称硝盐,品质甚差。再就是州西北的六小
池,六座小池的水经常灌入女盐池,品质与产量皆有限。因此解州一带靠盐吃饭的人甚多,
但真正称得上富裕的人却少得可怜,江湖人在此混迹,几乎无利可图,所以不易引起江湖人
的注意,在此隐迹颇为安全。
解州以南,是跨越四川县的中条山。中条山的支脉甚多,东连太行,西抵大河,其中隐
有龙蛇,但地方尚称安静,盗贼不多,江湖朋友因油水甚少,也甚少混迹其间。
血花会选择解州为秘坛的所在地,可说颇有远见,既不会引起官府的注意,也减少江湖
朋友的觊觎,所以一向就平安无事,从未发生意外。要不是这次崔长青前来寻仇,解州总秘
坛至少可以多保留三五年。
出城南十余里便是山区,第一座山谷便是五龙谷。
血花会负责袭击赵园,对付林白衣兄妹并劫回人质的一群高手,袭击失败被北丐吓走,
知道大事不妙,立即飞骑撤回解州,昼夜兼程急如丧家之犬。他们却不知林家兄妹已经赶
来,更不知林家兄妹有熟悉血花会底细的蝎娘子引路。
这天近午时分,距安邑尚有三十余里,地名落马坡,是安邑城北三十余里的一座相当峻
陡的山坡,行经此地的大车、车上的人必须下车步行,以免发生意外。如果碰上雨天,乘马
的人也得下马上下,经常发生覆车蹶马的事故。
三十余名会众驱马到了坡顶,领先的人策马向下小驰,人马如潮,走得甚急。
到了半坡,坡顶出现了人马的身影。领先的是一身白的林白衣,和神色冷肃的蝎娘子。
其次是紫云仙子姐妹,和头巾齐眉盖、不想以真面目示人的龙箫客。
蝎娘子突然勒住坐骑,叫道:“咱们追上他们了,瞧,断后那人是外堂三女中的神针织
女古二娘。”
“追!”林白衣兴奋地叫。
紫云仙子向玫妹急叫:“小妹,回去催请三叔和几位老前辈快来。”
玫云却策马急驰而下,叫:“姐姐,你回去,我先下。”
龙箫客跟上叫:“林老弟,他们人多势众,不可造次。”
林白衣却大声道:“顾不了许多,救崔兄要紧,快!”
五人五骑策马向下冲。官道中尘埃滚滚,没有风,先前三十余骑掀起的尘埃,令视线模
糊,虽上下相距仅一箭之遥,仍不易看清相貌。先前在坡顶看得真切,但驰下时便不易看清
了。
下面的人,不知有人紧蹑在后,下坡必须小心,人的注意力全在前面,不知后面来的人
马是何来路。官道上车马络绎于途,谁又知道旅客的来路?
将近坡下,断后的神针织女听后面蹄声太急,似乎已到了身后,下坡怎能急驰?怪事!
她心中一动,百忙中扭头回望。
追兵已接近五六丈内,她第一眼便看到一身白的林白衣。白衣已蒙上—层黄尘、但仍可
看出是白。
她起初尚不介意,再仔细一看,又看到了一身紫的紫云仙子,也看到对方五人五骑都带
了兵刃。
紫云仙子心悬崔长青的安危,乃妹不愿转回招呼后一拨的人,她也不愿转回,因此五个
人全赶来了。
神针织女大吃一惊,脱口叫:“林白衣!他们追来了。”
前面的人大惊,有人叫:“只有五个人,拼了他!”
神针织女却绕侧方冲下,叫道:“我回去报讯,你们要拦住他。”
林白衣飞骑疾下,一声怒啸,长剑出鞘,人如虎马奴龙,气吞河岳地长驱直入,剑吐干
朵白莲,首当其冲的两个人狂叫着中剑坠马。
蝎娘子更狂,先是双手齐扬,先来一记满天花雨梅花针,梅花针,一发五枚、连续射出
六拔三十枚之多,方拔剑冲入。
紫云仙子姐妹双剑齐发,随后跟到。
龙箫客的龙箫一挥,八音齐鸣,但听声到箫到,点打挑劈急如狂风骤雨。
人仰马翻,惨叫声刺耳,人马如潮向下滚,厉吼,马嘶,血肉横飞。
林白衣最为勇猛,杀开一条血路,驱马疾冲而下,要抢先至前面拦截。
但是,神针织女已带了三人三骑,先驰下坡,向南绝尘而去,追之不及了。
人无斗志,人再多也是枉然。到了坡底,死伤大半无可挽回,死剩的人四散奔窜,只顾
逃命去了。
第二拨人到了,他们是笑判官林祥、北丐、一手遮天、仆妇三姨。
活捉了三名轻伤的俘虏,问不出头绪,三贼坚持不曾见崔长青,更个知崔长青被下毒的
事。
笑判官立即调兵遣将,派三姨先行,至解州和蒲州召请朋友前来助拳,众人随后前往解
州,先至五龙谷附近见机行事,且先监视五龙谷等候朋友前来商议。
紫云仙子反对见机行事,她主张兵贵神速,直捣五龙谷血花会总秘坛索人,迟恐生变,
而且救人如救火,怎能耽搁?
笑判官到底是老江湖,他力劝姑娘沉着冷静。血花会总秘坛高手如云,内外堂的人已是
难缠,天罡地煞人灵二坛地名家辈出,五大护法更是不可轻侮,敌众我寡岂能冒失地轻生涉
险?崔长青下落不明,毒发期已过了十二个时辰,即使目下他仍在血花会的魔掌中,恐怕已
经不是活人了,急又有何用?直捣五龙谷,不啻下井救人,把自己也断送在内,何苦来哉?
目下只能说是替他报仇,报仇并不急在一时。
说好说歹,总算压住了两位姑娘,掩埋了尸体,众人押了俘虏,急急南下。
一阵好赶,到了解州,已是二更未三更初。绕城而过,奔上至五龙谷大道。
蝎娘子地头熟,带领众人驰入山区,在谷口南面约两里地,一座香火冷落的小庙安顿。
笑判官老谋深算,知道断难逃过暗桩的耳目,而且事先已有人走脱,因此必须采取万全
的安全措施以防万一。
小庙不大,安顿好马匹,只片刻间,一切重归静寂。
四更天,小庙受到重重包围。
大殿中,神案的两盏长明灯,发出暗红色的惨淡光芒,显得阴森可怖,神象的狰狞相
貌,白天已令人望之生畏,晚间更是令人心寒。
鬼影憧憧,四周杀气冲霄。
拜台前,林白衣和衣假寐,他并不想隐伏,长明灯恰好照亮他那一身白衣。
不久,蹄声隐隐,有三匹健马疾驰而来,在庙前勒住了坐骑。
骑士是两女一男,从容扳鞍下马,在栓马桩前挂好缰绳,一位女骑士向同伴低声道:
“怪事,怎么毫无动静?难道说,他们已先一步离开了?”
“不会的,他们决不可能逃出咱们的眼线下。”另一名女骑士说。
“可是,不见有人……”
“也许是太累了,都睡啦!他们从府城而来,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再经落马坡的厮杀,
铁打的人也支持不了,定然是睡啦。走,先礼后兵,进去。”男骑士低声说,领先便走。
伸手推门,门是虚掩着,应手而开,悄然无声,显然,门桩事先曾经注了油或水。
院子栽了一些花木,鬼影俱无。
女骑士超前而行,登阶伸手轻推大殿的正门。
沉重的殿门应手而开,灯光入目。
拜台上一片白,林白衣好梦方甜。
女骑士略感意外,脚下迟疑。
江湖盛传林白衣是白道中艺臻化境的高手,后起之秀中数一数二的少年英雄,怎么如此
不济,人进了门仍在沉沉大睡。
男骑士大喜过望,向女骑士附耳说:“在下进去一掌劈了他,永除后患……”
“不可!”女骑士低声说,银牙一咬,又道:“此中可能有诈,不可鲁莽。”
“堂主之意……”
“按计行事。”
女骑士悄然入殿,脚下毫无声息传出。灯光下,可看出她是个年约二十五六,美貌动人
的青春少妇,脸蛋美,胴体更是动人,隆胸细腰丰臀,天蓝色的劲装,把浑身的曲线展现在
眼下,极为动人。胸襟前、绣着的血花标志,发出火红色的闪光。
另一名女骑士稍年青三两岁,同样美,同样动人,仅身材略嫌单薄,但却另有一种少女
的动人风韵流露在外。
黑骑士是个中年人,相貌平常,是属于不易令人获得深刻印象的人物,五官平常,身材
中等,毫无特征,正是最好的刺客人才。
三人都不带兵刃,仅穿了劲装。
三人围住了熟睡的林白衣,眼中涌起极为复杂、极为困惑的神色。
男骑士突然悄悄伸手,摘取林白衣倚在身侧的长剑。
为首的女骑士伸手急拦,示意不可妄动。
男骑士做出用掌劈的手势,同样地被女骑士否决了。
久久,女骑士挥手示意先搜四周。
三人刚向外退,林白衣突然伸伸懒腰,睡眼惺松地张口打呵欠,右手拍拍张大呼气的
嘴,含糊地吟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庙堂小睡足,暴客何迟迟?啊!睡得好舒
服,小娘子,为何不下手?不下手我又要睡啦!”
说睡就睡,头一搭,双手抱胸,鼾声大起。
假寐,是倚物半躺坐睡。他背倚神案,三方面皆可下手,极易受到袭击,但自卫也容易。
女骑士冷哼一声,大声说:“林白衣,不要装了,此非待客之道。”
林白衣虎目倏张,坐正身形笑道:“失礼失礼,你们错过大好机会了,良机不再,可惜
啊!可惜。呵呵!你们来了,姑娘们,何必教我?”
“咱们是诚意前来与阁下商谈的。”女骑士冷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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