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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雄心》
第 八 章
蓝世玉举目一看,堡门早已大开,堡楼上悬红结采,四角悬着四个斗大的红绫球,随风
飘拂不停。
六名红衣蓝裤壮汉,并肩立在堡楼上,每人的手中俱都握着一只系有红绿绸巾的明亮号
角。
画舫一进水道,六名壮汉同时举起号角,紧急的吹起来。
紧接着鼓声咚咚,震人心弦,同时金龙舫的速度也骤然加快了。
胡镇山神色肃穆,和“赛杨妃”缓缓立起身来,举步走向舱外。
胡丽珠一拉蓝世玉,两人并肩跟在胡镇山和“赛杨妃”的身后。
蓝世玉看了这等声势,虽知是“独耳豺人”胡镇山的阴谋,心里多少也有些紧张,尤其
巨鼓咚咚,宛如迎战大敌,更令他静不下心来。
回头一看,眉头不禁一皱,只见立在身后的“浪里粉蝶”李自俊嘴晒狞笑,正怒目瞪着
他,神色间充满了怨毒。
蓝世玉看得非常不解,他一直猜不透李自俊对他不友善的原因。
他忽然心中一动,顿时想起胡丽珠的警告,心说:莫非李自俊在仪式之后有意向我挑战
不成?
继而一想,又觉得不近情理,少堡主也是大家争夺的吗?
心念之间。
画舫已停在堡门右侧的石阶前,大伙儿鱼贯走下画舫,沿着一道巨石梯直登堡楼。
蓝世玉这才看清楚,堡墙宽约八尺,俱是长方巨石砌成,看来坚固无比。
登上堡楼,大伙儿直向楼前的方台上走去,方台上设有一方长形红绒桌案,可能即是校
阅台。
这时,鼓声早已停止,除了水浪冲击在堡墙上的声响,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蓝世玉跟在胡镇山身后。直向校阅台上的桌案走去。
走至案前,探首向下一看,双目不禁一眩,他完全惊呆了。
只见堡墙以外的湖面上,战船密布,桅杆如林,旗帜五颜六色,刀枪盾甲鲜明,除了旗
帜的飘拂声,全场一片静寂。
蓝世玉游目一看,战船宽大,长有数丈,两舷上立满了持矛握盾,佩刀带箭的劲装大汉。
战船有百艘之多,壮汉不下两千之众,俱都恭谨的静立着,静得能听到湖水冲在船舷上
的声音。
战船共分四队,排成四个正方队形,并列停在堡外水光闪闪的湖面上,百丈以外的芦荡,
仍像浮在湖面上的白云,缓缓飘动着……
蓝世玉发现每队船头的标志不一,壮汉的衣着也显着不同。
最左一队,每一船头,都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龙头,壮汉俱着青衣,其次一队,每艘船
头上绘着一只飞虎,壮汉穿黄衣,第三队是怒狮,壮汉穿淡灰,第四队是黑豹,壮汉们均着
黑衣。
每船桅杆的尖端悬着一面大锦旗,旗面上绣着与船头相伺的标志……
蓝世玉尚未看完,胡镇山和“赛杨妃”已并肩上在覆有红绒的长案前。
身后蓦然响起一阵急剧的号角声.
战船上的两千壮汉,同时将手中的长矛垂直高举起来。
胡镇山神色肃穆,邪眼闪光,缓缓举起了右手,由左至右仔细的看了一遍。
胡镇山又望着第二队,继续高呼:“飞虎队——”
轰然一声大响中,“飞虎队”的长矛在威龙队放下的同时,也高高的举了起来。
蓝世玉这时才发现每队中间一艘战船上的最前头,立着一个身穿同样颜色,但质料不同
的特殊人物,他的身后尚立着数名彪形汉,想必是各队的首领。
胡镇山继续高喊着“雄狮队”和“黑豹队”……
在此起伏落的轰然巨响声中,蓝世玉一一挥手答礼。
“赛杨妃”、胡丽珠和马总管等人,在这一刹那,也发现蓝世玉转瞬间变得成熟了,俨
然像个久经历练的成年人。
只见他剑眉微剔,星目闪辉,如玉的面颊上,挂着一丝威凛傲然微笑,眉宇间充满了英
气,令人望之生威。
胡丽珠看后笑了,情不由己的碰了一下老娘“赛杨妃”。
“赛杨妃”神情凝重,似乎有着满腹心事,想是已知道了蓝世玉的真正来历。
“浪里粉蝶”李自俊冷眼旁观,一看蓝世玉受到如此空前未有的殊荣,不由将蓝世玉恨
之入骨.
如果没有蓝世玉,他必可与胡丽珠结为夫妻,胡镇山和“赛杨妃”早已默许,这苇林堡
的少堡主当然铁定是他的。
如今——
半路上杀出一个蓝世玉来,胡丽珠不但变心,而胡镇山居然当众宣布蓝世玉就是堡主的
继承人。
他不但恨蓝世玉和胡丽珠,也很透了“独耳豺人”胡镇山,他怨毒的看了一眼立在桌前
的蓝世玉等,嘴角再度掠过一丝狞笑,心说:姓蓝的小子,你别神气,等一会自然有人要你
血溅当场。
这时蓝世玉已答礼完毕,全场依然一片肃静。
胡镇山转首望着蓝世玉,神色间充满了狂傲与自豪,得意的说:“傻小子,你也向全堡
弟兄说几句话吧!”
蓝世玉原本不愿多事,但由于已激起了他的万丈雄心和豪情,他觉得这时对全堡弟兄们
说几句话的确有这个必要了。
于是恭声应是,再向桌前走了两步,默运真力,气纳丹田,缓缓望了四队雄壮的战船一
眼,剑眉一轩,朗声说:“本堡首领和弟兄们,今天本人看了诸位明亮的兵刃,整齐的队形,
光可鉴人的战船,和大家饱满的精神,令本人觉得今日能跻身在诸位的行列中,感到无上的
光荣。”
蓝世玉说此一顿,目光再扫了静立无声的两千壮汉一眼,继续朗声说:“我们苇林堡雄
峙鄱阳湖,威震大江南北,名扬宇内,今日有此成就,皆老堡主德威远播,和诸位首领弟兄
们的无敌战绩所致,苇材堡的所有荣誉,是属于诸位的……”
话未说完。
百艘战船上已像霹雳样的暴起一声震天欢呼,两千壮汉被蓝世玉的几句话激起了他们的
凌云豪气,令他们情不自禁的举戈挥舞,发出声震湖野,直上霄汉的雄壮欢呼。
因为他们多少年来,从没有听过如此激昂振奋,充满了活力的训勉。
蓝世玉心中一惊,他怕胡镇山嫉妒,使他大志难成,也极可能因此要了他的小命儿,于
是赶紧举起双手来。
一俟全场静下来,蓝世玉继续朗声说:“我们的老堡主是位智能兼备,德高望重的长者,
倍受武林豪杰尊敬,我们苇林堡在老堡主的统领下,和夫人的明智襄助才有今日成就。
马老英雄等三位的运筹和策划,尤其功不可没,本人今后,绝对服从上命,严格遵守本
堡规律,克尽己责,愿以此与诸位共勉!”
话声甫落,近百战船上,再度暴起一阵震撼空野的如雷欢呼声,较之前两次尤为激烈,
两千壮汉几如疯狂,呼声久久不歇。
“独耳豺人”胡镇山听了蓝世玉当众一番赞美,直乐得心花怒放,满面光彩,他感到这
首次下的巨大赌注,已经赢定了。
自诩足智多谋的马松柏,和执事张渭江,相继趋前恭声向胡镇山和蓝世玉致贺,庆幸老
堡主的宏业后继有人。
“浪里粉蝶”李自俊面色苍白,内心慌恐,他确没想到蓝世玉小小年纪,几句激昂话,
居然得到全堡弟兄们的热烈欢呼。
这令他自惭形秽,自叹弗如,自知永远无法与蓝世玉抗衡了,所谓“将门虎子”,由此
足证,言之不谬。
李自俊无可奈何的随在马、张两人身后,向胡镇山致贺,但没有向蓝世玉说什么。
“赛杨妃”易紫花阅人无数,遇事较胡镇山尤为深沉,她发觉蓝世玉有天赋的领袖才能,
因而心情异常沉重。
但她看了胡镇山的兴奋神色,又裂着大嘴笑了。
胡丽珠芳心暗喜,光颜照人,她兴奋的一直依在“赛杨妃”身边,目光从没离开过蓝世
玉,在她的心目中,蓝世玉已是一位英挺俊拔的年轻人了。
的确,在蓝世玉本身来说。经过这番雄壮场面后,他自觉也成熟了不少,再也不是一个
稚气犹存的半大孩子了。
胡镇山异常兴奋,即命马总管传令下去,中午在“金湖厅”设筵庆祝,各船船长以上首
领,均须参加,其他各队弟兄,赏美酒百坛,自行分队尽欢。
蓝世玉从容的走在胡镇山身后,在震撼湖野的呼声中,走下堡楼校阅台,鱼贯登上金龙
舫。
“浪里粉蝶”李自俊原本想怂恿“堡中三鬼”中的二鬼,在介绍仪式后向蓝世玉挑战,
但也未料到这次的介绍仪式,是如此的热烈隆重,竟使他的阴谋幻灭。
这时听说摆筵庆祝,不禁心中一动,另一奸谋又萌芽了。
对正堡门宽大水道的一座雄伟巍峨的建筑,就是“金湖厅”。
金湖厅琉瓦红砖,画栋雕梁,宛如一座庞大宫殿,厅前石栏广台,阶梯直入水面。左右
均有院落相连。
画舫停在厅前,众人相继登上厅前广台,蓝世玉和胡丽珠,跟着胡镇山夫妇先进入厅左
一座独院休息。马松柏等即在院门前止步。
院内是品字形的三间精舍客室,花墙圆门,青石铺地,想是平素招待外来宾客之用。
“赛杨妃”似乎有事和胡镇山谈,因而对身后的蓝世玉和胡丽珠说:“你俩去东厢房休
息吧!”
胡丽珠一听,正合心意,愉快的应了声是,拉着蓝世玉快步向东厢房走去。
她强抑兴奋的心情已经很久了,在堡楼的校阅台上,她已经忍不住要将蓝世玉抱住怀里,
在她的心目中,蓝世玉已经是她的夫婿了。
蓝世玉神色自若,面绽微笑,但他心里却异常烦恼,因为他已看出“赛杨妃”的面色有
异,似乎对他已生疑忌。
走着走着,蓦见花墙外面李自俊正咬牙切齿,怒目瞪着他和胡丽珠。
蓝世玉一看,心中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李自俊何以如此痛恨自己,铁的是为了胡丽珠
和自己太亲密了。
心念未毕。
已走进东厢房,蓝世玉尚未看清室内布置,已被胡丽珠伸手抱住怀里,同时娇柔的急声
说:“弟弟,姐姐真想一口吃掉你这个小傻子。”
说着,樱桃频送,啧啧有声,不停的热吻着蓝世玉。
蓝世玉的确没想到胡丽珠这般大胆轻佻,但是他又不敢强行推拒,尤其那阵强烈的浓郁
艳香,薰的他目眩头晕。
蓝世玉忽然星目一亮,发现后窗上隐约现出一个人影。
于是急忙推了推胡丽珠,伸手向后窗一指。
胡丽珠正在浑身火炽,心醉神迷之际,转首一看,顿时大怒,一声厉叱,右腕疾扬,抖
手打出一把柳叶飞刀。
但见——
一道迸光,穿窗而出。
窗外人影一闪不见,接着传来一声粗犷愤怒暴喝道:“无耻小辈,居然胆敢强吻小姐,
还不滚出来受死!”
胡丽珠一听,粉面通红,杀机突起,玉掌奋力一劈,“卡嚓”一声,后窗立被击的粉碎,
人影一闪,飞身穿窗而出。
蓝世玉断定窗后那人必是“浪里粉蝶”李自俊,因怕胡丽珠有失,脚尖一点,紧跟着飞
身纵出。
身形落地一看,不禁呆了,只见知道柳眉飞桃,粉面铁青,手中已撤出了长剑,正向一
个紫衣劲装大汉逼去,附近根本没有李自俊的影子。
只见紫衣劲装大汉浓眉、铃眼,于腮胡,面色苍白,目间惊急,铃眼盯着胡丽珠的手中
长剑,正缓步向后退去。
这时厅前水道中已陆续驶来二三十艘梭形小舟,上面立满了各队前来赴宴的首领,有的
已经登上厅前广台。
胡丽珠满面杀气,看也不看惊慌不解,纷纷跃上台阶的各队首领,依然注定那紫衣劲装
大汉,缓缓的恨声问:“赛鲤鬼,是谁唆使你前来偷窥的?快些照实说出来,本姑娘谅你也
没有这个狗胆,如果不说,本姑娘的宝剑锋利,你是……”
“赛鲤鬼”神色惊恐,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已随着他后退的步子搞了下来,不停的哀
求说:“小姐……没……没有唆使,是小的无意……无意经过窗前……”
“赛鲤鬼”嘴唇启动,已经有些动摇了。
这时各船前来参加盛宴的首领们全到了,纷纷涌了过来,惊讶的望着胡丽珠和“赛鲤
鬼”。
人群中,驼背老人马松柏和执事张渭江也来了,两人虽然不知何事,但也不敢贸然发问。
胡丽珠已经看出“赛鲤鬼”有些想说,但似乎仍有顾忌,于是放缓声音说:“只要你说
实话,本姑娘绝不为难你……”
围观的首领中,忽然有人高呼:“老堡主和夫人到——”
此话一出,全场肃立,顿时静得鸦鹊无声。
蓝世玉转首一看,只见胡镇山和“赛杨妃”已并肩走来,胡镇山瘦长的马脸上,充满了
阴沉。
胡镇山邪眼一扫全场,面向胡丽珠沉声问:“怎么回事?”
胡丽珠见问,铁青的粉脸上顿时通红,立即用剑一指“赛鲤鬼”,怒声说:“他在后窗
偷看我们……”
胡镇山眉头一皱,漫不经心的“噢”了一声,邪眼在“赛鲤鬼”身上略一闪动,削薄的
嘴角立即掠上一丝狞笑。
“赛鲤鬼”知道闯了大祸,吓得赶紧分辩说:“启禀老……老堡主,是……是小的无意
间看到少堡主在强吻小姐!”
话一出口,在场的首领纷纷抬眼朝蓝世玉望去。
蓝世玉直气的剑眉飞扬,星目闪辉,浑身不停的颤抖,他觉得在这些人面前分辨是多余
的。
胡丽珠一听,粉颊似火,勃然大怒,一声厉叱,挺剑刺去。
“赛鲤鬼”身手确实不凡,虽在惊惶之中,身形一闪,胡丽珠的长剑顿时走空,而他也
惊得张大铃眼,慌张的望着人群,不知他在找谁。
就在这时。
蓦闻胡镇山沉声喝道:“住手……”
胡丽珠当众不敢违背父命,闻声停身,横剑退了回来,不少人断定“赛鲤鬼”今天性命
难保。
胡镇山望着“赛鲤鬼”冷冷一笑,似对他也像对全场首领们沉声说:“蓝世玉是少堡主,
即是本堡主的继承人,他是我的世侄,也是我的女婿,他们亲吻是他们小夫妻俩的事,与任
何人都没有关系!”
蓝世玉一听,楞了,他的确没想到,“独耳豺人”胡镇山,居然当众宣布他是胡丽珠的
未婚夫婿。
横剑而立的胡丽珠,原来铁青的粉面上,顿时一红,笑了,媚人的桃花眼,立即瞟了蓝
世玉一眼。
胡镇山略微一顿,邪眼一扫全场,阴沉的大声问:“李巡察何在?”
人群中立即响起李自俊微带颤抖的声音说:“卑职在。”
蓝世玉听得心中一惊,转首一看,发现李自俊就在他身侧不远处的人群后面,而他事先
居然没有看见。
只见李自俊面色铁青。浓眉如飞,小眼睛中闪射着如火的凶狠光芒,首先怨毒的看了蓝
世玉一眼,然后直向胡镇山面前走去。
胡镇山一见李自俊,立即一指“赛鲤鬼”,沉声说:“毙了他!”
李自俊一听,顿时呆了,“赛鲤鬼”早已吓得面色如土。
片刻——
李自俊一咬牙,右脚一跺,作了一个拼命的姿态,身形一闪,直向蓝世玉扑去。
众人一看,顿时暴起一声惊啊!
胡丽珠圆睁美目,张大樱口,人已惊呆了。
这时,李自俊已扑至蓝世玉面前,浓眉一挑,大喝声中,右掌突然举起,猛劈向蓝世玉
的面门。
蓝世玉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李自俊,这时见李自俊扑来,心中早已有了准备,身形一
闪,横飘丈外。
“浪里粉蝶”李自俊只觉两眼一花,右掌顿时劈空,他的确没有想到,猝然一击,竟然
没有成功。
胡镇山大声喝道:“住手!”
“浪里粉蝶”李自俊自从听到胡镇山当众宣布蓝世玉是胡丽珠的夫婿后,即已起了以死
相拼的决心。
这时听到胡镇山的喝声,虽然住手,但仍凶狠的立在那里,怒目瞪着蓝世玉。
蓝世玉卓立当场,嘴哂冷笑,轻蔑的望着“浪里粉蝶”李自俊。
胡镇山对李自俊的失态,心里自然清楚,但他仍沉声问:“李自俊,你要怎样?”
“浪里粉蝶”恨声说:“我要向姓蓝的小子挑战!”
一直冷眼旁观的“赛杨妃”眼珠子一动,立即沉声说:“你如果能胜了蓝世玉,兰儿由
我作主,许配给你!”
胡丽珠一听,顿时大怒,美目中冷电一闪,脱口声说道:“要想娶我不难,必须先胜了
我手中的宝剑。”
说着,霍的一声,长剑一挥,在丽日当空下,幻起一道耀眼匹练。
蓝世玉立在一侧,不由轻蔑的笑了,心说:一窝子无耻的东西。
胡镇山冷冷一笑,阴沉的说:“也好,不让蓝世玉施展一两招绝学,你们永远不会心
服!”
边说边望着李自俊沉声问:“你是要比掌,还是要比兵刃?”
“浪里粉蝶”深知蓝世玉家学渊源,“金锥”无敌,是以不敢比兵刃,想以掌力取胜,
加之“赛杨妃”已当众应允胜了蓝世玉,即将胡丽珠许给他为妻,因而他又不想死了。
于是,略一迟疑,依然满面铁青的恭声说:“比武过招,兵刃无眼,卑职愿以双掌向蓝
世玉讨教几招绝学!”
胡镇山一听,削薄的嘴角儿上,立即掠过一线狞笑,随即颔首说:“好吧,希望你小
心。”
说罢,和“赛杨妃”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周围的各首领亦随之纷纷向后退去。
李自俊心中一动,趁机离开人群,走至蓝世玉面前六七步处,略一抱拳,傲然说:“久
闻蓝康泰大侠武功卓越,名满天下,在下仰慕已久,始终无缘得见。
蓝少侠想必已尽得令尊真传,今日幸会,在下不敢错过良机,特向少侠请教几招罕世绝
学。”
说话之间。
目光闪动,不停的在蓝世玉的身上打量,显得趾高气扬。
蓝世玉觉得李自俊充满了江湖味儿,早已听得不耐,于是冷冷一笑说:“比武较技,旨
在切磋,又何必如此噜嗦!”
李自俊见蓝世玉脚下一直不丁不八,似乎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早已怒火高烧,暴喝
一声,飞身前扑,左手迎面一晃,右掌猛劈蓝世玉的面门。
蓝世玉深知若不将李自俊击败,休想在苇林堡抬头立足,因而他决心以击碑断石的功力,
来硬架李自俊劈下的一掌。
于是,他淡淡一笑,默运功力,一看对方单掌劈到,右脚突然退半步,身形一侧,左臂
横架封出。
李自俊一见,不由暗骂一声“找死”。劈下的右掌,再加二成真力,决心将蓝世玉的左
臂劈断。
就听——
“蓬”的一响,又是闷哼一声,蹬蹬一连退了四步,李自俊龇牙攒眉。
周围人众一见,顿时暴起一阵热烈采声。
蓝世玉肩头一连几晃,暗暗咬牙沉气,左小臂虽然痛如刀割,但是他的两脚绝不后移半
寸。
李自俊左手揉着右腕,羞怒交集,满面通红,一双绿豆眼精光四射,凶狠的望着蓝世玉,
暗中调息,默运功力。
周围各首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俱都注视着蓝世玉,目光中充满了赞佩,无不感到意
外。
就在全场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在蓝世玉和李自俊身上的时候,胡丽珠的剑尖已抵在紫衣大
汉“赛鲤鬼”的后腰上。
“赛鲤鬼”回头一看,直惊得魂飞天外。
只见胡丽珠柳眉如飞,美目圆睁,红润的樱唇上挂着一丝冷笑,粉面上充满了杀气。
“赛鲤鬼”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直流,苦苦哀求说:“小姐饶了小的吧!”
附近的首领们一听,纷纷转首,俱都惊讶的怔住。
胡丽珠立即沉声问:“说!是谁唆使你偷看的?”
“赛鲤鬼”觉得保命要紧,知道不说不行了。
于是,颤声说:“是……是是李巡察!”
胡丽珠有意让父母听到,故意提高声音厉叱道:“是谁?大声说!”
边说边将手中剑尖一挺,已刺入“赛鲤鬼”的肉中数分,鲜血随即将衣服渗红了一大片。
这时,胡镇山、“赛杨妃”、马总管、张执事以及全场围观的首领们,纷纷举目望了过
来。
蓝世玉觉得胡丽珠作得有些过份。
因而——
神色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但没有人知道他是对胡丽珠还是对紫衣大汉。
李自俊回头一看,面色顿时大变。
不由惊得渗出一身冷汗来,他知道只要“赛鲤鬼”一说出是他唆使的,胡镇山必然会命
他当场举掌自毙。
就在李自俊回头一看的同时,“赛鲤鬼”颤抖的右手,正向他指来。
“浪里粉蝶”李自俊知道什么都完了,不由恶念陡生,突然一个转身,双臂运足功力,
两掌同时推出。
一道强烈狂飙,卷起地上滚滚灰尘,直向蓝世玉击去。
围观的首领们一看,俱都大怒,纷纷挥拳怒喝。
胡丽珠惊得一声尖叫,人也傻了。
就在这时。
蓝世玉剑眉一挑,震耳一声大喝,右掌足运十成功力,猛的劈出一道刚猛无俦,挟着锐
啸的狂飙,直迎向李自俊的掌风。
“轰隆”一声巨响,尘烟飞旋,劲风呼啸。
李自俊攒眉苦脸,面色铁青,身形踉跄,直向身后退去。
蓝世玉面色微显苍白,身形一连几晃,咬紧牙关,竭力不退半步。
在场的各级首领,已完全惊呆了。
驼背老人马总管,猴脸执事张渭江,俱都惊的浑身一颤,他们原本认为蓝世玉不死也被
击成重伤,没想到他反而将李自俊击成这副狼狈相。
胡镇山面色阴沉,目光呆滞,他又想起蓝世玉服下的那颗黑药丸,反而使蓝世玉功力大
增之事。
“赛杨妃”紧蹙画眉,不由看了胡镇山,似乎在说:“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份功力?”
咚——的一声。
李自俊终于拿椿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胡丽珠先被李自俊的偷袭吓傻了,继而又被蓝世玉骇人的掌力惊呆了,如今“咚”的一
声,才把她惊醒过来。
她低头一看,李自俊正坐在她的面前,不由杀机陡起。
娇叱声中。
银虹如电。
胡丽珠手中长剑奋力一挥,已闪电扫向身前狂喘的李自俊。
银虹过处,一声凄厉惨叫,李自俊已由肩自胁,斩为两截,血光四射,五脏齐出,挺身
倒在地上。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胡镇山和“赛杨妃”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周围的各级首领们,无不吓得面色如土,噤若寒蝉。
驼背老人马松柏,猴脸执事张渭江,俱都惊得心头一跳,木然望着倒在血泊中的李自俊。
蓝世玉惊悸的望着胡丽珠,发觉她不但是个狐媚放荡的少女,也是一个心狠手辣,毒如
蛇蝎的女人。
因而——
蓝世玉提高了警惕,身在苇林堡期间,胡丽珠是绝对招惹不得的。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惶急惊叫!
蓝世玉举目一看,只见紫衣虾髯大汉“赛鲤鬼”神情如狂,分开众人,腾身跃上石栏,
飞身扑向水道中。
胡丽珠转首一看,顿时大怒,一声厉叱,扑身就追。
两边的人已惊得纷纷后退。
“刷”的一声,水花飞溅中,“赛鲤鬼”头下脚上,宛如苍龙入海,直向水道深处游去。
胡丽珠飞身纵上石栏,定睛一看,突然将剑举起,望着水中“赛鲤鬼”的快速身影就待
掷出……
蓦闻——
胡镇山沉声喝阻说:“让他去吧!”
胡丽珠本待说“不”,但水中宛如游鱼般的“赛鲤鬼”,早已不知去向,只好翻腕收剑,
忿怒的纵下石栏,向着“赛杨妃”走去。
胡镇山望了惊魂甫定的各级首领一眼,即对驼背老人沉声问:“马总管,酒筵可曾齐
备?”
马松柏立即恭声回答道:“启禀老堡主,酒筵俱已齐备,可以入席了。”
胡镇山微一点头说:“好吧!开始入席!”
马松柏立即望着众人朗声说:“诸位请入席。”
各级战船首领,静悄悄的纷纷进入大厅。
胡镇山又对执事张渭江说:“张执事,派人将李巡察的尸体搬走吧!”
张渭江恭声应是,匆匆走了。
蓝世玉默默的跟在胡镇山身后,迳向大厅门前走去。
前进中,觑目瞟了一眼依着“赛杨妃”前进的胡丽珠,发现她神色静谧,娇靥生辉,对
方才手起剑落,血肉横飞的一幕,似乎早已忘记了。
胡镇山没有斥责她任性,“赛杨妃”也没有骂她胡为,好像她任意挥剑杀人是应该的。
心念之间。
已进入大厅,各级首领早已就座,酒席竟有十数桌之多。
胡镇山和蓝世玉等一进厅门,所有就座的首领,轰然一声立了起来,同时鼓掌欢迎。
虽然——
每个人的脸上俱都挂着笑容,但毕竟有些勉强。
因为——
正中一桌上,已有身着青、黄、灰、黑,四色劲装的彪形壮汉在坐,年龄均在三十八九
岁。
蓝世玉知道这四人必是四队战船的统领队长。
胡镇山进入上座,目光迥炯,而又故意带着微笑,干枯的右手略微挥动了几下,全厅顿
时静了下来。
“赛杨妃”立在次位上,胡丽珠立在蓝世玉的身边,马总管在胡镇山的左侧,前面即是
四位队长。
胡镇山首先命全体落座,接着为蓝世玉介绍,只是抱拳直说久仰。
他无心听那些繁长的水怪绰号和四个人的名字,他仅记住威龙队长姓蒋,飞虎队长姓王,
雄狮队长姓沈,黑豹队长姓杨。
介绍完毕,执事张渭江也匆匆的赶回来了,静静的坐在马一总管下首,一句话也没有说。
盛筵开始,全厅顿时掀起了一片满酒干杯声。
片刻——
厅中气氛已变,猜拳行令,痛饮呼干,情绪逐渐热闹起来,三五成群的各船首领,纷纷
前来向胡镇山和蓝世玉敬酒。
酒正酣,兴正浓,灯光突然一暗。
黑暗中,响起一阵铃鼓声。
紧接着,就听到嘹亮、清脆的柔美歌声。
漫漫丝路啊!有多少里长?
滔滔的黄河啊!有多少道弯?
沙漠中的绿洲啊!你在何方?
蜃楼中的倩影啊!何时再出现我身旁?
看不尽万里黄河古战场。
听不尽阳关三叠骊歌唱。
灯光复明时,厅中已立着一位回疆装束的少女,轻纱薄翼,若隐若现地展示着她那玲珑
婀娜诱人的胴体。
她深深向胡镇山及众头领一福,开始了她最拿手的表演。
蓝世玉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想不到半个时辰前,在瞬间时还刀
光剑影,现在居然享受着醇酒美色,这对人生岂非一个绝大的讽刺。
回疆的肚皮舞是一种舞艺,它的服装和动作,均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尤其由一位体态美
妙的少女舞动起来,更是国色天香,妙不可言。
只见她随着铃鼓声,表演着各种动人的舞姿……
节奏突然变快,她开始颤动着肚皮上的肌肉,乳浪也随之而起……
肚脐上镶着的宝石,发射着眩目的光芒,
在座的除了蓝世玉,都看得目瞪口呆,神魂荡然,飘出了九霄云外。
这确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不仅舞姿优雅,最绝的是她的动作,俱有“性”的强烈暗
示,引得人心痒痒的,无比得销魂。
一曲终了,她的表演也正好结束。
当这少女消失的刹那,乐声又悠扬响起。
大厅的侧门开了,通常是厨下上菜时进出才开启,但这次不是上菜,而是精神食粮。
出场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一副儒生公子打扮,但从他体形上,可
以看出是女的乔装。
女的艳若桃李,满身珠光宝气,那身装束,说不出名词,却能使她的曲线尽量毕露。
他们一出门,便以轻松的舞步,翩跹于餐桌之前,表示他们愉快的心情,和那份娇媚的
神秘。
女的舞着舞着看似乎有了倦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开始卸装,以缓慢的动作,随着
缓慢的韵律、把身上的佩带、衣物,一件件地除去……
共饮的群豪,心情随着她的衣物减少而紧张起来。
胡丽珠把整个上身依偎在蓝世玉的胸前,附在他耳边细声道:“你喜欢看么?回头我单
独表演给你看……”
蓝世玉淡然一笑,脸上却有点发烧。
那女的只剩下了身上的亵衣、裤,纤毫毕露。
男的似乎余兴未尽,抬头看看天色,作出了要外出的模样。
女的阻止他外出,于是争吵起来,继而动手,大发雌威,把男的衣服一件件撕开。
男的身上衣服是特制的,稍一用力,便告脱落,竟然露出了她丰满的女人胴体,上身是
挂着被撕成一条条的内衣,下身一条短裤。
他为了表示“男子气魄”也不甘示弱,索性把撕破的内衣脱掉,露出一对丰满的乳房。
大厅上群豪,引起了一片爆笑,原来两个都是女的。
扮男的女郎反攻了,她一伸手,拉掉了女方的亵衣,跳出了一对挺实的玉球,于是她们
整个上身已经赤棵了。
女的尖叫一声,一把抓住扮男的女郎的短裤,往下就扯
酒筵进行的愈来愈热烈了,整坛封口的酒,一坛一坛的抬进来,空酒坛一个一个的提出
去。
蓝世玉虽然醉了,但仍在勉强支持着,因为庆祝筵是为他而设的,他不能随意中途离去。
胡丽珠看出蓝世玉已有醉意,自己也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因而不时向“赛杨妃”要求
离去,但均被蓝世玉拒绝了。
庆祝筵终于结束了,蓝世玉跟在胡镇山夫妇身后,在一群醉汉疯狂的欢呼声中,登上了
“金龙航”。
胡丽珠虽然也有些醉意,但是她却竭力在照顾蓝世玉,他们俩坐在一张锦墩上,让蓝世
玉斜在她的怀里。
“赛杨妃”看了胡镇山一眼,似乎在说:“老狐狸,看你的宝贝女儿已经爱上了这小子
了!”
胡镇山淡淡一笑,神色有些得意,他在想,只要得到小锦盒,学会了“大罗佛门贝叶真
经”上的绝世武功,牺牲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蓝世玉昏沉的倒在胡丽珠的怀里,他的头恰好倚在她两座高耸的玉乳双峰之间,温馨、
酥软,令他愈加感到飘飘然。
船行巅簸,凉风吹拂,在一阵叮当清脆的铜钟声中,蓝世玉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被耳畔响起的一阵苍劲问话声惊醒:“兰儿,你弟弟的酒还没醒吗?”
紧接着胡丽珠低微声音说:“还没有,我已经给他喝过解酒药了。”
又听“赛杨妃”说:“这孩子喝的实在太多了,他怎么能和那些老酒鬼比呢!”
蓝世玉心头一惊,不由暗暗惊呼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睁眼一看,只觉满室灯光,正是自己的厢房,胡镇山和“赛杨妃”正坐在床前。
胡丽珠微蹙柳眉,神色略显焦急。
她一看蓝世玉业已醒来,立即俯身关切的柔声问道:“弟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蓝世玉不答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赛杨妃”裂着红嘴一笑,装腔作势的说:“已经起更啦,你这一觉可真好睡!”
蓝世玉一听,突然由床上坐起来。
他望着胡镇山惊异的问:“真的吗?胡伯伯。”
胡镇山愉快的一笑,点了点头。
他以慈祥的声音说:“傻小子,喝酒乃武林豪客本色,你以后在这方面还要多多练习练
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蓝世玉知道胡镇山夫妇对自己如此关心,必是另有目的。
只是他一时猜不透而已。
于是,蓝世玉佯装头痛,举手抚着前额,痛苦的说:“我觉得头很痛……”
胡丽珠不待蓝世玉说完,立即惶急关切的说:“既然头痛,又何必坐起来呢?爹娘不是
外人!”
边说边伸手硬将蓝世玉按倒在床上。
蓝世玉也不坚持,皱着一双剑眉,轻轻吁了一口长气,
胡镇山伸手抚了一下蓝世玉的前额,以关切的口吻说,“傻小子,把心静下来,好好休
息几天,反正最近也不急着去你媛姑姑处!”
蓝世玉一听,心中不由冷冷一笑。
他佯装惊愕的问:“为什么?胡伯伯!”
胡镇山以毫不在意的神态说:“傻小子,你应该明白,你曾点伤了黄袍老人的徒儿邬铁
牛……”
蓝世玉立即分辩说:“我没有点伤他,我点的是他的‘黑憩穴’……”
胡镇山未待蓝世玉说完,立即慢条斯理的作了个阻止手势。
接着又继续说:“话虽如此,你至少在黄袍老人和‘翻江苍龙’的鼻子上抹了一把
灰……”
蓝世玉业已看透胡镇山是怕黄袍老人发现自己在苇林堡中,所以不敢让自己出去,于是
故意焦急的说:“胡伯伯,我怕‘独臂熊’和‘独眼獠魅’他们会先去媛姑姑处……”
胡镇山邪眼一亮,面色突然一变,十分惊愕的脱口问:“为什么?”
蓝世玉已断定胡镇山就是将自己击晕的那个人,小锦盒在媛姑姑处对胡镇山来说,已经
不是秘密了。
于是,蓝世玉嗫嚅了许久,才故意怯怯的说:“老伯伯说的那件武林至宝小锦盒,几天
前,家父就命我送去给媛姑姑了……”
胡镇山一听,立即淡淡的“噢”了一声,紧张的神色立即平静下来,于是毫不在乎的说:
“他们不会知道的……”
话声未落,窗外蓦然响起一声低微冷笑!
蓝世玉心头猛的一震,宛如骤遭雷击,脱口呼出一声惊啊,冷汗顿时流下来。胡镇山突
然跃起,震耳一声暴喝,右掌猛向后窗劈去。
轰隆一声大响,烟尘激旋,碎木横飞,胡镇山已飞身穿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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