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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光寒起书楼》
第十二章 狼狈为奸
她凭一个江湖上荒诞不经的故事,居然在栖霞山中神秘兮兮,搞得活灵活现,还一度冒
充云裳公主,却只是人家一个干女儿。
不过这位幕后老者,也的确很硬。
“因为老夫当初把捏不定。”只听封八百道:“那四空一向闲云野鹤,谁知他是不是真
的死了?”
“干爹如今总该相信了吧?”
“这个么,”封八百沉吟了一下:“所以老夫要看看那幅遗留下来的草图。”
“干爹说的也是。”
“老夫行事,一向十分谨慎。”
“不过那四空的确已死。”白凤子道:“据柳二呆说,已经死去了五年三个月。”
“他怎么知道?”
“这个…”
“依本爵看来,这双男女的确令人犯疑。”花小侯爷忽然接口道:“尤其是那个书呆
子,那支剑奇妙莫测,本爵险乎吃了大亏。”
他还算坦白,但最后这句话,多少还带点遮盖,他并非险乎吃了大亏,而是实实在在吃
了大亏。
若是柳二呆存心杀他,哪里还有命在?
“花小侯也瞧不出他的路数吗?”封八百取消了他最后那个爷字。
“是的,本爵看不出。”
“凤儿呢?”封八百目光一转,落在白凤子身上:“你有什么发现?”
“干爹,我在他身上花了不少功夫,但这呆子一直守口如瓶。”白凤子道:“有时候就
像个哑巴。”
“他并不哑。”
“是的,他不哑,风儿只是比方。”
“老夫觉得他至少吐露了一宗人所不知的事,他知道那四空死了五年三个月。”封八百
嘴角牵动了一下:“五年不说,这三个月亏他记得。”
姜还是老的辣,他抓住了一条重要线索。
“干爹是说……”
“你一向聪明伶俐。”封八百道:“怎么还不明白老夫的意思?”
“是,凤儿明白了。”
“你明白?”
“只是凤儿想不透。”白凤子眼珠滚动了几下:“若说他跟那四空有什么渊源,那幅草
图应该在他身上,怎么反而会在沈家丫头手里?”
“你知道那沈家丫头是谁?”
“这个凤儿知道,她就是栖霞山别驾山庄,那个残废老婆子的入门弟子。”
“老婆子?”
“凤儿没见过,但猜想一定很老了。”
“就算是吧。”封八百道:“你知道她又是谁?”
“干爹好像说过。”白凤子道:“她就是当年武林中一位出色的美人。”
“老夫是这样说的吗?”
“哦,不不。”白凤子说道:“干爹说她是当年武林中两位出色的美人之一。”
“这就对了。”封八百忽然眯缝起眼睛,无限向往的叹了口气:“唉,美人迟暮,但至
今……”
“干爹是说她依然很美?”
“不错。”封八百道:“应该说风韵犹存。”
“干爹见过她?”
“你忘了,”封八百道:“去年老夫化名宇文天都,和长白双残那对老怪物一场恶战,
直逼到别驾山庄之外,订下了城下之盟……”
“干爹,这也叫城下之盟?”
“反正都是一样,当时跟她说好了互不侵犯。”
“那次凤儿也在场,那个迟暮的美人好像并没出面。”白凤子道:“干爹只怕记错了
吧?”
“她没出面?”
“她是个残废,躲在茅草屋里。”白凤子道:“怎么能走出别驾山庄?”
“哦,也许……”封八百睁大了眼睛,像是从梦靥中清醒过来。
看来他是一直在倾慕当年那两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念念难忘,脑子里产生了一种幻觉。
“干爹。”白凤子抿嘴一笑:“你这铜雀别馆美人如云,难道还不满足?”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封八百大笑。
“封老爷子。”花小侯爷也笑了笑:“本爵一直羡慕不已。”
“哦?”封八百道:“侯府中难道还少了美人。”
“不是,不是。”花小侯爷道:”最令本爵羡慕的不是这个。”
“那小侯爷到底羡慕老夫什么?”
“羡慕老爷子龙虎精神。”
“哈哈,嘿嘿,这话倒是不假。”封八百带着几分自傲的道:“老夫除了天生异禀之
外……”
“干爹别说啦。”白凤子极忸怩一下:“谈点正经的吧。”
她在故意作态,扮成一位淑女。
“小妮子。”封八百道:“谈什么正经的?”
“譬如说那柳二呆……”
“柳呆子?”封八百大笑:“放心吧!这小子早成了瓮中之鳖,已在老夫掌握之中。”
“哦?”花小侯爷第一个睁大了眼睛:“封老爷子是说……”
“这小子已到了铜雀别馆。”
“到了铜雀别馆?”花小候爷脸色顿变,像是惊弓之鸟,霍地离座而起,目光四转:
“在那里?”
“花小侯。”封八百笑道:“请坐。”
花小侯爷自知失态,连脖子都胀红了,整了整衣襟,重又落座。
他毕竟出身于锦衣玉食的王侯之家,平时宝马金剑、摆摆派头,真的刀头舔血,剑底惊
魂,他就无法显得那么潇洒从容了。
昨夜一战,委实令他寒心。
封八百何等厉害的角色,他明知这位小侯爷剑术并不济事,但以他的侯爷身份,经常在
铜雀别馆走动,多少可以提高自己的声望。
“那柳呆子和沈丫头,此刻都在涵香院。”他说。
“涵香院?”白凤子怔了一下:“那不是二妹子住的地方?”
“正是。”封八百道:“那柳呆子和沈丫头已成了灵儿的客人。”他说的是封采灵。
“干爹,这是你安排的?”
“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封八百道:“比老夫安排的还好。”
“这怎么说?”
“老夫只要灵儿去打探打探这两个人的行踪,”封八百道:“想不到她神通广大,不知
用了什么方法,竟将这两人骗了回来。”
“骗了回来?”
“骗入了牢笼,到了老夫掌握之中。”
“干爹,还不知谁骗了谁。”
“哦?”
“那沈丫头精灵的像个鬼,柳呆子也不呆。”白凤子道:“依我猜想,莫非二妹子看上
了他?”
“看上了谁?”
“那柳呆子呀!”
“哈哈,嘿嘿。”封八百耸肩大笑:“凤儿,该不是在吃醋吧?”
他显然是整天在脂粉堆里打滚,把男女关系看得极为随便,纵然自己的女儿看上了什么
人,他也毫不在意,居然还拿来开心。
“干爹,你……”
“怎么?老夫说错了吗?”封八百笑道:“干爹可是千里眼,天聪耳……”
也许他厉害的就在这里,什么事都别想瞒他。
“干爹,你知道,”白凤子道:“我可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是……”
“逢场作戏,对不对?”封八百大笑。
“干爹……”
“别说啦,你也好,灵儿也好,这种事老夫一向不管。”封八百道:“不过遇上了老夫
要杀的人,谁喜欢都不成……”
“干爹要杀柳二呆?”
“还不一定。”
“不一定?”
“这得看他是不是真的跟四空有关。”封八百忽然语音一沉,眉端杀机涌现,道:“只
要沾上了点边,老夫就把他丢到玉露湖里喂鱼。”
“那沈丫头呢?”
“沈丫头?生得漂不漂亮?”
“干爹,你可别转她的念头。”白凤子道:“这丫头心机深沉,鬼主意多得很,万
—……”
“鬼主意?”
“是啊,她……”
“嘿嘿,有什么鬼主意,”封八百笑道:“老夫是钟馗,专整小鬼。”
这虽然是种玩笑口气,但却看得出他的骄矜自傲,四空先生一死,他已目空天下。
“干爹,”白凤子道:“我去涵香院瞧瞧。”
“瞧什么?打草惊蛇。”
“那么,”白凤子道:“干爹怎样才能知道他跟那四空先生确有渊源?”
“一试就知。”
“怎么试?”
“办法多得是。”封八百目光一转,忽然落到坐在花小侯爷下首的那个中年文士身上:
“山青……”
“属下在。”那中年文士立刻起身。
“别客气,坐。”
“是,属下遵命。”中年文士重又落座。
“老夫一向很欣赏你的才华,所以言听计从。”封八百翘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尤其
这回在栖霞山中巧设天香谷,构想奇佳……”
“老爷子过奖了。”
原来假藉江湖谣传,让白凤子在栖霞山中掀风作浪,竟是他的杰作。
“可惜被柳呆子搅乱了。”白凤子说。
“白姑娘。”那中年文士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走掉两个人罢了。”
“但这两个人……”
“放心,那龙怀壁和萧季子绝对不敢瞎说。”中年文士道:“除非他们碰到了柳二
呆。”
“嘿嘿。”封八百道:“永远碰不到了。”
“干爹莫非……”
“你现在莫问,老夫自有主张。”封八百重又转过头来道:“山青,你应该摸得出他的
路子。”
“属下试试看。”
“好吧,今夜照计行事。”
“是,属下知道了,只不过……”中年文士迟疑了一下道:“万一二小姐……”
“她怎么?”
“属下碰过她几次钉子。”
原来此人名叫蒋山青,颇有几分聪明,读书学剑,自以为文武兼资,好出奇计,封八百
引为心腹,封二小姐却不卖他的账。
“哼,胡闹,胡闹。”封八百绷起了脸,但沉吟了一下,又道:“山青,你说的是以前
的事,据老夫所知,灵儿还懂得轻重,这回谅她不敢了。”
“是,属下先去准备一下。”
“好,你去。”
玉露湖中楼阁相望,曲径通幽。
涵香院在铜雀别馆之右,相去数百步,庭院深深,花木扶疏,香气袭人。
院名“涵香”,倒也名符其实。
柳二呆和沈小蝶真的成了涵香院的上宾,一顿晚餐自然是十分丰盛。
至于是不是封采灵亲自下厨,就不得而知了。
但今夜她打扮得更为出色,似是经过一番刻意修饰,收敛了野性,增添了柔媚。
酒到半酣,沈小蝶忽然报说她已不胜酒力,而且感到十分困倦,想要提前安歇。
封二小姐暗暗高兴,欣然叫了两名青衣小环,将她送至一间布置幽雅的卧室。
于是酒宴之间,只剩下一个客人,一个主人。
虽然客人少了一个,气氛反而更浓郁,主人反而更殷勤,封二小姐几杯落肚,脸泛红
霞,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媚态横生。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停的在柳二呆身上打转。
但却得不到什么回应。
柳二呆越来越像块木头,他猛灌酒,酒到杯干,像是这辈子从没喝过这种好酒。
他原是个不善于饮的人,今天居然如此放量豪饮。
因为他知道沈小蝶是假装困倦,自己只好用这个法子,用来抵挡封二小姐的纠缠。
但酒会醉人。
终于,他已酩酊大醉。
此刻,他躺在一张宽大的搂花绣榻上,象牙床,红被,幽香如兰。
他知道,他被四名青衣侍女抬了来的。
看来他醉得像条猪,其实他比谁都清醒,他两只脚已变成水湿,原来喝下的酒都是从脚
底心里流走了。
当然,他不打算醒过来。
他继续装醉。
这是间华丽而宽敞的卧室,只有盏粉红色的小灯,灯光忽然一闪而灭。
左侧一扇小门轻轻一响,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整个胴体赤条条登上了绣榻,香喷
喷,滑溜溜,就像一条鱼。
柳二呆酒气醺醺,僵卧不动。
他本来已大醉、烂醉,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动心。
可惜的是他分明知道,分明接触到一个软玉温香的胴体,这胴体还在扭动。
“呆呆,你真的醉了?”耳畔响起了喃喃细语。
柳二呆当然没有听到。
“你真是个呆瓜。”醉人的声音如怨如艾:“干嘛喝这么多的酒?”
柳二呆张口呼气,压根儿就当没有听到。
猛灌黄汤,辜负了良宵。
“你醉了,我可没醉。”喃喃细语变成了大叫:“我受不了。”滑腻的胴体猛然一个翻
身。
火烫、热辣,柳二呆立刻感到一股重压。
身体上的重压远不算什么,心理上的重压却令他几乎难以抑制。
他毕竟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
封二小姐当然不是第一次碰过男人,不过那许多男人都不能让她称心如意。
她看准了柳二呆,她知道这个外表木讷的男人,必然有他的内涵。
今夜,她已如饥似渴。
忽然窗外崩崩崩,叩了三下。
这是种敲击窗门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清脆。
这不识相的是谁?此时此刻来扰人好事?
“是什么人?”封二小姐一个翻身溜下了绣榻,胡乱披了件衣衫。
她从屋壁摘下一柄鸾刀,一下子冲到了窗口。
“我。”外面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你是谁?”
“在下蒋山青。”
“哼,原来是你。”封二小姐没好气的叫道:“你半夜三更来此作甚?”
“这……”
封二小姐体内一股发泻不出的欲火立刻变成了怒火,啪的一响打开窗门,细腰一拧,窜
到了窗外。
“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在下……”蒋山青看她钗横鬓乱,罗衣半掩,不禁看得呆了。
“你看什么,瞧你这双色眼。”封二小姐怒叫:“我早就知道,你鬼头鬼脑,一直在打
我的主意。”
“二小姐,但今夜……”
“今夜怎样?”封二小姐眉梢一耸:“你以为今夜有机可乘?”
“不是不是,在下是说……”
“别说了。”封二小姐怒道:“我爹把你当成刘伯温、诸葛孔明,在我眼里你只是狗
屎。”这种话实在说得太刻毒,叫人难受。
只怪蒋山青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自寻晦气。
“二小姐,你……”
“我怎么?”封二小姐叫道:“要不是看在我爹的份上,我早就要你好看。”
“但在下……在下今夜正是奉了老爷子之命……”
“什么?奉了我爹之命?”封二小姐沉声道:“你敢胡说八道!我爹会叫你来糟蹋自己
的女儿?”
她越说越火,一阵劈劈啪啪堵住了对方的嘴。
蒋山青倒提着一柄长剑,有口难言,一时间弄的十分尴尬。
“哼,你还带了剑来?”
“在下带剑,只是为了……为了……”
“在必要时动武。”封二小姐变色叫道:“想要霸王硬上弓?”
此刻她脑子里转来转去,只有这个念头。
“不不。”蒋山青申辩道:“二小姐,你……你想岔了……”
“哼,想岔了?”封二小姐两眼一瞪:“是你想得太邪。”她越说越像,越描越真。
“二小姐。”蒋山青渐渐有点不耐:“你肯不肯让在下把话说完?”
“说什么?”封二小姐道:“说情还是说爱?”
“在下要找柳二呆。”
“找柳二呆?”封二小姐眉头一剔,叱道:“哼!你找柳二呆作什么?”
“在下只问他在那里。”
“问他在那里?嘿嘿,原来你是想争风吃醋。”封二小姐冷笑一声:“你真的想知
道?”
“是,在下……”
“好,我告诉你。”封二小姐道:“他就在我床上,你待怎样?”不但答得干脆,而且
很大胆。
骄纵、任性,一个惯坏了的女孩。
“好,好,二小姐,在下拿你没有办法。”蒋山青苦笑了一下:“只好禀告老爷子。”
“你想走?”
“怎么?二小姐莫非……”
“你寅夜而来,闯入本小姐闺阁,难道说走就走?”封二小姐冷笑:“总得留下一点东
西。”
“留下什么?”
“留下这柄剑,作为把柄。”
“二小姐,你未免欺人太甚。”蒋山青脸色一沉:“在下为了老爷子,忠心耿耿……”
“别说的好听……”
“老爷子有图霸武林之心,在下正全力辅佐,二小姐何必把在下当成了外人?”
“要我把你当成内人,嫁给你吗?”
“这……”
“哼,我看不起你这块料。”封二小姐叱道:“快,留下这柄剑,明天见了我爹好有话
说。”
“什么?”蒋山青一怔:“你想栽诬?”
“栽什么诬?”封二小姐眉头一扬:“你分明手持凶器,寅夜入户,还想赖吗?”
“你要如此无理取闹,在下也无话可说。”
“你不用说,只留下剑。”
“留下剑?”蒋山青冷笑一声:“想要在下留下这柄剑,只怕很不容易。”
“哦?莫非要我动手?”
“二小姐真要动手?”
“怎么?”封二小姐道:“你道我不敢?”
“你敢,不过在下不愿奉陪。”蒋山青显然不愿动手,身形一起,越过了短墙。
身法俐落灵快,果然是把好手。
但见他一起一落,隐入了扶疏的花木中,片刻间已失踪迹。
封二小姐居然没追,原来她刚才装模作样了一阵,只不过存心要给对方一点颜色。
她显然看不惯蒋山青在封八百面前红得发紫,几乎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瞠乎其后。
当然,最恼火的还是蒋山青来的不是时候。
如今总算稍稍出了口怨气,忽又想起绣榻上的柳二呆,当下纤腰轻扭,重又穿窗而入。
窗里有条人影显然比她更快,抢先登上了绣榻。
当然,这个人一上床就成了醉猫。
今夜铜雀别馆管弦无声,笙歌寂然。
这并不是封八百兴致欠佳,也不是听厌了靡靡之音,只是今夜他没有这份闲暇。
沉寂了十年,并没减低他的壮志雄图。
后院一栋精舍中,孤灯如豆,荧荧有如鬼火,封八百就在这盏黯淡的灯光下箕踞而至。
他认为在这样的气氛下,最适合弄虚作假的江湖人物发号施令,比在华灯高照下,更显
得庄严而神秘。
他右首是张紫檀木短几,几上居然有只铜雀。
这铜雀高约一尺,璀璨如金,铸形十分精美,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封八百拾起一支短槌,轻轻敲了三下。
其声清越,有如钢罄,但听嗡嗡之声绕室回响,历久不绝。
忽然灯影一摇,一个身材高大,劲装带剑的黑衣人出现在灯影下。
“属下有事禀报。”
“说!”
“九疑五奇业已全数遇害,死的很惨。”
“什么?”封八百一惊而起,但立刻平静下来,缓缓落座,淡淡的道:“死在那里?”
“在下游,十里一处江岸。”
“哦?”封八百压抑住激动,两手按膝:“你见到了他们的尸体?”
“是的。”黑衣描绘了下九疑五奇的死状。
封八百越听越惊,眼睛越睁越大,忽然身躯抖动了一下,两道浓眉一剪:“不错,雪花
飞天出,这是那四空老鬼……”
他不但认得出这招剑法,看来好像还在这招剑法上吃过苦头。
“属下觉得这招剑法很是怪异。”
“嗯,的确很怪。”封八百承认:“是那个柳呆子干的。”
“不。”
“不?莫非……”
“启禀大馆主。”那黑衣人道:“据属下所知,这一剑是那个沈……”
“姓沈的丫头?”
“正是。”
“既然九嶷五奇全已死光,”封八百忽然语音一沉,声色俱厉:“你怎么知道的?”
“这……属下……”黑衣人面如黄蜡,汗出如浆。
“是你亲眼见来?”
“是,属下……”黑衣人牙根打颤:“属下当时就在相距不远,只因……”
“哼,好一个滴血手施浪。”封八百杀机盈面,冷冷道:“老夫一向把你当作一条好
汉,想不到却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不不,大馆主,属下……属下不怕。”
“不怕?”封八百双目闪烁,神光如电,比那盏孤灯还要明亮:“你真的不怕?”
“属下……属下……”黑衣人打了个寒颤。
“你外号滴血手,却害怕自己滴血。”封八百大声道:“九嶷五奇敢死,你为何不
敢?”
“属下只是……只是……”黑衣人战栗了一下,双膝发软,面如死灰。
“哼,你眼睁睁瞧着九嶷五奇送命,居然还敢活生生回来,留你何用!”封八百忽然举
手一挥,明晃晃飞出一把尖刀。
黑衣人惨叫一声,正中心窝。
只见他躯体后仰,卜通一声倒了下去,四脚朝天,登时气绝。
封八百伸出右掌,猛的吸了口气。
说也奇怪,那把深入及柄的尖刀居然倒退出来,嗖的一声,回到了封八百手中。
黑衣人的胸口,立刻喷起老高一条血柱。
封八百盯着面前的尸体,脸色一片铁青,忽然沉声叫道:“拖出去。”
左侧木门轻响,闪出两名青衣壮汉。
好像说“拖”就是拖,丝毫没有折扣,两个人各拉住一条腿,拖入了木门。
封八百重又抬起那支短槌,在那铜雀上连连续敲击了七下,声音清脆又短促,嗡嗡嗡,
像是忽然来了几百只蜜蜂,振翅乱飞。
余音袅袅中,一个紫袍人踉跄而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五步以外。
“属下蓝虎到。”
“蓝虎。”封八百的口气忽然变得和善起来:“你总管铜雀馆,这三年来管的很好。”
“承大馆主夸奖。”
“不过这回要面临考验。”
“是,属下知道。”蓝虎道:“但凭大馆主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死?”封八百道:“死有个屁用。”
“是,属下要活。”蓝虎见风转舵:“要活的蹦蹦跳跳,好替大馆主办事。”
“这就对了。”封八百点头。
刚才一个要活的不让他活,此刻这个要死的他又要他不死。
“属下已在玉露湖四周加强戒备。”蓝虎道:“本馆中也派了地宇十三煞……”
“弄错了。”封八百道:“目的在涵香院。”
“是属下在……”
“人手够吗?”
“人手倒是够,只不过……”蓝虎顿了一下:“可惜好手不多,属下想……”
“想什么?”
“属下听说白姑娘在栖霞山中带来了一批……”
“这批人迫于威势,心性未明。”封八百道:“不过你可去跟凤儿商量商量……”
“是,属下知道了。”
“蓝虎。”封八百忽然道:“你得记住,老夫一再叮嘱,只是耽心那柳呆子和姓沈的丫
头乘机兔脱,并不是怕了他们。”
“属下清楚得很,凭大馆主这把刀……”
“这就是了。”封八百双拳紧握,沉声道:“老夫一刀直下,这两个立刻成为四片,若
是横里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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