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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天心》
第 七 章 宇内神医
方古骧虽对司马玠的安危起疑,但一来毫无根据,二来又恐影响熊华龙的情绪,遂并未
说出,只向熊华龙问道:“熊兄可是打算等‘玉金刚’司马老弟来此,再与他同去‘九
华’?”
熊华龙道:“正是如此,方兄是否觉得此举有甚不妥?”
方古骧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妥,小弟与阎兄先走,熊兄等司马老弟一到,便立即赶
去‘九华’便了!”
熊华龙笑道:“那是自然,我对于促成司马老弟与诸葛姑娘之间的这场金玉良缘,可以
说比谁都心急!诸葛姑娘肩伤非药可愈,让司马老弟去为她侍疾照顾,岂非使这英雄侠女,
增进感情的绝好机会?”
方古骧点了点头,颇为谨慎地背起诸葛兰向阎亮叫道:“阎兄,我们走吧!”
话完,向熊华龙略打招呼,便出谷口。
但在经过谷口的刹那之间,方古骧目光微瞥,突泛异彩!
他看见谷口壁上,有人留下了六个字儿,写的是:“七绝谷中候教!”
末后并署有狂草“申屠”二字!
方古骧一看便知,这是申屠豹与孙一尘败得不服,特意留下的挑战之语!
他当时未动声色,等出谷以后,方对阎亮问道:“阎兄,你知不知道‘七绝谷’是在何
处?”
阎亮一怔,眉头微皱答道:“方兄何以突然问此,‘七绝谷’远得很呢,是在云南与贵
州边界的‘野人山’中!”
方古骧道:“西南地形,我不太熟,阎兄可知这‘七绝谷’中,有什么凶邪盘据?”
阎亮应声答道:“我有个至友,对苗疆诸事,极为熟悉,小弟曾听他说过,这‘七绝谷’
中,盘据着一个苗汉杂种凶人,名叫‘七绝魔君’孟南……”
方古骧接口问道:“此人武功如何?”
阎亮答道:“这‘七绝魔君’孟南,武功极高,并精于巫蛊,是化外凶邪领袖,只因足
迹未至中原,遂不知应该与中原的顶尖高手们,怎样比拟?”
方古骧略一思忖,扬眉说道:“这位‘七绝魔君’孟南,既怀绝艺,却未入中原,定有
特别缘故!”
阎亮点头说道:“的确有点缘故,据闻这‘七绝魔君’孟南,曾被一位方外奇人制服,
对天立下重誓,永世不入中原!”
方古骧“哦”了一声,恍然说道:“原来如此,但这位方外奇人,又是谁呢?”
阎亮笑道:“这却不知,小弟所听得的江湖传闻,只不过到此为止。”
语音顿处,忽又双眉微皱,向方古骧问道:“方兄,你突然问起这‘七绝谷’和‘七绝
魔君’孟南作甚?”
方古骧微叹一声,苦笑答道:“武林中有申屠豹、孙一尘这等凶神恶煞在兴风作浪,只
怕从此多事,浩劫难免……”
他话犹未了,阎亮业已听出几分端倪,诧然问道:“方兄这感叹之意,莫非是说申屠豹
与孙一尘两个老魔,竟已去往‘苗疆’,投奔‘七绝魔君’孟南了吗?”
方古骧道:“大概如此!”
跟着便把自己在谷口壁上,发现申屠豹所题“七绝谷中候教”字样之事,向阎亮说了一
遍,说完又复笑道:“如今根据阎兄所说,申屠豹所谓‘七绝谷’多半就是那位‘七绝魔君’
孟南的巢穴了!”
阎亮猛一跺足,跺碎了一方山石,厉声叫道:“令人好恨……”
方古骧笑道:“阎兄恨些什么?”
阎亮答道:“一恨我们这次竟未能将申屠豹、孙一尘这两个老魔歼除,以致留下祸根,
不知要引起多少风波?使多少武林人物遭受劫数?”
方古骧道:“阎兄既有一恨,定有二恨!”
阎亮满面愧恧神色,赧然叹道:“二恨我这老瞎子毕竟吃了双目失明的亏,并利令智昏,
致误伤诸葛姑娘,否则,我们便可倾全力截击申屠豹等,不令他们去往‘七绝谷’中,与孟
南会合!”
方古骧道:“听阎兄这样说法,‘七绝魔君’孟南除了本身功力,极为厉害外,莫非声
势亦大?”
阎亮点头说道:“当然,这孟南既称‘七绝魔君’,又号‘苗疆魔帝’,手下有‘七大
天魔’,全是出类拔萃的一流高手呢!”
方古骧微笑说道:“阎兄不必多虑,我们一心卫道,拔剑降魔,遭遇艰难险阻,乃是意
料中事!目前还是赶紧为诸葛姑娘疗伤要紧……”
提起诸葛兰来,阎亮越发愁眉苦脸地摇头叹道:“这件事儿,太以使我心中难安,诸葛
姑娘好意赶来救我,却被我鲁莽胡涂地打成重伤,恩将仇报,我老瞎子这……这把年纪,
真……真像是活在狗身上了!”
方古骧听他这样讲话,不禁失笑说道:“阎兄何须如此自责?诸葛姑娘与寻常女孩儿家
不同,胸襟极为恢宏,此次之事,更是巧合,我包管她不会对阎兄有任何怪罪之意!”
阎亮叹道:“就算诸葛姑娘海量相宽,不加怪罪,但我问心愧疚,无法自安……”
方古骧笑道:“这事不难,阎兄日后只要多出点力,促成她与‘玉金刚’司马玠老弟的
百世良缘,便足以答报了!”
阎亮连连点头,毅然答道:“多承方兄指教,老瞎子必多尽力,纵然卖命捐躯,在所不
惜!”
两人虽是一路谈话,足下却绝未丝毫停留!宛如电掣云飞跑得极快!
这两位武林奇侠,为了诸葛兰的伤势安危,拼命急赶,旦夕飞驰,只用了两日不到的光
阴,便抵达“九华山”境。
但刚刚进入“九华山”境,便天色忽变,乌云如墨,下了一阵倾盆大雨!
方古骧因诸葛兰身受重伤,不宜再被雨淋,只得觅地暂避等雨停之后再走。
还好,这阵雨儿,下得虽大,停得也快,不过盏茶时分,便已云破天晴!阎亮双眉一挑,
侧身方古骧,问道:“方兄,你看见‘百泉峰’没有?”
方古骧笑道:“小弟从未来过这‘百泉峰’,怎会认识……”
阎亮不等方古骧话完,便自笑道:“山中一夕雨,树秒百重泉!那‘百泉峰’在新雨之
后,挂有招牌,极为好找,方兄向东面看,有没有一座峭拔孤峰,峰壁间百泉奔流,飞泻而
下!”
方古骧闻言,遂遵从阎亮所说,抬头向东面看去。
果然,有座挺秀孤峰,峙立于里许之外。
这座山峰,又瘦又高,因峰巅树多,新雨之后,遂溅雪喷珠,一泻千尺,委实宛如成百
飞流,挂在峰壁。
方古骧笑道:“阎兄心思真细,记忆更佳,我看见你所说的‘百泉峰’了,它就在东面
里许之外!”
阎亮道:“既然已到地头,我们赶紧去找那位仁心妙手小仓公‘淳于慈吧……”
说至此处,又向方古骧问道:“方兄,诸葛姑娘如今情况怎样?”
方古骧答道:“我一路之上,均十分注意,她的情况虽然还好,但毕竟肩伤极重,失血
又多,那枚‘白虎钉’又复尚未起下,自然是越早医治越妥!”
阎亮听得方古骧业已抱起诸葛兰,遂以马竿点地,当先前导。
方古骧因阎亮是盲眼之人,纵然心灵耳敏,但由他导行,总觉不便,遂含笑叫道:“阎
兄……”
一声“阎兄”才出,方古骧已有发现,知道阎亮这前行领路之举,另有作用。
原来此时已人夹谷,谷径相当迂回曲折,不是直径,并似含蕴有门户方位等阵法微妙!
方古骧一面随行,一面笑道:“这位‘小仓公’,除了医道以外,原来还兼精奇门遁甲
之术?”
阎亮笑道:“小仓公淳于慈,为了杜绝尘扰,特就自然山川,略作布置,其实这种阵法,
不会难得倒方兄,小弟导行之意,只是节省时间,好赶紧为诸葛姑娘疗伤而已!”
方古骧跟着阎亮几经迂回之下,业已略有所悟,含笑说道:“阎兄太谦,这阵法相当繁
妙,似乎兼有两仪六合,三才四象之长,若非阎兄老马识途,我独自一人,真不知道通得过
通不过呢?”
话完双眉微皱,继续又道:“但这位‘小仓公’,既如此清高自隐,厌见俗士,关于诸
葛姑娘求医……”
阎亮不等方古骧再往下说,接口笑道:“方兄放心,你忘了我已说过,我与‘小仓公’
淳于慈有特别交情之语!”
两人说笑以下,足足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算是走出了这段迂回谷径。
方古骧叹道:“望之仅约里许,竞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方古骧失笑叫道:“方兄莫要叹气,在小弟默计之下,已把三百六十五转的周天缠道走
完,眼前就到‘小仓公’淳于慈所居的‘养吾庐’了!”
边自说话,边自又复向右一个转折。
眼前一亮,谷势顿开,那座百泉奔流的瘦高孤峰,已在面前。
峰下遍植奇花嘉树,景色极桂,而“百泉峰”上的成百飞泉,至此竟汇聚成一条巨瀑,
带着轰轰之声,凌空飞坠!
就在飞瀑右侧,一片碧藓如油的青翠峭壁之下,建有三间茅屋。
方古骧把当前形势,告知阎亮,并含笑问道:“阎兄,那三间茅屋,想必就是你所说
‘小仓公’淳于慈所住的‘养吾庐’了!”
阎亮点头笑道:“正是,我来把那‘小仓公’淳于慈唤出……”
方古骧接口说道:“这样太以失敬,虽然阎兄与那位淳于先生,有特别交谊,仍是登门
求见,来得礼貌一点!”
阎亮笑道:“方兄有所不知,淳于慈‘养吾庐’前的这些花草树石,也蕴有更神奇的
‘奇门遁甲’妙用,并每隔三月,便加以变换,故而非要淳于慈亲自出面接引不可!”
说完,仰首引吭,发出一声清宏长啸!
啸声才发,茅屋中便响起一阵“哈哈”大笑叫道:“是阎大哥吗?一别多时,你可想煞
小弟了!”
笑声中,茅屋柴扉,“呀”然而启,一位白衣文土,当门而立。
双方相距,虽然尚有十数丈远,但方古骧功行深邃,目力极强,也已看出这位“小仓
公”,貌相极为清癯,长眉凤眼,颔下微须,年龄约莫五十出头光景。
淳于慈走出“养吾庐”,目光注处,见来人除了阎亮以外,还有一位手抱蓝衫儒生的矮
胖老人,不觉为之一怔!
阎亮含笑叫道:“淳于贤弟,你这次在树石花草间,所布的是什么阵图?我应该怎样走
法?”
淳于慈身形闪处,几个纵步,便到了阎亮身前,整衣下拜,含笑说道:“小弟亲自相迎,
大哥一向可好?”
阎亮苦笑连声,一面扶起淳于慈,一面摇头叹道:“你老哥哥虽然还好,但这次却身负
重……非要劳动贤弟,无法救命的了!”
淳于慈闻言一惊,把两道目光紧盯在阎亮脸上,骇然问道:“大哥,你身负什么?是身
负重伤还是身负奇毒?”
阎亮摇头答道:“都不是,是身负重罪!”
淳于慈越发吃惊,失声叫道:“身负重罪?大哥此……此话怎讲?”
阎亮叹道:“说来话长,等到了你‘养吾庐’再细谈吧,贤弟先见过这位名满乾坤的
‘醉金刚’方古骧大侠!”
淳于慈连忙向方古骧长揖为礼,深道久仰,两道炯炯目光也自然而然地在他手中所抱左
肩血迹斑烂的诸葛兰身上,略一扫视。
阎亮目中虽无所见,却似猜得出淳于慈动作似地,摇头叹道:“贤弟,方兄手中抱的是
位易钗而弁的巾帼英雄,她就是当代武林奇葩,‘粉黛金刚’诸葛兰!”
淳于慈哦了一声,皱眉说道:“大哥,方大侠,小弟为两位引路,一切等到了蜗居,再
复细谈!”
说完转身引领阎亮方古骧二人,绕着花草树石,曲曲折折地,向“养吾庐”中走去。
方古骧暗加注意,果觉花径曲度,暗合玄机,其精奥程度,竟非自己所能参透!
他一面惊心,一面暗佩这位“小仓公”淳于慈,除了医道精绝之外,居然还有如此高明
的经天纬地之才!
到了养吾庐前,已有一名十三四岁的青衣药童,在门口躬身迎接。
淳于慈叫道:“朗儿,快去取瓮‘梅花雪水’为阎师伯烹茶,并替这位‘醉金刚’方老
前辈,开一坛‘横溪春色’!”
那名叫朗儿的青衣药童,向阎亮、方古骧拜倒行过礼后,便走去准备茶酒。
淳于慈边自随客人室,边自对阎亮问道:“大哥你……你究竟身负什么重罪?小弟
我……”
阎亮长叹一声,指着诸葛兰道:“贤弟怎么还体会不出?
诸葛兰姑娘的肩上重伤,就是我的如天大罪!“
淳于慈闻言之下,讶然问道:“大哥这样说法,难道诸葛姑娘竟是被你所伤?”
阎亮苦笑说道:“贤弟,你去看看,我的一枚‘白虎钉’,还留在诸葛姑娘的肩头肉
内!”
淳于慈请方古骧把诸葛兰放在室内榻上,并向她左肩头伤处,略一察看,不由皱眉问道:
“诸葛姑娘这伤是在何……”
方古骧以为他是问在何处受伤,遂接口答道:“是在‘庐山双剑峰’侧……”
淳于慈摇手说道:“不是问在何处受伤?我是问在何时受伤?”
阎亮一旁答道:“我们因知伤势不可耽延,一路飞赶,距离现在尚不足二日!”
淳于慈点了点头,含笑说道:“这位诸葛姑娘,总算吉人天相,度过了双重危险!”
方古骧愕然问道:“什么叫双重危险?”
淳于慈道:“第一,诸葛姑娘这一记‘白虎钉’,是在近距离所挨,肩骨碎裂颇甚,假
如立刻起钉,未能及时接骨,则这位‘粉黛金刚’的外号之上,便将加上‘独臂’二字!”
阎亮点头说道:“这点原因,早被方兄料中,才未替诸葛姑娘将‘白虎钉’起出!”
淳于慈竖起两根手指,扬眉说道:“第二,是大哥与方大侠来得及时,假如迟到三日,
只怕纵令华佗复生,也无法令诸葛姑娘的碎骨复合!”
说至此处,目光一亮,看了看诸葛兰,侧脸向阎亮问道:“大哥,你与方大哥赶来‘九
华’之意,是否要小弟为诸葛姑娘疗伤?”
阎亮笑道:“那还用问?贤弟大概也不至于不买你老哥哥这点面子!”
淳于慈沉吟未语双眉深蹙,脸上颇有难色!
方古骧看了淳于慈的这种神色,不禁心中一惊。
阎亮虽然由于目盲,看不见淳于慈的脸上难色,但听得淳于慈沉吟未语,也知情况不妙!
他心中一酸,牙关一咬,“扑”的一声,竟向淳于慈双膝跪倒!
淳于慈忙也拜倒相搀,并骇然问道:“大哥,你这……这是作甚?岂……岂不折煞小
弟?”
阎亮不肯起身,只是垂泪说道:“我求求贤弟,请你大施妙手,将诸葛姑娘治好,否则,
我老瞎子便成为恩将仇报的猪狗不如之人!”
淳于慈叹道:“大哥请起,别人求医,也许根本进不了我这‘养吾庐’内,但有关大哥
之事,我却怎有袖手之理?”
阎亮听他这样说法,方才缓缓起立。
淳于慈回头向诸葛兰看了一眼,先从怀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锋利匕首,然后又缓缓取
出一包药粉,打开摊在几上,并缓缓卷起了左臂衣袖。
方古骧以为他是要为诸葛兰动手开刀,谁知淳于慈双眉剔处,刀光一落,竟把他自己的
左手尾指生生斩掉!
方古骧大出意料,惊呼一声!
阎亮也惊奇问道:“方兄,你惊呼则甚?是发……发生了什么事儿?”
淳于慈一面将断指伤处,敷了几上止血药粉,一面神色从容地含笑答道:“没有什么,
只不过是小弟引刀自断一指而已!”
阎亮大感惊奇,失声问道:“淳于贤弟,你……你到底是为……为了何故?竟要自残一
指?”
淳于慈安详自若,含笑答道:“因为我要为诸葛姑娘动那刀圭手术,保全‘粉黛金刚’
的这只左臂!”
阎亮越发不解地,皱眉问道:“贤弟为诸葛姑娘施展刀圭手术,却与自断一指,有何关
系?难道你竟要用手指合药?”
说至此处,语音微顿,颇为不悦地,寒着脸儿,沉声叫道:“淳于贤弟,你这就太不对
了!即令诸葛姑娘伤势严重,需要人指合药,你也该加以说明,由我老瞎子来供献赎罪才对!
如今,你竟自行断指,教……教我老瞎子问心怎安?”
阎亮说到后来,竟几乎语不成声。
淳于慈笑道:“大哥,你猜错了,我断指之故,不是合药,只是应誓!”
阎亮双眉一挑,嘴唇才动,淳于慈不等他发问,又复笑道:“小弟在隐居之前,曾对天
立誓,今后再若行医,必当自残一肢!如今我把‘一肢’改为‘一指’,已觉食言背誓,不
过我既未向冥冥彼苍,立下文字保状,则‘肢’‘指’同音,也不算是过于欺天而已!”
方古骧一翘拇指,向淳于慈赞道:“淳于兄这等襟抱,人地狱救人的精神,着实令我方
古骧太钦佩厂!”
阎亮一声不响,但英雄珠泪却从他那两只白果眼角,一点一点地,直往下滴!
淳于慈笑道:“方大侠莫加谬赞,阎大哥更不必伤心,我断落一根左手尾指,算得什么?
来来来,‘养吾庐’中,无甚珍物待客,我先奉敬阎大哥一杯新茶,方大侠一杯陈酒!”
原来那青衣小童,已把茶酒送到。
阎亮问道:“淳于贤弟,你的伤指……”
淳于慈接口笑道:“小弟有特佳伤药,敷上以后,业已止血不流,短期即可收口!大哥
若是不信,请问问方大侠……”
话犹未了,阎亮便哈哈大笑说道:“贤弟说哪里话来?你是盖代神医,我哪有不信之
理?”
说完三人同时举杯。
方古骧所饮的横溪春色陈酒,已极香醇,但阎亮所饮用“梅花雪冰”所烹的“雨前新
茶”,更是色香味三者,均属佳绝!
淳于慈见他们极赞茶香酒美,遂含笑说道:“阎大哥与方大侠,请自品茗饮酒,小弟暂
且失陪,我要为诸葛姑娘疗伤接骨去了!”
话丁,站起身形,向青衣小童叫道:“朗儿,取我药囊,以及玉刀玉钳等物!”
青衣小童闻言一怔,目光微转,向淳于慈的左手断指伤处,偷偷看了一眼!
淳于慈佯怒喝道:“朗儿淘气,看些什么?快去,快去……”
青衣小童退去,淳于慈又向方古骧、阎亮略一点首,转身向诸葛兰的病榻走去。
方古骧因关心诸葛兰太甚,对那“横溪春色”,也不留恋,竟自站起身形,准备跟去看
看。
阎亮似乎猜出方古骧起身之意,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含笑低声叫道:“方兄,他们医
家……”
一语未毕,淳于慈已有所闻,扬眉笑道:“大哥太多心了,我这‘医家’,与一般医家
不同,何况方大侠又不是外人,若想观看我为诸葛姑娘动用手术疗伤,尽管……”
淳于慈这样一说,方古骧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得“哈哈‘’大笑说道:”淳于兄你
这也是多心,放着这么香醇的‘横溪春色’,正所谓‘南面王,吾亦不易’,还有什么其他
事儿,引诱得动我这以酒为命的老醉鬼吗?“
说完,斟了一杯,推向阎亮笑道:“阎兄,你不要只是饮茶,也来喝杯酒儿,我担保这
‘横溪春色’,极为香醇味美,至少陈达三十的以上呢!”
阎亮举杯一尝,果也赞不绝口!
这时,那名叫“朗儿”的青衣小童,已把淳于慈的药囊取来。
淳于慈则正为诸葛兰诊察脉象。
这位“小仓公”在诸葛兰的左右手“寸关尺”上,细心诊察过后,“咦”了一声,侧顾
阎亮叫道:“大哥,诸葛姑娘除了肩伤之外,怎么心中也有积郁,她发生了什么极严重的不
如意事?”
阎亮答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不知,关于她的心中积郁,在‘庐山’时,已被方
兄发觉!”
淳于慈目注方古骧,皱眉说道:“方大侠,悲愁郁闷一样足以伤身,并不像中了奇毒,
或受了重伤那般,可以用药石疗治!”
方古骧点头说道:“淳于兄,高论甚是,但目前似乎顾不了太多,只得等诸葛姑娘肩伤
愈后,再向她询问原因,善加劝解!”
淳于慈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慢慢割开诸葛兰的肩头衣裳,露出了为血渍所污的如雪肌
肤!
方古骧一来因适才业已有话,二来因诸葛兰是位女孩儿家,遂只是暗暗关心,却不便走
近观看。
淳于慈先用净水,为诸葛兰拭去伤口左近血污,然后向朗儿叫道:“朗儿,拿药摄来!”
阎亮闻言,知晓是要为诸葛兰起那“白虎钉”,不禁惭惶得满头汗落,连脸儿也胀成猪
肝色泽!
方古骧对他劝慰道:“阎兄,不要难过,你是身带残疾,与常人不同,事又凑巧,遂难
免发生错误!”
话方至此,病榻上的诸葛兰,突然一声惨哼!
阎亮赧然叹道:“这错误太严重了,方兄听见没有?诸葛姑娘在被你点了‘黑甜睡穴’,
沉沉入梦之下,尚且疼得她醒了过来,可知她所受痛苦之烈……”
方古骧早就看过,“白虎钉”深陷骨缝,如今往外摄拔,自然剧痛难忍,但如今却只好
朗声大笑说道:“武林人物,镇日刀头舔血,剑底惊魂,这点伤痛,算得什么?阎兄不要小
看我们这位铁铮铮的‘粉黛金刚’诸葛兰女侠!”
他知道诸葛兰已醒,故意提高语音,给这位身受奇痛的诸葛姑娘一点精神鼓励!
这时,淳于慈也向诸葛兰含笑说道:“诸葛姑娘,请忍住点疼,我要为你上药接骨,只
等把碎骨接好,便不疼了!”
诸葛兰对于自己晕绝以后的各种情事,虽无所知,但既听得方古骧和阎亮的语声,又看
见淳于慈手中药镊之上,挟着一根血污狼藉的“白虎钉”,遂也明白大半,扬眉答道:“老
人家请下手吧,这点伤痛,我还能忍得住!”
淳于慈趁着诸葛兰气壮之际,换只长长药镊,伸人诸葛兰的肩头血洞之中,替她把裂伤
碎骨,一一凑成原状!
这种痛苦自然极为强烈,但诸葛兰居然神色自若,一声不哼,嘴角间并微含笑意,连满
口银牙,也未咬紧!
但她肩头皮肉,却无法控制地,急剧颤动不已!
可见得意志归意志,生理现象归生理现象,要说不疼,那才有鬼!
淳于慈以极快手法,摆好碎骨,洒上一包白色药粉,便边自包扎,边目向诸葛兰含笑赞
道:“诸葛姑娘的确神勇惊人,竟能如此镇静自若,相当年汉寿亭侯的刮骨故事,不过如
此!”
那包白色药粉洒上,诸葛兰便觉伤处凉飕飕地,伤痛为之大减!
淳于慈语音一了,她便含笑接道:“老人家,我怎敢妄比关公,倒是老人家的妙药神术,
仿佛华陀再世。”
方古骧“哈哈”一笑,起身走过说道:“朱老弟……不,干脆我就叫你诸葛姑娘吧!你
说得不错,这位淳于慈兄,是当代第一神医,人称‘小仓公’,他的医道……”
话犹未了,“咕咚”一声,堂堂名震江湖的“瞽目金刚”
阎亮,业已直挺挺地,跪在诸葛兰的病榻之前!
诸葛兰大吃一惊,骇然叫道:“阎老人家,你……你……
你这是作甚?要想折煞我吗?“
边自说话,边自身形一挺,便欲下榻还礼!
幸亏淳于慈医家心细,早就防到她有此一着,把诸葛兰紧紧按住,不令动弹,苦笑叫道:
“诸葛姑娘,你千万别动,至少一对时之后才可离榻行动,否则碎骨再裂之下,便真令华陀、
扁鹊复生,也无能为力的了!”
诸葛兰无可奈何,只得向方古骧叫道:“方老人家,你快把阎老人家扶起!”
方古骧走过,伸手把阎亮拉了起来,皱眉怪笑说道:“阎兄,你也是一代高人,怎么竟
这等迂法?就算内心不安,要向诸葛姑娘赔罪,也赔的不是时候,万一害得诸葛姑娘肩伤重
裂,碎骨难合,岂不罪上加罪?”
阎亮也知道自己此举,有点冒失,不禁好生惭愧,苦笑说道:“我……我……我……”
诸葛兰秀眉双蹙,长叹一声,向这位满面惭惶的武林盲侠叫道:“阎老人家,你莫再惭
愧,你连一点错都没有,你只是替天行道而已!”
“替天行道”四字,把阎亮听得一怔,翻着两只白果眼,诧然问道:“诸葛姑娘,你这
话儿岂不比打我骂我,还要难过?
你来救我,我却把你打伤,这是‘恩将仇报’,不是‘替天行道’!“
诸葛兰叹道:“阎老人家有所不知,这是我内疚神明的眼前报应!”
方古骧一旁叫道:“诸葛姑娘,你莫打哑谜好吗?什么叫‘内疚神明’?什么叫‘眼前
报应’?”
诸葛兰苦笑说道:“因为我也‘恩将仇报’,我也‘把人误伤’,一转瞬间,自己也有
了同样遭遇,岂不是……”
方古骧越听越觉惊诧,不等诸葛兰话完,便即接口问道:“诸葛姑娘,你所误伤的人儿
是谁?”
诸葛兰道:“是化名为施玉介的‘玉金刚’司马玠,他脏腑间受震极巨,比我肩头这点
碎骨轻伤,不知要严重多少倍呢!”
方古骧闻言,想起熊华龙在‘庐山’苦等司马玠之事,也想起诸葛兰在脉象中,所呈现
的心头积郁,恍然顿悟,事态果极严重!
他双眉深蹙,目注“小仓公”淳于慈,低声发话问道:“淳于兄,诸葛姑娘目前虽不宜
起坐行动,说话可碍事吗?”
淳于慈笑道:“诸葛姑娘的肩头碎骨,只是外伤,并不妨碍说话,我认为让她细诉经过,
反而有益无损!”
方古骧知晓淳于慈是从脉象中诊出诸葛兰胸有沉忧积郁,想使她趁此机会,尽量倾吐发
泄。
故而,点了点头,转过面去,向那愁容满脸的诸葛兰,含笑说道:“诸葛姑娘,你也不
要难过,且把怎样误伤‘玉金刚’司马玠老弟之事,说给我们听听!”
诸葛兰赧然一叹,遂将自己怎样引起司马玠误会,发掌猛击,而在看出来人是自己之后,
又立即缩掌散功,以致受了极重内伤等情节细加叙述。
方古骧听完,诧声问道:“诸葛姑娘,你既已误伤司马老弟,怎不将他抱去‘双剑峰’
侧谷内大家设法医治?”
诸葛兰玉颊一红,皱眉说道:“当时我与他发生了一点小小争执,负气别去,但转念一
想,该处距离‘阴阳谷’甚近,伏五娘、伏少陵母子,均是穷凶极恶人物,司马玠身带重伤,
若是落在伏氏母子手中,岂不可虑……”
方古骧点头说道:“诸葛姑娘虑得极是!”
诸葛兰道:“故而我走出不远,便自折回,但‘玉金刚’司马玠,却已踪迹不见。”
方古骧诧道:“咦,这位老弟在身负重伤之下,去了哪里?”
诸葛兰苦笑说道:“这是个谜!我以为他是去了‘双剑峰’,遂带着满腹歉疚,匆匆赶
往,谁知……”
阎亮在旁,赧然接道:“谁知竟被我这该死的糊涂老瞎子……”
诸葛兰不等阎亮再往下说,便即叫道:“阎老人家,你不要再难过了,你听我说明事情
之后,应该知道这件事儿,只是冥冥上苍,假手你对我施行处罚的现世现报!”
阎亮听完,反向诸葛兰加以安慰地,微扬双眉,低声说道:“诸葛姑娘,常言道:有心
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你打伤‘玉金刚’司马玠老弟之举,不是有心……”
诸葛兰的娇躯,虽因肩伤,不能转动,但两只大眼,却斜注阎亮,接口笑道:“阎老人
家,听你这样说法,莫非你用‘白虎钉’打我之举,竟是有意的吗?”
阎亮被诸葛兰问得一怔,满面惶恐神色,苦笑说道:“诸葛姑娘何出此言?老瞎子纵具
天胆,也不敢‘恩将仇报’地,有心……”
诸葛兰不等阎亮再往下说,目中神光一闪,娇笑叫道:“阎老人家,既然彼此都是‘无
心为恶’,你为何不自宽解,却来劝我?”
阎亮被诸葛兰这样借己喻人的一加开导,果然心情宽朗不少,脸上不再有什么忸怩不安
神色。
淳于慈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含笑说道:“在下行医半世,对于一般武林红粉,巾帼英雄,
着实看得不少,但像诸葛姑娘这等恢宏襟抱,和高秀风神,却还尚属初睹!”
诸葛兰叹道:“淳于老人家怎么对我过奖起来?我这次总算幸运,蒙老人家不吝回春妙
手,左臂得以保全,但那‘玉金刚’司马玠,却到哪里再去找一位能够生死人而肉白骨的
‘小仓公’呢?”
方古骧虽也颇代“玉金刚”司马玠担心,但觉得目前情势,却是以设法使诸葛兰胸襟开
朗赶紧复原为要,遂扬眉含笑说道:“诸葛姑娘,你莫要忘了,你刚刚说过不再为误伤司马
老弟之事,再复心中难过!”
诸葛兰苦笑叫道:“方老人家放心,我不会再复抑郁难过,但无论于情于理,也不能对
司马玠的吉凶下落,就此不闻不问!”
方古骧斟了一杯酒儿,徐徐饮尽,目注诸葛兰,点头笑道:“当然,我们不单不能对司
马老弟的吉凶下落,袖手坐视,并应主动设法,寻访援助,但这种举动,却有桩先决条件!”
诸葛兰诧道:“什么先决条件?”
方古骧微笑说道:“就是要诸葛姑娘伤势无恙,霍然痊愈,可以下榻行动!”
诸葛兰闻言,秀眉微扬,妙目凝光,看着淳于慈含笑问道:“淳于老人家,我何时可以
下榻?”
淳于慈应声答道:“约莫一对时,但十日之内,左肩伤处,仍不宜受剧烈震动!”
诸葛兰苦笑叫道:“淳于老人家,你不要骂我得寸进尺,贪心无厌!能不能……”
她话犹未了,那位精于“望闻问切”,善测人意的“小仓公”淳于慈,便自接口笑道:
“诸葛姑娘是想提早,完全痊愈?
还是想提前下榻?“
诸葛兰向淳于慈娇笑说道:“淳于老人家,我知道提前痊愈,一定太难,只要能提前下
榻,便已感激不尽,可以早点去寻司马玠了!”
淳于慈双眉略蹙,缓缓说道:“诸葛姑娘,你要知道一来我与阎大哥是生死之交,二来
更久钦诸葛姑娘侠名,故而今日不单为你破例施医,并还用的是我这‘养吾庐’中的最佳药
物!”
诸葛兰颔首笑道:“我知道老人家业已为我尽心,但老人家既是足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
盖代神医,对于我这‘提前下榻’的小小要求,总不会没有办法!”
淳于慈寻思片刻,皱眉说道:“办法虽有,但这一面勉强提前,另一面却要延后,诸葛
姑娘未必能满意呢!”
诸葛兰笑道:“老人家所谓‘却要延后’的,是哪一方面?”
淳于慈道:“方才我说诸葛姑娘的左肩伤处,在十日之内,不能承受剧烈震动,如今若
想提前下榻,则半个月中,整只左臂,连动都不能动弹。”
诸葛兰扬眉笑道:“我很满意!因为我若遇不着淳于先生这等盖代神医,多半非把整只
左臂,自动削去不可!这样比较起来,对于半个月不能动弹,便不算是什么事了!”
淳于慈听她这样说法,便站起身形向方古骧、阎亮二人,抱拳笑道:“既然如此,小弟
便请方兄与阎大哥暂时回避回避!”
方古骧知道他是要为诸葛兰动甚手术,遂含笑起身,踱向外室。
淳于慈想起阎亮是位“瞽目金刚”,失笑叫道:“阎大哥,我到忘了,你似乎可以……”
阎亮摇了摇头,怪笑说道:“贤弟请施为吧,我到外室奉陪方兄,饮上几杯‘横溪春
色’!”
淳于慈侧顾青衣小童叫道:“朗儿,你把药囊放下去伺候方师伯和阎师伯饮酒,酒若不
够,尽管去取,我那‘横溪春色’还有十几坛呢!”
青衣小童“喏喏”连声,随同方古骧、阎亮,走至外室,并对方古骧笑嘻嘻地低声叫道:
“方师伯……你……”
方古骧笑道:“朗儿贤侄,你怎么欲语不语?”
朗儿似乎怕被淳于慈听见,回头带上了内室房门,压低语音说道:“我……我想和方师
伯谈件生意!”
方古骧看他一眼,含笑问道:“什么生意?是叫我赚钱?
还是叫我赔本?“
朗儿笑道:“侄儿怎敢叫方师伯赔本?方师伯若肯随意教我一手功夫,小侄便去弄点人
间绝味,来给方师伯下酒!”
人间绝味四字,听得方古骧食指大动,连连点头,怪笑说道:“可以,可以,你是要先
学功夫?抑或先去弄那人间绝味?”
朗儿眼珠微动,想了一想,向方古骧扮了个顽皮鬼脸,悄悄说道:“我还是先弄莱吧,
方师伯吃得若是高兴,或许会对我另加赏赐,多教几手?”
话完,便自踅去养吾庐外。
方古骧见朗儿走去,遂向阎亮碰了碰杯,低声笑道:“阎兄,这位朗儿老弟,所提要求,
到是深合我意,少时我们两人,应该不惮费力地,好好对他成全……”
阎亮笑道:“方兄是否见了这小鬼灵精的姿质甚佳,动了怜才之意?”
方古骧道:“朗儿虽然姿质甚佳,是朵颇堪造就的武林奇葩,但更重要的是,我们对他
师傅‘小仓公’淳于慈,欠了一份极大人情,恰好乘此机会,略作答报!”
阎亮连连点头,饮干了手中那杯“横溪春色”,含笑说道:“方兄说得对极,淳于贤弟
虽和我有过命深交,但这次竟为诊治诸葛姑娘之事,自断一指应誓,委实令人有点过意不
去……”
说至此处,朗儿已端了一只盘儿,含笑走来。
阎亮笑道:“朗儿,你这‘人间绝味’,怎么弄得这样快法?莫不是骗我……”
朗儿接口笑道:“我就是骗过阎师伯,也骗不过方师伯去!……”
阎亮佯怒喝道:“小鬼少耍花枪,你以为我听不懂你是在绕着弯儿,骂我是个瞎子!”
朗儿失笑说道:“阎师伯太多疑了,你不相信便问问方师伯,这盘中盛的……”
方古骧接口笑道:“阎兄莫要错怪朗儿老弟,这盘中盛满了色如琥珀的奇香风肉!”
阎亮仍然骂道:“小鬼吹牛,一盘风肉,太以稀松平常,哪里称得上什么‘人间绝
味’?”
朗儿撅着小嘴,苦笑叫道:“阎师伯,我不怕骂,但请先尝上两片,然后再骂好吗?”
说完,便把那盘“风肉”,捧到阎亮面前,果然奇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阎亮也不用箸,伸手拈了两片,人口一嚼,忽然怪笑叫道:“妙极,妙极,这是什么肉
啊?”
朗儿笑道:“阎师伯不骂了吧?你和方师伯,先请慢慢下酒,我去把另外一样菜儿,弄
好端来,然后再一并细说。”
阎亮扬眉问道:“还有菜吗?还有几样?”
朗儿一面把那盘美味“风肉”,放在桌上,一面含笑答道:“既称‘人间绝味’,自然
无法太多,一共只有两样,这盘‘奇香风肉’,因是现成,遂先取来,另外一碗‘四妙羹’,
却必须炖到火候,才好吃呢!”
阎亮边自大嚼“风肉”,边自怪笑叫道:“快去弄来,快去弄来,只要当真好吃,包管
有你这小鬼的莫大好处!”
朗儿笑道:“方师伯的好处,我十分企盼,但对于阎师伯的好处,却不敢想!”
阎亮闻言,方把两只白果眼,瞪得滚圆,朗儿又自笑道:“因为我已拜见过阎师伯两三
次了,慢说好处,连半点……”
阎亮脸上一红,接口骂道:“小鬼放刁,你前两次怎不弄甚‘人间绝味’,孝敬我吃?”
方古骧见这一老一少斗口斗得十分有趣,遂微微一笑,向阎亮叫道:“阎兄,放着这好
的‘奇香风肉’,和‘横溪春色’,不来享受,却要斗口则甚?你让朗儿老弟,替我们去弄
那碗‘四妙羹’吧!”
阎亮这才向朗儿挥手叫道:“小鬼快去,弄得好时有赏,若是弄得不好,我要两罪并
罚!”
朗儿微吐舌头,向阎亮扮了一个鬼脸,悄然转身退出。
阎亮笑道:“这小鬼的姿质,着实不错,就是太以调皮,板眼多得很呢!”
方古骧举箸夹了一块“奇香风肉”,入口咀嚼,含笑说道:“这盘‘风肉’,完全净瘦,
并具奇香,委实当得起‘绝味’之称,只不知究竟是什么肉儿?”
阎亮嘴馋,一块一块,吃个不停,大快朵颐地怪笑答道:“反正非猪、非羊、非牛、非
马,淳于慈师徒,既作山居,可能是獐狸等野味之属。”
方古骧摇头笑道:“不对,獐鹿兔肉,我都吃过,不及此味奇香,狸肉则肥瘦相间,不
像这等完全净瘦!”
阎亮怪笑说道:“那只好等这小鬼,把什么‘四妙羹’弄来时,再问他了……”
语音略顿,举杯饮了一口,向方古骧怪笑两声,低低问道:“方兄,你少时打算传这小
鬼什么功夫?”
方古骧想了一想道:“我有一套‘醉八仙’拳,既易速成,并具相当威力!”
阎亮笑道:“这小鬼能学得‘醉金刚’的看家绝学‘醉八仙’拳,真是造化!方兄既传
拳掌,我便传他兵刃……”
方古骧点头一笑,向阎亮身边那根探路马竿,看了两眼说道:“阎兄就把你那套威震武
林的‘天罡三十六杖’传给朗儿老弟吧厂话方至此,朗儿已捧了一只热腾腾的汤碗,从”养
吾庐“
后走来。
他耳力极聪,业已听见方古骧之言,高兴得轩眉笑道:“阎师伯竟肯传我‘天罡杖’吗?
但朗儿知道这套杖法,一路可化六路,除了三十六式本招之外,还有两百一十六式玄奇变化,
却叫我一时之间,哪里学得会呢?”
阎亮白眼一翻;骂道:“小鬼不要畏难,先让我来吃吃这碗‘四妙羹’,若是吃得满意,
便送你本‘天罡杖诀’,够你去苦练三年的了!”
朗儿笑道:“阎师伯请尝,不单包管满意,也包管你在此以前,绝对未曾吃过!”
阎亮道:“小鬼吹牛,你阎师伯一生之中,虽然对不起眼睛,却绝未对不起嘴巴,我什
么样的山珍海味,未曾吃过?”
朗儿扮个鬼脸,笑嘻嘻地说道:“阎师伯才吹牛呢,你既尝遍山珍海味,可知道刚才所
吃的那盘‘奇香风肉’,究竟是什么肉儿?”
阎亮被他问住,向朗儿翻了一个白眼,不加答理,舀了一匙“四妙羹”,入口品味。
这“四妙羹”中,没有一丝整肉,完全是以细剁肉末烩成,人口虽然略带一点极淡腥味,
但却又滑、又鲜,果然极为好吃!
阎亮一匙不够,连吃三匙,朗儿一旁笑道:“阎师伯吃上瘾了,你该把那册‘天罡杖
诀’,赏给朗儿了吧?”
阎亮伸手人怀,摸出一本绢册,向朗儿所立之处,凌空掷过。
朗儿才把这“天罡杖诀”接在手中,方古骧也取出一本薄薄小书,递向朗儿笑道:“这
是一册‘醉八仙拳图解’,也一并送给你吧!”
朗儿大喜接过,阎亮向方古骧叫道:“方兄你怎不尝尝,这所谓‘四妙羹’,着实具有
‘香、浓、鲜、滑’四妙,可称妙得紧呢!”
方古骧见阎亮这样夸赞,刚刚举起汤匙,突然听得诸葛兰在里面娇笑叫道:“方老人家、
阎老人家,这位淳于老人家,真不愧今之华扁,有‘小仓公’之号,你们看,我已能下榻行
动了呢!”
随着语声,眼前一亮,诸葛兰业已面含微笑,与淳于慈一同走出内室。
原来,淳于慈已用精巧手术,把诸葛兰的左臂,紧紧绑扎吊好,使她纵然行动,也不会
对肩头伤处,有甚影响!
淳于慈目光一扬,瞥见桌上那碗“四妙羹”,和那盘“奇香风肉”,不禁向朗儿皱眉问
道:“朗儿,你为你两位师伯,准备的是什么下酒之物?”
朗儿应声答道:“是一碗‘四妙羹’,和一盘‘奇香风肉’!”
淳于慈脸色深沉,怒声骂道:“这是你发明的东西,两位师伯,怎吃得惯……”
朗儿笑嘻嘻地,接口说道:“两位师伯不单吃得惯,并吃得大为高兴,还给了朗儿一本
‘天罡杖诀’,和一册‘醉八仙拳图解’,作为赏赐呢!”
淳于慈顿足骂道:“胡闹,你再敢胡闹,我定把你逐出门墙,还不赶快滚去,好好整治
一些上等酒菜,为你诸葛师叔接风,并向方阎二位师伯,谢恩赔罪!”
朗儿见师傅似是真发脾气,不敢再复顽皮,一伸舌儿,退往厨下。
阎亮吃得有味,几乎把一碗“四妙羹”,业已吃掉半碗,如今听得淳于慈这样一说,遂
起了疑心,不敢再吃,眉头微蹙问道:“淳于贤弟,这‘四妙羹’,和‘奇香风肉’,究竟
是何物所制?”
淳于慈所答非所问地,长叹一声说道:“这小鬼是个被弃孤儿,为我拾得,加以抚教,
姿质尚佳,极为聪颖,尤其对于饮食一道,特富天才,具有易牙手段!”
阎亮叫道:“淳于贤弟,你且慢夸那小鬼,我问的是这‘四妙羹’,和‘奇香风
肉’……”
淳于慈仍然答非所问地道:“若以鸡鸭鱼肉等美味之物,制成佳肴,并不足奇!朗儿却
能用草根、树皮,甚至于蜈蚣、蝎子等,去其苦而存其甜,去其毒而存其鲜……”
话犹未了,阎亮便怪叫一声接道:“我的天,那碗‘四妙羹’中,莫非有蜈蚣蝎子?”
淳于慈脸上一红,欲语未语。
方古骧看出不对,因自己尚未吃那‘四妙羹’,遂指着那盘“奇香风肉”,向淳于慈问
道:“淳于兄,这盘‘奇香风肉’,既非猪牛羊,又非鹿、獐,究竟是何物所制?”
淳于慈不能不答,而又有点不好意思,慢慢说道:“是……是风干鼠肉……”
“鼠肉”二字入耳,诸葛兰掩口微笑,阎亮则作了一个干呕!
方古骧也觉胸中有点恶心,赶紧饮了一杯“横溪春色”,勉强笑道:“这‘风干鼠肉’
不腥不臭,确具奇香,倒是相当好吃!”
阎亮又作了一个干呕,向淳于慈叫道:“贤弟快说,这碗‘四妙羹’中,何谓‘四
妙’?”
淳于慈本想保密,但被阎亮*得无法,只好嗫嚅说道:“所谓‘四妙’,就……就是把
‘蚯蚓、蚂蚁、螳螂、蜗牛’四者,一齐剁碎……”
阎亮听了“四妙”本质,再想起入口时的那点淡淡腥味,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
把刚才所吃的“人间绝味”,统统还席,吐得满地都是!
诸葛兰忍俊不禁,笑得花枝招展,连呼腹痛!
淳于慈见阎亮几乎连苦胆都吐了出来,不禁脸上挂不住地,厉声怒道:“这小鬼太以可
恶,我非把他……”
方古骧苦笑一声,摇手说道:“淳于兄,不要发怒,这只怪阎兄太以嘴馋,吃得过猛!
其实这‘四妙羹’的材料虽然可怕,但根据阎兄的那副吃相看来,滋味可能真不坏呢!”
阎亮哭笑不得,向方古骧愁眉苦脸地,翻着白眼说道:“方兄,算你运气,你不曾尝着
这用‘蚯蚓、蚂蚁、螳螂、蜗牛’剁碎合制的‘四妙羹’,怎么还……还来拿我开胃?”
方古骧竭力避免想起“奇香风肉”,故而专谈“四妙羹”,“呵呵”笑道:“谁说我不
曾享受,我看了阎兄适才那副饕餮吃相,以及听了你称赞羹汤具有‘香、浓、鲜、滑’等
‘四妙’之语,业已颇有精神领略,只是略逊于阎兄的实际体会而已!”
说至此处,长叹一声,仿佛感慨无穷地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可惜,良机一失,难得
再来,我这一生之中,要想尝尝‘蚯蚓、蜗牛’等,究竟是何风味?只怕是无指望了!”
诸葛兰笑得几乎语不成声,指着方古骧,连摇螓首说道:“方老人家,你……你……
你……”
阎亮也恨得牙痒痒,要想对方古骧加以反击,却苦于找不出有力资料!
但听完方古骧最后一语,阎亮忽似灵机一动,怪笑说道:“方兄,你虽然不曾尝过‘蚯
蚓、蜗牛’,但对于‘风干老鼠’的味道,总亲自体验了吧?”
这一着恰好击中要害,方古骧纵令内功精湛,也忍不住心头泛呕,“哇”的一声,吐出
一口酒菜混杂的奇香物品!
阎亮见自己反攻之语生效,不禁极为高兴地怪笑叫道:“方兄,这就叫‘天作孽犹可为,
自作孽,不可活!’这次我们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不分彼此了吧?”
这时,朗儿又捧了一盘风肉,和一碗羹汤走来,放在桌上,并添了一坛“横溪春色”。
方古骧目光注处,大吃一惊叫道:“怎么?又……又是一盘赤红风肉,和一碗香浓羹
汤?”
诸葛兰秀眉微轩,向朗儿含笑问道:“小兄弟,你这回所整治的,是什么菜儿?该不是
‘奇香风肉’和‘四妙羹’吧?”
朗儿答道:“正是!”
这“正是”二字,把诸葛兰、方古骧、阎亮均自听得怔住。
阎亮首先觉得吃不消地,向朗儿失声问道:“朗儿老弟,你……你说什么?这……这两
样菜儿,仍然是‘四妙羹’和‘奇香风肉’?”
朗儿俊脸一红,尚未答话,淳于慈已自应声答道:“大哥放心,这次的‘奇香风肉’,
和‘四妙羹’,与上次完全不同!”
方古骧看那先后四样菜儿的色泽形式,都差不多,首先皱眉问道:“怎样不同?”
淳于慈笑道:“这次的‘奇香风肉’,是用雉鸡、竹鸡、秧鸡等山禽脯肉,风干所用,
不是‘风干老鼠’!”
阎亮问道:“‘四妙羹’的‘四妙’,又是什么?”
朗儿一旁答道:“是‘干贝、鱼翅、燕窝、猴头’……”
阎亮苦笑说道:“这还差不多,但老弟方才为何不给我们吃这种真正‘四妙羹’?莫非
嫌我送给你的‘天罡杖诀’,和方师伯送给你的‘醉八仙拳图解’,太菲薄吗?”
朗儿赧然答道:“阎师伯多多原谅,因为‘干贝、鱼翅’,均属海味,‘燕窝’价贵异
常,‘猴头’也是罕见菌类,小侄好不容易搜罗得少许原料,准备孝敬师傅,故而对于两位
师伯,采取了代用之品!”
说至此处,憨然一笑,又复以一种颇为天真的赤子神情,缓缓说道:“但据小侄亲自尝
试,觉得‘风干老鼠’的滋味,绝不在‘风干雉鸡’等物之下,即令‘蚯蚓、蚂蚁’等,也
不逊于‘干贝、鱼翅’,只是略有微腥,小侄正在研究,怎样才可把这点腥味去掉……”
话犹未了,陡然一阵霹雳之声,遥遥传来!
朗儿“咦”了一声,皱眉说道:“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阵霹雳,却是怎样响起来
的?”
诸葛兰秀眉微挑,目注方古骧道:“方老人家,这种声息,不像是自然霹雳,有点像是
武林人物在施放什么猛烈火器?”
方古骧指着阎亮道:“诸葛姑娘虽然神功绝世,但论起耳力,恐怕也难免略逊阎老瞎子
一筹,他大概业已听出……”
话犹未了,阎亮果已瞿然挑眉,向淳于慈说道:“淳于贤弟,有人在叫你呢!”
淳于慈皱眉道:“小弟久已谢绝交游,怎会……”
这时,诸葛兰、方古骧于倾耳凝听之下。也有所闻,同自点头接口说道:“不错,确实
是有人在远处呼喊‘小仓公’淳于先生名号!”
淳于慈听他们一致如此说法,只得苦笑起身,走向“养吾庐”外。
诸葛兰、方古骧、阎亮,以及朗儿等人,自然也随同走出。
目光注处,只见诸葛兰等先前来路的谷径之中,飞扬起一片尘雾!
方古骧“哦”了一声,自语说道:“我明白了……”
淳于慈问道:“方兄明白何来?”
力古骧道:“定是有甚武林人物,来访淳于兄,却被谷径所迷,遂一怒之下,施展猛烈
火器,把那些迷人松石震倒!”
淳于慈苦笑说道:“这人是谁?怎么如此霸道?”
诸葛兰道:“来人身份,此时无法猜测,只有等他出得谷径,再……”
话犹未了,远远又传来一声更强烈的“轰”然巨响!
尘雾飞扬更高,并隐隐听得山石碎坠的“砰砰”之声,连“养吾庐”也觉得有点震动!
诸葛兰怒道:“此人太以猖狂,少时到来,我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方古骧笑道:“诸葛姑娘只可用口教训,却不可伸手教训,须知你左肩伤处,在半月以
内,禁不得猛烈震荡!”
诸葛点头说道:“方老人家放心,我不会有所疏忽!”
阎亮怪笑叫道:“若要动手,须让我老瞎子来,我要把吃了‘四妙羹’的那股恶气,发
泄到这厮头上!”
朗儿一旁笑道:“阎师伯,你若出手,不要用别的功夫,就用你所传我的那套三十六路
‘天罡杖法’!”
阎亮苦笑说道:“你这小魔头……”
话方至此,那山谷夹径之中,已走出了一个人来。
此人生相,极为奇怪,只有四尺来高,比起方古骧来,还要矮上一些!
不单比方古骧更矮,也比方古骧更胖,远远望去,简直成了一团肉球。
身上穿着一件褐色长衫,虽然名叫“长衫”其实也与普通人所着“短袄”,差不许多。
年龄倒不在小,估计上去,总有六十左右。
他出得山谷,对着那些花草树石,凝神注目,仔细观察!
显然此人是个大大行家,业已看出这片花草树石之间,伴有相当精奥的奇门阵法!
方古骧向淳于慈低声叫道:“淳于兄,此人身边带有强力爆炸之物,又有点蛮不讲理,
若被奇门阵法所困,少不得又将毁损不少花草树石……”
淳于慈听出方古骧的语意,双眉微微一挑,目闪神光问道:“方兄之意,是加以接
待……”
方古骧接口笑道:“淳于兄尽管接待,也尽管拒绝他任何要求,我们人手甚众,哪怕他
翻上天去?”
淳于慈略一寻思,又看了看方古骧、阎亮、诸葛兰等“三大金刚”,点了点头,侧顾朗
儿,高声发话说道:“朗儿代我迎客!”
那褐衣老者,听了这句话儿,霍然抬头,把两道炯炯目光,向“养吾庐”方面投注。
原来此时花草树石间的奇门阵法,业已发动,淳于慈等,可以看得清谷口景物,但由谷
口看来,“养吾庐”这面,却是一片蒙蒙烟雾!
朗儿领命,从花草树石间,回环绕走驰向谷口。
阎亮则向方古骧问道:“方兄,来人是谁?你认识吗?”
方占骧道:“我不认识,但此人生具异相,比我更胖,也比我更矮,换句话说,他的那
副尊容,长得比我更难看呢厂阎亮双眉一轩道:”比方兄更矮更胖的武林人物,恐怕不多,
是不是‘矮金刚’欧阳高呢?“
方古骧“呀”了一声,点头说道:“阎兄提醒我了,此人多半就是以脾气暴躁出名的
‘矮金则’欧阳高!”
诸葛兰娇笑道:“这名儿起得有趣,明明极‘矮’偏要称‘高’!”
方古骧笑道:“这是一种弥补缺陷的心理作用,还有位‘病金刚’,却叫焦健,也是同
样道理!”
说话之间,远远望去,朗儿已为那褐衣老者,引路走来。
诸葛兰笑道:“方老人家,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让淳于老人家,和来人单独……”
方古骧摇头说道:“不必回避,也许当着多人面前,欧阳高会把他的暴躁性情,略加收
敛,不致过份无礼!”
阎亮也在旁说道:“我也认为不必回避……”
话犹未了,面前人影电闪,那位矮胖褐衣老者,业已绕出花草树石,纵到“养吾庐”前,
双手叉腰,目扫群侠,扬眉问道:“谁是‘小仓公’淳于慈?”
这份神态,这种口吻,果然骄暴已极!
淳于慈养气功夫极好,丝毫不曾动怒地抱拳陪笑答道:“在下便是!”
矮胖褐衣老人“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架子好大!”
诸葛兰一旁听得不服,接口问道:“淳于老人家是仁厚有礼的谦谦君子,他的架子大在
何处?”
矮胖褐衣老人道:“他为甚不亲自接我,只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童迎宾?”
诸葛兰失笑说道:“尊驾这话问得无理!”
矮胖褐衣老人,气得怪叫一声,目注诸葛兰,轩眉问道:“怎说是我无理?”
诸葛兰笑道:“尊驾又未报名,淳于老人家怎知来者是谁?
倘若是个阿猫阿狗等江湖无名小卒,难道也非要劳动主人家,亲自跑一趟吗?”
矮胖褐衣老人气得几乎发抖,但因理由被诸葛兰占住,无法相驳,只好气鼓鼓地,撅着
嘴儿说道:“好,我报名,我叫欧阳高!”
淳于慈见果然不出方古骧、阎亮等所料,来人正是名满乾坤的“矮金刚”,遂抱拳笑道:
“原来是欧阳大侠,淳于慈多有简慢,千祈勿罪,庐内待茶。”
欧阳高摇手说道:“不必,我不想喝茶,此来目的,是在求医!”
淳于慈双目凝光,向这“矮金刚”欧阳高,全身上下,细一打量,却看不出对方有丝毫
病态,或是受甚伤毒情状?
故在打量之后,诧然问道:“欧阻大侠,有何贵恙?”
欧阳高道:“不是我自己生病,是代朋友求医!”
淳于慈愕然问道:“欧阳大侠是要我随你出诊?”
欧阳高双眼一翻,点头说道:“不错,你要多少诊金?”
淳于慈抱拳长揖笑道:“欧阳大侠请恕我有碍尊命!”
欧阳高眉说道:“你不要推脱,我愿意出上十倍,或是百倍,千倍诊金!”
淳于慈苦笑说道:“不是诊金多少问题,是因我已对天立誓,从三年前起,便已不再为
人施医!”
欧阳高冷笑叫道:“淳于慈,你为何口不应心?”
淳于慈诧然说道:“欧阳大侠何出此语?”
欧阳高指着诸葛兰道:“这位老弟的肩头包扎,不是你……”
淳于慈“哈哈”一笑,接口说道:“欧阳大侠,请看……”
伸出已断尾指的左掌,向欧阳高略一展示,继续笑道:“欧阳大侠看见没有?在下为了
对这位老弟施医,竟自断一指应誓,足见我不是随口推托了吧?”
欧阳高眉头微皱问道:“你为何待他这厚?而对我这薄?”
淳于慈微笑答道:“这有两点原因,第一点是为这位老弟求医之人,对我曾有深恩,慢
说自断一指,就是自断人头,淳于慈也需答报!”
欧阳高点头说道:“你这第一点理由,说得过去,第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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