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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手书生》
第十九章 一首怪诗
姚悟非不等她往下发话,便即笑道:“所谓保证,也就是如何能使双方信任之童,譬如
你若先把我所中‘酥骨针’毒解除,会怕我就此食言,不再效力!我若先行配制‘玉女散’,
又会怕你们翻脸下手,把我杀死!”
杨白萍听得摇头说道:“你太多虑了!”
姚悟非接口笑道:“你认为我是多虑,我却认为是不得不虑,因为身落人手,一死无妨,
倘若在死前还要上你一个大当,被你充分利用,就有点太冤枉了!”
杨白萍点了点头,皱眉说道:“你说得倒也不无道理,但关于这种保证,我却无法提供!
因为你的武功造诣,比我高明,只消酥骨针毒一解,不单不肯和我同往‘小孤山天刑宫’,
可能还会想报‘武夷’之仇,要我好看!”
姚悟非笑道:“我知道你颇为难,故而想了一个办法,不知你是否同意?”
杨白萍急忙问道:“你既有主张,不妨提出,我们商议商议?’
姚悟非笑道:“我认为你不妨把我送到‘小孤山天刑宫’,让我和‘江心毒妇’欧阳美
直接商谈,她是‘武林四绝’之一,功力甚高,‘小孤山’又复孤立江心,四面皆水,不怕
我插翅飞逃,或许她可以先替我解除‘酥骨针’毒,使我心平气和地为她效力,也使她能对
‘赤龙罗汉’加以报复!”
杨白萍听得点头说道:“你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我立即把你送去见我欧阳姊姊,一切
问题一切条件,均由你们当面解决便了”
说完,便即侧顾身旁侍女,低声笑道:“你去看看左近有无外人,用磷火暗号,命江边
备舟,我要去见我欧阳姊姊!”
侍女闻言,遂纵出这秘密地穴,过了一会,返来向杨白萍恭身禀道:“启禀杨公主,江
边舟船已备。”
杨白萍立即双手抱起姚悟非,纵出地穴。
姚悟非失笑道:“我如今已是无缚鸡之力之人,你何必亲自押解?随便派名手下,也可
使我乖乖听命地,去见那‘江心毒妇’欧阳美了!”
杨白萍摇了摇头,微笑说道:“虎老威犹在,人瘫智尚存,一来我不放心由手下陪送,
恐怕她们会在中途着了你什么道儿?二来只要你应允效力,立成我欧阳姊姊的座上嘉宾,或
许我压要负荆请罪,求你谅宥‘武夷’之事,故而亲自送你,表示一点礼貌!”
说话间,巳到江边,果然有条不大不小的中型船只,已在扛边等待。”
杨白萍抱着姚悟非上船入舱后,便命立即驶住“小孤山”而去。
姚悟非正在心中盘算,自己见了“江心毒妇”欧阳美后该怎样应付才较稳妥之际,忽然
耳边响起了内家高手择人专注的“蚁语传音”说道:“姚姑娘,你此次误入机关,身中酥骨
毒针,虽然吃了大亏,却由此成就了一桩莫大功德!”
姚悟非虽知这种在自己耳边响起的“蚁语传音”,杨白萍绝对无法听见,但心上仍无限
惊奇,暗想此人既知自己中人算计经过,分明是从地穴中跟来船内,怎的未现丝毫踪影?未
闻丝毫声息?武功造诣,岂非业已到了泣鬼惊神,超凡入圣地步!
念方至此,耳畔人语,又复说道:“姚姑娘见了‘江心毒妇’欧阳美,可佯为一见如故,
欣然为之效力,根本不要求对方为你祛解所中酥骨针毒,即令欧阳美故示大方,你也坚持等
她恢复元气后再行服药祛毒!”
姚悟非弄不懂耳边秘语的所蕴深意,正在寻思,蚊语之声又道:“因姚姑娘所中‘酥骨
针’毒若是未解,暂时形如废人,殴阳美和杨白萍便不致对你有所提防,你就可以从镇日与
欧阳美亲近之间,探知这‘江心毒妇’的一些重大秘密!”
姚悟非听得恍然,耳边蚁语,又继续说道:“欧阳美此次心存叵测,设有恶毒布置,想
使举世武林俊杰,一齐惨死于‘天刑宫’中,姚姑娘若能探出机密,挂救群雄,岂不是一场
莫大功德么?”
姚悟非闻言心中一动,向杨白萍含笑说道:“杨白萍,我久钦‘江心毒妇’欧阳美的盛
名,对她本未有丝毫敌念……”
话方至此,杨白萍便点头笑道:“你与我欧阳姊姊,既无敌念,又无前仇,不妨就此交
成朋友?”
姚悟非笑道:“交不交朋友在于默阳美对我的态度如何。你应该知道,我一到此间,便
投宿在‘第一宾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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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死之下,是不是怒火万丈,情泪难禁,要不挥手段地,为公孙昌报仇雪恨?”
姚悟非故意装出一副被对方问得无言可答的神情,微蹙双眉,默然不语!
杨白萍见状,颇为高兴地,又复含笑说道:“姚大姊,我并不是向你重提旧事,只是希
望你能了解我为何使出那种恶毒手段的原因,彼此倘能解释前嫌,岂不……”
姚悟非长叹一声,目注杨白萍缓缓说道:“关于我们之间这一段过节,我虽然吃亏甚大,
但也不能不承认其错在我,故而如今不必多谈,还是一并在见了‘江心毒妇’欧阳美,看她
以什么态度对我之后,再作论断!”
杨白萍扬眉笑道:“姚大姊既然这样说法,我保证欧阳姊姊一定给你相当礼遇便了!”
说话至此,船已靠近“小孤山”,岸上有人高声喝道:“船上坐的何人?在我们未搜船
前,不许擅自登岸!”
杨白萍闻言,自舱中探身出来,厉声骂道:“你们吆喝什么?舱中是我欧阳姊姊,请都
请不到的南荒贵客,赶快去准备一乘软轿应用!”
岸上岗哨见是“天香公主”杨白萍,知道她与“天刑宫”主“江心毒妇”欧阳美,情如
姊妹,一向参与各种机密,遂恭身应答,退去准备软轿。
就在杨白萍向岸上岗哨,加以吩咐之际,那隐形奇客,又以一蚁语传声,在姚悟非耳边
说道:“姚姑娘,你放心进入‘天刑宫’,并以不亢不卑的言词举措,与‘江心毒妇’欧阳
美,‘天香公主’杨白萍等,曲直周旋,我会暗中策应,井与你不断联络!”
姚悟非满心想问问对方,究竟是何身份?却无法办到,不禁纳闷得好不难过。
因为她不能开口说话,倘若出声一问,必然引起杨白萍的疑心,严加查察之下,极可能
会使那隐形奇客,败露踪迹,坏了大事!
假若也以“蚁语传声”相问,则必须先知道对方的藏身所在,方可凝力专注,不使其他
人听到。
如今?姚悟非不仅身中“酥骨毒针”,真气难提,无法施展“蚁语传声”神功,并连那
隐形奇客的藏身之处,也毫无所知,自然只好把这桩疑问,闷在心底。
转瞬之间,岸上人已把软轿备妥,杨白萍便向姚悟非含笑说道:“姚大姊,请你上轿,
小妹步行相随,等入得‘天刑宫’,见了我欧阳姊姊以后,我再尽量劝她先替你解除‘酥骨
针’毒,彼此……”
姚悟非连摇双手截断了杨白萍的话头说道:“你不必劝她,交友之道,必须观察彼此的
诚心程度,我姚秀亭虽巳身入网罗,仍不屑接受任何人的假情假义!”
杨白萍听她这样说法,不禁暗自钦佩,只觉得这位“桃花煞女”,委实难缠,遂亲手挽
扶她下船登岸,坐上软轿,去向“天刑宫”内。
姚悟非此去,是否能与“江心毒妇”欧阳美,及“天香公主”杨白萍结交,并探出机密
等情,暂时不提,且说那时险遭大难的鸳鸯侠侣,“金手书生”司空奇和“碧目魔女”淳于
琬!
司空奇与淳于琬劫后重逢,又见爱妻的艳代容光,业已复原如旧,自然喜心翻倒地,两
人蜜爱轻怜,亲近缠绵,互诉别来经过。
他们这等侠女奇男,虽然已是夫妻,却仍把“欲”字看得极淡,只有重在一“情”字之
上!
故而,所谓轻怜蜜爱,所谓亲切缠绵,并不是一般世俗夫妻的巫山梦好,鱼水欢浓,只
是彼此互相偎倚,最多偎颊亲唇地,略解相思之苦而已!
司空奇与淳于琬正在温存,忽然听得后窗外,有人发出“格,格,格”地三记弹指之声!
他略一吃惊,立即青衫微飘,穿窗纵出!
淳于琬这些时日来,业已饱尝别鹄离骛的相思之苦,深恐司空奇有甚失错,遂也关怀夫
婿地跟踪追去。
他们一出后窗,便看见十来丈外,有条人影,且在微微招手。
司空奇与淳于琬同自大吃一惊,暗想自己一闻弹指之声,便即穿窗追出,对方怎有这快
身法?已到了十来丈外,他们一追,黑影转身便走,任凭这两位名列乾坤的“金手书生”和
“碧目魔女”如何展尽身法,凝足功力,均无法把距离缩短,只有越拉越远地,相距二十来
丈!
司空奇与淳于琬方自相顾苦笑,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轰轰”巨响!
夫妻双双回头,只见自己所居静室业已笼罩在一片青磷火海之内!
淳于琬“哎呀”一声,向司空奇失惊叫道:“奇哥哥,前逃那条黑影,原来是一番好意?
若非他把我们设法诱出,谁想得到会有人如此下流无耻地,突施暗算,岂非难免要葬身那狠
辣无比的‘青磷毒火’的火海之内么?”
司空奇叹道:“江湖间真是步步险恶,寸寸危机,姚悟非姊姊不知是否罹劫,我们且回
去看看!”
淳于琬一面回身,一面说道:“姚姊姊大概无妨,因为她所登记投宿之处,是在‘第一
宾馆,,这‘第三宾馆’中人,多半还不知道她的姓名身份呢!”
话方至此,远远有笑语之声,从身后传来说道:“淳于琬说得对,姚悟非无甚大碍,她
是从无边孽海中露根不泯的悟道之人,屠刀一放,万劫皆消,你们不必再挂念她了!”
淳于琬虽然觉得这人直呼自己“淳于琬”之名,似乎略嫌老气横秋,但因对方有救助之
恩,遂加以隐忍地,回过身来,抱拳问道:“阁下是哪位高人?请现全身,容司空奇淳于琬
夫妇,致谢大德!”
那条黑影的语声,从一片小林之中传出,缓缓答道:“我还未到与你夫妇互相见面之时,
但你们不妨来这林中看看。”
淳于琬闻言,首先提气飘身,驰向那片小林,司空奇紧随爱妻身后,提防有甚意外突变?
到了林中,哪里有丝毫人踪?只在地上智着用竹枝划出的几行宇迹!
司空奇与淳于琬一同注目,只见有二十八个较大字迹,是首诗,那是:
“身临虎穴莫谈情,
谈情且俟江湖清。
天刑宫内多危境,
步步提防要小心!”
在此之后,还有不少字,写的是:
“江心毒妇欧阳美,召集‘小孤山大会’之事,除欲以武功称霸以外,另蕴莫大凶谋,
惟诡秘异常,尔等不妨利用适才一炬,暂隐真名,化身暗探,倘能制诸束发,弭劫消灾,殊
属莫大功德!”
司空奇与淳于琬两人,看完对方留书,脸上全觉有点发烧,对于那“身临虎穴莫谈情,
谈情且候江湖清”之语,惭惶颇甚!
淳于琬秀眉微蹙地,赧然笑道:“奇哥哥,这位隐形奇客,对我们真是一番好意,但无
论在言语之中,或留字以内,均仿佛是端起一副前辈面孔,向我们谆谆教训呢!”
司空奇灵机忽动,扬眉说道:“琬妹,这留书之后,虽未署名,却似留了一个记号,我
们且辩识一下,或许对这位隐形奇客的身份来历,猜出一些端倪。”
淳于琬闻言,遂向那留字之后,一团龙飞凤舞般记号,细加注目,看出似乎是在一个圆
圈之中,画了一个十字?
她有此发现以后,恍然笑道:“原来这位隐形奇客姓田,但我却仍想不出当世武林之中,
有哪位神出鬼没的田姓前辈?”
司空奇未曾答理淳于琬,一双俊目中,神光电转,似乎有所思索?
淳于琬愕然问道:“奇哥哥,你在想些甚么?”
司空奇仍未答理淳于琬,又向地上那团记号看了几眼,若有所悟,“呀”了一声,扬眉
笑道:“我明白了!”
淳于琬纳闷异常,慌忙接口问道:“你明白什么?我想来想去,总想不出武林中有位姓
田的前辈人物?”
司空奇摇头笑道:“琬妹,你猜得根本就不对路,哪里会有所得?”
淳于琬皱眉问道:“根本就不对路!”
司空奇不等她往下再问,便即微笑说道:“琬妹,你大概猜不到,这位前辈长者,并不
姓田!”
淳于琬怪奇得失声叫道:“你说什么?这记号分明正所谓:‘四面不透风,十字在当
中’,难道还不是个田字?”
她一面说话,一面伸手指着地上符号,要司空奇仔细观看。
司空奇胸有成竹地,含笑说道:“琬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且看看这被你称为‘四
面不透风’的圈儿,是圆型,还是扁型?”
淳于琬目光一注,苦笑答道:“这是圆的,但我却不懂‘圆型和圈型’,又有多大区
别?”
司空奇笑道:“当然大有区别,扁圈儿中,添上一横一竖,的确是个‘田’字!如今在
圆圈儿中,这样一杂,便显然另有机关,据我看来,多半是象形文字。”
淳于琬一头雾水地,惑然问道:“这怎样解释?”
司空奇微笑答道:“我认为这‘圆形圈儿’,是一幅图画,画的大概是个人头?”
淳于琬一面转听,一面目注地上,仔细观看。
等到司空奇说完,她颇表同意地点头,娇笑说道:“奇哥哥,你的幻想力委实丰富,我
如今也有点觉得这‘圆型圈儿’真像是个人头模样了!”
说到此处,淳于琬忽然秀眉微扬,又向司空奇妙目流波地,含笑叫道:“奇哥哥,我对
我这件事儿还有一桩疑问!”
司空奇颇为得意地,微笑说道:“琬妹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出,我对于其中奥妙,倒因
灵机偶动,完全想通了呢!”
淳于琬哦了一声,立即问道:“奇哥哥!你既然吹嘘起来,我倒要问你一问了。江湖中
只听说有‘十字镖’,未听说有‘十字头’,这位老气横秋的隐形奇客,在人头上画个‘十’
字,却是何意?”
司空奇笑道:“琬妹问得好,但我答得也可能更妙?在我回答你所提问题之前,先要请
你答复我一个问题!”
淳于琬皱眉笑道:“什么问题!你所提出的问题,一定极为精灵古怪,我可能答不出
呢!”
司空奇指着那个圈儿,轩眉笑道:“琬妹先请猜猜这个人头,是哪一类的人头?”
淳于琬苦笑说道:“你问得真够古怪,人头还要分类?”
司空奇笑道:“当然可以分类,譬如依其人品或依其身份来分,便有所谓忠臣孝子之头,
土豪恶子之头,君王将相之头,士农工商之头,男人之头,女人之头,和尚之头,道士之
头……”
淳于琬听到此处,灵机也动,连连摇手地,截断了司空奇的话头,微笑叫道:“奇哥哥,
你不要再往下分了,从一个人头似的圆圈儿上,哪里还看得出是代表善恶忠奸?抑或公候将
相?但我有点直接感触,觉得它像是—个光秃秃的和尚头呢!”
司空奇抚掌大笑说道:“常言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们是‘夫妻所见略同’!”
淳于琬嫣然笑道:“奇哥哥也认为是和尚头么?”
司空奇点头答道:“我们两人意见,业已初步一致,如今该由我来答复你所提出的有关
‘十’字的问题了!”
淳于琬娇笑扬眉说道:“好,我听听你的高明解答!”
司空奇胸有成竹地微笑说道:“要想解答正属,必须先把所得资料,详加分析,琬妹不
妨试想一下,‘和尚头’的特质何在?”
淳于琬愕然问道:“和尚头就是‘和尚’的‘头’,哪里还有甚么‘特质’?”
司空奇笑道:“既称‘和尚之头’,自然与‘非和尚之头’,有所不同,这不同之处,
就是‘特质’!”
淳于琬眉头略蹙说道:“我想出一个特质来了,‘和尚之头’,没有头发,‘非和尚之
头’,则有头发!”
司空奇赞道:“琬妹说得极对,但这是‘彼无我有’的特质,还有一种‘彼有我无’的
特质,琬妹怎未说出?”
淳于琬又复略作寻思,恍然有悟地,娇笑叫道:“我想出来了,‘和尚之头’有戒疤,
‘非和尚之头’无戒疤,这算不算你所说的‘彼有我无’特质?”
司空奇点了点头,忽然庄容肃立,指着地上所画符号,正色说道:“琬妹,由于这位隐
形奇客,是以尊长口吻,留言教训,我遂认为他老人家就是你生身之父,‘北斗秀士’淳于
恺老前辈,也就是我的泰山岳丈!”
这两句话儿,委实大出淳于琬意料之外,把这位绝代侠女,听得呆在当地!
司空奇神色恭谨地,继续说道:“岳丈出家参禅,皈依三宝以后,法名‘十戒’,则这
个‘十’字,岂非代表他老人家与众不同的戒疤之数!”
淳于琬知道司空奇所猜必无差错,遂向那地上留字,拜倒尘埃,悲声叫道:“爹爹,你
老人家即巳到了此处,并留言加以教训,却还不容女儿见上一面则甚?”
她一面说,一面伤心难禁,珠泪纷落,哭得宛如梨花带雨一般!
司空奇深知淳于琬的凄凉身世,如今见她触动愁怀,悲啼不已,道赶紧在一旁安慰地含
笑说道:“琬妹不必伤心,岳父既已主持卫道降魔大计,我们只消照他老人家吩咐去做,在
‘小孤山’一会之上自会父女相逢,天伦乐聚!”
淳于琬站起身形,举袖拭泪说道:“好,我们就照我爹所指示的话儿,从此暂隐真名,
化身暗探……”
话方至此,突又“咦”了一声,愕然说道:“奇哥哥,我还有一件事儿,想不明白!”
司空奇扬眉问道:“琬妹还有何事疑惑?”
淳于琬道:“我们被我爹引来此地,虽曾遭暗算,却根本毫无所损!在这种情况之下,
纵隐真名,又有什么意义?”
司空奇想了想,含笑说道:“琬妹问得有理,但根据岳父留言看来,他老人家对于当前
局势,仿佛已有全盘填密布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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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枯人骨?”
淳于琬扬眉说道:“这事简单,只要我把坟墓劈开,便知你猜得对不对?”
司空奇摇手笑道:“琬妹不可开坟,免得把岳丈的苦心安排,加以破坏!”
淳于琬听得苦笑说道:“又是我爹爹安排的么?他老人家好端端的,安造座坟儿,咒他
的女儿女婿么?”
司空奇微微一笑,目闪奇光说道:“这是他老人家的大智深谋,因如此一来,‘江心毒
妇’欧阳美方面,以为‘金手书生’和‘碧目魔女’已死,去了两名大敌,必然防范稍松,
而我们用其他身份,探听机密起来,也比较容易。
淳于琬略为思忖,恍然有悟地说道:“奇哥哥,我明白你的想法了,你是不是认为我爹
一面把我们诱出静室,一面又放了两具贼尸在内,故意让那把怪火,烧成枯骨莫识面目地,
权作替死化身?”
司空奇点头笑道:“对了,我正是这种想法!”
淳于琬皱眉说道:“这事有点不对,死人可以分身,活人无法分身。我爹爹既然故现踪
迹,把我们诱至小林,留字教训,却怎能又跑到那静室之中,放具贼尸在内呢?”
司空奇被淳于琬一语问住,倒也觉得颇为费解。
但他想了一想以后,目注淳于琬扬眉笑道:“琬妹,关于此事,我想出了一桩解释!”
淳于琬“哦”了一声,娇笑说道:“奇哥哥真有办法,你且说将出来,让我听听,看我
对于你的解释,是否满意?”
司空奇目闪神光,微笑说道:“要想探查‘江心毒妇’欧阳美,究竟有甚么恶毒凶谋?
设法加以破坏制止,为武林群雄,消灾弭劫。决非容易之事!故而我认为岳父不止一人,他
老人家可能还有帮手?”
淳于琬点头笑道:“这种想法,倒也有理,因为除了如此情形之外,我爹爹神通再大,
也无法身外化身地,一人兼作两地之事!”
她语音至此略顿,双眉又蹙地沉吟说道:“但我爹爹遁世逃禅,不涉江湖已久,此次暗
斗群魔,何来帮手?这帮手又是谁呢?”
司空奇道:“岳父的帮手是谁?却是难猜,彼此间的关系既儒密切,功力又需相距不
远……”
淳于琬未等司空奇话完,便自扬眉笑道:“奇哥哥你的话儿,使我触动灵机,想起了一
个人来!”
司空奇“哦”了一声,诧然问道:“琬妹所想起的人儿是谁?我怎会使你触动灵机的
呢?”
淳于琬娇笑说道:“你不是说作我爹爹帮手之人,定然与我爹爹关系密切,功力并相差
不远么?”
司空奇笑道:“琬妹难道真想出这样—个人来?我怎摸不到丝毫边际?”
淳于琬秀眉一扬,嫣然笑道:“奇哥哥,我爹爹未曾皈依三宝之前,有何外号?”
司空奇应声答道:“他老人家号称‘南斗秀士’,琬妹突然问起此事则甚?”
淳于琬笑道:“奇哥哥,你怎么也懵懂起来?只记得‘南斗秀士’,就记不得另—位与
‘南斗秀士’齐名当时的前辈人物!”
司空奇恍然笑道:“琬妹说的是‘北斗神君’屠永庆么?”
淳于琬点头说道:“当然是他,我们均曾到过他所居幽谷之中,只是先后略差,否则我
们早就夫妻团聚了呢!”
司空奇微笑说道:“这位‘北斗神君’屠老前辈,立誓追杀‘修罗教主’,为南宫仙子
报仇!或许偶与岳父相遇?知道‘孤山大会’事机险恶,遂暂遏私仇,先急公义,和岳父联
手合作,在暗中为赴会群雄,卫送护法,倒要实大有可能。琬妹多半是猜对了!”
淳于琬笑道:“不管我爹爹的帮手,是否‘北斗神君’屠永庆,我们也必须遵照他老人
家的指示行事!但我爹爹要我们以其他身份,从侧面探听‘江心毒妇’欧阳美的毒辣阴谋,
却-……”
话犹未了,陡然双眉一蹙,满面惊喜!
司空奇见状问道:“琬妹何事吃惊?”
淳于琬答道:“我那位‘桃花圣女’姚悟非姊姊……”
司空奇不等她往下再说,便自接口说道:“琬妹难道忘了岳父曾以密语侍声,告诉我们,
说你姚姊姊屠刀一放,孽罪皆消,不必为她牵挂担心!”
淳于琬皱眉说道:“话虽如此,但姚悟非姊姊,与我情份甚厚,她既见我们所居静室,
为‘青磷毒火’所毁,火中又有两具枯骨,她怎会不替我们担忧?怎会不对暗算我们的万恶
之徒,加以报复!照我想来,她应该把‘第三宾馆’中的一干贼党,杀个干干净净,甚至于
将整座宾馆,都烧得精光才对!”
司空奇失笑说道:“琬妹莫要忘记你姚悟非姊姊,如今是‘桃花圣女’,不是‘桃花圣
女’!何况……”
淳于琬妙目双翻,看看司空奇问道:“奇哥哥,何况什么,你怎么不说下去?”
司空奇含笑说道:“何况岳父既能对我们加以指点,他老人家那位极可能是‘北斗神君’
屠永庆的帮手,难道就不能对‘桃花圣女’姚悟非,加以指点么?”
淳于琬怔了—怔,点头说道:“这种推测,倒颇有可能。”
司空奇笑道:“姚悟非姊姊只要知道我们安然无恙,她自然不会发怒,毫不担忧,如今
不见踪迹之故,可能是奉了‘北斗神君’屠永庆之命,又去办甚要事了?”
淳于琬扬眉问道:“奇哥哥,你有了打算没有?我们今后以什么身份出现?”
司空奇微笑摇头,淳于琬又说道:“我到替你想出个适当身份,但对于自己的这桩同属,
反倒无法解决!”
司空奇笑道:“我们来个交互构思多好,我先听听琬妹怎样替我安排?然后……”
话犹未毕,淳于琬接口笑道:“奇哥哥的化身,极为恰当,也板为现成。你今后就借用
那位业已回归北极的‘冰川圣手’于天士的身份,来参与‘小孤山大会’便了!”
司空奇抚掌赞道:“琬妹想得极妙,我这样做法,还可使‘冰川圣手’于天士再出一次
风头,略酬他对我的深恩大德!”
淳于琬娇笑说道:“但那位‘冰川圣手’于天士,曾在‘第三宾馆’露过面,已有不步
人认识他的容貌,奇哥哥若想借用名号,尚需略加化装,才不会露出破绽!”
司空奇扬眉一笑,正待答话,淳于琬又复笑道:“关于化装之事,我可效劳,因为我在
和‘万妙夫人’鲍玉容,互相交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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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琬见他语音忽顿,不禁皱眉问道:“奇哥哥,你‘但’些甚么,为何又不说下去?”
司空奇微笑说道:“我认为琬妹这第二个打算虽好,但其中仍略有问题,因为那位真牌
实货的‘九幽妖魂’宇文悲,也要参与这‘小孤山大会’的呢!”
淳于琬秀眉双剔,目闪神光说道:“她来她的,我扮我的,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一真两
假共三位‘九幽妖魂’宇文悲,均出现于‘小孤山大会’之上,定然闹得天翻地覆,生色不
少!”
司空奇无可奈何,只好点头说道:“琬妹既然主意巳定,我便赞同你这第二个打算便
了!”
淳于琬兴趣盎然地,含笑说道:“奇哥哥,我们计算既定,你便帮助我扮成真正的仇幽
妖魂,宇文悲模样,然后我再把你装扮成‘冰川圣手’于天士吧!”
司空奇闻言,遂就昔日的记忆所及,把那位真正“九幽妖魂”宇文悲的容貌,详细说出,
以便使淳于琬扮成她的模样!
淳于琬的化装手段,果然奇妙异常,装扮得虽不能说是半丝不差的十足相像,倒也有个
九分三四光景!
司空奇失声赞道:“琬妹确实扮得极像,那位假的‘九幽妖魂’宇文悲,若是看见你时,
定将惊奇得莫名其妙了!”
淳于琬笑道:“我倒忘了,那位假的‘九幽妖魔’宇文悲,叫做甚名字?”
司空奇答道:“他姓马,名三龙……”
淳于琬接口说道:“奇哥哥,你再把你在‘九幽妖魂’中的那段香艳奇遇,详详细细地
说上一遍,免得我万一与那马三龙相遇之时,被他盘问得漏洞百出,露出了马脚!”
司空奇遂又把马三龙假意与宇文悲结为夫妻,谋夺宇文悲之师,“离魂冥后”苟砚芳所
遗留的上下两册《离魂真经》之事,向淳于琬详述一遍。
淳于琬听完,恨恨说道:“这马三龙居心阴毒卑鄙,毫无人味,委实太可恨!那宇文悲
女儿清白,既遭蹂躏,又被禁闭多年,委实可怜!我倒真要管管这件不平之事,设法使那马
三龙,吃足苦头不可!”
司空奇笑道:“我们游侠江湖,为的便是扶持正义,铲除不平!琬妹无须唱甚高调,你
应该施展你那易容妙技,使我这‘金手书生’司空奇,变成‘冰川圣手’于天士了!”
淳于琬微微一笑,遂替司空奇着手改扮,两人改扮完成后,遂分为一明一暗地,闯向
“小孤山天刑宫”内!
司空奇是暗探,淳于琬是明闯,他们规定好了联络方法以后,便分头开始行动!
暗探“小孤山”的“金手书生”司空奇,暂且搁下,且先行叙述明闯“天刑宫”的“碧
目魔女”淳于琬!
淳于琬是直奔“第一宾馆”,递一分名帖,便命宾馆侍从转报“江心毒妇”欧阳美,就
说有要事商洽!
宾馆侍人虽然觉得“九幽妖魂”宇文悲,应该是个男人,怎会变成女子?未免奇怪,但
职司所在,也只好遵照来客之语小心转呈名帖!
未隔多久,江面上遥遥传来了四记钟声,第一宾馆中的侍从人员,遂向淳于琬恭身说道:
“启禀宇文大侠,家主默阳宫主,因事羁身,未能亲来迎接,报请宇文大侠,过江相会!”
淳于琬点头向道:“欧阳宫主要我怎样过江?”
侍从人员答道:“‘天刑宫’业已开放,有舟船不断接送宾客。宇文大侠若过江,自然
有人陪往!”
淳于琬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便麻烦你们一趟,引领我立即过江,去见欧阳宫
主!”
侍从人员,恭身应命,遂把这“碧目魔女”,引到江边。
淳于琬上船以后,见舱中业已坐有一人,是位身穿紫色僧衣的高大喇嘛。
她暗料对方可能是“西域八龙”之一,遂含笑问道:“这位大师的法号上下,怎样称呼?
是不是‘西域八龙宫’中的八位尊者之一?”
紫色僧人自从淳于琬一上船来,便对她暗暗打量,闻言之下,合掌当胸,点了点头,答
道:“女施主猜得不差,贫僧正是‘西域八龙’中的‘紫龙罗汉’,尚未请教女施主的芳名
上姓?”
淳于琬见这“紫龙罗汉”生就一双色眼,便知决非规规矩矩的持戒僧人,不茶心中微动,
娇笑说道:“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悲’字!”
“宇文悲”三宇,使“紫龙罗汉”听得大感意外,以一种惊奇神色,目注淳于琬,诧声
问道:“女施主就叫‘宇文悲’?难道就是威震乾坤,列名于‘武林四绝’中的‘九幽妖
魂’?”
淳于琬点头笑道:“紫龙大师,你也猜得不错!”
“紫龙罗汉”闻言,越发把两道充满羡艳惊奇的目光,凝注在淳于琬的身上脸上,不住
打量!
淳于琬早就觉得这好色僧人,似可试加利用,遂风情万种地,扬眉娇笑说道:“大师怎
么这样看我?是喜欢我长得好看,是讨厌我长得难看?抑或杯疑我不配叫做‘九幽妖魂’宇
文悲呢?”
“紫龙罗汉”见淳于琬神情不太庄重,语意也略含挑拔,仿佛很容易勾搭上手,忙微笑
答道:“宇文施主是倾城颜色?绝代风姿……”
淳于琬不等他话完,便即“哦”了—声,嫣然笑道:“原来大师是喜欢我长得好看,我
这人向来大方,且容你这风流和尚,与我平视如何?”
淳于琬话一说明,反倒使“紫龙罗汉”,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合十当胸,念了声佛号说
道:“宇文施主,贫僧有桩事儿,更想请教!”
淳于琬笑道:“大师有话尽量请讲,但若不是什么高深禅理?宇文悲一定能够回答得
出!”
“紫龙罗汉”摇头说道:“不是高深禅理,只是为了宇文施主在一般江湖人物的传言之
中,好像是位丑怪男人,不是一位俊秀女子!”
淳于琬微微一笑,扬眉说道:“世事偏多真变假,几人识得假为真?大师若想知道内中
情由……”
话犹未了,忽然目光暼处,看见江上又有一只“小孤山天刑宫”的接客船只,远远驶来,
船头上坐着一位长发披肩,形容丑怪的白袍老叟。
淳于琬认出这丑怪袍叟,就是本名“马三龙”的冒牌“九幽妖魂”宇文悲,也猜出他是
由“第二宾馆”或“第三宾馆”的按客船只送来。
她心中不禁暗想,这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刚刚扮作真的“九自妖幽”宇文悲
模样,居然便与假的“九由妖魂”宇文悲相遇了!
“紫尤罗汉”见淳于琬忽然停住口不言,遂含笑问道:“宇文施主,你怎么不说下去?
贫僧颇想知道为何江湖传说把你误女为男之故?”
淳于琬因马三龙所坐船只,在自己船后数丈,而“紫龙罗汉”因座位方向关系,也未注
意背后来船,遂心中微动,故意暂不答复紫龙罗汉所问,反向对方问道:“大师,你能不能
先告诉我,为何不等到仑期,就要提前去见‘江心毒妇’欧阳美则甚?”
“紫龙罗汉”笑道:“我是因为我大师兄‘赤尤罗汉’,日前独往‘小孤山’,迄今久
无讯息,才放心不下地,提前来此观看!”
淳于琬“哦”了一声,这才把马三龙与宇文悲之间的一段冤怨纠缠,对“紫龙罗汉”细
说一遍。
“紫龙罗汉”早已垂涎淳于琬的美色,听她说明身世,越发觉得有机可乘,大表同情地,
点头说道:“这马三龙委实万恶,宇文施主寻他报仇之际,贫僧愿助一臂之力!”
淳于琬何等眼力?早就看出他色迷心窍,非要上勾不可,遂故作惊喜地,含笑说道:
“大师真肯横刀仗义,帮我报仇么?”
“紫龙罗汉”怎肯放这个讨好机会?连连点头,应声狂笑答道:“只要宇文施主看得起
贫僧,根本用不着你亲自动手,我便誓必把那马三龙,活劈掌下!”
淳于琬妙目流波,娇笑道:“大师!你是佛门弟子,却不许打谎话呢?”
“紫龙罗汉”念了一声佛号,正色说道:“宇文施主,我若食言背信,不帮你报复深仇,
便叫我‘蓄发还俗’!”
这“蓄发还俗”四宇,是僧家极重誓语,淳于琬闻言之下,一抱双拳,表示谢意地娇笑
说道:“多谢大师,常言道:‘踏破铁鞋无觅姓,得来全不费工夫,,那马三龙可能已恶贯
满盈,居然在我们的船只之后,跟来送死了!”
“紫龙罗汉”微吃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淳于琬含笑叫道:“大师,你在江面上不必理他,且等上岸再说!”
她一面说话,一面取了条丝巾,罩在脸上。
“紫龙罗汉”见后面船头之上,果然坐着一位披头散发,形容丑恶的白袍老者,正与江
湖中所传说的“九幽妖魂”宇文悲的模样相同,不禁暗叹因缘凑巧,自己今日或可因杀死马
三龙,而获得美人青睐!
他正想得高兴,回头却见淳于琬在脸上蒙罩了—块纱巾,宛如雾里庐山,风姿益发绰约!
淳于琬娇笑说道:“大师是否要问我为何以丝巾蒙面之故?”
“紫龙罗汉”摇头笑道:“我知道宇文施主用意,你是否暂时不愿让那马三龙,看出你
庐山面目,要等适当机会,才骤然扯去纱巾,使他大吃一惊,乱其心神!”
淳于琬点头笑道:“大师生得虽然雄壮魁梧,但心思却灵巧无比,猜得丝毫不错!”
“紫龙罗汉”被她这一称赞,又不禁骨头奇酥地扬眉狂笑说道:“多谢宇文施主夸赞,
贫僧与你,委实一见投缘,宁愿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淳于琬听出售在语意之中,隐含轻薄,不禁怒火欲腾,但转念一想?这秃驴既然如此不
端,便让他死于马三龙手下,或是吃足苦头,以挑拔仇恨,为马三龙多树立—些对头也好!
想到此处,娇笑连声,把语音放得格外柔媚地,低低说道:“大师的一番心血,我完全
懂得,只要你真能为我复仇,我们就……”
淳于琬刁钻已极,她故意不把话说完,便将话音停顿,留给“紫龙罗汉”去自作多情地
胡乱着想!
果然,“紫龙罗汉”认为淳于琬不把话儿说完之故,是含羞住口,其中蕴有无限旖旖风
光,竟高兴得眉开眼笑,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淳于琬看在眼中,好生鄙薄地,哂然叫道:“大师莫再胡思乱想了,渡船即将抵岸,我
们要准备应付强敌了呢!”
“紫龙罗汉”,怪笑说道:“宇文施主放心,你看我早已把‘紫龙神掌’功力,凝聚备
用,只消一举手间,便可要丁马三龙的性命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暗运神功,那只左掌立即涨大了几乎一倍,并变成紫巍巍的色泽。
淳于琬久闻“西域八龙”,武学甚高,尤其在掌力方面,个个均有独特造诣,遂略自得
计地微笑说道:“大师的‘紫龙神掌’,虽是西域绝学,但马三龙的一身功力,亦非等闲,
你千万不可因为知道他是冒牌货色的‘九幽妖魂’而有所轻敌才好!”
“紫龙罗汉”听得对方如此关怀,越发兴高采烈地,准备一显身手!
这时,他们所乘的这条渡船,业已抵达“小孤山”的岸边!
冯三龙所乘的那条渡船,也只距离岸边,约莫现两丈远近。
“紫龙罗汉”紧随淳于琬寓舟登岸,并向她低声说道:“宇文施主请站在一旁观战,若
是贫僧无能为你报仇,斗不过马三龙时,你再自行出手!”
淳于琬点了点头,果然婷婷袅袅地,走到一株垂柳之下,倚树而立。
他们说话之间,后面那条渡船,也已到达岸边,马三龙一跃上岸,凶睛瞪处,向“天刑
宫”中的接待人员,大迈迈地发话说道:“你们快去通报‘江心毒妇’欧阳美,就说‘九幽
妖魂’宇文悲到此,叫她出宫迎接!”
欧阳美既有“江心毒妇”之称,她手下的这群牛鬼蛇神,自然均不是什么省油灯。但常
言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来“九幽妖魂”宇文悲,是与‘江心毒妇”欧阳美齐名,
并列“武林四绝”的一位高手!二来马三龙的那副形相,又生得太凶恶!故而那些接待人员,
虽觉来人语意骄狂,神情倔傲,却仍不敢得罪他,喏喏连声,便欲向“天刑宫”中传报。
“紫龙罗汉”冷眼旁观之下,忽然念了一声佛号,向“天刑宫”接待人员,摇手狂笑叫
道:“你们且慢替他通报,应该先行叫那欧阳宫主,出来接我才对!”
马三龙哪里想得到会有人冷言冷语地,给自己一个没趣?,不禁将两道凶狠目光,凝注
在“紫龙罗汉”身上!
“紫龙罗汉”因系有意挑衅,遂故意以一种骄狂神色,扬眉怪笑说道:“你不要看我,
我有两点理由,要他们先行替我通报!”
马三龙阴恻恻地,“哼”了一声说道:“希望你能说得出充分理由,否则,恐怕会在见
着“江心毒妇”欧阳美前,便已功行圆满,立地成佛了!”
“紫龙罗汉”暗叹此人委实凶恶!一面暗聚功力,一面狞笑答道:“第一点理由是先后
有别,我比你先到此间,自然应该先行替我通报!”
马三龙目闪凶芒,厉声叫道:“这哪能算理由?你还有没有……”
“紫龙罗汉”不等他往下再说,又接口笑道:“第二点理由是身份高低……”
马三龙也不等他话完,便哂然问道:“身份高低?你是个什么东西?小小一名游方野僧,
有甚身份?”
“紫龙罗汉”狂笑说道:“你莫要有眼不识泰山,贫僧法号‘紫龙’,是‘西域八龙’
宫中,八尊活佛之一!”
马三龙听得对方报出字号,倒也微微一震,但立又恢复了他那骄横故态,冷笑说道:
“‘西域八龙’之一,虽然小有名头,但比起我来,仍如斗水之较大海,拳石之拟高山!”
“紫龙罗汉”闻言,厉声狂笑说道:“江边风大,小心闪了尊驾的那条舌头!你既以大
海高山自况,怎不报出名号,好让贫僧看看是何神圣?”
马三龙狞笑说道:“你知道‘武林四绝’之称?”
“紫龙罗汉”点头笑道:“这是中原武林以内,最杰出的四位高人。贫僧怎会不知?便
连西域一带的三岁小儿,也都背得出‘雪山有魔女,南海有书生,江心有毒妇,地下有妖魂’
呢!”
马三龙狞笑说道:“你既然知道,怎又有眼不识泰山?”
“紫龙罗汉”接口诧道:“尊驾如此说法,似以‘武林四绝’之一自居?恒你形容丑陋,
宛如鬼怪!却并不像是那英挺俊拔,倜傥风流的‘金手书生’司空奇!”
马三龙哂然说道:“‘金手书生’司空奇又便如何,我何必像他?我是‘九幽妖魂’宇
文悲!”
“紫龙罗汉”因深知底细,才故意对他引逗,等马三龙自报名号以后,立即充满哂薄味
地,纵声狂笑。
马三龙被他笑得满腹狐疑,莫名其妙地问道:“我‘九幽妖魂’宇文悲七字,在四海八
荒之间,能止小儿夜哭,你听后却这样发笑则甚?”
“紫龙罗汉”狂笑答道:“我笑你是睁着眼睛,猛说瞎话!”
马三龙越发愕然问道:“你怎么这样说话?我有何语不实?”
“紫龙罗汉”笑道:“据我所知,‘九幽妖魂’宇文悲是个美貌女子,你却是个丑陋男
人,怎能够以桑代槐,指鹿为马?”
马三龙哪里会想得到自己这桩重大秘密,业已被“金手书生”司空奇无心揭破,遂怫然
大怒叱道:“你是佛门弟子,怎可信口胡言?我纵横多年……”
“紫龙罗汉”冷笑一声,接口说道:“你只学会了上半册‘离魂真经’,便纵横多年,
倘若连下半册‘离魂真经’,也一齐到手,岂不要称霸一世?”
这几句话儿,听在马三龙耳内,着实使他大吃一惊,毛骨悚然,退后半步,满面疑诧神
色!
“紫龙罗汉”见此情景,深知淳于琬相告各语,丝毫不差,双眉一挑,又冷笑连声,继
续说道:“我不仅知道你学会了半册‘离魂真经’并知道你的真名实姓,你大概叫做‘马三
龙’吧?”
马三龙惊奇到了极处,杀人之心顿萌!
他打算用恶毒手法,制住这“紫龙罗汉”,逼问如何知道这桩时自己关系重大的隐秘,
或是索性斩草除根地,杀人灭口,免得传将出去,贻笑江湖!
杀心既起,神功立聚!
但“紫龙罗汉”却也和他—样,早就待机而动!
双方心意既然相同,遂在“紫龙罗汉”那句:“你大概叫做马三龙吧”的语音刚了之际,
各自悄无声息地,骤然发难!
“紫龙罗汉”发的是他苦练备用已久的“紫龙神掌”!
马三龙发的是他独门绝学“九幽白骨爪”!
这两种功力,逼异其趣,“紫龙神掌”凝功之下,手掌比平时涨大了—倍有余,呈现紫
巍巍光泽。
“九幽白骨爪”凝功之下,是手掌皮肉,似乎完全枯陷,变成了自惨惨的一只枯骨鬼爪。
不但外形如此,连所表现的威力,也截然相反!
“紫龙神掌”所发出的是一股阳刚洪厉的奇热掌风!
“九幽白骨爪”发出的是五缕阴柔狠辣的酷寒劲气!
两种武林绝学,凌空一合之下,强弱胜负,立见端倪!
以他们这种修为,这种身份,照说不互相拼斗三五百合,到了彼此筋疲力尽之际,极难
分出高低!却为何在出手第一招上,便见了强弱?
这种情形,并非偶然,乃是有两种原因。
第一种原因是马三龙与“紫龙罗汉”,均知道对方功力绝高,极不好斗,遂想出其不意
地,一招克敌,或是一招制胜。故而在这起手第一招上,都毫无保留,竭尽全力!
第二种原因是双方功力恰好各趋极端,一个完全阳刚,一个完全阴柔,成了互相克制状
态!
若是同类功力。互相比拼之下,除非火候悬殊,颇难立分强弱!但相克功力却不然,谁
的火候精深,真气稍足,对方便会立即感受到相当重压!
如今,“紫竟罗汉”的奇热掌力,不仅被马三龙的玄功所阻,而马三龙那五缕酷寒彻骨
的“九阴白骨爪”所化阴风,并还透入“紫龙神掌”的掌力之中,使“紫龙罗汉”身上感觉
微微一震!
淳于琬冷眼旁观,看得分明,知道休看马三龙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假“九幽妖魂”宇文
悲,但在功力方面,仍比“西域八龙”之一的“紫龙罗汉”,高出一筹以上!
但她虽已看见“紫龙罗汉”不是敌手,却仍倚树旁观,未曾上前助阵!
因为淳于琬深知马三龙的一身功行,已颇惊人,不是轻易可以除却的,遂想尽量使他多
靖有力仇家,与“西域八龙”方面,搭上不解死扣!
她既有这种想法,自然要使“紫龙罗汉”在马三龙手下,多吃些苦头,哪里还肯立刻加
以援手。
果然,马三龙手狠心黑,向来阴狠毒辣无比,一见“西域八龙”的盛名之下,不过尔尔,
自己的“九幽白骨爪”力,足能克制对方,哪里还肯容情?遂一招快似一招,一式狠于一式
地,向
“紫龙罗汉”宛若疾风暴雨般的,接连攻出八掌!
“紫龙罗汉”勉强地把这八掌应付下来,业已脏腑翻腾,心惊肉跳,知道确非其敌!
他不敢再妄事逞强,只好乞援似地向淳于琬发话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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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走到江边之际,马三龙业已自行驾着船儿,飘然远去!
欧阳美沉着脸儿,向江边接待人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来客名单之中,有两个‘九幽妖魂’宇文悲呢?”
接待人员匆匆一说就里,欧阳美本来有点不信,但见自己所见过的那位身着白袍,形容
如鬼的“九幽妖魂’宇文悲,果已胆怯逃去,则又显见事出有因,遂只好以一种颇为好奇的
神情,
向淳于琬含笑问道:“尊驾莫非就是真正的‘九幽妖魂’宇文悲么?”
淳于琬点头答道:“我是宇文悲,他是马三龙。我这姓名,及‘九自妖魂’外号,业已
被他盗用多年,好容易今日才狭路相逢,以为可以杀他报仇,谁知这厮大狡猾,仍被住利用
船只,渡江逃走!”
“紫龙罗汉”这时因见“江心毒妇”欧阳美只问“九幽妖魂”之事,连看都不曾向他看
上一眼,不禁气得浓眉双挑,合掌当胸,气发丹田,极为宏亮惊人地,念了—声,“阿弥陀
佛”佛号!
欧阳美听了这声佛号,方目光微瞥,冷然问道:“大师就是‘西域八龙’之一的‘紫龙
罗汉’么?”
“紫龙罗汉”见欧阳美已知自己来历,神情却仍如此冷落,不由越发气往上撞地,厉声
答道:“化外野僧,不敢当欧阳宫主如此称谓!”
欧阳美哂然说道:“大师既自称化外野僧,则不在‘西域八龙宫’中,参禅看佛,却来
我‘小孤山’则甚?”
“紫龙罗汉”听得这位“天刑宫”宫主,“江心毒妇”欧阳美的词色越来越不善,不禁
怫然说道:“欧阳宫主,你召开‘小孤山大会’,广骤群英,切磋所学,难道‘西域八龙宫’
不算武林一脉?贫僧就没有资格,参与这场大会么?”
欧阳美听他这样一说,脸上冰霜立解,神色和缓地,微笑说道:“大师若是来此参与
‘小孤山大会’,欧阳美自然应该待以嘉宾之礼,但会期尚在后日,大师提前光临,不知有
何指教?”
“紫龙罗汉”对于她这样一会儿和善,一会儿倨傲的忽冷忽热神情!真有点啼笑皆非,
只好又复念了一声佛号道:“贫僧此来,是为了敞师兄‘赤龙罗汉’……”
欧阳美不等“紫龙罗汉”说完,便自点头笑道:“大师寻得不错,令师兄正是在我‘天
刑宫’中,乐而忘返,你是否想见见他呢?”
“紫龙罗汉”因欧阳美此时神情辞色,已转缓和,遂也合掌当胸,深施一礼地,含笑说
道:“欧阳宫主若肯接引,贫僧自然感激不尽!”
欧阳美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为宇文道友及大师引路,到我宫中‘极乐之天’
以内,再复待茶畅叙!”
话完,便即转身先行领路,淳于琬与“紫龙罗汉”,双双缓步相随。
他们身入重地,自然特别留神,对于所经路径,及所见一切景物,都细加注视记忆!
两人都是绝代武林高手,均深识阴阳五行,奇门生克之术,遂发现这“天刑宫”中,无
论是一条大路,一条小径,一座楼台,或一块山石,均系依据星辰践度,璇玑妙理布设,绝
非随意安排,隐隐含蕴着极厉害的阵势变化。
眼前是一座建造得极为特殊的圆形殿宇,地基极高,必须由一条其状如螺的白石阶之上,
盘旋而登。
“江心毒妇”欧阳美到了阶前,止步回身,向“紫龙罗汉”扬眉笑道:“紫龙大师,这
座圆形殿宇,就是‘极乐之天’,令师兄‘赤龙罗汉’,便在其内!”
紫龙罗汉听出对方语气,似要自己自行登阶入殿,不禁微微一愕。
欧阳美果然继续笑道:“大师请自行登殿,与令兄相见,我要在那座‘集贤台’上,款
待宇文道兄,彼此步时再叙。”
“紫龙罗汉”闻言,明知有蹊跷,但又不甘示弱,只得合掌一礼,便行独自登阶,向那
被称为“极乐之天”的圆形殿宇之中走去。
“江心毒妇”欧阳美向“紫龙罗汉”的背影,看了两眼,双眉微扬,脸上浮现出一丝神
秘笑意!
淳于琬也看出其中定有花样,但却佯装不知,末作理会。
欧阳美回过头来,对淳于琬微笑说道:“宇文道友,且让紫龙大师去往‘极乐之天’见
他师兄,我们到‘集贤台’上小叙,欧阳美为你引介两位友好!”
淳于琬含笑点头,欧阳美便引领着她,向一座建筑得异常精巧的金碧楼台,缓步走去。
她们走向‘骤贤台’之事,暂时不提,先行叙述“紫龙罗汉”与“赤龙罗汉”的见面情
节。
“紫龙罗汉”因发觉欧阳美神色之间,有些异样,故而在盘旋登阶之际,颇为小心,生
恐中了什么机关埋伏?
但直等走完白石旋梯,到了被称为“极乐之天”的圆形殿宇之前,仍无意料中的任何变
故发生!
“紫龙罗汉”心中略宽,伸手推开了虚掩殿门,走进那“极乐之天”以内。
殿中散漫着一片腻人温香,但却空洞洞地,毫无陈设,看不见任何桌椅床屏之属。
地上铺的是又厚又软的极品毛毯,人行其上,舒适万分!
最特殊的是四壁并非木石,而是金属青铜,并打磨得光可鉴人,倘若站在殿中,略一游
目扫视,便似化身千亿!
如此空荡的殿宇中央,盘肆坐着一人,正是“紫龙罗汉”的师兄,“西域八龙”中为首
的“赤龙罗汉”。
“紫龙罗汉”起初以为师兄有什么不测,但如今见了“赤龙罗汉”安然无恙,只是在闭
目入定,心中遂又一慰。
他缓缓走到“赤龙罗汉”面前,也自盘膝而坐,但目光细注之下,却不免悚然一惊!
原来适才人在远处,又是背着光亮,故而看不出来,如今面面相对,却发现“赤龙罗汉’
那张红朴朴的脸庞之上,竟渗出一种白惨惨色泽!
这种白惨惨的色泽,不仅属于“病色’,并还是“大病之色”!
“紫龙罗汉”怎的不惊,以为“赤龙罗汉”定是受了什么严重内伤?遂赶紧合掌当脚,
念了一声佛号说道:“小弟紫龙,参见师兄。”
“赤龙罗汉”听了佛号语音,便自眉梢微动,仿佛感觉异常沉重地,微微睁开眼皮,向
“紫龙罗汉”看了一眼。
这一眼,直把这位“紫龙罗汉”看得几乎惊魂欲绝!
因为“赤龙罗汉”的双眼之中,神光业告枯竭,已是精气即将涣散的模样!
“紫龙罗汉”失声问道:“师兄你,你……你这是怎样了?”
“赤龙罗汉”从惨白脸色中,浮现一丝苦笑道:“我过于轻敌,闯入此宫,被‘江心毒
妇’欧阳美施展手段,生生把骨髓吸尽,大概即将委化,挨不过片刻光阴的了!”
“紫龙罗汉”知道骨髓枯竭之事,是练武人的致命重伤,除非立有“千年何首乌”,及
“成形参仙”等罕世圣药,及时服食滋补,否则毫无生机。他扼腕叹道:“这欧阳美当真是
‘江心毒妇’,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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