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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剑朱痕》
第二十八章 林中恶斗
但目前这等形势,稍有声息,形迹立露,又不便告诉古飘香,只得一语不发地,同自静
静屏息窥视!
其实任凭他们如何蹑足潜踪,人到树后,便已为“白衣驼翁”翁务远,“玉指灵蛇”逍
遥子,同时觉察,不过因大敌当前,又是彼此均受伤残,蓄意互拼生死之下,谁也不敢先行
分神对树后来人,多加注意!
但如今两人暂时分手不斗,各固本元,凝神对峙之际,却又同对树后来人,暗加猜测。
“玉指灵蛇”逍遥子知道彩衣魔宓彦既被那条断尾的“七星虹”,钻入腹中,业已绝无
生理,全身血液内脏,非被“七星虹”吃光不可!
而“七星虹”饱食人血,威力大增,转回此处以后,只要仗它稍微牵制“白衣驼翁”翁
务远,自己便可把这名强敌深仇,毁在“倒钩铁线灵蛇鞭”之下!
所以目前决不抢先动手,越是拖延,才越对自己有利!
但树后忽有人来,却不禁悬心,因为九九重阳即届,武林中正邪两派好手,云集黄山,
希望来人最好是“域外三凶”等友好人物,否则恐怕难逃公道!
“白衣驼翁”翁务远的想法,比起“玉指灵蛇”逍遥子来,却略有不同。
他因性情怪僻,一向独来独往,无甚交往,与“域外三凶”等,因是深仇,与正派群
侠,亦不太接近。
故而他心中并不盼来人能助自己,只希望“玉指灵蛇”逍遥子不添帮手,便属幸事!
约莫对峙半盏茶时之久,树后依然动静毫无。
两人遂同自心头雪亮,知道来人不是毫不相干的局外之人,便是黄山大会赴会群雄门
下,怯于自己威名,不敢出头,只藏在暗处,看看热闹的后生下辈!
“白衣驼翁”翁务远因性情较暴,首先发话骂道:“逍遥子,你那点鬼心思,难道我还
猜不透吗?是不是想等那条小蛇回来帮忙,才敢上手?”
“玉指灵蛇”逍遥子身边带有不少异种毒蛇,但一来双方功力相若,根本不容许自己腾
出手来放蛇,二来翁务远所用那柄号称当世第一的“朱虹剑”,威力委实太强,除了手中这
条“铁线灵蛇”以外,连“七星虹”均被斩断,其他毒蛇,放亦无用!
有了这两层顾虑,“玉指灵蛇”逍遥子遂不再动自身上放蛇之念,只希望“七星虹”快
回。
拼着牺牲这条曾被徒儿彩衣魔宓彦偷走的心爱奇蛇,便可占得胜利!
故而听完“白衣驼翁”翁务远的故意讥嘲之语以后,毫不动怒的冷冷答道:“翁驼子不
要卖狂,你曾被我‘铁线灵蛇’连咬三口,饶你挥剑断腕再快,血液之中也难免沾有蛇毒,
决等不到黄山大会的九九重阳之期,我便可替我死去多年的师兄,报仇雪恨!”
傅天麟闻言这才想起,“玉指灵蛇”逍遥子的师兄铁瓢道人,是死在“白衣驼翁”翁务
远手内!
而铁瓢道人又是“东海枭婆”芮冰心的情夫。
芮冰心逍遥子两人,矢切此仇,才下了极大苦心,练成“天蓝毒剑”,及“倒钩铁线灵
蛇鞭”两般狠毒厉害兵刃,以期对付“白衣驼翁”翁务远手中那柄号称当世第一的“朱虹
剑”!
如今“玉指灵蛇”逍遥子,手持“倒钩铁线灵蛇鞭”,已与“白衣驼翁”翁务远拼得互
有伤残!
“天蓝毒剑”也在古飘香身旁,她为何不拔剑而出?替师傅“东海枭婆”芮冰心报仇泄
愤!
想到此处,不由侧脸一看古飘香,只见那柄“天蓝毒剑”的剑穗,犹自垂在她香肩之
上,但古飘香却沉静得宛如无事一般,毫无拔剑欲出神态!
傅天麟心念一动,微运功力,伸手在面前树干之上,划了一个“仇”字,并用肘略碰古
飘香,向“白衣驼翁”翁务远立身之处,噘唇示意!
哪知古飘香看清了傅天麟所书的那个“仇”字以后,仍然毫不为动,目中神光湛然,微
微含笑,也伸出纤纤玉指,在那“仇”字之下,加划了:“宜解,不宜结”数字!
傅天麟试出这位对自己情意颇挚的古姊姊,确实气质大变,先后判若两人,心中不由越
发难过起来,暗想俗语“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这样一位美绝天人的巾帼奇英,有心自拔
自强,而偏偏情海生波,事难两全。
难道真使她要在苦功“东海枭婆”芮冰心以后,在“天蓝毒剑”之下溅血伏尸,或是忍
受那种强忍情怀,偷弹珠泪,终身黄卷,毕世青灯的凄凉苦果!
他们两人在树后互自情思起伏之间。
凝神对峙的“白衣驼翁”翁务远与“玉指灵蛇”逍遥子,也已又生变化!
原来“白衣驼翁”翁务远听“玉指灵蛇”逍遥子提到他师兄铁瓢道人,不由想起自己当
年所做这桩震动整个武林的得意之事,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这等武林高手对垒,心神连半分都疏忽不得,“白衣驼翁”翁务远笑声才发,“玉指灵
蛇”逍遥子一声冷哼,身形飘进五尺,手中那条“倒钩铁线灵蛇鞭”,一式“毒蛇寻穴”点
向“白衣驼翁”面门,那条任何刀剑均难斩断的铁线奇蛇,在二三尺外,便已红信吞吐,钩
牙森列地,向翁务远“滋”的一声,喷出一口紫黑腥臭毒气!
这时两人左臂均失,内家掌力无法运用,全仗手中兵刃硬接!“白衣驼翁”翁务远的占
便宜之处,是所用朱虹剑,号称武林第一,无坚不摧,使得对方处处畏惧神物锋芒,好多毒
辣手段,俱不敢近身施展!
“玉指灵蛇”逍遥子的占便宜之处,则在手中这条铁线灵蛇,天生异禀,既不畏朱虹
剑,又是身具奇毒活物,可以增加许多武功招术以外的厉害妙用!
明明一招无甚神妙的“毒蛇寻穴”,但加上这一口紫黑腥臭毒气,便使“白衣驼翁”翁
务远不敢硬抗,口中低低怒啸一声,飘身右避三尺!
“玉指灵蛇”逍遥子,名列“域外三凶”,一身武学,自极灵奇诡妙。
“白衣驼翁”身形才动,那条铁线灵蛇立即全身鳞片齐张,真如一根满布墨黑倒钩的丈
许长鞭,招化“云龙掉尾”,疾向立足未稳的翁务远当头卷落!
翁务远自甘肃祁连,与“玉指灵蛇”逍遥子,一路苦斗至此,早已领教过他这条铁线灵
蛇厉害。
知道只要一被蛇身搭上,再高的功力,亦必有死无生!但倘若再自纵避,又将处处被
动,永失先机。
遂右足微旋,身形略闪,朱虹剑精芒电掣,一招″笛瀹投梭”,反刺铁线灵蛇锥形怪头
之上,炯若寒星的竖生独目!
铁线灵蛇虽然天生异禀,周身鳞甲之坚,不畏任何宝刀宝剑砍削,但仅有的一只独目,
却怎生禁得起号称武林第一的朱虹剑锋芒?自非闪避不可!
不过它究非死兵刃之比,无须主人换式变招,蛇头稍微一偏,便避过朱虹剑尖,依旧毫
未缓慢地,向“白衣驼翁”翁务远,疾卷而下!
翁务远万般无奈,只得再度飘身,“玉指灵蛇”逍遥子冷笑连连,奇招电发,一条丈来
长的“倒钩铁线灵蛇鞭”,化作丈许方圆的一团鞭影腥风,把对方笼罩在威势圈内!
“白衣驼翁”为了想起当年得意之事,“哈哈”一笑,稍为疏神,致被“玉指灵蛇”逍
遥子乘隙抢占先机,立时陷入窘境!任凭他展尽一身绝学,朱虹剑飞舞如电,把威震江湖的
“九宫神剑”,由“乾坤”“坎离”“震兑”“艮巽”,一直转变综枢众妙的“北辰剑
法”,仍自未能扳平这落后半着的些微劣势!
傅天麟古飘香对看一眼,互相略皱眉头,认为这一次“白衣驼翁”翁务远,恐怕非吃些
小亏,不得下台!但眼光交换才罢,场中恶斗方酣的两位第一流武林奇客,业已双双停手,
各自向后纵退了六七尺远!
原来正在“玉指灵蛇”逍遥子一根“倒钩铁线灵蛇鞭”,用尽奇诡狠辣招术,着着抢
攻,要想克敌制胜,“白衣驼翁”翁务远也因先机已失,严密防守之间。
突然一股奇腥及一条彩影,自天而降!
那股奇腥人鼻,“玉指灵蛇”逍遥子立即心头狂喜,知道是自己那条异种毒蛇“七星
虹”,业已吃完彩衣魔宓彦的血液脏腑回转,但也略为诧异,蛇性向喜贴地游行,怎的忽然
会自高空飞落?
“白衣驼翁”翁务远亦看出当空彩影,是那条厉害无比,连挨三剑,才被自己运足内家
真力,加上朱虹神剑锋芒,斩断数尺细尾的“七星虹”。
遂与“玉指灵蛇”逍遥子,不约而同地,各自往后略为跃退,横剑护胸,暂观动静!
但等彩影落地以后,“白衣驼翁”翁务远不禁哑然失笑,“玉指灵蛇”逍遥子却急怒得
浓眉连挑,双目喷火!
原来“七星虹”,确是“七星虹”,不过是条死虹,七只星目全瞎,身躯也烂糟糟地宛
如一堆带骨蛇酱,难看已极,加上那股无比奇腥,着实令人望之作呕!
“玉指灵蛇”逍遥子虽极震怒,但亦颇为心惊,暗自思忖这抛蛇落地的,是哪路高人?
究以何术制死“七星虹”?并把它弄成如此惨状?
“白衣驼翁”翁务远也自觉得事出意外,诧然思索杀蛇何人?但村后暗窥的傅天麟古飘
香,却心头雪亮!
抛蛇降落的,无疑是那两只“带尾神鹫”。
傅天麟略一凝思,便知“带尾神鹫”是先弄来一只死孔雀,作为“捉鳖之瓮”,等“七
星虹”钻人孔雀腹内以后,便把它抓到其他孔雀居处,泡在“七星虹”沾之即烂,最为畏惧
的“孔雀粪”内,才把一条难斗难克的异种毒蛇,弄成这般烂糟糟地一堆蛇酱模样!
“玉指灵蛇”逍遥子一面痛惜爱蛇惨死,一面惊疑杀蛇之人是否会与“白衣驼翁”合手
对付自己?自己难免心神略分。
翁务远看出破绽,怎肯放过这等良机?一声石破天惊的长啸起处,朱虹剑精芒电闪,化
成一片光墙,立将对手身形,密罩其内!
他们二人武功均已到了极高境界,火候互在伯仲之间,谁若抢得先机,谁就居于比较有
利地位!
适才“玉指灵蛇”逍遥子几乎把“白衣驼翁”翁务远逼得透不过气来,如今却又只见翁
务远那柄朱虹剑,冷电生寒,精芒腾彩,剑光如海,剑影如山。
把位名排“域外三凶”中的“玉指灵蛇”逍遥子,攻得施尽小巧身法,闪展腾挪,一条
威力极强的“倒钩铁线灵蛇鞭”,根本无法觅隙还手!
傅天麟虽与动手拼斗的双方均无交谊,但仍自然而然地略为偏向声名较好的“白衣驼
翁”翁务远这边。
一见“白衣驼翁”施展精妙剑术,占了上风,不由有点目夺神移,眉飞色舞!
他正在出神之际,却觉得古飘香扯了自己一下,忙自偏头看时,古飘香柳眉微蹩,伸手
往空中一指!
傅天麟摹然悟出古飘香是叫自己找鸟,不禁暗骂自己该死,万一“带尾神鹫”把“七星
虹”送来以后,飞往别处,偌大黄山,却往何方寻找?
想清利害,心头好自惶惭,颇为担忧这片刻耽延,“带尾神鹫”是否业已飞走?
傅天麟想到此处,见“白衣驼翁”“玉指灵蛇”两位武林奇客,恶斗方酣,正好乘机退
走,遂不再理会他们之间的存亡生死,胜负输赢,悄悄一拉古飘香,蹑足轻身的向后走去!
走出约莫三四丈远,才展开身法疾驰,寻向密林深处!
傅天麟并因那对“带尾神鹫”,久经“百禽仙子”公孙鼎,“百鸟仙人”杜无愁豢养,
业已通灵。
遂一面搜寻,一面引吭发啸,希望它们或会听出自己啸音,闻声而至!
但二人整个穿透这座占地并不太大的茂密树林,依然无甚发现!
傅天麟想起自己两度遇上“带尾神鹫”,怎均当时疏失,未曾与其招呼!
万一因而延误时机,不能挽救正派群侠的这场黄山浩劫,则罪过之大,岂非万死莫赎?
“带尾神鹫”虽未寻到,在林中这段行程之内,却发现其他鸟类极多,或大或小,五色
缤纷均似有甚急事?无一栖止,齐在林木之间,振翼疾飞,不知何故?
傅天麟走出林口,仰首长空,方自“吁”的一声长叹,忽然头上“扑扑”连声,三四只
鹰形巨鸟,一齐往西飞去!
古飘香似有所悟,“咦”了一声说道:“傅兄弟,黄山之上,怪事真多,你想想看,我
们从林中到林外,一路所遇的大大小小鸟儿,是不是全都向西飞去?”
傅天麟被古飘香一语提醒,想起这种现象,果甚奇特!嘴皮轻启,正待发话,又复看见
远近山林峰壑之间,有不少鸟儿,纷纷向西飞去!
这一次因在留心注意之下,看得分明,那些禽鸟,不但全部西飞,并似去往同一地点,
仿佛是在西方一座不太高耸的峰头左侧?
古飘香秀眉一展,笑声叫道:“傅兄弟,这些鸟儿,全往那座峰头左侧飞去,定有怪
异!可能‘带尾神鹫’也在,我们索性再赶一场热闹,开足眼界!”
她这种说法,与傅天麟心意相同,两人遂齐自提气飞身,接连三五起落以后古飘香娇笑
说道:“傅兄弟,东海一别以来,你的武功进境,着实不小!”
傅天麟因寻不见“黄山遁客”,找不到“带尾神鹫’,眼看得九九重阳即届,凶邪势
盛,群侠劫数必将临头,心头宛如压了块万斤大石般的,沉重已极!
故而虽听古飘香称赞自己功力大进,只是摇头苦笑一声,足下施展新自“无愁谷”中学
来的百禽身法,鹤走鹭行鹰飘燕掠的,刹那之间,便已距离那座峰头不远!
傅天麟虽然暗矜所得,大展轻功,但依旧未能把那位异禀天生的“红衣罗刹”古飘香,
抛下半步!
两人始终并肩同驰,到了距离峰头三五丈远之时,却连一只鸟儿均看不见!
只听得峰左一条幽壑以内,无数鸟声,啁啾不已!
古飘香伸手一拉傅天麟,止步低声说道:“傅兄弟,事情越来越怪,鸟儿不在峰头,群
集壑下则甚?你听这等嘈杂乌声,其数怕不在千只以上?我们不要惊动它们,轻轻潜往壑边
一看!”
傅天麟点头同意,两人遂手携手地,往壑边一步一步走去!
这条幽壑,宽仅三丈,两人尚未走到壑边,忽然众响俱息,先前那些万千鸟语,均已无
声,除了峰上松风,时似波涛澎湃以外,周围静寂如死。
古飘香根据自己的江湖经验,知道壑下必然又有罕世奇观,为了免得惊动群鸟,遂一拉
傅天麟,双双伏地蛇行,爬往壑口。
原来这条幽壑,形状特别,上狭下丰,深达百丈,但在壑口以下的二三十丈之处,有一
块表面极为平滑的突出大石,石后松根有一深穴,穴口石上,躺着两只已死的绝世罕见怪
物!
一只形似琵琶,周身暗绿,蛇头长颈,尾有双钩,腹下长着八只带蹼小足!
“另一只则通体赤红,无头无尾,也看不见眼耳口鼻,形如五角巨星,五只星角之上,
长满吸盘,软绵绵地一动不动!
突石贴着崖穴这面,静静的躺着两只怪物,其他三面却筑起了一道五色锦堤。
仔细看去,原来是大批各色鸟毛,但堆砌得异常整齐,并似加上何种胶液粘牢?极为美
观悦目!
那数以千计的大小群鸟,则均栖止在突石对面崖壁上的藤蔓松石之间,凝视着石上两只
怪物,若有余怖的不叫不动!
古飘香见状向傅天麟附身低声说道:“傅兄弟,那只状如五角红星怪物,我倒听师傅说
过,名叫‘赤贼星蛇’,狠毒凶恶异常,五只星角,可以长短伸缩如意,吸力绝大,并能凌
空翻飞,专以各种鸟兽为食极为难斗!
另一只形似琵琶,腹生八足,蛇头长颈,蝎尾双钩的怪物,虽然不知其名,但仅从外形
判断,也必凶毒厉害无比!
“这两只罕见怪物,不知遇见什么厉害对头,竞然双双送命,单看那一道鸟毛所筑的五
色锦堤,但知有不可数计,自由飞翔,与人无害的可爱禽鸟,被这怪物残暴吞食!
“如今怪物已死,群鸟均集,但大概报仇有心,余威犹怖,傅兄弟,你看它们那一双双
的眼睛之内,都似喷出火来,却没有一只敢于飞上突石呢!”
傅天麟细看群鸟之内,并无“带尾神鹫’,忽然心头一动,暗骂自己简直笨得要死。
明明袖内藏有一只“百禽仙子”公孙鼎所赠的“铁嘴乌鹑”,为何不把它放将出来?
也许灵禽们相互气机感应,早就可以将那一对“带尾神鹫”找到!
想到此处,忙自伸手入袖,摸出那只整日习于暗处酣睡,乖得异常听话的“铁嘴乌
鹑”,托在掌内!
古飘香见傅天麟忽然从袖中摸出一只鸟来,不由大为诧异?但在她还未及问之时。
傅天麟一指壑下突石,掌心做震,“铁嘴乌鹑”便化作一线乌光,电疾射去!
“铁嘴乌鹑”还未飞到突石,数以千计的大小群鸟,竟然一齐啁啁啾啾的噪叫起来。
但这种噪叫,一响便息,因为“铁嘴乌鹑”,只是电疾绕石一周,依旧飞回傅天麟掌
中!
看见这种情状,傅天麟古飘香心头,同自双双霍然顿悟,知道那两只怪物,必然身蕴奇
毒,以致群鸟不敢飞上突石!
但既不敢飞近,它们又何以群集崖壁,静静等待!难道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节目,未曾
上演?
就在二人同自满腹疑云之际,云空之上,“咕啦啦”地连声鸟鸣,两只“带尾神鹫’,
宛如两线金光,垂天直落!
傅天麟喜得方要出声,古飘香却向他低声说道:“傅兄弟不必匆忙,你看它们嘴中衔的
什吗?”
傅天麟也想出“铁嘴乌鹑’既在掌中,决不会再让“带尾神骛”走脱,遂未动声色,定
睛望去。
只见一只“带尾神鹫”,嘴中衔着一朵蓝色奇花,另一只则衔着一枚苍黄异果。
衔着蓝花的那只“带尾神鹫”,先在突石之上略为回翔,并把口中蓝花啄碎,分洒在
“赤贼星蛇”及形若琵琶的怪物身上!
傅天麟古飘香看得正在诧异,那石上的两只怪物,业已随着蓝花洒落,渐渐化成血水!
古飘香低声笑道:“原来这朵蓝花的效用,竟与我所用的‘化骨丹’相同,真亏它们从
何处找来?不知那枚黄色异果……”
话犹未了,另一只“带尾神鹫”,也将黄色异果啄破,把果中浆汁,洒在怪物尸身所化
血水之内!
傅天麟低“哦”了一声笑道:“这果中浆汁,大概是消毒之用,蓝花化骨,黄果消毒,
它们倒设想得颇为周到哩!”
两只“带尾神鹫”等果中浆汁洒完,又是“咕啦啦”地几声高鸣,双双铁翼齐扇,扇得
那两滩血水,与乌毛所筑的五色锦堤,化作大蓬彩而,飞坠百丈幽壑!
这时栖止在突石对壁藤蔓松石之间的大小群鸟,也一齐欢鸣飞起,漫空翔舞,毛羽如
锦,似向卓立石上的两只“带尾神鹫”,朝拜称谢!
傅天麟因在莽苍山,无愁谷两处,曾经见识过这种百鸟飞舞,翎羽蔽天,尚不觉得过份
新奇,但古飘香却目夺神移地,叹为生平仅见!
但那对“带尾神鹫”仿佛并不稀罕受这百鸟朝谢,长鸣一声,双双冲天直上,傅天麟怕
它们又复飞走,赶紧现身发啸,并把“铁嘴乌鹑”放出!
“带尾神鹫”听得傅天麟啸声,已向他们立身之处注目,再看到“铁嘴乌鹑’,便即双
双电疾飞来,降落在搏古二人身侧,不住低鸣,神情甚是亲热!
傅天麟伸手轻抚身右那只“带尾神鹫”的淡金毛羽,笑声说道:“九九重阳的黄山大
会,还未开始,你们便已迭建奇功,除了那条‘七星虹’以外,这两只怪物,大概也是被你
们除去?”
“带尾神鹫’长颈一伸,怪眼连霎,仿佛显出几分得意神色,傅天麟又复笑道:“如今
离重阳之期,还有二日有余,你带我再回一趟‘无愁谷’好吗?”
两只“带尾神鹫”同自颔首。
傅天麟大喜过望的向古飘香笑道:“古姊姊,快上鸟背,你也尝尝这种振羽凌空,风云
万里的奇异滋味!”
古飘香嫣然一笑,一双秋波,却仍凝注在这两只带尾神鹫身上,口中轻轻说道:“这两
天我不但见着了许多未见奇观,也早已尝过了许多奇异滋味,纵然……”
眼帘微垂,语声突顿,默然良久,幽幽长叹了一声,却将“纵然”两字以下的言中之
意,都在这轻轻一叹中表露无遗。
一时之间,傅天麟只觉难言的感觉,自心底升起,亦不知是温暖?是凄凉?抑或是一种
淡淡地紫色忧郁。
会短离长,美景难再,距离黄山大会的日期越近,古飘香心中就越加沉重。
两人默然相对,虽无半言只字,但彼此却都不难猜透对方,心里的感觉。
只有那两只“带尾神鹫”,虽通灵性,却又怎会了解这种儿女私情,情海波澜。
见他两人仍在呆立,早已不耐,怪眼一霎,又是“咕啦啦”一声长鸣,意在催促。
古飘香缓缓张开眼帘,浅现梨涡,轻轻一笑,半带轻嗔,半带撒娇地说道:“你叫我快
上鸟背,自己却呆立这里,动也不动,真是——”
噗嗤一笑,微拧纤腰,只见一朵红云冉冉飘起,便已端坐在鸟背之上!
傅天麟痴痴看了她两眼,亦自随之掠上!
两只“带尾神鹫”钢翎微一扇动,立即冲天而起。
对面山岩上的千百只禽鸟,一阵乱鸣,有如珠落玉盘一般,悦耳动听已极。
古飘香回眸一笑,说道:“难道这千百只小鸟,都要一齐跟来吗?”
话声方了,群鸟早已随之飞起,刹那之间,但见满天彩羽,簇拥着两只奇禽,禽背上斜
坐着一双玉人,冉冉向天边飞去!
这片本是热闹无比的山谷,顿时变得异样冷清,而就在这冷清寂寞的时候,左面一片山
石以后,突地传出一声幽幽长叹,随着这声叹息,山石后竟走出一个手托香腮满面幽怨的绝
色少女来!
她!竟是甄秋水!
她与傅天麟分手之后,也在苦苦寻找“带尾神鹫”,直到听到那“咕啦啦”两声响彻云
霄的鸟鸣,方自循声寻到此处,却不知傅天麟早已在此,身侧还多了个含情脉脉的古飘香!
而傅天麟与古飘香两人,却丝毫未曾发觉她的行迹,这一来自是因为注意力已被岩间群
鸟,石上怪兽们吸引,再来亦是因为双方心中都有着一份只可意会,不可揣摹的感觉,也不
知不觉地形之于色,却被躲在山石后的甄秋水看得清清楚楚!
甄秋水虽未现身,却亦非有意窥视,而只是不忍惊动!
她不忍惊动的是古飘香那如痴如醉的神色,以及她那轻柔美妙的好梦。
对于傅天麟,她有着太深的了解,太深的信任。
对于古飘香,她有的却是太深的怜悯,太深的同情。
此刻夕阳将落,彩霞漫天,西方的万点霞光,将她窈窕纤秀的身形,长长地印在地上,
也将她清丽绝俗的娇靥,映得比夕阳还要绚烂!
她目送着傅天麟与古飘香比翼飞去,心中亦不知是喜?是愁?是幽?是怨?
喜的是她眼看虽出淤泥,却始终未染的红衣罗刹古飘香,此刻芳心总算能够得到一些安
慰!
愁的却是她深知自己“麟哥哥”的心性为人,知道他是个光明磊落,胸怀坦荡,绝不二
色的君子丈夫,却又早已将一往深情,毫无保留地注在自己身上,对古飘香虽也有几分爱慕
之心,但却轻淡得有如此刻西方天边的一朵轻云,随时都会飘走,那么,她真不知道古飘香
将要如何自处?
怨的是上天既然生了个古飘香,为何又要出生出个甄秋水!
若是没有甄秋水,傅天麟古飘香岂非便能永远情意绵绵地一双两好!
若是没有古飘香,那么甄秋水便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的幽怨烦恼!
目注着西天彩霞地渐渐消失,渐渐由绚丽归于平淡,甄秋水的芳心,正像是暮色已临的
苍穹一样,低沉而灰黯,又像是逐将升起的星群,繁多而零乱!
她暗问着自己。
“我该如何?我该如何?”
她心底却有两个声音,给她两个答复。
这两个答复,在她心底不断地交战,终于,她暗咬银牙,轻击玉掌,低声自语!
“古姊姊一身孤苦,又蒙上恶名,可说是世上最最薄命的人,我却比她幸福得多,我怎
能忍心再夺去她仅有的一份欢愉?纵然我会失去我自己的幸福,但只要麟哥哥心里永远记得
我,我已够满足了!”
于是她善良的天性就给她下了个决定。
“黄山会后,无论我能不能寻得师傅,我都要寻一山林深处,像避世的隐者一样将自己
隐藏起来,也将麟哥哥给我的一段情意,深深地隐藏在我心底,永远地隐藏在我心底,那么
古姊姊就可以永远和麟哥哥在一起了,她也就会得到她所冀求的幸福!”
暮色四合,夜风中已有寒意。
她悄然掩起微微散落的衣襟,悄然回转身,悄然移动着自己的脚步,悄然向夜色中走
去!
夜色已深,甄秋水呢?
她这种想法是对?是错?其结果是喜?是悲?在不久地将来,即可揭晓!
甄秋水之事,暂且慢提,且说分乘“带尾神鹫”,凌云乘风,往西飞去的傅天麟、古飘
香二位。“带尾神鹫”久经公孙鼎杜无愁两位旷代奇人调教豢养极其通灵,知道鸟背乘人已
够惊世骇俗,何况后面还尾随这天蔽日,数以千计,五颜六色的群鸟。
所以一面尽量高飞,一面不住长鸣,示意尾随群鸟,不必再送!
那些鸟儿,大概是感恩太甚,哪里肯依,一直送出黄山,方自齐鸣三声,恋恋不舍地,
掉头各自回转!
古飘香不仅武功卓绝,江湖经验亦广,但这长风万里跨鸟凌虚,还是生平第一次尝试。
又加上与心头痴恋的傅天麟,比翼同飞,自然烦忧暂祛,笑逐颜开地高兴已极!
武当支脉,与黄山两地,相距颇遥,但“带尾神鹫”飞行极速,经过一段时间以后,
“无愁谷”业已在望。
傅天麟鸟背纵目,看见“无愁谷”口,突然弥漫了一片前所未睹的五色云霞,不由微觉
愕然,但等飞到临近之时,才看出是公孙鼎、杜无愁两位老前辈所豢群鸟布成的“百禽仙
阵”!
这种情势,分明禁止入谷,“带尾神鹫’遂把傅天麟古飘香二人,载落地面,然后在空
中略为盘翔,也自“咕啦啦”地几声长鸣,加入了“百禽仙阵”之内!
傅天麟细看组阵群鸟之中,并无那只善解人言的绿鹦鹉灵翠在内,知道人禽言语难通,
只得与古飘香,肃立谷口崖上,略为等待!
这一等,足足等了几乎一日,“百禽仙阵”兀自不散,连傅天麟想把那只“铁嘴乌鹑”
放往谷下,亦为所阻!
直到九月初八的黄昏时分,无愁谷下,传来几声玉磐清鸣,群鸟闻言才纷纷自散!
跟着便用一点绿星,自谷底冲云而上,竟是那只绿鹦鹉“灵翠”,口中先用鸟语,后用
人言叫道:“百禽仙子,百鸟仙人,两位主人的功行已将圆满,你们还不随我入谷参拜?”
这“功行已将圆满”六字,使傅天麟心头猛吃一惊,见群鸟业已飞落谷中。
遂又与古飘香赶紧找到那两只“带尾神鹫”,纵身上背,与群鸟相偕,同往“无愁谷”
下飞落!
到得谷下,婆娑宝树下的鸟羽蒲团之上,已无公孙鼎。杜无愁踪迹,群鸟由绿鹦鹉灵翠
率领,齐向树后一座幽静山洞飞去!
群岛先行飞人洞中,傅天麟、古飘香因不敢在这等前辈高人之前卖弄,妄展轻功,只得
随后缓步跟进。
这座幽静山洞,是在一片陡立百丈的排云峭壁壁底,洞口薛萝纷拂,并不甚大,洞内却
极宽敞。
“百禽仙子”公孙鼎,“百鸟仙人”杜无愁,正自含笑对坐在两具五色鸟羽所制锦垫之
上,双手合十,满面红光,垂帘低头,仿佛即将化去。
那些大小群鸟,也一齐围绕公孙鼎、杜无愁身则,静肃下动!
傅天麟心中方自又惊又佩,暗忖这两位盖代奇人,彼此心愿一了,功行便告圆满,直做
到了“参透情关归大化,不留遗憾在人间!”但看此情形,只怕自己所愿成虚,公孙鼎、杜
元愁双双均将坐化,怎会再往黄山,为群侠助阵?
傅天麟暗自思索之间,古飘香也为这等庄严情景所感与傅天麟并步齐肩,凝神肃立!
这时“百鸟仙人”杜无愁,依旧宝相庄严地含笑跌坐。
“百禽仙子”公孙鼎却微开双目,看了傅天麟古飘香一眼,笑向杜无愁说道:“杜贤
妹,我方才算出我们还有一段因缘未了,如今果然实现,傅天麟老弟与一位红衣姑娘,来与
我们送别!”
“百鸟仙人”杜天愁听了公孙鼎话后,才自微抬眼皮,目光略注古飘香,那等美拟天
人,端庄高贵的绝代风华,不禁使古飘香为之暗暗心折!
傅天麟见两位前辈奇人,业已双双开目,遂与古飘香躬身施礼。
“百鸟仙人”杜无愁含笑摆手,并指着古飘香,向傅天麟问道:“这位姑娘,是不是甄
秋水姑娘,曾经向我提起过的‘红衣罗刹’?”
古飘香闻言,脸上一红,心头一转,暗想甄秋水在这等世外奇人之前,提到自己则甚?
傅天麟一面点头称是,一面把自己此来心意,照直说出!
“百禽仙子”公孙鼎微笑说道:“世上奸邪终得祸,人间公道总能伸!傅老弟不必为
‘九九重阳黄山大会’的群侠担忧,他们既为武林扶持正气,则纵遇艰危,亦有转机,决不
会邪胜正消的齐遭浩劫!”
说到此处,与“百鸟仙人’杜无愁,交换了一瞥眼光,继续笑道:“至于老弟远来邀我
相助一事,因我与杜贤妹双双心愿俱了,功行也到了火候,在这茫茫浊世,只有片刻勾留,
歉于无法为力!”
傅天麟虽觉失望,但知道公孙鼎、杜无愁这种功行圆满,肉身证道,乃武林中人,极难
修成的无上大愿,委实不应以任何外务,加以阻挠,只得低头称是,面上深笼忧色!
“百鸟仙人”杜无愁却把古飘香叫到面前,低声说道:“甄秋水为你归宿一事,曾经殷
殷求教,经我与‘百禽仙子’研商,写好一封柬帖,本拟派遣灵鸟,送往黄山,如今你既亲
来,自然最好不过,可藏在身边,等黄山会后与甄秋水、傅天麟三人,一同开拆!””
话音至此略顿,自怀中取出一封柬帖,递与古飘香,并向“百禽仙子”公孙鼎笑道:
“你既然立意不让这些鸟儿跟随我们同去,则何不令它们全数护送傅老弟古姑娘回转黄山?
当可为现居劣境的正派群侠方面,增加不少威势!等重阳事了,再行各归山林,各适所
适!”
“百禽仙子”公孙鼎点头笑道:“贤妹这个主意不错,这种通灵禽鸟,齐集黄山,威势
真不在小,也许能震慑群邪,一替正派群侠,挽回颓势!”
说到此处,目光一扫那些环立身侧,数以百计的大大小小群鸟,微微含笑,启唇作了一
连串的啁啾鸟语!
群鸟听完,绝无一只出声,全都保持那种静默严肃形态,但或金或朱的二三百对鸟眼,
一齐注视“百禽仙子”公孙鼎。“百鸟仙人”杜无愁二人,自眼光之中,流露出极其真诚的
无限依恋神色!
杜无愁微叹一声,向傅天麟古飘香笑道:“傅老弟,古姑娘,人间万物,莫不有情,纯
情令人敬,矫情令人厌,痴情令人怜,薄情令人恨!顺于情者必昌,逆于情者必亡,这是杜
无愁与公孙鼎,自百年修为之中,体会所得!深望傅老弟及古姑娘,今后无论修身行道,谨
记此言,定少陨越!”
傅天麟听出“百鸟仙人”杜无愁的弦外之音,暗自心头微震!
古飘香却觉得这位即将坐化的武林奇人,不论神情语意,均对自己极端照拂,温煦得宛
如慈母一般。
不禁情怀激动,眼角含泪,身不由己的欲往“百鸟仙人”的怀中扑去,想在她抚爱之
下,把飘零身世,尴尬立场,以及忍积已久的伤心情泪,尽泻无余地,放声一哭!
但身犹未动,“百鸟仙人”杜无愁脸上突然布满一片红光,先对“百禽仙子”公孙鼎看
了一眼,又向古飘香微笑说道:“古姑娘,你身世心意,我已尽知,那封柬帖之上,已有妥
善安排,杜无愁尘世因缘俱了,无暇再作深谈,但愿你今后无恨无愁,事事称心如意!”
说完,面上又是一片祥和微笑,鼻间玉筋双垂,便告寂然坐化!
傅天麟古飘香想不到“百鸟仙人”杜无愁,化去得这般快法?回头再看“百禽仙子”公
孙鼎时,也已面含微笑地同自示寂。
傅天麟是叨恩匪浅,古飘香是初瞻风仪,刹那之间,彼此便隔人天,心情中自然替这两
位前辈奇人高兴,又觉悲拗极深的凄惨欲泣!
这时那些大小群鸟,由两只“带尾神鹫”为首,齐向公孙鼎、杜无愁遗体,肃然垂头片
刻,再复静默已极,一步一步的鱼贯走向洞外!
古飘香忍不住“嘤咛”一泣。
傅天麟忙向她耳边低声劝慰说道:“古姊姊暂抑悲声,两位老人家神游未远,不要对他
们有所妨害,我们却是百罪莫赎!”
古飘香何尝不懂得这种肉身成道之人,在这最后关头,最忌任何七情六欲干扰!
遂强忍心中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悲怀,与傅天麟随着群鸟,低头走出洞外!
二人群鸟出洞以后,绿鹦鹉“灵翠”展翼飞起,啄去洞顶一块小石,便听得一阵隆隆异
声,自壁间现出两扇石门,一左一右地往中阖死!
群鸟静等洞门阖死,这才凄声震耳的一片悲鸣,有的大眼眶中,鸟泪直落,有的竟猛往
石门之上飞撞裂脑殉死。
“百禽仙子”公孙鼎所赠送傅天麟的那只“铁嘴乌鹑”,因性情极为刚烈,即效法后
者,活生生撞死在石门之上!
傅天麟见状不禁大出意外,但鸟能殉主,足称千古美谈,只有暗自悼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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