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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缚·卫青传 作者: J今易晓 第30章 卫青劫 我想过我会被抓,可我没想到抓我的人会那么放肆,堂而皇之的就将我从大庭 广众之下抓走。 我知道我被抓的原因,只是我不知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那个原因就已然造成了。 卫子夫,她已经有了身孕。 我知道我不会死,但是我还是会觉得痛。 真的很痛、很痛。 长鞭无情地在我身上一次次抽打。那些人挥的很用力,每一次鞭子打在身上都 会在皮肤上留下一道伤痕,每一次鞭子离开身体都会沾着几滴鲜血挥出。 伤口在身上纵横交错,每一次落下我都在在心中默记,却不知道会不会记错。 我不是忍耐力超强的人,我也曾经不知道昏迷了几次。前一刻意识模糊,以为 会得到短暂的解脱,下一刻却被整桶的冷水浇了个痛快淋漓,神思再度清明的无以 复加。 会痛吗?当然会痛,手脚被缚、挣脱不得,又哪里有能耐去反击? 明明早已知道会有此劫,明明小心翼翼、防了又防,却没想根本无须去防,这 本就是一场躲不开的劫。 卫青呵卫青,你倒是越来越像卫青了。 该死的公孙敖,你还要多久才会来救我? “好小子,骨头倒挺硬,打了你三、四个时辰,你倒是连一声也不吭,挺能捱 呵,在和大爷们较劲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不是不觉得痛,也不是不会喊痛。 脸上头发上湿漉漉的一直在滴水,早已分不清是水还是汗;身上的衣服早已狼 狈不堪、支离破碎,有血迹、有汗渍,与露出的伤口、翻卷的皮肉粘在了一起。 明明知道该妥协、该求饶,明明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明明知道需低头时且低 头,紧闭的嘴唇渗出了血却没有丝毫想要开口说话的意向。 这种无谓的倔强任性、心高气傲,这样的不懂迂回、不知变通,也活该被这些 人鞭笞的体无完肤、生死不得。只是不知道,这种骨子里的骄傲、不肯服输,究竟 是来自于娜木钟还是缘自于卫青? 也不是没有恨。这些人笑得如此张狂可恶,打得如此狠毒用力,折磨我如此放 肆无惮,我怎么可能没有恨?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是君子,也不用等上十年。我也学不来以德抱怨, 别人打我左脸我还要奉上右脸让别人打个尽兴。等着吧,你们!我会让你们有比我 今天惨上十倍的境况。我保证!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气吗?阿木,我歇一会,换你来,给我好好 地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 “陈哥,再打下去,这小子真的会死,到时候恐怕我们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有大长公主和皇后娘娘给我们做靠山,我们怕什么?” 大长公主、皇后——不是说奉了韩嫣韩大人的命令吗?这下可好,这些人连幕 后主使都轻易说出口,看来是真的不想让我活了。 “可是——!” “可是什么?你的胆子就这么点大?王成,你来。” “好,陈哥,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要将这小子打得跪地求饶。” 原来这个人叫王成。 这四个人中,最彪炳的是他,打人最兴奋、最用力的也是他。 这个人,我记住了。 “臭小子,你可是真有胆,看你硬不硬得过大爷手中这个家伙。” 他所说的家伙,是一根很粗的木棍,比一般的桌子腿还要粗上一半。若是一棍 子打过来,我即使不会死,也会落得个终身残废。 “卫青是吗?你说,本大爷是先打折你的腿好呢?还是先打断你的胳膊好呢?” 让我选吗?我什么都不想选。 这一棒会打下来吗?若是真的打过来又哪里来得卫青以后的驰骋疆场、建功立 业? 公孙敖,你也该来了吧! 似乎真的等到了,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清晰传来。 “住手——!” 一道阻止的喊声适时响起。 “住手——!” 一道阻止的喊声适时响起。 我面前的那人手中的棍子还没来得及挥起,便已经突然至地。 这个人,胆子也不过如此。 只是,还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来得人不是我想象中的公孙敖,而是一群女人。 开口的那个女人我认得。那天我见到的那个不知是准备自杀还是毁容的白衣女子。 “属下拜见皇后娘娘、大长公主。” 这些人齐刷刷地问安、行礼。 原来,她便是陈阿娇,金屋藏娇的女主人。 她也看到了我,眼中清晰可见的惊讶之色。显然,她也没想过我是卫青,我们 会在如此情景下重逢。 “你们快放了他。” “娇娇——!” 伴着她的话又一个人的开口,那个人别人叫她大长公主,陈阿娇的母亲。一身 的富贵荣华、花团锦簇,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保养很好,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美 妇一般。她的日子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她开口,想来是要阻止的。 果然——“这个人咱们不能放。” “娘,这件事与他无关,他是无辜的。” “娇娇,你有没有想过,娘是顶了韩嫣的名。放了他,陛下就知道了这是娘派 人做的,陛下能饶的了娘,恐怕到时候连你都要连带着受罚。既然做了,我们不如 干脆做到底,杀了他,就是陛下查起来无凭无据的我们也可以死不认帐。” “是啊,娘娘,你看这小子骨头硬的跟什么似的,真要放过了他,以后他一定 会拉着我们几个抵命,娘娘,属下知道娘娘心善,但这小子不放是一条命,若是放 了他就是小的几个的四条命,还请娘娘可怜小的几个有家有口。” 这个人倒也是生就的一张利口,不进入内宫当个宦官阉党真是太可惜了。 陈阿娇,金枝玉叶如你,单纯无知如你,善良心慈如你,你是会选择别人的四 条命、坚守你的母仪天下,还是选择卫青的一条命、刘彻的误会到底呢? “娇娇——!” 有人,显然比我更想知道答案。 “放了他,我会同陛下说一切都是我做的,与你们无关。” 果然,命中注定被废。如此的心慈手软、单纯无知、不懂算计,怎敌得过这后 宫的莺莺燕燕、汹涌波涛? 不知多少人想将你拉下宝座,你还大方地给予成全,陈阿娇,你还真是傻。 “娇娇!听娘一回,这个人不能放,放了你就完了,皇上存的心思你又不是不 知道,万一卫子夫怀的是个皇子,你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也不过被废出宫。能走出这个宫殿未必是什么坏事。” 说的风清云淡,她对刘彻真的不抱什么希望了吗? 原来有些东西不是放不下,而是取决于人心,愿不愿放得下。她比我更懂得所 谓“舍得”。 “你以为那样就是好,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完了,娘也会完,你的兄弟、你的 娘家也都完了。” 她说的倒未必是假。若是我,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陈阿 娇,有些道理你该懂得才是。 不用她再回答,突来的人影火把,将这囚牢照了个通透,围了个通透。 兵戎相见,乱成一团,有的人在退,有的人在进。终于,那些人还是分出了输 赢。 赢的那方,我不会看错,领头的那人是公孙敖没有错。他终于还是来了。 “卫青——!” 很震惊吗?若再晚些来,看到我的身首异处你会不会更震惊? “快,给他解开。” 终于,束缚不在,我获得了自由。 双腿一软,我连站都站不稳,这身体还真是无用。 “我来背你。” 这个人,现在这一刻,看起来终于像个救星了。 好痛! 这个人,力气不小,牵扯着别人的伤口、引发出别人的疼痛,他倒是很有一套。 其实,卫青他前胸后背,又哪里没有伤?就算是别人,只要轻轻一碰,卫青他 也还是会痛吧。 算了,背就背吧,反正我也不能走,反正痛只是一时,也痛不了一世。 “不能走,你们这些人,统统不能走。” 大长公主殿下在我身后开始狂叫,却没有人对她稍加理会。 “你们这些人,胆敢不将本公主看在眼里,你们……你们反了不成?” 她还真是执著。 我没力气回头,看不到她的疯狂,也看不到陈阿娇此时的表情。 走出了昏暗窒息的囚牢,这些人,连马车都没有准备一辆,看来我不死也要再 受一番折磨。 “卫青,你还可以骑马吗?” 公孙敖,问这种问题,不觉得你很无知吗? “能——!” 我咬牙,我切齿,却无可奈何。 “你小心,我扶你慢慢上马。” 好!我也无力再张口给他答复。 他放下了我,我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好痛! “卫青,你还好吧?” 不好,该死的不好! “我还好!” 我再度咬牙切齿,却只能暗皱着眉头、隐忍着疼痛。 “卫青,你放心,我们一定去求陛下还你公道,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血气方刚的小孩子,你不放过又如何?这些人,有些你、包括我还要你口中提 到的那位陛下都惹不起。 我想笑,却只是轻摇了一下头。 这个人,舍命来救我,也算是生死至交了。 又是一阵马蹄声急如阵雨,似乎又有什么人朝这里来的。 月光昏暗,还真的很难看出是谁。 单枪匹马,这人是做何而来。 似乎隐约,看到那人身后有着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这个人,是来救我的吗?会是谁? 马儿由远及近,终于看清了那身着红袍头戴金冠的人。 “陛下——!” 所有人齐刷刷地对那个人恭敬行礼,我知道我也该跪,却真的连丝毫的力气都 没有。 那个人,想来很是着急吧,在这清凉如水的深夜里,额上的汗珠还清晰可见, 赶路很辛苦吧。 他的目光真是炯亮,在人群中稍稍巡视了一下,便看到了我、浑身鲜血淋淋的 我。他的神情猛然一震,手中缰绳猛攥似要捏碎,在为我担心紧张吗? 他跨出了一步,却始终没有第二步。 我笑,却垂低了头,暗自发笑。这种嘲弄之色,若是被那人看到了可不好。 “姑母,也许废一个皇后对朕来说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但似乎也没有姑母想像 中的困难,您说是吗?” 声音很冷,知道北风过耳的滋味吗?此刻那个被他提到的人应该很有体会吧。 “陛下!” 双膝跪地,原来这不可一世的馆陶公主,也知道会怕。 此刻的姑侄相对,鹬蚌相争,又何必呢? “陛下误会了,这是微臣和这几个人的私人恩怨,皇后娘娘与大长公主殿下是 来救微臣的。” 我尽量说的话语清晰,也尽量在看那人时做到目光坦然平静。 陈阿娇,因为是你,我愿意放了你、还有你娘,因为我不想你会有和博尔济吉 特? 娜木钟一样的命运。 但有些人,我不会放过。我是卫青又如何?我同样有娜木钟有怨抱怨、有仇报 仇、淄博必究的脾性。 算了,我说过要忘记、要彻底忘记、不再回忆的。 有些人,我动不了。对于羽翼初丰、皇位还称不上安稳的你,有些人也没有你 所说的轻易可以动。 她降服的是你难得一现的凛然气势,她惧怕的是你眼神里一时闪现的冰冷如剑。 却只是一时的茫然无措,清醒过来她照样还是翻云覆雨,让你无可奈何。我知道, 你也知道,不是吗? 你在看我什么?你又想寻找什么? 我也许是一个心口不一的小人。可是,我真的不想陈阿娇承担她不该承担的错, 她也只是一个无辜被人抛弃、轻易被人怨恨的可怜人而已。 你不相信我说的又能如何?你的头上有太皇太后,有皇太后,有不知道隐藏在 哪里的波涛暗流。牵一发而动千钧,你敢动吗?即使你敢,你不也清楚知道,时机 不是在现在。对吗? “陛下,马车来了。” 气喘吁吁开口的是那驾着马车终于赶到的公孙贺,果然,是他报的信。看来, 我大姐是嫁定了他。 “你们这些人,还跪着干什么?快扶卫青上马车。” “诺。” 终于,你清醒了,恢复了一国之君该有的清明。 终于,我不用再让人托着坐在这清冷入骨的青石板上。 终于,我可以放任我的神智,彻底昏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