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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 作者: 王占君 第十五节 御史大夫田叔 “皇妹看何人可当此重任?” “御史大夫田叔。” “就依皇妹之见,朕即刻颁旨。” 正如刘嫖举荐时所说,田叔是个忠直之士,在朝中一向以直言敢谏著称。他出自袁盎门下,也是在朝堂上反对梁王立储之人。刘嫖挑选他,应该说是经过认真思考的。接到圣旨后,田叔夫人抱着丈夫痛哭流涕:“你不能受命,就说身染沉疴,告病请假。” “什么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圣旨,岂是可以推辞的。”田叔决意领旨前往。 “老爷,谁不知梁王势大,有太后撑腰,皇上也奈何不得他,去他的封地办案,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吗?” “俗话说,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何况万岁是派我为钦差大臣。”田叔无所畏惧,“梁王虽然霸道,量他也不敢公然反叛朝廷,他也就不敢把我这皇上派的钦差怎么样。” 田叔与夫人依依惜别方要起程,长寿宫的总管太监到了。他面对田叔,大模大样地一站:“太后懿旨,着田大人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请问公公,太后传唤下官,不知所为何事?” “太后又没交待,咱家怎知。”总管示意就走,“田大人,到了长寿宫自然就知道了。” 田叔乘轿跟随总管来到长寿宫,拜见过窦太后动问:“太后召见卑职,不知有何吩咐?” “哀家获悉田大人荣任钦差,要去睢阳办案,恰好老身要给我儿梁王捎些稀罕物件,想有劳田大人可否?” “太后这是看得起下官,理当效劳。” “礼品已命人备好,走时即着人送至府上。” “卑职一定分毫无损地交与梁王千岁。” “田大人,听说袁盎一案牵涉到梁王手下之人,老身有一言奉告,梁王为哀家钟爱,无论案情怎样,都不得难为梁王,如若有违,小心你的身家性命,就是皇上也保不了你!” 田叔哪儿敢不唯唯应承:“为臣谨遵懿旨。” 田叔步出长寿宫,才知此行是个苦差事。他满腹心事离京前往睢阳,由于面临的是桩挠头案,他一路思忖如何才能做到两全其美,所以行进速度迟缓。五天之后,到了离睢阳六十里路的界牌镇。红日业已衔山,田叔决定在此住宿一宵,次日早晨赶赴睢阳。 钦差一行刚刚进入官驿落脚,梁王派出迎接的使者公孙诡就到了。驿丞为二人做了引见,公孙诡抢先说:“钦差大人一路风尘,学生奉梁王之命为大人接风,酒宴早已齐备,就请移驾入席。” 田叔脸上毫无表情:“下官奉旨查案,不敢有丝毫徇私,难以从命赴宴,还望公孙先生见谅。” “好,不愧为当朝御史,清正廉明,一尘不染,”公孙诡赞美之后起身,“学生就不勉强了,权且告辞,明日一早来迎领大驾。” 田叔起立相送:“先生走好。” 驿丞跟在公孙诡身后:“先生的房间业已准备妥当,待小人为您带路。” “我还不累,休息不急,你带我去厨房看看为钦差准备的晚饭,要可口又不奢糜,而且要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先生只管放心,小人专司迎来送往,厨役都知规矩,钦差入住更是百倍小心,决不会出半点儿差错。” “梁王派我前来,不去厨房看视总难放心。”公孙诡坚持要去,“你就头前带路吧。” 厨房内热气蒸腾,厨师与下人们忙得正欢。例行的晚饭基本已准备停当,在那盆黄河鲤鱼汤前,公孙诡认真地抄起勺子,搅几下又舀起半勺,送到鼻子边嗅了嗅:“不错,色香俱佳,手艺高超。” 驿丞恍惚看见一粒黑豆似的东西,随着公孙诡搅动勺子时落在了汤中。他刚想提出,又觉不妥,便将已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公孙诡回房休息去了,下人们忙着给钦差开饭。米饭和烧的菜全都送上了餐桌,在厨役端起汤要送走时,驿丞伸手拦住了。他觉得自己既已看见有脏物落入汤内,就不该再奉与钦差,吩咐首厨抓紧重新烹制一碗。这碗汤倒掉实在可惜,驿丞便就着一个烧饼吃下了这碗鲤鱼汤。 驿丞狼吞虎咽用过饭,抹抹嘴巴要给公孙诡一行安排晚餐,就觉得腹中刀绞般疼痛,而且随之剧痛难忍。他此刻全明白了,双手捂住腹部,强忍痛楚对首厨说:“快,快去叫钦差大人。” 田叔闻讯赶到,驿丞已是疼得在地上翻身打滚,他断断续续地说:“田大人,公孙诡,他……他在汤里下毒……” 田叔抱住驿丞:“你挺住,我派人给你去请郎中。” “我……我……”驿丞声音越来越微弱,“所幸……这汤……” “你救了我,我一定为你报仇。” 驿丞用最后的力气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厨役们将方才公孙诡来过的情景讲述了一遍,田叔愈想愈是后怕,决定立刻将凶手擒获。他带人闯到公孙诡下榻的房间,哪里还有公孙诡的影子,凶手早已溜走,连夜返回睢阳去了。 次日早饭后,田叔带着为驿丞报仇的决心,踏上了通向睢阳的官道。一路马不停蹄,一口气赶到了睢阳城。 国相轩丘豹在城门迎候:“钦差大人一路鞍马劳顿,请到驿馆休息。” 田叔憋着一肚子气:“轩大人,请问公孙先生何在?” “千岁命他去界牌镇迎接钦差,没有见到吗?” “昨晚曾见过一面,可他昨天夜里就不辞而别了。” “这倒是奇怪了。” “说怪也不怪,”田叔提出,“圣命差遣,不敢稍有怠慢,请轩大人即刻引我去见梁王千岁。” 轩丘豹略一沉吟:“好吧,恭敬不如从命。” 梁王的银安殿宏大宽敞金碧辉煌,梁王高高在上,为了表示对钦差的礼遇,特意在左下首为田叔设了个座位。不等田叔开口,梁王即抢先说道:“田大人离京前可曾见过太后?” 田叔明白了,这是太后早已飞马报来信息,也就如实应答:“太后也曾召见下官,并为千岁捎来礼品一箱,就让下人抬上请千岁过目。” “不必了,本王这里奇珍异宝应有尽有,那一箱礼品就转送与田大人了,想来不会见拒。” “千岁,下官奉旨办案,您又是当事人,虽说却之不恭,然亦不敢领受,以免传到朝中,人们会有闲话。” “怎么,怕受牵连吗?” “非也,其实在下官事小,恐有损千岁的名声。” “本王不在乎朝中百官的议论,礼品是一定送与你了,你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王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下官也只能从命了。”田叔心中已有主张,回京后将礼品原封不动交还窦太后。他赶紧将话茬转入正题,“千岁,下官奉旨前来办案,还望鼎力相助。” 梁王故做懵懂:“是何案子啊?” “相国袁盎被刺。” 梁王仰天大笑起来,笑过一阵后,他反诘道:“案子发生在京城,你不在长安抓凶手,来我这睢阳做甚?” “因凶手是千岁手下羊胜,所以圣上命下官前来。” “这就怪了,请问田大人,如何便断定是羊胜所为?有道是捉贼要赃,捉奸要双,这证据何在?” “请千岁召羊胜上殿,下官与他当面对质。” “这个只怕不妥,羊胜本不是凶手,为何要受盘问?”梁王推托,“再者说,案发日他一直在本王身边,本王可以作证。” “俗话说,身正不怕影斜,羊胜既非凶手,与下官见一面,说说清楚,下官也就可回京复旨了。” 刘武感到此话有理,便见见又有何妨,即令人宣召羊胜上殿。 羊胜自恃是在睢阳,又有梁王保护,故而毫不在乎,大大咧咧上殿来,见到田叔抱拳一礼:“啊,这不是田大人吗?是什么风把御使吹到睢阳来了?” “羊将军真的不知,下官是奉圣命为袁相国被刺一案而来?” “这么说你是做了钦差了,钦差出朝地动山摇,田大人此番是够风光的了。” “风光不敢说,责任却是重大啊!” “有何难处只管对我讲,某当鼎力相助。” “那真是求之不得,就是想要带羊将军回朝复旨。” “要带我,”羊胜以手指着自己的鼻尖,“为什么?” “因为你是凶手。” 羊胜高声大笑起来:“田大人,你该不是开玩笑吧?” “凶杀大案,岂能儿戏。” 羊胜收敛了笑容:“田大人,末将一直在睢阳千岁身边护驾,你不要凭空猜测诬赖好人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