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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布雷大传 作者: 王泰栋 陷入痛苦与矛盾之中不能自拔 虽然在陪都重庆,日机也经常来轰炸,1940年7月24日,陈布雷记下了他平生第一次被日本方面造谣之事,“……今日敌人广播造谣谓余炸毙,文白来函以一诗贻我,阅之粲然,夜发四弟大哥各一电,十一时寝。”文白就是张治中,陈布雷与其关系极好,情同兄弟,张治中非常体贴关心这个兄弟,陈布雷也视其为大哥,日本方面,当然知道陈布雷对抗日的态度,所以恶意造谣,陈布雷处之泰然。陈布雷抗日是坚决的,对投敌之周佛海,本来与他也是深交,可是一旦周投敌,他就深恶痛绝,8月29日日记中有记:“……午餐后,果夫来谈,携示一电谓佛海有为中央效力之意,甚可异也……”1941年11月3日日记中记:“……十时,李厚微君(现改业就中茶公司事),来谈周佛海有悔悟意,余严词告以既入迷途,已为国人共弃,若非自拔,无人能救,念之痛心极矣……”然国民党既已开始掀起反共高潮,消极抗战,积极反共,密谋对新四军发动进攻,陈布雷当然跟随蒋介石也是一样认识,如1940年12月2日日记中记:“……白健生对于十八集团军新四军之处置,所言极精核,此君见解有进步矣,十二时会毕归寓,午餐后小睡至三时始起修改何白二公覆朱彭等电稿,为芷町所拟,文气甚葱郁而用语稍嫌生硬,为加入数语并润色……”12月4日日记记:“……改定覆朱彭电呈校……”蒋介石要对皖南新四军动手了。蒋介石要加强他的独裁统治,陈布雷当然也认为要加强“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一个领袖”的宣传,对所有要求民主的人是反感的,1941年11月23日的日记中就很明显记载着:“……岳军、雪艇今日为对付‘结束党治’之提案与张左诸人接洽极忙,实则此案完全出于捣乱政客之所为,明明为窘迫政府而已,利用危难之时机,以扩张其声势,是直小人之尤,较之共产党尤为卑下也……”11月22日日记接着记:“……等各同志因张澜、张君迈、舜生等意提出结束训政案,与香港民主政团大同盟之十大纲领完全相符,委座甚愤慨谓如此‘无异要我们解除武装,且加以重重束缚,而仍责我以抗战重任,试问于情于理毋乃太残忍,且提案精神,完全要本党自己否定革命历史,取消三民主义与总理遗教,此与宣统末年,各地逼王室立宪有何不同,要知国民党是革命的政党,不能任其窃民主之名以捣乱抗战,’言时异常激昂……”,陈布雷日记中虽然是记录蒋介石的话,然陈布雷是完全赞同的,陈布雷的思想体系还是忠君思想,蒋介石打出国民党是革命的招牌和一党专政口号,来强化他的独裁统治,斥结束训政统治为捣乱,此蒋介石与陈布雷之违反民主潮流,必然会导致失败,可陈布雷是无法认识到这一点的。 当时抗战正进入十分艰苦的阶段,可是国民党政府的某些当权人物如孔祥熙家族是十分腐败的,所以大学生就上街游行反对,1942年1月8日日记中记:“……昆明六日有大队学生游行,到处书写反孔标语,皆受《大公报》论文影响,立言之不易如此,其实孔之误国,岂青年所能告知,不过谓其专证其贪而已,贪与专实尚非孔之罪也……”1月11日日记又记:“……十时卅分,奉委员长召往官邸一谈,为昆明鱼日各大学生游行事,委员长极注意其背景,断定为国社党分子受外来策动之所为,嘱龙云舟说明此事……”陈布雷在日记中坦然承认“孔(祥熙)之误国,岂青年所能告知……贪与专实尚非孔之罪也,”那么要告知青年孔之误国还有什么罪呢?陈布雷不便说了,有时甚至还要为维持其一党专政去当说客,说服反对孔祥熙那些人物,陈布雷已经陷入了“非孔护孔”矛盾,目的还是为了维护蒋之一个领袖地位,所以必然把民主指为捣乱。这就是陈布雷可悲之处。 陈布雷其实并非不知道国民党上下体制性的腐败已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如1942年8月23日日记中有记:“……马生积祚自渝来访谈,商市艰难,日用品存量日少,货运日艰,且谓沿途检查之密,自浙至川,有纳税二十一道以上者,告以商人本务,在使货畅其流,仍应勉力为之……”从浙江到重庆,竟然要收21道税,商人生意难做,物价当然上涨,老百姓如何活法,可是陈布雷还是冠冕堂皇地告以“商人本务在使货畅其流,仍应勉力为之”,这就是仍要维持这种腐败的体制。1942年9月16日日记中,陈布雷又记下了一则内幕新闻:“……十一时,委员长约往谈以立夫(庆祥、毓麟)诸人参加工矿银行组织,深为不满,嘱即令彼等退出董事职务,往访立兄,正在行主持开幕礼也,十二时立兄来与之讨论,彼尚固持己见,以为动机不谬,余无法使之明了,约与同往乃兄果夫处商之,果夫所见乃较老成,遂约下午同见委座……五时与立兄同至官邸谒委座,立兄报告参加工矿银行之经过,委座谓已令停闭,余等以为太过,申述理由,言政府有关人员声明退出则可,对于财部已核准之银行,未有重大犯法行为,于开幕日即停闭则不可,委座命令且与陈公侠秘书长商之,遂同赴政院及财部,由立兄说明之,为此事碌碌半天,太不值得……”政府官员参加工矿银行当董事领干股,连一向标榜清白的陈立夫等人也挤进去了,陈布雷最后只好说“碌碌半天,太不值得。”陈布雷是矛盾和痛苦的。陈布雷熟读史书,他是懂得“其兴也勃,其亡也忽”之周期律的,可是他在这里仍旧陷入了怪圈而不能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