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泽民传 作者: 齐鲁 09章 准备作长期斗争 1989年初,已经有许多事情造成了中国高层领导人之间尖锐的政治分。事实上,没有一位重要人物从根本上反对进行改革以刺经济发展的必要性。分歧涉及改革的速度与方式。尽管如此,这种分歧将会导致一场地震,震中很快就会出现在天安门广场。 对有人来说,邓小平的激烈改革——建立以市场为导向的经济、分散中央权力和对外开放——威胁到了他们个人的权力。许多人都惯于生活在政府控制、中央计划与国有企业的“体制”之中,他们宣扬一种保的意识形态,以保护他们在仕途与生活上的利益。共产党体制内的有些人其实在试图束缚变的手脚。除此之外,老前辈的理想主义者们渴回到共产主义的“黄金时代”(指20世纪50年代早期和中期,在群众运动搅乱全国之前),当时追求的目标、共同的理想、同志式的平等和对党的忠诚达到了顶点,团结了全国。 对江泽民来说,他最没有预料到的就是政治上的晋升。他已决定在上海退休后做教授。数十年来,他被频繁调动。现在他已经回到上海,他的妻子王冶坪想让他在这里呆下去。她热爱海,上海话也比普通话说得好。上海市委书记的法定退休年龄为65岁,这意味着再过2年多的时间,江就将退出政坛,他们夫妇可以在上海安度晚年了。 沈永言记得在1989年4月的一天,他给江的办公室打电话,是贾廷安接的电话。“贾告诉我,”沈忆道,“江正在交通大学作讲座。”他正准备从一位高曝光率的公众人物过渡到低调的学者。 震撼大地的剧变始于一场悲剧。4月8日,政治局例行星期五会议按惯例于上午9时在中南海召开,议题是教育改革问题。作为主持人,赵**总书记坐在桌首,这张椭圆形的会议桌可以让20个人就座。他所取代的那个人,胡耀邦,坐在桌子中部,几乎就在江泽民的对面。 1988年胡邦的心脏病曾经发作过,身体一直不好。 会议进行了40分钟后,胡站起身,打断了总书记的讲话。 他说:“我感到不舒服,可以离开吗?” “当然可以,要当心身体。”赵说道。 然而,胡并没有走出去,而是又坐了下来。他几乎以慢动作把双臂放在桌子上,将头埋在中间 “谁有药?”赵马上问道。这是指级领导人应随身携带的包专门药品以备急救之需。“我们需要硝酸甘油!” 江泽民高声说:“我有。但我以前从没有用过。”他接着问,“有谁知道硝酸甘油怎么用?” “我父亲犯过心脏病,”一位教育部门的官员朱育理说,“给我吧。”江跑到朱的边,朱拿过药,把它放在病人的舌下。 医生被喊了进来,随后胡被送入北京医院。第二周,胡似乎有所好转。但在4月15日,他出现大面积心肌梗塞,10分钟后就去世了。 当天晚上,中国中央电视台播发了这条令人悲痛的消息,数时内学生们开始在北京各校园里活动,寻思如何纪念这位曾经捍卫过他们的权利的人。次日,北京大学的一群学生进入天安门广场。开始是纪念这位前总书记的活动,但不久变成支持他曾倡导的自由价值观的示威游行。学生们打出标语和旗帜,要求结束腐败、加强民主并允许更大的新闻自由。他们还要求重新为胡做结论。 当北京开始游行示威的消息传来时,上海华东师范大的学生走上街头游行示威。有鉴于1986年的教训,上海市政府立即发出警告,以免运动失控。但是于江泽民和朱镕基而言,问题倒不在于游行示威本身,而在于当地一家报纸《世界经济导报》对游行示威的报道方式。该报的创办人及主编是一位脾气执拗的老党员和知识分子,名叫钦本立,时70岁,他习惯穿毛式服装,生活简朴。 尽管《导报》由上海市主管,但它享有非同一般的编辑独立性。《导报》成了报道党的改革和主张新的政治思想的先锋媒体。该报拥有30万高层次读者,在为全国性的讨论定调方面颇有影响力。 在胡去世后4天,《导报》的编辑们在北京的文化部举办了一个题为“胡耀邦同志永远和我们在一起”的研讨会。他们决心对官方有关胡的生平的结论提出挑战,邀请了一批著名的知识分子来发言。钦本立的指示是,研讨会的内容应该“带有实质性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哀悼之辞”。因此,与会者都畅所欲言,要更多的民主和公开透明。 有些发言者公开批评反对胡耀邦的人。另一个人称胡的被迫辞职是“不合程序的”。许多人要求政府领导人承认他们的错误。他们谴责整党和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违背民。 钦本立计划在中国共产党举行正式悼念活动之后两天,在4月24日的《导报》上刊出一个专版,报道这次研讨会的情况。这位前总书记的肖像将醒目地放在第一版,并配上标题《人民的怀念体现了改革的巨大动力》。 江得知有关这一专版的消息后,指示负责宣传的副书记曾庆红和宣传部长陈至立进行调查。两人与钦本立见了面(4月21日),要求在出版前看文章样。编辑同意在次日上午予以提供。 校样直到次日下午4点半才送到,但曾和陈还是很快就在其中发现了不可接受的内容。在当晚8点半举行的紧急会议上,曾庆红对《导报》编辑说专刊中某些带有煽动性的部分必须删掉。他说,这对于在敏感时期维护稳定非重要。 “既然泽民同志(上海市党的一把手)还没有看到这些校样,”钦本立劝诱着曾庆红,“市委和宣传部就没有任何责任。” “这不是在保护我们自己,”曾反驳道,“这是保护社会!” 钦本立拒绝让步。 4月19日,就在《导报》研讨会召开当天,学生开始封锁长安街上的南海正门新华门。长安街是北京的主干道,把北京一分为二。示威者要求为胡耀恢复名誉,并要求李鹏出来同他们对话。第二天,因要求没有得到满足,学生们仍滞留在那里。他们深感失望,与警察出现了冲突。政府宣布学生受到“一小撮人”的利用,他们的行为是“不正常的”。 4月22日上午,胡耀邦的追悼会在人民大会堂召开。仪式由杨尚昆主席主持,中国大部分高级领导人都参加了。江泽民仍在上海应付不断恶化的局势,他送来了花圈以示悼。 而在面积100公顷的天安门广场上,挤满了表示支持胡的思想并悼念这位受爱戴的领导人的学生和市民。他们将胡的巨大肖像竖立在广场中央的人民英雄纪念碑附近。来自北京几十所学校的人群逐渐扩大到了10万人。在静坐没有得到官方回应后,学生们提交了正式请愿书。当结果清楚地表明不可能恢复胡的誉时,学生们愤怒了。他们呼吁全国罢工、罢课。他们越来越激动,沿着首都的街道游行,途中得到数千名旁观的喝彩。 领导人们开始紧张起来,害怕发生暴力冲突。大约有1万名军人被召进城来控制人群。忧心忡忡的邓小平评论说,这次学生运动不像是一般的学潮。 《导报》的专刊将在两天内出版。当庆红向江泽民汇报钦本立拒绝删除煽动性章节时,他打电话给汪道涵,汪当时是《导报》的名誉董事长。 “江请求我的帮助,”多年后,汪回忆道, “我也认维护稳定是重中之重。领导人必须阐明国家所面临的危险以及必要的安全措施。” 他们俩一起来面对《导报》总编,使用的是经典的策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尽管江泽民与钦本立的个人关系很好,但江并没有掩饰他的恼火——他唱是“白脸”。他想阻止《导报》使党难堪,自毁前程。江批评钦无视党的纪,尔后就走了,让汪道涵——他唱的是“红脸”——来说服钦作必要的删节。经过讨论,钦同意删除刺眼的段落,进行版面调整。修改过的版面将在次日下午完成,以便能按计划在4月24日早上印刷。 汪道涵一直待到凌晨1时,仔细阅读文稿,进行最后的修改。但令他大为惊讶的是,当天(4月23日)早上晚些时候送到他家的印刷的版本仍然是未经修改的原先的版。很显然,16万份未经审查的报纸已经印刷,好几百份已送上一早飞往北京的航班。究竟是钦本立在同意进行修改时就口是非,还是他在那帮年轻编辑们的压力下来改变了主意,仍然是个谜。找不到钦本立让他作出解释,其办公室告诉打电话的人说他不在、休假或是生病了(说法显然在改变)。而与此同时,他的工作人员尽可能多地散发着那份原版报纸,希望其煽动性的内容能够点燃一场新闻自由的燎原大火。 以江泽民为首的上海市委坚持要求钦本立以修改过的版本代替未删节的原版并收回所有剩下的原版报纸。国外报纸报道《导报》已被“查封”和“关闭”,关于这一没有根据的新闻,共党将之归咎于《导报》驻京办事处。 钦本立同意对星期一早晨(4月24日)出版的报纸进行修改,因为他承认自己已经向江泽民和汪道涵作出了承诺。但在同一天晚上,钦在自己家里举了一个秘密会议。他介绍了他与市委领导人的谈话情况,然后征求编辑们的建议。“如果我们支持学生,”一人说,“我们就可能改变政府——只要我们坚持我们的原则并出版最初未经修改的版本。” “我认为我们没有错,”钦本立回答道,“他们想要删除的正是我们想要强调的。” 第二天早上,经过修改的《导报》没有面世。怒不可遏的江泽只没收了2万份报纸。 江泽民打电话给《导报》报社要求得到解释。他又一次得到保证:修改后的版本将会按计划印刷。然而,这又没有发生。汪道涵辞去了该报名誉董事长职务。而许诺出版新版的把戏第二天又续演了一次。 4月25日晚上,《导报》的编辑们终于抛弃了伪装,在一封口气生硬的“急信”中向市委摆明了他们大胆的立场。“告诉你们”,信的开头冷冰冰地说。他们称钦本立生病了,不能出版修改过的版本。编辑们以一个不合逻辑的理由辩称,他们决定出版未经修改过的最初版本,这样是为了不“加剧冲突”。这是公然的挑战之举。其实质是,大胆的编辑们表示党无权干涉他们出版么、不出版什么。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江泽民说:“对胡耀邦同志做最终结论的职责在党中央,而不在《世界经济导报》。” “我当时在场!”上海市前副市长叶公琦回忆道,“我是直接见证人!答应们是一件事——几个刺眼的词句会被删除——而我们发现的是另一件事——报纸印刷出来了,刺眼的词句仍赫然在目。这不是失误,我们被欺骗了。我们要对上海的安全负责。我们还能做什么?” 这段时间,江泽民曾给时任安徽农业大学林学系主任的妹妹江泽慧电话,以获得对学生动的独立评估。“他问安徽的情况,”江泽慧说,“那里的学生也跟其他城市的学生一样活跃。三哥和我联系比较密切。我很喜欢学生,并试图阻止他们变得过于情绪。有些学生不能控制自己,没有礼貌。我告诉三哥校园里的情况,并把我的真实想法及时告他。作为家人,他非常清楚他完全可以信赖我。” 便北京的形势不断恶化,赵**仍按计划访问了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他于4月23日离开北京。第二天,北京市委宣布,学生运动是“将矛头指向中共中央并企图推翻共产党”。当天晚上,李鹏代替不在位的赵主持召开政治局常委会。根据北京市委(可还有军事情报部门)的报告,政治局常委投票支持北京市委的结论。 4月23日,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的墙报上登满了高级领导人亲属的姓名及其担任的职务。其中至少有一处错误:“政治局委员江泽民,原国家主席李先念的女婿。”不管江泽民、他的工作人或他的亲属对此谣言否认了多少次,这谣言一直在反复地传播着,尤其是在国外媒体的报道中。 4月24日,北京38所高校的6万名学生开始罢课,声称他们将无限期地抵制上课,以求实更大的民主,更多的新闻自由,尤其是针对《世界经济导报》危机。学生领袖们说,他们将派出代表团前往工厂,争取工人们的积极支持。 第二天早上,李鹏、杨尚和北京市委书记李锡铭到邓小平家报告正在恶化的事态。在听取李鹏的报告之后,邓对这场学生运动的性质作了定性,将其称为“动乱”。这是他在仍然身受“文革”创伤的国家中所能使用的最严重的字眼。“动乱”这个词是一个触发器。它将这次游行的危害提升到了最高等级。相比较而言,1986年学潮一直定为纯粹的“骚乱”。“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邓说,“其实质是从根本上推翻共产党的领导,消灭社会主义制度……我们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这场动乱。” 北京市委随即根据邓的判断为《人民日报》起了一社论。社论谴责学生的做法“扰乱了秩序”,把他们的行动定性为“非法”,呼吁制止动乱。社论以一句纲领性的话作为标题:《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4月25日晚上,中央电视台在全国电视新闻节目上多次播放社论。第二天早上,这篇社论在《人民日报》发表。 当时,江仍然在处理《导报》危机。《人民日报》的社论和《导报》的编辑们公然挑战的信息在同一个晚上到达。这两份报纸并排摆案头,好像是在相互宣战。江泽民知道他必须采取行动了。 主编钦本立必须对此负责。从好的方面讲,他是无法约束住下属;从最坏的方面考虑,他是在阳奉阴违,恶意反抗。在4月25日半夜召开的一次紧急会议上,上海市委决定,《导报》编辑及记者们将对一个5人编辑审查委员会负责,该委员会的成员由江任命。第二天下午,在一个坐满了干部的体育馆内,江泽民宣布解除钦本立职务并对《导报》进行“整顿”的决定。江以警告口吻谈到了那些“想借国际批评来削弱我们决心”的人,表示此类伎俩是徒劳的。“他们决不会成功,”他宣布,“他们动摇不了我们维护稳定与团结的决心。” 江鼓励大家学习《人民日报》社的“重要指导方针”。他也重申,党将“坚持改革开放政策”并改善经济。接着,他赞扬了《导报》在宣传改革方面发挥过积极作用。 4月27日,时任上海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刘吉率领“整顿小组”进驻《导报》报社,却发现冲突并未结束。根据程序,报社的编辑人员必须在出版单上签字后报纸方能付印,但他们拒绝批准修改、删节过的版面。审查委员会找来了一位副发行批准校样,修改版才最终得以付印。 第二天,《人民日报》刊登一篇社论,赞扬江对《导报》采取的行动,这立即引起了反响。北京33位知识分子联署了一封致党中央的公开抗议信。该信以《捍卫新闻自由》为标题,要求“上海市委更改撤销钦本立职务的错误决定”,并应对在纪念胡耀邦研讨会上发言的人进行“错误谴责”一事道歉。 北京的危机也在不断扩大。20万学生在北京举行大游行,谴责《人民日报》“诽谤”。游行持续了12个小时以上。到它结束时,政府同意和学生对话,但持续了3个小时的对话毫无结果,罢课仍在继续。 第二天,赵**从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返回。他在得知《导报》受打压的情况后,勃然大怒。他一直把《导报》看作是他的一块主要根据地。如果它受制于检查,他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支持来源。赵指责江泽民,“上海市委在免去钦本立职务这件事上)过于匆忙地采取行动,把事情搞砸了。” 事态的发证明,整顿小组并不能对《导报》实施有效的新闻审查。在这张报纸上,抗议罢免钦本立的大标题仍然不断出现。来自上海不少报社的记者们沿着外滩联合举行了示威。要求钦本立复职和要求江泽民辞职的标语并排高举。 5月3日,示威人数进一步增加,大约7000名学生和数以千计的其人员涌上街头,质疑罢免钦立的合法性。第二天,是1919年的五四运动70周年,当年学生们首次为反抗压迫、争取民主而游行集会。这一天,走上街头的人猛增数千,挥舞着标语,并高呼口号。他们的要求包括:结束官倒,提高教师待遇,进行民主改革,实行法治,以及新闻自由。在北京,20万名学生重新聚集在天安门广场。来自北京大约50所校的代表发布了《新五四宣言》。北京各家媒体的成员也走上街头,宣布他们支持被免职的《报》编辑。 “我们曾估计过整顿(接管)《世界经济导报》的影响,”江泽民承认,“但后果比我们预料的要严重得多。”有人指责他的行为引发了“上海大规模的示威”,而钦本立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作为回应,江泽民直率地说,“有些自由化分子跳了出来,在公众面前表演,这并不是一件坏事。问题是学生和其他知识分子被卷了进来。‘鱼目混珠’使我们的工作变得更为困难。” “我们在《导报》事件上是严格遵守党的原则的,”他对政治局说,“我们从大局出发,严格区分了党员和普通群众。钦本立假装服从,企图欺骗党。他违反了党最基本的纪律,理应得到处分。问题是新闻界夸大了这件。党对学生运动的立场是绝对明确的:我们决不允许示威扰乱上海的生产秩序和社秩序,决不允许非法组织的成立,我们将禁止所有非法的游行和示威,禁止任何形式的串联,并在学生和教师中认真进行思想工作和指导。我们尤其要争取中间的群众,避免冲突,尽快解决问题。” 江当时希望通过自己的解释能够稳稳地渡过这场政治风暴,并不是以此来谋取更高的职务。无论如何,江对《导报》采取的行动将被中国的元老们视为果断之举,而果断正是当时的中国领导人所需要的。 会场之外,“动乱”的范围不断扩。5月13日,500到600名学生(大多数来自北京大学)开始在天安门广场进行绝食抗议。政治局决定派党的一名高层官员——阎明复,与示威学生进行协商。阎恳求学生们不要损害自己的健康,并责备他们,要他们维护“国家的尊严”,但他的话没有任何作用,绝食者越来越多。 党内争论也在升级。5月14日,一份香港报纸引用一位高层内部人士的话称,在政治局会议上,赵**宣布既然《导报》事件“是上海市委挑起的,就应当由上海市委来结束”。这看起来是对江的公然批评。 与同时《导报》的编辑们准备刊登一篇前所未有的横贯两页的文章批评江泽民。同时还将刊登国外的责难文章和支持钦的公告。意料之中的是,整顿小组不准该期报纸出版,理由是它没有赶上期限。而江在没有请示北京的情况下就批准了推迟出版的做法。 江暂停《导报》的出版引起了骚动。国外记者纷纷指责这位上海市委书记,其激烈程度跟他们原来批评李鹏时相似。 公众的呼声只是加强了江泽民的决心。江坚持,只有当钦承认他在纪念胡耀邦的那期报纸上犯的错误时,他才能复职。钦本立也毫不让步。最终,双方都没有让步。钦再没有官复原职,报纸也失去了它的冲击力。 在北京,绝食抗议活动仍在继续。学生要求收回4月26日《人民日报》的社论,并现场直播与他们的会面,这些要求对政府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政府仍未采取行动,只是再次劝说学生们返校园。 同一天,苏联总统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飞抵北京进行一次早就计划好访问。对中国政府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尴尬的时机了。对一试图获取国际声望的政府来说,大规模的示威是令人尴尬和难堪的。欢迎戈尔巴乔夫的仪式是在机场而不是在天安门广场的人民大会堂举行的,苏联领导人敬谒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计划也被取消了。戈尔巴乔夫来访的目的是在中苏长达30年的敌对之后恢复两国间的友好关系。这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数百名记者来北京报道这一事件。但当他们看到大规模的示威人群,就知道他们有比两个共产党国家举行峰会更重大的新闻要报道了 在上海,4000名学生在市委门前聚集,以显示他们与北京示者之间的团结一致。这是一个寒冷的雨天,到天黑的时候只有几百人还留在那里。在上海,第一次对话是5月17日。代表17所高校的30名学生受到了邀请,5位市政府高级官员参加。江泽民不在其中。 他的缺席引了更大的混乱。连续3天,1万名学生在上海游行。在党内,某些人也对江泽民施压,要求他处理他们所称的“学生的合法要求”。他们希望他与抗议者直接对话并宣布运动是爱国的、合法的。但江没有这样的权力,也不想这样做。 示威游行的势头有增无减。超过10万名示威者出现在上海蜿蜒的街道上,阻塞交通并威胁到了即将到来的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的访问。在滨江的外滩,数以万计的学生和工人举行的集会一直持续到深夜,而大约300名学在市政府台阶上的绝食行动也进入了第二天。 在家中与7名元老、党的领导和军队高级将领开会时,邓小平说:“他们(我们的对手)试图从根本上推翻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党——这就是当前局势的关键。如果你们看不到这一点,那么你们就没有把握当前形势。如果你们看到了这一点,那么你们就懂得为什么我们要在北京严了。”邓对“文革”时的混乱有余悸,这样补充说,“有人反对用个词(动乱),但它切中了要害。”戒严令使调动军队进入首都具有了法律基础。党内争议结束了。主张强硬者取得了胜利。 与在北京的尴尬情形相比,戈尔巴乔夫对上海进行的6小时访问非常成功。江对与苏联领导人会面感到很高兴,并泰然自若地应对了复杂的局面。当戈尔巴乔夫前去向江泽民最喜欢的诗人之一亚历山·普希金的一座纪碑敬献花圈的时候,车队被示威者挡住了去路。江命令1000多名身穿绿色制服的武警封锁了一个小小的十字路口,从而戈尔巴乔夫和他的妻子赖莎能够将手中的康乃馨花束献到纪念碑前。访问期间江曾开玩笑说戈尔巴乔夫的到来使上海的天气也变好了。苏联领导人回答:“我很高兴看到中苏间的气氛也变得更好了。” 在外滩举行的绝食抗议已经进入第三天,媒体对此进行了密切报道。绝食人数已达450名左右,许多人已经开始昏倒。媒体播放了医护人员在现场对学生实施急救的镜头。 江民一直密切关注着首都的局势发展,他打破自己的禁令与上海学生进行了对话,他走出来,彻夜不地劝说学生们停止抗议活动。凌晨,江作出了最勇敢的举动,他手拿扩音器走到在外滩的人群中间。 “你们的爱国热情值得赞扬,”江通过扩音器对学生们说道,“而且,你们反对腐败、深化改革、推动主的合理愿望与党和政府的目标也是一致的。我们正在努力实现这些目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绝食学生的健康。你们是我们国家的未来和希望,你们必须身体健康才学习好,能为建设社会主义出力。” 江向他们保证,他与其他领导人会继续与学生们进行非正式的讨论。他告诫:“为了交流观点,达成共识,这样的对话只能在冷静和理性的气氛中进行。” 到了凌晨2时45分,已经绝食5天的学生们停止了行动。当天晚些时候,江泽民看望了住院学生并希望他们能够迅速恢复健康。江以非暴力手段出色地结束了上海的示威游行。而与此同时,他又向中共中央发去电报,表示完全支持实施戒严。 5月19日,赵**进入了天安门广场。当天,随着政府的意图传学生领袖那里,紧张度进一步升级。晚上7时,他们决定停止绝食,但是仍然逗留在现场。晚上10点钟,表情严峻的李鹏发表了讲话,重申了政府的立场并号召采取“严厉措施结束骚乱”。两小时后,午夜时分,天安门广场的一个大喇叭宣布实施戒严。 20日清晨,李鹏总理布命令,宣布北京市部分地区实施戒严。 作为回应,一些生开始采取阻碍手段,如阻塞交通、破坏公共设施等。 江在电视上向观众发出呼吁时,对李鹏的讲话表示了支持。江说,在政府对示威者采取行动之前必须尝试所有的谈判途径。江的行动证实他所持的立场更为明智。 5月22日,部队试图进入首都,但是被大批市民和学生用匆忙设置的路障挡了回去。在上海,大约600名学生在大雨中游行。当天晚上在北京,召开了一个高级领导人参加的会议,开始施罢免赵**的步骤。 这期间,邓小平与中国的8位高级领导人见面,确定了赵**的继任者。作出这一历史性的定花了5个小时。 “经过漫长与仔细的考虑之后,”邓告诉以他为核心的领导集体,“上海市委书记江泽民同志看来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我认为他挑得起这副担子。陈云、先念同志和我都倾向让江泽民同志任总书记。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杨尚昆表示同意。他强调,“新的领导集体(必须)保持改革开放的形象,赢得人民的信任”,并补充说如果它“墨守成规,死板僵化,不思进取”,那么人民不会信任它,党员不会尊敬它,那就会不断出乱子,经济增长也就无从谈起”。他说,中国如果再次闭关锁国,那将是“很可怕”的。 元老薄一也支持新一代的领导人。“只要我们不碍手碍脚,放手让他们去干,”他说,“我想他们会做得很好。” 邓小平随后要求就任命以江泽民为总书记的新一届政治局常委进行正式表决。结果是全票通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