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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有个李鸿章 作者: 赵焰 第三章 曾门弟子(6) 一支军队的气质往往体现着领头人的气质。团队与帮派也是这样。就队伍结构而言,曾国藩的湘军主要将领都是读书人,其中有科名的达30多人。而且,曾国藩本人也不太欣赏那些只会打“肉搏战”的“莽夫”。所以他把没有文化不识几个大字的太平军旧将程学启转给了李鸿章。曾国藩曾经洋洋自得地说:“我的这些手下,可以白天打仗,晚上讲学。”而在李鸿章的“淮军”中,13营淮军的11位将领中,只有举人、廪生各1人,主要将领都出身低微:刘铭传是盐贩子,张树声兄弟、周盛波兄弟介于土匪和刁民之间,吴长庆则兴于行伍……太平军叛将、原湘军旧部程学启到了李鸿章那里后,也是如鱼得水。曾国藩对部下,经常是跟他们讲道理,讲忠孝节义。李鸿章在这一点上跟曾国藩有所不同,李鸿章更多的是讲义气,讲利益,他就像刘邦一样,舍得将利益馈赠给部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的做法一直被李鸿章奉为圭臬。在李鸿章看来,像曾国藩那样重用文人、学者的行为是不妥的,因为这些文人学者具有一定的思想,步调很难一致,还不如重用讲江湖义气、头脑相对简单、肯于卖命的“武夫”更实在,这些人有一往无前的精神,也能死心塌地追随主子,只要舍得给他们利益,他们便会全力效忠。李鸿章不太喜欢迂腐的读书人,在他看来,只有下层的人物才不迂腐,才能脚踏实地做事。正因为主帅的判定标准不一,湘军和淮军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气质,到了太平时期,双方气质上的差异表现得更为明显——太平天国失败后,由于湘军中的中坚力量都具备较高的文化知识,有着比较全面的能力,他们有很多跃上了高层,比如说左宗棠、刘坤一等;而江淮人的精明灵活使得“淮军”虽然普遍吃得开,能办事,但其中的骨干力量却不具备全面能力,文化知识不够,很少能真正地进入要员之列。在这方面,湘军与淮军,同样也是“一张一弛”。 有一个笑话似乎很能说明李鸿章的性格,也能说明李鸿章与下属之间那种亲密的关系。有一次,李鸿章问一个下属什么叫抛物线,下属讲了一大通后,李鸿章仍是不懂。那个下属急了,说:“李中堂,你撒不撒尿,撒尿就是抛物线啊!”李鸿章一下子大笑明白了, 幽默地说:“各位明白了吧,庄子说‘道在夭溺’就是说的这个道理啊!” 对于“天津教案”处理手段的不一样,也充分体现了李鸿章与曾国藩在诸多方面的不同。也正是“天津教案”的处理结果,导致了李鸿章取代曾国藩成为清廷“第一汉臣”。 第二次鸦片战争之后,西方教会利用一系列中外不平等条约中规定的特权,大量涌入中国。由于背靠本国政府,在中国享受治外法权,教会成为中国社会的一个特权势力。这种状况,引起了中国底层民众的愤怒。从19世纪60年代开始,随着西方教会势力由沿海向内地的渗透,外来宗教与中国文化在底层引起的摩擦越来越多,尤其表现为西方宗教教义、组织结构与中国宗族精神以及组织结构之间的尖锐矛盾。正是这种深层次的矛盾,导致了民间不断掀起反对教会势力的所谓教案。1870年,天津的百姓烧毁望海楼教堂,先后打死外国人20人。 “天津教案”发生之时,时任直隶总督的曾国藩正在家中生重病,曾国藩感觉自己难逃大限了,他让时任两江总督的李鸿章帮他运来建昌花板木材,预备后事之用。按常规,曾国藩完全可以以生病为由推掉这份“烫手的山芋”。皇帝知道曾国藩正在生重病,也不好直接让曾国藩去,只是在谕旨中询问曾国藩:最近身体怎么样,这个事件你能处理吗?曾国藩接旨之后的回答是:“我身为直隶总督,天津发生闹事,我能不管吗?”他还引用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的悲壮诗句自勉,决心向林则徐学习。曾国藩接受任务之后,专门写了一封两千多字的遗书,告诉长子曾纪泽在他死后如何处理丧事和遗物等。在一生奉行“忠诚笃信”的曾国藩看来,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一样,应该以诚为本,以信立言,虽然大清是弱国,但也是大国,不应失去固有的君子风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