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的战斗是在傍晚开始的。

没有事先的通牒，西夏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这座古城发动了突袭。

战剑亲自在阵前督战，西夏兵射出的火箭象飞蝗一般窜上城楼，顿时敦煌城火 海一片。

守成的宋兵自乱了阵脚，大街小巷到处是哭喊声，叫骂声。兵卒混在逃难的人 流中，相互踩踏。

战剑指挥着士兵用冲车撞开了城门。龙牙子一手顶着巨盾，一手拿着长矛，冒 着石矢，一马当先冲了进去。

他挑翻了拦路的栅栏；几个围上来的宋兵一见他恶煞凶神的模样，扭头便逃了。 龙牙子追上去，一气戳死几个；这时从城楼的马道上跑下一个身穿铁甲的武士，看 装扮是个头目。

他手持大刀拦住了龙牙子的战马。两人对视；接着火光，宋将看清了龙牙子的 脸；骇得他倒退了几步。

“太守赵怠在哪里？”龙牙子用长矛指着他喝道。

宋将一连又倒退了十几步，失声叫道：“快，快放箭！”他慌了，只顾叫喊， 却没有防备龙牙子。龙牙子一矛贯过去，将他挑飞到空中。龙牙子一声大吼，竟连 矛带人扔了出去，嘭！尸体被钉到了城墙上。

宋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那排放冷箭的士兵早就吓得没了魂，扔掉兵器，仓 皇向四外逃窜。

“快说，太守赵怠在哪儿？”

火光中，那张兽脸狰狞可怖！那个被龙牙子楸住的宋兵瞪眼张嘴，却说不出话 来。他用手指着内城；哆嗦着晕了过去。

龙牙子会意，一刀结果了他，纵马朝俯衙跑去。

一路上喊杀声不断，时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当龙牙子浑身是血的冲进俯衙时，却发现地上躺满了妙龄少女的尸体，不由得 吃了一惊！

尸体都被人用剑割破了喉咙，那血色尚新。有人竟然会比他先到？龙牙子狐疑 道，小心易易的在大殿里走着。

啊！内宅里又传出女人的惨叫；龙牙子猛的踢开中门闯了进去！一个年轻美貌 的女子就在他的眼前倒下去了。血汩汩的从她雪白的颈项里流出来，婀娜的肢体在 抽搐，那痛苦的表情叫人看了心颤。

在龙牙子的对面站着一个发髻散乱，身穿锦绣官袍的中年男人。那人的脸上挂 着苦笑，深情恍惚；手中的剑上隐隐还有血渗下！

龙牙子的面色铁青，金黄的棕毛飞扬起来。他死盯住那人不放，那人也在看他 ；不过他却没有害怕。

他怪笑；笑声比鬼嚎还要更凄厉。

“你们，你们终于来了！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给你们留下，所有的女人都被 我杀死了！呵呵，她们都死了。”

他面色阴沉，声音惨淡。

“都死了——就连我的妻子也被我杀死了！你看，就这么一下子，她就死了！”

他用剑比画着，步履踉跄。

这人看上去已经神智不清，即便没疯也多半是个废人。

“你是赵怠？”龙牙子问。

“赵怠？赵怠——”他喃喃自语。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用剑指着龙牙子的鼻子 叫道：“你，你们这群修罗界的恶鬼也配叫我的名字！给我滚出去，你们这群杀人 不眨眼的畜生！”

他挥剑砍过来，不小心被脚下的尸体给绊倒了！坐起来时，他的额头擦破了， 流了血。赵怠索性坐在地上，撑剑大笑起来。

“你杀不死我，我是九天的大罗金仙，上界的降魔祖师！”

看来，他真的疯了！想从一个疯子嘴里问出话来，那人岂不是白痴？龙牙子望 着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许久，他才冷冷的问道：“佛之舍利子在哪里？”

赵怠的身子颤了一下，似在自语的说道：“佛之舍利子？它在天上，在极乐净 土之中，呵呵，在一个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佛之舍利子在哪里？”龙牙子重复道。

“在哪儿？它在哪儿？…。圣物是你们这些恶鬼可以亵渎的吗？你不配直呼它 的名字！”他一脸的阴森，要挟道：“知道吗？你注定要下地狱的，呵呵，呵！”

赵怠坐在地上痴语；根本不把龙牙子放在眼里。

“告诉我，佛之舍利子究竟在那里？”龙牙子又重复道。

赵怠不理会他。

龙牙子露出一丝轻笑，说道：“你很高明，但是你骗不了我！如果你不告诉我， 我保证你比死还要痛苦。”

龙牙子阴冷的目光穿透了赵怠的心？刚才还在疯癫呓语的人脸变了颜色；死灰 一般的苍白。

“我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赵怠咬着嘴唇回答。

“有的人嘴硬骨头软，有的人骨头硬心却软，有的人心硬嘴却软。赵怠，我要 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嘴和心都一样的硬！”

龙牙子的刀在灯光里逆出一道寒光，刀光撩到了赵怠的脸上。赵怠看着那刀， 突然又狂笑起来。他笑得很森人，大厅似乎也在他的声音中颤动起来。笑的同时， 赵怠的右手猛的抬起，剑锋指向了自己的咽喉。

他快，可龙牙子的速度更快。寒光闪过，长剑连着半截手腕掉在了地上。赵怠 的右臂鲜血如注，疼得他直发抖。

“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死去的；快说，佛之舍利子在哪儿？”

赵怠咬着牙，没有吭声。

龙牙子冷哼道：“不说是吗？那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剜下来！大概，这 种痛的滋味你还没有尝过吧？”

他手中的刀一挥；赵怠的腿和手臂又多了两道伤口；痛得赵怠呻吟起来。

“你不说是吗？”龙牙子的刀在他身体慢慢的向上移，最后指在了他左肩上， 笑着问：“在这剜下一块肉来，怎么样？”

赵怠的眼睛向外突出，颤动的嘴唇被牙齿咬出血来。

“它——它在敦煌城外的石窟里！”他由喉咙发出的沙哑声音道，身体一软倒 在了地上。

龙牙子轻蔑的看了一眼，自语道：“原以为你是个英雄，可惜你不是——”

他不再理睬那个昏死过去的疯人，踏过一具具凄美的尸体走了出去。

俯衙着起火来，顷刻大火弥漫了天空。

战剑率领的西夏兵早就冲进城里来了。整个敦煌城到处是屠杀，到处是掠夺； 火光中老弱妇孺的哭喊不绝于耳。

美丽的西塞名城现在变成了一座比地狱还恐怖的死城。

龙牙子牵着马在街上走着，不远出传来了女孩的嘤嘤的啼哭声。地上有具男尸，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抱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倚着门轻泣。

战争是无情的，它不会怜悯任何人。或许这曾经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却因为 他们的到来而改变了命运。

龙牙子走了过去，直到离他们很近的时候，老妇才发现了他。

“求，求求你，放过我孙女吧！”

老妇颤抖的搂紧女孩，向他哀求。

龙牙子的目光落到了那个红袄绿裤的女孩身上，清水般明净的脸上抹着几道飞 灰；泪冲出了溪流。她无助的看着龙牙子，竟然忘记了什么叫害怕。

“求求你，放过我孙女吧！”老妇继续哀求。

龙牙子忽然闭上了眼睛，刀在空中划了一条美丽的弧线。血飞扬出去，等他再 睁开眼睛时，地上又多了两具无辜的尸体。

“牙子，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战剑走过来，不解的问。

“我没有杀她们，那是在超度！他们的亲人会感激我的。”

龙牙子的回答很冷淡，但很震撼。

“超度？牙子，你超度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战剑在笑，笑中带着挖苦。

龙牙子没有回答。他跳上马，才回头朝战剑说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舍 利子！”说完，战马跃起，在火光中朝城外飞去。

战剑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牙子，凭你今天的心境，在剑术上的修为 以远远超过了我和师父！西夏国中只怕除了他，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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