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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者玩具 保罗·沃克尔害怕他的孩子们。几个月来,自从那场不幸的事故以来,他都为他们感到担忧,但是这有所不同——不是很迅速的变化、而是那种逐渐的,一天早上突然被意识到:已经发生了。 他和丽莎过去一直对他们杰出的智慧感到如此骄傲… 他说不出他发现他们中哪一个更让人不安。从逻辑上说,它应该是瑞克,就因为这次事件改变他的方式。他没有留下明显的伤痕,但是却造成了不容否认的损害。要么是直接地,是创伤的影响,要么是间接地,让他看到他母亲已可怕地死去,证明是不可能平静接受的。 但是在很多方面,年长两岁的凯利更让他担心。她一直保持的镇静也有令人烦恼的地方:尤其是她照顾瑞克的方式,因为他表现出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兴趣。对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样有条不紊、这样的沉着镇定不太合适:早上叫醒她的弟弟,确保他穿得整整洁洁,按时吃早餐,安排他们怎么回家,因为尽管保罗可以在去上班时顺道送他们去学校,但在他们放学时他还在上班。大部分时候他们坐公共汽车回来,偶尔坐住在附近的许多父母中的一个的车回来,他们都对丽莎的死感到震惊…原则上说,这是个很好的安排;正如他的朋友们经常提醒他的那样,这意味着他还可以保留他原来的工作,甚至还可以不时地加点班,一点也不用担心。 但是他一直都在担心。现在他已经发展到更甚于那点了。他已经慢慢习惯了瑞克常常心不在焉的感觉,但又不是完全听任它支配。这个男孩毫不反抗地去上学,坚持上完那些课,也许还在汲取那些奇怪的信息。但是一回到他的房间里,他就会坐在那儿,晚饭前和晚饭后都这样,除非凯利哄他去看电视、坐在他的计算机或他的游戏控制台前,也许是一个装得满满的游戏,更经常的是看着它自动地移动显示,表情是——这个词是保罗几个星期前想到的,比其它任何描述都更贴切——厌烦。厌烦得他似乎厌倦了他还能记住他过去经常操作这些昂贵的小玩意儿,不去回忆他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它们运转。有一段时间,保罗主动提出作他的游戏搭档,但都被他冷漠的挫败壁垒击退了。 每个周末他都寻找一些刺激因素,希望有可能唤醒他儿子休眠的个性。比如开车去看比赛、表演或游览城外的旅游名胜。尽管这次凯利要求去逛一条商店路时,他很高兴地答应了,因为他感到她应该让他为她买一些更时髦的新衣服,和她学校的朋友们保持一致。但是结果毫无收获;她坚持买了一些式样平常、低廉实用的衣服。 然而,结果还是有所补偿。继续去超级市场前他正在两次逐项核对下个星期的杂货清单,这时凯利——穿着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她会一直这样穿,一直到该换成毛衣、牛仔裤和靴子的时候——回到他这里,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爹地,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立刻地:“瑞克在哪里?他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 “那就是我想你看的东西。看。” 孩子就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站在商店路的一个展览前,这是保罗没想到要去的地方。 但是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玩具呢?毕竟,不管怎样,他又变成了一个孩子… 赶紧跟着凯利,他在想是什么突破了那层冷漠的盔甲。一定是很特别的东西,因为除了有很多小孩子聚集在这里以外,还有差不多一样多的成年人、甚至青少年,他们一般对一些小孩子气的东西,是不屑一顾的。一个微笑着的推销员正在展示他的那些商品的本领。 而且它们也确实有些本领。 它们在一个用明亮的彩色字母写成的“思考者玩具”的拱门下表演。展示的一部分是模拟一个现代化城市的街区,有鳞次栉比的大楼;另一部分是模拟一个中世纪的城堡,有城堡主塔、护城河和幕墙;还有一部分则是冰封的海岸线,周围是小型的波浪。在所有这些上面,是正在漫游的小机器,有些有车轮,有些有手臂和/或脚,有些有触手,有些有钩状物和吸盘,用来把它们自己拖上悬崖、树木或者陡直的墙。有时它们会来到一个既不能越过也不能穿过的障碍,于是,好象是出于它们自己的意愿,它们就到展示边上一堆混杂在一起的各种各样东西处,拆开它们的或其它的现在的配件,插上替换物的插头接通电源,重新开始巡游。看到一个特别有独创性的结构时,比如说一个云梯,旁观者会不时地拍手、大笑。另外还有一组电视屏幕显示它们能进行的其它活动,保罗发现自己和其他人一起都被强烈地吸引住了。 “对不起。” 一个踌躇不定的声音。推销员把他的灯束的范围调到最宽。 “假设你把这些东西换一换。” 瑞克?可能是…是的,是瑞克在说话!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你是指把这些东西移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它们也会一直保持正确的方向。它们在瞬间就能了解情况。比如说——”他伸出手拿了一把备用的零部件,然后查看。 “噢,孩子,你能做到。把它们随便扔到什么地方。撞上这些零件时,它们会辨认出来,记住它在一个错误的地方,把它收集起来,送回贮存处,你会看到的。” 这些小机器就如预言所说的那样在表演,瑞克看得全神贯注。同时这个人继续讲话招徕生意,而两个漂亮女孩站在一个信用卡读出器边,期望有人马上会买。 “但是你所看到的只是思考者玩具能做的事情中的一点点!你会从这里的屏幕上发现更多,还有我们的全色广告印刷品。”根据暗示,女孩展开耀眼的广告传单,就象特大号的扑克牌一样。“你能发现如果有了思考者玩具在身边,生活会增加多少乐趣、多少满足,对成年人也是如此!要你的思考者玩具为你接电话吗?顺便说一句,那还包括电视电话,有一百多种声音和身份。你自己编辑或者用提供的也行。要你的游戏控制台或计算机准确地用你喜欢的伙伴的风格来和你交手,在他或她不在场时?容易!只需要录下一个你们以前一起玩过的游戏的样本,你的思考者玩具会分析和复制任何人的风格,达到和超过大专家的水平。想把你的计算机和你的立体声系统、立体声系统和电视机、电视机和电话一体化吗——这样你就能打电话回家,告诉录象系统录下你刚刚才得知的一个节目。你的电话和你的炊具、你的微波炉、你的冰箱?它都会为你做到!至于两个或更多的这种小伙伴能做的事,那简直令人咋舌!一起工作的两个思考者玩具能打开冰箱或冷藏箱,阅读储藏食物的标签,或者如果没有标签,就把它显示在电视电话上让你来识别,然后定位到你指明的食谱上,准备好等你回家。如果需要相同质量或者质量更好的可供选择的原料,也会找出替代品。思考者玩具能从很难对付的地方找回东西。它们不知疲倦、不引人注目地打扫清洁。在不需要时它们会藏在角落里,一听到叫它们的名字,会立刻恢复活动。不需要把它们连接在电线或电缆上,尽管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它们就象手提式电话一样交流,有超声,也有红外线的——” “喂!”有一个听众大声叫起来,“如果它们能做所有这些事情,为什么还叫它们玩具?” “它们只是用来玩的;”是一个很温和的回答。“很多人在他们的生活中缺少休趣,思考者玩具就是设计来把乐趣带回到生活中来的!而且…”他降低了声音,用一种很机密的口气,尽管这个小圈的每个人仍然能听清每个音节。“很坦率地说,我们公司过去打算推出一种家庭模式,你们也许会把它叫作一种更朴实的设计,只是用来做一些枯燥乏味的事情,比如说房子周围的清扫工作。但是接着这种新的小东西出现了,这种最新、最复杂的型号。我们发现我们可以把所有这些特色都装备上去,而且…好了,我会让你们知道这个秘密的。思考者玩具的工作如此出色,很多人为他们的孩子买了,结果最后是自己在用,所以他们不得不回来再买一个,知道吗?” 他亮出一口保护得极好的牙齿,几个人因为他很有吸引力的炫耀而暗自一笑。 “当然,”他补充道,“省去你跑这第二趟也很有意义。这些年轻的小姐会很乐意地向你们展示我们的双份包装,可以净节约15%。当然,所有的思考者玩具都是保证质量的。” “爹地,’凯利低声说,“你会为瑞克买一个吗?” 这些东西并不便宜,尤其是加上所有用来保证允许它进入任何房屋和公寓的任何地方的全套配套零件。然而,看见瑞克自从他从医院回家以来第一次表现出的生气… 他还没有花掉他为丽莎买的保险,本打算等到孩子们到了上大学的年龄时再用它作一次投资。但这是特殊情况。在瑞克不再是表露出他通常的冷漠、而是仔细地饶有兴致地挑选可任意选择的附件时,如何特殊就变得尤其明显了。保罗收好他的信用卡时,他的心自从他的妻子去世以来第一次感到轻松。 “你中了什么魔法了?”卡洛斯·哥麦兹在他们午饭休息见面时问他。卡洛斯是这个公司的计算机部门经理,作为人事主管的保罗和他有很密切的工作关系,但是他们被联系在一起最主要还是因为贝利塔·哥麦兹曾经是丽莎的一个好朋友,而且在这次悲剧发生以后,给予了很多的帮助。她经常开车送瑞克和凯利从学校回家。 “你是什么意思?” “你看起来兴高采烈,象变了个人似的。” 保罗向他解释了,还把他口袋里的一些思考者玩具的推销传单给他看。看了看这个,卡洛斯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我过去就听说过他们在开发研制这种类似的东西,但是我不知道它已经面市了。而且还是为孩子!它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保罗眨了眨眼。“什么让你这么肯定?我还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事实上刚好相反。凯利这么急于帮助瑞克有所好转,这是她得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机会。他们接通这个小玩意的电源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它起个名字,最后他们定为母亲公爵。那是我第一次听见瑞克表现出高兴的迹象,自从…噢,最近。但是我发誓我听见他轻声笑了。 “然后他们开始着手试验指南上的一切。我不得不把他们的晚饭送到瑞克的房间去,最终在午夜时成为昏昏欲睡的父亲。今天我又让他们呆在家里,没去上学,只是一次,因为…噢,因为它给我的儿子带来的变化。”他的口气听起来几乎是好战的。“而你马上就下结论说有不对地方?我认为它是极其正确的!” “冷静一些,”卡洛斯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从你的孩子的观点来说它有什么不对,我是从他们最初打算这些东西做什么的角度来说的。也许对家庭作用来说,它们很不错。但是对自动驾驶一架航班或者控制一家工业化工厂来说,就没什么用处。” “你以前听说过这种操作没有?没有?那么是什么让你这么肯定?” “只是一个思考者玩具能做的类似的事情,靠它自己或者和其它的联结在一起。保罗,象那样的一个小东西完全不是为玩具市场开发的品种。” “在冷战中,苏联人不是也购买了为拉斯维加斯制作的游戏机吗?因为那样他们才能插手电子产品,否则就是被禁止的。” “是的,但那不是完全的玩具。赌博市场以十亿美元的规模在运转。而玩具市场中哪怕是最风行的产品也是一个季节出现,另一个季节畅销,下一个季节就逐渐消失了。也有例外,就象芭比娃娃。但是你最近见到过一个胡椒藤玩具吗?或者一个船长壳吗?因此我不禁会奇怪这些东西预期的用途是什么。我想我会到处去问问。我可以留下这个吗?”他轻轻拍拍广告传单硬硬的彩饰纸。 保罗耸耸肩,点点头。但是他对卡洛斯感到生气。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直感到无休止的担心;以为它终于结束了;现在发现自己又有了一个理由再次感到彻底担心了。 到家后他看到凯利一个人在厨房里,为准备晚饭除去食物的霜,他就更加的警觉了。 “瑞克在干什么?”他问,“别告诉我他已经对母亲公爵感到厌烦了!” 正在使劲地扯一个太紧的塑料盖子,她摇摇头。“没有。只是我们已经做过了指南上所有我们能做的——需要一些额外的连接器来联接厨房,比如说炉子和烤箱。他没把它们整理好——而且…噢,你最好自己去问他。走了一半他就摆脱我了。噢!”——这时顽固的盖子终于脱落下来了。 “他会比那更早地摆脱我,”保罗叹了口气,朝他儿子的房间走去。 这个男孩沉思地坐在他的计算机前。母亲公爵蹲在键盘旁边,更准确地说是它的躯干,没有附件。屏幕上是一些谜宫似的弯弯曲曲的线条。 “电路线图?”他没有把握地问道。 “嗯—嗯”没有回头看。 “出什么问题了吗?凯利说你能做指南上的一切,除了那些需要特殊部件的。” “嗯一嗯” “所以—嗯—你在操作自动诊断吗?” “尽量做,我不能让它正常运转了。” “吃午饭时我和卡洛斯·哥麦兹谈过,你认识的,我们的计算机部门经理,他好象对这些思考者玩具很感兴趣,把它拿给他看看,看他能否帮个忙,怎么样?” “不。”这个男孩的语气里第一次——自从事故以来,他父亲能够记起的——带着一种决心。“我认为我知道什么地方出问题了,而且我宁愿自己修好它。” 他很费劲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似乎他已经在那儿坐了一整天了。 “我饿了,”他加了一句,“凯利在准备什么?闻起来不错。” 在跟着他下楼前,保罗不得不等了一会儿。他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 第二天凯利说她想去上学。瑞克不想去。他想接着把问题解决,而且认为他能做到。不愿努力去和他争辩,因为这也许会让他上班迟到。保罗强求他答应第二天一定会去。他很惊讶而且很高兴地看到思考者玩具出乎意料地出现在早餐台上,有准人类的外形:两只手、两条腿和一个脑袋,还举起手敬了一个漂亮的礼,大声说道:“是的,将军阁下,先生!” 他的儿子过去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在还没有… 在车里,他希望凯利的超然态度也许会有所缓解,但是并没有,车在她的学校门前停下时,他鼓起勇气说:“买母亲公爵似乎是一个很明智的主意,嗯?” 带着她习惯性的不正常的严肃,她耸了耸肩,“这样说还为时过早。” 她走了,也没停下来和他吻别。 尽管那也成了固定的模式了。 卡洛斯今天没有在办公室——出差去了,保罗得知是去审验一批间接地廉价出售的贵重货物。卖方,一家破产的武器公司,曾是冷战结束的受害者。他决定在家里给他打电话,如果瑞克还没有解决他的问题的话。两天不去上学已足够了。 而且,当然,如果母亲公爵真的出了什么毛病的话,他还可以去退还他——它——星期天去,保证书上说明的。 但是,他一进家门,凯利就宣布不会有那个必要了。很高兴,又对他的儿子感到有些自豪,在这次事故前他就曾是个真正的计算机能手,好象终于恢复过来了。他朝楼上走去。 “瑞克!凯利告诉我你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他亲切地说。 “嗯一嗯。”屏幕上布满了和昨天一样的线条,但是这一次这个男孩正在用他的鼠标,好象处在绘画状态。在这里画上一点,那里画上一点,让计算机把它们连接起来。 保罗犹豫了一下,知道他对计算机的理解远远赶不上他的儿子,但是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问道:“你在修母亲公爵吗?” “是的。” “我以前不知道你能,我是说,靠你现有的这些工具。” “他是那样被设计的,在场内被修好。” “场?” “商店外面。在那里它真的是一个密集的集成电路块,你可以用相当小的电流给它写东西上去。令人惊讶。当然,重新给它编制程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没有一嗯一那样做?” “没有,只是在整理它,排除一些没用的东西。” “那么你发现是什么确实有问题?” 瑞克往后一靠,伸了个懒腰。 “它被破坏了,就象我的大脑…噢,我饿了。” 他们吃完饭以后,他把他的盘子拿到洗涤糟处,宣布,“好了,如果我早上必须得去上学的话,我最好确保母亲公爵百分之百的没问题了。再见。” 踌躇了一下,凯利的情绪有所缓和,足够让她作出让步,“我认为你是对的,你说的有关母亲公爵的话。” 那是她准备好能到的最远地方,但是保罗在很长、很长一会儿以后度过了他很轻松的一个夜晚。 十点半左右瑞克断定他已经满意了,打着呵欠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冲了个澡,很平静地上床睡觉了。凯利也决定这么做。在她上楼时,传来一声轻轻的匆忙奔跑的声音。 “什么声音?”保罗大声问道。 “母亲公爵。当然,这个时候他相当的警觉。你也要上床睡觉了吗?” “过一会儿。我想给卡洛斯打个电话,看他是否已经到家——等一会儿!我需要把回答机象平时一样设好呢,还是编好母亲公爵的程序来接通它?” “最好别那样做,”思考者玩具回答了。它正停落在栏杆的起柱上。“我能起它的作用。用一部最近的电话,调整好往外发出的口信,符合目前的形势,我会记住你们除了周末以外平时的就寝时间和起床时间,但我另外还能在这幢房子没人的任何时候接听电话,告诉对方你们可能在什么时候回来。告诉我你们是否愿意改变这些参数。顺便说一句,我还能操作调制解调器和传真机,根据电话来重新设置你的录像系统的程序——但是你们看过小册子了,至少我希望你们看过。” “你忘了提到,”凯利低声说道,“我们把你设置好了,让你的声音听起来象我、或瑞克、或爹地、或唐老鸭,根据打电话者想和谁谈话来决定。唐老鸭那个声音是专为电话游说者准备的。如果你感兴趣的话,爹地,他刚才用的声音是我们所有人的三种方式的混合。我告诉瑞克它会有些合适。” 一时保罗感到大吃一惊,接着他笑了一下。 “母亲公爵,我认为你就要成为沃克尔家的一个独特的宝贝儿了。” 他伸手去拿电话,他们只有普通的这种。电视电话仍然十分昂贵,即使在思考者玩具的广告中,制造者们显然想当然地认为如果你能买得起这一件,你就一定能买得起另一件。 过了一会儿,贝利塔·哥麦兹昏昏欲睡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响起。 “不,保罗,卡洛斯还没有回家。他打电话来说他已经商定了这笔交易,他们都到一家饭店去了。要他给你回个电话吗?” “不用告诉他,这可以等到明天上午。孩子们都睡觉了,我也马上要去睡了。晚安。” “我已经上床了。晚安。” 后来,传来电话铃极其微弱的嘟嘟声,很快地一下被切断了,几乎听不见。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打呵欠的声音:“喂?” 低声地:“保罗,我是卡洛斯。很抱歉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我尽量长话短说,但你必须听听这个。恐怕我得压低声音说话,贝利塔已经睡着了,我不想吵醒她。” 一次深呼吸。 “在今天我去的这家公司,我们就价格达成协议后,我留下来和那些我主要打交道的人一起吃饭。我碰巧问到他们是否知道有关思考者玩具的事,结果我找到了很有用的东西。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些小东西不是为玩具市场开发的,即使这些玩具能够做家庭用品的双份工作?好了,我在的这家公司过去在冷战时期曾生产过武器。这个人说他认识是谁制造的,尽管他不愿说出名字,但他告诉了我他们的生产意图是什么。阴谋破坏!把它们安置在敌人阵线的后面,或者撤退时留下它们,它们活化后就开始破坏碰到的任何东西。首先是电子产品,当然——它们有内装的干扰功能,但是它们还能引起火灾,损坏化工厂的轴承、旋开关闭的阀门,甚至松开铺在楼梯上的地毯的平头钉,这样人们会摔断脖子…它们应该是已经被改造得无害的,一种失去活性的程序。但是和我交谈的这个人说安全保障是很糟糕的,你可以在一小时内规避它,或者更快,如果你让它自动化工作的话。在网络上消息已经传出来了,你想猜猜谁来买吗?大老板的右臂,他就是希望摧毁黑市交易的人,还有为了女性行为举止的伊斯兰教联盟,和被害者的选择者,和——糟糕,我想我还是把贝利塔给吵醒了。上午再和你谈。再见。” 联系中断了。 接着,母亲公爵继续干它合适的工作,瑞克恢复它的自由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对不起,贝丽塔——我不是有意吵醒你。” “没关系,我没有完全睡着…这个时候你在和谁讲话?” 坐在床边脱他的鞋。“保罗,保罗·沃克尔。我知道了一些有关那些思考者玩具的事,不能等到早上再说。” “如果那么紧急,你为什么不在车上给他打电话?” “他家的电话没有入册,我也没有把它存入汽车存储器里。” “噢…”贝利塔拼命想睁开眼睛。接着,突然的一惊:“你是指什么,说它不能等到早上?无论如何,现在不得不这样了。是吗?” 卡洛斯,正在解开他的领带,停下来看着他的妻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停了一会儿他说道。 她强迫自己靠着枕头坐起来。“你在和他的回答机通话,对吧?” “不!我在和保罗说话——” “但是大约十点半时他打电话到这里问你是否已经回家。我告诉他还没有。他说孩子们都已经睡觉了,他也要去睡了,什么时候知道过他忘了设好他的回答机吗?” 卡洛斯看着她。“但是我知道他的口音!他从来没变过,我一定听过一百遍了…噢,上帝。” “怎么了?”贝利塔现在已经因为警觉而全无睡意了。 他很快从衣服里拿出思考者玩具的广告。“是的,我是对的,”他咕哝着说,“他们能做的其中一件事就是在电话里模仿他们主人的声音。” “你是说进行谈话,还能骗过打电话的人?” “不,那是图灵测试,还没有机器能通过。但是它能利用伊丽莎原理。那是以前的时候的事,但现在仍然在运用,而且肯定能够愚弄人,尤其是在他们处于压力下和放松警惕时…利塔,我必须得去看看沃克尔一家没出什么事。”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出事呢?” 他告诉了她。在他还没有说完之前,她就下了床,匆匆穿上她能抓到的衣服。 凯利和瑞克穿着睡衣,光着脚,手拉手站在他们的房子前面,等着,听见一辆车开近,他们没有理睬,仍然有一些人甚至在这个时候回家。他们藏在一丛灌木的阳影处。 就在卡洛斯刹车时,从厨房那里传来了一声微弱的飞快移动声,厨房的一部分在盥洗室下面,但大部分在保罗的房间下面,那曾经是他和丽莎的房间。接着是一道橙色的闪光和僻僻啪啪的声音。这幢房子主要是用木材建成的,后来被确定是母亲公爵松开了丙烷汽缸的阀门,点燃了泄漏出的气体,这是设计好通过让它的电源组短路来做到的。 闪光也暴露了两个孩子。 “瑞克和凯利在外面干什么?保罗又在哪里?” “别作声!”卡洛斯狂乱地解开安全带。“大声摁喇叭!尽量叫醒每个人!拔911!” “卡洛斯,别干傻事——” 但是他已经向门廊冲去。凯利和瑞克认出了他,似乎在皱眉头,嘴里还咕哝着什么。心里萌生了怀疑,但是他来不及了,急忙伸手去开门。 门是锁上的。怀疑就象里面的火势一样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强烈。但是他没有更多的时间。为了安全,他在车里一直放着一个棒球棒,他跑回去拿上。就这样武装起来,他打碎了门边的一个玻璃嵌板,设法够到了里面的锁。 到这时,外面的汽车喇叭已经划破了夜晚的宁静,灯都打开了,窗户也砰砰地打开了。卡洛斯发现厨房门是开着的,砰地关上它,这样就在热气和烟让楼梯不能通过之前,为他赢得了宝贵的几秒种。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 前门不是唯一被锁上的。 怀疑接近肯定,但他仍然没有时间了。他打破了很薄的门的侧壁,发现保罗正昏昏欲睡地走近窗户,他也是被喇叭声吵醒的。他赶快拽着他下楼,跌跌撞撞地冲进花园。…… 只过了几秒钟,就象一条龙吐出的一口气一样,汽缸爆炸了,炸开了这幢房子所有的门和窗户,火焰从保罗房间下面的天花板处冒出来。 远远地但是很快就接近了,警报器尖啸着。 保罗摔倒了,呛了一口烟,但卡洛斯尽力地站住了。大口喘着气,他发现自己面前站着凯利和瑞克,他们板着面孔、灰心丧气的样子。他低声问道:“你们事先都知道,是吗?” 无动于衷。 “保罗说你们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在网络周围查寻,你们一定就是这样发现的。我想在市场上展示的思考者玩具一定经过了相当广泛的广告宣传。就象那个人说的,应该用来保证这种小玩意无害的保护很容易被解除。” 他往后退了一下,手放在臂部上,没有理会贝利塔,她显然想对这些孩子唠叨一通。尽管保罗已经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他也几乎没有注意到。在他的朋友还没开口之前: “但是为什么?”他恳求道。 孩子们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瑞克耸了耸肩。 “当时他在开车。” 接着贝利塔的坚持要求再也不能被忽略了。 保罗·沃克尔很害怕他的孩子们。 正如那六个字说得很明白一样,他有充足的理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