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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刘晓庆──不得不说的故事

作者: 陈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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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里河



  这时,我接到了刘晓庆的信,就匆忙收拾了一下,直奔阿里河与她见面。

  想任何人都不会再对香山的红叶“感冒”了。

  我坐在开往内蒙古的火车上晃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当大兴安岭出现在晨晦中的时候,我真的大吃了一惊。
  在小兴安岭,山的感觉非常强烈。火车在层层叠叠的山岭里芽行,两侧是高高的山林,涧水在铁路边流淌着,翻卷着白花。

  可是,在大兴安岭却没有这种感觉。左右望去,只是在开阔地上有一些五六十米高的小丘陵,而且,山势也不像小兴安岭那样阑娜多姿,小兴安岭海拔低,全部都是阔叶林,而大兴安岭上全是清一色的针叶林。
  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份了。虽然落叶松上的松毛叶还没有落下来,但是,已经从绿色变成了棕褐色。虽然地面上的小草还恋恋不舍地挽留住几分绿色,但那种点缀在大面积的棕褐色里的绿色,仿佛一声无奈的叹息,更增添了晚秋迟暮的感觉。那天早晨,天色阴沉沉的,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好像还有细微的雨丝从天空飘落。其实,这就是降雾,这种天气常常会延续几天,使人们无法看到太阳,那低低的云彩仍让人窒息,让人有一种压抑和沉重的感觉。

  阿里河车站是个很小的车站,小到连站台都没有、乘客要从高高的列车上跳到铺满细沙的路基上。

  站前的沙土路上走着许多穿着蒙族服装的人。有人赶着牛车,车上装着铝制的奶桶,还有人牵着马……
  整个阿里河可能没有一座高楼,印象中好像都是平房。由于是处在大兴安岭山脉中,反而看不见山的影子。只有远处绵绵的落叶松在不断提醒着你目前所处的海拔高度。

  街上的,人也不交谈,只是在那里各顾各地走着。

  一切都静极了!
  在这布满阴云的氛围里,在这秋雨的早晨。在湿潞潞的空气中,一切都静极了!静得好像都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生气。

  按着刘晓庆给我的号码,我拨通了那个电话…

  哈!阿里河真小。

  我在车站的路口。看到远处不到一百米的一溜平房里跑出一个人,穿着一条肥大的黑棉裤,在那一大早晨格外醒目。

  她三步井作两步跑过来,可能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又停了下来,疾步走着。热恋中的情人总是恨不得一下子要把对方咬在嘴罢。
  可是,当她跑到我身边,却一下子不高兴了,她责怪我。“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为什么留这么长的胡子?”一下子,我有点不知所措。她让我到路对面的招待所找她,她则去借别人的工作证,准备用别人的名字替我登记一个房间。
  没有办法、我只有听她的。我来到了路边的一个理发店:。
  也许是地处边疆的关系,这里的理发店还保留着我小的时候理发店的陈旧式样,一张带着轮于、可以躺靠在上面的椅子,那面镜子还是有磨花花纹的。
  没出五分钟,才花了一块钱,我就把头发胡干部整理停当。
  阿里河,真的很像我小时候到过的很多地方…
  小时候,因为父亲是军人,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记忆中,我们一家好橡永远是随着父亲搬来搬去,只要上级一个命令、我这个小随军家属就知道、该收拾行李了。北安哪,华南哪.海伦哪……那些小县城现在大概已经变了样子了。可是阿里河还保留着我记忆中的小县城形象,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阿里河实际上是个很有名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地方叫噶仙洞。在历史上,北魏的拓跋氏鲜卑族的首领在带领队伍南下的时候,在噶仙洞壁上留下了题词。所以,它是中华历史上很重要的地方,只是由于坐落在边睡,坐落在内蒙古大兴安岭的山脉里,所以,这里一直不很繁荣。那个招待所也是一排低矮的平房,临街,房间也很便宜,两三块钱。

  关上门,又是我们两个了……

  接下来的事我总是不知道该怎样说。说多了,怕这本书不能和大家见面,说少了,又怕大家觉得我们接下来的生活是那么乏味。

  哎!阿里河的小房间……

  由于组里的两个男主演没有在,不能排戏,所以,刘晓庆几乎可以一整天地陪我。

  使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条黑棉裤。虽然刚刚十月,但在大兴安岭已经要穿棉裤

  可是,那条裤于做得又短,裤脚又细,这样,拍戏的时候,只要一膛雪,雪就会往脚脖子、鞋里灌。
  相逢是美好的,只是……哼,那条讨厌的黑棉裤,穿起来是那么费劲,脱也不好脱,真是碍事!真不知道是因为服装设计师没有当地的生活经验呢?还是因为刘晓庆希望自己漂亮一些,特意不让做得大肥?我真想给她改一改,可是刘晓庆不同意,而且身边也没有工具和材料,最后,只好作罢。
  在阿里河,我们主要商议下去北京武警总部的事情。我向刘晓庆通报了长影厂的情况,毫无疑问,这个时候调到北京武警总部,是最佳出路了。所以,我们决定加紧进行这件事情。
  刘晓庆说,要给我织一套毛衣,后来,的确也织完了,那是一套很不错的毛衣,又厚又密实。她说,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给男人织毛衣,她的这套毛衣和这番活,着实让我感动了好一阵。

  为了织毛衣,她把手都磨破了。

  不知道女人为什么都爱织毛衣。也可能,她们在一针一线里编织了希望,编织了爱、也编织了做女人的感觉吧。
  后来,这套毛衣中的上衣被她给拆了,只剩了一条裤子…
  离婚时,在整理衣服的时候,我找到了这条裤于。由于织得大厚,在北京根本没有必要穿,但我还是把它当做一个纪念品留了下来。

  在后来婚变吵架时,我曾经说:“你怎么变得让我都不认识了?你还是当年的刘晓庆吗?刘晓庆是不是被外垦人换走了,而你,只是一个乔装打扮的外星人?”

  说这些话,固然是因为我无法理解她的许多举动,更是指责她那种让人无法忍受的变化。
  当然,好坏的标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下一样的。
  在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整理了一下她写给前夫王某的信,才发现,她也曾经给上某织过一套毛衣毛裤,那么我的这身,并不是“史无前例”。

  但是,即使不是“空前”,是“绝后”也不错嘛!
  可是不幸的消息总是接蹬而至,又有人告诉我,我们闹婚变的日子里,她在苏州也是大大织毛低想来,芽过刘晓庆亲手织的毛衣的男人里,我既不是第一个,电不是最后一个。
  手是她的,只要她愿意,还可以继续织下去。
  说来也怪,人的感情有时候是很复杂的。自从我和她离婚以后,恍然之中,我总是有一种错觉:以前,我娶的那个爱人死了,而我,却和一位陌生人离了婚。

  也许一个人的性格都有两重性。一段时间里,会表现成这种样子;另一段时间,就会表现成另一种状态。

  并不是我想诅咒准,但我总觉得,我爱过的那个人确实已经死了。这也许是我不敢正视现实的懦弱的想法,是逃避的心理依据,可是,她真的在我心里死掉了,真的!我曾经爱过的那个人真的不存在了,真的!那绝对是另外一个人……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绝对完全陌生的另外一个……
  在阿里河只能呆两天。第二天上午,他们组里有活动。刘晓庆不能和我在一起,所以,我们统共只呆厂一天半的时间。第三天一早,我就要离开厂,这样在星期一下午下班之前。我就可以出现在单位里。时间都是预先筹划好的,我们在那个小招待所里是只争朝夕。
  我的火车是第二大黎明的,我很早就起来,结了账,走出了招待所。
  在阿里河那条主十道上,路灯一字排开,在闪着光。她的房间外面就是一盏路灯,把她的房间照得很亮。屋里已经熄灯了。我知道她一定在里面睡得很香。

  我仔细地看了看呵里河,体味着内蒙古这个熟睡的小城。转身去了车站。

  深秋的早晨还是有些湿涌脯的,听得见自己的脚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候车室只不过是一间简陋的平房,里面零零星星摆放下几张凳子。有些等早车的人蛤缩在黑暗里,相互偎依着打瞌睡。

  由于吃饭不方便,我昨天晚上没吃东西。现在,车站里倒有一个卖麻花的,于是,我走过去,买了一个麻花。
  麻花是北方人的食物。我们那儿的麻花和天津的大麻花还不一样,酥得很。现在的不行了,记得“文化大革命”前那时的麻花,掉在地上,就会摔碎。那种麻花真是好吃!

  我刚要把那个麻花送到嘴边,突然,旁边的人拉丁我一下。

  是一个穿着蒙族服装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一条绿头巾。她向我伸出一只小手,一只脏乎乎的小手,手心却白得出奇。

  我就是受不了这个,连忙把麻花全部都给了她。因为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做过一件类似的事情,而且,并不是很光彩。
  那是一九六二年自然灾害期间,吃树皮吃豆饼的年月,那时,我刚刚九岁。
  一天,在放学的路上,我突然发现对面小铺前面停着一辆手推车,车上的食品箱子里装的是月饼。

  那个年代的月饼要是拿到现在,可能很多人看都不看。那是一种用棒于面做的月饼,又黑又硬,而且,连红糖馅儿都没有。只不过是代乳粉糖,当时这些月饼就摆在黄婊纸上。
  我突然发疯似地从马路这边跑过去了,随手抓起一块月饼跑得很远很远,三口两口,我就把这块月饼吞到肚里去了,可是月饼究竟是什么味道,我一点也没尝出来。

  这是我一生中干的最不光彩的事情。

  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一定也像我当年那么饿。

  哎!阿里河的一切,总是使我想起童年,使我想起那个普普通通的,随着父亲的调令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故乡,去结交新朋友的小男孩。

  由于是在夜色中登上火车的,我没有来得及看一下阿里河的全貌,就在摇晃的车厢里,在硬条凳上进入了梦乡……
  猛的,车身一晃,我睁开了眼睛,眼前已是一片金黄,一轮红日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似乎还在那里睡眼惺松地摇晃着,列车也晃晃荡荡而又一往无前地朝太阳走去。

  天晴了!

  在阳光的沐浴中,我抬眼望去,啊,大兴安岭终于露出厂本来的模样。
  那密密的落叶树林绵延不断,阳光照在针叶上挂着的水珠。一闪一闪的,仿佛树上插满了银针。不时的,有一两只喜鹊拍打着翅膀冲向蓝大,在空气里留下几声吉祥的叫白。山野中的草地也比以前绿了很多。而且,似乎能听到嵌在草地里的小溪中鱼儿跳动的声音。缠绕在山峰间的白雾,像飘在新娘头上的婚纱……

  一切都是那样美好,压抑的感觉和阴缠的天气一起在太阳光的照射下。烟消云散了……
  坐在车厢里,感觉着太阳的温度,感觉着太阳在我脸上的爱抚。我可以睁大眼睛看着天边的朝阳,它是那样的柔和,柔和得可以使你忘掉它就是太阳,而时时产生一种想伸出手去触摸它的欲望。

  啊,大兴安岭……

  这时候,你会不由得想起著名作曲家吕远的那首歌:“走上边高高的大兴安岭……”

  我在心里“听着”歌曲。望着那草地间偶尔出现的花奶牛,望着在那里孜孜不倦地挤着羊奶的蒙族姑娘……
  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但愿,会像这晴朗的早晨一样,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希望,充满了逻想……

  回到长春以后,我找到了一个借口,又急匆匆地赶到北京去找我的那位张叔叔。然后,到了武警总部政治部,帮他们筹划影视部。
  当时影视部里只有我和一位姓王的剧作家。当然,他领导着我。为了能够证明我的实力,我还写了一个电视短剧。反正,一切似乎都充满希望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在北京和长春两地的跑动更频繁了。
  两面做人真不容易。在武警总部,我不可以把调进的原因全部说清楚,而在长影厂,又要面对喋喋不休的询问和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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