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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马利

作者: 樊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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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吉星高照


       东征西战多艰险,逢凶化吉报平安;
       巧逢明将放手干,作战三年频升迁。

  第112步兵旅是1915年1月组建的,由兰开夏郡的4个步兵营组成。旅长是皇家英尼斯基林熔发枪团的退休准将麦肯齐。麦肯齐将军是个睿智和宽宏大度的人,对旅部这位年轻的参谋长的能力非常赏识,什么事都放手让他去干,并给予全力支持。蒙哥马利极力主张要有一处集中训练的场地。但是,在兰开夏郡找不到这样的场地。于是,该旅于3月初移到有良好训练场地的北威尔士。该旅组建不到4个月,英国陆军部便将其拆散,而将各营分派到各师去,准备开往法国。刚任第112旅参谋长不过6个星期的蒙哥马利便在曼彻斯特守着一个没有部队的旅部。

  由于陆军伤亡率不断增加和德军的兵力日益增强,英国陆军部又恢复了第112旅的编制,并将其改为第105步兵旅。没过几天,又将第105步兵旅改为第104步兵旅,编入第35师。该旅辖第17兰开夏郡燧发枪团、新编第18和第20兰开夏郡隧发枪团以及第23曼彻斯特部队。6月份,蒙哥马利的健康检查表明,他已适合担负全部勤务。这时,全师的部队都在约克郡的马索姆营房集中。8月份,部队向南移防,到索尔兹伯里平原去完成赴法前的训练。

  1916年1月,第104步兵旅奉令开赴法国。“退休老兵”麦肯齐旅长率领全旅和刚满28岁的参谋长蒙哥马利上尉同赴战场。l月29日,搭乘“阿基米得斯号”轮船,在两艘驱逐舰护卫下,从南安普敦启程,次日抵达法国勒阿弗尔。第104旅隶属于第35师,被编入第11军,受黑京中将指挥。

  1916年2月11日,第1军团司令查尔斯·门罗爵士陪同基奇纳侯爵前往第104旅视察。那天霪雨绵绵,泥泞深厚,天气糟糕透了,第104旅所在的地方全是农田,根本找不到一块草坪。部队只好在一片刚犁过的地里集合,请基奇纳侯爵检阅。基奇纳侯爵从车里出来,冒雨站在路上,部队列队从他面前通过。基奇纳侯爵对检阅十分满意,对该旅的工作大加赞许。

  在那场战争中,大多数部队都从未见过自己的高级长官,甚至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基奇纳侯爵到前线部队视察,大大地鼓舞了部队的士气。

  1916年2月22日,蒙哥马利借了一辆自行车,与托姆斯上尉一起回到梅特朗去看他受过伤的地方,当时冲锋陷阵的战场,现在已成为埋葬阵亡将士的墓地。在他中弹后躺了两三个小时的地方,除原来的一个稻草堆不见踪影外,一点也没有变。现在,那儿遍地是英军官兵的坟墓,克里斯蒂少校和季烈特少尉的墓也在那里,那些坟墓都有人照管,而且管得很好。

  第104旅终于向预定作战地区推进,该旅将所辖的3个营配属给第38师,以便在接替其作战地区前尽量学会最新战法。从1916年3月7日起,该旅接替里奇堡附近的作战地区,所辖的4个营几乎一直都在参加战斗行动。上火线后不几天,部队奉命对敌战壕发动一次连规模的突击。此任务由第17兰开夏营承担。准备工作非常详细,突击部队曾在模拟的地形上反复演练。但是,突击结果却是一败涂地。蒙哥马利的表兄瓦伦丁在这次突击中头部中弹,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而死去。

  法国的3月,逼人的寒气已逐渐消退,厚厚的积雪已开始融化,再加上阴雨连绵,战场上泥泞满地,对于生活在战壕里的人来说,这种环境简直是糟糕透了。

  每天上午9时半或10时,蒙哥马利同将军一起到各战壕和岗哨巡视,中午以三明治或糕饼当午餐而不回旅部吃午饭,一直到下午4时30分才回去更衣,享用午茶和讨论所发现的问题。蒙哥马利每天要负责提出三份状况报告:一次在上午5时,一次在上午10时,最后一次在下午4时,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用电报拍发,非常简短,例如:“状况正常”、“情况无变化”等。上午10时送出的书面报告,蒙哥马利一般在早餐前写好初稿,早餐时交付打字,早餐后呈将军签字,随后马上发出。

  蒙哥马利思考缜密,反应灵敏,遇事沉着镇定,办事有条不紊,且能吃苦耐劳,深受各营和麦肯齐旅长的信任。因此,麦肯齐旅长向上级建议给他荣誉晋升和给他较高阶层的参谋职务。

  从蒙哥马利给他母亲的信中看,他对晋升的可能性不抱太大希望,这说明他对此事的态度是明智的。虽然他工作勤奋,任劳任怨,实际上挑起了全旅的工作担子,但他所在的师并未参加任何重大的作战行动,只有一次由旅所辖部队发起的突击,还被打得落花流水。在这种情况下,要获得荣誉晋升是困难的。此外,麦肯齐旅长很快就被调离第104步兵旅,也对蒙哥马利的晋升有所影响。

  对麦肯齐旅长的调离,蒙哥马利在4月10日给他母亲的信中谈了自己的感受。他写道:

  “麦肯齐将军调回英国去了,我感到很遗憾。他们说,他在这里指挥一个旅,是稍嫌老了些。我认为,他们是对的。麦肯齐今年56岁,他的所作所为,大多太古板,跟不上时代的需要。我们真需要一个较年轻、较符合潮流的人。他的为人非常好,和蔼可亲,但这与调职毫无关系。我想你还记得以前我曾写信回去,说可能会发生这种事。麦肯齐一直对我很好,我与他处得不错,和他分手,我很难过。如果新来的人较年轻,头脑较新,我的工作便会有所减轻。迄今为止,有许多将军应该亲自动手的事,都要我做。当然,以上所说都是不必与外人道的。”

  1916年4月14日,第35师调往北边的弗勒贝克斯地区,接任第8师的防务。在那里,麦肯齐准将、麦克温尼中校和史密斯中校都被调职,由较年轻的军官接替他们。接任第104旅旅长的是桑迪兰兹,年仅40岁,金马伦高原人。在桑迪兰兹将军的指挥下,蒙哥马利的生活和工作习惯有所改变。他每天6时15分起床,7时早餐,7时45分出巡。有时,他随旅长出去;有时,他与旅长分头行动。他们中午1时回旅部就餐,下午处理公文。午茶后,在旅部附近走走,或去视察炮手或工兵的工作,并草拟计划。下牛8时吃晚餐,晚饭后再办一点公,通常10点就能就寝。

  麦肯齐将军曾给予蒙哥马利自由和鼓励,使他在旅里得以创造自己的地位,那种地位使蒙哥马利不知疲劳的秉性得以施展。但开始教蒙哥马利领悟旅长职务本质的人,却是桑迪兰兹将军。桑迪兰兹将军使他了解了旅长同其炮兵和工程兵之间的关系,这对于蒙哥马利上尉的前途来说,是极其重要的。

  蒙哥马利在4月10日给他母亲的信中还谈到了他对托姆斯的印象和一些战场上的事情。托姆斯上尉与蒙哥马利是皇家沃里克郡团的旧同事,现任第106旅参谋长,该旅与第104旅在同一地区内作战。他写道:

  “我曾同他长谈。我觉得他的身体不太好,他忧虑的事比大多数人都多得多……最近有些形迹可疑的飞机在我们的战壕上空飞过。所有的英国飞机在两翼下都有红、白、蓝三色圆圈连续相套的标志,使我们能从下方加以识别。德国的飞机,则在机翼的下面漆有黑色的马耳他万字标记。德国人很可能将俘获的英军飞机拿来使用,但他们必须将标志稍加修改,否则,便会受到他们自己炮火的射击。因此,德军便将那些圆圈改为方形,这样只有用好的望远镜才能识别。德军自己又对这些飞机射击,想欺骗我们。当然,他们会小心从事,避免射中。德军是很有发明天才的,其计谋之多,非同小可。德军在我们前线运用一种绵密的扩音系统,来侦听我们的信号和电话。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有线电话是用一种称为‘地面回路’的方法,不用双线,只用单线,另一条线则利用地面导电作为回路。因此,德国人便可以截取我们的通讯信号。现在,我们必用第二条电线,称为‘金属回路’而不再利用地面导电回路了。然而,即使如此,德军得到的有关我们的情报,也是多得惊人。在我们第一线后面不远的地方,住有许多法国难民和一些比利时难民。我相信在这些比利时人里面,一定有不少德军间谍。那些间谍可能用鸽子将消息传递回去……”

  蒙哥马利在圣保罗读书时,教师可能认为他的写作能力已无可救药。但在战场上,蒙哥马利叙述经验的清晰与扼要,却不能不令人叹服。蒙哥马利似乎没有丝毫的忧虑,他对眼前的工作全神贯注,从不杞人忧天,使其长官和部属对他钦佩不已。蒙哥马利对事物的洞察,简单明了。这在教室里并不显得重要,但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禀赋。其他人可能对部下关怀过分,也可能观察战争的视野较宽,对盟军战略战术的得失更为敏感,但能像蒙哥马利那样对自己周围的环境观察得那么清晰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但对战役和战斗的全局,蒙哥马利却看得不那么清楚,常常盲目乐观。1916年3月初,他给母亲写信说:

  “法军在凡尔登的战况颇为顺利,法军一点也不担心。当然,若是情势不对,我们自会从旁支援。但事实上,法军对整个战斗都能妥为掌握,从未动用过预备队。我们的任务是坚守和巩固自己的阵地,让德国人自己前来送死。所以,我们不从这边发动进攻。德国人损失惨重,肯定是吃不消的……”

  实际上,事实完全与此相反。法军在凡尔登浴血奋战,伤亡惨重,根本没有取得战略突破的希望。为了减轻法军的压力,英军不得不在法军的要求下,单独发起索姆河战役。这场战役原计划在夏天与盟军共同进行,现在却完全成了英军的事情。

  1916年7月1日,索姆河战役拉开序幕。在作战的第一天,英军就伤亡了57000人,其中阵亡者达19000人。为了把德军预备队引诱出来,远离英军主攻所在地的索姆河地区,英军决定在纳维沙佩尔地区实施佯攻。第104旅原本奉命对猪头山发动攻击,但上级在6月中旬决定将第35师从第一线调回后方休整,而把攻击猪头山的任务交由接防的第39师的一个旅担任。这样,第104旅便侥幸地逃过了这场浩劫。桑迪兰兹将军曾明确地对上级参谋部门和蒙哥马利说,预定的猪头山佯攻由于缺乏奇袭之利,势将难逃惨败的厄运。但他的意见并未引起上级的重视。

  蒙哥马利没有正确理解英军在索姆河战役头一天中伤亡数字的含义,头几天一直保持着乐观情绪,甚至败象已十分明显时,他的乐观情绪依然不变。7月4日,他写信给他的母亲说:

  “……部队在星期日傍晚临时奉命搭火车开拨,现在已移防到南方,作为总攻击的后方预备队,依情况需要,随时出动。攻击开始时,并不如我们预期的那么顺利。现在战况已经稳定下来,进展得很好……我们有充足的预备队,我们的部队必胜无疑……”

  英军总司令黑格曾说,如果这次攻击遭受严重挫折,就予以取消。但是,开始的挫折却未能使黑格收回攻击的命令。于是,这种自杀性“进攻”便继续进行,第104旅也就不可避免地被拖入泥潭。

  7月20日,第104旅奉命参加那场自杀性进攻。第23曼彻斯特团刚刚抵达前线,就被第105旅调去攻击马尔兹霍恩农场。但第105旅却没有向第23曼彻斯特团下达明确的攻击任务。攻击行动十分仓促,前锋的两个连冲入德军阵地,肉搏厮杀,结果那两个连的残余部队不得不撤回来。上午11时30分,第23曼彻斯特团其余的两个连再次发动进攻,但遭到密集的炮火轰击,伤亡惨重。该团共阵亡军官9名、士兵162名。

  下午3时,第104旅奉命接替第105旅的防务。在进行了三次大规模进攻之后,第104旅于7月23日被抽调回来,重新整顿,补充新兵。英、德双方的大炮昼夜不停地轰击对方的阵地,所有的一切已被炸成灰烬,整个战场已是一片废墟。

  从7月20日到27日,第104旅已损失近干人。就一个旅来说,这是个骇人听闻的数字。然而,黑格并没有从这些灾难中吸取教训,进攻仍在进行。7月31日,第104旅终于在支离破碎、疲惫不堪的状况下,从第一线撤了下来。

  蒙哥马利一心盼望能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休整。但从当时的情形看,他估计只能休整10天左右,可实际上,10天时间也太多了。黑格那徒劳无功而又不肯罢休的攻势,没有让部队休整那么久。四天之后,蒙哥马利给他母亲写信说:

  “我们部队已经离开后方那快乐的住所,现在又回到了我们原来的老地方。只有4天的休息,大家自然一肚子不高兴。的确,把我们大家老远远回去,只休息4天,实在毫无道理。可是,不管我们高兴与不高兴,上级要我们到哪里,我们就得到哪里,我希望这回我们都能安然无恙。”

  其实,在索姆河战役中,蒙哥马利几次险遭不测,但都侥幸逃脱。7月23日,蒙哥马利和一名军官出去执行重要的侦察任务,结果有4发8英寸炮弹在他们附近爆炸,随行的军官头部被弹片击中,而他却分毫未损。7月26日,蒙哥马利在阵地上协助一个营后撤回来时,不得不到处奔跑,因为那个营散布较广。结果被德军狙击手追踪射击,但都被他侥幸躲过。只有一块弹片击中他的手掌,但伤势并不重,稍作处理后便能正常工作。8月27日,蒙哥马利给家里写信说:

  “……这几天,我曾有一次死里逃生,其凶险为前所未有。那天凌晨5时,我和两名传令兵跟随将军到最前线。一枚8英寸炮弹在离我们4英尺远的地面上爆炸。我和将军被抛在两旁,两名传令兵也被轰倒在地。我们4人浑身上下全是泥土,被笼罩在乌黑的烟雾之中。

  我们谁也没有受伤,因为我们距炮弹炸点太近,炮弹和破片都没有碰到我们。当一枚高爆弹爆炸时,所有破片均向上散飞,落在几百码以外,所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离炸弹最近的地方,或离开炸弹很远的地方。当然,我们受了一声、惊吓,但我们站起身来,继续前进。

  半小时后,我们在归途中遇上猛烈的炮击。除了继续前进外,别无他法。结果,我们安然无恙……”

  1916年11且18日,当黑格在损兵折将达100万人之后,终于放弃其攻势时,盟军的战线几乎原地未动。法军进行的凡尔登战役,结果也一样。1916年英军阵亡、负伤或为毒气所伤者,高达125万余人。

  1917年1月18日,第35师师长休假,桑迪兰兹准将代理师长。4天后,第104步兵旅的参谋长伯纳德·蒙哥马利上尉被调往第33师担任二级参谋。虽然他的职务晋升了,但他的军衔仍然是上尉,而接替他在第104旅的职务的却是一位少校。

  1916年是英军浴血奋战的一年。1917年英军同样没有休息。1917年4月,黑格下令发起一次新攻势,目标是夺取兴登堡防线。德军从1916年9月开始构筑这道防线,到1917年2月已完全井然有序地撤退到这道防线上。现在,人们一般将对兴登堡防线的春季攻势称之为“阿拉斯之战”。

  阿拉斯之战始于1917年4月9日。兴登堡防线是德军用了6个月时间构筑的一道新防线,非常坚固。若从正面攻击,将不会奏效。因此,第33师奉命从兴登堡防线北翼突入。第33师将两辆坦克配属第100旅,令其首先发动攻击。可是,由于机械故障,两辆坦克未能到达攻击发起位置,没有参加那次作战,经过一番苦斗,第100旅终于突破德军的一线阵地。进攻的第一天稍有进展,但第二天却严重受阻,停止不前,黑格所指定的目标好似远在天边。原准备用于扩张战果的预备队,在最初的攻势受阻之后,即被逐次投入当前的战斗。结果,前线的部队精疲力竭,无法抵挡敌军的“反冲击”。于是,已编入第18军的第33师,在1917年4月11日傍晚奉命在斯卡皮以南投入激战,以援助艾伦比将军指挥的第7军。随后,第33师又被派往英国第3军团最右翼,去接替第21师。英军的攻势已被遏止,但黑格仍坚持继续发动进攻。结果,1917年4月23日的攻击被英国官方战史称之为“近来最艰苦的战争”。

  4月23日天刚蒙蒙亮,成千上万的英军便冒着敌军密集的炮火,前仆后继地冲向德军阵地。第1皇后兵团在友军的两辆坦克未曾露面的情况下,照样攻击前进。甚至当皇后兵团发现自己的火炮未能摧毁敌人的铁丝网时,仍然毫不在乎地跨越而过,占领了兴登堡防线的第一道战壕。可惜他们被第二层铁丝网所阻,未能继续深入敌阵地。午后,德军发动反攻,皇后兵团差点儿连最初的战果也没有保住。第33师有一个旅配合第1皇后兵团行动,其它3个旅在其它地域作战,但情形也是大同小异。到卫917年4月27日,第33师仅向前推进了一英里,其代价却是伤亡3000余人。整个英军在4月份的伤亡多达10.5万至12万人。

  对于这种重大流血牺牲的真实教训,蒙哥马利并不十分清楚。他当时正把全部精力投入参谋工作,潜心研究统一指挥、集中使用师的炮兵火力、空中侦察和如何才能迅速得到战斗进展的准确情报等问题。

  1917年7月6日,伯纳德·蒙哥马利晋升第9军的二级参谋,但其军衔仍然是上尉。7月11日,蒙哥马利给他的父亲写信说:

  “我非常喜欢我的职务。我能得到这个职位,是十分幸运的。第9军有3个二级参谋,当一级参谋不在时,自然应该由其他两人之中的一位负责。可是,尽管他们两位资历比我深,而且又都是少校,但上级却让我负责。我无疑是担任这种职务的最年轻的军官,也是唯一的上尉。在其他所有的军部,这种职务几乎是由清一色的参谋学院毕业生担任的。”

  第9军隶属于赫伯特·普卢默爵士统帅的第2军团。普卢默将军不主张野心过大的全面攻势,而主张对重要战术目标作浅近攻击;主张使用纵深炮兵火力为进攻部队创造条件,强调步炮协同;主张部队要根据特定的作战任务进行训练。他的这些主张对年轻的蒙哥马利产生了最深刻和最持久的影响。

  在黑格发动的北方攻势中,高夫将军的第5军团担任主攻,第9军在右翼担任助攻。第5军团虽然出动了117辆坦克助战,但因其炮兵散布于全线,又遇多年未有的8月霪雨,面对采取新战术防御的德军无计可施。到8月底,黑格十分不情愿地要求普卢默将军负责指挥攻击。普卢默将军下令攻势暂停三周,以便制定适当的攻击计划并根据作战任务训练部队。普卢默将军把夺取伊珀尔以西的重要高地和密林作为这次作战的目标。后来,人们将这次战斗称之为“伊珀尔之战的第3个回合”。

  9月初,第9军发布秋季攻势的准备工作指示。蒙哥马利当时主管训练,指示是由他起草的。在那份60页的指示中附有40页附件和12张地图,内容包括:在部队之前,以弹幕掩护部队前进,以新锐部队交替跃进;准备应付德军的反冲击;与侦察机的陆空通讯;特种部队的训练;空中照相和情报的运用;弹药堆积站的安排等,完全体现了普卢默将军的作战主张。这些指示发布后,所有的作战命令都以该项指示为基础。1917年9月7日,军部下令要求担任突击任务的旅,必须在博森训练区就进攻细节进行模拟演习。第9军主管训练的二级参谋暂归第19师师长代管,以协助部队完成训练。

  经过相当的准备,普卢默将军分别于9月20日、26日和10月4日发动了三次秋季攻势,各部队不但攻占了所有的预定目标,而且在德军猛烈的反攻下,固守了阵地。英军的胜利,使英法盟军的士气大振,也使伯纳德·蒙哥马利上尉一鸣惊人。10月底,蒙哥马利正式晋升为第9军一级参谋,主管部队作战,但其军衔仍然是上尉。

  1918年1月,俄国宣布退出战争。美国虽然已于1917年4月6日对德宣战,但美军尚未大量到达战场。德军企图趁其兵力占相对优势之时发动春季攻势,以赢得西战场的胜利。

  1月30日,第9军的防御被另一军接替,所属各师被抽调回来作为军团预备队,军部隶属第5军团。7周后,第9军的参谋部被派去研究德军发动进攻时,英军将如何接替或加入法军进行防御作战的问题。蒙哥马利等人不辞辛劳地跑到布尔、科明、容舍雷等地的法军战场去观察地形、熟悉情况,并于3月15日举行了一次参谋演习。不过,对德军发动进攻时,把哪几个英军师划归第9军指挥一事,并未达成协议。结果,当鲁登道夫于3月21日发动进攻时,大家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3月22日,第9军军部奉命立即前往蒙地地耶。3月23日,英军南部防线在德军的猛烈攻击下溃散,第9军军部奉命建立一道新防线。3月25日,戈顿将军率领参谋人员从伯纳维尔出发,在距原前线约50英里处构筑新防线,称之为“总部防线”。在尔后的几周内,英军在这条防线上用了2.3万吨铁丝网,构筑了5000英里长的新战壕。德军第18军团突破英军的防线后,中止向南挺进,而在其北面的阿莱斯加倍用兵,结果使盟军的防线免于崩溃。等后来德军重新加强第18军团的攻势时,第18军团的锐势已经消失。

  1918年4月1日,当第9军正在部署“总部防线”时,突然接到命令,要它向第2军团报到,接替澳洲部队的防务。正式接防时间是1918年4月3日。6天后,德军发动第二次大规模进攻,在英、法两军的结合部攻入40英里。鲁登道夫打算从伊珀尔突出部下方向北挺进,把英、比军队驱赶到海峡区,但没有成功。

  不过,这场战斗十分惨烈。德军施放的芥子毒气与晨雾混成一团,猛烈的炮火使英军的通讯一度完全中断。1918年4月10日上午,德军在纳维沙佩尔将1个葡萄牙师打得丢盔弃甲,随后便长驱直入,直抵埃斯代尔,并向北延伸,进入第15和第9军防区。4月11日黄昏,德军挺进至梅特朗。在那里防守的第15军军长奉命调职,第9军被迫后退,但仍坚守俯瞰里斯平原的坎米尔山岭重地。第9军与敌人苦战10天,伤亡2700余人,但却挡住了德军的前进。4月20日,第9军将防务交给法军,蒙哥马利即获准返回英国度假。法军接防后不久,坎米尔高地即告失守。不过,这时德军的前进已后继无力。

  1918年5月3日,第9军奉命接替法军第38军的全部防务。5月10日,第9军接管了法军的弧形防线。该防线从于特比斯起,至埃纳河上,全长达15英里。第9军将支离破碎的4个师和一些法军重炮部署在这条防线上。5月26日,英军从德军俘虏口中得知,德军将于第二天对这个地区发动全面攻击。第9军惊惶失措,赶紧命令各部队进入战斗状态。次日凌晨1时,德军的3719门火炮猛烈轰击英法两军的防御正面,盟军两个军的部队瞬间即被击溃。德军从英法两军结合部的中央突破,4天内直抵埃纳河畔。对第9军来说,这是6周内进行的第二次浴血奋战。5月30日,第9军的战斗部队仅剩下大约1个师的兵力,所剩部队全部由第19师统一指挥。伤亡之惨重,骇人听闻,但第19师仍坚持战斗,固守要点,并于6月6日发动反击。6月19日,第19师的防务终于被其他部队接替。第9军于月底开始向北移动,返回英军阵线。

  1918年6月3日,紧接着主要的激战后,蒙哥马利被晋升为准少校。第9军军长对蒙哥马利等参谋人员在这种变幻莫测和错综复杂的环境中的卓越表现,赞赏不已。

  第9军重返北部加入英军预备队行列时,蒙哥马利立即再度晋升,担任新职。1918年7月16日,蒙哥马利被晋升为战时中校,在戈林奇少将的第47伦敦师担任一级参谋。

  戈林奇将军是个单身汉,也是全陆军最资深的少将。在他服务过的各军中,所有军长的资历都比他浅。由于他人缘不好,一直没当上军长。早在1910年蒙哥马利就认识他,那时他在印度当旅长,蒙哥马利在其旅内服役。

  戈林奇将军认为蒙哥马利是一位理想的部属:像他自己一样,是位单身汉,能专心致志地工作,有丰富的参谋经验,年轻力壮,周详缜密,不辞辛劳,对目标、战术、训练等问题有独到的见解。因此,他把这位30多岁的一级参谋视为心腹,把全师的行政事务交由他负责。一些必要的重大决策由自己作出,然后交由他去执行。这无疑为蒙哥马利提供了广阔的用武之地。

  第47师隶属于第3军。蒙哥马利接管第47师的参谋部门后,没有浪费半点时间,很快就发出了他的第一道指示——第47师防御计划。蒙哥马利以简洁、明了的风格,阐述了师的防御正面、师的责任、总的策略、受攻击时应采取的行动——包括师部在预警各旅时所用的代号和呼叫信号、预备队的部署以及对步兵、炮兵、机枪、通信兵、坦克等的处置。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的局势逐渐明朗化。埃纳的第二场战斗结束时,德军已暴露出战术退却的征候,这表明鲁登道夫的攻势已经受挫,败象已开始显露。同时,英军在成千上万生力军的支援下,开始准备向比、法国境地区发动进攻。

  蒙哥马利在向部队发出防御指示一个月后,于8月18日向部队发出一套“进攻作战指示”,要求部队按照他的计划,切实加0演练。待发动攻击的最后命令到达时,蒙哥马利已对部队发出了7道预备命令。8月22日凌晨,第47师的第一线旅开始向快活谷发起攻击,但最初的攻击受挫。由于参谋工作不细和部队缺乏在黑暗和烟雾中运动的充分训练,两个先头营将距离弄错了,尽管有许多德军投降,但攻击部队在离目标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致使德军有时间迅速组织反攻,威胁到第47师与第12师的结合部。同时,坦克不是出故障,就是攻错了方向,致使先头攻击部队到达预定地域后,不仅遇到铁丝网的阻拦,而且在近距离上遭到敌机、步枪火力的射击和空中的轰炸。部队只好立刻撤退。下午2时,德军在炮兵掩护下,实施大规模反攻。这时,师的防御训练起了作用,抵抗的力量足以阻挡德军前进。德军损失惨重,阵势大乱,入夜即开始撤退。第47师也损兵折将,人困马乏,当晚已无力继续攻击。8月23日,第47师没有行动。8月24日,第47和第12师奉命“夺取本军在22日未能攻克的快乐谷以外的最后目标”。这一次,第47师较为得心应手,几乎攻克所有的目标,而且伤亡甚微。

  1918年9月8日,第47师调入第5军团第13军,进行休整。54天后,蒙哥马利向全师部队颁发小册子《从1918年8—9月的战斗中获得的教训》。小册子包括通讯、司令部、坦克、炮兵、迫击炮、骑兵、机枪、工兵运用、补给、一般注意事项等10个部分,特别强调利用无线电通讯,夺取战术主动权,对部队进行特殊训练,步、炮兵协同指挥,经常变更攻击发起时间以获得奇袭之利等内容。

  蒙哥马利于9月11日发布的训练命令,已显示出他对实战训练独具慧眼。他在命令中强调:“必须牢记的原则是,我们务必从本师近来参加的战斗中吸取经验教训,而且必须将这些经验教训传授给增援本单位的部队。”那次训练为期两周,第一周每天上午做短时间的操练,然后分组进行训练;下午开展各种体能活动和竞赛。蒙哥马利不仅要求士兵参加训练,而且要求所有营长、参谋和行政长官,尤其是旅属炮兵、皇家工兵和机枪排、连长,参加旅的战斗教练,并且要求至少在实施训练前24小时把训练计划交到他手里。第二周利用现有的训练场地进行操练和战术演练。师部已开办一个通讯训练班,开始从事新的无线电通讯训练。

  在第47师期间,蒙哥马利开始潜心研究师指挥部门如何才能迅速得到战斗进展的准确情报。因为此类情报非常重要,可使高级指挥官根据发展中的战术情况调整他的部署。后来,他终于设计了一种系统,即向各个先头营指挥所派遣携带无线电设备的军官,通过无线电把最新情况传回师部。在那个年代,要弄到便携式、具备所需要的通讯距离并且性能可靠的无线电设备是困难的。他们的系统大体上是临时凑合的,经常出故障,但总的来说,效果良好。这就是蒙哥马利在1939—1945年战争中加以发展的那种通讯系统的雏形。

  1918年9月26日,第47师接到命令,于次日开往圣波尔,9月30日改为隶属第5军团,归伯德伍德将军指挥。第二天又回到纳维沙佩尔,拨归第11军,由理查德·黑京中将指挥。这时,大战已接近尾声,保加利亚于1918年9月29日投降。德军也准备且战已退,向德国边境撤退。

  1918年10月3日,第47师又重返火线。蒙哥马利不得不承认,德军的撤退无懈可击。现在,英军已离开原来的地区,由于运输不足和补给困难,难以像以前一样集中炮兵、坦克和步兵力量痛击敌人。种种迹象表明,德军已不准备据阵迎战,如对其后卫阵地进行正面攻击,则徒然浪费千万人的性命。于是,盟军的进攻便被一道机枪防线所阻挡。

  1918年10月4日,第6军团停止前进。10月14日,又继续前进。第11军一步一步向里尔逼进,于10月卫7日攻占里尔。当天·第47师将任务交给第57师,改作预备队。10月27日,第5军团安排了一次胜利入城式。蒙哥马利和戈林奇将军骑马走在第47师最前头。到达广场时,他们下马和市长站在一起,检阅部队通过。与蒙哥马利和戈林奇少将站在一起的还有:第11军军长黑京爵士,第5军团司令伯德伍德爵士,里尔市的显贵和丘吉尔先生。第47师的一级参谋蒙哥马利中校和英国军需部长丘吉尔在1918年10月的里尔阅兵中,几乎并肩而立,但却彼此互不相识。20多年后,他俩的名字成为英国抵抗德国侵略的象征,真是巧得不可思议。

  这时,德国内部的反战情绪不断高涨。11月3日,德国驻基尔的舰队叛变;11月7日,慕尼黑革命产生了昙花一现的共和政府。11月10日早上,奥国皇帝凯泽逊位,逃往荷兰。奥国王朝的解体,德国新共和政府的成立,给第一次世界大战打上了句号。

  现在疲乏的盟军在战场上已无敌人,即使有敌人,所有人员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也就是回家。不出几周,经由法国撤离部队的行动开始。1919年1月末,第1军团顾问委员会到第47师师部访问,以评定幕僚的优劣。显然,所有军官都必须降级,以适应和平时期的陆军编制。许多人志愿到海外服役,而不问职位的高低。伯纳德·蒙哥马利被派往莱茵河英国陆军总部担任二级参谋,主管作战。1919年3月24日中午,第47师被撤销,蒙哥马利启程去科隆。正是:弹雨纷飞屡遇险,战火磨炼长才干;德军败退大战停,莱茵总部管作战。欲知蒙哥马利中校下步如何行动,请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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