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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中国惩治腐败大案要案纪实 河南周口地区假药案 张国 张惠君 按：王志强因犯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等罪行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包庇支持王志强的原沈丘县委书记刘伟东等人也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 法人犯罪是近年来比较突出的一个问题，一些企业为了本单位的经济效益大肆制售假冒伪劣商品，而一些地方政府部门为了本地区的财政收入对此也睁只眼闭只眼二另外，在法人犯罪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不易为人们发现的权钱交易等其他犯罪行为。鉴于此，最高人民检察院决定把惩治法人犯罪作为今年反腐败斗争的重点之一。强调各级检察机关要增强查办法人犯罪的意识，要突出打击重点，在依法追究法人及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责任人员刑事责任的同时，注意深挖，从深层次上发现隐藏在法人犯罪背后的国家工作人员职务犯罪行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才能更好地体现出严格执法，反腐倡廉的决心。 1993年10月15日，河南周口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在周口市对震惊全国的沈丘假药案进行了公开宣判。涉及此案的13名罪犯依法受到处理。 原周口地区第一兽药厂厂长王志强，犯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行贿罪、伪造公文印章罪、非法拘禁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罪犯郭新灵犯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 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7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原中共沈丘县委书记刘伟东，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原沈丘县副县长崔东华，犯受贿罪和玩忽职守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原农业部郑州动植物检疫局第二负责人靳广义被判处有期徒刑3年。 一审判决还宣布对周口地区第一兽药厂生产，销售假劣药的非法所得159万元予以没收，并对该厂判处罚金1031500元，对查获该厂的假劣药及商标等予以没收销毁。 从历史书中我们得知，“青天大老爷”包公陈州放粮的故事，即发生在周口的淮阳，袁世凯的故居坐落于离沈丘几十里的项城，这里还是一代哲人老子的诞生地，“中国人祖”伏羲也建都于此。这些，在一般人的记忆中也许已不那么清晰了，而1993年年初暴露出来的特大假药案，却那么强烈地把人们的关注引向了这里。该案的主犯王志强为何如此胆大妄为、丧心病狂地大量制售假药？他和他的同伙是怎样制造假药的？他们到底都制造了些什么？ 一、制造假药带来滚滚财源同时也酿成了灾难 周口地区第一兽药厂原是沈丘县农业局下属农场的一个小实体。“创业”之初总共有4个人，4000元资金。然而6年多来，兽药厂规模不断扩大，“效益”不断翻番。 尽管该厂帐目已被烧毁，但仅目前查证属实的非法经营额就达230余万元。有关人士称，这只占全部经营额的1／5。从被告人李海龙（副厂长郭新灵的丈夫）、朱玉芝（厂长王志强的妻子）家中搜出的所谓“公款”就有199万之多。 案发时，一座以“二胺”工程为标志的现代化制药厂正在这里建设，据说，一期工程建成后，每年可获利1000万元。 如果仅从王志强们的这些“业绩”考虑，也不难理解周口地区第一兽药厂为何年年戴桂冠，王志强为什么成为显赫一时的风云人物。但遗憾的是，王志强的发迹史，一开始就打上了制假烙印，罪恶一直伴随他6年之久。 法庭以不可辩驳的证据认定： 从1986年至1992年8月，兽药厂在厂长王志强的策划、组织下，由副厂长郭新灵参与或指挥。在生产片剂时不加药粉，仅以淀粉、滑石粉制成颗粒，只在压片时根据不同销售对象，或不加药粉，或加微量、少量药粉。为了增加药片的苦昧，他们指使工人在不同的片剂中乱加氯霉素、黄连素、氯奎药粉，然后摊在马路上晾晒，用煤火烘干。针剂生产或不按规定投料，或根本不投料，仅装入蒸馏水便灌封。该厂还或无批准文号非法生产药品，或低价购买其他厂家次品，重新包装后出售。他们以现金交易、不开发票或使用过期作废发票等方式，把假药销往河南、河北、安徽、江苏、黑龙江等省。，王志强的兽药厂设备简陋，生产区不符合卫生条件，”生产管理相当混乱，缺乏必要的技术人员和资料，产品不作中间体化验。这个根本不具备生产兽药基本条件的制药厂。竟兽用药品、人用药品一齐生产，并最大限度地在“药品”中少加或不加药粉。这些药品的效用是可想而知的，它简直是一种灾难！不少人服用了这个厂的药，病情非但不能缓解，反而延误了治疗，加重了病情。1987年，安徽省阜阳县一中学生服用了这个厂生产的土霉素后，就导致病情加重。兽用药的效用更是如此。1991年，安徽肥西县养鸡专业户叶某， 购买该厂生产的土霉片用于鸡瘟病防治，结果延误治疗，致使700多只鸡全部死去。’ 制售假药的巨额利润曾使沈丘县乃至周口地区的有关领导感到荣光，他们为贫困地区出现这样一个“艰苦创业”的企业而庆幸。与此同时，一些部门、一些个人也把不洁之手伸向兽药厂，与之共享不义之财。然而，随着假药案的曝光，王志强们被推上了审判席，一些不洁之手也被法律之错牢牢卡住。同时，由于制售假药的恶劣影响，灾难也随即向周口乃至河南扑来。这里的企业，有的被中止合同，有的被拒付货款，产品的销售、产值、利润都明显下降。在订货会上，河南产品备受冷落，甚至出现了“周口产品免谈”的牌子。 二、为了制造假药王志强还制造了更多的假东西 王志强深知，制造假药是一种罪恶，是要受到法律追究的。为了给制售假药披上合法的外衣，为了给药厂染上迷人的光彩，王志强首先制造了谎言。 王志强曾拍着胸脯向领导保证： “我的药不会是假的” ，“我不能砸了我的‘志强’牌牌子”。1990年黄岗、丰县的那次举报，声势大，来头猛。王志强谎称“该药不是我们厂生产的”，竟瞒过了县里、省里乃至中央的有关部门。王志强到底编造了多少谎言，被告人刘伟东的辩护律师许兰亭在法庭上指出：这恐怕是无法统计的。 据统计，王志强和王志强的兽药厂有荣誉称号23个，有县里的、有地区的，也有省里的。可在这些荣誉称号里，直接伪造的就有8个，其他的也是靠汇报假材料。靠评比中的讲形式、走过场而获得的。 早在1984年，作为部队干部的王志强就因投机倒把、隐瞒超生二胎等错误被开除党籍、 撤销职务而复员回乡。1990年2月，他私刻公章，伪造了撤销处分的部队公文，堂而皇之地上报县人事局。 凭借者谎言和骗来的桂冠，王志强这个“恢复党籍”后没交过一次党费、没过过一次组织生活的“党员”，竟受到县委、县政府一些领导的多次表扬，县农业局、农委也争着提拔重用他。 就在1992年5月地区工作组调查王志强犯罪活动期间，王还被提拔为县农业局副局长。据悉，王志强还成为副县长的主要候选人。 王志强造假的手段并不高明，然而他得逞了，居然被誉为“具有开拓精神”的风云人物。 三、王志强在制造罪恶的过程中又把罪恶引向别人 周口地区第一兽药厂制售假药一案，已有13人依法受到处理，50多人被列为党纪、政纪查处对象，其中23人分别受到不同程度的处分，有些线索仍在追查之中。王志强编织的犯罪网络既严密，又错综复杂。在此案的13名被告人中，既有他的父亲和妻子，有他的同事，也有他的“父母官”县委书记，副县长大人，有他省里、县里的业务领导、顶头上司，还有有关部门的领导，真是闻之令人心惊。 王志强的罪恶，不由使人想起传说中西西里岛上那个会唱动人歌曲的美人鱼。据说海上来往船只如果被美人鱼的歌声所打动，便会鬼使神差地向她驶去，遂即遭到葬身大海的厄运。王志强会造假药、谎言、证书，他便会制造糖衣炮弹。他懂得党内部分腐败分子的致命弱点，于是充分利用行贿这一武器，频频向那些对他有用的当权者发动进攻。 王志强等人制假售假之所以长达6年之久没有被揭露， 私设公堂横行乡里而无人过问，他们的工厂没有任何技术力量却能够多次顺利拿到生产药品的批文，群众对该厂制假售假的犯罪活动，虽多次举报，领导也组织数次调查，却了无结果（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少数党员干部特别是领导干部和执法执纪人员见利忘义，接受贿赂，搞权钱交易，成了犯罪分子保护伞的缘故。 四、王志强也许制造了王志强现象 该案在庭审过程中曾出现了这样的镜头： 尽管审判长一再宣布法庭纪律， 在2000多名旁听群众中还是不时发出一阵阵喝彩声和鼓掌声。尽管王志强罪大恶极，但他在辩解和陈述中却道出了企业的艰辛、官僚主义的危害和腐败分子的丑恶，因而不无讽刺意味地引起了人们的“共鸣”…… 王志强也许制造了王志强现象。 办个假药厂也不容易 当贫困地区在困境中寻找致富路中，王志强选择了制造假药这一捷径。王志强一开始制造的就是假药，而县里领导、有关部门却把他视为宝贝，更把他的假药厂看作一棵摇钱树。 农委副主任赵海滨得知原副县长崔东华爱看武打片，马上授意王志强给崔买一台录像机。当王志强提出也给赵副主任买一台时，赵当即表示，“先谢谢你了”。王志强随即以公款购买两台日立牌录像机分送二人。 1991年6月， 兽药厂要批柴油，王志强、郭新灵不得不向大权在握的崔东华行贿人民币4000元。 原农业局局长卢成云只因能替兽药厂跑贷款，于是先后三次向王志强索要现金5000元，用于“办公事”、还个人债务和为母亲办丧事。 1990年4月县农业银行要买车， 用兽药厂的帐号贷了款，而这些贷款的利息却记在了兽药厂头上。为了免除这些不应有的利息，王志强还得行贿。 制药厂要用电，上“二胺”工程要用电。兽药厂1991年11月就同供电局签订了供电合同，并付10万元。王志强跑了多少次，电还是不能接通。要电，再给10万。王志强交待，他不得不找县委书记行贿，有了这次行贿，就有了现场办公会，也就有了解决电的办法。 还有各种会议安排，逢年过节的请客送礼，上级检查、指导的应酬，对社会各界困难的同情和支持……王志强自称花在这方面的钱有百万元之多。 假如王志强的制药厂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制药厂，我们又该如何看待这一问题呢？ 这里也有“不正当竞争”周口假药案的曝光，使周口地委、行署感到震惊。我们举一反三，在全区开展打假活动。去年年底以前，共查出假冒伪劣商品40多种，价值2000万元；今年上半年，又查处假冒伪劣商品16个种类，价值1000万元。假冒伪劣，无处不有啊！王志强制造假药，不过是走在当地制假活动前面的一个典型罢了。 一位不是负责人的干部告诉记者，第一兽药厂制售假药在当地是人人皆知的，人们对此已熟视无睹，见怪不怪了。 王志强为了在“竞争”中获胜，他施展了各种手段。 1992年，王志强精心策划出这样一出闹剧：孙银乎、孙兰荣姐弟俩曾帮助王志强销售假药，后另开炉灶，单干。王志强便同该县公安机关一起，端掉了“二孙”的地下工厂，此后便称“二孙”冒用兽药厂名义私刻公章、私开发票，制造假药。刹时间，第一兽药厂成了受害者和打假的正面典型。 安徽有个个体户关大玉，也曾长期帮助王志强推销假药。后王志强得知关也帮助别人推销假药，便冒充公安干警，着警服、佩枪支，坐着装有警灯的“桑塔纳”，赴安徽将关抓进兽药厂。 该厂戒备森严，官员们入内也要经过许可，平民百姓更是不能随便进厂。1993年8月31日， 一农民小孩被门卫无端毒打，还引发了一场1000多个农民冲击该厂推倒围墙的打砸恶性事件。 尽管兽药厂只有王志强和郭新灵两名正式职工，但他们有自己的黑招；或假冒别厂商标，把制假恶名引向别人；或事发后让个人承担责任，然后厂里给予补偿；或干脆不承认假药是自己的产品；或以“药检期已过，概不负责”为由，拒不承担制假、售假责任。 一时间，王志强成为这里制假行业中的使使者，成为制售假药的垄断者。 王志强在“市场竞争”中“获胜”了。 为所欲为者背后是掌权人的包庇纵容 罪犯王志强等人胆大妄为，是因为得到了原沈丘县委书记刘伟乐、副县长崔东华、原农业部郑州动植物检疫局负责人靳广义等一些掌权人的包庇，他们之间进行着肮脏的“钱权交易”。当湖北黄岗地区、江苏丰县发现购买周口地区第一兽药厂的兽药为假劣药后，多次告状，反映到农业部。农业部电示河南去京议事。1990年4月26日， 当时任河南省畜牧局兽医处处长的靳广义带领班付国等人到第一兽药厂查看。 班付国提取了一张黄岗提供的有该厂会计张晖字样的收据存根。4月29日，靳广义私自携带该收据存根到第一兽药厂，与被告人王志强、郭新灵密谋后，由杨艳玲写了一份假收据票，签名张晖。5月5日，在农业部召开的会议上，靳广义出示了这张票据，使周口地区第一兽药厂生产假药的罪行得以蒙混过关。当上级责令沈丘县查处该县产销伪劣药品时，当时任副县长的崔东华指示农委副主任赵海滨组织工商、检察院等单位组成工作组调查。赵海滨在既未组织工作组、又没有调查的情况下，与王、郭密谋伪造了假证言，写了一个假报告。崔东华既不调查，又不认真把关，同意盖上县政府印章上报，致使该厂长期生产假劣药的犯罪活动得以掩盖。 查处此案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沈丘后，向赵海滨询问厂里帐本时，赵又与王志强、郭新灵密谋， 安排工人写了三份帐本和8月31日被群众烧毁的假证明材料交给工作组，致使王志强、郭新灵得以将帐本烧毁，商标及假劣药品得以掩埋，给此案查处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历史有时有着奇妙惊人的巧合。当年包公陈州放粮，而那些贪官污吏们则往粮食里掺加沙土，并囤积居奇，使无数灾民死于饥谨。 结果，贪官污吏连同包公的侄子一起被包大人用铡刀铡掉脑袋。如今，王志强们目无国法，丧心病狂地制售假药，而今日的贪官污吏又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给社会造成了极大危害。当然，他们都逃脱不了法律严厉的制裁。在全党全国大力开展反腐倡廉斗争的今天，王志强连同他的同伙和包庇者，终于被押上了人民的审判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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