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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亿万到零 作者: 祝春亭 第十三章 攀权附贵 和田一夫天比高 和田一夫迁港，受到港督的会见，成了舆论的焦点。他买下湾仔会展中中办公大厦的最顶两层，买下山顶的香港第一豪宅“天比高”。他与李嘉诚、郭鹤年、郑裕彤、何鸿、浦伟士等华洋富豪结成亲密朋友。他身居“天比高”，其心更是“天比高”，事业的隐患由此而埋下。 凭心而论，港督卫奕信主要是出于安抚香港的人心，才这么快地会见和田一夫，八佰伴虽然在日本只是间地方性中等公司，却是日本上市公司中唯一将总部迁到敏感地区香港来的。 香港总督的“钦见”，和田一夫顿时身价百倍，亦倍感受宠若惊。和田一夫回答记者采访时，用“不胜荣幸”、“幸见总督尊容”之类的词语描述他当时的心情。香港所有的媒体都以显著位置，予以报道。 和田一夫旋风由此掀起！ 1990年5月12日，香港影响最大的英文报纸《南华早报》，用头版的整版刊出“AYenforHongKong”为题的文章，并配发占版面1。”4的特大规格、以会展中心办公大厦为背影的和田一夫的照片。 标题中的“AYEN”一词，据八佰伴英语专家解释，包含了日元和八佰伴对香港热情两重含义。该标题赞扬八佰伴把日元带到香港，反映出港人对八佰伴的欢迎之意。 《星岛经贸纵横》6月号在封面刊登了卫奕信总督会见和田一夫的大幅照片，封面标题十分醒目：“八佰伴和田一夫——拥家族巨资来港了！” 6月号的《广角镜》杂志说：“日资百货公司中，表现得最有进取的是八佰伴。该公司除于1988年在香港上市以加强本地化形象外，更于1989年斥资2．2亿港元购入湾仔会议中心最高的两层写字楼，准备将其总部从日本静冈迁来香港。” 在和田一夫签署会展中心第49—50层写字楼买卖协议时，中国《人民日报》海外版向全世界作了报道，标题是“日本八佰伴集团总部迁港”。 “日本最大的国际分销商八佰伴集团董事长和田一夫17日宣布，由于香港经济上的优势及中国的发展前景明朗，八佰伴集团已决定本月底把原在日本的国际总部及控制公司迁到香港，以利于进一步向国际市场扩展。 “和田一夫在记者招待会上介绍说，今后几年，这个集团计划在亚洲、北美洲及欧洲发展住宅地产和海外零售业务，并计划用10亿港元，合并或收购香港10家一流中餐馆。通过上述计划，这个集团将于1997年前奠定以亚洲为基础，年销售总量达556亿港元的国际地位。其海外销售量与国内销售量的比率将由目前的35％上升为60％。” “和田一夫热”在香港持续了好多年。 和田一夫如此得传媒宠幸，原因有这几方面： 首先，香港总督的“钦见”，比如大马首富、有亚洲糖王之称的郭鹤年来港定居10多年，也未有此荣幸；其次，香港人士对和田家族及八佰伴集团并不知底，众多传媒把和田一夫看成国际著名的百货巨子，把八佰伴当作日本的大型百货集团，有人认为这11．5亿港元只是其巨大财富冰山之一角；再次，和田一夫及八佰伴大沾《阿信》之光，《阿信》的电视剧在日本，在中国内地、香港、台湾风靡一时，几达万人空巷的地步，据说和田一夫的母亲和田加津是阿信的原形，八佰伴的前身是阿信所开的小菜店。 笔者不知与和田一夫亲密交往的香港名流巨富，是怎样的心态？ 按理，什么级别的富豪，进入什么级别的社交圈子。和田一夫的身家只有数亿港元，在华洋富豪遍地的香港，怎么也上不了龙虎榜。像李嘉诚、郭鹤年、何鸿、郑裕彤、李兆基、浦伟士等人，要么是百亿巨富，要么是千亿财阀。 话说和田一夫5月10日从卫奕信总督官邸出来，马上决定，求见香港首富、世界著名的地产大王李嘉诚。 李嘉诚领导着庞大的商业集团，分分秒秒都值万千，一般除了生意的来往，他是不会会见陌生客人的。但仅仅过了4天，李嘉诚就亲自挂电话来，向和田一夫发出邀请。 李嘉诚的旗舰长江实业集团总部在中环皇后大道中华人行大厦21楼。和田一夫一行踏入华人行，坐上专门通向李嘉诚办公室的电梯。到21楼，电梯门打开，只见李嘉诚先生已经站在电梯口迎接，令和田一夫大为感动。 和田一夫原计划只作一次礼节性的拜访，告知李先生八佰伴集团在香港正式运作，5分钟左右便要告辞。 出乎意料的是，李嘉诚把和田一夫引到楼顶的豪华会客厅，像多年知己那样与和田一夫促膝交谈。 席间，和田一夫表达了他对李嘉诚白手起家，创建香港最大私人财团的智慧和气魄的钦佩；李嘉诚也对和田一夫在香港资本动荡不安、迁册成风的当口，毅然举家将总部迁来香港的非凡之举表示了赞许。 他们在香港前途等诸多问题上取得一致。 和田一夫对亚洲第一财阀李嘉诚，没有在亚洲第一经济大国日本投资，颇感费解。他们在谈到彼此的跨国投资时，和田一夫问道： “你是否有兴趣在日本投资呢？” 日本政府一贯希望他国大开国门，让日本资本和产品涌入；而对外来资本及产品则设置种种障碍。李嘉诚沉吟片刻，以实相告：“兴趣有是有，不过诸多情况不详，让人放心不下，难以投资啊！” 和田一夫的国际战略还包括本国这一环，他想促进日本北海道道府札幌建成国际化城市，他向李先生说明道，为了帮助札幌尽快发展成国际城市，打算从世界各地招募租地人，租地开发，那里地价便宜，仅为东京的1。”10。 李嘉诚颇有兴趣地说：“等到蓝图设计完毕，请最先送到我这里来。” 这次会谈长达1个多小时，成为他们日后合作的契机。 和田一夫事后回忆道：“移居香港后，我立即求见亚洲第一大财阀李嘉诚先生……只见李先生站在电梯口（等候），我大为吃惊……（他）居然就像多年知交一样，和我促膝谈心。”和田一夫的言辞中，似乎有点受宠若惊？ 李嘉诚不算亚洲第一大财阀，日本的伊藤忠商社、住友商社、三井物产、三菱商社、丰田汽车、松下电器20余家具有家族色彩的集团，资产总额都超过李嘉诚的长实系集团；若计个人财富，亚洲乃至世界首富是堤义明，堤义明还是和田一夫的半个同行，他是日本西武百货的大股东。 和田一夫不会不知道这些常识。他在回忆中口口声声称李嘉诚是“亚洲第一大财阀”，笔者不好差强人意臆测他为了借李嘉诚的赫赫名声，抬高自己，大概是为淡漠名利的李嘉诚扬名吧？ 李嘉诚成为和田一夫豪宅SkgHigh的第一位嘉宾。 SkyHigh的意思是“天一样高”，中文译名是“天比高”、“云峰居”，另有香港“楼皇”之称。因处于太平山之巅，地理上占尽优势。1990年，和田一夫迁港，英资汇丰银行大班浦伟士以8500万港元的售价，转给和田一夫。和田一夫立即大动干戈，将“天比高”装修成迎宾馆。1993年5月再转售给女婿河合宏昌，作为女儿女婿的居所。以1996年初的市值计，大约值3亿多港元。 英国人统治香港初期，达官富商有感于沿岸地区燠热潮湿，又没有空调机，于是就登上太平山建筑欧式宅邸。故香港传统中有牢固的上富下贫、上贵下贱的概念。 太平山是香港著名的风景游览区，登高可观海、观城、观东方之珠的夜景。凡来香港的人士，几乎没有不乘缆车登山顶的。港府为保持太平山的景观，严格限制兴建住宅。汇丰以香港首席财团的赫赫之势，于1980年购入普乐道的这幅地，建起“天比高”，作为以后历任大班的宅邸。 沈粥曾入住，1986年沈粥卸任，接任的浦伟士嫌搬进搬出麻烦，就没有入住。浦大班不住，其他的要员不便也不敢入住，结果空在那里，偶尔接待汇丰的贵客或召开社交宴会。据说浦伟士又不甘愿让香港第一豪宅落入咄咄逼人的华人富豪之手，他便再三恳求和田一夫买下。 “天比高”八佰伴迎宾馆，占地400O平方米，建筑面积2300平方米。花园很大，有一个明镜般的泳池。过去，这里曾举行过香港各界名士出席的游园会。和田一夫在此接待过多位香港华洋名士，李嘉诚是第一人。 据和田一夫回忆，李嘉诚带四名亲信来“天比高”，和田一夫站大门口热情迎接。李嘉诚诚恳地说： “我作为您的第一位客人，应邀来到香港第一豪宅，感到无上光荣。” 适值李嘉诚荣获1990年DHL和《南华早报》合办的商业成就奖，这个奖代表香港商界最高荣誉，由港督卫奕信颁授。和田一夫恭贺道：“此次先生荣获殊荣，我谨表衷心祝贺！” 和田一夫还在“天比高”招待了酒店大王、香格里拉酒店集团主席郭鹤年，郭鹤年带儿子及部下一行人一道来访。用和田一夫的话说，他们“一见如故”。不久，和田一夫偕董事等人前往郭鹤年的香格里拉酒店回访。 郭鹤年是出身于马来西亚的华侨，曾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经营糖业等多种生意，有“亚洲糖工”之称，鼎盛期控制了世界1。”10的食糖。他70年代来港发展，购得尖沙咀地皮，建立香港首间香格里拉五星级酒店。1978年定居香港，80年代将集团总部迁来香港，以香港为基地建立起遍布东南亚及中国的庞大酒店集团，并在香港从事贸易、地产、传媒等多种产业。 郭鹤年是东南亚华人巨富中唯一将集团总部迁来香港，并长期在香港定居的人士。这一点，与目前的和田一夫有较多的相似。他们交谈有颇多的共同话题，十分投机。 郭鹤年现身说法，教和田一夫如何在香港生存发展，教他如何与华洋富豪名流交往，还教他如何在香港这个富人的天堂讲排场。 讲排场，和田一夫怎能与郭鹤年看齐？郭鹤年是香港顶尖级的巨富，当时人们称李嘉诚是香港首富，是把郭鹤年归入马来西亚籍。1994年美国《福布斯》杂志评选世界华人富豪，郭鹤年名列第二，资产78亿美元；李嘉诚屈居第三，70亿美元。 讲排场，确实有利于生意，讲排场须与自己的财富相符合。和田一夫住进香港第一豪宅“天比高”，讲排场也要“天比高”，实在是难为了和田一夫，因为他的身家不会超过1亿美元。并且，和田一夫一贯勤俭，没有什么生活情趣。 现实“逼迫”和田一夫打肿脸来充胖子。 好几位来“天比高”做客的贵宾，向和田一夫建议，说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了，就缺一艘游艇。郭鹤年是其中的热心分子，他自己就有一家游艇俱乐部。他曾说：“在办公室里洽谈生意就像一张包装纸，只有在游艇上或在主人家里一起用餐这样的交往中，才真正谈及实质性的问题。” 这是中国人独特的生意交往方式，在吃的过程中做生意。游艇是吃喝玩乐的最佳场所。在香港，没有一个富豪属“无艇一族”，只有豪华游艇，才能驶入华商巨富的港湾。 和田一夫咬咬牙，买下一艘在香港排名前五位的大型豪华游艇。游艇原主人建议，你有了水上的，岸上的也是需要的呀！和田一夫再咬咬牙，买下游艇主人手中的三套海滨别墅或别墅式单位。 和田一夫在游艇上招待过本港富豪。除此，他从未单独出海游大，他本人没有奢侈的需求，更无游海临风的雅兴。 香港很多资产在八佰伴之上的集团，其总部多是写字楼大厦的一般层面的一层或一两套。会展中心办公大厦是香港一流的写字楼物业，和田一夫购买了最顶两层。他为了摆排场，同时也为了方便来公司洽谈的嘉宾，决定设立日式宴会厅和日式客房。 此项任务交给日本著名的室内设计师町田广子小姐。和田一夫的要求是不必攀比豪华，但要具有鲜明的日本特色。 町田广子小姐几乎走访了香港所有大公司的写字楼，它们的装修豪华至极，风格多样，就没有日本风格。叶田广子决定熔东西方情调于一炉设计日式宴会厅，而客房则是纯日本风格的。 八佰伴的采购人员从意大利运来云石，从泰国买来按图案编织的地毯，从加拿大买来墙面木板，榻榻米、花瓶、特殊木料等则从日本买来……总之，所有的材料均是极品。传统木匠和装饰师则从日本请来。 宴会厅和客房，风格鲜明、美仑美免、豪华奢侈。和田一夫以自信的口气说：就是香港豪华酒店的日式客房，也无法与这里的相比。这样的装修肯定耗资不菲。和田一夫说，这就像演员的戏装，昂贵一点是值得的。宴会厅和客房的中文名叫“万有楼”，游艇取名为“万有号”。他相信，“万有楼”和“万有号”，会成全他在香港“万有”。 装修完毕，和田一夫在此接待的第一位客人，是香港的珠宝大王兼地产巨子郑裕彤。说起来，两人还有一段缘分。 气势宏伟的会展中心是郑裕彤旗下的新世界发展集团兴建的，该建筑被评为香港80年代五大杰出建筑之一。除会展场地外，上面的五幢大型酒店、公寓、办公大厦的产权归新世界集团。为偿还贷款，郑裕彤出售了部分楼层及单位。郑裕彤曾有把会展中心写字楼顶部两层作为自己办公室的打算，80年代末集团遇到危机，他便把这两层顶尖级写字楼售予惠泰置业公司。惠泰于1990年以2．2亿港元转让给和田一夫。 1991年，郑裕彤应邀来“万有楼”品尝日本豪宴时，他的集团正在浩大的危机中挣扎。1988年郑裕彤宣布退休，将大印交给长子郑家纯秉掌。郑家纯大肆扩张，致使集团负债累累。郑裕彤不得不重出江湖，亲掌大印，实施出售资产偿债的无奈之策，其中一项就是出售会展中心的部分出租物业。 郑裕彤作为“万有楼”第一位嘉宾，他当然不会说败兴的话，敬请日本朋友引以为“前车之鉴”，千万不要不计财力和回报大举扩张。郑裕彤是香港富豪中的豪爽人，他对“万有楼”的装饰和日式豪宴的口味赞不绝口。郑裕彤旗下拥有新世界酒店集团和国际华美达酒店集团的管理权。郑氏说：他今后建了新酒店，就要仿照“万有楼”的模式设立日式总统套房。和田一夫听了大为开心。 笔者设想，假设郑裕彤在这种说客套话的场合，向和田一夫“进谏”，和田一夫能否认真聆听呢？ 在与和田一夫“埋堆”（密切交往）的香港商界名流中，浦伟士是唯一的英国人。浦伟士虽然是受薪董事长，却领导着世界十大银行之一的汇丰银行集团。现在浦伟士却把汇丰大班的象征建筑“天比高”，让给和田一夫。 和田一夫在这幢英式建筑里，装修了日式客厅、餐厅、房间、浴室。他特地邀请“天比高”的原主人浦大班前来做客兼参观。浦伟士带了一大帮英国人前来为“天比高”的新主人捧场，他们皆是英国和香港的商界政界名流。 和田一夫按照英国人的习惯安排了游园宴会，宴会以西餐为主，日本料理为辅。和田一夫若要开设豪宴，必从香港最好的酒店请来主理各种菜肴的厨师。他对菜的用料也非常讲究，比如牛肉，无论是美国的、澳洲的，他一律不要，只要绝对正宗的日本松阪牛肉。 一位中英谈判小组的英方高级官员举杯朝和田一夫走来，以英国式的幽默说道： “和田先生，其实，我曾考虑香港归还后将这所公馆改为英国领事馆的。但被您捷足先登，成了难圆之梦。英国没有购买这幢公馆的预算，却被您买去了。您可是买下了一件好东西呀！” 和田一夫也被这位英国官员的话逗乐了，笑道：“这么说来，我在贵国统治的香港，比贵国政府的手还长。” 汇丰是香港的首席财团。长期以来，有个十分流行的说法：“统治香港的四大集团，是港督府、汇丰银行、皇家马会、怡和洋行。”汇丰控制了香港的财权，汇丰的历任大班还是马会的董事长或执行董事。 皇家马会是香港最高级别的贵族俱乐部，会员非贵即富。由于浦大班的积极推荐，和田一夫即成为马会会员。浦伟士知道日本人皆是工作狂，多次邀请和田一夫观看赛马。和田一夫偕身穿和服的夫人，坐在豪华包厢。这对日本人在洋华嘉宾分坐的包厢中，十分令人瞩目，令大众席上的马迷频频调头侧目。 和田一夫从不赌马，他内心并不喜欢这种西洋娱乐。但马会的贵人更多，使和田一夫有机会认识更多的名流。 和田一夫跻身香港最高级别的上流社会，确实为他带来不少生意机会。但是，也可能令他滋生虚荣心理和浮躁作风。 李嘉诚等富豪是一步步获得巨大荣誉的。而和田一夫，原来在日本奋斗了那么多年，除了做中小百货商的代表担任行业协会的公职外，几乎跟本国的殊荣无缘，舆论传媒对他没什么好感，甚至在他彻底疏离日本移居香港后，仍对他与他的八佰伴攻击不停。 香港与日本相比，天壤之别。和田一夫信赖香港，香港善待于他。但所有的殊荣仿佛从天而降，好像是在一夜间发生！这种氛围之下，人很容易迷失自我。 和田一夫住在“天比高”，结交一些“天比高”般的顶尖级巨富，收听收视香港舆论“天比高”似的溢美之辞，他的雄心自然也会“天比高”，事业的蓝图更是要“天比高”！ 和田一夫来港之后，开始了脚踏浮云、“天比高”式的扩张大行动！ ------------------ 一鸣扫描，雪儿校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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