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与浦东抗日游击战 作者: 朱亚民 第六章 连续出击震敌胆 南汇县大团镇是日军“清乡”的大据点,敌人的兵力很强,除日军外,还有顾桂秋的一个伪军大队。后来,刘铁城的那个团一部分也驻到了大团。 大团镇上有个恶霸地主叫韩鸿生。日军入侵浦东后,他是领鬼子进镇的大汉奸。韩鸿生在日军扶持下当上了伪大团维持会会长。日军“清乡”以来,他狐假虎威,无恶不作,民愤极大。我们重返浦东不久,就得到林志杰同志送来的情报,揭发了韩鸿生的种种罪行。 我把部队集中起来,决定首先向韩鸿生开刀,把日军精心设防的“清乡”大据点捅个大洞。 大团镇是南汇县仅次于周浦的重镇,有“金大团,银新场”之称,工商企业云集,交通运输繁忙,居民有近万。为了打好反“清乡”的这一仗,我派许培元、顾才松先秘密进行侦察。许培元化装成老百姓潜入大团镇,实地察看了敌人设防力量和工事配置,探明进出道路和可隐蔽的地方。他们把侦察到的情况,画了张草图。我们仔细地研究了行动方案。 我决定由许培元带头,张宝生、徐宝生、顾才松,加上在大团镇上的张正贤和林志杰等七八人,组成行动小组。临出发前,我把他们召集起来,作了具体布置和分工,并对可能发生的情况一一作了详细交待。我带其他同志隐蔽跟上,密切监视其他敌人,随时准备接应。 1942年11月22日晚上,到大团执行任务的许培元等同志,都穿上马裤呢大衣,戴上大英帽,胸口挂着从伪“清乡”人员那里缴获来的“清乡委员会”的各种证章,正像个“清乡委员会”政工人员的模样。他们三三两两,大模大样地向镇口钉着木栅的伪军岗哨走去。伪军以为“清乡委员会”人员回来了,都敬礼哈腰。许等很顺利地混进大团镇。按事先的约定,他们在晚上八点左右,在林志杰家集中。 林志杰原是南汇抗卫四中的老队员,后到东路教导队受过训,因吃不了苦,家乡观念重,跑回来了。回来后,仍与我们部队保持着一定的联系。这次,他主动协助我们行动。张正贤是共产党员,公开身份是大团镇有名的“银匠店小开”,他参加这次行动后,身份要暴露,我准备完成任务后要他撤出大团,回部队行动。 大团镇中间有一条市河。河东称上塘,河西称下塘。上塘是主街,南北走向。日军司令部在下塘南市梢,大团人称“南部队”。刘铁城部驻在镇北,称“北部队”。韩鸿生的家住在上塘中街闹市区。我们的行动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中间突破,两头不能惊动敌人,只能智取,不宜硬攻。 我们的人在林志杰家集合后,按照事先的分工,分头执行任务。林志杰在韩鸿生家斜对面的水果店里警戒,下塘的南北两边也放了流动哨,在韩家大门口留一名队员,其余的由许培元带领径直走进了韩鸿生家。 这天晚上,我们摸准韩鸿生在家。许培元等人闯进去时,迎面出来接待的却是韩的三姨太。我们问她:“韩会长在家吗?”她一看是“清乡委员会”的,就把韩叫了出来。许走上去,用客帮话轻轻对韩说:“北部队刘团长有事请你去,他在‘棉总会’等你(当时大团上层人物的俱乐部)。”韩信以为真,立即传呼他的卫士一起走。许说:“人家睡了,就不要惊动了,我们这么多人,还保不了你的安全!”韩就披上外套毫无顾忌地跟许出来。 黑洞洞的街上,冷冷清清,店铺早已打烊,老百姓也都睡觉了。他们走过紫芳桥,转到了下塘。 这时,在下塘的一个流动队员过来打招呼说:“刘团长到镇公所去了,请韩会长去那里碰头。”这是我事先布置好的,目的是把他骗出大团镇。就这样韩一直跟我们朝南走去。我们没有去镇公所,而是向西往镇外走。韩鸿生一看苗头不对,就大喊大叫起来。我们命令他:“不准大声嚷嚷,否则,毙了你!”但韩不听劝告,死命顽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队员只得连背带拖把他拉到小猪场附近,当场把韩击毙。 本来我们不想当场杀掉韩鸿生的,准备把他抓到浙东去,以后处理。所以派了大个子队员顾才松去。如果韩不肯走,就把他背出来。但他这样一叫喊,我们那个大个子的作用也就不能发挥了。 刚刚枪决韩鸿生没走多少路,迎面赶过来两个伪警。他们听到枪声,又看到我们的人过来,远远就喊:“出了啥事体?” “管你什么事!”我们拔出快慢机就“回敬”一梭子。由于天黑,没有打着,那两个家伙掉头狼狈逃窜了。我们的同志也安全地撤出了大团镇。 处决韩鸿生后,大团据点的日伪汉奸头目惊恐万状,乱作一团;同时,在敌人内部也闹起了矛盾。韩鸿生的三姨太一口咬定是刘铁城干的,大团镇上的那些伪职人员,指责刘铁城为了抢占地盘,刚来就杀韩鸿生,未免太霸道了。后来,敌人知道是我们部队干的,这场风波才算平息。 为了保证林志杰的安全,我给大团镇伪镇长胡锦荣写了封信,大意是要他保证林的安全,不然韩鸿生就是他的下场。 这封信很管用,没有人敢动一动林志杰同志。 智歼韩鸿生,拉开了我们反“清乡”的序幕。 1942年冬的一天,盐行乡的乔阿五给我们在南边活动的小组送来了一个情报,说奉贤苏家码头的“检问所”里,驻着3个鬼子和一个班的伪警。乔阿五按照我上次教给他的办法,已经与这个检问所的一个伪警拉上了关系。这个伪警是外地人,在鬼子面前吃过亏,一心想报复,有不愿做亡国奴的表示。 苏家码头在奉贤西南的海滩上,港口很小,偏僻荒凉。敌人为封锁沿海,这些地方也都设了检问所。我感到这是一个孤立之敌,可以先打掉它。 因此,一得到这个情报,我就叫黄志英代表我们部队前去与这个伪警接头。黄通过考察,认为这个伪警是真心想反正,为了争取他,黄志英拉了乔阿五,约他在乔阿五家,一起喝了“同心酒”,意思是“滴血同心”。这种仪式,在和这些人结交时,还有它一定的可取之处。喝“同心酒”后,这个伪警就送来了情报,说现在敌人很麻痹,要我们确定日期早日动手,我听后,决定立即行动。 1943年2月26日,我把全部人员集中到南汇中心桥,趁黑夜降临,进行长途奔袭。苏家码头在奉贤县盐行乡第六保,今塘外乡墩外村,距离我们驻地有几十里,中间要通过层层封锁线。为了防止敌人发现,我们过大村庄前,先派人去打招呼,叫站岗的老百姓让我们通过之后再敲锣报警。有鬼子、伪军站岗放哨的桥梁要道,我们抄小路小桥绕道越过。天黑洞洞的,没有一颗星星和月光,我们十多个人,很隐蔽地穿过一道道封锁线,按时赶到苏家码头。 我们蹲伏在检问所附近的村庄边,等候内线的配合。根据事先掌握的敌我力量等情况,我分了2个战斗小组:一组突击进攻,一组内线策应。凌晨3点,敌人换岗,与我们接头的伪军出来放哨。按事先的约定,他点燃了一支香烟,用烟头火光发出信号,我们射出电筒光接应。通过双方三次对答,确认无误。我命令策应内线的小组立即跃进到哨所,与这个伪军会合,在他带领下迅速冲进路西的伪警住处,当场击毙妄图顽抗的伪警与检问员各1名,其余举手投降。与此同时,我带突击组迂回到路东日军住处,以窗台为依托,对准正在鼾睡的日本鬼子一阵猛射,3个日军连哼也没哼出声,全部毙命。20分钟的战斗,击毙日伪军警5人,俘获伪警9人,缴获步枪10余支。我们无一伤亡,伪警经教育全部释放。 在这之前,我们虽也打过日本鬼子,但全歼一个据点的鬼子和伪军还是第一次。 为了保证这次行动的胜利,我们曾作了两手准备。在敌人必经的要道上部署了狙击力量,以防打响后,敌人四面接应,切断我们退路。但由于行动隐蔽周密,枪声不密,附近敌人都没有出动。我们趁周围敌人蒙在鼓里时,迅速撤离战场,连夜急行军,跳出奉贤境内,到了南汇周家弄一带休整。 第二天,敌人出动100多人,包围了苏家码头一带,整整搜索了一个上午,一无所获,只得拉了几个民夫,抬上3具日军尸体回奉城据点去了。 这一仗,打破了日军精心布置的“清乡”封锁线。愚蠢的敌人再也不敢在苏家码头设立检问所了。当地群众拍手称快。 苏家码头被袭击后,敌人开始集中力量搜捕我们。我们忽南忽北,忽东忽西,寻找机会,偷袭敌人。敌人发现我们在奉贤活动,就把部队往南调;我们转回南汇,他们又赶紧把部队调回来。我们像孙行者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皮,搅得敌人五脏六腑不得安宁。 不久,敌人又把注意力转向奉贤方向。这时我们部队在南汇以北一带活动,发现有一队伪军乘船从三灶港经过,我们立即抓住战机,选择三灶镇附近的一个有利地形,埋伏在河岸的秆棵里。敌人一进埋伏圈,我们集中开火,船上17名伪军一部分被歼灭,其他全部捕获。枪支弹药没收,被捕伪军经教育后释放,我们无一伤亡。 三灶据点里驻有一队伪军和3个鬼子。经我们长期观察,这3个鬼子经常偷偷摸摸从镇上据点溜出来,窜到乡下去抢劫,奸淫妇女。我们决定收拾掉这3个家伙。 一天下午3点多钟,这3个鬼子又出动了。我们按预先侦察好的地形,埋伏在镇口的田沟边。敌人一出镇,我们立即冲上去,又是枪又是刀,3个鬼子当即毙命。这是我们继苏家码头全歼3个鬼子后,在南汇又打了一个歼灭战。打完仗,我们又向东再向南转移。 敌人吃了大亏就疯狂报复,把三灶附近的老百姓数百人赶到天主堂里关押起来,周围一带又严密封锁隔离,逼他们交出游击队。老百姓都说不知道。约关了一个星期,镇上田园荒芜,野草丛生,牲畜无人喂养,鸡、鸭、鹅、猪到处乱窜。怎么办呢?党组织指示打入“清乡委员会”化名王思恒的肖望同志,利用工作之便设法营救群众。肖望以三灶镇代伪镇长的身份,进入隔离区,一面向日伪军和关押群众送食品,一面乘机对日本人说:“游击队打了就走了,老百姓不认识,人也饿了,猪也饿了,还是放了吧!”日本人无奈只好放了老百姓。 这个据点,敌人后来也悻悻地撤走了。 据点里打鬼子,敌人是不能烧房子的,因为他一放火,连自己的据点也一起烧掉了。所以,敌人企图用集体关押老百姓的办法来报复,但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奉贤的青村港,地处奉城头桥以西,齐贤以东,四周都是敌伪军密如蛛网的据点,相距都不过四五华里。“清乡委员会”的密探、汉奸,活动十分猖獗。我们在这里布置了一个行动小分队,以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小分队探知日军宪兵队密探周鹤侠,经常在青村港镇的三兴饭店吃饭。我们就派小分队的2名队员化装成老百姓,从小路摸进青村港镇,埋伏在三兴饭店里守候。傍晚时分,周鹤侠从乡下“清乡”回来,下馆子准备吃夜饭,刚刚跨进门,就被我们拦腰抱住,押出饭店就地正法。 青村港驻有一个敌伪警察分驻所,有七八个伪警。警长郑贵卿,敲诈勒索,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小分队派出了3名队员,化装成生意人,去执行任务。他们来到镇外,2名队员守候在镇外,一名队员带了郑贵卿熟识的朋友直闯伪警所。他们与郑见面后,找了个借口,把郑贵卿骗出了分驻所。走到镇边时,我们埋伏在那里的2名队员,一拥而上,把他押到镇西北的韩家塘附近,用铁器将其击毙,为民除了一害。 5月中旬的一天,小分队获知宪兵队密探吉家田在饭店吃晚饭,立即派出2名便衣队员,闯进饭店,把正在大吃大喝的吉家田捕获。当众宣布:“吉家田是真汉奸,罪行严重,我们代表人民,予以镇压。”说完,就拉出饭店在空场上击毙。 7月下旬,驻扎在奉贤钱家桥的伪税警中队21人,雇民船一艘,向北赴青村港,沿途搜索我部。下午,他们返回时,伪中队长带12人步行,其余8人乘原船返回。当他们的船驶抵杨家滩附近的护塘桥境时,我部根据情报,早已埋伏在这里迎候,一个突然袭击,当场击毙伪上等兵1名,其余7人丢了武器,跳进河里凫水逃命去了。天快黑了,离敌人又近,我们也迅速转移。 从4月中旬至7月下旬的3个多月中,我们在青村港一带连续出击,频频打击敌伪,使敌人提心吊胆,坐立不安,龟缩在奉城、齐贤、头桥等大据点里,不敢冒然行动。青村港这一带也就成了游击队活动的天下。 在反“清乡”斗争中,日本鬼子收买豢养的大小汉奸,除了公开的,还有隐蔽的。这些家伙,对与我们有联系的乡、保长进行威逼利诱,逼他们下水,把一些倾向于抗日的人敲诈得倾家荡产。 最初我们打击的是外地来的汉奸,如上海下来的“清乡”人员、宪兵队的密探等。当时我们认为这样做是策略的,可以使那些当地土汉奸不敢为所欲为。事实出乎我们意料之外。那些本地汉奸却以为我们游击队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敢向他们动手。他们得寸进尺,活动猖獗。我们决定对这些汉奸予以狠狠打击。 经过分析研究,我们决定先在鹤沙镇下手。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镇离我们活动区较远,平时又有鬼子驻守,这些汉奸的胆子也就特别大,肆意向老百姓敲诈勒索,群众恨得咬牙切齿。从地理上看,鹤沙(下沙)地处交通要道,是奉、南、川西部的中心地带,也是我们向西发展和向南渗透的必经之路。特别是我们设在鹤沙飞云桥的一个地下联络点,已被鹤沙伪镇长、汉奸察觉,他们准备下毒手。如不先敌行动,可能会带来极大损失。我们原来秘密联络站的联络员冯和弟、康苗连两人,就是由于鹤沙汉奸告密而遇难的。反“清乡”前,我部常备大队一中、五中、三中在坦直乡东南荷花桥附近宿营时,也是鹤沙的日、伪军和汉奸,配合新场日、伪军袭击我部,使我一中队队长张阿虎、五中队队长翁振邦等14位同志壮烈牺牲。 1943年的农历正月初四,我部飞云桥武装小组侦悉,驻鹤沙的日、伪军已出发向东路“扫荡清剿”,镇上只留少数伪军。我决定抓住时机,立即动手。 当晚,我们从祝家桥出发,走小路,经坦直镇边,到飞云桥吴新根同志家隐蔽起来。第二天凌晨,又派人继续侦察,并确定了行动方案。商定分5个小组,每组3—5人。我带一个战斗组;卫民带一个战斗组由吴新根作向导;陈金达带一个战斗组,由顾木生作向导,这三个组具体负责除奸。顾木金带领由施高林等组成的警戒组,监视北面沈庄、周浦和南面航头的援兵;顾才生、潘阿岳带4个渔民积极分子为一组,用“横勾”割断敌人的电话线,切断敌人联络。 农历年初四、初五连续下了两天大雪。天寒地冻,朔风呼啸。初五深夜,我们冒严寒,踏冰雪,直扑鹤沙镇。3个战斗组从东街口拆掉敌人木栅栏进街。我带领战斗组,占领了伪镇公所,控制敌人的首脑机关。卫民冲进东街汪伪特务机关办公室,把伪中队长、中队副等3个汉奸首先除掉。陈金达冲进敌电话总机房,当场把一个伪军上尉和总机房站长打死。然后,卫民、陈金达等分别把鹤沙镇的伪镇长、维持会长、伪警防团团长等铁杆汉奸6人全部活捉,把这些民族败类一个个押到镇公所院子里。我向他们严正宣告:“你们坚决与人民为敌,卖国求荣,罪大恶极,我代表人民对你们执行死刑。”卫民执行完枪决汉奸任务后,用棉絮醮了汉奸盛仁其的血,在大门上写了“铁杆汉奸的下场!”七个大字。 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伪警巡长闻声带了警察摸黑赶来。这时,我们已开始撤回,我示意继续前进。当伪巡长走近只距二三米时,我们猛扑过去一把抓住,这个家伙拼死反抗,被顾木生一刀劈死在众安桥堍下。其他警察吓得抱团鼠窜,逃之夭夭。 这次战斗前后不到30分钟,一举除去鹤沙大小汉奸头目13名,并缴获到长短枪支和一些弹药,还有“清乡委员会”证章多枚。 初六,雪后初晴。我们鹤沙除奸的消息,如早春惊雷,震动了整个浦东大地。敌伪闻之丧胆,特别是那些本地汉奸,家住浦东,更是吓得丧魂落魄,整天胆颤心惊。一些原来积极追随日军的伪乡保长,纷纷设法向我们打招呼,拉关系,声明自己不是真汉奸。如鹤沙地段上黄金荣的徒弟蒋阿顿,伪军区队长徐应六,新场青红帮头子陶瑞生,国民党少将康利英,鹤沙大中厂厂长沈彬儒等,纷纷表示愿意为我军送情报,送枪支弹药,愿意协助我们征收抗日捐税。我们当然表示欢迎。这为我们进一步打开浦东抗日新局面创造了条件。 要斗争就会有牺牲,在反“清乡”斗争初期,我们牺牲了几位很好的同志,除董金根外,还有朱刚同志和金文华同志。敌人欠下了我们一笔笔血债。 朱刚原是“吴仙鹤守望队”的一名骨干,1941年初参加“五支队”一大队,担任常备队的区队长,后来又担任中队长,表现很好。部队南下浙东时他留在地方,主要在梁典、周家弄、新场以南一带活动。我们重返浦东后,他就归队了。 我们在三灶一带活动时,朱刚同志发高烧,不能随部队活动。我就找了当地姓倪的一个伪保长,把朱刚安置在倪家宅一户农民家里养病。那家只有母女两人。谁知那个女儿是刘铁城手下一个伪军的姘头,这个女人向伪军报告朱刚是共产党游击队员,伪军报告了刘铁城,刘又报告日本宪兵队。 一天夜里,刘铁城部队把朱刚住的宅子团团围住,把正在养病的朱刚抓走了。他们将朱刚同志先押送到周浦,不久押到南桥,后来又押到新场。在周浦日军司令部,敌人企图以“高官厚禄”收买朱刚,他毫不动心;转而使用酷刑,仍无法得到半句口供。丧心病狂的敌人,竟残忍地用粗铁丝穿进朱刚的锁骨,拉着他在南汇的周浦、南八灶、汤家木桥一带和奉贤的南桥、蔡家桥等地游街示众。一路上,敌人要朱刚认指与我们有联系的群众。当朱刚看到这些群众和熟人走过来,敌人问他:“这些人你认得吗?”朱说:“不认识。”到了一个村庄,敌人问:“游击队在这里住过吗?”朱说:“没有住过。”敌人问:“你住在哪里?”他说:“我没有住的地方。”朱刚承受着精神上、肉体上的巨大痛苦,默默地从他所熟悉的村庄和老百姓面前走过,坚强不屈,不留一句口供。他知道不能讲一句真情实话,否则凡是游击队住宿过的地方,敌人会把房子全部烧光,凡是帮助过游击队的老百姓,都要吃苦受罪,甚至坐牢。 敌人对朱刚毫无办法。后来把他押到新场。我们部队一直在想办法营救他,但在新场关押时,朱刚落到在墩头陈战斗中漏网的一个姓刘的匪徒手中。1942年10月4日拂晓前,这个匪徒丧心病狂地用棉絮活活地将朱刚塞死。朱刚同志为了革命,为了保护人民的利益,英勇地牺牲了。 支队部的小通讯员金文华同志,他年仅16岁,但入伍时间比我还早。他原是周大根二中队的小勤务员。我重返浦东时,挑选他当通讯员是因为他对各方面情况很熟悉。他与老百姓亲密无间,只要他一敲门,不少群众就知道是谁来了。因为人小又是大孩子,敌人不注意他,经常到敌人据点里去探听敌情,许多事情我们不便活动的,他能办到。他是我们非常出色、机智勇敢的联络员、侦察员。一天,他在新场中心桥一带活动,被敌人发现。敌伪军就盯梢追击。他没有带武器,先躲藏在稻田里,后又往外跑了。追他的是伪军顾桂秋部的中队长王宝根,又名王英,这家伙很反动,为了讨好主子,竟连开三枪,把我们金文华同志打死在稻田里。这个年仅16岁的游击队员,光荣牺牲了。王宝根的公开身份是伪军中队长,暗底里又是日军田中义一系统的特务,是个罪大恶极的双料汉奸。我们决心要为烈士报仇,讨还血债。1943年夏初,我们了解到王宝根住在大团镇上。我就派熟悉大团情况和地形的小队长朱印天同志,去完成镇压王宝根的任务。朱印天到了大团,住在一个关系家里。为抓获王宝根,朱联络了要好的同学吴伯平、王祥连和林志杰。林在王宝根住处对面,潜伏了整整一天,摸清了王宝根第二天要去一家饭店吃面,吃完可能乘船去上海或南汇开会。第二天清晨,正是早市的时候,朱印天带了王祥连、余九华赶到饭店,人多不好下手。王吃完面,果然乘船往上海去。朱等跟到二灶港船码头,王已上了船。他们3人立即抄小路追到机口庙去拦截。在离大团不远的机口庙以西的一座桥上,朱印天站在桥上。等王坐的船过来,他拔出手枪命令船老大靠岸。王一见大惊失色,马上催船老大快划。朱印天看王要逃走,瞄准王宝根一枪。王应声倒下不能动弹,船也靠了岸。朱印天跳上船把王宝根拖上岸,就地击毙,并掏出事先以我名义写的一封警告信,塞进王宝根尸体的口袋。信的大意是,谁与抗日的五支队作对,王宝根的下场就是他的榜样。我们这一行动对那些敌伪军官震动很大。 在我们的连续打击下,敌人的“清乡”步骤已全部打乱。他们不得不慌忙收缩。那些仅有三五个鬼子带个把班伪军设立在乡下的小据点,都被迫撤走了。被敌人强行拉到“自卫队”放哨的老百姓,也陆陆续续回去了。这样,我们的活动天地日益宽阔。队伍一天天扩大,短枪队变成了长枪队。1943年初发展到三四十人,五六月份,发展到70多人,拥有机枪3挺、长短枪60多支的游击部队。 我们在敌人“清乡”的竹篱笆合拢前,从浙东返回浦东,一直到敌人“高度清乡”的后期,前后长达8个月时间,同上级失去了直接的联系。朱刚中队长牺牲后,一些商人把消息传到浙东,变成了“诸队长牺牲”了,不少浙东同志还真以为是我牺牲了呢!8个月后,我们终于恢复了同上级的联系,我要求上级迅速调干部来,因此一些同志陆续回浦东。其中,翁阿坤(又名翁利民)同志,石匠出身,共产党员,老二大队的机枪手,机智勇敢,非常能打仗,他回来后我们组建的一个中队,由他任中队长。陈友新(吴掌林)原任奉贤地方党民福支部书记,地方党推荐给我们,1941年6月他同蔡群帆、林有璋去浙东时,任“五支四大”二中的指导员。现在我们任命他当翁阿坤中队的指导员。 1943年6月,浙东区党委又派鲍季良等同志到浦东,进一步加强领导。鲍季良是“保卫二中”的老同志,在“五支队”任秘书,回浦东后负责经济工作,以后还兼党支部工作,成为支队的重要领导成员。 我们初回浦东时,沿用的是五支队的番号,我公开身份还是大队副,支队长仍由连柏生同志挂着,老百姓习惯地称我们为“连柏生部队”。后来部队在浦东的行文,已经改用我的名义,所以,群众开始把我们这支部队,称为“诸亚民部队”了。 在严酷的斗争中,我们的队伍在党的领导和人民群众的支持下,日益壮大,越战越强,在浦东大地树起坚决抗日的光辉旗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