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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希腊的天空特别蓝 从电影院出来,她的心情就很希腊。带着很希腊的心情,她要晃到对街的咖啡座和老鼠会的会员们碰面。 谢晴到巴黎的第一个月,就加入了这她戏称的老鼠会。“为什么要说是老鼠会?”法国仔们疑惑又好奇的问。"一堆人,无所事事的东家长,西家短,不是老鼠是什么?”她笑说。中国仔们会心的笑,法国仔们一头雾水的跟着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就不成文的变成他们这小团体正式与非正式的名字。 老鼠会共有十位左右的团员,每十天半个月大伙聚会一次,谈论的话题从宇宙社会现象。一本书。一则小新闻到一个罗曼史,不论是脑力激荡或交换思想,不论是强辩或清谈,总是很有意思,她觉得,训练口才也好。 自从谢晴加入老鼠会后,她给他们带来些许的改变。比如说、这次要谈论的是电影《碧海蓝天>(THE BIGBLUE),她就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电影院,她的法文太生涩了:欧洲各国的电影配音事业发达,电影到哪国就被配成哪国语言。但你要听哈里逊福特(Harrisonford)说法文?似乎少了份粗旷不羁,听凯文寇斯纳(KevinCostne说西班牙文?又别扭了些。她放弃了,也还好是在巴黎,有几家电影院使用原配音和英文字幕,安抚了无数这种爱电影的灵魂。 他们的电影院就在对街,在谢晴入场的半小时后散场。她知道,等她到时,他们已经如火如荼的陷在电影的余波里,果然!这确是一部难得的好片,那大蓝蓝的天,大蓝蓝的海,大蓝蓝的音乐,正在她心底漾成一片盎然。 8月的巴黎天高气爽,温暖舒适。老鼠仔们说,8月的巴黎最自在,大半的人都出城出国度假去了,不似平常般拥挤。谢晴倒不以为然,剩下的都是观光客,把巴黎装饰得生动活泼,这不是真正的巴黎,也不是巴黎最动人的特质。花枝招展而傲丽颓废的巴黎才置人于不可自拔的迷眩中。 从露天的咖啡座向上仰望,也是个风光明媚的长空,一个念头莫名的掉进谢晴的心里,也许她莫名的兴奋起来——或许你应该去希腊看看。“对呀!我应该去希腊看看,看看蓝成一大片的海和天。”她对自己说。 算一算时间,她还有一个月的假。到旅行社去询问机票和希腊的消贸水准,都让她满意得跳脚,好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她听见自己的歌声同步伐雀跃在红砖道上,对每一个向她微笑的路人说:“你知道吗?我就要去希腊了!”哎!扬长而去。 最后也最重要的就是签证,她查到希腊大使馆的地址,准备妥所有的资料、护照、相片前去。希腊使馆不似其他使馆般层层门禁与询问,倒像是一般宅第,她按门铃,在对讲机沟通一阵终告失败后,一个似仆人的中年男人正式而礼貌的领她进入室内。大厅里,一套堂皇的办公桌椅横在中间,一套大沙发在后面,一个衣着西装、长相很希腊的中年男人舒服的坐成一个大字在沙发上,看到她进来,他起身行个点头礼:“日安,小姐。”同时指点她坐到对坐沙发,自己先坐回去了。 “日安,先生。”谢晴说:“对不起,这是我所有会说的法文了。” “不要担心!”他马上换英文:“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年轻小姐。”不自觉流露得意神情,似乎意渭,兵来将挡,英文也没问题。她觉得有趣,也放心了。 “很好,谢谢。我下星期要去希腊,我想最好是拥有希腊签证。” “你是哪国人?” “我是中国人。”旅行多年,这是别人最容易明了而她也喜欢的说法。 “你直接到雅典(ATHENS)机场办签证就可以了。” “就这样吗?”她不敢相信的问。 “是的,就这样。”他知道他让这年轻小姐意外惊喜,他很乐意! “太棒了!”她高兴得眼睛都发亮了。 “当你到希腊后,你会觉得更棒。”他感染了她的喜悦。 “嗯,我相信。她把证件资料都收回背袋里。“对了,为什么使馆里这么冷清,我原以为会有很多人挤在这办签证的。” “不,这是旅游旺季的末期,都要8月底了.要是你半个月前来,就很热闹了!” “旺季末期!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这时希腊的气候或风土不宜吗?" “就是暑假的末期,你知道的。至于希腊,我个人觉得倒是很好。没有满街的观光客,你可以自由自在的玩。只是偶尔风会比较大,比较凉。只要不过10月,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喜欢这个人,这个人知道你要什么,而且周到的给你. “过了10月会怎么样?” “你要留在那边那么久吗?” “不,只是好奇而已,我最多只能停留一个月。” “过了10月,大部分的小岛都关闭,没有人烟,因为强风,没有船只往来。而你知道,希腊的小岛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其实她是不大知道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纯粹投奔那湛蓝的长空大海。再向那人要了些风土人情的资料,她准备离开。 “还有什么我应该注意的吗?” “有,注意希腊的男人。”他们俩一起笑开。 “十分感谢你。"谢晴伸出手跟他握手。 “不客气!”他送她到大门。“希望你有美好的旅程,美好的一天。” 她是个出色的女子,纤细的身材,明朗的五官,及腰的长发,散漫的个性,自在的装扮,洒脱的自成一格,每每使认识与不认识的人多看她两眼,她并不娇媚得让人羡慕或嫉妒,她聪明,但不精明,在不逼人的时候,她的自视是无懈的风情。 这是她到巴黎一年以来,第一次坐飞机出境,更加添了兴奋之情。上了飞机,她再次想起是旺季的末期,因为有大半的机位是空的。 起飞不久,一位十多岁叫丽莎的英国女孩来找她玩一种叫BACKGAMMoN的棋,小小的一盒,随身携带,旅行坐飞机坐车用来杀时间很不错。 “我想这是中国人发明的游戏,我有几个中国朋友,他们很有数字观念,玩得很好。”丽莎说。 难怪她过来找谢晴玩。“我不以为然,在台湾我没看过BAcKGAMMoN,我想在中国大陆也没有。” 经过机上几位乘客谈论,原来BACKGAMMON是源自希腊,多么有意思的巧合。她们玩到飞机落地了都不自觉,希腊正等着他们。 雅典机场冷清简陋,两道海关口检查护照,各国各色的人把护照拿在手上,在关员面前举晃一下就走过去了,关员也不多看一眼。谢晴在队伍中行进,自然有样学样,就她被拦下来了,关员翻了翻她的护照,叫她到旁边柜台去。她心想:“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然而后面的人也继续通过,全走光了,只留下了她一个旅客。对于这种特殊待遇,她始终不平,但习以为常。 柜台里有两、三个着制服的关员,但是不通英文,示意要她等一下。四、五支电话不停的打进打出,也不知道哪有这么多事好忙。有一个家伙最多时有四支电话同时在讲。 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来了个着不同制服的女人,客气的用英文问她,“你从哪里来?”、“有没有回程机票?”、“为什么你在巴黎停留这么久?”、“你带多少旅行支票或现金进来?”、“你要在希腊停留多久?”、“你在希腊有没有朋友?”…… 终于给了她一张签证,离境的日期正是回程机禀的日期,一天不差。 时间是晚上七、八点,黄昏时分,夏季的欧洲要到九、十点才天黑。她一直以为应该在个沙滩欣赏日落,或是某个餐厅享受美食的,原来只是小困在机场消磨志气,很是没趣。 向旅客询问中心(INFORMATloN)拿了些资料地图,再向他们订了间邻近机场海边的旅馆,知道巴士、计程车的价钱和方向,她上了计程车直往旅馆去。 到了旅馆大厅,她很是讶异,眼前的是四、五星级的豪华休闲旅馆,同样的价钱,在巴黎或台北都只能住平常一、二星级的旅馆,这点倒给她意外的欣喜。 离海边实际有四、五间大旅馆的距离,所以她要了顶楼的房间以便眺望。年轻的侍者带引她上楼,在开房门时,他说:“我觉得这是我们视线最好的一个房间"她附和:“真的吗?”进了房间,侍者把她的大背包放下后,迫不及待的跑到落地咖啡色的大窗帘旁,他得意的叫她:“你看!”唰的一声,他拉开重幕,献给她一望无际醉红的爱琴海天。她“哇!"的一声惊叫,跑上前去看仔细,几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杵了一会,她才想到侍者还在,“你是伟大的魔术师!她说。他一直开心的笑着,这时倒显得几分害羞,手足无措的无以答对。她给了他小费,他出去前说:“如果还需要什么,请随时打电话到柜台。”他说:“好,或许等一下你可以变另一个景色给我。” 谢晴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慢慢稀释掉一天的奔波,慢慢平静面对这片景致触动的心情。在计程车路上,她看到的是贫瘠的土地,稀疏的树木,简陋的屋舍,脏乱的环境,她失望得不知道怎么调整心境?!再看看眼前这得天独厚的景观,她欣慰而嫉妒,上天始终钟爱着希腊。 经过一番思量,她决定航向小岛,把神庙、博物馆都暂时抛在脑后。 第二天中午到了派卢港(Pi一reaus),她感染到希腊的生气蓬勃,雅典是地中海的大港口,几千年前他们的航运就称霸海上世界。成百上千来往的大小船只,码头忙碌讨生活的人们,游游荡荡的旅客们。就这么不停的轮转着。 往来各小岛和雅典间的是超级大客轮,供给小岛无数的观光客和生活必需品,船肚里可容纳数百辆汽车。清一色年轻的旅客在第二、三层的甲板上做日光浴,坐着躺着三五成群,旁若无人的自在。欧美人对太阳崇拜的程度超乎理性,一身黝黑的肌肤是每个人梦寐以求而引以为傲的。 谢晴买的票是到船停的第二个岛巴洛斯(PARos),两个多小时的行船时间,是她兴致的极限。在船慢慢驶离雅典时,她看到远远半山腰上有座巨大古建筑,大概是神庙或剧场遗址。几千年前,众神眷恋着这块土地,在这里开天辟地,创造文化,爱恨交织的演变着,这是世界之初。几千年前,哲学家们、科学家们汲汲钻营人类最深的哲学与最初的科学,这是文明之始。而今、同样的艳阳下,是众神祇遗弃了希腊?或是希腊遗弃了他们? 行船时间冗长,大部分的人半沉睡的享受太阳和海风,只有两对男女朋友精力旺盛,比手划脚的一直在聊,不时有人给他们不耐烦的眼光,他们甘之如饴。标准的美国式作风,标准的美式英文。其中一对个子高大,显得三分的憨傻气,那男于正是那种嗓门开关失调的人。另一对的男子有着浓烈的五官和黑亮的发色,很南欧的相貌,那女子则和那傻大姐一样的美式健康开朗。 终于看到巴洛斯了,大伙兴奋的欢呼。有人开始在整理背包,准备走下船舱。总是有许多人挤着上车,赶着下车,不知道在急什么?谢晴想。 船慢慢驶近,她高兴得紧张起来。小岛土质恶劣,都是光凸凸的山坡和岩壁,一栋栋白色方形的房子像火柴盒一样粘在山坡和峭壁上,其中少数有蓝色圆顶的是教堂,在蓝顶上镶个白色的十字架,不可思议的巧夺天工!希腊人偏爱的蓝天白云大海,尽在不言中! 大船入港停泊,船尾的大吊门放下,旅客们陆续下船,车辆下船,然后巴洛斯的旅客、车辆上船.当谢晴整理好,走下两、三层的船舱,才发现大吊门正缓缓拉起,大船缓缓离港。 “妈的!” “真背!” 有一堆人在叫嚣跳脚,跟谢晴一样被关在吊门内,正是那两对特别活泼的朋友。 船员习以为常的跟他们说:“你们可以搭这船绕回来巴洛斯,不过要到明天了!” “天啊!坐一天的船会让我发疯!”那傻大姐说。 “不然就是到下一站依奥斯(IOS)下,再看你们要怎么办喽!”说完就走开不理他们。 傻大个忽然欢呼式的大叫:“谁要去巴洛斯,嘿!穿上你的舞鞋,我们就要去依奥斯了!” 谢晴随着他们又走上甲板,别无选择。傻大个落在最后,谢晴问他:“你去过依奥斯吗?” “去过,这三年来,我每年夏天就到这些小岛上度假。” “依奥斯好玩吗?” “当然好!那是出了名的舞会岛(partyisland)。” “那么巴洛斯呢?” "其实没什么,风景不是最漂亮的,沙摊还不错,就是他们没去过要去的,但是……现在我们要去依奥斯,那是我的小岛,哎!”说着又自己兴奋起来。“你叫什□疵□郑俊□ “裳妮,很高兴碰到你。”裳妮是她的英文名字。 “好酷的名字,很高兴认识你,我也叫桑尼。” 桑尼给她介绍了傻大姐梅,另一对是尼克和珍妮。桑尼和梅结婚一年多了,还像年轻孩子般嬉闹亲匿,耍宝的一对。 "裳妮,为什么你要穿长袖?从一上船我就在注意你,你不喜欢太阳吗?”梅问。 “我当然喜欢太阳,但是正午的日光太强,对皮肤并不好。” 白种人晒太阳很容易起雀斑,梅的肩膀、手臂、背后全是密密麻麻的斑,珍妮连脸上都是,近看颇怵目惊心的。他们不介意,当作那是健康的象征。每每裳妮觉得可惜,这么漂亮的脸蛋和身材,应该好好保养的。每次她会提醒较熟的朋友,她们总是一笑置之。 “我听朋友说,东方女人喜欢保持白白的皮肤,因为东方男人喜欢,他们认为皮肤黝黑是工人阶级的,”珍妮说。 “你听谁说的?真糟!但我认为东方男人喜欢白皮肤的女人,是因为皮肤黑的女人看起来太野,一定是常爱跑出去玩,不爱待在家,才会晒得一身黑。” 大伙笑成一团。尼克说:“这听起来比较合理。” "很奇怪的是……"裳妮说:“像我已经晒得满黑的,泳裤的白印子留在屁股上……” “哦!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桑尼和尼克在玩闹。 “正经一点好不好?绅士们,这是严肃的问题,值得探讨的,”裳妮跟着闹。“但是,黝黑要很久的时候才会从我身上褪去,一直到明年都可以看到白印子。” “真的吗?”梅说。“你在开玩笑!” “真的!”裳妮说。 “明年我们查证一下就可以确定了!”尼克说。 “当然喽!”女子们反讽。 “黝黑在我身上,两个月就褪去了。”珍妮说。 “我也差不多!”梅说。“我有些朋友很可怜,晒不黑的,只会晒红,然后三五天又白回来了,只有晒伤的疼痛!" 人体质的差别就这么大,何况其他! 两小时后,终于到依奥斯了,依奥斯的码头小很多,只能容纳两艘客船停泊,还真是个小小岛。 “让我们早点下去吧!孩子们,我可不想错过依奥斯,错过一堆舞会,哎!”桑□崆樾骱苋菀仔朔埽□硐衷谒□睾竦牧成希□缘每ㄍㄊ降南哺小□ 是谓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他们一伙下船舱,排在最前面。桑尼说:“我知道一个很酷的家伙,有很酷的旅馆,你们跟我走就是了。” 待大吊门一放下,桑尼就不由兴奋得冲下船去“哎……".船上船下的人当他是疯子。 梅一脸无辜的跟裳妮说:“他很不好控制!敬请见谅。”然后“哎……”跟着冲□氯ィ□ 对于美国人的快乐天性,裳妮一直在羡慕与不解的边缘。 码头上一堆攒动紧张的人,原来是各旅馆的人来拉生意,每人手上拿着一张牌子,上面是旅馆房间的相片或是地理位置和价钱,盯着每一个下船的旅客。一阵混乱,忽然看见远处桑尼在招手:“嘿……裳妮、尼克、珍妮……这里。” 桑尼热切地搭着一个中年男人肩膀,比起一般希腊人,他十分壮硕,站在桑尼旁边则给比下去了。“这就是我跟你们说很酷的家伙一强,我们就跟他走了!” 强有一张无害而值得信任的脸,他不会挤到前面去拉客,但生意应该不差,裳妮想。 每家旅馆的汽车都停在路边.他们把背包堆在车顶,就让强分两趟把他们载走,直往山坡开去。不久在路边停下,走上一小段曲曲折折的阶梯,就到了这面山坡中唯一的旅馆”强的家”。 “强的家”是四、五栋两层的小房子,从上往下排列在山坡上,曲折的阶梯通往每层的每个房间。裳妮住在中间一栋二楼,推开落地窗,坐在阳台的椅子上,面对着沙滩,看到送她来的客轮正慢馒远离依奥斯,她终于圆了她的希腊梦! 一栋栋小房子像白色的方盒子,一群一点的级在枯黄的山坡上。曲折的走道和阶梯上,用白色的漆描了边,或是填满几何圆形,为的是方便晚上行走。又到了天色昏黄时分,海面上粼光荡漾,海的尽头是天,天的尽头是海,《碧海蓝天》的音乐在她耳际响起。 “嘿,裳妮。”桑尼和梅在上面一栋的二楼阳台。“我们迫不及待要去狂欢了。” “你们这些家伙,不觉得现在还太早吗?”才五、六点呢!" “不,从来不嫌太早去狂欢。” “这样,你们要去哪里?或许等一下我去跟你们碰面” “你顺着路,或旁边的阶梯,一直走上山坡的村子(Village),很容易可以看到一家红狮Pub,我们就在那里。” “好,谢谢你想到我!等一下见。” 只听见那一伙人的欢呼声往上走去:“嘿,依奥斯,我们来了!” “强的家”面对码头边的长沙滩,数十人零星的在沙滩上。在这看不到日落点,她想,在山坡的某个角度,一定有绝佳的视线。 强敲门进来,送来毛毯:“晚上有些凉,你可能会需要。” “谢谢!” “这是依奥斯的简图,这是码头,我们在这,那是村子,再下去是依奥斯最大的沙滩。”强细心的给她旅游中心印制的地图,并指点她,但这三个点不过占依奥斯的极少部分,地图上还有几条长远的路通往南边和东边。 “其他的地方呢?”她指了指剩下大块的地方。 “没有很多,没有东西!” “这条路去哪里?” “这条路只完成到沙滩,有公车来往码头和沙滩之间,唯一的公车,剩下的路都还没有完成。” “谢谢你的周到。” “不客气。”他抱着一叠毛毯送到其他房间。 强是那种个性笃实,讷涩寡言,说话没什么表情的人。后来她才知道:这是她和强之间最长的对话。 裳妮放松一下,洗个澡,把行李打开整理放好,让房间有一点家的感觉,她不知道会在这住多久呢!等她出门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依照桑尼和强的叙述,她往山坡慢慢逛上去。三三两两的游客衣着轻便的走来走去。大大小小的旅馆,每间都有阳台,阳台上都有套休闲桌椅,家居式的晒着衣裤、沙滩中。音乐声慢慢近了,再往上走。 阶梯尽头转上大路,就是他们说的村子了,那是种特殊的观光现象,满街川流不息的全是外国游客,都是十六、八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年轻人。没有闪亮的霓虹灯,只有满墙的壁画、招牌、标语。各式各样的Pub,震耳欲聋的音乐,喧闹嘈杂的人声,尽情消耗的青春。 很容易就看到“红狮”醒目的图案和招牌,经过一条细狭的长廊,才见识到红狮的洞天,右边半露天的棚架是餐厅部分,几十个人在吃喝,同时围着看录影带。左边那一间是个酒吧,一片黑鸦鸦的人挤在里面跳舞,桌上桌下,呈半疯狂状态。 “嘿,裳妮你找到这里了,哎!”梅隔着几十个跳动的人头叫她。 “很棒的地方!”她用力吼。 “哎!”里面所有的人激烈的响应。 桑尼说:“她找到这地方,她很棒;让我们喝一杯!”一堆人就跑到吧台去要酒,各自高兴的喝起来。 桑尼到吧台边,把自己的头当铁槌般用力地在台上敲了几下,“给我一瓶酒!”又敲了几下,然后转过身,把头仰躺在吧台上,张大嘴巴,调酒师(Bartender)就把酒悬空直接倒进他的嘴,也倒得他满脸。倒光一瓶啤酒,调酒师抓抓他的头发,桑尼似有默契的知道倒光了,起身继续去边吼边跳舞。 裳妮好不容易挤到吧台边,找到张高脚椅坐下来。 “你叫裳妮?我是达伦,很高兴看到你。”达伦瘦高的身材,细狭的脸庞,微卷披肩散漫的长发,一件宽大的衬衫,塌塌的牛仔裤,像颓废的摇滚歌手,也像不得意的民谣诗人。 “很高兴我第一次到希腊,就找到这么酷的酒吧,这么酷的调酒师。” “怎么样的人,就会碰到怎么样的人、事、物。我要请你一杯,”达伦要开瓶啤酒给她。 “可乐就很好了!谢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第一个进红狮的中国人,你是中国人对不对?” “对!感谢你没猜我是日本人。很少中国人到依奥斯来吗?” “东方人都很少,他们喜欢跟旅行团,住大饭店,去有名的地方。偶尔有三五个人一群,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同进同出,很少踉其他人打交道。而且我想,他们比较正经,不喜欢玩。” “没有人不喜欢玩,只是玩法不同罢了。”裳妮笑说. “你是很不一样的中国人。” “我也觉得你是不一样的希腊人。”达伦的五官和眉宇之间没有希腊人的浓重,比较细致,格调很清楚。 “我的兄弟、亲戚们有很多跟我一样,但是我们近几代中没有外国的血统。可是我一直认为我祖父是意大利人。”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唱歌跳舞,以及常常说谎!” 两人大笑,举杯敬可爱的意大利人! 这间酒吧里,只有一个吧台,一个唱片台,几张桌椅被大伙挤到旁边,爬上爬下跳舞用。白色的墙壁和屋顶,没有多余的装潢或装饰,只有几根大横梁和一个吊扇。都是人,从桌上爬到唱片台,从唱片台爬到梁上,从梁上爬到吧台要酒,再举到吊扇上,抓着扇叶转几圈,又跳回桌上,一片茫茫然!青春不安地鼓动着,燃烧着。 一对对恋人们亲呢地表达热情,以直接的肢体语言。每次她看到尼克时,尼克正在注视她,她跟他笑笑或做个表情,尼克还是没反应的盯着她,直到她闪开。珍妮一直搂着尼克,随着音乐忘情的扭动。尼克一脸的醉意,满眼的狎邪,让裳妮不自在。 等她玩累时,看看表已经三点了,酒吧里还是挤满跳动的人,走出红狮廊,满街的人潮一样攘往熙来。夜晚的凉意让她觉得很舒服,从大街转向阶梯,音乐与人声渐渐远离,她很高兴是住在另一面山坡上。 依奥斯是纯观光用的小岛,土地贫瘠,不能自给自足;冬季时气候恶劣,小岛关闭。希腊人会在每年观光客来之前,先到岛上整理打扫封闭半年旅馆餐厅、旅行社、超级市场…… 依奥斯也像一般观光胜地一样,全然同化于英语系国家,英文招牌、英文歌曲、欧美式的餐厅和食物,老老少少的人都可以说流利的英文。 依奥斯的人集中于三处,码头,村子和海滩,都有沿街的餐厅,超级市场、服饰店。夜晚的村子是繁嚣的、无息的、轻狂的。白天则全然是另一番景象,死寂的,炎热的、枯燥的。人都跑到码头或海滩去了。 像“红狮”的DJ克莉丝,她是英国人,三个月前到依奥斯来玩,达伦问她愿不愿意晚上在红狮作DJ给她一份薪水和地方注,克莉丝一口答应。三个月来,她白天到海边晒太阳,晚上到红狮打工,目前为止,还没厌倦,或许明年她会再回来。这洋的例子在依奥斯很多,餐厅里的侍者、调酒师,都是美国或英国来的年轻人。 桑尼和梅从美国来:度完假后去葡萄牙,和朋友一起合开酒吧,因为葡萄牙是很酷的地方。桑尼有这方面的才能,他所在的地方,你很难不知道他的存在。他是群众的中心,弄臣的领导。 尼克的母系方面是希腊人,父系是美国人。外祖父母依然住在雅典,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到希腊,所以和观光客无异。他熟悉希腊菜,裳妮跟他们去晚餐一、两次,的确享受到道地的希腊菜和一堆夸张的笑话。尼克在东京工作,为一家汽机车公司作设计督导。珍妮刚从大学毕业,还在察看,她有富裕的家庭,她不要做任何她不喜欢的工作。 裳妮在依奥斯四天了,她喜欢流连在码头。码头旁的沙滩宽广,人不多,大部分的人都去另一个大沙滩了,她游泳、漂浮在泳床上、晒太阳、看书、打瞌睡、找人打回力球。聊夭……无所事事的逍遥。欧洲沙滩大部分的女孩是上空:也有少数人全裸,大伙见怪不怪。裳妮入境随俗的上空,对于欧美女孩佼好的线条,她羡慕不己,对于自己纤细的身材,她无能为力,所幸还能处之泰然。 这天裳妮起晚了,一点多了,令人欣慰的是,依奥斯餐厅的早餐提供到三点。她套上罩衫、长裙、凉鞋到村子那家叫“小木偶”早餐,人的惰性和定性,让她每到一个地方会找到而习惯一、两家餐厅。 克莉丝坐在“小木偶”的院子,大老远就叫她:“裳妮!” 克莉丝个子小,身材丰满健康,娃娃一样的漂亮脸蛋,金色长发,活泼可爱得让人喜欢亲近。她一个人,裳妮过去跟她坐一桌:“你也在这早餐?” 威廉过来说:“当然,我们有依奥斯最好的早餐。”威廉是“小木偶”的老板之一,英国人,一口铿铿节节的标准英语,要仔细听才跟得上。 裳妮喘息未定地说,“威廉,每天爬上坡来你这早餐,实在是一种挑战,如果你能装个电梯什么的,感激不尽!" “当然!我们现正向依奥斯当局申请,明年应该可以完成。”威廉说得跟真的一样。 “真的吗?”裳妮兴奋的说。 “你不要听他的,不可能的!”克莉丝说:“威廉以为他是村子的村长。他昨天跟我说,克莉丝,你知道吗?最近来了个漂亮的中国女孩,从来没有这么漂亮的中国女孩出现在依奥斯。说话的语气,好像他是依奥斯的岛主,” “因为我是唯一的中国女孩在这,是不是?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抬举,威廉,” “英国谚语说,从来不要加入两个女子的谈话。现在我知道了,吃力不讨好,”他去忙其他的事。 “好漂亮的长裙,裳妮,你知道吗?你有很棒的格调。”克莉丝说。 “我喜欢长裙,而这种时候穿长裙,最主要的是防晒,也就是为什么中东沙漠地带,男人女人都披挂一身的原因。” “你不喜欢太阳吗?”克莉丝面有难色的说。 同样的问题,西欧北欧国家纬度高,一年只有夏季难得有暖阳,他们很难抗拒太阳的魅力。 “台湾整年都阳光高照,我知道正午的阳光会晒伤你,没什么好处的。听我的,克莉丝宝贝,至少不要过度曝晒你美丽的脸蛋,好不好?” “这就是女人的谈话,”威廉过来送果汁,“我喜欢你的长裙,你的头发好漂亮……”自言自语的又走开 “克莉丝,你去过其他的小岛吗,” “有啊!差不多都跑遍了,只要是有人有吃有喝的小岛,” “你觉得怎么样呢?依奥斯都是外国人,让我感觉不到希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想要知道希腊的,除了旧神庙、破柱子以外,希腊就没有东西了。只有爱琴海和一堆小岛吸引观光客来,谢天谢地,这是希腊主要的收入来源。” “其他的小岛也都跟依奥斯一样吗?” “嗯……不一样,很不一样。"克莉丝说:“像依奥斯是舞会岛,真奇怪,疯狂的人在这可以玩得尽兴,更疯狂,没有一个小岛这么狂野。米克诺斯(Mlknos)风景动人,是男同性恋的天堂,我就是无法忍受两个如此俊美的男人相拥亲吻,让我难过得想哭。巴洛斯(Paros)比较中庸,有很多漂亮的沙滩。山杜云尼(Sntorim)比较大,有几个城市,所以比较多希腊人,冬季时不会关闭,山杜云尼以陡峭的岩壁奇观闻名,我想或许你可以去那看看,你会喜欢那里,希腊人在那开发定居很久了,有多元的风貌。罗得(Rhedes)也是个大岛,靠近土耳其,有浓厚的土耳其味道,满特别的。这是大概我知道的了。” “我喜欢依奥斯,也想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当然,这就是希腊小岛吸引人的地方,欧洲各地的人,都无法自拔地每年再回来。” 这时餐厅里面吧台传出一阵骚动,威廉跑过来克莉丝这桌,院子里只剩下两桌的人。威廉压低声音说:“我们在里面打赌,那桌短发那个妞的胸部是不是真的?” 她们俩直接反应的看过去,让那桌两个女孩知道有蹊跷,显得不自在。那两个女孩都穿着比基尼,加件短罩衫和短裤,大伙都是这么轻便打扮。 “里面八个人已经下注到八十块美金,看你们要不要加入?” “她会说'去你的'!”裳妮随便说。 “不会!”成廉说:“我们赌过两次了,一次那妞不知如何是好,窘哭了.另一次那妞自己也下注,然后脱下比基尼给我们看,是真的胸部!” “那你们第一次怎么算输赢?”克莉丝有兴趣的说。 “当然是假的啦!不然不会恼羞成怒。”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够坏!”裳妮说。 “好,我说那女孩的胸部是假的。”克莉丝说。 大伙屏气凝神,看着威廉满正经的走过去,拉张椅子坐下来,以平静而正常的声量说:“我们只是好奇,大伙在打赌,不知道你的胸部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短发的女孩一脸疑惑:“什么?你说什么?” “我们在打赌,不知道你的胸部是真的?还是假的?” “去你的:“她破口一句。 “去你妈的!”另一个女孩再加一句。两人愤怒但镇静地拿起背包离去,没有留下早餐的帐。 威廉一脸驴相,大伙在她俩慢慢走远后,才没趣地谈起。 “真是个泼辣的婆娘!” “我就告诉你嘛,这是不道德的!” “闭嘴!都是你的主意。” “你活该,威廉!”裳妮说:“但是我替她们付帐,希望你会觉得好过些!”既然她意外赢了一百块美金。 “谢谢,裳妮,不然我无法接受这个打击,一早就人财两失,多可怕的一天!”威廉还在玩闹:“现在,我们来打赌,克莉丝的胸部……” “你敢!”当场克莉丝和威廉追打起来。 这天裳妮跟克莉丝到大海滩去,成百上千的人横横竖竖地在沙滩,原来大伙白天都在这。沙滩很宽广,沙粒细密而舒服,但没有半棵树可以遮荫,躲都躲不掉,炎阳就这么煎烤着,大概这也是大伙喜欢这的原因。 裳妮还是一、两个小时就躲进个餐厅,吃个水果、冰淇淋什么的。这里的餐厅就比村子、码头的餐厅大得多,每间都是半露天棚架,几十张桌椅,也有一伙一伙的人在桌上桌下跳舞嬉闹。 裳妮一人坐在那喝饮料,补擦防晒油,不久看到尼克朝着她走来:“嗨,裳妮,你今天好吗?” “很好,你呢?” “也很好,你还要点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我很好,谢谢!” “我进去拿点饮料,马上回来。”尼克笑得很灿烂。 尼克是个细心而喜欢讨人喜欢的男子,每次裳妮和他们在一起时,他总是不时给她关切的眼神,让她不会觉得无聊或被冷落。同为女性的敏感,她知道珍妮并不高兴尼克这样,虽然她是无辜的。 尼克买了瓶矿泉水出来,拉张她旁边的椅子坐下。 “裳妮,你怎么整理保持你的头发?” “习惯就好了,像你的头发不也是吗?!”她笑说。仔细看看,他们俩几乎是同样的小卷发型,只是尼克长到肩膀,裳妮长到腰际。 “你的头发很美,第一次在船上看到,我就一直想,在我脑海里曾见过……像…..像云一样!”尼克每次跟她说话时,那种温柔、专注的神情,让她不自在。 “你读过中国文学吗?” “没有,你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中国人。” “据我知道,没有其他国家的人会形容头发像云,只有中国人,我们说美丽的头发‘秀发如云”我喜欢!” “真的?!"尼克知道她被取悦了,显得高兴。“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的感觉很突兀,原来早有中国古人与我心有成戚焉。” 尤其是西洋人,对遥远而古老的中国充满好奇,中国的一切都是神秘的、传奇的。不经意叙述些中国的成语、典故,是裳妮得意而乐此不疲的事。 “你的英文名字怎么来的?”尼克显然是想好好聊聊,这是他们俩第一次单独对话。 “从我中文名字意思直接翻译过来,我的名字是“晴”,就是裳妮,太阳的意思,我姓‘谢”大部分中国人的姓是一个字,一个音。” “庆?” “不是庆,是晴。” “晴?” “对,念对了,晴,因为我是在晴天生的。” “真的吗?”尼克觉得有意思,“如果是在雨天生的呢?” “那是我哥哥,谢雨。” “如果是在阴天生的呢?” “那是我妹妹,谢云。没有了,我们家就三个兄妹,还好没有在打雷时生的。” “为什么?不好吗?” “没什么不好,只是我爸妈要伤脑筋了,因为台湾第一代男歌手有个最红的叫谢雷。” “中国人取名字跟老印第安人一样,很具象的。” “其实一般中国人取名字是很慎重认真的,会算笔划、算五行——金木水火土,甚至家谱上就定好了辈份,是很大的学问。只是我爸妈比较懒,我想。” “不,我觉得他们是哲学家。” 尼克的眉毛浓密有型,睫毛长长弯弯,在眉宇间有股精致的媚,综合五官的线条就显得帅气。他父亲的血统适当地揉合他母亲那方的粗旷强烈。他是个吸引人的伟男子。 裳妮还记得第一天晚上在“红狮”,尼克邪狎的眼神,好像是另一个人似的。后来再看到他,尤其是在白天,那种健康与神采,才是希腊太阳的骄子。 “我从来没去过一个海边,像这里是这么多不一样的人种和民族,”裳妮说。 “嗯!我觉得十分有趣,因为这里有东西方的交接,所以呈现一种特殊的复杂和自由。像那个家伙,看到没有?有点胖胖,一身毛,像披件毛皮大衣似的。 “我想我知道你说哪一个,在吃西瓜那个。” “对!我们来打赌他是哪来的?天哪!怎么会这么毛茸茸的!” 她觉得好笑,尼克这样形容人家。不过那家伙是很奇特,整个胸部和背部都是毛,只差手臂没有。 “不要跟我赌哦,我今天赌运很好。” “我不信,我们来赌一顿晚餐。你不认识他吧?” “不!” “好,我猜他是以色列入。” “嗯……我猜他是南非人,既然这么不开化的话。” 尼克走过去,那桌四个年轻男孩,他直接的问:“嗨,你们好,你们是从耶路撒冷来的吗?” “怎么?” “我跟那位漂亮的中国女子说……”尼克回头来看她,他们四人跟着看过来打招呼。“那些人是从耶路撒冷来的,才会这么嚣张骄傲。” 那群人满意的大笑:“当然,我们是骄傲的,我们是从耶路撒冷来的。喝一杯!” 以色列人的自信与志满是众所皆知的,年轻人则难免轻狂,并无伤大雅。尼克跟他们喝一杯后回来。 “如果他们不是以色列入,怎么办?”裳妮说。 “那么他们会说:我们不是以色列入,我们没有那么粗鲁讨厌!”尼克笑说:“无论如何,亲爱的,你欠我一顿晚餐。” 这天裳妮跟克莉丝四、五点就离开海滩,克莉丝要赶到“红狮”工作,裳妮则想到“依奥斯俱乐部”(Ioslub)去看看,克莉丝跟她说,这是依奥斯最好欣赏日落的地方。 裳妮回旅馆去冲个澡,带着一身的舒畅和香皂的气味出门。阶梯转村子口就看到“依奥斯俱乐部”的路标和招牌,顺着再往斜坡上阶梯,慢慢传来交响乐曲,她知道近了。 “依奥斯俱乐部”像个小型的露夭剧场,天然的几层石阶参差环绕,空旷而独立,面对着一览无遗的海天,隆重而优雅的交响乐曲流泻在其问:每天在这上演的是一样的戏码——日落,但其中的千变万化在每一瞬间,几千年来,没有重复的剧情。 大概是时间还早,没有什么人。裳妮走进餐厅里看看,桌椅和墙上的装演巧妙的搭配成蓝色和白色,墙上有些音乐家的画报,以及每个星期这里播放音乐的排表,看得出经营者的用心。克莉丝跟她说,经营的是一对加拿大籍的中年夫妻,他们每年夏季就飞到依奥斯来度假,顺便照顾生意,日子很是惬意。 裳妮礼貌地跟那先生点个头,跟他要了个大份希腊沙拉,捧着大碗到阳台上看看,意外地看到尼克一个人,正专心的用小型录影机对准。阳台上有两张大桌,靠栏杆是一排七。八张高脚椅,无可置疑,这是全世界欣赏日落最完美的角度。 “如果有一天,在东京的一个小酒吧,我说:‘你愿意跟我回家看希腊的日落吗?,你会拒绝我吗?”尼克认真的说。 “不会!没有人能拒绝你。”当别人正经对她说话时,她会给予比较甜美的回答。 尼克回头,深深的、诡异的看她,又回过头去专心于录影机。裳妮坐在后面椅子上,自在地躺靠着墙,捧个大碗,慢慢地吃着,眼睛当然是离不开海上。 湛蓝的海和天,慢慢褪色,成为一大片鱼肚白,银波闪闪荡漾。但是,很快地,很快地就转为昏黄,太阳离地平线还很远,到完全日落还有三个小时。 “中国诗人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因为中国的夕阳总是那么短暂,所以我们特别喜爱而欣赏夕阳。”裳妮试着找话跟尼克说,她没看他这么正经过。 “在纬度高的国家,或是海平视线好的地方,可以欣赏到三、四个小时的黄昏夕阳,但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欣赏日落,它的美并不是因为它短暂,而是因为它无与伦比的绝对美丽。”尼克一直专注在摄影机,偶尔会礼貌的回头看看她。让她有被疏忽的感觉。 “东京的夕阳漂亮吗?” “漂亮。” 过半晌,尼克问:“巴黎的夕阳漂亮吗?” “迷茫。” “迷茫?” “嗯!迷茫得让我不知所措,心神不宁。” “那就是巴黎!”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尼克显得若有所思。 “你去过日本吗?” “没有。” “为什么?” “我早上喝水时呛到。”她还抱着那大碗沙拉慢慢吃着。 尼克转过头来看她:“你说什么?” 裳妮笑说:“很高兴你真的在听我说话。” 尼克恍然大悟看看她,把录影机留在原来的角度,过来坐在她对面,充满歉意的说:“很对不起,裳妮,如果我让你觉得心不在焉……” “你是心不在焉,尼克。”她说:“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不要打扰你,或是到另一边去……” “不要,裳妮,你没有打扰我,是我自己打扰自己,很对不起。” “无所谓,尼克,你不要那么紧张嘛!你的幽默感都到哪里去了?!”她笑笑。不知道尼克情绪变化的钥匙在哪?经验告诉她,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事,可能不会给她困扰,但一定没什么好开心的。 “你还愿意跟我说话吗?”尼克跟小孩一样。 “嗯……我要仔细考虑一下……” “拜托……你知道吗?这里的水果乳酪跟日落一样有名。” “真的吗?”她眼睛一亮:“水果乳酪!这可能有帮助。” “我去拿一客给你,亲爱的!” 过一会,尼克端两大杯的水果乳酪回来,在她对面坐下来,跟她一样懒骨头的姿势。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没去过日本?” “因为我讨厌日本人。” “为什么?” “那是个很长、很复杂的故事,对不起,我不想告诉你,你不会想知道的,不是个好听的故事。”她喜欢跟外国人说后羿和嫦娥的故事,或是爱喝酒李白的故事,或是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故事,而不喜欢说中国人跟日本人八年抗战的故事。 “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没有!你知道我没有!你呢?你在东京多久了?”她转了个话题。 “一年了。” “你还会在东京待多久?” “签约是再两年。—— “你觉得怎样?” “日本的工作环境很好,因为日本人的工作态度不可思议的认真,难怪这个小国家会强盛。但是生活太紧张,他们的个性太紧张,我在日本看到的东方民族都是这么……正经……” “我知道,中国人也是。我有一个好朋友,是天生的悲观主义者,她说东方是受诅咒的地带,有无尽的担当与责任,世世代代都无法释怀!” “但是你完全不同,裳妮;这也是我一直想告诉你的,对一个东方人而言,你太自由,太任性了!在我没看到你时,我感觉不到,记忆不到一点点中国的特质。而每次我看到你时,那股中国的味道又隐隐约约地出现。” “我觉得很矛盾,也很羞愧,因为我是个虚伪的投机者,我吸收一切我觉得美好的,摒弃丑恶的、苦难的,我溺爱自己,让自己快乐……”她坦白而平静地数落自己的缺点。 “而别人也宠爱你。善待美丽的女人,是一种美德。” “尼克,我不喜欢这样的说法,好像我是骄纵的宠物。” “你不是骄纵的宠物,你知道的,裳妮,别人喜欢亲近你,因为你有很动人的格调和性情。” “谢谢,我只是想多听些甜美的话罢了!”裳妮笑说。 “你这个鬼灵精!” 天色已经整个染红,三三两两的人涌进“依奥斯俱乐部”,有共襄盛举的快感。万里长空无云,整个世界就剩下那一轮赤裸。火红的太阳,世界小心地搭配着他的步伐,不断变化着。在高贵典雅的交响曲中;今天的日落带着浓厚华丽的色彩. 绚烂过后,有些贫乏的失落。裳妮慢慢踱回旅馆,这时天刚黑,正是大伙开始出笼玩耍的时候,一路上都是和裳妮反方向的人。远远地,她听到熟悉的吼叫声,是桑尼,她不知道他们在多远的路以外,跟着大喊起来:“嘿,大嗓门的,不要告诉我你不叫桑尼,那表示依奥斯又来个疯子!” 桑尼和梅听到了,兴奋地大笑起来。这一对小夫妻无时无刻都是欢天喜地的,也娱乐别人。桑尼唱起大卫鲍(Davidffewie)那首《中国女孩》(chinagirl):“呕…呕…呕…她是中国女孩——” 桑尼和梅两人边唱边跳;见到裳妮时,梅像大姐姐似的拥抱裳妮:“裳妮,你好吗?有两天没看到你了!”桑尼则绕着裳妮继续唱:“呕…呕…哦…她是中国女孩。” 裳妮说:“很好,你和桑尼呢?” “也很好。但你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们后天就要走了。”梅说。 “要走了?你是指去哪里了”裳妮很讶异。 “去葡萄牙呀!傻女孩,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梅说。 “对呀!我一直以为是一、两个且以后的事。”、 “我们是在等便宜的机票,时间早晚倒无所谓,旅行社昨天给我们消息,我们就迫不及待要去葡萄牙了。”梅说。 “所以跟我们一起去狂欢!”桑尼说。 “我很想,可是我今天有些累了,明天,明天晚上你们一定也在‘红狮’狂欢,是不是?” “当然,那就明天见了!”梅说。 “桑尼,你离开之后,依奥斯就安静多了。”裳妮说。 桑尼和梅开心地往“红狮”去,桑尼继续唱着“呕…呕……?呕,她是中国女孩……”一直到老远都听得到,一路上听到的人,也都笑着多看她两眼。 回到旅馆,裳妮忽然有个点子,可以睡在阳台上看星星。想到就去做,把阳台上的桌椅挪一挪,那一张折叠式备床搬出去,刚刚好。为自己有这么妙的点子,称赞不已! 把枕头和两床毯子都搬出去,躺下来。温温暖暖的窝床,清清凉凉的夜晚,满天星斗的低幕,好像就垂在你眼皮上。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一阵凉风吹来,大滴大滴的雨迅雷不及掩耳地下来。今年依奥斯第一次秋雨,破坏了裳妮的好事,扫兴! 裳妮还是喜欢码头边的沙滩,没那么拥挤,自在多了。这天她在泳床上舒适地飘游着,放松全身的肌肉和神经,沉浸在宝蓝色的天空和大海中,只有一条泳裤在身上,原来人是可以这么无牵无挂的。 忽然睁开眼睛醒来,她已经随波逐流到另一个岩岸,四处张望一下,前方有大船行进的方向应该就是码头,还好不远。这一面岩岸颇为隐秘,几个大石头上有五六个男女都是全裸的,像私人的海岸似的,在这里潜水应该很棒,裳妮想。本来她想过去看看,怕没趣地打扰人家,就朝着大船的方向慢慢游回去。感觉才阖眼一会儿的工夫,这波浪还带她到真远的距离。 长时间的游泳和晒太阳,让她很疲倦,回到旅馆,倒头就爬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是饥饿难耐,加上今天“红狮"的录影带是老片《刺激)(sting),使她一鼓作气就冲上“红狮". 才六点,大部分的人尚留在海摊,大老远来依奥斯的人,没人曾在乎老片,裳妮自己想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傻!达伦、克莉丝……一伙红狮的工作者在看电影和吃饭,像在家里一样。裳妮叫了一份希腊烤肉串和一份炒饭,达伦和克莉丝用讶异的眼光看她。 “裳妮,你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我听说女人心情不好就会想吃东西,用食物来发泄。”达伦说。 “达伦,你看不出来我已经快昏倒了吗?我今天游泳太久,让我很累。” “你看起来总是神定气闲的呀!”达伦说。 “十分感谢,很动听。” “你为什么要让自己游泳到累?”克莉丝说。 她不得不老实说:“我在泳床上睡着了!”大伙哄然大笑! “如果,我在十分钟之内等不到我的食物的话……可能我就真的心情不好了;”裳妮说,顺便催大厨赶快去厨房,不要在这听笑话了。 等大厨带着裳妮的晚餐出来,电影才继续放映,裳妮不好意思的说:“谢谢大家的等候,等一下我请大家喝一杯。” 达伦说:“这才像话嘛!” 这是个怀旧的时代,老片、老歌、复古服饰,一切有年代和辈份的人事物都被人从记忆里搬出来传诵。对于一切旧事物的喜爱,可能是来自曾经的熟悉感,完全不陌生,无从产生抗力。就像现在这群年轻小伙子围着看《刺激>那是他们爸妈那一代的电影,上一代的事,没什么好议论,时间早已证明了是非和善恶,剩下的纯粹是老式的音乐和喜感。 馒馒有一些人进来晚餐,看到保罗纽曼(PauINewiman)和劳勃瑞福(RObertRedfOrd),都是一声惊叹然后坐下来跟着看。这两个男人的合作是无懈可击的魅力和经典,让女人着迷,男人欣赏。 桑尼、梅和尼克一起进来,很难让人不知道他们来了。桑尼看到是《刺激》,不得不发狂:“天呀!劳勃瑞福和保罗纽曼,全世界最酷的两个男人,全世界最酷的电影。我妈妈说,本世纪,除了登陆月球以外,最酷的事就是他们两人的电影”。 很容易想像桑尼妈妈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一定有桑尼的八分神似。大伙听了拍桌子叫绝大笑,然后继续围着看电影。 尼克在裳妮旁边坐下,“裳妮,你今天好吗?” “很好,你呢?” “不错!” 怕吵到别人,讲话时咬耳朵,有种难得的亲密。 “你也喜欢这两个家伙?”尼克说。 “尼克,你在开玩笑吗?到目前为止,我不知道有任何不喜欢他们的。我们是在说保罗纽曼和劳勃瑞福,而不是米基洛克(Mickey Rourke)或席维斯史特龙(SylvesterStallone),好吗?” "我喜欢你说话的语调,就像美国人一个模样!”尼克笑说。 电影将近尾声,大伙更是聚精会神,不知道哪时来了这么多人?! “珍妮呢?我有几天没看到她了。”裳妮忽然想到。已经好几次都是看到尼克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尼克说:“她走了。” 她讶异地看他一眼:“她走了?为什么?” 又过好一会儿,他才说:“她生我的气。” 裳妮不便再追问隐私,专心看电影。电影结束;大伙欢呼鼓掌,这里所有的人,都看过这部电影,还有这种赞叹和激赏,让人打心底佩服这电影的震撼力和功力。 “裳妮,你的法文踉英文一样这么好吗?” “不,正好相反,我太依赖英文了,让我在巴黎快一年了,还过得跟观光客似的,英文阻碍了我的法文学习能力和意愿。” “你也在美国住过一段时间吗?” “没有,我没去过美国。” “你的英文完全是美式英文,你知道吗?” “我知道。”其实是满无奈的。“我想是美国文化在台湾的影响,甚至全世界都是一样,美国电影、影集、音乐……全盘的文化侵略,有很大的作用。” “不可思议,你甚至没去过美国,你说话的语调和美国人一模一样。” 裳妮笑笑:“我在各处都认识美国人,因为美国人最随和、爱说话。以前在学校念书时,一个教授跟我们说起旅行的经验,他说,如果在国外,你一入觉得很寂寞,想找个人聊聊夭,找个美国人就对了!” “真的吗?”尼克觉得好笑。 “是真的,他们从来不会让你失望:可能我就从中学得这美式的调调,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觉得很有趣!而且就像你讲的,你会吸取所有的优点,你并没有学到不好的,你是个聪明的女孩。” “尼克,这两天你正经地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觉得奇怪,好像不是你,变了个人似的。” “我知道,我的朋友都说,如果尼克变正经了,就是有事要发生了…” “什么样的事?” “不谈这个,让我们去跳舞好不好?桑尼和梅明天就要走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那么你呢?” “我还不知道,明天再说,我们去跳舞吧!”尼克拉着她的手到酒吧去。 今天显然大伙都想醉,才刚开始,已经七、八个一排的人仰躺在吧台上,达伦拼命一瓶一瓶地开,喂这些酒虫,满脸满身的酒。 桑尼戴着他那萤光绿色边的太阳眼镜,因为酒精,他跳舞的动作有些迟缓滑稽,活脱脱像一只大号的舞会猫。梅喜欢把她的头发扎个冲天炮,艳桃红的口红,也戴着她橘红色边的太阳眼镜,不时地张大桃红大嘴跟着唱又叫,像个简单傻气的庞克女郎。这两个人是佳偶天成,举世无双。 尼克陪着裳妮跳舞,他不敢跟她跳得大近,保持适当的距离。裳妮说:“尼克,你知道吗?我第一天到依奥斯,第一次进红狮的时候,你看我的眼光很诡异,我不喜欢。” “我知道,很抱歉,那天我已经醉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珍妮从那时开始就生我的气。” “女人总是比较敏感,偏偏男人是这么大意。” “不是她敏感,而是她知道,她知道我喜欢像你这样的女人。” 裳妮很意外,他在这时说这样的话。“像我这样的女人?” “嗯!”尼克专注、深深地看她:“你知道,对不对?我被你吸引了,我控制不了自己。” 裳妮不想再继续这话题,假装听不清楚,混在嘈杂的音乐和人声中。 第一天在船上看到裳妮,他们四人就在说她,尼克不大说话,珍妮觉得不对劲。晚上在“红狮”,醉了的尼克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隐藏不了他的心甘事,盯着裳妮看,一直看,看得珍妮气愤,看得裳妮纳闷。 有人传过来一小杯酒,要裳妮传过去给桑尼。洒在裳妮手背上一点,一阵透凉,裳妮拿起手背闻,很特别的香味。 “很香是不是?”尼克说。 “嗯!” "这是希腊产有名的酒,乌索(UzO)。”说着,尼克就叫达伦给他一杯。“你应该试试看。” “不,我不喝酒的!” “你不喝酒?”桑尼很讶异。“那你就更应该试试看。” 传过来一小杯,透明像开水似的,尼克大声嚷嚷:“裳妮从来不喝酒,但是她应该试试我们的乌索,是不是?” “当然!”大伙一起过来起哄:“就一口喝下去,一杯,一杯,一杯……” 裳妮不知所措,大伙在等着看她一口吞下去。尼克小声说:“不要担心,亲爱的,这种酒很淡的,你会很好的。” 裳妮在应观众要求下,闭着气,一口就吞下那杯乌索。大伙一阵欢呼,继续跳舞狂欢。达伦每次都说这些人是舞会野兽(Partyanimals),不无道理。 “我觉得我好像吞了一团火,从喉咙到心脏到胃,我可以感觉到热度。”裳妮笑说。 “不要担心,希腊人把乌索当开水喝。”尼克搂搂她。 “我想去外面透透气。” “我陪你去好不好?” “好呀!” 桑尼和梅已经在外面坐着聊,尼克和裳妮过去一起坐。 “裳妮,你觉得还好吗?l梅说。 “很好,谢谢!” 然后他们继续聊。“我跟梅说,我和朋友在牙买加(Jamaica)玩的窘事。三更半夜,我很想尿尿,但实在很累,很懒,一直忍着。一早,他起来叫我:‘桑尼,桑尼,我要去游泳了。,我一惊醒,就尿在床上。我一直笑,然后跟他说我尿在床上,怎么办?他笑得气都喘不过来,他不管我;他去游泳。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后来打扫的妇人来敲门,我马上反应过来,跳到他的床上,然后叫她进来,跟她说,我的朋友竟然尿在床上,他很不好意思的出去了,真是糟!” 四个人笑得翻天仰地,桑尼说:“后来整栋旅馆的人都知道他尿床的事,大家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是天才,亲爱的!”梅笑得整个脸通红。 “有一次我要从纽约飞到洛杉矶出差十天,”这是尼克的笑话:“顺便可以度假,公司负责一切开销,所以有一个朋友跟我一起去,他只要出机票钱就可以了。洛杉矶有公司的人接机,我穿正式的西装,他是一身海边度假装扮。我们两人前晚狂欢太晚,第二天早上在机场就睡着了,一直到机场广播,他先醒来,叫我:尼克,广播在叫我们了,醒醒……,我从梦中惊醒,尿在裤子上了!时间又赶,我也没有别的裤子换,只有换上一条他背包带着的沙滩短裤……” 桑尼笑得气喘:“原来上身穿西装,下身穿短裤,是你领导流行的,很酷!” “我想你们俩看起来很喜剧。”梅说。 “喜剧?根本就是卡通!”尼克说:“你们没看到来接我飞机那家伙看到我时的表情,好像看到一场恶梦!” 裳妮感觉到乌索的酒精,飘飘茫茫的,她没办法也不想说些什么,她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就坐在那傻笑。尼克偶尔握握她的手,怕在谈笑间疏落了她。后来索性把她的手留在他的手中把玩,她纤纤细细的小手。她试着收回她的手几次,都被他得意的捉住,握紧。 好动的桑尼和梅坐不住,又进去跳舞了。 “裳妮,你要去跳舞吗?”尼克像哄小孩一样问她。 裳妮自己知道是酒精使她不适,但她并没有醉,只是反应迟钝些。她想想,摇摇头:“不要!”她说的是中文。 尼克一头雾水:“你说什么?” 裳妮一直傻笑,她知道脑袋有些茫,竟然直接反应说中文。尼克这时也会意过来,觉得裳妮茫得很可爱。他蹲在裳妮跟前,裳妮坐着,他趴在她腿上,握着她的手。 过一会儿,裳妮说:“我说不要,杂音会让我更头昏眼花,我不要跳舞,我不能跳舞。”她一句句,说得很慢而清楚。 尼克仰着头小心地跟她说话:“亲爱的,你想回旅馆呜?” 裳妮点点头:“嗯!” “你觉得你可以走这么远的路回去吗?” 她看尼克像哄小孩一样跟她说话,觉得好笑:“这个岛就这么点大,你要走到哪里去?” “好,你要我陪你走回去吗?”尼克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好呀!” 尼克搂扶着裳妮准备走,裳妮说:“我还没那么糟,我可以自己走的,只是比较慢而已。” “好!”尼克放开她,牵着她的手:“这样好不好?” “好,谢谢!” 她让他牵着她的手,慢慢地散步。路上还是川流不息的人,这是个热力十足的小岛。要走下阶梯的时候,他细心的搂着她,她没有拒绝,因为她需要。 “尼克,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希腊吗?” “为什么?" 裳妮缓慢而清楚的说:“因为这些阶梯上的白线条,画在每一层阶梯,每一个石头上。希腊人是艺术家,天生的艺术家。” “裳妮,你知道我没有醉,我知道你没有醉,我喜欢你,迷恋你,无可救药的!” 过一会儿,她说:“我认识你不深,你认识我下深,为什么你喜欢我?你是无可救药!” “裳妮,可能你不相信,以前我也不相信,但是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要的,现在我不得不相信这种感觉。” "你喜欢你的感觉,不是我。”她慢慢他说。 他拿她的逻辑没有办法,他搂着她慢慢走着,他们像在讨论隔壁邻家的事般家常平静。 “尼克,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希腊吗?” “为什么?” “因为这些白白方方的房子,和蓝色圆顶的教堂,只有希腊人这么直接简单的表达他们的喜爱和情感,很可爱,是不是?” “亲爱的,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日本吗?” “日本?我不认为日本有这么可爱的房子和教堂。” 尼克无可奈何的笑笑,她还是有些反应不灵光。他说:“对于遥远的东方,我充满好奇和好感,包括东方女人,我喜欢东方格调的女人。” 所有他的朋友都知道,在街上看到较出色的东方女人,会吸引他全部的心思。他喜欢她们纤细的身体、精致的脸孔、神秘的气质,完全不同于美国女人的强烈和夸张。他曾经想像她们有完全不同的思想和观众,在日本一年,他有了较中庸的改变和调整。 “我是中国人,我讨厌人家总是分不清楚东方人,日本人,韩国人,甚至香港人,都是不一样的,根本不一样!”裳妮自顾自他说着。她知道尼克想表达的感情,但是她还来不及应对,她不知道怎么面对。 尼克知道她在闪躲,他不想逼她,只想让她了解他不想再隐藏的情感。他们已经走到她的房间门口,他温柔而小心的说:“看着我,亲爱的。” 裳妮抬起头看他,这个男人像雕像般佼好洁净的眉宇和气韵,她又看到那股从他眼中散发出的媚。 “我看起来像开玩笑的样子吗?”尼克说。 “不像。" “好,听着,你是裳妮,是唯一的,独特的,我喜欢的,我希望你知道。” “是的,先生!” 他让她感觉她是个淘气的学生似的;他心疼地搂搂她,在她额头吻一记响。他替她开门进去。 裳妮直接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在阳台上望着一片墨黑的大海,满天星斗的低空。用力地深呼吸,海水味,枯草味,粪土味,花香味,房屋味,一并吸进去。 尼克把灯打开,倒杯水给她和自己。 “谢谢!”裳妮说。她正想要一杯水。待她喝完,尼克接过杯子,放在阳台桌上。 “尼克,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希腊吗?” 他从后面轻轻环搂她的腰,从她的手臂感触到她的高体温,轻声在她耳边说:“亲爱的,你好热!” 她自顾自他说:“因为这片不可思议,美得乱七八槽的海和天,我就来了!” 尼克一直欣赏她的自在和散漫,无时无刻地。有时又让他迷惑,看不出她情绪的变化和起伏。 他把纤细小巧的裳妮完全搂在怀里,风飞散她的长发在他胸前,低下头可以闻到洗发精的香味和酒吧的烟味。裳妮任自己放松在他怀里,安全宽阔得像家一样. 尼克轻巧地把手环进她衬衫里,慢慢温柔地触摸她细细的腰,平坦的小腹,小小的肚脐。他多么惊讶这中国女子是如此地娇小纤细。 “每天晚上,从我的房间可以看到你房间的灯光,我曾幻想,不知道裳妮宝贝现在做什么?这么动人的中国女人单身在希腊,会不会孤单寂寞?” 裳妮没有说话,只是温顺地陶醉在夜色和他的怀里. 尼克还在抚摸她的腰身和肚脐,十分专注的、技巧的。“亲爱的,你的优雅和浪漫是完全的女人,你的身体却像女孩般无邪,不对,更像天使的纯真,你让我发疯,亲爱的!” 尼克的指尖不知不觉爬上她的胸部,轻巧地抚弄她的乳头和乳房,他感觉到裳妮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她小巧乳房尖挺起来。 尼克低下头,轻吻她的脸和耳朵,也用他的胡碴下巴轻轻摩擦她的脖子.他的双手可以整个涵盖住她的乳房,他喜欢触摸那美妙的弧线,他的手留恋徘徊在她的双峰,不知道满足。 尼克把手伸出来,一颗颗解开她的衬衫扣子,把她的衬衫卸下。俯身下来亲吻她的脖子和肩膀,继续解开她的皮带,扣子,拉练,脱下她的短裤。让她只剩一条内裤和全身佼好的曲线在他面前。 一阵凉风吹来,裳妮不禁全身颤抖一下,她转过身,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尼克正面把这个小女人扣紧在怀里,他的身体可以感触到她的双峰和全身的热度。裳妮仰起她的脸给他,尼克看到沉迷的放荡,陷他入不复的深渊,他深深的,贪婪的吻上她的嘴。 尼克搂着她转个身,他可以挡着海风。他的手游荡在她的背和她的臀部。他吻得她喘不过气,她吻得他全身着火。 他要把自己的衣服脱掉,裳妮捉住他的手说:“我来。”裳妮脱掉他的T恤,抚摸他很男性,结实的胸膛。尼克没有穿内裤,裳妮淡淡地笑,这家伙! 他的抚摸让她舒服而沉迷。尼克握着她的臀部,把她整个人抬起来,让他可以吸吮她的乳房,这个软软的、温暖的,让他迷恋的香窝。 尼克拥着她,沉陷在她的乳房里,他移动两步,让她靠抵着墙,她的身体又一次不自觉的颤抖。她的双腿盘着他,尼克终于离开她的乳房,把她慢慢地放低,慢慢放低,让她可以完成他,他可以满足她。 一阵激荡后,两人兴奋不已,喘息未定。尼克说:“我最好把你抱进去,亲爱的,你让我筋疲力竭,我要躺下!”她笑笑,他维持原姿势,拥着她进房间,把她放在床上,如释重负地把自己也丢在床上。 “不要离我太远,宝贝,来,到我怀里来!”尼克张开他的手臂,裳妮靠进去。 一阵风吹得落地的窗帘飞舞,裳妮说:“每天晚上我开着窗户,就是喜欢这窗帘飞舞的感觉,很戏剧性是不是?” “很奇妙,我正想说呢!我们俩每晚在这么近的两个房间,欣赏风卷窗帘。” 引起他们无尽的遐思和漫想。 “裳妮,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东方女人格调,但在美国时,我从来没有过东方女人,因为美式的东方人很奇怪,很无趣,我觉得:而在日本一年,我也没有过日本女人……" “真的吗?怎么会呢?” "我也这样问自己,怎么会呢?但是我在日本看到的女人是两种极端,一种是内敛、含蓄的,不能吸引我。另一种是很开放、前卫的,跟在美国的东方人一样…” “尼克,你太挑剔了吧?”她开玩笑说。 “可是,我终于找到我要的,不是吗?亲爱的。”他俯身过来吻她。 “你是我的梦,裳妮,遥不可及的梦,我几乎以为这梦想不会成真。” “尼克,你是个很棒的情人,温柔的情人,但是……我要告诉你,我要你回你的房间去睡,不然我不习惯,我睡不着…” “裳妮,你在开玩笑!”尼克不相信他的耳朵。 “对不起,尼克,我不是开玩笑。”她笑笑说:“下次你会跟人家说,中国女人莫名其妙,在做完爱后就把你赶出房间……” “很难取悦中国女人!”尼克笑说:“亲爱的,我了解的,没有关系的,还好我就住在隔壁,不用开很远的车,或是爬很高的墙,或是有一堆猎狗追咬……” 他天马行空的想像力,逗得裳妮欢喜不已。“谢谢你的善解人意!” “好,我的中国女孩想睡觉了,她不要我留下来陪她,唱歌给她听,说故事给她听。所以我该洗个澡,自己回房间抱棉被睡觉……”尼克边说边起床去浴室。 很快地,他围条浴中出来,故作正经的说:“不要告诉我,你在半夜会变成南爪。”他坐在她床头,拿起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和手心。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实话,我不会变成南瓜,而是条白蛇。” “原来是狡猾的白蛇!” “尼克,那是个美丽的中国传说,你听过那故事吗?” “没有,你要告诉我吗?” “我现在累了,我答应明天告诉你,好不好?” “当然,我等不及明天赶快来。你该睡了,亲爱的!”他俯身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唇。“记住,我爱你,好好睡,有个好梦!” “你也是!”裳妮说。 尼克围着条浴巾就要回隔壁房,关门前他想到说:“我可以借用你的浴巾吗?” “当然" “晚安,宝贝!”他关了灯,带上门。 ☆ ☆ ☆ ☆下篇☆ 裳妮醒来的时候已经不早,日正当中,她昨天累了一天,睡得很甜。看到散在阳台地下的衣服,让她想到昨晚和尼克的接触,温存她的心情。 裳妮梳洗一番,准备又一个晃荡的一天。开门时,她看到尼克留在门上的纸条:“裳妮亲爱的,早安,如果你看到这纸条,表示你起得比我早,我不想一个人早餐,叫醒我。尼克。” 裳妮想想,让他继续睡好了。她把纸条取下,表示她看到了,往码头前去。 在码头边有家小小旧旧的餐厅,是希腊船员们和当地人窝在那喝咖啡吃点心的地方。家庭式的地方,老板是对中年夫妻,总是有一堆大大小小的毛头小孩在打打闹闹。英文用不上,就是在柜子那指指点点,一堆当地人也会帮忙指指点点,总是会给裳妮她要的东西,没什么误差。 她喜欢看他们之间交谈与肢体语言表达方式,有时她觉得好笑,他们会知道而收敛些,或是跟着傻笑。一般欧洲的餐厅,总是热闹的大伙挤一桌,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在这里,他们却不好意思来分享她的桌子,友善但是远离她。 过了太阳毒辣的时候,裳妮去海边,飘浮在泳床上,这天风浪较小,漫漫地在近滩徘徊。 “哇!那边有条白蛇。”是尼克的声音,他也躺在个泳床上,向裳妮游过来。 “嗨,尼克,昨晚睡得好不好?” “不能再好了,只是我想你想得快疯……”说着就趴过去给裳妮个隆重而缠绵的吻,他的唇舍不得离开她的,索性要爬到她的泳床上。 “尼克!”她一直笑:“我要沉下去了……” 尼克的泳床已经飘走,他双手趴在裳妮的泳床上,裳妮不让他爬上去。 “尼克,你要乖一点。” “为什么早上不叫醒我?”他有些撒娇。水中的尼克活力充沛。 “我想你多睡一会儿比较好。” “我以为你会来告诉我白蛇的故事,我很失望。" “我现在告诉你,好不好?” “好呀!我要把我的泳床迫回来才行。” “你要乖一点才行。” “是的,亲爱的。”尼克在她脸上啄一下,然后去追他的泳床。他游过来,两个泳床并行,他拉着她的手。 “好了,我在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千年的白蛇精……” “是什么朝代?”尼克问。 “尼克,这是老传说,没有什么朝代……” “你不知道对不对?” “我不知道。”她不得不说实话了。 “我只是想假装我满懂的!”他得意的说。 “尼克,如果你想听故事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再打断你,不会再乱问问题,我会很乖,我保证!” “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千年的白蛇精,和她的婢女青蛇精……” 在依奥斯湛蓝的海湾里,裳妮告诉尼克一个中国家喻户晓的传说故事——白蛇传。尼克握紧她的手,让他确信这一切是真实的,不会烟消云散的。 “裳妮,大部分的中国传说都是这样悲剧结尾吗?” “嗯……不尽然,但是很多。" “我读过一本《石头记》,也是凄凉的结局。”尼克悠悠的说。《石头记》是《红楼梦》另一个翻译名字,大部分外国人知道这书名。 “我知道,我跟你说过,中国是受诅咒的民族,有的是一大堆不快乐的历史和故事。” “但中国人还是很骄傲。” “是吗?记得你说我是第一个认识的中国人。” “是啊,就是你很骄傲你是中国人。” “我并不知道!中国有很多悲伤的纪录,也有很多辉煌的成绩,我从来不以中国人为羞耻,我并不知道我让人觉得骄傲。因为这不是我所能选择的,是不是?” “对,这不是你能选择的一旦是你能让你成为最美的中国人,你做得很好,你应该觉得骄傲!" “谢谢,尼克。" “我今晚可以兑现你输给我的晚餐吗?” “难怪……难怪你嘴这么甜。” “我一向这么甜美,不是吗?” 裳妮瞄他一眼。 “你要尝一口吗?”尼克调皮的说。不等她回答,就又趴过去吻上她的唇。 “嗯!你比巧克力还甜!”裳妮说。 尼克又深深地吻进她的嘴里,他的手从她的脖子游移到她的胸部,抚弄她的乳头,像把玩他最爱的玩具,从来不倦厌。 “裳妮,你的游泳技术如何?”他轻声问。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笑说:“我不会游泳,亲爱的,冷静一点1” “你让我全身着火,宝贝!” 裳妮嬉闹地用手泼得他一头一身的水,也离开他。尼克附和,发出水熄火的“沘沘…沘沘"声,在海里像鱼一般跳跃。 尼克和裳妮在“依奥斯俱乐部”等夕阳,他们坐在阳台上同样的位置,只是这回尼克躺靠着墙,裳妮躺靠在尼克怀里。 “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才想到桑尼和梅走了,我甚至没跟他们说再见,”裳妮说。 “人生就是这样,来来去去的人和事。或许有一天你会再碰到他们,很难说的,世界很小。” 她常难以理解外国人的达观,美国人和欧洲人,“That'sthewayitis!”事情就是这样,自然地把一切都透彻而淡化。 “我跟桑尼是大学同学,朋友多年,我们都是东奔西跑,总是会再碰头。下次再见面时,可能在纽约,可能在葡萄牙,也可能在东京,你永远不能预料。” “珍妮呢?” “对珍妮我觉得很抱歉,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控制自己,你是这么吸引我.她总是很好强,所以气愤地离开。” “她好强?”裳妮觉得这个男人在推卸责任。 “她很好强,常常让我觉得沮丧!”尼克有些痛楚的说。 珍妮是骄纵而好强的。第一天到依奥斯,尼克在“红狮”醉眼离不开裳妮,她当晚就跟强要了另一个房间,她不是弱者。后来他们又继续试了三、四天,尼克在海滩跟裳妮单独谈话回来,她就崩溃了,放弃了。她是个独立理性而自信的人,她不是个输者,当晚她就搭船离开依奥斯,离开尼克了。 尼克不愿意多说,裳妮也不想知道什么,过去就过去了,至少尼克不是个没有口德的嚼舌男子。不可否认,珍妮的好强成全了他。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很迷惑!”在美国的最后一年他认识珍妮,在日本时两人电话书信往来没间断。珍妮好面子,尤其是在人前,在不知不觉中,常常伤到尼克。这种迷惑,两年来不时地困扰他,让他熟悉又害怕。 “桑尼和梅我们四人在我外祖母家待了两天,我外祖母最疼我,她老是说‘我英俊的小尼克',她也喜欢珍妮,她喜欢一切我喜欢的。有一天外祖母在洗碗,我替她擦盘子,讲笑话给她听,她就告诉我,淡淡地:‘我英俊的小尼克,珍妮很可爱,我担心她有天会伤到你。'就像老人准确的寓言似的。” “她伤到你了吗?” “嗯,她伤到我了。”尼克说:“我知道她会伤到我,只是,我不知道这回我也伤到她了。” 人的感情是如此脆弱,很容易就伤害到彼此。人是这么没有抵抗力,很容易又爱恋起来。 华丽的交响乐谨慎而庄重地流泻在宽广的“依奥斯俱乐部”,在这里欣赏日落,是极尽奢侈的享受。 尼克带着裳妮在村子的小巷弄间寻找一家叫“威尼斯”(venezia)的意大利餐厅。 “克莉丝和达伦告诉我这家餐厅的食物很棒,我找了两、三次找不到。”裳妮说。 “你喜欢意大利菜?” “当然,我对所有美食、美好的事物以及甜美的男人都有很好的胃口。” 他把她搂过来,看着她说:“你是指我吗?’ “当然,亲爱的!” 他俯身吻她。“谢谢,亲爱的!” “不客气!” 村子里的小巷弄婉转,像迷官似的,尼克牵着她的手游戏似的在其中游荡。 “多么美好的世界,一个美国人和一个中国女人在希腊的小岛上寻找一家意大利餐厅!”尼克说:“等一下……我想我看到招牌了,没错,谢天谢地,不然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吃点小点心什么的。” 像许多意大利餐厅一样,“威尼斯”灯光昏暗,桌椅亲密地一张挨一张,每张桌上点蜡烛,气氛温暖而浪漫,夸张而戏剧的意大利情歌,显得有些通俗喜感。 像许多意大利餐厅一样,老板喜欢穿着雪白的围巾和厨师帽,来到你的桌边,快乐而努力掩饰得意之情的说:“你好,我是路易士,这家餐厅的老板,我可以为你服务吗?” “当然,这个女孩,听人家说你这里有很棒的意大利菜,拉着我在这巷弄间走了半个小时……” 路易士高兴的问裳妮:“你听谁说的?” “达伦和克莉丝,红狮Pub。” “哦……这两个孩子爱死我的食物,你们也一定会喜欢的,我有全世界最好的意大利菜。你想要吃什么?年轻的小姐。” “我要尝你这里最辣的面。" “哦……中国女孩喜欢吃辣的,你会着迷的。你要吃点什么?孩子。” 尼克笑笑说:“就给我所有你最拿手的菜!” 路易士开心的说:“没问题!我的食物像药一样让人上瘾!”就先去给他们准备饮料和开味菜。 尼克说:“这是对意大利厨师最好的方法,相信他,你会得到最好的食物。” “你这个滑头的小精灵!” “意大利和希腊很近,我觉得他们个性也很近,热情、友善、快乐。这也是我和我妈妈比较亲近的原因,我爱我妈妈和外祖母,她们就像你的大朋友,天真的大朋友。” “我喜欢听人家跟我说家庭的事,感觉很舒服。” “那是你,我知道中国人的家庭观念很重。希腊人也是,但是美国人不是,若是你跟美国女孩聊家里的事,她们会觉得无聊,觉得你是长不大、离不开家的孩子。” 尼克踉她说了他家里的故事,他外祖母家颇富裕,从事海运方面事业,他妈妈到美国去念大学,认识了他父亲,就结婚生子定居在美国。他外祖母常去纽约探望女儿或外孙。这是尼克第一次回到希腊,感觉亲切而熟悉,因为从小外祖母就是他最爱的,他们告诉英俊的小尼克许多希腊的种种,他对希腊的向往是一种乡愁式的憧憬。 “裳妮,你不知道,我应该和桑尼和梅一起回雅典的,外祖母以为我这时该回家的。” 她很讶异:“你要回美国或是日本?” “我的假期是一个月,我先回纽约去半个月,就飞来雅典,三天后的机票是回东京。” “时间好快,是不是?” 他把她的手握近他的唇,吻她五根手指,“裳妮,我好恨这么晚才认识你,好舍不得,你什么时候回台湾?我一直想去台湾,但是没机会,现在我是非去不可了!” “尼克,说实请,我不知道,三个星期后我该回到巴黎去上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台湾?!” “我会想到办法的,现在不要伤这个脑筋。现在,我要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跟你在一起。” “尼克,不要给我压力!” “抱歉,如果你觉得有压力。但是,我会做给你看,让你相信我,爱我!” “你是这么善解人意,尼克:“ “对,我就是这么体贴。”他开玩笑的说:“到时候看你不死缠着我不放才怪!” 这时路易士过来,看他们吃得满不满意?!“这个中国小女孩有一套,吃我特别调制的辣酱竟然面不改色,别人吃都是猛喝水或啤酒,一盘面没吃完,灌水胀肚子。” 尼克说:“我刚吃一口,辣麻得我舌头像着火似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裳妮笑说:“难怪你不要再吃一口!” 大伙笑成一团。尼克说:“谢谢你的慷慨!” 裳妮说:“这是我吃过所有外国食物最辣的,真的,路易士,你做得很棒。只是我父亲是四川人,我从小吃辣椒长大的,抵抗力很强。” “我很喜欢四川菜,尤其是宫保鸡丁。”路易士说。 “路易士,你知道有一种小辣椒很辣吗?” “我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 “好,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台湾,但是我保证,我回台湾时,一定寄一大包小辣椒给你。” “真的吗?”路易士整个人兴奋起来。 “当然!我不会随便作承诺,如果我不很确定的话。中国人说‘轻诺则寡信’。但这个太容易了,我一定做到。“ “我喜欢这个中国女孩,我要请你顿晚餐。” “不要,路易士。”裳妮说:“中国人说‘无功不受禄',下次我再来依奥斯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找你,你再请我,我就很高兴了!” “中国人很爱说话,是不是?”路易士开玩笑说:“好,就这样吧!” 像许多意大利餐厅一样,老板喜欢和客人合照,并把照片贴满在明显的墙上。裳妮和尼克当然也逃不掉,有路易士搂着他们俩的,有路易士亲吻裳妮的,还有尼克拿着盘子作狼吞虎咽状的。 尼克搂着裳妮踏着皎洁的月光回旅馆,到裳妮房门口,他伸手跟她要钥匙替她开门,她不给他。 “尼克,我今晚想要一个人看看书,好好休息。” “好啊,我可以陪你看书,而且我保证不吵你……” “尼克,阿金斯博士说,大多的性爱有碍身心健康之道!" “好吧!唉……我不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昨天不让我留下来,今天连房门都不让我进去。"她知道尼克在自我消遣,在玩笑。“我可以亲吻你晚安吗?” “这是我的荣幸了!”她把眼睛闭上,仰起脸给他。 尼克搂紧她,给她深长缠绵的吻;再吻下她的脖子,乱吻得她发痒,假装是老虎般要咬她的脖子。她又笑又尖叫。 “好了,宝贝,记得我爱你,好好睡,有个好梦!”尼克说。 他在她额头啄一下,然后走下她的阶梯。她开门要进房间,他想到回头问:“对了,谁是阿金斯博士?” 她一脸无辜的说:“我不知道!” “你这个小巫婆!”尼克就要追上来。她赶快把门关上。 “裳妮,醒醒,赶快,裳妮……” 裳妮听到有人叫她,睁开眼睛才知道已经天光大白。是尼克的声音,来自阳台,她围着毛毯到阳台,尼克在她隔壁栋的二楼阳台。 “早安,尼克。”她还有半截在梦中。 “你看!”尼克兴奋地指着海上. 她顺着看过去,在无丝毫瑕疵的湛蓝海天之际,有一点小小白白的东西在慢慢滑行,像是架飞机在天空航行,也像是条船在海上漫行。她揉了揉眼睛,再看仔细,还是无法分辨。 他们俩说不出话,直到那小白点慢慢滑行到山头后面,他们看不见了,还是不清楚那是飞机或船?! “哇!真是不可思议!”尼克说。 “这就是我喜欢着迷的希腊。” “我以前也见过这样的画面。” “真的吗?在哪里?” “在我梦里!”尼克笑说。 "梦想总是会有成真的时候,只是早早晚晚。" “你今天倒起得很早,尼克!” “对,我有很多事忙。”他说:“等你清醒、梳洗好了,到码头左边来,我要给你个惊奇!” 她正要开口、被他打断:“不要问我什么样的惊奇,傻女孩,来了就知道了!” “好吧!” “乖女孩!” 她正要转身回房去,他叫住她:“裳妮,即使一大早还没睡醒,你看起来还是这么漂亮!真该死!” “谢谢,尼克,一大早有人告诉你这些甜言蜜语.感觉很好。”她笑笑说。 “如果你让我陪你留下,每天早上我都会在你耳边告诉你美丽的诗句或故事,你每天都会很快乐。你每天都快乐,就更美丽……” 裳妮知道他会说这些,自顾自地转身进房。只听见尼克还在那无所谓的说:“好像你不是很喜欢这话题,既然这样,好吧!我们等一下见。” 她喜欢她跟尼克之间这种默契和玩笑。 裳妮梳洗整理一下,准备出门。一开门,看见一大束艳豆沙红色的玫瑰,插放在一个深蓝色的大陶瓶中,那是个美得惊人动魄的画面,在一片白墙里是深蓝、鲜绿和玫瑰红。尼克把四、五十朵玫瑰插得自然而狂野,她看着那一大柬花,就像看到尼克一样,忍不住对着玫瑰笑起来。 裳妮心爱地把玫瑰捧回房间,放在梳妆台上,东看西看,把梳妆台上收拾一下,再看看,把床整理一下,衣服叠放好,再看看,这样搭调多了,整个房间生动起来。 她走到码头左边,寻找尼克和尼克要给她的惊奇,意外碰到克莉丝在旅行社门口。 “两天没看到你,你好不好?”克莉丝开心地说. “很好,你呢?你在这做什么?” “我来买船票,后天要走了。”, “这么快?你的学校开学这么早?” “没有,还有一个月,但是我想一路玩回去,去意大利、西班牙、法国,再回伦敦,我不想整个暑假都在这。” “我会想念你的,克莉丝。” “我也是,我要你留下我的电话地址,如果你来伦敦的话,一定来看我。” “当然!在你走之前,我要请你吃顿饭,如果你明天没有约会的话。” “随时都可以。” “好,明天中午在'小木偶'。” “好,明天见!我想尼克可能在那里等你。”克莉丝一指,棠妮看到尼克正在一艘小游艇上看着她们。 他挥手:“嗨,女孩们!” “我先走了,好好玩,明天见”。克莉丝跟尼克挥挥手,就走了。 裳妮兴奋地走向小艇,尼克给她一只手拉她上来:“嗨,漂亮小妞,要不要兜风?”他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尼克,我看到玫瑰了,我非常喜欢,尼克,你要宠坏我了!”她掩不住心里的快乐。 “我知道,我就是尽量宠你,让你受不了,只有投降。”他拔开她风吹满面的头发,给她一个响吻。“现在我要带你兜兜风,到一个美丽的海边。” “尼克,你知道如何驾驶船?” “当然,傻女孩,我是希腊人!”说着他就去发动,十分熟练,让她很放心。“坐好了,我们出发了!” “驾船跟驾车是差不多的!”尼克说:“驾车要熟悉车子本身和路况,驾船则要熟悉船只和水性。” “我天生对机械方面很低能。”裳妮无奈的说。 “我想我是天生的希腊人,我爱海,爱一切和海有关的事物。第一次上船时我才九岁,就疯狂的爱上它,我在船上比在车上快乐,在海上比在陆上快乐。” 小艇慢慢驶离码头,尼克自信和欢愉的神采,有着灿烂的魅力,让裳妮心动不已。 “我们是要去依奥斯另一个沙摊吗?” “是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沿着依奥斯在航行。” “聪明的小孩!” “强跟我说依奥斯没有其他的沙滩了。”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很快地就来到一个小海湾里,有宽广的沙滩和几个风浪板,有极少数的人在近滩上练习风浪板。在海边只有一栋大而旧的房子,半露天的棚架,外面的墙上写着大字是“餐厅”。 尼克把小艇停泊好,绳索绑稳了,牵着裳妮下来。 “你还没有吃早餐,是不是?”他说。 “没有。” “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这是私人的沙滩吗?” “不是,这是依奥斯风浪板俱乐部,因为这个沙滩风浪一向比较大,而且较远,人较少,适合练习和玩风浪板。” “这些人怎么过来这?也是坐船吗?” “可能,也可能骑摩托车,从村子那大沙滩一直继续,马路尚未完成,路况很糟,骑车要两个小时才会到,之间最好不要抛锚,因为一路上一个住家或商店都没有。” 他们坐在院子里,叫了美式早餐和一堆水果。裳妮看着这个沙滩,海天的颜色是诡谲的深灰,有着善变莫测的云纹。 “这是个不友善的沙摊,是不是?”裳妮说。 “不,我知道它看起来很危险,难控制,但它周期的水性和地势和气候都很稳,容易掌握,所以风浪板俱乐部才选在这,是它的方位,让它呈现没有选择性的深灰色,很特别的,所以我带你来。” “你会玩风浪板吗?” “当然,我可以教你,你会喜欢的。,尼克说。 “不,我懒散惯了,对任何运动提不起兴致。” “奇怪,但是你有匀称的身材,平坦的小腹,那你一定是做爱来保持身材。” 她瞄他一眼:“尼克……你知道,我只是太瘦,瘦得皮包骨,没有一点肉。再说,阿金斯博士说……” “阿金斯博士有没有告诉你,不可以拒绝温柔善良的绅士,那太残忍了!" 裳妮笑笑不说话,尼克俯身过来亲吻她的眼睛:她的唇。轻声的说:“裳妮宝贝,我总觉得你像鸟,自由鸟,看起来很遥远而自在,接近你了,感觉还是一样的缥缈,不着边际。宝贝,我不想掌握你或控制你,只要接近你!” “你要尝一口吗?很好吃哎!她挖一匙水果圣代喂他。 他拿她没有办法。 裳妮对风浪板没兴趣,尼克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他就帮裳妮借了个泳床,让她自己去玩。 “我留你一个人玩,没有关系吗?”尼克细心的问。 “不要担心,我不都是自己一个人的吗?我和自己相处很好的。” “好,我讨厌自己唠叨,记住一点,在泳床上小心一点,这里风浪大,你又不会游泳。” “是的,先生!” 裳妮带着泳床,走到离风浪板的地方远一点,免得被他们打扰到,也打扰他们。她在沙滩上晃荡一下,上防晒油,活动筋骨关节,就去她喜欢的飘浮在泳床上。 这里风浪大些,但是浅滩很宽广,十公尺之内的浅滩水深不到膝盖,海水清澈,在浪小时,可以趴在泳床上看小鱼群游来游去在伸手可及的距离。 尼克在海上是如鱼得水的快乐,他不时留意着裳妮,怕她无聊或是有意外。一个大浪扑过来,他马上反应看看裳妮,她的泳床被打翻了,他紧张得大叫,就要冲过去帮她,但见她不慌不忙地从水中站起来,找到她的泳床,又从容地坐上泳床,继续飘浮。这个女孩是会游泳的,尼克又气又爱! 裳妮逍遥地飘浮着,旁若无人的自在。她在跟小鱼群玩耍,它们集体的反应和机动让裳妮觉得有意思。她看到尼克走过来,在她旁边的浅滩坐下,鱼群很快地游开. “你玩得开心吗?”裳妮问。 “嗯!” “这些小鱼一定觉得我是条懒惰的大鱼,竟然找个泳床来代游。或许其中的几条小鱼也很懒,会想办法会寻找小泳床,等一下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大泳床,旁边还有一堆小泳床。”她高兴地说。 “我担心它们没有太阳眼镜。”他附和。 “不,我不担心这个,它们可能没有很多颜色和造形可以选择,但还是可以找到它们喜欢的太阳眼镜,应该没有问题!” 尼克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你看什么?尼克。”她觉得怪。 “我外祖母告诉我,不要爱上喜欢玩游戏的女孩。” “哦!尼克!"她不以为然:“没有游戏;没有意思!” “是吗?"他一脸的不怀好意:“裳妮,你的游泳技术如何?” 裳妮恍然大悟,他发现她上次骗他说不会游泳,这回有麻烦了!“哦!哦!阿金斯博士说,善意的谎言是可以原谅的,如果是为了自保的话。”她说。 “阿金斯博士也说,给说谎者善意的惩罚是有必要,如果是为了泄气的话。”说着就把裳妮从泳床上扳下来,翻过来,打她的屁股. 裳妮躺避不及,被打了几下。想跑,又被尼克一把捉回来,卡在怀里:“下次还敢不敢?裳妮亲爱的!” “不敢!”她乖乖的说。 “乖女孩!”尼克得理不饶人:“来,亲一下!”他把脸低下来给她。她淘气地在他脸上啄一下。 他专注地看着怀里的她:“裳妮,我要把你怎么办?你这个小妖精……”最后一句是送到她嘴里。搂着一个半裸的女人在怀里,让尼克心猿意马。 他把她放在浅滩,从脖子吻下去胸部,他的舌头时轻时重地卷吻她的乳头和乳房,让她全身兴奋地曲动。 她全身曲动的弧线和喘气的呻吟,让尼克满足而沉沦。他脱掉她的比基尼泳裤,脱掉自己的短裤。 尼克吻得她意乱情迷,全身刺激颤抖。他再往上吻她的小腹、肚脐、吻她的胸部、脖子,吻她的唇,同时挺进她的身体。 他搂着她一翻身,裳妮在上面,她及腰散乱的卷发,迷醉的神情,扭动的上半身,狂野而美丽,她会把他烧干。 尼克说:“裳妮,你会杀死我!” 裳妮律动缓慢下来,趴在他身上,在风浪板方向着去:“尼克,他们会看得到吗?” “谁在乎?一起杀死他们吧!”他搂着她再一转身,他在她上面,他们两人的律动配合得如此完美,直到筋疲力竭,直到海浪如欲望一起淹没他们。 他们俩裸体地躺在沙滩上,她在他的臂弯里。 “小鱼们一定很嫉妒我们做爱。” “你想他们做爱的方式跟我们一佯吗?” “不知道,但现在它们学会啦1” 裳妮想到忽然慌了起来:“尼克,你把我们的泳裤脱在海里吗?被海浪卷走了吗?” 尼克好笑:“宝贝,我把泳裤都丢上远远的沙滩,看到没?这样才不会给波浪卷走,知不知道?” 她没好气的说:“很有经验嘛!” 他又笑:“宝贝,这不是经验,这是聪明。我可不想在大海里寻找你的小比基尼两、三个小时,或是光着屁股驾船带另一个可爱的小屁股回到码头。你的屁股我不清楚,我的屁股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会怯场的!” “你这个强辩的坏蛋!” “我救了你的小屁股,还落个坏蛋的结果,” 他们俩一直裸体地躺在沙滩上,在自然的海天间,人可以融入其中,可以如此了无牵挂的自在自由,这不就是人类和自然间最初的默契与协调吗?! 夜幕星空低垂,尼克想带裳妮在海上夜游,但墨黑低沉的夜海,是裳妮恐惧的,她认为海的变化多端,在夜晚会有邪恶迫人的发挥。尼克就带着她直接回码头,拖着一天的疲惫,回到山坡上的家。 “裳妮,你从来不让男人留下来陪你过夜吗?” “嗯……记忆中没有,即使是我喝醉了!” “甚至不邀请人家进门喝杯咖啡坐坐,这是不礼貌的,亲爱的!”他俏皮的说。 “我不会邀请男人进我的家,如果我的家里只有一大张床,没有其他东西。” 尼克的努力尝试,又告失败。“裳妮,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的固执很扫兴!”他莫可奈何的说。 “好,宝贝,我后天早上是一定要离开,明天晚上我要好好跟你晚餐,晚上十二点到‘小木偶,好不好?" “十二点?威廉他们有营业到这么晚吗?”她疑问, “小木偶”不是通宵达旦的Pub,他们以白天的餐饮为主. “不要想这么多,你来就是了。还有,这是很正式的晚宴,请正式入席。” 她不知道尼克又在玩什么把戏,笑笑说:“好!" “美丽的小姐,万分抱歉的是,明晚我可能没办法来接你,我可以在那等候你吗?”尼克绅士地执起她的手,半弯腰。 “你可以派你的司机来吗?”她附和。 “很抱歉,司机生病请假两天,这是最无法避免的,也是我们最不愿意发生的!” 她勉强的说:“好吧!” “小姐的答应,是我至高的荣幸,今晚我将带着这喜悦入睡,”他亲吻她的手背,用力地把她拉进怀里:“好,小巫婆,记住我爱你,好好睡,有个好梦!”给她多情而深长的拥吻。他是这么舍不得离开她的唇,舍不得她离开他的怀里,舍不得这个中国小女子。 日下当中裳妮醒来,透过敞开的窗户往外面看,阳台短墙挡着,只能看到宝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瑕疵的碧蓝长空。每天早上醒来,看到这种天色,依然是满心雀跃和欣喜,从来不会习惯。 “小姐!”有人敲门,是强的声音。 裳妮套件罩衫去开门:“早安,强。” “早安,小姐,”强还是那笃实的表情和语气,“你的朋友都离开了,隔壁的先生明天早上走,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也要走?” 她很少看到强,强每天都在大伙出门后,来打扫整理房间,他总是知道每个房间的作息时间。 “嗯……不一定,我还不知道,明天早上我给你答案好不好?但我确定明天不会走的!” “好,没有关系,谢谢!”他转身要走,又回过来问:“你从哪里得到玫瑰?" “朋友送我的,很漂亮是不是?" “很漂亮!”强露出难得而含蓄的笑容,“但是依奥斯没有玫瑰。” “什么意思?依奥斯没有玫瑰?"她纳闷。 “依奥斯的上质太恶劣,整个希腊也是,我们没有玫瑰,只有橄榄。” 她喜欢强这种苦涩的幽默。“真的吗?” “至少我没有看过,”说完他就带上门出去了。 留下裳妮回想,她在依奥斯没有能养出娇贵的玫瑰。尼克确是花费心思来讨她喜欢!她心仪这个动人的男子,她从来不想掩藏或欺骗自己,只是不想去多想。除了给自己多余的困扰,不会有任何绝对的答案。 裳妮往“小木偶”去会克莉丝,一堆人围住院子,克莉丝坐在那哭得伤心不已。 她很惊讶,过去坐她旁边,搂着她:“怎么啦?克莉丝,什么事情让你哭成这样?” 克莉丝哭得说不出话来。 威廉说:“昨天晚上有人偷了她全部的钱。“ “天哪!”裳妮不敢相信这种事发生,而且是在克莉丝身上。“太可怕了!” 克莉丝气说:“妈的!” 威廉说:“一定是人家知道她明天要走了,达伦昨晚才给她的薪水……” 克莉丝又伤心地哭起来,哽咽的说:“我想了一个晚上睡不着,不知道是谁那么坏,偷我的钱?一定是认识的朋友,他只有拿我的钱,机票、随身听……什么都没偷走……” 裳妮好声好气的说:“不要再去想,因为你不可能想得到的,钱不可能找回来的,只会给你自己苦恼,会让你发疯的!” 克莉丝忍不住又低泣起来。这时裳妮看到尼克进来,他大概已经弄懂了,他走过来握握裳妮的手,算跟她打招呼似的。 裳妮想到,跟威廉说:“今天我只要蛋卷和咖啡:果汁和冰淇淋乳酪都不要了,给克莉丝。”她走到小费箱把钱丢进去。 慢馒地,大伙坐回原位,陆续跟威廉结帐。“今天我少喝几瓶啤酒,给克莉丝。” “我今天不要汉堡和蛋糕,给克莉丝。”积少成多。 尼克拥吻裳妮:“亲爱的,我为你感到骄傲。” 克莉丝慢慢平静:“谢谢你,裳妮,” 裳妮说:“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足够,如果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她心底盘算一下,克莉丝有机票,缺的只是旅费,而南欧国家消费很低,她应该可以一路玩回去,只是要拮据一点,或是早几天回伦敦。 威廉过来,开心的说:“裳妮,你很棒!” “哪里!只是让你少赚钱一天。”” “我不在乎!克莉丝和我同是英国人,我们应该互相照顾。你想到这好方法,我并没有大损失,但是帮助了克莉丝,我很乐意。” “很谢谢你们!”克莉丝说。 尼克说:“我会去跟达伦说,我想达伦一定也愿意这样做!何况那里更多人认识克莉丝……” 裳妮搂着克莉丝:“就是啊!大家都喜欢漂亮的克莉丝,不要担心,克莉丝,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吗?” 克莉丝被哄得安心也开心多了,笑笑说:“还好昨天说好是你要请我早餐,不是我要请你,不然你会恨死我!” 裳妮说:“是啊,不然你今天早餐就要饿肚子了1” 尼克吃了早餐,赶着要走,“裳妮,晚上见。克莉丝,好好照顾自己,或许明年在这里再见你。”他在裳妮额头亲一下离开。 克莉丝说:“尼克迷恋上你了。” “我想我知道。” “你也喜欢他吗?" “嗯!”裳妮点头:“他是那种让我着迷的人。” “你有没有想要怎么办?” “没有想很多,因为没有用。” “看起来尼克满认真的!” “我知道,我也是满认真的呀!你知道,爱情这种东西很脆弱的,不堪时间太久,不堪距离太远,想到就恨!” 克莉丝笑笑:“因为你在乎,所以你恨。” “所以呀……这不是我能决定或希望的,就不要浪费这份心思去伤脑筋,没事找事烦!” “裳妮,有时候我真不懂你,你好自在,不挂心的!” “我想我比较宠爱自己,说实在一点,就是比较自私,我受不了让自己不快乐或担心的事。” 克莉丝也学着她的口气来哄她:“因为你是个好女孩,漂亮的女孩,你不应得任何的不快乐。” “看吧!我宠爱自己,所以别人也宠爱我。" “不是,因为你喜欢别人,所以别人也喜欢你。“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随着历史时间与人类增加而越趋复杂,但总有默契维持在很微妙的关节上。 “克莉丝,尼克也是明天离开,今晚我们有正式的晚餐约会,我需要双有跟的黑鞋,跟越高越好啦!你知道依奥斯哪里可以买得到?” “这是真的难题!”依奥斯是年轻人穿比基尼、短裤的便宜度假小岛,服饰店里卖的都是泳装、T恤。“我知道有两、三家精致的店,有比较别致的衣服、牛仔服和饰品,或许我们可以去试试看。” 毕竟克莉丝在依奥斯三个多月了,把这个小岛里里外外都摸透了,她们找到裳妮的尺寸,也正是裳妮想要的款式,两个小女人欢天喜地。 “克莉丝,你明天什么时候离开?” “下午三点半的船。” “明天中午一样在‘小木偶'见,好不好?” “怎么?你怕我明天混不到早餐是不是?” “不尽然,尼克明天中午走,我无法忍受一个人被留下来。当然啦,在漂亮的克莉丝走以前,我要把握最后的早餐。” “当然,我了解,我很高兴被利用,在我被偷的情况下。但是,裳妮,在尼克走之前,你不要早起跟他早餐吗?” 她想想:“我不知道,我不要觉得我可以做得到,我很怕离别的场面,太伤情了!” “由你自己了!”克莉丝说:“反正明天中午我也是要去'小木偶',再见你了。希望你今晚有个浪漫的晚餐,好好享受!” 克莉丝回去忙自己的事,裳妮也回到旅馆,在暮色黄昏的时候。她坐在阳台上,望着码头和沙滩,和她第一天到依奥斯时的时间是很近的,也几乎是同样的景致,同样的让她感动不已,只是现在心里多了上份牵挂,这份牵挂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放下来?! 尼克房间没有灯光,但是窗户敞开,窗帘飞舞,尼克应该是离开房间不久。因为强不喜欢他们让窗户开着,房间风沙大,不好整理;所以每天中午她离开房间时的窗户是敞开的,每天晚上她回来时则是关闭的。 裳妮慢慢做全身的清洁和保养,就像每次赴正式宴会前做的,只是这次比较麻烦,她没有带晚礼服,也买不到,要花些心思了。她化妆时,就仔细地在脑袋里搭配整理,她有这方面绝佳的品味和才能,可以化平常为神奇. 别无选择,先套上宝蓝色曳地的长纱裙,再穿上几乎同色的露肩紧身上衣,还不错。肩膀显得单薄了些,披上下午买的宝蓝色长纱巾,两头散在背后,很是飘逸。三种蓝色有一点深浅,但在夜晚的幽暗灯光下,根本分不出来。还是不够明亮、戴上一副当地的手工艺品,设计精致而夸张的银饰镶碎耳环,整个人画龙点睛般精神奕奕。 涂上中国红的口红,踩上高跟鞋,镜中高挑明艳的裳妮让自己满意。头发要挽起来吗?几番思量,经验提醒她,男伴们喜欢她的长发摇曳散漫。“会很乱吗?”“不会,裳妮,你的长发应该让大家欣赏赞叹!”她拢拢头发,还是让它自然吧! 在裳妮准备出门的那一刹那才想到,她这一身打扮要经过热闹的村子,似乎太隆重了些。但是……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她慢慢走上阶梯,走进村子.所有擦身过的人都惊艳地回头,她的长裙、披巾、长发飘荡摇曳,她是缕动人的蓝色幽灵。 走到“小木偶”,外面院子都没有人,看起来像打烊的样子,里面还有些许的灯光,裳妮推门进去,一片漆黑,只有一张桌上有盏蜡烛,以及全套的餐具,以及插得一大瓶狂野的红玫瑰。抒情婉转的小提琴和钢琴音乐弥漫,尼克从厨房出来,他一身正式黑西装,小领结,头发梳得干净,在后面扎个小马尾,十分的英挺而古典。 从他惊叹的眼神中,她知道他再次的着迷。他过去拥抱她:“裳妮亲爱的,天哪,你是这么风情万种,现在我相信你有二十六岁了!我为你倾倒!”同时给她深长的蛇吻。 “尼克,我从来没有过这么英俊的男伴,还好我们现在不是在人多的公共场合,不然我会觉得骄傲而虚荣!” 他领她坐下:“美丽的公主,怕厨师的手艺不合你的口味,所以今晚我亲自下厨,只希望你高兴。” “这是我最高的荣幸!” 记得尼克跟她提过他的手艺不错,是跟妈妈学的希腊菜。尼克去厨房先端出了汤和沙拉。 “我们一起去用过几次餐,我注意到你喜欢海鲜和辣的口味。”尼克给她做了海鲜汤。 “尼克,你的善解人意让我不得不心动。” “就让你的心动吧!”他温柔地注视她。 她看着这个男人姣好的脸庞,在烛光下散发着典雅的贵族气宇。“尼克,不要这样注视着我,你的眼睛是这么美丽,让我心慌!” 他会心地笑笑,把她的手拉到他的唇边,慢慢地唱着:“如果你说我的眼睛漂亮,那是因为我注视着你……”他轻吻她的手背和五根手指。“裳妮,你出外旅行,都会携带整套的晚礼服吗?” “不一定,这次就没有。” “那你去哪里找到这套礼服?” “就要想办法变出来啊,既然你给我出这个题目,我又这么爱漂亮。你呢?我不认为你会带这么正式的西装来这种小岛旅行。” “不会,我的行李都放在雅典外祖母家,我打电话请她想办法找人送过来的。” “连玫瑰花一起?” “你怎么知道?” “本来我没留心,是强提醒我的,他说希腊没有玫瑰,只有橄榄。” “这个强,跟我外祖母一样有意思,你应该听听她的语气:小尼克,你还在依奥斯做什么?还要你的西装和玫瑰花,你要我到哪里去找玫瑰花?”尼克夸张地学老人家说话的腔调。 "尼克,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让我印象深刻!” “有人曾经为你做这些吗?” “你曾经为人家做这些吗?” 他笑笑说:“裳妮,你是很难取悦的女人。” 她笑笑说:“尼克,不要给你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做得很好呀!” “谢谢你的体谅,裳妮,非常善解人意。” 她喜欢尼克这种幽默。尼克亲吻她额头一下,进去厨房端出主盘,献给她希腊海鲜烧烤,特别的乳酪配料。她想,难怪尼克忙了整天。 “亲爱的,你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梦想吗?” “嗯…说不上来,我不觉得我是个贪婪的幻想者,我是个满幸运的人,我的想法都会实现。去年以前,我从来没想到巴黎,去年夏天,我哥哥的朋友从巴黎到台北,他送我几张巴黎的风景明信片,颓废、迷漫、典雅的景致,我深深着迷,他告诉我,八、九月的巴黎最美,我陷入向往中。两个月之内,我结束在台北的一切,在八月底到了巴黎。” “我也是个幸运的人,从小我的梦想是环游世界,我要有个工作,可以在东京三年,上海两年,德里、柏林、巴塞隆纳、罗马……我找到这样的工作了。”他笑笑说:“我一直喜欢东方格调的女人,不可思议,亲爱的,你比我想像中更美,我是认真的,你知道吗?裳妮。” “我想我知道。” “真的吗?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错过你,我不觉得我有那么幸运会再碰到一个女人让我这么心动。” 她笑笑地低下头:“我就知道今天晚上会有这样的会话。” “裳妮亲爱的,看着我!”他温柔的说:“我可以感觉到,你也爱我,但是你强迫你自己不相信承诺和未来,你受不了不圆满诺言的缺陷和俗气。我会慢馒去做,让你相信我的。” 裳妮看着他的眼睛,在正经的时候,他偶尔不自觉地皱眉头,眼中散发的执着和温情,很具说服力。 “我要你留下我在东京的电话地址,只要你一回台湾,我马上去看你。如果耶诞节你不回台湾的话,我去巴黎。同时我要你所有的地址电话,巴黎的、台北的、你父母的、你最要好朋友的,我知道我有点麻烦、,那是因为——我不要错过你。” “看起来,你已经精心策划很久了!”她开玩笑。 “现在我知道,每次你紧张的时候,无以对答的时候,就是开玩笑。” “好嘛,尼克,你知道你是个浪漫有趣的人,我们在一起有美好的时光,会让我永远记忆难忘……” “裳妮,我不喜欢这种致词,好像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似的。跟我跳支舞好吗?” 他搂着她,慢舞在闪烁的烛光中,在扣人的抒情旋律中。他拥她在怀里,他亲吻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耳朵,她的唇。他们慢慢舞着。 “尼克,你喜欢我今晚的头发吗?” “亲爱的,你怎么样的发型都会很美丽,但是我最喜欢你让它自然披散着,就像我第一次在船上看到你,就像现在,你像女神一样地风采动人。” “尼克……" 他用唇堵住她的唇,不要她说话。他们慢慢舞着。 “尼克……” “裳妮,不要说话,靠近我,不要说话。” 他拥她在怀里,不要她说话,他要感觉她,接近她,爱她:他要她感觉他,接近他,爱他。他们慢慢舞着。 第一次在船上看到她,尼克害怕又惊心,这个中国“小女子是如此触动他的情。她的美丽,她的慧黠,她的情欲,她的捉摸不定,惶慢陷他入不可自拨的深渊。 尼克的浪漫、善解人意和英挺,攻破了裳妮的心理的防线,他是个性格出色的男人。她的自卫能力则警告她,感情是如此的脆弱、虚幻。只有他拥她在怀里是真的,他们慢慢舞着。 “宝贝,你困了,带你回家睡觉好不好?”尼克哄她。 “嗯!”裳妮温顺地点头。 尼克小心地搂着她,已经是三点多,街上依然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夜晚的风,吹得裳妮裙发飘逸,大伙都在注意他们俩隆重的装扮,尤其是裙带飞扬的蓝色裳妮。 下阶梯时,裳妮拎起长裙角,步伐谨慎,尼克一拦腰把她横抱在怀里。他看看她,她看看他~ “亲爱的,你的眼睛好漂亮。"裳妮说。 “如果你说我的眼睛漂亮,那是因为我注视着你……”尼克又轻轻地唱起来。他抱着一缕蓝色的幽灵,慢慢地晃荡在这山坡的阶梯。 到了裳妮房门口,尼克要放她下来,她懒洋洋地撒娇:“尼克,我累了,抱我进去好不好?” 尼克抱着她,等她开房门。他放她在床上,打开床头灯,坐在床头看着她,她正注视着他,他摸摸她的脸:“天哪!这是真的吗?裳妮,你是这么美,好舍不得你!” 一阵凉风吹来,他俩同时看着飞舞的窗帘。裳妮坐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埋进他怀里。他托起她的下巴,吻进她的嘴里。她脱下他的外套和领节,解开一颗颗的衬衫扣子,抚摸感觉他的胸膛。 尼克好不容易把她缠绕的长纱巾去掉,亲吻她平滑姣好的脖子和肩膀。他找到她背后的拉炼,把她上衣脱掉。他们浊重的呼吸交换着.尼克把自己的鞋和裤子脱掉,裳妮看着他健美的裸体,像雕像般韵致。尼克看着躺在床上的她,黑色的胸罩,宝蓝色长纱裙,黑色高跟鞋,这个女人的放荡可以淹没他的。 尼克用他全身的肌肤去与她厮磨,从她的唇吻下她的肩膀,打开她的胸罩,吻进她的乳房里.他的手褪下她的长裙和内裤,游移在她的两腿之间,他喜欢看她全身刺激得曲动与呻吟。 尼克吻回她的吻,送进她嘴里:“我爱你,亲爱的!” 裳妮娇喘的说:“我也爱你,尼克。” 他把他无尽的热情与精力给她,与她缠绵,要她爱他,再回到他怀里。消磨得两个筋疲力竭,就这么交缠地睡着在床上. 裳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白,艳阳高照。她意识到尼克已经走了,应该在往雅典的船上,一阵强烈的诅丧袭击她.满地蓝色的纱裙和纱巾,她注意到梳妆台上换了一大束淡粉红色的玫瑰,尼克把它们处理得典雅而温存,旁边放了张卡片:“裳妮亲爱的,再见你在台北或巴黎,爱你的尼克。附注一:你又耍我了,你不会变成白蛇在半夜,宝贝,阿金斯博士说,你要戒掉玩把戏的习惯。附注二:我已经开始想你了,真该死!" 裳妮看着那一大瓶玫瑰,和这张卡片,感伤得掉眼泪,她任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下来,她感觉像走出舞会般的落寞。 裳妮坐在阳台上,看着大蓝蓝的海和天,慢慢地她的情绪也沉淀到毫无杂质,清晰而坦然。 “小姐!”有人敲门,是强的声音。 “你自己开门进来好吗?”她懒得走过去,反正强有钥匙。 “早安,小姐。“强自己进来了。 “早安,强,我打算明天离开,可以麻烦你载我去码头吗?” “没有问题,只要告诉我时间就可以了。” “谢谢你!" “不客气。”他转身带上门出去。 裳妮想到和克莉丝的约会,往“小木偶”去。威廉正告诉克莉丝昨晚他们在“小木偶”的约会,克莉丝看到那四、五十朵的大束玫瑰花,撒娇向威廉要。在威廉和达伦的帮忙,大伙集少成多的捐助下,克莉丝依然可以照计划踏上旅程,只是要缩衣节食些。 裳妮送克莉丝到码头,买明天中午的船票往山杜云尼。她在码头边的沙滩游泳飘浮,在黄昏之前赶到“依奥斯俱乐部”,完美凄艳的日落,夸张华丽的交响曲,完成她归去的心情。 晚上当然是到“红狮”去狂欢,她跟着大伙又跳又唱又吼,像运动一样的狂舞消耗。达伦永远像局外人一样,醉眼观看这一切,他是这间酒吧的主宰灵魂。 裳妮跟达伦说:“我明天要离开依奥斯了。” 达伦还是那颓废的调调:“裳妮,你知道吗?我开这间酒吧七年了,做的全是观光客的生意,真该死!我还是无法适应人来人往的离别,你说我是不是踉自己过不去?” 她笑笑说:“有些事情,总是重复的发生,但人永远没办法习惯,没办法控制,真该死!" 裳妮把自己全身的思想和精力都消耗掉,回到旅馆,倒头就睡,白色的落地窗帘飞舞在她梦中。 第二天早上醒来,裳妮看看窗外湛蓝的天空和大海,这是船航行的好气候,好日子。 她收拾行李后,整个房间恢复空旷整齐,就像所有旅馆的房间一样。坐在床上,裳妮看着梳妆台上的玫瑰和地下一大背包的行李。 在强敲门的同时,她决定把玫瑰带走。用一大张牛皮纸把四打玫瑰包扎得不羁而别致,她知道,到山杜云尼时,她会有个生动的房间与美丽的心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