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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拉尔夫·格莱迪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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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5日,星期四

  前一天午夜。主大街冈恩武器商店。由于事先得到了警察局的警告,弗雷德·冈恩从最坏的情况着想,搭起了临时的防御工事。他同父亲一起——他亲呢地称他为老爹——还有另外两名枪枝爱好者蔡克·斯奈德和卢克·鲍德温,弗雷德已作好准备对付其人。事实上,弗雷德作好了对付一切的准备。
  同恩商店成了一座旧时西部的碉堡,桌子被放倒,问窗锁紧,设置了安全的射击位置。这几位防御者身上都配备了M-16速射自动步枪和一条子弹带,每人还佩带一支荷弹的3.8毫米手枪。
  弗雷德设立了双上双下的岗哨,每4小时换一班岗。弗雷德和他老爹彻夜不眠,保持着警觉。弗雷德一支接一支地抽烟,蔡克和卢克准备睡在房角处搭起的帆布吊床上,床边堆放着紧急补给食物和食用水。这两位都是彪形大汉,曾在特种部队干过,活似两把铁榔头。
  突然,前门传来一阵清晰的嚓嚓声,4位防守者同时听到了。上哨的两支步枪立刻对准了目标,蔡克和卢克也各自抄起自己的M-16,进人窗子附近的射击位置。蔡克用左手把窗帘撩开一条细缝,张望了一下,悄声说:“一条醉汉!”
  “别犯傻,他很可能就是那个伪装了的疯子。”
  弗雷德以痛苦的语调说:“他会带枪的。别忘了,当你回击时,要对准射来的枪口火焰的右边。”
  “说的对,孩子,那样就正好打中了,除非他是左撇子。”老爹吹牛说。
  “他正从一个纸袋里往外掏东西。”蔡克报告说。
  “可能是硝化火药!”弗雷德警告大家。
  门外,一个完全忘记了世间忧虑的乞丐正在寻找过夜的地方,他跌跌撞撞地靠在门上,顺着门板滑了个屁股蹲儿,吭哧着坐在地上。
  屋内,在防御工事后面,听起来好象有人砸门。两支自动步枪立即开火,劈劈剥剥的枪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在乞丐头上几英寸的地方,门板被子弹打得粉碎。面对劈头盖脑而来的枪弹,醉汉一点没有畏惧的感觉。他耸耸肩,痛饮完瓶中的残酒,昏睡过去。
  两辆警车几乎立刻赶到了冈恩商店。警察将醉汉带离现场,监护起来,并花了5分钟时间指教冈恩等人如何保证枪支的安全。一位警察最后说:“冈恩先生,枪不杀人,人杀人。不能误用枪支,偏偏有人这样干!冈恩先生,您应该明白这一点!”
  朱迪·罗杰斯正享受着甜密的爱恋……一个富有的夏威夷人的爱恋。此刻她正抚弄着在海滩上捡到的乌木色的鸡心状海豆,这正是走运的征兆。假日里,她的每一个今天都比昨天美好。她遇上了一位有趣的男人,而没有功夫去想里克了。里克此时在她心中实际上已是最不相干的人了。
  她和新交杰克·温切尔东游西逛,消磨了一下午的时光,最后他们停下来,在一家风味餐馆的室外就餐处享用安静的月下晚餐。这里可以俯瞰长长的太平洋海浪,晚风适意,景色迷人。“牡牡一威吉”的声音美妙和谐,娓娓的情话富于激情。这一切深深地吸引着朱迪。杰克不仅是一位有趣的建筑师,还是一个令人兴奋的男子汉。他认为女人应该从事她们自己的事业。正是他,说出了一句她永远难忘的话:
  “地位高的男人不应害怕与之地位平等的女人的威胁。”
  朱迪闹不清到底是温柔的晚风,明媚的月光,葡萄酒,吉他乐,动人的情话,还是门口久久的、缠绵的吻,几乎诱使她邀杰克进屋作睡前的小饮。只是在最后的一刹那,她才打消了这个唐突的念头。明天是他们新的一天,他们打算乘直升机到几处僻静的海滩作一次晨游,然后,杰克要教她学冲浪。到明天晚上,她就会更多地了解杰克,或者那时再走下一步。于是她匆忙地吻别了杰克。
  回到房间里,朱迪发现电话机上红灯在闪亮,旁边搁着两份话传电报,她拿起电报纸,看见一份上面写道:“下午.1:20。顿德先生来电话,催你给你的波士顿办公室打电话。需要你接受重要任务。”
  第二份电文写道:“下午4:50。顿德先生再次来电话。
  他已安排你明天早晨l0点整在夏威夷机场乘飞机去檀香山,于下午12:45转乘联合航空公司的96次班机离檀香山,经由洛杉矾前往波士顿。他将向你简述任务,并派你到康涅狄格州费尔波特市去。他建议你在飞机上睡一觉。”
  朱迪沮丧地跌在床上,哺哺地连声叫苦,诅咒背运。她和杰克刚刚相识,已有了加深友谊的基础。眼下,在她的情人还不知道时,她却要离开了。事业破坏了她的私生活。
  波士顿现在是早晨5点,和考爱岛有6小肘的时差。这时间给顿德打电话是不行的。再说,她也不知道他家里的电话号码。什么该死的事情这样要紧?费尔波特?海峡中的一个无名小镇。那正是她姐姐布伦达居住的地方。多巧啊!
  她脱下宽松的外套和便裤,进了盥洗室。
  这显然是一项要紧的任务,不然他们不会打断她的假期。中断休假实在令人不快,但这也许会成为她事业上的进身之阶。她往浴盆中充了永,试了试冷热,然后脱下贴身内衣,钻进盆里。
  她应该给杰克打个电话,要杰克开车送她去机场。杰克应该明白,机会有如白色的海浪,当波浪涌来时,你必须乘上它。何况这可能是对他们新发现的友谊的一次考验呢。
  其人的妻子很早就醒来了,她看着睡在身旁的丈夫,端详了几分钟。这是她的另一半呀。她微笑着,心想:多么古怪的爱人!多么惊人、精干而又完全的男子汉!她对爱情一直很满足,为拥有他而感到无比幸运。不久前,她曾一度产生过难耐的忧虑,担心可能有另一个女人存在。但到昨天早晨,她已确信这是没有的事。
  她依偎过去,紧紧拥抱着他。大约20分钟以后,铃声响了起来。
  早饭时,邓普西从《纽约时报》第一版上看到了有关法官谋杀案的报道。它们如实地报道了大部分事实,对邓普西的调查进程颇多美言。
  《今天》节目详尽描绘了所有的三起谋杀案。简·波利预告说,萨姆·格雷迪将在星期五早晨的节目中接受采访。邓普西这时才想起,玛丽告诉他全国广播公司电视网来过一个电话。由于繁忙的事务,他已把这事丢到了脑后。他和布伦达每天都要看《今天》节目。萨姆肯定会非常得体地应付采访。《今天》节目仍然是布伦达最喜爱的节目之一,但她总惦念着辛迪。
  邓普西看了看表,站起来准备出门。他吻了吻辛迪的额头,弄了弄她的头发,笑着说:“好一枝金凤花,妈妈的好姑娘。”
  辛迪的眼睛一直呆呆地盯着电视机。她嘴中嚼着麦片,挤出咯咯的笑声,咕哝着道了再见。
  布伦达同吉姆一起走进厨房,深情地吻了他。“要当心,亲爱的,你是我的一切。外面不知什么地方有一个疯子,我害怕下一次他可能要千方百计地谋杀你。”
  邓普西把胳膊搭在布伦达的肩上,安慰说:“别担心,宝贝儿。我母亲养的不是一个傻瓜。再说,他今天是在打弗雷德的算盘。”邓普西从椅子上拿起公文包,按着说:“别忘了两点钟和我见面,参加贝尔的葬礼。我是扶柩人之一。”
  他再次吻了她,关上厨房门,向停放在车道上的那辆“子弹”走去。突然,辛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打开房门冲向车道,从旅行车里拿出了她的玩具娃娃。片刻之后,一声猛烈的爆炸震颤了厨房,打碎了窗户,布伦达尖叫着冲了出来。
  辛迪在车道上战战兢兢地缩作一团。她吓坏了,但没有受伤。那辆“子弹”在烈焰中燃烧,面如死灰的邓普西从游泳池中爬了出来,浑身精湿,活似落汤鸡。但他没有受伤。凭着只有在战斗中才能练就的直觉,在爆炸前的一刹那,邓普西猛然跳过树篱,冲进了游泳池。
  邓普西高声喊道:“那个狗杂种企图用手榴弹杀死我!
  看我的汽车,这个没用的杀人狂,他毁了我的汽车!”
  布伦达看到吉姆和辛迪都没有受伤,宽慰地抽泣着。她把辛迪拉到身边,失声大叫道:“吉姆,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要管我,快给消防队打电话。这个狗娘养的肯定就在附近。”说着,邓普西掏出他的麦格纳姆3.57毫米手枪,在周围搜索起来。
  “亲爱的,当心……千万要当心,”布伦达显然吓呆了,她直楞楞地看着辛迪。
  辛迪的脸上流露出极度的恐惧,泪水潸潸而下,无声地淌满了她的双颊。她两眼直直的,木然地站在那里。车道上,洋娃娃在滋滋地燃烧,那栩栩如生的面目被烧成七零八落的一团,眼看着地为塑料,红红的火焰上缭绕着缕缕黑烟。
  辛迪战栗着,脱口嚷道:“爸爸,爸爸!是他杀死了我的洋娃娃!”
  布伦达爱怜地把辛迪抱在怀里,低声安慰说:“好孩子,一切都很好,你爸爸平安无事了。那个坏蛋企图杀害他。我们会给你买一个新娃娃的。”说完,她拉着辛迪的手向屋里走去,半道上想到了打电话。
  邓普西知道必须先扑灭火焰才能动手搜索其人。熊熊大火正危险地逼近房子,邓普西猛地冲进车库,提起便携式灭火器一阵横扫,三分钟时间就熄灭了烈焰。
  小汽车的残骸依然冒着黑烟。这时,远处传来警报器的尖叫声,两辆救火车,三辆警车开进了现场。
  邓普西指挥警察搜索了附近地区,但没有发现其人的任何踪迹。过了一会儿,法罗带领第三批警察蜂拥而至。法罗的红头发看来比平时更加蓬乱了。邓普西告诉法罗,他没有看到其人,只是凭第六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使他得以迅速隐蔽。
  此时邓普西一副冷峻的面孔,他厉声命令道:“汤姆,派一个小队清理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弹片。我敢和任何人赌一辆新车:这肯定是一枚偷来的手榴弹。”
  没有人敢和这位警察头头打赌。
  邓普西忽然发觉斯派克·布里格斯也在那里,扶着他的美洲虎呆在路边,邓普西刚才没有看到他。布里格斯这时正穿过草坪向这边走来。
  “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邓普西喝问布里格斯,带着一种疑惑的眼光。
  “我去上班时听到了消息。既然途经这里,我就停下来帮个忙吧。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很高兴。”
  邓普西觉得他又看到了布里格斯脸上飘忽不定的神秘的微笑。莫非这是他凭空想象的?他平静地答道:“谢谢!我想我们已经掌握了全部情况。我还没有抽出时间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法罗,不过我以为你的骑警会采取保卫措施的。我需要用我的人去解决这几起谋杀案。这个家伙已经搞得我屁滚尿流了。”
  “我们也许应该派两个人保护你,”斯派克笑了笑说,“你不太年轻了,很难越过树篱跳进水池去。没听说过吗,外面湿,里面干!”
  “滚蛋吧,狗崽子!”邓普西咆哮着回屋去换干衣服。他没有理会胸中的阵痛,因为他觉得肯定是年龄的缘故。
  布伦达难过地抽泣着,这场爆炸吓坏了她,吉姆和辛迪父女差点送命。谢天谢地,他们幸免了伤痛之苦。她感到一阵寒心。什么样的男人会企图杀死一个孩子呢?不会是要杀孩子……她颤抖得很厉害……其人……他肯定还要谋杀吉姆的。她微微地闭上眼睛,哺哺地向上帝祈祷。
  吉姆百般地安慰着布伦达。他不知道辛迪刚才一直呆在院里。他抱住辛迪,但她任性地挣开了。她莫名其妙地认为烧毁她的洋娃娃是吉姆的过错。布伦达向她解释时,她只是紧咬嘴唇,无动于衷。本来嘛,很难指望一个孩子,特别是象辛迪这样的孩子,在经历了某种事情之后就能理解暴力和死亡,甚至连一个洋娃娃的死也是这样。
  辛迪一遍又一遍地追问洋娃娃被烧时,她会不会感到疼痛。布伦达对辛迪的每一句问话都感到刺痛,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不,不,你的洋娃娃没有感觉,她不觉得疼痛。”
  辛迪怎么也不能相信。当她自己烧了手指时,她知道那是多么难受,何况那还不是全身着火呢!
  邓普西好容易才把辛迪安顿下来,便抽身去安慰布伦达说:“亲爱的,这是我的职业,我对这种职业感觉极好。别忘了,如果他是‘其人’,我就是超人,我是不可毁灭的。”布伦达听了这些话,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他是对的,她知道他在干什么,而且他极适合于他的职业,他是无与伦比的。昨天晚上,格雷迪就这样说过。眼下,布伦达几乎恢复了常态,她带着辛迪去游艺场选购了一个新的洋娃娃。
  邓普西借来法罗的没有标志的蓝白色巡逻车,绕过正在清理车道上残余物的人群,动身去工作。他此时的情绪糟糕得很,他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担心其人逃得太远。其人差点伤害了辛迪,这是非常要紧的事,而他极强的自尊心倒是无关紧要的。他必须迅速捕获其人。
  其人驱车缓缓而行,三弯九转地穿过清晨拥挤的街道。
  忽然,一辆红色费拉利轿车从旁边超了过去。他感到头晕目眩,迷迷糊糊,立刻成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标准一等赛车驾驶员。
  超车的肯定是尼基·劳达。没错,马里奥·安德雷蒂乘坐他的“约翰竟赛者号”专车行驶在另一车道上,约翰·沃森乘布拉布翰牌小汽车紧跟在后面。他还没有弄清乔迪·谢克特或詹姆斯·亨特的麦克拉伦车在什么位置,但可以断定他们是同一步调的,他们总是寸步不离。
  这是摩纳哥汽车大奖赛。格雷斯公主会亲自观战,目光将落在他的身上。他需要这种锦标赛。他拉下变速器,在几秒钟内超过了劳达。在费拉利小车前面,他突然急速调头,与劳达保持极小的距离,汽车发动机在每秒钟6800转的高速下发出尖厉的叫声。
  妈的,他们肯定包围了这个地方,小汽车在他前面连成了一串。他不得不粗暴从事,把变速器调到低档,把车调向内侧车道。危险地走曲线溜了过去,然后突然变速,猛冲向直行道。他听过了身后尖厉的刹车声和金属的撞击声。他从草地上超了车。妈的,行人在车道上干什么?“看车,你这个傻瓜蛋!”他喊叫着。“杀!”他耳内响起低语声。“杀!”
  警报器隐隐约约的叫声打断了其人的思绪,他又回到了现实中。他突然一个急刹车,调头回到车流之中。天哪,他正在失去对现实的把握,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如果稍有不慎,就可能毁掉自己的整个计划。
  邓西普还活着,但其人并没有为此感到沮丧。他本来没有打算用手榴弹杀死邓普西,所以正好把手榴弹掷到了汽车的下面。在最坏的情况下,即使邓普西不作任何逃避动作,他也只会受点轻伤。制造爆炸事件地目的是想吓唬吓唬费尔波特人,作弄作弄这位警长,再给他添点烦恼。
  至于辛迪那个小家伙,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她不过是屁股上有点疼痛。她差点毁了他的计划。
  邓普西的名字在其人的谋杀名单上排在最后,他分派给邓普西两张草花,这是最小的两张牌,已为他计划了一种特殊的死亡方式。“我要撕开他的脑袋。”其人发出一阵古怪而疯狂的笑声。他必须拖着邓普西直到那个时刻。他是一颗流星,一颗慧星,危险在于他会很快地燃烧掉。
  “不!”其人又笑了。“黑桃10属于另一个人,属于弗雷德。”
  在去警察局的路上,邓普西停了两次车。第一次停在圣文森特停车场,唐纳利的葬礼将在这所教区教堂举行。邓普西知道,自从唐纳利进入政界以来,这位首席行政委员一直是圣文森特教堂的常客。每个星期夭,每个假日,每次礼拜在教堂里露面,是非常有效的政治活动。唐纳利始终是位出色的政治家。
  圣文森特是一座用花岗岩灰色玻璃装饰的现代化教堂,教堂旁边有宽阔的草坪,草坪周围是迷人的花坛和玫瑰花。
  作为陪衬建筑的教区长住宅坐落在教堂的后面,一条彩色玻璃香径把二者连接起来。邓普西总觉得这座教堂非常富有魅力,但与满街白色框架的殖民地时期的房屋极不相称,这些房屋大都是独立战争以前建造的。
  奥利里神父热情地和邓普西打了招呼。虽然他们信奉的宗教不同,但神父仍然十分敬重邓普西。过去的四年间,每年夏天,邓普西都要在圣文森特教堂组织一群孩子上航海课。吉姆用自己的经验教给孩子们竞赛技巧。那是他的计划,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邓普西微笑着向他致意。奥里利神父活似一幅年轻的爱尔兰牧师的讽刺漫画,一幅宽宽的喜洋洋的脸盆滑稽得可爱。10年前,他曾是圣母湾的一名全美闻名的橄榄球前锋队员。作为一名职业球员,他本来在经济上有着光明的前途,但奥利里神父从未想过这些,他只服从于一种使命。他的两个哥哥也都是神父,他唯一的妹妹也做了修女。他对人民大有帮助,在本教区居民中德高望重。邓普西自己有什么大事总要瞒着神父,但今天早晨却没有。
  “多可怕的事情,这些毫无意义的谋杀,吉姆:”奥利里神父把他粗大的手掌搭在身旁这个男人的肩上,叹息道:“人们被搅得惶惶不安。在昨天晚上的教区大会上,人们都在谈论这些谋杀害。恐惧啊,它象野火一般,正向四面八方蔓延。人们正在武装自己。他们恐惧,他们愤怒,他们谈到了治安维持会。一种暴烈的、危险的情绪正在发展。暴力总是招致暴力,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没有办法,神父,”邓普西希望能听到更好的回答,“我敢肯定我们会很快解决问题的,但是……”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盯视着神父,“几个人祈祷祈祷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沉默片刻后,邓普西继续说:“我有一个有用的线索,谋杀者在杀害法官的现场留下了许多清晰的指纹,我们希望今天就能辨认出他来。”神父又是点头,又是打躬作揖,连忙表示谢意。他们相对无言,持续了将近一分钟,邓普西才打破沉默,说:“我该告辞了,我要去检查为贝尔举行的葬礼。”
  在调查到他所需要的信息后,邓普西转身离开教堂。正在这时,他看到唐纳利的遗孀和女儿驱车来到了教堂停车场。他向她们挥了挥手,但没有停下来说话。
  离开教堂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他又把车停在广场停车场,走进了他每月都来理发的托尼理发店。这里有一种舆论的潜流,人们在饶有兴趣地谈论谋杀案。邓普西没有理会这些谈话,他感到闷闷不乐,无心说话,连“我们会马上抓到他”这句老话也没有说。他忘掉了人们的议论,好象深深地陷入了思索之中。理发店里的其他人知道他的压力很大,让他保持沉默。但邓普西能感觉到周围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他。
  邓普西理完发,即穿过马路,进了公理教会教堂的侧门。这是新英格兰最古老的教堂之一,邓普西一向也认为它是一个最漂亮的教堂。教堂内整洁素雅,面对走廊顶头圣坛上的巨大的白色十字架,有20排白色的靠背长凳。保罗·弗雷德里克斯牧师正躬着腰站在十字架前,听见脚步声,他扭身转向来客。牧师看起来是那样的孱弱,并且神情犹豫,邓普西感到十分吃惊。他那雪白的头发,还有消瘦的,几乎是灰白色的面容,更增加了年岁的痕迹。
  “早上好,尊敬的牧师!”为了使牧师能作出反应,邓普西故意大声说道。这位年迈的牧师凑到跟前细细地端详着邓普西,好象他是一个陌生人。老人的眼睛突然一亮,认出了邓普西,他热情地笑道:“早上好,警长。布伦达好吗?”
  “她很好,辛迪也很好。”邓普西点头笑道,连牧师的下一个问题也回答了。他没有功夫作长时间的寒暄。“我顺路拜访是想了解一下海蒂·斯达尔的葬礼安排。”
  “星期五下午4点,私人葬礼,只限于家庭成员参加。
  公开葬礼下午一点在纽约里弗塞德长老会教堂举行。”牧师以电话记录般的速度和精确性简述了这些情况。联想到弗雷德里克斯的身体状况,邓普西对牧师的脑子如此清晰感到吃惊。
  “那么,沃勒的葬礼呢?”邓普西问。
  “还没确定。大概是星期天下午两点,”牧师以锐利的目光探寻着邓普西的脸色,“还会发生谋杀害吗,吉姆?”
  对这个问题,邓普西毫无提防,但他立刻答道:“但愿不会了,尊敬的牧师。我们今天本来就应该抓到他的,但我们现在正为这次葬礼安排保安计划……以防不测。”
  牧师一想到可能又要发生暴力事件,脸色变得煞白,那双干巴巴的手禁不住瑟瑟发抖。他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转过身去,面向十字架。
  邓普西道了再见,又用几分钟时间上了趟教堂的厕所,然后走过广场钻进汽车,径直驶回了警察局。
  其人从他最有利的位置上一直密切注视着邓普西的一举一动,那个爱管闲事的童子军警长永远也抓不到他。当他听到邓普西向那位牧师打包票时,他几乎要笑出声来。警方今天会抓到他?这纯粹是奶牛拉屎——冒牌草原松饼!现在正是其人趁机行事的时机,正是他履行诺言——即对那个老头的诺言,杀死弗雷德的时机。
  邓普西刚刚向牧师道过别,其人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这时,弗雷德里克斯牧师正好转过身去面向圣坛,跪下祈祷。
  “饶恕这个罪恶的魔鬼吧,圣父!他不知道他正在干些什么!赐给警察以明鉴和智慧,让他们在他于黑暗中伸出那邪恶的魔爪杀死另外的男人和妇女之前抓到他吧!”
  牧师决不会听到其人的低语:“见上帝去吧,上帝愿你作陪。”他甚至从未意识到其人的出现,而当他意识到时,已经迟了,非常的迟了。两只强劲的手掐住了他的咽喉,扼住了祷语,噎回了叫声,终于使他因窒息而一命呜呼了。那双戴手套的手松开了,牧师僵直的身体沉重地跌落在圣坛前,弗雷德死去了。
  其人立刻动手把弗雷德里克斯的尸体拖到巨大的木刻十字架底座旁。他径直走进贮藏室,拿出一个铅制的四脚梯,象提一个玩具娃娃似地描起这具软绵绵的死尸,迅速爬上了梯子。他把牧师放在梯子顶部,背向着十字架,然后用几根短短的生牛皮条把牧师的手腕—一捆扎在十字架上。他从腰带里拽出一把碎冰锥,用它刺穿一张纸牌,别进牧师的胸膛。其人搬开四脚梯,又把牧师的双脚系在十字架上,最后把梯子送回了贮藏室。
  干完这些事,他又瞥了一眼挂在十字架上的尊敬的弗雷德里克斯牧师,点燃一支蒂帕里洛,悠然自得地从教堂的侧门走了出去。
  贝利在大厅里碰上了邓普西,便同他一起向拐角处的警长办公室走去。
  “听到你汽车被炸的事,深感遗憾。你没事吧?”
  邓普西粗率地点了点头。他的面部表情告诉贝利,他不愿多谈自己死里逃生的事。于是贝利知趣地换了个话题:“我们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对这次爆炸案可能的嫌疑犯名单的审查。真奇怪,我们列入名单的一个嫌疑犯,从爆炸事件的前一天,就是星期天下午以来,一直没有见到。”
  “他是谁?”邓普西问。
  “精神病学家戴维·奥顿医师。”
  “戴夫?他在哪儿?嗨!对啦,他没有出席扶轮国际会议。”邓普西期待着贝利给以解释。
  贝利闪开一步,让邓普西先进门,然后跟着走进了办公室。“奥顿的护士谢波德小姐报告说,星期一早上奥顿给他打过电话,说他和妻子凯瑟琳要乘他们的‘罗兹·雷利安特号’船去航海。奥顿说他下个周末返回,要他的护士取消他本周的约会,”贝利作了个手势说,“还给了护士一个星期的假!”
  “听起来倒象戴夫,”邓普西勉强笑了笑,“他总是爱冲动。只要他愿意,就干他要干的事。他感到高兴时才去工作。休一个星期的假去航海,总不大合适吧?我要直接去楠塔基特。”邓普西的话中已包含着嫉羡的语调,眼睛里流露出恍惚的神情。
  “警长,我知道奥顿是你的朋友。你知道他在军队里受过使用各种爆破器材的训练吗?”贝利镇静地看了看邓普西。
  “不知道。但是我不感到吃惊。戴夫是一个多才多艺的家伙,他身形极好,是个真正的运动员。千万不要跟他赌钱,”邓普西伸出食指,仿佛是在警告贝利,“他不愿意输。我们总玩扑克牌,戴夫是个疯狂的赌徒,非常老练。记得有一次,我们打扑克赌博,他把自己的全部赌注200美元押在对8上,真幸运,我用对4成全了他。”
  邓普西漫不经心地讲了这一情况,然后不耐烦地说:“我希望我们会从联邦调查局得到指纹档案。但愿我们这次是找到了和指纹相吻合的人。”
  “不要忘了,你我的大名都在那个涉嫌名单上,”贝利说这话时,声音含糊不清,好象嘴里在嚼着什么。当离开邓普西的办公室时,贝利想,最好减少玛丽的干面食,她的肠胃正在闹病。
  警察局总部正在闹哄哄地传播着邓普西的小汽车遭手榴弹袭击的新闻。朋友们接踵而来,祝贺警长大难不死。
  在纽约无线电广播公司大厦第25层楼上,全国广播公司电视网新闻部主任菲尔伯特·费拉格的用柚木镶板装饰的办公室里,一次专题讨论会正要结束。
  “这是今年最大的新闻事件,我们必须进行实况报道,”费拉格神气激扬地号召说,“首先是行政委员蒙难,接着是海蒂·斯达尔,然后有法官沃勒,现在警长又遭到手榴弹袭击。我要在费尔波特对这位警长进行现场采访,他叫什么名字?他是最热门的新闻人物。”
  他转过身去,等着图斯黛·菲尔兹和他女儿菲里戴的回答。
  “我们已经打了电话,这位警长太忙,没有里时间接受采访,”菲尔兹小姐回答说,“他的名字叫吉姆,邓普西。”
  “他会跟我们谈的。只要我们巧妙地告诉邓普西,我们可以用几种不同的方法处理这一报道,或者对费尔波特城连续出现的谋杀案寄予同情,或者把他的城市撕成碎片。”
  费拉格把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看了看自己刚刚修剪过的指甲,说道:“问问邓普西‘其人’是谁!不要忘记提醒他,我们每天夜里都吸引着美国5000万个家庭。美国人民有权利知道费尔波特正在发生的事情。”
  菲尔兹小姐摇了摇头说:“他好象不是每天蹲着不干事情的人,主任。这个可怜的家伙正力图破获这三起谋杀案,除此之外,还得保住自已的性命。”
  费拉格没有理会菲尔兹小姐的话。他说:“最好明天晚上搞一次小组讨论,邓普西也许不善于在电视摄象机前谈话,我们不要弄成单调乏味的节目。把联邦调查局格雷迪这家伙召来,还有康涅狄格州警察局的头儿。约徽丘奇曼同时来访他们三人。我喜欢这种方式。”
  “不过,主任,格雷迪已经答应上明天早晨的《今天》节目,”菲尔兹小姐解释说,“简·波利正在采访他。”
  “多露一次面也没有什么坏处,这有利于他在联邦调查局的前途。据说他是颗正在升起的明星。”象往常一样,费拉格的逻辑淹没一切反对意见。
  “不过,主任,”菲尔兹小姐突然插话说,“约翰·丘奇曼随同总统去了中国。”
  “这个丘奇曼!我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费拉格懊恼地说,“不要紧,派沃伦·佩蒂去搞这个采访,他比别人高出一筹……用他甚至更好。”
  “英明的计划,主任。您是位天才,”费拉格的助手,电视网内有名的“好的先生”赞美说。
  图斯黛·菲尔兹咬了咬嘴唇。当她走过费拉格身旁肘,费拉格说:“如果得罪了您,请多原谅,菲尔兹小姐。别忘了,全国广播公司没有因为重感情而在新闻方面变成老大。
  我们的责任是尽可能以最激动人心的最有趣味的方式向美国人民传播新闻。现在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在其人的办公室里,私人电话响了起来。他问两名助手:“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二位租呆一会儿再说话?”两位助手知趣地走出了办公室。他闭上门,接上“热线”。电话里传来猫咪的娇滴滴的呜呜叫声。原来是简妮。
  “亲爱的,我要饿死啦:你总是不把我喂够,喵——呜!瞄——呜。”
  “嗨,我的猫咪,我一直在忙哪。你们这些时装摄影师难道就没有忙的时候?”他靠在椅背上向后仰去,双脚放到办公桌上。
  “忙着呢。不过我休了一天假,天气实在太美了,简直无心工作。我现在正穿着比基尼躺在睡椅上,想着给你拍快照。”沉激了一会儿,她说:“这些快照都是为《世界主义者报》中心插页准备的。”
  他笑了。“你觉得两个版面够我用的吗?”
  “你这个吹牛大王!听我说,整个早晨我都沉浸在性的梦幻中。就是今天,我要和你呆在我的小船里野餐,”她柔情地说着“我们去海峡,那里简直美妙极了。我会让你吃上从未尝过的最美的盒餐,只要你给我带来一品脱你的特制奶油就行了。”
  “这简直太妙了,我的猫咪,我会尽力于的。不过我今天实在太忙,不能去吃午餐,我得晚点儿来。你的房中花样对我来说就足够来劲了,我们留着划船的主意改日消受吧。听起来真让人兴奋。”
  “我等着你,你尽量赶来吃午餐。对了,记住吃些维生素E,你已经不象以前那样年轻啦!喵一呜!喵一呜”简妮叫着。
  “你这个难伺候的傻瓜!再见,呆会儿见。”其人一边说,一边嘿嘿地笑着。要挂断电话时,他听到简妮已经开大了立体声的音量。立体声里传出这样的声音:“我喜欢和你干……”
  11时30分,玛丽用蜂音器叫醒了警长,告诉他萨姆·格雷迪要对他说话。
  “我们失败了,吉姆,”萨姆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沮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我一直在等着打电话向你作正式报告,但是我们还没有作。我们已经检查了你提出的44名可疑分子的指纹。
  但是,现在只能十分遗憾地告诉你……”格雷迪踌躇了一下,“他们全都不是,没有一个能对上。”
  “噢,妈的:”邓普西哺哺地低语道,“另外一个怎么样?”
  “我们不知道。档案中找不到他的卡片,缩微胶卷档案中也找不到。这是最奇怪的事情,连华盛顿那边也解释不清。”
  “他是谁?”
  “戴维·奥顿,一位精神病学家。”
  “奥顿!”邓普西失声叫了起来,“我非常熟悉他,他的名字是今天早上被提到的。这几起谋杀案发生以来,再也没有见到他。”邓普西把话筒勾在肩膀上,按了按蜂音器,叫来玛丽,对她说:“告诉格斯,立刻与海岸巡逻队联系,要他们查一查奥顿的船在什么地方。”
  萨姆耐心地听完邓普西的话,然后接着说:“那也许没有什么必要,吉姆。我们今天下午就能找到他的指纹,我们已经在陆军档案局查到了一个副本,军方正准备把这个副本送到我们的试验室,”他轻轻地笑了笑,“联邦调查局还是有点用处的,我们已得到了所有的副本。”
  邓普西正要回答萨姆,感谢他的帮助,皮可罗中士突然闯了进来,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上帝啊!警长,他们刚才发现弗雷德里克斯牧师被钉死在教堂的十字架上!”
  “天哪!”邓普西喃喃地说。他立刻撂下电话,开上借来的汽车,同皮可罗一起火速向教堂驶去。
  萨姆从电话中听到了发生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他立刻打电话把这一惊人的消息告诉了布里格斯,布里格斯那时正在外面提前吃午餐。
  汽车在公理会教堂前蓦地刹住,刹车发出尖厉的叫声。邓普西和皮可罗从车上跳下来,直奔教堂。救护车从相反的方向开了过来,在最后一分钟刹了车,但已经太迟了。救护车擦边撞上了邓普西借用的警察巡逻车,但邓普西连头都没有回。
  教堂里,一群惊呆了的人们在那里默默地围观,甚至一向冷酷的警察们的脸上也凝结着愤怒和怀疑的神情。在圣坛后面的木刻十字架上,挂着可敬的保罗·弗雷德里克斯的但直的尸体,上面覆盖着白色的法衣。他那长长的、浓密的、平滑的白发遮住了憔悴但仍旧和蔼的面容。他的双臂和双脚被人用生牛皮条紧紧地绑在十字架上,胸部有一小块血迹,露出一把碎冰锥。没有必要检验脉搏,也不需要救护车了。
  实在是太迟了。
  邓普西再次告诫手下的人不要把现场搞乱,要检查每一件东西,寻找一切可能的线索。他们把围观的人统统赶出了教堂,又轻轻地把牧师的尸体从十字架上取了下来。他们发现碎冰锥上牢牢地穿着一张黑桃10,刺进了牧师的心脏。
  邓普西显然已被弄得心烦意乱,他脸皮发涨,气得鼓鼓的。“其人曾告诉我们黑桃10指的是弗雷德。原来它说的不是教名,而是姓氏——弗雷德里克斯。真该死。我们应该考虑到姓氏,在今天早上告诉他本人,真该死!”
  邓普西在搜索线索,而皮可罗一直在寻找证人。教堂司事查尔斯·汤姆比最先发现弗雷德里克斯被钉在十字架上,是他给警察局打了电话。皮可罗正在盘问汤姆比,突然,他兴奋地朝邓普西挥了挥手,邓普西急忙向教堂靠背长凳前排皮可罗他们坐的地方走去。
  “把你刚刚对我讲的情况告诉警长!”皮可罗急不可待地厉声命令道。
  这位老司事显然是被吓住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颓然跌倒在椅子旁,结结巴巴地说;“哎,我说……当我来到前门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男人……急急忙忙地穿过了礼拜堂……
  他从侧门走了出去。”
  “你能认出这个人吗?”邓普西屈身向前,紧紧地逼视着老司事的脸,追问道。
  “我觉得他是尼科尔斯先生,是那位律师,”汤姆比颤颤巍巍地说,“但是我现在不敢这样肯定,我不愿同这件事有任何牵连。”他把头埋进了两手里。
  邓普西把手搭在这位老司事的肩上,抚慰地说;“放心好了,汤姆比先生,不会有人伤害你的。”然后他转身对皮可罗说:“娄,让你手下的人记下汤姆比先生的话,你去找内德·尼科尔斯,把他弄到警察局总部来,我要同他谈话。”
  “一位牧师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啦!”消息象野火一样迅速在费尔波特市传播开来;不到一个小时就传遍了全美国。三大电视网和各主要无线电广播都播送了这场“十宇架命案”的特别新闻。
  邓普西大为光火。他告诉玛丽:“那不是‘十字架命案’,弗雷德里克斯是被指脖子,胸部被刺进一支碎冰锥,然后才被绑上了十字架。这些该死的家伙们,总是爱耸人听闻!这种新闻报道对我们毫无帮助。”
  已经造成了不利影响。人们得知其人在十字架上钉死了一位宗教领袖,他们被激怒了。
  在国会,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巴克参议员打断了有关农田法案的辩论,报告了“十字架命案”的消息,声称他要建议通过—项法案,把联帮调查局的预算增加一倍。“我们的人民应该得到保护,使他们免遭杀人狂徒的危害。他们就要得到这种保护了,”他大声喊道,“如果地方警察不能保护我们的公民,我们就建立一支全国性的警察部队!”绝大多数在座的参议员都站了起来,会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其人获知此间发生的事情,自是兴高采烈。报纸和电视记者,摄影师、摄像组一下子云集费尔波特市,该市历史上从未象今天这样需要如此之多的汽车游客旅馆,在方圆四五十英里之内。所有旅馆和客栈的房间全部客满。一些从纽约开车前来的新闻记者不得不往回行驶,几乎返口了纽约市才找到有空位的房间。这些传播媒介的人指望还会发生谋杀案,他们决意留在下一桩谋杀案的现场。
  其人已经作了这样的计划。
  邓普西坐在办公室里沉思着。他使劲擦了擦头,想刺激一下大脑,清理清理思绪。他希望产生灵感,可惜灵感到底没有来。
  他等着皮可罗把内德·尼科尔斯带来。内德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他曾被人看到慌慌张张地走出教堂。
  这是怎么回事?上帝啊,他认识内德有年头了。他不是滥杀狂。难道他是吗?一个滥杀狂,当他不杀人时,行为举止是什么样子?也许他要做得象正常人一样吧。
  内德长着一个训练有素的、富于理性的、智慧的脑瓜,有一股冷冰冰的自负气质,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近来他的这种性情有增无减,已变得傲慢起来。自负和傲慢是有区别的,自负还能听别人讲话,而傲慢者往往听不得别人讲话。
  邓普西的脖筋绷紧了。他近来同内德的谈话中已经充满了敌对情绪。对内德,他有着根深蒂固的敌意,而内德已经创造性地利用了这种敌意,以此激发自己,使它转变为金钱。
  邓普西用手指使劲援了控脖颈,自忖:内德难道需要那么多钱,竟致于丧失一切良心吗?这不可能。尼科尔斯非常富有。究竟是被什么驱使,究竟是受了什么邪念的影响?决不是需要钱,肯定是由于贪婪。对钱的贪求,还有聚财的欲壑是这样的诱人,这样的淘神,以致于对某些人来说,它占去了一切醒着的时间。邓普西以前见到过这种情况,贪婪驱使人们去干不可思议的事情。贪欲弄昏了他们的头脑,最终使他们变为奴隶,使他们无法从错误中清醒过来。尼科尔斯接近这种情况吗?
  钱这个该死的东西为什么对某些人那样重要?他摇了摇头。他和布伦达虽然没有太多的钱,却生活得很融洽。当然,他们是互相的,还有辛迪。他看了看办公桌上辛迪的照片,拿起来抚摸了一下。
  尼科尔斯和海蒂是什么关系?他还没有听到过什么谣传。费尔波特城有传播谣言的网络,邓普西对此一向是侧耳倾听。他们的关系肯定是纯属事务性的。海蒂是富豪,有数百万家资。尼科尔斯怎么变得贪婪了?最好看看海蒂的遗嘱。尼科尔斯是海蒂的遗产的管理人,最要命的是他还起草了这份遗嘱,并负责监管。一个贪婪的、不正派的律师确能在一夜之间积聚起巨大的财富。那么见鬼,他是怎么想的呢?内德·尼科尔斯为人一向并不卑劣。
  下午1点15分,皮可罗把双手紧锁镣铐的尼科尔斯带进了警察局。这位律师一头乱蓬蓬的铁灰色头发,脸色涨红,钢呲露,两眼射出怒火,尼科尔斯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吉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满怀敌意地问道,“告诉你的叭儿狗,让他从我身上找出他的狗牙!他刚刚把我从我的汽车里拖了出来,我正开车找我的女友去吃午餐。我感觉胳膊断了,我要控诉这个丑恶的城市。”
  “住口,内德!坐下!”邓普西的声音强硬而冷峻,“这是艰难的一周,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废话,包括你在内!”
  皮可罗为尼科尔斯打开了镣铐。这位律师用力按摩着自己的胳膊,向沙发椅走去。
  “警长,他开着车正要去海滩,”皮可罗开始作解释,但被邓普西打断了。
  “谢谢,娄。你能让我们两个单独呆一会儿吗?”他拉开问,请皮可罗出去,又随手把门闭上了。
  邓普西在沙发椅对面柔软的皮椅上坐了下来。他用疑惑的眼光看了尼科尔斯半天才问道:“好了,内德,你在公理会教堂干了什么事?”
  尼科尔斯先是否认去过教堂,但是邓普西脸上那冰冷的表情使他改变了主意。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我去看望弗雷德里克斯,对海蒂的葬礼作最后的安排。我是她的资产管理人,又是遗嘱执行人。不过,这你是知道的。”
  “你见到他了吗?”邓普西仍然冷静地盯着尼科尔斯。
  尼科尔斯摇了摇头,说:“没有见到他的活人,他被吊在十字架匕那场面实在可怕,我赶快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给我们打电话?”
  “我看到那位老司事来到了前门,知道他会报告这场谋杀案的,我不愿意介人此事。”
  邓普西注意到刚才的那股火气已经从尼科尔斯的眼睛中消失了,但他的目光中仍然含有敌意。
  “这样做太不聪明了,内德。这你明白,”邓普西平静地说。
  “那是一时不假思索的决定,是错了,我本来应该给你们打电话。”
  “他是你杀的吗?”邓普西直接了当地问。
  “啊?上帝呀,不是!我不敢见到流血的情景,它会使我呕吐,”尼科尔斯强忍着愤怒。
  邓普西突然出其不意地转换了审问的方向:“内德,海蒂在遗嘱中提到你了吗?”
  尼科尔斯迟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回答说:“是的,提到了我。我们公司把她几年前立下的遗嘱改为最后的时间,你很快就会发现的。我几乎要继承她的一半遗产。”
  邓普西轻轻地吹了声口哨。“听起来倒象是一个真正的动机。”
  尼科尔斯脸色变得苍白了。他肯定地点了点头,马上又接着说:“你大概也知道我还管理了沃勒法官的一些金融投资,也是他的遗嘱执行人。如果你期望找到一种财产方面的动机,我显然就成了你怀疑的人。”
  他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互相冷冷地盯视着。半晌,邓普西才打破僵局,说:“内德,这一切都可以归结为一个简单的事实:你这个绝无仅有的傻瓜暴露了”。
  尼科尔斯愤怒的目光中慢慢渗露出一丝笑意,尽管是那样的不明显。“我不这么认为,”他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得到可靠的证词,证明案情发生时我不在现场。事实上,我已有三个证人,三个年轻人……”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尼科尔斯的话,贝利闯了进来。“警长,对不起,打断一下。奥顿的游艇还停在码头上,但他人不在船上。”
  邓普西还没来得及说话,蜂音器里玛丽又传这话来:“萨姆·格雷迪来电话,他说有急事。”
  不料格雷迪的电话竟整个改变了这场谋杀案调查的风向。
  “你已经盯住了他,吉姆。你的对手是戴维·奥顿,”格雷迪说。
  “奥顿?这不可能!”邓普西大吃一惊,一屁股坐了下来,“你有把握吗?”
  “确凿无疑:法官使用的牙膏上的指纹与奥顿的指纹完全相符。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格雷迪兴冲冲地说,“华盛顿那边已经送来了奥顿指纹的无线电传真照片。他是你的对手,我马上就把那些照片交给你。”
  “非常感谢,萨姆。我们需要有所突破。我们要立刻派一艘自航兵营船出肮。”邓普西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手伸向尼科尔斯,乐得张开了大嘴。“内德,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感谢你到这里来。你真好,我赞赏你的合作。”
  “玛丽,请代我向玛德琳道歉,她会谅解的。”他看了看表,葬礼再过25分钟就要开始了。
  “格斯,凶手是奥顿。奥顿就是其人,证据确凿。派出一地自航兵营船,把汤姆,保罗,娄,还有你的小组叫来。穿上防护衣,我们立即出发。不需要逮捕证,我完全负责。”邓普西离开办公室,向停车处走去。他从教堂回来时借用了一辆巡逻车,法罗那辆被救护车撞坏的汽车被警察救险车拖走了。
  下午1点40分,内德·尼科尔斯逍逍遥遥地离开了警察局,他那铁灰色的头发已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也飞扬起笑意。
  7分钟以后,两辆警察巡逻车封锁了黎明小巷的路口,另外4辆则在那道有漂亮的黄色边框的殖民地时期流行的花岗石环形车道上突然停了下来。这条车道在一个宁静的中上等民宅的修剪得很精致的草坪的中央,花坛环绕着正面的巷口,牵牛花、万寿菊、金色草等竞相开放,争奇斗艳。
  在邓普西的指挥下,12名精选的警察和警官迅速包围了这所住宅。他们全部身穿防弹衣,手持左轮手枪和温彻斯特12毫米口径防暴露弹枪。这套住宅有三个出口,前厅一个,厨房一个,办公室一个。尽管有严格的住宅法令,但费尔波特市允许医生和牙医部分时间在他们自己的家里开业。
  邓普西瞥了一眼前门台阶上收集的最近三天的报纸,”然后在“戴维·S·奥顿医学博士”刻名牌下按了按门铃。没有人答话,邓普西又咯咯地敲了敲门,仍然没有人出来。
  他向皮可罗作了一个手势。皮可罗有高明锁匠的才能,如果锁有卡嗒声,有弹簧或滑板,他就能打开。皮可罗把一个撬锁凿子插进问锁,轻轻晃了晃锁栓。不到一分钟时间,前门就轻轻打开了,连一点声响都没有。邓普西从从容容地走了进去,但前厅却空无一人。
  邓普西示意皮可罗向前,他们一起搜索了住房和办公室,每个房间都从上到下按遍了,家里连一个人都没有,住房和办公室都是空的。在护士的办公桌上放着星期一的《纽约时报》。
  于是邓普西命令7名警察详细搜查住房,另外5名在外面警戒。
  封锁黎明小巷的两辆巡逻车返回了警察局。邓普西命令搜查小组:“我要你们仔细检查每一件东西,我们是要寻找一批武器,我们还需要奥顿的照片以及其他任何可以提供他的背景情况的东西。”
  不一会儿,就听到保罗·赖斯在后间卧室得意洋洋地叫了起来。他在一个秘密的角落里搜查到一支M—16自动步枪和两枚地雷。这些从军械库偷来的武器还配有说明书,赖斯是在地毯下面发现它们的。
  几分钟后,在地下室装有松木嵌板的游艺室的球台下,又有人发现一箱缺了7支的甘油炸药和一听标有陆军部1—NO.4字样的神经毒气,一支配有布什内尔望远镜瞄准具的毛瑟2.43口径步枪斜靠在奥顿博士的深红色枪架上。
  在紧挨着游艺室的一间狭小的上了锁的试验室里,警察们发现了一个玻璃展览柜,里面装着4条活的响尾蛇。“啊!基督!玛丽亚!约瑟!”贝利在身上画着十字,从试验室里退了出来。“蛇在这里爬动,我们快离开吧!”
  邓普西在这位精神病学家的办公室里召集他的警官们开了一个军事会议。
  “无可怀疑,戴维·奥顿就是其人。在法官那里,有奥顿的指纹;现在,在奥顿的地下室里,我们又发现了杀死海蒂的那种毒蛇,还有前案中见到的一些同样从军械库中盗来的武器,其中包括杀死唐纳利的同一种甘油炸药。奥顿还有大量的武器,也许他身上还有。他是极其危险的人物。使我感到最为不安的是没有报告被盗的VX神经毒气。VX是烈度最强的神经毒气,一罐可以杀死数千人。如果‘其人’有更多这样的毒气……”邓普西没有把他可怕的念头说完,“我们必须弄清楚他是怎样搞到毒气的,他手里还有多少。”
  “汤姆,”邓普西疾言厉色地命令道,“我要你给我搞清楚‘其人’有多少VX毒气,我不要你干任何别的事情,这是头等、头等重要的事情。请相信我的话,这种VX毒气是极其危险的。我看到过这种毒气试验,在可见范围内,它能杀灭一切生命。马上与格雷迪和布里格斯两人联系,我们需要他们的协助。要强调情况紧急。”从邓普西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虑,“我希望在一小时内得到一份报告,但千万不要让传播媒介知道VX毒气的事,那样会在本市内引起极大的恐慌。我们应该在适当的时候非常谨慎地把这件事告诉人们。开始行动!”
  法罗默默地点了点头。当他离开这间房子时,他那幼稚的脸上也罩上了一层阴云。
  邓普西站起来,直直地看着贝利说:“格斯,你一回到局里,就给通讯社发一条新闻,详细描述奥顿的情况。我们有合适的奥顿近照吗?”
  “已经找到了两张,我看是奥顿的。一张是他和妻子的合影,另一张是他的单人照,”贝利一边回答,一边把照片递给了邓普西。
  “这一张好,”邓普西把奥顿自己那张单人照还给了贝利,“把这一张送给通讯社,我要让美国所有的今晚电视节目和每一份报纸的头版都出现奥顿的照片和关于他的描述。把照片放大,散发给我们的人,还有州警察局和联帮调查局。一邓普西把另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
  “我还要你的人去调查一下奥顿的妻子凯瑟琳。如果她和奥顿在一起,我们就更容易抓到他。如果他们不在一起,我们也许就得考虑另一件谋杀案。格斯,我们走吧。8点30分以前,我需要有一份奥顿的履历报告。”
  贝利点了点头,起身走出了房间。
  “保罗,你和娄带4个人留在这里,即使奥顿在这里藏了一根针,我也要你们把它找出来。如果有什么重要的发现,立即打电话给我,”邓普西命令说,“就这样,我们行动吧!”
  一个人呆在这位精神病学家的办公室里,邓普西有一种焦虑的感觉。他无法克服这种感觉,它一直在他的头脑中震颤。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象失去了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一位孤独的吹风笛者在圣文森特教堂门口呜呜咽咽地吹奏着哀乐,唐纳利的家人随着他的灵枢依次走进教堂。唐纳利的朋友、邻居、政治家以及好奇者大约400人排队涌进了教堂。教堂周围布满了穿着笔挺制服的州警察,防范不测。
  唐纳利的妻子玛德琳和他们的两个女儿坐在前排的靠背长椅上,家人和朋友们围绕着他们就座,布伦达坐在教堂中心的通道上。
  奥利里神父直直地看了看玛德琳,开始致简短的悼词。
  “当我们失去所爱的人时,我们的生命都暂时熄灭了。
  我们感到苦闷,感到疼痛,感到极度的悲伤。我们想对某个人,甚至对上帝你,挥动拳头。我们祈求你指引我们生活得更美好,而不是更悲苦。”
  “贝尔·唐纳利毕生为本市居民服务,与我们分享他的才智、梦想和爱。他把自己的生命奉献于公共事业,付出了极大的牺牲。他死于一种疾病;是的,是一种疾病。但不是他自己的疾病,而是我们社会的一种疾病,某一特定个人的一种疾病。”
  人群中出现一阵轻微骚动。奥利里神父伸出他巨大的手臂,人群又完全平静下来。
  “人们说,任何年龄的死亡都是矢亡。死亡是一道关口。我们走过的通道不是黑暗,而是光明;不是痛苦,而是宁静;不是毁灭,而是回归上帝。让我们把我们心爱的市政委员交还上帝,他的爱不会消失,而将永存!”
  “我们知道,哀悼就是为死者祈福。这是否意味着,黑夜过去,黎明就要来临?风停雨住,天空将呈现彩虹?摆脱死亡,即将迎来永生?真诚的信仰是领悟死亡的唯一途径。”
  奥利里向灵柩鞠躬,为它祈福,然后转身说道:“让我们祈祷!”
  葬礼结束后,布伦达在门外等候。玛德琳在她两个弟弟的搀扶下走出教堂,上了一辆大型黑色轿车。另一些亲属轮流护卫着她,避免陌生人接近。
  布伦达感到肘部被轻轻碰了一下,接着是一个低沉的声音:“格里姆,是你吗?”说话的人是斯派克·布里格斯。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很难让人们习惯于参加葬礼,”布里格斯兴味索然地说,“他们都很悲伤。”
  “这个星期我不指望安宁了。”布伦达哆嗦着说。
  布里格斯慢慢地摇了摇头,说:“这完完全全是一部希腊悲剧。”
  随着低沉的鼓乐声,人们抬着唐纳利的灵枢从两排消防队员和自家的夹道中走过。当灵枢通过时,人们脱下帽子,对死者寄予深切的同情。
  布里格斯陪布伦达走向她的汽车。布伦达吃惊地注意到,布里格斯仍然轻轻地扶着她的胳膊。
  钻进汽车后,布伦达说:“我不喜欢死亡,它使我浑身战栗。”
  “但这是事实,”布里格斯轻声回答说,“每一个人都想去天国,而没有一个人愿意死。不过……没有后者就不可能得到前者。”
  回到警察局,邓普西听说试验室已经从刺进牧师胸膛的.那把碎冰锥柄上分离出一副右手拇指指纹,与奥顿右手拇指指纹的传真照片相比较,两者之间毫无区别。
  “现在我们已经查出了他”,贝利郑重宜布,“何等的好运气,简直难以置信!”
  “还没有,”邓普西谨慎地说,“我们只是搞清了谁是其人,我们还必须抓住他。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比今天早上感觉好多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把满肚子的闷气吐了出来。
  邓普西马上给布里格斯和格雷迪打电话,告诉他们最新消息。联邦调查局已经把戴维·奥顿放到了他们的“首要通辑名单”的第一位。布里格斯和格雷迪听说奥顿有大量的VX毒气,十分震惊,两人都答应派一支小队帮助法罗弄清楚有多少毒气被盗走。格雷迪说,他要直接给联邦调查局局长打电话,请他与陆军部联系,为这个老家伙布下天罗地网。
  大家都明白事态严重,邓普西问他们能否在下午4点碰一下头,研究一下情况。格雷迪问他是否可以带两名助手,邓普西欣然同意了。布里格斯曾参加唐纳利的葬礼,有可靠的保安措施,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大约下午2点30分,法罗向邓普西报告了一些好消息。
  他报告他的新发现时语调很平静,但他那蓝色的眼睛中却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奥顿没有更多的VX。”
  邓普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带喜色。“你能肯定吗?”
  “毫无问题!”法罗那满是雀斑娃娃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警长绕过办公桌,向法罗伸出右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法罗的肩膀。“感谢上帝!”
  法罗点点头,然后解释说:“我和格雷迪的一名助手跑伯·德卢卡两人打了不下20次电话。开始,没有一个人知道缺了VX毒气。后来,陆军部想起有另一机构拿去了一罐作实验。他们不愿说出是哪一机构,但德卢卡怀疑是中央情报局。最后,他们承认那罐毒气上标有陆军部1—NO·4宇样,他们说这是唯一被拿出陆军部的一罐VX。他们还说明了其他VX的用途,但想不出奥顿怎么会得到这罐毒气。
  他们要求我们对此事守口如瓶,万勿声张。
  邓普西乐得咧开了大嘴。
  “我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不把这罐VX带走,但看来你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对,一点不奇怪,”邓普西说,“我认为他对大规模杀人不会感兴趣,而只对个别的、有选择的谋杀感兴趣。这样做挺古怪,但看来他就是这么干的。”
  “‘其人’是个精神变态的杀人狂。”
  “是的,他还是个科班出身的精神病学家,这两种身份搞在一起真有点不可思议。”
  邓普西同法罗一起慢慢踱到办公室门口,说:“我们不必担心费尔波特城会被神经毒气毁灭了,把那罐VX还给陆军部吧。”
  法罗掩饰着内心的得意,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我已经处理了此事,把那罐VX交给了布里格斯,他手下的两名骑警正把它送还给陆军部。瞧着吧,那帮老官僚们的脸皮肯定要臊得通红。”
  下午8点30分,格斯准备好了有关奥顿的材料,认认真真地呈送邓普西过目,然后作了些补充,静电复印了20份。照片试验室用自动胶卷处理机扩印了20张奥顿的照片,已送往各通讯社。过不了几小时,奥顿的照片就会出现在山东海岸到西海岸的所有电视网新闻节目中。
  赖斯已打来电话报告说,他们在奥顿家里没有搜索到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在梳妆柜里发现了一支美国陆军使用过的旧式45手枪,和大量棕色头发染料。邓普西一听到染发涂料,耳朵都竖了起来,直到赖斯说他们是在奥顿的妻子的梳妆台上发现染料时,邓普西才冷静下来。赖斯他们还发现了奥顿的打字机,并已带回警察局,把打字机上的铅字与其人的那两封威胁性信件上的铅字作对比。邓普西问赖斯是否指挥他的人把奥顿的住房又从上到下仔细搜查了一遍。
  “我们干嘛要去碰那些毒蛇呢?”赖斯显然有些发怵,甚至在电话中也能听得出来。
  “把它们留在那里吧,”邓普西建议,“先找一个懂蛇的人进去饲养它们,等我们找到养蛇的地方以后再作处理。”
  萨姆·格雷迪同他的两名联邦调查局地方特工鲍伯·德卢卡和沃伦·舒斯特来到了司令部。几分钟后,斯派克·布里格斯和他的首席侦探卡斯特也来了。邓普西以前曾同卡斯特一起办过一起麻醉剂案件,对此人有较深的印象。“一副精明敏锐的脑瓜:”邓普西心想。贝利和法罗也参加进来,向大家作了自我介绍。德卢卡和舒斯特还记得“笨蛋”和“狗杂种”的邓普西。德卢卡是一条高大的汉子,身高超过6英尺7英寸;舒斯特则身材矮小,至多5英尺1英寸。
  这八个人围坐在警长办公室的桌子旁,由邓普西主持会议。“当我提议召开这个会议时,我们还不知道奥顿身上带着多少VX毒气。而现在我们已经十分确切地知道,他没有带任何毒气。”
  “阿门,”格雷迪咕哝着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这是在坐的所有人的共同感想。
  邓普西点了点头。“其人现在已被确认为奥顿,我们已经从他在法官的牙膏上留下的指纹得到了证实。而今天早晨,在刺死弗雷德里克斯的碎冰锥上,又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证。
  在奥顿家中,我们发现了一笼响尾蛇,一箱缺了7支的甘油炸药,还有从波基普西军械库盗来的大批武器。他是极其危险的,我们必须尽快抓获他。”邓普西停了一下,继续说:“我非常了解奥顿,他是非常聪明的人,一个疯狂的赌徒,他会铤而走险的。但是我还应该说,奥顿是涉嫌这场连续谋杀案的。所有怀疑对象中的最后一人!”
  “现在我们已经自然而然地知道他是谁了,”布里格斯满有把握地说。
  邓普西没有理会布里格斯的议论,继续说;“格斯已经整理出奥顿的简历,他呆会儿就送给你们每人一份。我希望各位留心听我读一下,如果有疑问,有想法,可以随时打断我。”
  贝利把奥顿简历的复制件散发给大家,邓普西开始读道:

    “戴维·塞米尔·奥顿,1939年2月12日生于
  加利福尼亚州克莱蒙特城,现年42岁,身高6英尺
  1英寸,体重194磅。长着稀疏的谈棕色头发,发
  型人时。蓄小胡子——起码上周如此。有一双不同
  寻常的眼睛。略微破足,左脚残三趾。已婚,无子
  女。”
    “其父约翰,生前是一名电工。其母帕特里夏·
  奥顿健在,同她的已婚女儿琼·西蒙斯住在加利福
  尼亚州阿拉米达市。奥顿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
  妹。”
    “奥顿是一名优秀的学生,1956年在克莱蒙特
  中学毕业时,曾作为毕业生代表致毕业告别辞。他在
  课外活动,特别是体育活动方面非常活跃,获三项
  校内优秀运动员荣誉。曾是游泳队队长,摔跤队队
  员,在高年级比赛中保持不败,在田径比赛中曾获
  标枪州冠军。”
    “1956年夏到1957年,奥顿在一家空调设备公
  司做过电工。”
    “奥顿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圣巴巴拉学院读过两
  年书,主修电子学。1958年7月,在同中学结识的恋
  人凯瑟琳·波拉德结婚后一个月,奥顿应募入伍。”
    “服役期间,奥顿曾在加利福尼亚的奥德堡接
  受训练。他因出色的步枪射击技术而获优秀射手奖
  章。他还在空手道赛中被授予三段柔道家褐带。”

  “越听越觉得奥顿危险,他几乎是毁灭性的,”格雷迪打断邓普西,插话说。
  “是这样,这一点毫无疑问,”邓普西说,“他显然懂得爆破技术。不过,请听下去——”

    “服役期满,奥顿回到了大学。但这次转到了加
  利福尼亚大学的伯克利学院读大学预科,1962年6
  月以优异成绩毕业,毕业后在研究院读医学,从事精
  神病学研究,后来曾在哥伦比亚长老会医院做实习
  医生。”
    “1967年,奥顿作为医生应征入伍,被派往越
  南。由于以前的军事经历,奥顿被授予少校军衔,
  充当军医。6个月后,他踏人陷阶,左脚被竹签刺
  伤,后来伤口感染,产生坏疽,三个脚趾被截除。
  他因此被授予紫心勋章,于1969年8月解除兵役。”
    “1970年2月,奥顿在费尔波特开办精神病治
  疗业务,取得很大成功。他是费尔波特游艇总会和
  朗伍德乡村俱乐部的成员,而且是国际扶轮社的活
  跃分子。据奥顿的邻居们说,他和妻子看来是理想
  的一对,没有明显的婚姻纠纷。”

  “作为医生,奥顿有机会弄到箭毒,并知道如何使用,”布里格斯说。
  “那是没问题的。由于他怀有某种动机,他当然有必需的体力和经验制造所有这些谋杀案。格斯的报告中遗漏了一个重要情况,即联邦调查局有关1970年反战活动活跃分子的档案中,曾有奥顿的名字。”
  “警长,考虑到他在越战中的遭遇,你实在不能为反战的事指责他。”贝利同情地说。
  当别人发议论的时候,格雷迪已费力地慢慢移到了窗台。他突然统回来,沉重地靠在藤椅背上,冲动地说:“这肯定是他的动机,他怨恨我们的制度。先是参加反战活动,继而仇视社会。……成了谋杀社团领袖的偏执狂。”
  “很难猜测一个人为什么会杀死4个无辜的人,”邓普西看着格雷迪,回答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联系或动机。今天的谋杀案被制造成‘十字架命案’的假象,这是为什么呢?”
  “是为了引起震惊。”布里格斯提出假设。
  邓普西点头同意。
  “他精神不正常,”贝利说,“他的大脑象一副拼板玩具,但缺少了关键的一块。”
  “十字架命案——一种不常见的案件,”布里格斯四处巡视了一下房间,发表了自己的高见,“这必定是为了引起所有人的注意,那正是其人所渴望的。”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6点以后,与会者一致认为三家执法机构应我力同心,全力以赴,找到并抓获奥顿。
  布里格斯的话似乎是结论性的:“现在已经知道谁是其人了,我们就把这狗崽子捉拿归案吧!捉住了他,我们就会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制造这些谋杀案,用不着在这里胡乱猜测了”。
  大家一致赞同利用传播媒介的力量协助缉拿奥顿。格雷迪热心地说:“这样,该死的奥顿就无处藏身啦。我们要打开一个巨大的聚光灯照射着他,让他不得不趴在岩石下面。”
  “除非他乔装打扮,”邓普西谨慎地说,“奥顿已经表演过了不起的化装本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邓普西紧锁着眉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戴夫为什么要留下这样显眼的线索——清楚的指纹。先是出现在牙膏筒上,今天又出现在破冰锥上?这差不多……几乎……好象是说他愿意被辨认出来……。”
  “一个谋杀者怎么会……”德卢卡的脸上也开始生出疑云。
  “那是想以这些谋杀案赢得名声,”格雷迪提出了他的答案,“如果他不是要得到其他东西,不是要得到金钱,那他或许就希望得到名声。不过看起来倒象是出于这种下流的动机。”
  邓普西肯定地打了个手势,说:“精神变态者常常有一种希望被辨认出来的不可遏制的冲动和需求。盗来的武器没有一件完全被藏好,我们在几分钟内就找到了这些武器。如果凯瑟琳在衣橱里找到了两枚地雷,或者在掩球台下发现了甘油炸药就好了……非常明显,这些武器放在那里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到。”
  布里格斯挥挥手打断了他同事的话。“这没有什么意思,”他看了一下表,姑起来说,“实在抱歉,我还有一个约会,不能不走了。”
  在结束会议之前,大家一致同意:为了最大限度地加以宣传,格雷迪要采取行动,提前在《今天》节目中露面。格雷迪、布里格斯和邓普西应一起接受采访,在全国广播公司电视网星期五下午7:00的新闻节目中实况播出。
  费尔波特城的另一头,在罗科开办的卡迪拉克汽车销售代理处管理下面的一个秘密地下室里,一个身穿蓝色运动茄克的矮矮胖胖的男人正坐在角落里大把大把地数着20美元面值的钞票。托尼·罗科(谐音“岩石”)总是习惯地背靠墙壁坐在角落里,他早就体会到那种角落,特别是黑暗的角落最为安全。用天鹅绒装饰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单面反光镜;在通往私人堡垒的秘密通道里,装有报警装置,更加强了这块岩石的安全感。
  “我们还需要一万美元,每一箱都要足份,各有20万美元,”岩石转动他绿色的大眼睛,朝天花板看了看,喘吁吁地说。说完,他啪地一声关上两个小提箱,锁了起来,还有另外一个小提箱没装满。
  岩石的私人保镖和同党“老白”钻进旁边的一个房间里,又另外拿出了10包钞票,青一色20美元一张的新票子,1000美元扎成一小包。
  “箱吧,”岩石兴高采烈地说着,把新拿出的钞票装进了第三个小提箱。“现在,我们已经为明天的会面作好了一切准备。”
  岩石罗科的卡迪拉克代理处长期以来一直是费尔波特市的界标。从1946年恩里克·罗科开办这个代理处到1964年恩里克去世,它一直被管理得很好。不过,它实际上是在托尼·罗科的掌管之下才真正兴旺起来的,它逐渐成为新英格兰最大的卡迪克拉汽车代理处。但是只有几个极亲密的朋友才知道这块“岩石”已是怎样的隆盛。他现在拥有整整2000万美元的资财。这所卡迪克拉代理处为岩石生出了近100万美元的私人财产,另外1900万是他通过其他门径挣来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罗科的2000万元实际上和山姆大叔的钱是分不清楚的。
  他是最先认识到照片凸版印刷所体现的技术突破而加以利用的人之一。为了得到他们印制钞票的面值10%的利润。
  他在贝加斯的辛迪加同伙人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印制联邦纸币所需要的证券纸。罗科的照相感光板能够精确地翻印美国财政部发行的20元面值的钞票,简直不可能辨认出它们的真假。就他所知,他的2000万元中没有一张曾经引起过怀疑。
  “听到聪明的沃勒昨天买进了钞票,我真高兴,”老白用牙签剔着牙,洋洋得意地说,“为了绝对的所有权,他给了乔6张面值20美元的钞票。妈的,费尔波特中学有20个小家伙在背包中也塞着他们的伪钞。”
  “老白,我不喜欢它。这些谋杀案……都是很坏的消息。我们正在走好运,已经两年了,没有人知过,甚至没有人起疑心,这是一个完美的组织。那个杀人的家伙会把事倩搞糟的。”
  岩石站起来,漫无目的地来回踱了几步,说:“我不愿意眼看着州警察或联邦调查局的人到处窥探,在无意中找到这个黑暗角落里来。如果警察局抓不住其人,最好我们帮助他们把他干了。我的神经有点紧张,给我要贝加斯的利特格·路易斯,要绝对保密。”
  老白立刻去拨路易斯的电话。岩石打开墙壁嵌板后面的小冰箱,倒了一杯酸乳,一口气吞了下去。不一会儿,电话通了,岩石拿起白色的话筒。
  “你好,路易斯!我是安东尼奥,你的卡迪拉克生意怎么样?我很想知道。你必须提前作计划。是的,未雨绸缪嘛。你收到支票了吗?新型车销路很好,真的很好。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另一件事。我们费尔波特出了一个疯狂的家伙,一个真正的幽灵,他正在肆无忌惮地杀人,使用各种方式杀人。这不是笑话,是真的。这会损害我们的新型汽车买卖。千真万确!不,不知道他是谁,我们必须搞清楚。很好,我喜欢‘左撇子’。不过,如果他有别的事要干,那‘蜘蛛’也行。如果没有听到变化,我就等‘左撇子’吧。明天早上送他上飞机,事情完了以后我会安排的。你付出的代价会得到补偿,价码肯定不错。问你的家人好!祝你好运!”托尼·罗科放下话机,向老白翘了翘拇指。
  简妮眼巴巴地等着其人。她整个下午一直站在僻静的凉台上,追随着太阳,眺望着山石鳞峋的悬崖和波涛汹涌的海面。海面上飞溅着泡沫的船迹和浪花在她眼前不断地变换着花样。照射在她的身体上的火热的阳光,三杯冰冷的法国葡萄酒,4个小时的梦幻,对她的情夫的性爱的幻觉,这一切都强烈地交织在一起,使简妮兴奋得全身发颤。她十分焦灼地等待着排遣。
  听到车道上汽车的响声,简妮出问迎上去,缠绵地亲吻他。她那比基尼遮蔽着的身子紧紧地贴着他那强德的体魄,麝油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使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亲爱的,我从早到晚一直在想你。跟我来。”她把他带进卧室,麻利地拉上了印花窗帘,掀去了她的特号大床上的床罩。在一个柳条编制的白色床头几上,简妮已放上一瓶冰镇蒙特拉特葡萄酒和两只高脚酒杯,另一个床头几上是一种洗液和爽身油。
  立体声音响里正播放着《追踪飘逝的云》,其人轻轻推了一下放着男低音的控制盘,翘着脑袋倾听最后部分的奇异的强音。“那个男低音好极了,”他评论说,“那是奇普·拉克森,他甚至比罗斯·卡特还棒。”他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想跟着一块唱。这时,简妮抓住他的手,把他引开了。
  其人的梦幻被私人电话机上传来的一阵铃声打断了。他厌烦地接了电话,原来是简妮。完全是喂喂私语,是猫咪满足的叫声:“我正躺在这里等你。”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和自己的声音。“我马上就过来,亲爱的。”
  我的上帝!整个的事情……全部的情形竟是一场梦,是我活跃的想象力加上奇特的事物,以立体电影似的栩栩如生的色彩虚构出来的故事。他能够听到电影里那个苍老的男人的配音,还有笑声。
  他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被美梦引上了钩……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黑洞……一种思绪使自己垮了下来……他不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了。他的头脑被幻想和这个老头子的声音占据了。那是一个他甚至分辨不出是谁的老头子。他通过镜子返回到奇境中,他甚至分辨不出这两种情景。
  他必须恢复自我控制力,必须紧紧握住,记住每一件事情,记住它是否发生过。如果他自己的脑子不可信赖,他就会深深地陷人麻烦。该死,他担的什么心?他必须做的全部事情就是相信梦境中的这个老人,不必害怕任何事情。他释然地吐了一口气的噢,见鬼!他的屁股刚离开简妮。那本来是极好的事,他现在应该歇一会儿再去做那个男巫……把刚才的事情再做一遍。多么难以置信的好运!如果这样维持下去,他要么准备一个发勃器,要么让她们把两只胳膊捆起来,塞进粗布运动茄克里。。
  他坐回椅子里,翘起二郎腿,思索着。如果这不是真事,那别的任何一次……和简妮,和盖伊拉,和芭芭拉,甚至和他的妻子,是怎么回事呢?和这些人的关系有多少是幻想的呢?见鬼,它们有什么不同?它们确实感觉很真实。他放声大笑起来,重新换了条干净的短裤。他是最伟大的,简妮刚刚对他这么说过。
  玛丽·本森是参议员韦尔伯·本森的颇有魅力的妻子,她乘坐从芝加哥起飞的美国航空公司184号班机于下午8点03分到达拉瓜迪亚,比她丈夫提前两天到达,探望了她的大学。
  同学和密友穆丽尔·温彻斯特。穆丽尔和丈夫汤姆曾两次和本杰夫妇一起度假,还在明尼阿波利斯访问过他们。温彻斯特夫妇感到格外高兴,因为本森夫妇终于要在费尔波特和他们呆在一起了。
  “她来啦!嗨,玛丽!”
  “你看上去美极了,一点儿也没老!”
  “你也是。我喜欢你的头发。”
  “噢。谢谢.你真的喜欢?它又少了一些。这儿有太阳,你知道。”
  “汤姆会帮你提行李的,我们的汽车在外面。用不了一个小时,我们就到费尔波特了。在你去朗伍德玩之前,我不能等你了。”
  直到走出人群,进了汽车,他们才提起费尔波特的连续谋杀案。
  朱迪·罗杰斯从考爱岛启程时,还是晴朗的天气,当她到达檀香山时,天空却布满了阴云,而当她动身去旧金山时,已是大雨滂沱了。飞机几乎推迟一个小时才起飞,静等着雨停。这样就使她在旧金山转机的时间变得十分紧张。她希望这场雨不是什么预兆。
  杰克是那样理解人、体贴人,他开车把朱迪送到飞机场,甚至还想陪她飞往檀香山。但是正如她已经告诉他的那样,这不是突然而短暂的远行。他已同意夏末到波士顿去找她。他们要去好望角航海,他甚至暗示……他的商行在波士顿有一个分号。他真的愿意为了她而改变整个生活吗?她心慌意乱,象有一只蝴蝶在心里鼓翅。她的感想是来自心里,还是来自头脑中?她不清楚。她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空座位。
  最后,她打电话找到了皮特·邦德,知道了她姐姐居住的那座无名小城所发生的事情。一个杀人者在那里猖獗,三天内制造了三起谋杀案。海蒂·斯达尔被杀害了,多么大的损失呀……这样一位惊人的天才。
  邦德在电话里向她分派了两项任务,它们听起来都是挑战性的。一项是费尔波特银行短缺20万美元的案子,对此案所作的一些背景调查涉及了海蒂的遗嘱和保险单。邦德没有作解释,说待她到达波士顿后他会告诉她详细的情况。听起来好象是巨大的诈骗案。
  她不能等着同布伦达说话了,她可能正呆在吉姆的腋窝里。邓普西总是为他的城市而骄傲,在费尔波特,从来没有出过破不了的案子。朱迪不知道假如布伦达的小妹妹在他们的城市解决两起凶杀案,他们会不会感到受不了。在他们家里,是可以为这件事保密的。鬼知道,她说不定也会找到谋杀者。她不禁感到有点寒心。
  她打了几个深深的叮欠,仰靠着椅背打起盹来。她睡得很不香甜,睡梦中萦绕着忧虑和紧张,邓普西很高兴,警方清扫队已经运走了烧毁的“子弹”,清除了早晨手榴弹爆炸的一切痕迹。
  “情况变化得真快,好象这事发生在一个星期以前似的,”用餐时邓普西对布伦达说,“亲爱的,我真不愿意再离开了,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我有时间。我们正在全力搜捕奥顿。我知道他就在这个城里的什么地方,他肯定在。”
  后来,布伦达坐进小屋,打开了电视机。她不是在看电视,而是在想事儿,打开电视机不过是为了找个伴儿。可怜的心爱的辛迪,她的洋娃娃被烧掉了,她的心灵受到莫大的创伤,一下子变得冷漠起来,整个下午不言不语,一味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里,抱着新买的洋娃娃摇来摇去。她执意在自己的屋子里吃东西,然后吃一点点正餐。吉姆走进来吻了她。辛迪哭泣了一阵子,最后紧紧地抱着那只洋娃娃,依偎在布伦达的怀里睡着了。
  安顿下辛迪以后,仅仅在几秒钟内,布伦达就又回到了以前几个小时的磨难和缓慢的痛苦之中,返回了多远,她不知道。她已和马扎大夫约好,明天会面。她不禁伤心地流下了眼泪。世界充满了创伤和悲哀。可怜的吉姆,他承受着这样大的压力,有个疯狂的怪人企图杀害他。她把手按在头上,感到头上脉搏跳动得很厉害,脑袋又是一阵胀痛。
  晚10点15分,布伦达打电话告诉吉姆,埃德来访,说他已担任市政管理委员会首席委员,直到下届选举时卸职。吉姆听了很高兴,他说他很惦念布伦达,他们在电话上交换了吻。布伦达感到很疲惫,便上床睡了。
  午夜,费尔波特周围30英里内的所有大旅馆,汽车客栈,公寓房间里的男客都结帐离开了。14名与奥顿相象的房客受到询问后被开释。其中一人为遮护他的女客人,拒绝接受三名警察的检查,差点被警察开枪打死。几秒钟后,他趴在了地板上,两名警察手持左轮手枪骑在他身上。后面一名年轻接待员吓坏了,慌慌张张地企图用旅馆的毛巾马马虎虎地遮住那女人赤裸裸的身子。
  “连一点线索都没有,警长。奥顿无影无踪了,他的妻子也找不到,”娄·皮可罗无精打来说,“他完全消失了,说不定躲藏到哪一个朋友家去了。”
  “不可能,他所有的朋友家我们都搜查过了。也许他藏在一间空房子里。但到了明天,我们就会完全控制他,”法罗粗声大气地说。他自愿去值夜班。
  “我,汤姆,还有娄,要休息一夜。如果有什么发现,立即给我打电活。奥顿仍然藏在外面,夜间四处活动,进行突然袭击。不知怎么回事,我总觉得他还在注视着一切,监视着我们的行动,看着我们的失败,对他的困境付之一笑。”
  心里一团乱麻的邓普西向大家道了声晚安,径自驱车回家去了。
  其人穿着宽松的睡衣裤,套着吸烟衫,坐在私室的办公桌前。他拍完~支蒂.帕里洛,在水晶玻璃烟灰缸里压媳烟蒂。他的精神很愉快,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他的计划获得了预期的成功。太完满了!多么荣耀的一天。邓普西的子弹式汽车被炸得粉碎。他狞笑着,回想着当时的情景……那位警长,象落汤鸡一样,提着3.75毫米口径的手枪四处搜寻他。他又笑了。再没有什么事情比一个软心肠的男子汉手里握着枪更糟糕的了。邓普西永远找不到他,滚他的蛋吧!绝无可能!
  然后,他又残忍地掐死了牧师——那个受人尊敬的怪老头……被钉在他自己教堂的十字架上。其人直到今天晚上才知道弗雷德里克斯至多还能再活三个月。杀死这样的老朽无异于杀死一条病狗。其人弯屈着身子,发出一阵狂笑。见鬼,我岂不是帮了他的大忙——帮他减少了许多痛苦——解救了他的灵魂,使其再生!
  当牧师念道“宽恕他吧,圣父!”的时候,听起来简直有点可怕。他甚至不知道当时我就在那里。“其人”用拳头不停地敲击着书桌——他本可以作一名鼓手,说不定比克鲁帕还强。
  他拿起黑铅笔,在弗雷德里克斯,这位“老弗雷德”,黑桃10,他的谋杀名单上的第五个名字上画了一个“X”。然后锁上抽屉,喝了一杯牛奶,服两片维生素E,倒头便睡。
  现在,警察局正在秘密盯梢,几乎每一个美国家庭都知道我是什么样子——或者,勿宁说我被猜想为什么样子。人们都在寻找一个长得象奥顿照片一样的男人。他们不知道他们追寻的人有多么伟大的智慧。我没有小胡子,我同他们想象的样子毫无共同之处!
  其人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温柔地轻轻地拍了拍妻子,道了晚安。起码她是真实的,她不是梦幻。他又伸手摸了摸,证实她确是真实的。“该上床了,”他咕哝道。“其人”在费尔波特仍然是最引人注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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