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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情浓

作者: 琳达·霍华

第十三章


  他们进入书房各就各位:维克接收了原本属于她的办公桌,柔安坐在椅子上,露西则偎进她的沙发中。柔安的内心感到焦虑,好像每件事都扭曲变形。过去几个小时让她审视了自己的个性,它并非戏剧化的巨大转变,而是微小的发现让她觉得已经不再是原来的自己。
  维克正在讲话,而头一次柔安不把它当作是出于上帝之口,没有仔细聆听他的每一个字。她几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今天她面对了一个残酷无情的人,了解了自己,做了一个有关后半生的决定。小时候她无法掌握住自己的生活,过去十年她又让生命流逝,退缩到一个不会受到伤害的安全地方。但是现在她可以掌握住自己的生命,不必听从别人的指挥,可以自己订立规则,设下目标。掌握权力的感觉令她害怕,但兴奋之情却是无法否认的。“……对我们而言是一项大投资,”维克说道。“但是勃特一样很可靠。”维克提起的名字突然引起柔安的注意力,她忆起今天下午听到的语言。露西点点头。“听起来不错,不过……”“不。”柔安说道。房内一片沉默,只听见老爷钟在滴答响。很难说三人之中谁最感到惊讶。柔安认为露西应该重新考虑某个决定时,她会平静地提出她的意见,但是从未公开坦率地反对。那个“不”字就这样蹦出来,一点也不婉转妥协。露西惊讶地眨眨眼靠在沙发上,维克则将椅子转个方向好面对柔安,深长地直视着她,令她全身神经不安。他的眸中闪烁着奇异的炽热光芒。“为什么?”他终于轻柔地问道。柔安绝望地希望自己没开口。那个冲动的反对是基于节庆筹备会上听来的谣言。要是维克听完她的解释,然后给她一个容忍小孩胡闹似的微笑,再回过头去跟露西讨论呢?先前刚萌芽的自信会在她内心萎缩。露西已经习惯听从柔安的观察,但是柔安只是提出她的看法,让祖母做最后的决定。但她从来不曾直言反对。“别这样,柔,”维克哄道。“你善于观察人们,注意到我们未曾发现的事。你晓得勃特什么事吗?”她深吸口气挺直肩膀。“那只是今天下午我听到的事。勃特迫切地需要钱。娜咪昨天离开了他,听说她要求一大笔赡养费,因为她逮到他和他们女儿的大学同学在洗衣间里胡搞。她的同学最近来拜访一、两个星期。谣传他们从圣诞节就已经在一起了,而那位十九岁的女孩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沉默持续了一阵子,然后露西说道:“我记得娜咪的女儿有邀请她朋友来过复活节。”维克咧嘴一笑。“看来勃特没有举不起来的问题嘛!”“维克!别这么出言不敬!”尽管露西为这句评论所震惊,仍克制不住微笑,迅速地瞥向柔安。“抱歉。”维克立即道歉,不过双眼仍闪着光芒。他注意到露西对柔安的一瞥,好像担心柔安不该听到带有颜色的话语。这是传统的态度,不论是年纪多大的处女,都不应该听到带有性暗示的言辞。露西仍然认为柔安是处女,代表着柔安的生命中,就算在大学时代也没有罗曼史。露西的确没错,维克想到,拿盖亚的那一夜影像又闪过他的脑海,令他心跳加快。柔安的确是个处女,直到她进入酒吧走向他的一个小时之后。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脱下她的衣服,张开她的双腿进入她。记忆像柔和的光线在他体内发光,温暖了每寸末梢神经,令他痛楚。她在他底下的柔软纤细身躯是如此……完美。她的乳房甜美浑圆,下身灼热紧绷,双臂信任地圈住他的脖子,背脊弓起,到达高潮时的惊叹表情……老天!她是如此完美,令他喘不过气来。他的阴茎坚硬得如箭矛一样,令他不安地在椅子上移动,庆幸自己坐在桌子后面。这就是他想到那一晚,进入她体内的纯然喜悦的下场。他明白自己做了这件事,事实上是好几次,却没有用到保险套。
  以往不管他喝得多么醉,他都不曾这么粗心。那一夜他的脑中一点也没有安全防护的想法。他的男性原始本能令他一再地攫取她,深埋入她的体内,让他的精液进入她宣告他的领域。在那漫长的数小时中,他的身体控制了头脑,以肉体的本能将她占为己有,希冀令她怀孕以缔造无法破坏的结合,好将两个个体融合为一。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保持表情冷静,免得跳起来一把抓住她,质问她是否怀了他的孩子。该死!到现在都还没有两个礼拜,她怎么会知道?露西的声音闯入他的意识,他奋力将散漫的思绪抓回来。露西和柔安都在看着他。柔安的表情和平常一样平静而疏远,但是在那一刻他能见到她眸中的一丝焦虑。她以为他会把她说的话当做谣言?她这么冷漠地等待另一次对她自信的重击吗?他抓抓下巴看着她。“你是说勃特的私生活一团糟,你认为他绝望地想要获得金钱,以至于判断会有误差?”她迎向他的视线。“不错。”“而这些是你在今天的会议中听来的?”她严肃地点点头。
  他露齿一笑。“那么我们得感谢那些流言。说不定你挽救了我们一大笔金钱——还有勃特的。毕竟他得要我们的背书才拿得到那笔生意。”露西哼了口气。“我怀疑梅勃特会心怀感谢,不过他的私生活一团糟是他自己的错。”柔安稍微往后坐,因两人轻易接受她的分析而感到有些晕眩。她的情绪不安得令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安静地坐在那里。偶尔她察觉维克的视线,但她并未望向他。她的情绪过于接近表面,得费力去控制它,她不想用狗般忠诚的眼光烦扰他或令自己尴尬。过去几个小时内压力的后遗症已经浮现,肾上腺素也消退了,令她觉得十分疲倦。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睡,事实上她累得担心自己会睡着,因为当她累极而眠时才会梦游。但是不论是否入睡,她都十分渴望躺下来休息片刻。接着维克突然站在她身边,扶住她的手臀帮她站起来。“你累得在椅子上打瞌睡,”他粗声地说。“上楼去睡觉。我们今天只讨论勃特的事。”仅仅这么一个小接触就令柔安想要倚偎着他,依靠他的力量,感觉他坚硬炽热的身躯再度抵住她。为了防止自己向冲动投降,她要目已移开他身边。“我累了,”她安静地承认。“如果你确定只有这件事,我就要上楼了。”“我确定。”维克皱着眉头说道。
  柔安喃喃向露西道晚安后离开房间。维克眯着眼睛望着她离去。她抽离他身边。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头一次柔安躲避他的碰触。“她会睡着吗?”维克大声问道,并未看向露西。“也许不会。”她叹口气。“反正她也不会睡太多。她似乎……嗯,有点不安。这是数年来她最直接说出意见的一次。我很高兴你听从她的意见。我得教导自己注意她所说的话。她会注意到人们许多细节,因为他们都在说话而她在倾听。”他们聊了数分钟,然后露西小心地从沙发上起身,骄傲地拒绝露出移动上的困难。“我也有点累了,”她说道。“我通宵狂欢的日子已经过了。”“我从未有过那种日子,”维克苦笑地回答。“总是有工作要做。”她停下来困扰地望着他。“工作太多了吗?”她突然问道。“我把戴家交给你的时候你是那么年轻。你连当个男孩的时间都没有。”“工作是很辛苦,”他耸耸肩说道。“不过这是我所要的。我不后悔。”他曾后悔许多事,但绝不后悔驱策自己学习及成就的兴奋之情。他不光是为了戴氏庄园,也是为了他自己,因为他已经尝到权力与刺激的滋味。他耽溺于金童的身分,甚至娶了戴家的公主,结果导致了什么样的灾难。尽管露西高兴地促成他和洁茜的婚姻,他却不能怪她。是他自己盲目的野心引导他走向圣坛。露西经过他拍拍他的手臂,他也望着她离开,注意到她小心翼翼地踏出每一步。她比其他人想的还要虚弱或是痛苦,但是她不愿意别人大惊小怪,他只好一言不发地由她去。他叹口气,在安静的房内响起。以前这里是他的地盘,纯为男性化之设计。除了增添电脑和传真机外,没有多大变动。戴氏庄园并不轻易接受剧烈的变革,只是逐渐做细部修改。不过现在它看起来比较柔和女性化,窗帘的颜色较浅,房内的气息也好像吸收了女性肉体的甜美,露西和柔安使用的香水。他能轻易辨认出露西用了一辈子的香奈儿。柔安的气味就比较淡而甜美,尤其当他在桌子后面时更加清楚。
  微弱的香水味诱惑着他。他回到位子整理一些文件,但几分钟以后,他放弃伪装,皱着眉头往后一靠,思绪再回到柔安身上。
  她以前未曾从他身边躲开。这个发现深深困扰着他令他无法摆脱,好像他失去一项宝贵的物品。他发誓不再占她便宜,该死的!他还有点自觉高贵,因为他拒绝了一项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她。但是她是如此的疏远,好似拿盖亚那一天从未发生过,好似她童年未曾紧粘着他,对他崇拜万分。
  她是如此自持紧闭。他不断地对她笑,期望她能像以往在幽默的时候回他一笑,然而她平滑沉静的脸仍然一样严肃,好像她内心不再有笑意。
  他的思绪飘回他们的做爱。他要再度见到柔安微笑,但是他更想要知道她是否怀了他的孩子。他要尽快和她私下谈谈,不过从她躲避他的方式看来,可能比他想像的还要困难。第二天下午,柔安坐进大皮椅中,吸口气揉揉僵硬的脖子。一堆写好的邀请函整齐地叠在书桌角落,但是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宴客名单需要写上地址。“一旦露西得到维克的首肯,她就开始筹备她的作战计划。每一个人都要被邀请到,这让名单长达五百人,就算戴氏庄园这么大的房子也容纳不了。露西一点也不紧张,他们只要打开落地窗通向天井,在树上挂满灯泡,让客人随意在室内室外走动,在天井也比较好跳舞。柔安马上动手。泰丝没办法为那么多人准备食物,所以她得寻找一家能在短时间内筹备大型宴会的外烩公司。露西挑的日子只剩不到两个礼拜,她故意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大家有商议的时间,却还够去买衣服、设计发型。镇上的外烩公司都已没有空档,柔安只得远赴韩特维尔找一家未曾打过交道的公司,祈祷一切顺利。阁楼上有成吨的装饰品和灯泡,露西却决定只用桃色的灯饰,好产生柔和的光线,而阁楼里连一颗也没有。柔安打了十数通电话,才在伯明罕找到一家特殊商店,要他们连夜把东西送过来。就算扣掉跳舞和游走的客人,家里的椅子也不够。她必须租到椅子,雇用乐队,订购鲜花,立刻购置能够印制邀请函的印表机。现在她正在写住址,而她忙了三个小时还没弄完。她记得数年前见过露西在做同样的事。她曾问露西为何不请人来做这么耗时又无聊的工作,露西高傲地回答说淑女会费心去亲自邀请她的客人,当时她以为那是南方的传统,不论多么不合逻辑也要维持下去。她发管她绝不会去做那么无聊的事。现在她耐心地填写客人名单。这仍是件无聊的工作,但是她明白了传统为何会持续下去:一种继承前人的延续使命。她的祖母这么做过,还有她的曾祖母、高祖母,和前面无数代的先人。她们都是她的一部分,她们的基因仍然在她体内存活着,不过看来到她这代延续就会中断了。她的生命中只有一个男人,而他却不感兴趣。故事结束,家族也随之中止。柔安决心将有关维克的思绪推开,好专心手边的工作。她已经习惯在办公桌上做文书工作,但今天早上维克在那里工作。每当一见到他坐在她曾视为自己的椅子上,她都感受到一阵细微的刺激,这和见到他的喜悦感觉无关。她退到身后充满光线的小起居室,坐在古老的小书桌前开始工作。坐在那张椅子上长时间工作简直是折磨人,于是她拉张小茶几,把工作移到沙发上。午餐后维克去拜访伊凤时,柔安松了口气,乘机搬回书房工作。她安坐在椅子上,感觉一切都很恰当。桌子的高度正好,椅子舒适又熟悉。她属于这一张椅子,她想到,不过她不让自己有任何埋怨。在这里她头一次在生命中有被需要的感觉,但是她即将要拥有完全属于她的东西。露西的死将会结束她旧有的生活,开启全新的一页,她为何要害怕失去这个权力的象征呢?只有让给维克她才不会心碎,因为早在她接收之前,这一切本来就是要给他的。处理商业文件和写信封有很大的差别,但是所耗切的体力是一样的。起先她几乎未曾察觉疲累悄悄爬遍她全身,因为她早已习惯,她强迫自己忽视它,继续再写几个信封,但突然间她眼皮沉重得令她无法张开。前两夜她怕太累而梦游的恐惧是不必要的,她只是断断续续地打个瞌睡,每一夜真正睡着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个钟头。昨夜她又痛苦地察觉维克的存在,醒来好几次倾听他的动静。
  现在她感受到房子里的宁静。维克不在家,露西在小睡。瑞格和洛克都在上班,萝莉和兰妮也许反对举行宴会,却和哈伦一起上街买衣服。嘉琳吃过早餐就离开了,只撂下一句“我会晚回来”,并没有交代行踪。
  尽管开着冷气,书房里还是因为夏田阳光射入窗内而显得温暖。柔安的眼睛终于闭上。她总是尽量不在白天睡午觉,免得晚上更难入睡。但是有时候她实在是累得受不了。坐在温暖安静的书房里,她终于向睡神投降了。
  维克驶入车库时,注意到柔安的车子在里面,嘉琳也回来了,但是梦莉和兰妮还在购物。柔安的车子让他兴起一阵期盼的兴奋。他回家两天来的下午她都得出去开会,今天她虽然没说什么,他还是预期她会出门。小镇上的商业及社交场合通常都是重叠的,在他完全融入社交圈之前,柔安得亲自履行这些义务。
  他没料到见到她的时间会这么少。以前柔安总是粘在他身边,她七、八岁的时候他还得制止她跟他进入浴室,不过她还是在走廊上等候。那时候她的父母才刚过世,他成了她的安全象征,等到她逐流适应才不再疯狂地依附着他。转而当她长大成了青少年,她平凡朴素的脸孔还是像向日葵一样地绕着他旋转。
  现在的她不再平凡了,她已经成为引人注目的女人。他必须抵抗持续的诱惑,不能占她便宜以满足自己的欲望。她不但易受伤害,还该死的疏远,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他身边。好像她是故意在躲他,这份认知震撼了他的内心。她因为和他上床而感到尴尬吗?他记得第二天她的表情有多么封闭。还是她为他继承戴氏庄园而心怀怨恨?露西说柔安对管理戴家事业不感兴趣,但如果她弄错了呢?柔安在她平静冷漠的脸孔下隐藏了许多心事,他现在只能尽可能地看着她,试图从任何细微表情解读她的感情。不过他所见到的大多是疲惫榨光了她的体力,而她无声地忍受它。要是他晓得这个该死的宴会会带给她这么多麻烦,他绝对不会答应的。要是她还在工作,他就要插手了。她倦容满面,还带着黑眼圈,显然没有睡多少。失眠是一回事,晚上没睡觉,白天又不停地工作又是另一回事。她得做些她喜欢的事、他想到悠闲地骑一趟马会正中下怀。她不仅喜欢骑马,多运动又能让她在晚上好睡。他自己也感到有些烦躁,他已经习惯每天花在马上数个小时,两天没骑马令他思念这个活动和马匹的陪伴。
  他进入厨房,对愉快哼着歌漫步的泰丝微笑。她从不急忙慌张,却能准备出美味多量的餐饮。这些年来她都没有改变,和当初他住进戴家时头发一样乌黑,身材一样矮胖,慈善的天性反映在她的蓝眸中。
  “今晚的点心是柠檬派,”她露齿笑道,知道那是她的是爱。“你得留些胃口。”“我会记下来的。”泰丝的柠檬派美味得可以当他的正餐。“你知道柔安在哪里吗?”“当然罗!贝蒂才在这里,她说柔安小姐在书房睡着了。我可不惊讶。你看看那个可怜的小孩就知道这几夜有多糟,比以前还惨。”她睡着了。放心又夹杂着失望,因为他期望和她去骑马。“我不去吵她,”他保证道。“露西睡醒了吗?”“大概吧!不过她还没下楼。”泰丝悲伤地摇摇头。“时光不留情。你总是看得出老人家什么时候开始衰退,因为他们不再吃以前喜爱的食物了。我想这是必经的阶段。我妈妈最喜欢吃乌贼,但是她在去世前几个月却说它们没有那么好吃了。”露西的最爱是秋葵,无论煎煮炒炸她都喜欢。“露西还在吃秋葵吗?”他平静地问道。
  泰丝摇摇头。“她说没那么好吃了。”
  维克离开厨房,安静地走入长廊。他转个弯,见到嘉琳而停下来。她背对着他,打开书房往内窥视,他立刻明白她要做什么。那个小贱人要甩上门吓醒柔安。愤怒席卷了他,当她伸长手臂拉开门时,他已经开始移动。他见到她前臂的肌肉绷紧,准备用尽全力甩上门,他便已来到她身边,钢铁般的手指紧握住她的颈背。她闷声叫了一声僵在那里。维克关上门,依然紧抓着嘉琳的脖子,将她拉离书房。他把她的头转向他好看着他。他鲜少这么愤怒过,气得想要将她摇碎。将柔安吵醒也许是一件小事,但是柔安的确需要小睡,而吵醒她是毫无道理可言。嘉琳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她只是犯贱,他可不愿意容忍她。她满脸警戒地看着他,颈部仍以不舒服的姿势后仰着。她的蓝眼因讶于被逮到而圆睁,狡猾的神情已溜入其中,准备思考如何脱困。
  “不必费神找借口,”他坦率地说,把声音压仍以免吵醒柔安。“也许我最好把事情说清楚,你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你最好祈祷柔安睡着时,风不会吹开任何一扇门,迷失的猫不会抓着门,而你会保持安静。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在家里,我都会怪罪于你。你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事吗?”当她知道他不会听她任何的借口时,她的脸孔扭曲了。“什么事?”她讥笑道。“你会打我吗?”他的掌握更加用力,令她皱着眉头。“还要严重,”他平滑地说道。“我会在你来不及眨眼就把你踢出这间屋子。听清楚了没?我对食客没什么耐心,而你快要把它磨光了。”她的脸胀成深紫色,试图摆脱他的掌握。维克仍然控制住她,扬起眉毛等待她回答。“你这个杂种!”她吐口口水。“露西姨婆以为她可以强迫大家接受你,但是他们决不会这么做。他们会为了她表面上对你好,等她一死,你就会发觉他们的看法。你回来只是因为她快死了,而你想要戴氏庄园和财产。”“我会得到它的,”他微笑地说道。他嫌恶地放开她。“露西说如果我要回来,她会更改遗嘱。戴氏庄园会属于我,那时你就会滚出去。你不仅贱,还很愚蠢。本来柔安会继承一切,而你对她却表现得像个被宠坏的邪恶小孩,你以为她会让你继续住下去?”嘉琳甩甩头。“柔安没有什么主见,我能掌握住她。”“正如我所说的一样愚蠢。现在她没说什么是因为露西时她十分重要,而她不想让露西烦恼。不过无论如何,你最好开始找别的地方住。”“祖母不会让她把我赶出去的。”维克哼了一声。“戴氏庄园不属于萝莉,她不能做决定。”“它也还不是你的!在露西姨婆死之前可能会发生许多事。”她的语气状似威胁,他怀疑她会玩什么把戏。
  他厌烦于和她打交道。“那么我最好增加一项限制:如果你开始随便乱说话惹麻烦,你就别想留在这里。现在你最好在我觉得厌烦之前,离开我的视线。”她淬然离开他身边,轻快地走开以表示她并不怕他。也许她是不怕,但是她最好把他的话当真。他安静地打开书房,好确定他们没有吵醒柔安。他试图降低音量,但嘉琳却没有顾忌。他阴郁地向自己保证,只要柔安的眼睛是张开的,嘉琳今天晚上就会被丢出去。但是柔安依还蜷在大办公椅子中睡着。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她深棕色的头发垂在两颊旁,睡眠替她的双颊增添了颜色,她的胸部随着缓慢深沉的韵律上下起伏。她像两人共度的那夜一样睡着。要是他当时知道她是多么需要真正的睡眠,他就不会一直吵醒她。但是事后每一次她都蜷在他怀中,将头枕在他肩上入睡。
  一阵锐利的渴望穿透他体内。他多想再度拥她入怀。她可以在他怀中,想要睡多久就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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