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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星之子 作者: 伊文·S·康奈尔 4 自从卡斯特在星期日下午把兵团分散之后,没有任何人确切地知道他到那儿去了。从此之后的这些年月,也仅仅知道很少一点他的确切情况。有一阵子,他和雷奥的侦察员一同并行着,朝安克帕帕村庄的方向去了。接着,他带领他的五个连队,一同进入小比格奥东边山岭、他打算骑乘向北挺进,然后势如破竹,捣毁该营地的最边远处。这是早就极为清楚的事,然而至今,无法弄清楚他的确切路线。按一般假说,他一直使他的骑兵们隐密行动,直至到了某个地方露面而被发现、包围进而惨遭屠杀。可是,在抵达该作战区之前,他可能试图设法把这个巨大的印第安营地拦腰切断。至少,确明显的迹象认为,他攻击了该营地的中心,而被击败。然后,他继续朝北,向那个致命的方向开去。 1910年,送最后一封信的约翰·马丁告诉沃尔特·坎普,说他在小比格奥时,就在卡斯特身边,在他奉命离开战场送信时,他又回头看了:“我看见卡斯特同他的部队在河谷离可几百码的一块平地上,开始从那里撤退。” 三天之后,雷奥的人们在靠近河旁的一条干谷里,发现了包有马蹄铁的马蹄印。这些蹄印可能是战斗之后,获胜的印第安斗士们四处捕捉第七骑兵团的战马所留下的。而几位参战的印第安人证言,是他们试图渡河时留下的印记。“乌鸦”侦察员。白人追他”也同意这种看法。“白人追他”说,军团分散之后,卡斯特派他爬上一个小山丘并向他示意道:“去看看,看我能在什么地方成功。”“白人追他”按他的命令查看之后,提出一个合适的过河处。卡斯特的队伍紧跟他。“我们朝小比格奥的河谷行去,直至到了一个小干谷。我们朝这些敌人的营地开去,打算从那个地方渡河,苏人朝我们开了枪。我们便爬上通往山岭的小山。” 一名苏人给吉本的一名侦察员汤姆·莱福吉讲述了卡斯特的向导与翻译马丁或马歇尔“马歇”·鲍耶的情况,他死在河边。这个苏人说,战斗之后,我在那儿看见了他,他还活着,后背受了伤。他求这个苏人把他杀了,这个苏人这样成全了他。接着,在把他的尸体抛进溪流中之前,一个苏人脱下他的马甲。莱福吉说,这件马甲“是用一张花斑点野牛皮做的,”是在河边捡到的。马歇·鲍耶是一个半血统的印第安人,父亲是法国人,母亲是塞蒂人,所以,印第安人都称他。双身人”,他们一直试图杀死他。“坐牛”曾以一百匹矮种马悬赏他的头。 曾和苏人与夏安人一同宿营的六名阿拉帕霍人中的一个人说,马歇·鲍耶和一个带一把军号的人过了小比格奥河,藏在西岸一个矮树丛中。他们被抓获,杀害。这个阿拉帕霍人也提及了鲍耶的那件独特的马甲。可是,他说,当这些人们试图逃跑时,卡斯特早已被困在一个斜坡上。 鲍耶的情况可能就是如同这个苏人与这个阿拉帕霍人所说的那样,而卡斯特那时的行迹是另一回事。此外,他们的说法也可能不实。吉布说,鲍耶的尸体是在同卡斯特一同死去的骑兵的尸体中发现的,死在离小比格奥战地数百码的地方。“他是著名的向导吉姆·布里奇尔的门徒与学生……” 在科学技术发展的当今年代,借助大量的探测机械与新发明的金属探测仪的便携式仪表,在许多地方,探测出了大量的子弹壳和其余物品:双筒望远镜、水壶、马刺、小刀、黄铜扣、军号、马蹄铁、带扣、鞋扣、汤匙、鹿皮鞋等。这说明,要是它们绝对不是重新安置的话,借助这些探出物,可以近似地探寻出那条致命的战斗路线。特别引人注意的事,是在紧靠河岸的“巫人尾”于河谷中,发现了大量的空弹壳。战斗结束之后,也曾有人在这儿发现过一条挂在树桩上的士兵裤子。”约在五年之后,一个苏人对“多毛鹿皮鞋”说,一名士兵必定是由于马脱缰而跑进他们村。无法确定这名不幸的士兵是谁,但他很可能是I连的詹姆斯·巴斯特尔达。不管他是谁,反正没看见他从村中出来。 每件事都可以认定,在这里,在靠河岸十分近的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场小规模战斗。也许,卡斯特命令朝“巫人尾”于谷猛烈攻击,但不得不撤退了。要么,很可能,如同一些军事家所认定的那样,纵队后面的一个连,冒险冲人了那条深谷。另一些研究这一事件的学者们也认为,卡斯特把他的五个连分散,并派两个连冲入“巫人尾”干谷,而其余三个连继续留在山岭上。 戈弗雷中尉在1891年说,他认为卡斯特绝对没有抵达小比格奥:“那些在河流与山岭之间狼藉的尸体,被认定是这场战斗的首批牺牲者。我现在相信,他们或者是在山岭上的幸存者,或者是试图从这场大屠杀中逃跑的人们。” 不管从哪条道,卡斯特来到这个游牧部落的村头,在那里,他同一群夏安人相遇。他们首遇夏安人绝非偶然,夏安部落是其它部落的主导部落,原因要追溯到15年前。 19世纪,在詹姆斯·门罗的领导下,一个有关印第安人计划出笼了。那时只有上帝自己才知道,在那荒远的边疆之外,展现着数百万顷广袤无垠的未开发的土地。于是,开始了大量宣传鼓动。动员所有的东方红种人到西部去!要他们回到他们的未开化的西部远亲们的土地上去!把美国交给文明人民!这是美国政府的宗旨。所以,在“未执笔立约”之前,让一切都合法化,叫他们让出那些除了人类记忆中可以赖以为生的东西外的所有他们根本就不懂的拥有物。土著人被用胳膊肘朝西挤去。 然而,在动笔签约之前,不管这些印第安人得到什么样的承诺,白人文明的分界线加速朝他们扩展着。 杰克逊进入白宫之后,加速了这一计划的实施。在田纳西同印第安人交过手,更增加了他对印第安人的怀疑。他的态度出自对这些边民的信念;红种人无权享受一个白人在道义与法定概念下所享受的恩惠——一个世纪的普遍态度。“我建议,在密西西比河西部合理留出一块足够宽的区域……”在第一次议会讲演稿中他这样写道。由骑兵们护送,Cherokee人,Choctaw人,Ch ckasaw人与Creek人前往这一指定区域,前去他们的新居留地,沿途,数千人丧命。 到杰克逊统治末期,至少有9万人被重新安置,还设想着他们会习惯于效仿大平原印第安人们的生活。那里,不会短缺野牛,政府也通过印第安事务司对他们保持警惕。 应该迁移走的森密纳尔人,又返回到他们的弗罗里达州沼泽地。六年多来,他们一直在挫败美利坚合众国的尊严。于是,在白人的旗帜下,不时以讨论局势为由抓捕他们。那些日子里,可能强行把森密纳尔人制服,并用船把他们运送到西部;然而,事实也证明,这是一场耗费巨大、更加使人激怒、而又不能决定最后胜利的战争。它耗去了1500名士兵的生命。然而,在大部分森密纳尔人被杀死或被迁送走之后,军队也就停止了讨伐,任几百名森密纳尔人依旧留在这块沼泽地上。 1842年,第一列西行的移民火车出现在视野,它从密苏里独立城开出,向北驰去。在这列将被称做“东方道”的火车的18节货车里,装载了100名白人。第二年,可能扩大到1000名。他们沿这条火车道,穿过了印第安人地区。 到了1848年,加利福尼亚州落入美国人手中,使分割美国各州的这块中间地带的大平原,变成了不再能够被忽视的地段。伴随着1849年的淘金热,不但出现了比一个印第安人所能设想的多得多的白人的面孔,也出现了酒精,枪炮,霍乱,天花,性病,以及不能根除的工业民族所带来的污染。这些部落的不安宁日益增长加剧,就连那些庞大的野牛群也在尽力躲避着这些白色瘟疫。 1851年:一个大平原印第安人联合体在离拉腊米堡东35英里处的马湾和美国政治家们会谈。一万名印第安人到场助威,数不尽的矮种马使山岭成为黑压压一片。9月6日,近一千名苏人骑兵在一面美国国旗的后面列队。夏安人进行了类似的和平示威。大量的狗也跑来助阵,它们激昂地狂吠着。旧时的仇人们立誓为友谊做出奉献,每个人都狂烈地跳起舞来。这个会议持续了三个礼拜。这是由安格劳斯策化组织的,为的是能保障移民火车的安全。设想这些印第安人们能够放弃、停止对移民们的骚扰;设想他们能停止在移民区周围游荡,从而使政府能很好地监控他们,并对他们犯的罪行进行惩罚。也就是说,如果印第安人都能设法像文明人那样生活的话,就会给他们提供所有的生活用品。在安格劳斯看来,这应当是解决在大平原上生活的危险境况的合乎逻辑与情理的办法。 没有邀请Nez Perce人前来参加拉腊米会议,因为他们居住得太偏远。然而,以后,白人们会觉察出这一失误给他们带来危机。约瑟首领就白人这圆滑的胁迫所做的评论,几乎就是代表大多数印第安人对它的答复的总结。他说,人们可能会像期待一个自由人生活在监狱中那样,也期待河水倒流。他问道,是谁给白人以权利,让印第安人留在一个指定的地方,而他们白人则可以随心所欲地到处旅行?这样奇特的问题,自然是不能够得到回答的。约瑟的这一陈述,完全表达了苏人、夏安人以及大陆上其它部落的共同心声;他们认为,他们可以居住在他们愿意选择的任何地方。这一姿态无疑使那些官僚们十分恼怒,他们认定,这些印第安人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祸患。苏人与夏安人数多,又特别执拗,自然成为更令人厌恶的部落。 1868年,由政府着手,同苏人签署了一个条约,为他们划出一片巨大的土地,包括现在的南达科他州的西半部: ……从密苏里的东岸起,横跨北纬46度,沿河下游东岸,即内布拉斯加临河北州界对面,然后越过河流,达内布拉斯加北界,从格陵威沿西经104度,到子午线北部…… 这一区域被划为印第安人长久的居留地。然而,六年之后,卡斯特在黑山发现了金子,“必然带来了贪婪的开拓者们对这一地区发动突然袭击”,T·M·考莱中尉在1943年对这一交易做了这样的评述。随着这些勘探者们的出现,带来了他们的家属,也带来了紧随其后的商人们。于是,夏安人与苏人开始结盟,并相应发展了更多参战的盟友。大约到了1875年,这些印第安人的动乱,引起了“印第安司”的恐慌。总统批准作战部对那些好战的部落进行严惩……” 为完成严惩这些印第安人的计划,谢立丹将军草拟了一个计划,三路部队将在这野蛮人的地区汇聚。 乔治·库鲁克将军从怀俄明东部的范特里曼堡出发,向北进发。 约翰·吉本将军从蒙大拿向东开拔。 第七骑兵兵团的弗雷达·特理将军与卡斯特将军从达科他向西挺进。 库鲁克大概是部队中同印第安人作战最有计谋、也最有经验的勇士。他被称作是一位棘手的对手,比管道中的獾更讨厌。查尔斯·金上尉在他手下服务,说库鲁克在落基山西侧同所有的部落作过战,而这些部落大都住在落基山东侧。1857年,皮特河的印第安人一箭穿透了他。打从他领导他的伙伴们同亚利桑那的阿普契人作对那天起,没有哪个白人的头皮出价会比他的更高,哪怕是大陆上最贫穷的部落”。 他的名声与非凡的外貌早已在印第安人中名闻遐迩,陈列在照像馆中的他的一张像片是一位潇洒、英俊、身穿得体黄铜纽扣军装的中年军官,留着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士兵的发式。他的眼睛布满了鱼尾纹,这是常年室外军事生涯风餐露宿留下的痕迹,也是他总是微带笑容的性格特征。实际上,他性格并不温和,副官保尔金上尉说,他是位言不尽意的沉默寡言之人。严格来说,他还显得有些粗鲁唐突。工作起来,他可就不是那个陈列在照像馆中像片中的那个人了。那捧飘浮在下巴下的胡须,好似被风向两边吹成叉型。有时,他用绑带,把这捧分叉的胡须捻搓在一起,或者,干脆把它们辫成辫子——省得汤水从分叉处流下。那只如同小刀般尖削的鼻子再配上翘起的胡子使他简直是一副地道的帝王像,十分像萨克森大公卢卡斯·克兰克的奥古斯都的画像。认识这位将军的人们说,他是一个可以靠榆树皮与橡子粉为生的人。 1876年3月1日,他离开范特里曼堡,去围捕、威胁游荡在蒙大拿东南部的一帮苏人。没有人料想它会有太多的困难。它只不过是一次不同于短途旅行的远足罢了,或者可以说是大规模的夏季战役的一幕序曲。 在粉河岸边,他的先头纵队在J·J·雷诺兹上校的领导下,朝一个村庄发动了猛烈的攻击,认为那是“狂马”的村庄。村民们全逃跑了,雷诺兹捕获了矮种马群,也得到了大量令人满意的财物。据保尔金说,村庄里几乎备有一个野蛮人渴望要的所有东西。“有许多连白人都不敢轻视的各类奢侈舒适的生活用品”。“惊人地装饰有豪猪刺的麋皮和野牛皮袍子”,皮毛包装椅子,用矮种马皮制做的色泽艳丽的油漆旅行囊,厨房象牙用具,用羽毛装饰的拖地长的战帽。至于食品,鹿肉和野牛肉多得使人简直难以想象出他们生活的富裕程度。他估计,至少有1000磅。还有足够一个军团装备用的弹药,以及炸药、铅锭、子弹铸模。 袭击战中,雷诺兹的军队中仅有三人被打死,一名受了致命伤。村庄被占领,敌人逃散了,一切好似很顺科,可是,雷诺兹突然恐怖起来。保尔金说:“他突然做出了撤退的决定。”于是,部队便出其不意地突然后撤了,丢下了三具骑兵尸体和受了致命伤的格伦佐。格伦佐会很快被剁成肉片的,至少会成为白人埃尔斯惨死的翻版。 斯坦利·沃斯特尔曾和一名印第安老人交谈,这位印第安老人认为,埃尔斯的传说可能起始于一些夏安人对一名苏人的恶作剧。战斗结束之后,那些夏安人在烤肉块,名叫“小盾”的苏人走过来站在火旁取暖。“小盾”饿了,但由于不会讲夏安语,便自己动手拿那起一块烤肉吃起来。夏安人一边看着他狼吞虎咽,一边继续谈论着。等“小盾”把烤肉吃下肚之后,一个夏安人用手势告诉他,说他们找到了一个胖士兵,把他砍了,他刚刚咽入胜中的肉就是这个士兵的肉。夏安人显得很认真,“小盾”极度恐慌。他不太了解夏安人的习惯,认为该部落可能吃人肉。就是由于有关万斯特的这则笑话,使得大量的苏人认为,夏安人曾经吃了一名士兵,这也最终传入白人耳中。 不管怎么说,在从该村撤离前,雷诺兹放了一把火,如同料想到的那样,它不仅仅是烧毁了装有弹药的棚屋而已。保尔金说,炸药爆炸了,一根根18英尺长的棚屋杆像焰火一样,被发射到天空:“使我十分纳闷的是我们的部队中的一些人没有被炸伤……” 那天晚上,被撵走的这些土著人又把他们的大部分矮种马夺回去,骑跑了。库鲁克没有多少事可做,便开回范特里曼堡。在那儿,他汇报了制服“狂马”的胜利。要是这场攻击确实如同原计划那样,则是一场胜利。可是,这些印第安人不是“狂马”领导的奥格拉拉苏人,他们是由联盟首领“公狗”与“老熊”领导的苏人与夏安人。好像是库鲁克的侦察员弗兰克·格朗德认出了“公狗”的几匹矮种马,因为“公狗”常常陪同“狂马”。格朗德就认为这位杰出的首领必定在场。事实是,由于认为儿童们难以逃出士兵的手掌,加之许多女人被吓瘫,“公狗”便和“狂马”分手,决定顺从政府,去了“红云”的代理处。“老熊”的这名夏安人也同样。另一些讲述说,这些夏安人刚刚从“红云”的代理处离开——这也就是所有这些炸药、铅锭、子弹的原因。 1912年,乔治·海德在同一名夏安部落老太太交谈之后,坚信这个村庄确实是“狂马”的,还增加了40个夏安人的棚屋。她说,在印第安人四处逃散时,有人看见“狂马”从一个陡坡爬上去,背上还背着一个儿童。乔治·海德是一个坚信这些事件的最重要学者之一。 已经证实,苏人与夏安人同住在这个村子里。另一件事也是确凿无疑的:把这么多粮食毁掉,不只是干了一件一般的蠢事,而是对军队自己做了一件极愚蠢的事,因为库鲁克的军队几乎没有什么吃的了。保尔金说,这场胜利,实际是库鲁克对这场远征的夭折:“我们的牛肉也吃光了,我们的牛群由于没有看守好,逃散了。我们烧毁了足够一个军团数月的装备,但我们自己的供给也消耗完,而面临疾病伤残以及因冻伤而残跛的折磨。我们没有远见,未能把村子里“的皮毛、袍子收存起来;而这些敌人则完全清醒,他们十分警惕地注视着我们的一切行动。”在他们被称作“敌方营帐”的首次宿营中,他们甚至没有给伤员吃用的东西。“随处可以看到士兵军官或侦察员们在可怜巴巴地从马鞍褡裢中收寻出一捧饼干与面包屑。一些有远见的人们存了一点野牛肉……” 雷诺兹,这位胆怯且愚蠢的人,在10个月后上了军事法庭。该法庭暂令终止他一年的官衔与指挥权。他后来被格兰特赦免。并于六个月之后退役。 家园被烧光,忍饥受冻的印第安人旅行了三天之后,来到“狂马”的村庄。在那里,他们取得了衣物与藏身处。要是他们原来以某种方式同居住在遥远的、太阳升起的理想之地的“大爸爸”(印第安人指的美国总统——译者著)合作的话,也就不会有这场大劫难了。 “狂马”同意与这些难民建立军事结盟,他们也决定谋求“坐牛”的安克帕帕人的赞助。“坐牛”的安克帕帕人在朝东旅行数天之后,已经扎营。在那里,这些贫困至极的人们也如他们所料想到的那样,再次受到欢迎。富裕的人们不忘救助那些一无所有的穷人,这是印第安人令人难以置信的特征。“木腿”说,当这些人们抵达“坐牛”的营地时,安克帕帕的女人们早已烧好锅。难民们得到了比他们期待的多得多的肉。一位通报者骑马在营地奔跑着,讲述着这些客人们凄惨的境况。所以,每个人都送来了物品。一个10岁的安克帕帕女孩送给“木腿”一件野牛皮袍子。“不管谁需要任何衣服,都能立刻得到。大量的必用品像泉水涌向我们。成群的男人与女人来到我们中间,询向、并提供我们所要的一切。” 安克帕帕,或恩克帕帕,这一悦耳的名称,如同奥格拉拉,布鲁以及其它印第安部落的名称具有自身的意义那样,有时也具有其它拼读意义。安克帕帕表示一条棱或一条边界线,它表明对该部落的识别。通常,这个部落在村子口扎营。换句话说,他们按他们自己的名字意义扎营。 奥格拉拉一词很难被译出,该部落的人们常常相互作一些贬意的动作,如急速弹开他们的手指,可能表明抛掷尘土。很早以前,在处理他们与自己的布鲁亲戚脱离关系时,奥格拉拉人就用这个动作表示他们之间的情感。据海德说,“我们早已知道奥格拉拉这个名字意味着分离四散”。他认为它可能溯源到18世纪,那时,如同美尼考尼焦人一样,奥格拉拉人扬谷物,便出现了表达如同尘土四散的趣事。这是说,有人想抛弃奥格拉拉人,而不是他们想抛弃别人。也许,如同当今一些通行的侮辱性手势那样,他们每个人都使用这习惯性手势。然而,这个词也许意味着漫游者,因为,在政府的一个条约中,它曾被拼读为“O'Callalla。”有人怀疑,这些印第安人是迁移来的爱尔兰人。 汤姆·莱福吉说,快速弹开手指也用于识别班奥克人,意为他们的棚屋不能牢固地持久保留。一个人由用手指形成一个圆形帐篷形状,来表示班奥克人,然后用可怕的姿势表示他们是“糟糕的棚屋人”,“无价值的棚屋人”。 大约1763年某个时候,布鲁部落被大草原的大火围困,少数人被烧死,大多数人则奋力从火焰中跑出去跳入湖水中获生,但他们的大腿被烧焦,这个部落也便由这一损坏了的外形而知名。Wurtember的保罗王子曾三次访问了美国西部。1823年,偶然同他们相遇,并知道该部落的名字为CuBrule(布鲁)——烧焦屁股。 美尼考尼焦表示在河边种植作物的人。该部落人曾经一个时期住在密苏里河岸,如同靠种植玉米为生的李人那样住在堡式村庄里,他们也试图效仿李人的生活方式。但没多久,由于不适于农耕,他们又放弃了那种生活方式。显然,他们效仿李人农耕的时间比奥格拉拉人长,完全可以把他们看做为美尼考尼焦(种作物人)人。 Wahpeton苏人生活在森林中。Wahpeton意味着树叶覆盖中的村庄。 通常,Oo-hen-on-pa的英文意义为两只烧水锅——更确切的意义为两只炊具。因为这伙人的首领喜欢自夸,说他的猎人们可以为两餐饭提供足够的肉食。 “黑脚”(Sihasapa)部落,可能由他们穿黑色鹿皮鞋而得名。然而,在魔鬼湖与站岩多年任代理人的麦克劳林认定,这一名字出自一个家庭,他们穿着磨破的鹿皮鞋前来扎营。由于他们曾经步行穿过被烧焦了的大草原,使得双脚被弄黑,他们和“黑脚”(Siksika)部落相区分的是,后者居住在更远的北部与西部,一直延伸到加拿大。他们与Algonnuins部落人有关。由于他们常常在烧焦了的地面上扎营,鹿皮鞋被玷污,从而被称做“黑脚”人。 “无弓”(塞斯阿里斯)意为没有弓的部落,是由其发现自己的一些家庭或部落没有军备而得名。这是一个两性人的过失造成的。或者是由一些听信了他/她/它的人们造成的。这些不全人居住在远离他们的印第安人群体的某个地方,即以可怕的隔离方式生活着。在安克帕帕人的象形文字日历中,1839年被记为Winkte Peji Wan ici kte年。这一年,两性人犯下自杀罪,从而也使他们获得了不准纳入英欧社会的社会地位,但他们具有很强的占卜能力,因此,许多重大事情得向他们咨询。于是,很早以前,有一次,当他们的一位同部落伙伴占卜前景时,一名两性人建议他们把武器存放在山头上。他们这一极为愚蠢的举止使敌对方大胜。某些苏人认为导致这场大屠杀的原因十分可笑。自此之后,“无弓”人被称为愚蠢的人。 拉尔夫·安德里斯特把苏人(Sioux)部落的名称看作是一个特殊的词源:“是Nadouessioux一词的缩写。它依次为Chippeua Nadoue-is-iw的法语形式,意为小蛇……”即意为敌人。达科他部落的名称意为伙伴,是他们对自己人的一种称呼。更确切的说,由于杨克顿、泰顿和塞蒂苏人都说不同的方言,他们应当称为纳科他、拉科特和达科他。 这就是印第安各部落名称的来源。 “坐牛”认为,解决同白人冲突的最好办法是躲开他们,所以在和他仔细商议之后,被烧光的夏安,奥格拉拉,加入了“坐牛”的安克帕帕部落,三个部落一起朝西北方向移去。与此同时,随着“黑脚”,“无弓”以及“破鹿”的美尼考尼焦克斯部落的相继加入,其实力更加壮大。这些部落人同意让夏安人走在队伍的最前头——远离追击他们的穿蓝制服的人们。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卡斯特在这个蛇形般村子的北端头同他们相遇。“坐牛”领导的强大的安克帕帕人在后边负责警卫,于是,雷奥向村庄尾部发动袭击时,不幸同这些安克帕帕人交手了。 按这样部署好之后,这支庞大的组合在一起的士著人,焦虑警惕地从一条河谷向另一条河谷移去,大量的牧群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库鲁克在取得了未定局的胜利之后,返回了范特里曼堡,重新整编部队。5月29日他再次朝北出发。这一次,是和特理将军与吉本上校合作行动,尾随在“坐牛”的后边。此时,他的接受洗礼的骑兵们明白,将会发生如同他们所能料想到的事情。 6月17日,在蒙大拿南部约20英里处,也就是现在的怀俄明州界以北,他突然和一支至少有1000名印第安斗士的兵力相遇。他们是夏安人、奥格拉拉人、“无弓”人、美尼考尼焦克斯人、“黑脚”人和安克帕帕人。这些印第安人斗士知道库鲁克会在那里出现,就从他们在小比格奥与玫瑰花苞间山岭东部的扎营地出发;做了快速夜行军。这一不寻常的调迁好像是由几名首领商议后做出的,他们认为,库鲁克的军队是一个威胁。那些正式独立作战的人们,可能以一个纪律严明的列队行进,两边还有联合部落的斗士们做巡视,以防止遭到野心勃勃的敌人们出其不意的攻击。“木腿”的回忆不是这样。数年之后,他说,部落首领们决定不再去碰这些士兵们了,但许多年轻人和几位老年人按捺不住,他们悄悄跨出帐篷,策马穿过分界线,寻找一场战斗。 然而,事情发生了。天刚破晓,一大群印第安斗士在玫瑰花苞峡谷集合,他们给马饮足水,整装待发。每个勇士都想以最飒爽的英姿出现在战场上,生怕自己不显眼。每个人都给战场带去一个特殊的标记。例如,一位名叫“黑太阳”的夏安人,脚穿一双鹿皮鞋,耻骨处围一块毯子,头上缠了一块生黄鼠狼皮,其余部分则裸露着。他受了致命的枪击,数小时后死去。夏安人把他的尸体放在山侧一个洞里。 著名首领的儿子,“杰克红云”佩戴着父亲的有长拖曳物的作战帽,然而这一装扮不太称身。他还借了他父亲的温彻斯特枪。他刚满18岁,显然太年轻,显不出佩戴这顶帽子的斗士风采来。库鲁克的印第安盟军紧紧追赶在“杰克红云”的身后,他们击中了他的小矮种马,“杰克红云”丧失7一个斗士的果敢品质,一下子松开缰绳,试图逃跑。松掉缰绳倒不是一个重要问题,重要的是展露沉勇与胆气。三个“乌鸦”人紧紧尾随着他,用鞭子抽打他。其中一个人从他头上抓起了那顶神气活现的帽子。他们也夺走他父亲的枪,这是美利坚合众国赠给他父亲的礼物,上面刻有“红云’两个字。这时,“杰克红云”哭起来,乞求他们要么把他杀了,要么就停止羞辱他。他们则用狂笑声嘲弄了他。 如此令人窘迫的场景,又伴和着激烈美妙的时刻。华什开人首领——伟大的“肖松尼人”,齐腰赤裸裸地骑马狂跑着,插在战帽上的许多羽毛,在地上拖扫着。 河谷中盛开着各种各样的鲜花。酸苹果。玫瑰和野李子的香甜味中,拌和着尘土与黑火药的刺鼻气味。尖啸的枪声叠加着岩壁的回声,还有呈旋律的马蹄的嗒嗒声。撞掉的成千上万的花瓣如同纪念品一样,纷纷扬扬地撒落在这些孤注一掷的人们之间。战斗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他们不时进行徒手搏斗。 前列兵,菲尼斯·汤给赛勒斯·布雷迪写信道: 十多年前,当我被20名或更多的我从未曾见过的最凶恶的印第安人包围时,我绝没有想到过能够逃生。简直可以说,活见鬼了。这里,他们赤身裸体,全身涂着十分吓人的图案。一些人戴着用野牛角装饰的战斗帽,足以使人心惊胆颤。 我知道末期近临,自己将要成为阶下囚。我奋力搏斗,但这是一场极其可怕的力量悬殊的较量。在那儿,我跌入了那条深谷中,被孤独地围困在大量穷凶极恶的野人中。 他们夺走我手中的卡宾枪,朝我头上抛来了套马索,捆住了我的一只脚,我无能为力了。所有这些仅仅是瞬间的事,我拼命挣扎,却徒劳。直至什么东西猛击我的脑袋,使我失去了知觉。在我倒下时,一颗子弹击中我的身子。 我想,大概是这粒击中我的子弹使我清醒过,因为我感觉到我正被一匹小矮种马从套绳的另一头拉着,它在地面上以轻快的步伐把我往前拖着。我想,自己大概或者被拖死在马蹄下,或者在被送走之后用另外的酷刑折磨死。 他们也逮住了第三骑兵团L连的我的另一名伙伴贝内特,把他剁成碎片,装在一个盛粮的口袋里。 我被这样拖拉了一段路之后,骑兵军团的一名士兵袭击了捕获我的人,这些印第安人害怕被逮住,才把我扔下…… 当今的军事学家们对玫瑰花苞湾这场战斗抨击说,它或者是一个平局,或者是库鲁克受挫。不用说,这是他反击印第安人获得最小成功的一场战斗。从伤亡方面来看,应当是成功的。因为敌方损失了30到40人,而他仅有9名骑兵和1名肖松尼人被杀。“狂马”说被杀死的印第安人是36人,要是他们把歼灭卡斯特的那些兵力也做部署的话,白人的伤亡数字会对库鲁克极为不利。实际上,“乌鸦王”与“苦胆”两位令人惊骇的杰出首领没有参战。 伯克声称,这应当是一场胜利的战斗。他说,他们把敌人紧追了七英里,并控制了战场。事实确也这样。换句话说,他们只完成了极小的任务。因为,他们除了剩下的4天口粮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了,所以,他们所能做的只是返回到辎重队。 总之,数字的统计很少能够表达一件事情的全貌。被杀的这名肖松尼侦察员,至少是因玩忽职守造成的,几乎不值得在政府的功劳薄上破费笔墨。他的名字已被忘却,甚至不算是一名斗士,仅仅是个男孩子。他征得华什开首领的同意之后,到玫瑰花苞湾某处的泉水或小河边取水,涂染面孔。保金说,他差不多已经做好了参战的准备,把“他的魔力歌①唱完了一半”,这时,苏人或夏安人发现了他,从背后给了他一枪,并揭掉他的头皮。“从后胫到嗓头全剥光,留下一具可怖的白色骷髅头骨。这是这个男孩的第一场战斗……”“乌鸦”首领“多妙计”说,这个男孩不是一个肖松尼人,而是李人。他同肖松尼人一道生活了许多年,他们把他看作是自己部落的人。不管他身份如何,他同另外九名死亡的士兵一同在这天深夜被埋在河湾旁的一条深沟里。这十具尸体,还有装在麻袋中的贝内特的尸块被用土与石块覆盖住,然后在上面点燃一堆篝火。火烧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库鲁克将军带领他的全军从整个场地走过,防止挖的坟坑留下什么踪迹,让那些野蛮人伤害尸体。 ①魔力歌,印第安人唱的歌。 撤退时,“乌鸦”人侦察员在他的功劳簿上加划了最后的印迹——传来一个求告喝水的声音,“给我喝点水吧!给我喝点水吧!”他们发现一位瞎眼睛的夏安部落斗士藏在岩石中,他大概是被领在这里的,或者是他自己转游在这里。听到“乌鸦”人说话时,他误认为他们是苏人,便出声呼叫。这些“乌鸦”人把他的胳膊与腿砍掉,以示应答。 据记者约翰·F·苏纳尔蒂报道,名誉晋升上校盖伊·亨利的头部中弹,弹头穿透双颊,击碎鼻子并打瞎了一只眼睛。然而,他还是莫名其妙地挺坐在马鞍上。他嘴里呼呼地涌着血,但还在竭力鼓励他的士兵。就在他用马刺催促马,率领一次冲击时,昏晕过去倒在地上。苏纳尔蒂赶来发现了他,他多少还活着。芬纳尔蒂用一块浸透了血的军服,驱赶着掠过他脸面的成群苍蝇,并试图使他振作起来。 “没什么,”上校回答道,“因为我们是战士。” 布雷迪的描述则缺少了一点诗意:“没什么,查克,这就是我们为来这儿所付出的!” 没有人认为他会挨过那个夜晚,在听到挖掘坟墓的声音时,亨利自己也会这样认为的。但他不同意他们那样为他判断结局。安桑·米尔斯上尉在听到他遭受枪伤之后,跑来查问是否是致命伤。 亨利上校说:“医生刚刚告诉我,说我没救了,但我不愿去见上帝。” 他们先用一个骡于担架把他从河谷底抬走,但担架杆太短,第二匹骡子的头不时把他的头撞得拱起来。接着,他们把他的头脚倒换了一下位置,这使他好受多了,尽管任何时刻前面骡子的后蹄都可能把他的脑髓踢出来。 阿索·尼克逊上校叙述道,在撤退时,担架的一根抬杆撞到山腰的石头上,把他抛到山坡下20码的石头中。他们跑到他跟前时,他已不会说话了。人们擦干净他身上的鲜血与尘土,给他呷了口水,此时他的感觉怎样呢?“好!”半死的上校这样低语道。他坚持说他从未感到这么好过,感谢他们这样慈爱地关注他。 “多妙计”认为,这不是抬一位受伤的人的办法。如用一个马拉雪橇他不致于这么遭罪。“我原想告诉士兵们怎样处理他们的首领,但他们没有征求我的意见……” 上校头部被子弹击中以及相继所遭受的痛苦之事,似乎听起来有些滑稽而被冲淡了。他认为,那仿佛使他感到是挨了一记耳光的子弹的袭击,并没有使他像一只被滑膛枪击中了的野鸭子那样,啪的一声倒在地上。他认为,他是下了马才倒在地上的。他一定是半清醒、半迷糊,可以回忆起苏人斗士在他身旁的攻击,而且,要不是勇敢的肖松尼人首领在他倒下的地方进行英勇搏斗的话,他早已见了上帝,头皮也会被揭掉。 回味这次艰辛的征程时,他提及了苏纳尔蒂漏掉的细节:一只骡子确实踢了他的脸,换成别人的话,脸准被踢破了。 苏人随时会卷土重来,库鲁克将军命令迅速撤退。骡子被强行鞭打而小跑着,他承认这样跑使他更加难受,确实,他承认,当时宁可死也不愿受这份罪。 夜晚骤然变冷,并结了冰。他为气温变低而高兴,因为,血流量可以减少。 在穿过舌头河时,他差一点被冲入水中。 在野鹅湾基地扎营时,他们为他支起一个帐篷,遮挡那刻毒的太阳,并为他铺了一张垫子,这使他感到舒服多了。 在另外200公里的行军中,他的护送人员设法为他打死几只小鸟,给他喂了些鲜美的煮小鸟的肉汤,还不时给他喂一匙白兰地。 就在渡船的绳缆刚刚断了时,他们来到了范特里曼堡对过的北普兰特河岸。亨利称它为令人沮丧的事。他们眼瞅着河对岸的房子、床铺,还是被迫扎了营。一名军官从范特里曼堡乘小帆船划过了普兰特河。他告诉上校,要是他愿意冒小帆船被倾覆的危险的话,他们将尽力把他带到堡里去。此时,亨利的眼睛已经全看不见,身于里再多也不过只有一品脱血。如果这小快艇倾覆了,他可能会被淹死。可他愿意碰碰这个运气。那军官用双臂架着亨利,两名士兵划着艇,渡过了河。这时,他已在离前线300英里的地方。一周后,他活过来。一辆颠簸的战地救护车,把他送往“巫人弓”,“太平洋联合号”火车停在那儿。6月4号,他到了那儿,当时,城里的每个人都在狂饮,喊叫,鸣枪,一颗尖啸的子弹从他的帐篷穿过。第二天,士兵们把他抬上开往文明世界的火车。 在拉塞尔堡,外科医生每天检查他的伤势。虽然经历了数次凶险的手术,他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两个月之后,在一只眼睛恢复了视力后,他被送到加利福尼亚去疗养。不到一年,他又返回拉腊米堡就职。这是一位历史学家所撰述的故事。然而,另一种说法是他去欧洲旅游,直到1897年秋天才复职。不管哪种情况——10个月还是三年——上校算得上一位强壮而精力充沛的人! 他自己认为,这次阅历中,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迹。是的,他遭受了伤痛的折磨也曾差点丧命,但是,他是一名战士,只有把感情深埋在心间。 他说:“如我们后来所知道那样,”在库鲁克从玫瑰花苞撤退时,印第安人之所以没有重新攻击,是考虑到了特理与卡斯特的军队正在迫近。 在这场非决断性的战斗之后,库鲁克便在野鹅湾屯扎。残忍的血淋淋的战斗,听起来却像是另一幕令人惬意的序曲,这不仅仅是这位将军的看法,士兵们也同样这样认为:极度的打猎娱乐——鹿、麋、熊、山羊——外加超等级的钓鱼。一天功夫,安逊·米尔斯少尉和两名士兵捕获了146条真鳟鱼,库鲁克自己一个下午就捕获了70条。诺伊斯上校出去捕鱼,却未按他应当返回的时间返回来。大家担心他可能被淹死,要么就是被熊或其它什么野兽伤害,可是却发现他躺在一棵树上酣睡着,由于拖巨大的鱼网累成这个样子。伯克估算了一下,库鲁克和他的人们在三周之内捕了15000条真鳟鱼:“而且我相信,我们手指下的数字比真实数少得多……”他说,他这一时期的笔记,简直同等于一个运动俱乐部的娱乐记事簿了。 如不去打猎钓鱼的话,骑兵也会玩他们乐得开心的游戏:竞走,下期,打惠斯特牌。艺术家士兵们用素描来打发时光,而知识分子则讨论迈考莱与莎士比亚,大老粗们就沉浸在对一位火车司机和惊人的克莱米蒂·简(Calamity Jane)的私生活的回忆! 6月23日,从范特里曼堡来的一位中尉带来了外界的消息。使库鲁克特别感兴趣的是他的一位南北战争时期的部下,卢瑟福德·海斯就任总统。库鲁克满意地回忆起海斯来,像是对他的成就十分高兴。但他更渴望听到有关特理将军和吉本上校的一些事。他知道,他们在行军中,所有他对他们了解到的,也仅仅是这些而已:“……许多评述,偶尔也不无忧虑……”。 两天之后,在比格奥北峰远处侦察的米尔斯少尉发现在西北方有烟雾。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烟雾是从草地上升起来的,是印第安人对雷奥进行反击时放的火,虽然米尔斯无法打探到真实情况,但他怀疑那里已经发生了战斗。6月25日夜晚返回营地之后,他立刻把所看到的做了汇报。 伯克记述道,听不到特理与吉本那边的消息,使库鲁克产生了难以言说的焦虑,“他担心情况会很糟糕,责成大家仔细倾听由传令兵带回的所有杂乱的情况……” 吉本由于在南北战争中髋部受伤,而被印第安人称为无髋人。他从三个军堡和蒙大拿西部的营地集合了自己的纵队,也征集了所有能动员起来的、不会危及到移民安全的尽可能多的骑兵。他带领他们出发,去同一支由27名军官、409名士兵以及“乌鸦”人组成的混合兵力会合。按照谢立丹的总计划,他将在黄石河一带的一个地方,同特理与卡斯特的军队会合。他们将从仇恨白人的苏人的北部进攻,而库鲁克则从南边夹攻。 由于行军路线很长,他把部队分散开。那时,地面积雪很深。吉本上校是三月中旬出发的,他们先向黄石河南部行进,然后折向东。 沿途,他的士兵们发现并挑开大量印第安人的尸架。侦察兵头目布拉达利在行军日记中记述道,5月21日星期天,他查看了一些泛红色的东西,他们原以为是些挂在杆上宰割的整块鲜牛羊肉,但弄实是已经发腐的裹着毯子的苏人尸体,由于有些放置尸体的架子倒塌使它们悬挂起来。布拉达利叫莱福吉(布拉达利把他拼读为莱福杰,也许他的名字确实应当这样拼读,他娶了印第安人老婆),叫他打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装里。尸包裹边裹着一具中年印第安斗士,大约死于两年前。“他的财物同他葬在一起,其中有一小捆信和一名士兵的《赞美诗》,还有他的生活照片。书原属于依阿华某志愿兵团的一位士兵……还发现了一张署名为‘被俘虏的白人女人范妮·凯利’写的信。信内的陈述像刀绞一样刺痛着我们的心,使我们希望这个残酷的野蛮人再次活着,能让我们跟他讨还血债,发泄我们的愤恨。” 这位被俘获者记述了这些印第安人似乎对她还算宽仁,但却强迫她“屈从他们的旨意”。 布拉达利领悟了信中含糊的暗示陈述,胸中涌满了基督徒的强烈情感:“这场眼下进展的军事行动,必定会产生十分理想的结果,彻底推翻称作苏人的恶魔般的人……” 他必定是头一个读凯利夫人信的白人,这些信差不多是在11年前的1864年最后几个月的某些日子里写的。凯利出生于加拿大,父亲移民来到美国边界地,于是范妮就在堪萨斯长大,并结了婚。19岁那年,她出发去爱达荷州。同行的有她的丈夫乔塞,他们的养女,一名叫韦克菲尔德的朋友,两名黑佣人——他们曾是契罗开的奴隶。路上走了几天之后,又有传道士梅西奥第斯特加入。后来,又有一个小家庭和一名叫泰勒的先生加入。 7月12日,在拉腊米堡西部,一股二三百奥格拉拉苏人出现在眼前,他们图染了身子准备战斗。首领“渥太华银角”拍着胸部对乔塞·凯利说:“我是诚实的印第安人。”渥太华又朝另外的人做着手势说:“十分诚实的印第安人,捕猎野牛与鹿。” 无人相信他说的话,但他们也别无它择。印第安人同移民们握了手,人人都咧嘴笑着,点着头。他们提出用他们的一匹小矮种马换取乔塞·凯利的赛马,乔塞和他们换了。他们要面粉,但在拿到之后却把面粉倒在地上,只收留了面袋。他们要衣服,也拿到了。此刻,更直截了当的事是开始要人了。一个人伸手来取凯利的枪,他没有交出。 渥太华向这些移民示意,他们可以往前走了,可前面是一条黑森森的阴谷,凯利拒绝往前走。 苏人接着要求得到他们的款待。 韦克菲尔德去一辆四轮马车取食物,凯利到附近什么地方拾拣劈柴,教士在分发糖,而奥格拉拉人则一言不发地盘算着他们的计谋。范妮·凯利说,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子弹击中泰勒先生的前额时,他那张可怖的脸的模样。“他盯着我,向后倒下……” 一名黑人仆人倒在她脚下,身上带着箭,痛苦地扭曲着。苏人跳进四轮马车,打开箱子。在洗劫了他们所要的一切之后,把马车点着骑马跑了,带走了凯利夫人和她的幼女。她不知道她丈夫的死活。 她必定是很快学会了苏人的话,因为,她差不多很快就明白,她的捕捉者们正在思谋这场就要发生的难以逃避的战争。行进中所穿过的乡村,被难以计数的小道划割得疮痍满目。在这块土地上,曾有印第安人世世代代赖之为生的兽群;有划过这地面的大量马拉雪橇。而如今却是因对这块土地的被侵犯所激起的酸楚之情。此时,大片大片的森林被砍伐,成千上万的野牛被宰杀,嘎嚓嘎嚓的火车又出现在地平线上——所有这些被白人所侵犯的财产,激发了这些人的无比仇恨,所有这块土地都是属于他们的,难道他们可以拱手交出?此时,他们要么就是死亡,要么就屈服于白人的法律。所以,他们开始杀人、劫掠、骚扰这些外来人。 当时,阿尔弗雷德·萨利将军正跟踪着这些印第安人,在他快要追赶上他们时,他们回过头来转入战斗。凯利夫人讲说了她当时的情感。那时,在她听到尖啸的枪声与隆隆的大炮声时,她的感情难以言说,她坚信,士兵们要对握太华的村庄进行突然袭击。然而,过了一会儿,斗士们带回了战利品,“一张张冒着热气的头皮,一件件沾满鲜血的士兵们的军装……”一个印第安人给她看了从一位死去的士兵身上取到的信。信中写道,地形测量工程师被杀,萨利的士兵们逮了两名红魔鬼。士兵们把他们的头砍了,挑在杆子上展示。除了这封信外,还有其他人的野蛮罪行的例子——几个奥格拉拉人吃了有毒饼干而死亡——她想起了一位边界妇女的嘲弄话:执行由和平的倡导者们提供的“酸梅糖果与玫瑰香政策”。 途中,一个奥格拉拉男孩死了,他们用窗帘把他里起来。这些窗帘曾经垂挂在她堪萨斯家中的窗子上。他们把孩子的尸体用一块红毯子和白人国土上使用的几件物品里起来,放在尸架上,然后继续前行。 到了高原后,暂时改由一帮安克帕帕人监管她,因为奥格拉拉人想要得到政府的津贴,便十分合理地依据美国人的观点这样推理行事,如果带着一个白人俘虏进入代理区,那将会是不符合外交手段的。 同这些人在一起的最后那些日子,使她被迫当了一场大屠杀的见证人。一艘黄石河平底船上的移民愚蠢地在河岸边宿营,致使全船人无一人幸存。在被揭掉的头皮中,有一张女人的长着四英尺长光亮而柔顺的栗色头发的头皮。然而,那天晚上,获得这个战利品的斗士却没有去参加庆祝会,她问他为什么不去跳舞,他便走入棚屋,出来时,拎着一件被血水浸透的血衣。他解释说,他已做了思索。凯利夫人好似认为,他受到良心的责备,感到悔恨,也有些困惑不解,因为,他曾被教诲屠杀妇女与儿童是不光彩的。 11月末,遵照同萨利堡军官的谈判,她又被转交到一些“黑脚”人手中,由他们把她护送到该堡。沿途,他们越过了一个大沙梁,在那,她看到许多贝壳。她询问,海贝壳怎么会到了这么高的地方,但被告知,大海席卷了这个国家,仅有一个人逃脱,他和他的家人在汪洋中航行,直至海水全部退去,就这样他成为所有印第安人的祖宗。 他们策谋让萨利堡的军官们认为,“黑脚”人将要用礼物做交换释放她。按其阴谋,几名“黑脚”人就可以进到用铁丝网围住的兵营大门,之后就把住大门,不让它关住,藏在近处的一支战斗队,会骑马从山岭直冲而入,那么,所有同他们相遇的人全会被杀光。计谋十分险恶,要不是由于凯利夫人的话,计谋就得逞了。凯利夫人对苏人的这些计谋十分清楚,在谈判时,她设法警告了轻信的白人。那时,萨利堡十分虚弱。1864年冬到1865年冬天,驻扎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认为,多亏凯利夫人一张几乎难以辨认的条子救了他们,那是用软铅弹头写在撕下来的帐单上的条子。 12月12日,“黑脚”人把她送交堡里。他们必定是觉察出受骗了,因为,待他们进去之后,大门立刻被关上。 她的丈夫还活着。在他们的四轮马车遭受洗劫时,太阳已几乎落山了,他在垂落的蒙蒙夜幕中逃跑了。所以,他们重新团聚,可她发现他已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头发变成灰白色,然而,他们才仅仅分别了五个月。 在她被逮住的那天晚上,她不知怎么竟把自己的女儿藏起来。她告诉女儿悄悄地躺着,别出声,这儿离救援处仅几里远,第二天,拉腊米堡的士兵们会发现她的。但她终于获悉孩子已经死了,身上中了三支箭,头皮也被揭掉。凯利得知这一消息后,联想到一个纪元前的一篇伤感文学来,文章以散文体的形式,浓郁的笔触,表达了那个时代十分高深的民众文学素养: 确实,数着麻雀,喂着大乌鸦的他,在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时刻并非没有注意到她。然而,由于那天堂搬王国的吸引,仅仅对她轻轻的一瞥,她颤动的心也充满了甜蜜,忘却了死亡之痛苦。就是殉难者斯底芬,看着他头顶的天堂,也全然忘却遭受磨难的地狱。 列兵布拉德利在日记中提及,当他从苏人的尸架上发现了范妮·凯利署名的信后,觉得这个名字很熟,苦思了许久之后,终于想起来了:“几年前,我曾在什么地方读过有关她的赎救事迹的报道,后来,见过有关她亲身阅历的一本书。”他没有披露她残破的纸片上书写的内容,可能是与袭击萨利堡策谋无关的事。或者是想交转给白人手中的什么。这必定是她沿途丢下的数张信中的一张,或者是委托那些流露出同情心、并时常走访新拓区的印第安人带的便条。 这个印第安人为什么要把它保存下来,而不是把它交给懂英语的白人去领取赏金,令人费解。其余信件,仅仅是由于保存这些信件的人不懂它的意义,使它们得以在反对白人的印第安人村庄被发现。在1867年的“巫棚屋”和平会议上,记者们注意到夏安女人在收集被丢弃的信封。她们把信封藏在自己的衣服里,或用双手捧着它们骑马跑开了。白人的笔迹吸引了他们,可为什么?也许,她们认为,如果她们长久地瞧着这些笔迹,便可以如同白人一样,用信传递感情了。 不管出自何种特殊原因,这名被李·莱福吉从尸架上挑剥开的两年前死去的中年苏人,把凯利夫人的信视为珍宝保存了下来。 列兵布拉利的情感,难以从这些饱含着血泪的话语中驱赶开,他痛苦地一声声悲叹着,悲痛地大声疾呼道,“啊,有多少可怜的妇女,她们惨遭了比死亡更加屈辱的折磨啊!” 她并没有遭受践踏,无论奥格拉拉人,安克帕帕人还是“黑脚”人,都没有在肉体上凌辱她。他们仅仅是命令她做更狠毒的事。“可是,我绝对没有遭受任何人的鄙俗的侮辱,哪怕是轻微的动手动脚。他们这样对待我,目的是想让我成为他们命运的抵押品,要我充当见证人。” 这样一些苏人——不愿受约束,顽固而执拗!库鲁克将军动用了优势兵力,对他们进行了两次扫荡攻击,两次都退却了。此刻,他才是真正捅了马蜂窝,使自己残遭痛蛰。在黄昏笼罩的大比格奥,部队沿“野鹅湾”扎下营帐。他坐立不安,焦虑地等候着消息。 三路纵队原曾奉命,要像捕获兔子的食肉猛禽的利爪那样,一下子踏在那些野蛮人头上。虽然库鲁克的一爪受伤了,但那两只利爪还在往前伸着。特理与卡斯特正从达科他地区的林肯堡出发,往前赶着。一边警惕地搜寻敌人的踪迹,一边也在沿黄石河查寻着吉本的侦察兵。吉本从黄石河下游北岸紧赶着,列兵布拉达利,汤姆·李福吉以及23名敏捷的“乌鸦”人打头走着。这些“乌鸦”人对苏人了如指掌。 5月23日,也就是布拉达利在一个尸架上发现凯利夫人的信后的第三天,有三个人放任地离开了吉本的营地,想去捕点小猎物。他们埋伏在一条冲沟里,但全被杀死。保罗汀(gauldinn)医生的尸体解剖是纯职业性的,也是内行的,他给出了三个人的死亡报告:列兵奥古斯丁·斯托克尔,断了气,两颗子弹从左下颧穿过,从另侧飞出,把大半拉舌头带出来,第三颗子弹击中“右额骨”,擦右耳飞出;脑袋上还插入两把刀,“一把从后上方插入,一把在左下方的脖颈处”,第四颗子弹穿过脑子从后面飞出,打穿了一个窟窿,“脑子从洞口流出”。还有一些非致命的伤:“子弹同时穿过两个肘关节……” 列兵亨利·雷麦尔——保罗汀叫他雷麦耶:“脑壳被枪托或石头击碎。左耳垂被割掉……” 蒂马斯特·奎因——保罗汀叫他奎因:“子弹穿过后耳骨向下经过脖颈,两处被石斧砍断……” 保罗汀医生弄错了,印第安人没有使用石斧;奎因的脖子是被斧头或短柄斧砍断的。至于保罗河偏执的级字法,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了。确实,他甚至在书写自己的名字时也出错,时常把字母写倒,有时把“Paulding”写成“Pauldnig”。你会诧异,一个大夫脑子竟然这般混乱,然而,人们好似还没有发现他在手术中犯过类似的疏忽差错。 亨利·弗罗曼上尉的日记也提及了这一事件,仿佛是十分随便记的,在记述了三个人未获准许离开营地之后,一个名叫查斯纳特的小贩,从博兹曼河下游赶来,“他要用8美分卖土豆,用互元卖黄油与鸡蛋。但部队却没有按这个价买任何东西。虽然急迫需要鸡蛋,却又无钱支付。收到萨利的两封信。报告说,印第安人正在过河……” 一个名叫汤普逊的要人,把查斯纳特先生船上的所有8加仑啤酒全部买了,那晚,在他的帐篷里举行了一场小聚会。 三个鲁莽的猎手的尸体被缝装在毯子里,埋在一个墓穴里。黄石河对岸一帮苏人注视着他们的埋葬仪式。“斯托克尔紧挨一棵树”,保罗汀记述道,“奎因里了两块毯子,雷麦耶朝北躺在中间,里了一块毯子,盖了一块绿毯,这是由‘乌鸦’首领‘露脸’给里盖的,以表达他的悲痛……” 保罗汀在5月28日的日记中记述到,印第安人即将到来的消息,使吉本上校的脸吓得变歪了,“他惊慌地抖作一团,瞧他那模样,使人感到十分可怜而可鄙——要是我被这样的人指挥,我一定会尽快离开”。并非只有吉本上校一人颤抖得拿不稳东西的。布拉达利记述说,他的“乌鸦”人侦察兵也惊恐万状。没有理由怀疑布拉达利的评述,可这样说,会让人产生错觉。如林达尔曼指出那样,“乌鸦”人常常处于苏人、夏安人、阿里帕霍人和“黑脚”人的多部落围攻之中,但仅仅从他们身陷“囹圄”,从数倍于他们的敌人包围中幸存下来这一事实,足以雄辩地说明他们的勇敢顽强。 6月5号,天气特别闷热。在营地安扎好之后,他们把帐篷边撩起,坐在阴凉处消磨时光:读书,看报,写信,玩牌,闲聊,打盹。布拉达利还描述了一场令人十分惬意的晚餐前的序曲:举办了一个棕榈酒与鸡尾酒会,有肉豆莞,柠檬,糖果,Angotura苦啤酒,果汁香槟等。 夜幕垂落之后,大部分军官聚在宿营地一个帐篷前不远处,一个骑兵合唱队突然引吭高歌,唱出了圆润、欢乐的野营歌。悦耳的歌声,使人心旷神怡,然而由于谈论战争之事,却沉默了一会,我们没有忘记我们还没有取得胜利。突然响起的“熄灯号”声,要使士兵沉静下来,可那些尽情地陶醉在欢乐中的军官们,又打破了暂时静下来的谐和气氛,用欢乐、多情的歌声,搅醒了就要入睡的夜晚…… 我们连队中有许多歌喉动听的歌唱家……此刻,很难意识到,在这个宿营地驻扎的是一支侵略军,随时会同残忍的野蛮人进行殊死战斗。 以这种从容不迫的悠闲方式(间隔也被片刻的狂暴行动打断),这支从蒙大拿出发的纵队,一边由走在前头的李人侦察兵带路,朝东蚕食,以期由对地面的蛛丝马迹及对远处的悬崖峭壁的细查,找出苏人的踪迹;一方面则意在顺河而下,寻找着另一支身着蓝制服的军队。 做为一名西点毕业生的吉本上校,令人大失所望,他好似缺乏严密的聚焦能力,常常离题得好似一位文科学院培养出来的学究。在同特理将军会合前的某个日子,报告说,有一部分骑兵正朝黄石河对岸的“玫瑰花苞湾”赶来。由于猜测必定是特理的部队,吉本便命令两名“乌鸦”人去交一封便信。他见两名侦察员在做渡过这条冰冷而危险湍急的河流准备,并把身子涂染成红色。“出于好奇,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涂抹,回答竟说,为了防止鳄鱼攻击。显然,这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南方籍‘乌鸦’人的举止……”由于没有说明这些“乌鸦”人来自何方,也许,吉本是对的。林达尔曼十分了解他们,认为虽说他们是高原印第安人,但却常常提及鳄鱼和海怪。这就使人们认定,他们来自遥远的南方。 从语言角度来说,他们属于说苏语组语言的印第安大部落,于是,也涉及到西德特沙人。据传说,在一场有关一只野牛肚子的争论中,他们从西德特沙人中分离出来。这事可能发生在17世纪。这些“乌鸦”人以焦虑之情,朝他们喜欢的黑山迁移,但却被苏人与夏安人驱赶到蒙大拿。 他们自己为阿布沙鲁克(Absarok)人,它原被译为“雀鹰”人。也可能意为“被选出来的人”,该词是多义词。布拉德利中尉坚持说,它的正确拼读应为UP—sah—ro—ru。他说,没有译出它的确切含义。女巫人“漂亮盾”同意这种看法,说她确实不知道它的确切含义,也从未听说任何男人、女人了解它的确切含义。美国人文部长W·J·迈吉奥(W·J·McGee)博士说,它意为“极度焦虑的人”。当这些“乌鸦”人了解了白人士兵并尊重他们之后,在向他们问候时,常常加上这一自我祝贺的词。所以,可以这么说,最终的词来自部落历史学家“约瑟·巫乌鸦”,她说,阿布沙鲁克现已成为一个被废弃的表达词。 把他们叫做“乌鸦”人的原因不太清楚。北达科他的西德特沙人的土语,把“Abisa”叫做大钓型嘴鸟,而“roka”为它们的幼鸟。所以,从前,一些“乌鸦”人可能在试图说明他们的名字时,曾经用手指着乌鸦一类的鸟。 他们的肤色比苏人的浅些,外貌也便不令人惧怕。薛瓦利de·la·弗德里爵士和他的伙伴们把他们叫做美丽的hommes。他们是在18世纪纪中期结识这些“乌鸦”人的。一世纪之后,威廉·雷奥尔兹(Williau Raynolds)又重复这一评论,把他们描述为体态均称、健美、身材适中的人。他们喜欢戴野牛皮帽子,服饰修饰得体,“外貌庄严举止决断”。雷奥尔兹也提到了他们为自己那长长的头发而自豪,任它们披到膝下,浸染上足够的胶液,使头发聚拢在一起,再相间用一些白漆沾牢。这神奇的长头发也使他们比任何印第安人更引人注目。乔治·凯特林看见许多“乌鸦”人走路时,任那长长的头发拖在地上,“为他们婆娑妖娆的移动身影增色不少”。每天早晨,他们给长发上抹一层熊油,他认为,也许,这是他们满头秀发的一个原因。 库鲁克的军队在怀俄明北部遇见了这个外部族同盟者。伯克认为,他们在身材,衣着以及举止方面都优于他们的苏人敌人。他也评论了他们的浅色皮肤,认为是由于阴凉的山区气候所致。 当两路纵队在黄石河汇合时,同特理在一起的一名工程师爱德华·玛吉里第一次看见“乌鸦”人。“多么英俊强悍的人们……极其优良的品格。”玛吉里认为,他们外貌比李人显得更沉勇、豪放,他们的语言也十分动听它有音乐感,“不无西班牙语味道”。 在离开林肯·亚布拉罕堡时,特理带了一伙李人侦察员,三个半连的陆军,第七骑兵军团全团人员,一个格林机枪班和一个车辆纵队,还有一群肉食牛。军官与士兵的确切数字是有争议的,密苏里军分区总工程师乔治·吉勒斯潘少校在18%年的总结报告中说,有30名印第安侦察兵,45名军官,906名士兵。吉勒斯潘的这一数字是由中尉提供的。玛吉里的统计数字是,侦察员、响导和翻译共45名;军官50名还有968名士兵;190名市民雇用人员以及1694头牲畜。据说,他在这个声势浩大的长长队列里行进时,还带着一个记录本。不管实际数字怎样,这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侵略大军。它将如同一股狂怒的风暴翻卷尘土那样,把这帮仇恨白人的印第安斗士彻底吞灭。 列兵亨利·贝利在离开林肯堡前两三周,给妈妈写信,说他们要痛击这个“巫人”。他写道,当第七骑兵兵团在这个“巫人”的屁股后紧追时,“巫人”会感到他是钻进一个马蜂窝里了。他给一个身份不明的记者说,尽管他不知道他们的去向,但认为他们是在比格奥河与粉河一带什么地方。“老‘坐牛’扬言说,如果我们胆敢抵达这些地方,他要把我们的头皮全揭掉。但我认为,这老家伙弄错了,他在欺弄一帮恶人,他最好还是闭上他的嘴巴。”贝利是迈莱斯·基厄菲上尉连的一名铁匠,这个连队后来全部被歼灭。 列兵格尔曼比较走运,他在汤姆·迈克道尔上尉的连队服役,该连队负责警卫货车纵队,只有两人伤亡。4月份,在安全返回之后,他把自己的日记抄写在一个3X5英寸的皮夹子封皮笔记本里,寄给妹妹: 我打算把去年夏天我们同苏人的战斗记事寄给你。我节选的这些日记,是关于我们于5月17日离开林肯堡,一场抗击苏人的战役…… 究竟有几门格林大炮重重地轰击了这片平原,难以核实。也许是三门,M连的约翰·赖安上士记述说是两门,一门24磅重的黄铜拿破仑连珠炮,一门罗德曼炮,它是一门带内制来复炮管的小型炮。途中,他们又添补了第六陆军团的一个连和另一门格林炮。所以,他们可能有五门制动武器。47年之后的1923年,赖安的记事在哈丁《论坛》上发表。但里边至少有几处引证的详情不够准确,如把黑人翻译艾塞亚记述为伊择。 那门黄铜炮被记述为12磅重,然而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有一些重型炮被运到黄石河,也必定被拖上了小比格奥山岭。参照投入苏人的前南北战争中南方邦联士兵赫斯顿的证言,几个苏人侦察员慌慌张张闯入“坐牛”的营地,报告说来了“两门轰轰作响的炮”。是否这些重型枪炮的迫近迫使些印第安人离开这条河谷,不得而知。无疑,许多斗士想继续进行这场战斗,而“坐牛”认为,这不再是些吉利的迹象了。“两门轰轰作响的炮”或“轰轰作响的两响炮”大概像是凶兆,加之,他的斗士们刚刚把前线最有攻击力军队的脊背砍断——歼灭了卡斯特雄心勃勃兵团的32名军官,约718名士兵。 卑斯麦《论坛》记者,马克·凯洛格,在他的第一封快讯中记述道,从林肯堡出发的人是1207名,包括士兵、李人侦察员、贫民骡夫、牧民、军车司机、修补车辆的人,以及向导等。凯洛格的这些人员的总数不一定非得是1207人不可,然而,这些远征队再也添不出什么数字了。 据一名阿里卡洛人讲述者的记述,在林肯堡与黄石河的某处,卡斯特同一名侦察员飞快地跑在队伍的前边,并很快从视野中消失。当后边的部队赶到一条小径的叉道口时,无人知道卡斯特与这位侦察员朝哪条道走去,于是询问了卡斯特的黑人勤务兵艾赛——应当是艾塞亚·多曼,但把多曼说成是卡斯特的勤务兵有些奇怪。艾赛或艾赛亚也不比别人多知道什么,在问及该走哪条道时,他轻率地指了一条。 他猜错了。 卡斯特听说他指错了路,十分震怒。一个从山岭中走来的阿里卡洛人说,他看见将军在责骂那个黑人,他跪在卡斯特的面前,痛哭着,求告饶恕。第二天,做为惩罚,艾赛亚只能步行。 这件事也许发生过,也许没有。但此种荒唐的事情也应当被记录在大量的行军日记中,特别应记在那些鄙视卡斯特人的日记中,然而,仅有阿里卡洛人侦察员“红星”说了这件事。假定真有其事,那么对一名领错路的白人,卡斯特又会做何处置呢?卡斯特总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命一名白人跪在他的膝下。然而,有时,他确实会严斥他们一顿。至少,他可能对犯错的白人一顿冠冕堂皇的痛骂,而不是强罚他步行。再说,从林肯堡出发后,数百名士兵一直在步行,吉本的数百名士兵也全部从蒙大拿步行出发。所以,这种惩罚,也只不过是轻轻拍拍手腕罢了。 如果此事果真发生过,大概也和肤色沾不上边。这位将军的反复无常和易怒是难以预料的。1874年,部队向“黑山”进军时,“血刀”就惹得他发疯,竟拔出左轮手枪,一阵乱射。无论他是想枪毙“血刀”,还是仅仅吓唬吓唬他,我们无法知道,我们也不知道“血刀”是否跳到一颗树后。这件事也可以按种族歧视来作解释,不过皮肤白皙、眼睛碧蓝的龙尼萨姆·查利也曾跳到树后。有时候,他的弟弟汤姆·卡斯特睡过头,将军便会怒气冲冲地把他帐篷外边的草点燃。另一次,当他走进汤姆的帐篷时,汤姆正在悠闲地品尝早点,愤怒的将军气得狠踢他对面的桌子,他的下属则在他周围不作声地走着。 人们究竟应当怎样看待这位将军呢?沃·迪·沃特先生问道,他本人并没有赞许过这位将军。想要对这位性格难以捉摸的人下结论的话,莫如说,一个人闻闻空酒瓶,便可以断定这瓶酒的味了。 那位指挥官拥有一个骑在16匹白马上的乐队。新兵雅各布·霍纳说,行进的部队在穿过艰难崎岖的山地时,卡斯特命令乐师们下马,爬到山侧的岩石上,演奏军乐。 卡斯特曾竭力要求他的这支乐队亲临这次战斗,然而不管怎么说特理也不同意。所以,在粉河与黄石河的汇合处,主乐师菲利克斯·文尼蒂奥里以及他的乐器演奏者们,最后一次从白马上下来。部队的一个补给站就建在这儿,所以,在这荒凉孤寂的两条缓慢的河水汇合处,一部分士兵,军官,菲利克斯的音乐家们——列兵阿恩特·班巴赫,埃因波格,埃默里奇,格里斯纳,琼斯布鲁斯,内布查莱尔,鲁道夫,还有几名英国人,一名贝尔诺()’巴尔人,善战的第七骑兵团,以及被卡斯特兼并了的乐队的白马挥手告别了。 雅格布·霍纳是从林肯堡出发后,一直步行的一名新兵。他同其他许多人都渴望着这场同苏人的激动人心的战斗,或者,至少表露了个人这种感情。然而,他们也十分疲累,脚全被磨破。所以,当派他们去承担特理将军的补给线任务时,他们是不会不愿意的。从6月11日至7月4日,霍纳一直担任山岭中的警戒任务。此时,“远西”号载着一船伤病员,载着无任何人能够相信的消息,蹒跚地从河上游开来。 霍纳是阿拉沙蒂安人,一个面包师的儿子。这位面包师必定对美国没有太大的情趣,在美国呆了六年之后,又返回了欧洲。雅格布倒是确实喜爱这个国家。15岁那年,他独自来到美国,在大西洋海岸沿线工作。1875年,他在新奥尔良当了一名切向人,但适应不了湿闷而压抑的海湾气候。于是,他沿密西西比河北上,呆在一个牧场,当了一名宰牛人。一只狗开始同他交友,一些孩子朝这只狗扔石头,使得雅格布非常恼火,他跑去追赶那个男孩,由于满手血淋淋的牛血,男孩被吓得惊叫着跑开了。按照南方人的习惯,一群人聚在一起,要对这名外国人动私刑,雅格布就在一个沼泽地藏了好几天。 在圣·路易斯,他又重操了他带血的生意,并开始专注起招贴广告来,它们描述了令人消魂动魄的西部风光。 1876年4月7日,他去了杰斐逊·巴里克斯毛遂自荐。当地政府大概发现他有点矮,但承认了他踮起脚尖量的身高。外科医生对他做体检时,询问了他左胳膊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他说,那是在阿尔萨斯他父母家中时,一道闪电从烟囱里进入,穿过他的卧室,烧伤了他的胳膊。他说,这些伤痕从未给他带来什么不舒服,因为,左臂可以像右臂一样灵活地升举——该部队签约雇佣了他。 他被分在第七骑兵兵团和K连,没多久,他就在通往明尼苏达的斯纳林堡的途中徒步行军。4月18日,他开始在那儿成为一名实地工作的士兵,然而,在那里,根本没有功夫进行基本功训练。几天之后,他的连队向西部开去。5月1日,他们抵达林肯堡。两周之后,他们出发朝小比格奥开拔。所以,他来到粉河与黄石河汇合处并在山岭中巡逻。 小比格奥战斗结束后没多久,三四名李人侦察兵停在兵站。他们要了几块帐篷布,在帐篷布上画了一些图,但无人能看懂它们的确切意义。 6月4日,没有白马骑的“条顿骑士团”乐队集合起来,庆祝美国独立节。列兵雅格布·霍纳也按他的等级参加了庆祝活动。他们准备了三产连发炮弹。但第一声炮弹炸响之后,一声尖叫的轮船声应答了它。他们丢下炮,朝河岸跑去,看见“远西”号在靠岸,甲板上铺满了干草,伤病员们躺在草上的毯子上。 ------------------ 公益图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