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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母刑警VS占星馆主 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 这云层还真厚,香月弓江心里想。气象报告说这场雨得下到明天中午左右。 真扫兴……。 弓江把前座的椅子尽量压低,身子躺在上面,尽量地放松自己。──已经连续在车上坐了好几个小时了,腰酸背痛。 仪表板上的时钟项示着晚上十一点五十分。 早知道削才应该我去买才对,──弓江望着车窗外。到底跑到哪里去买了嘛! 仔细一看,刚好看见大谷正从远处的街灯下往这边跑过来。弓江急忙打开车门。 “组长!看你淋得全身都湿了!为什么不撑伞呢!”弓江打开车内的另一把伞迎了过去。 “呃,抱歉!” 说话的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美男子──不光是脸蛋俊俏,而且办事能力也相当好。──大谷努身上穿着三仵式的西装,全身淋得湿答答的。 “来,快点上车。──全身都湿透了。” “嗯……我并不是喜欢淋雨而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 坐在驾驶座上,大谷一边用手帕擦着头发上的雨水一边说道。 “话是没错,可是……” “喏──便当。趁热吃吧!” 大谷把装便当的塑胶袋放在两个人中间。 “你的伞怎么了?” “被偷了。” “□?” “我买了便当,付过钱之后伸手想拿伞,结果伞竟然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店里有个可恶的家伙,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把伞偷走了。” 大谷摇摇头道,“我想他一定做梦也没想到偷的竟然是搜查一课刑事组长的伞吧?”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地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从这两个人对话的内容不难看出;大谷努和香月弓江不仅是长官与部下的关系,同时也是一对情人。 但是,两个人在车上吃便当绝对不是为了互吐爱意,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 “你打个电话到车上来不就行了?我给你送伞过去呀!” “不,那怎么行!” 大谷摇摇头道,“万一那个小山泰趁着我们两个都不在车上的时候出现……。我考虑的是这一点。” “是的。话是没错,可是……,你这个样子会戚冒的。”弓江说道。 “你担心我,对不!”大谷窝心地笑着说道。 “当然呀!──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弓江深情地说道。 ──就这样……虽然现在正在出任务,但两个人仍利用短短的几秒钟“休息”一下,轾轻地在对方的唇上吻了一下……。 “组长。” 弓江说道,“又来了。你看!” 大谷把视线移向车窗外。 ──在通缉犯小山泰的情妇家附近埋伏,已经是第三天了。 大谷和弓江的座车刚好停在埋伏的那栋房子后面的神社旁。 神杜建在一座小丘陵上,车子停的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段长长的石阶直通上面的神社。 这两三天来,弓江和大谷一直在雨中埋伏着,等待小山泰的出现。…… “真的耶!” 大谷点点头,“是昨天那个女孩。” 女孩手上撑的白色雨伞就像一个显目标志一样,一看就知道。──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每天一到十二点,就会到神社下面来。 然后──。 “今天晚上也一样。”弓江说道。 “好像开始了。” ──那位少女手上提着塑胶袋,一走进树荫下便收起雨伞靠在树干上。然后,打开袋口──第一个晚上,大谷努和弓江简直看得目瞪口呆心因为少女竟然脱起衣服来了。 脱掉毛衣和裙子之后,便在内衣外罩着一件类似白色浴袍的东西,裸着脚往雨中走去。 当然,不一会儿工夫少女便已全身湿透,但她却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双手合掌在胸前做祈祷的手势,往长长的石阶走去。 “──真是今人吃惊。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大谷说道。 “竟然汲有感冒!” 弓江发表了很实在的戚言。 “她这样子来来回回地在石阶上走了三十次哪。──体力也真是惊人。” 神社的位置相当高,一般人只要来回走个两三趟儿已上气不接了下气。不管少女是为了什么目的这么做,但毫无疑问的是她的确非常认真地做这件事。 “──好像是在求神。但是,现在的年轻人还会做这种事吗?” “这个嘛……。总之,不太寻常。” “但是,我们的任务是小山泰,只好不管她罗。──来,我们吃便当吧。” “嗯……” 弓江从塑胶袋中取出便当,又朝窗外瞄了一眼──“呀!” 弓江跳了起来。“呵──” “妈咪!” 大谷努的母亲正从车窗外朝车内窥视。 “我听说你在这里出任务,所以就给你做了便当。” 大谷努的母亲一坐进车后座,便仃开包袱,拿出便当。 “妈咪……。我们现在正是监视得最紧的时刻耶!” 大谷努伤脑筋地说道。 “所以啊,你怎么可以吃那种便当呢?不但营养不均衡,而且油炸食物的油也对身体不好! 这种重要时刻更要注意饮食。” 大谷的母亲理直气壮地说道。 ──大谷本来就拿自己的母亲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头发有点斑白,但是却精力充沛,只要是为了心肝宝贝的独生子“小努”,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她就是这样的一个母亲。 大谷虽然也常说这说那地请求母亲不要这么做,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没有任何东西比“妈咪亲手做的便当”更好吃。托大谷的福,弓江只好把大谷买来的两个便当全都吃了。 “不过,你们这种做事情的方式恐怕也有问题吧?”大谷的母亲说道。 “妈咪,再怎么说我们都不可能在埋伏的时候把餐厅带来呀!” “我说的不只是便当的事。在这么狭窄的车子里,孤男寡女的,多么不自然啊!” 大谷努的母亲不以为然地说道。 弓江虽然有点生气,但早已习惯了。 “这一点您不用担心。伯母,组长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那当然。小努是个优秀的警官呀;只不过,有时候也有女孩子在积极勾引他──” “妈咪──” “我又没说是弓江小姐,我只是一般而言。” 虽然大谷努的母亲这么说,但很明显的,箭头指的就是香月。 “伯母,这是奉课长的命令行事的,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麻烦您向课长申诉。” “哎哟!我去讲没关系吗?如果你不踉小努一组的话,不会寂寞吗?” 两个人的言谈之间充满了火药味。 危险危险!弓江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赌气地说一句“才不会咧”,那正中了大谷努母亲的圈套。但是,如果承认“会寂寞”的话,那她必定会到课长那里去告状说她“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上”──。考虑过各种可能的后果之后,弓江暂且敷衍了一句: “组长一直认为我是一个有能力的部下。” “妈咪,能不能给我一杯茶喝?” 大谷插嘴道,试着转换话题。 “好,好。” ──大谷的母亲连保温瓶都带来了。 “谢谢。──还是喝口茶最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小努!” 大谷的母亲突然大喊道。 怎么说三个人挤在这部狭窄的车子里,突然听到这一声具有震破车窗的威力的叫声,也无怪乎香月和大谷差点跳起来。 “怎,怎么啦?妈咪?” “怎么啦?看你身上湿成这个样子!” “没关系啦!已经乾多了。有任务在身的时候这也是没辫法的。” “赶快换一下衣服,这样会感冒的。” “我又没准备。” “我给你带来了。” 大谷的母亲在袋子里翻了一下,说:“我看外面在下雨,就给你带来了,以免到时候要换穿找不到衣服。真是太好了!我的预感真准。” 大谷努的母亲就像变魔术般地从袋子里掏出了上衣,长裤,白衬杉,领带……。一旁的大谷努看得目瞪口呆……。 “──妈咪,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谷努之所以会如此难为情是因为座位上还摆着汗衫和内裤。 “干嘛!换件新的内衣感觉不是清爽多吗?逮捕犯人的时候也带劲儿多呀!” “这种东西,您叫我在哪里换嘛?” “哎呀,在这里换不就得了ㄥ在妈咪面前存什么好难为情的?我连你的尿片都换过的呀!” “我到外面去。” 香月把吃过的便当盒放进塑胶袋里,说:“我顺便把这个拿去丢掉。” “好呀,你慢走啊!”大谷的母亲咧着嘴笑道。 择着伞,走在雨中的香月弓江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垃圾桶走去。 在车子里换内裤这种事挺稀奇的。至于到底需要步少时间,弓江也无从测起。 雨,依然不停地下着。以秋天来说,实在是冷了点。 弓江走到树荫下,叹了一口气。 弓江想起那位少女正好也把雨伞和放衣服的袋子放在树下。看了一下身旁的袋子,树梢的雨滴正“剥,剥”地掉落在袋子上。弓江把袋子移开了一点。 那个女孩远在祈祷吗? 弓江往石阶看了一眼,那位少女正好从石阶上下来。当然,衣服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而弓江虽然离少女相当远,但仍可看出少女的手脚以及脸庞都极为苍白。 下了石阶之后,少女一直双手合掌她做祈祷状,口中念念有辞,然后又开始走上石阶。 以时间来计算的话,少女这样来来同回地爬上爬下大概已经有三十趟了吧。看她的外表根本不像是个身体很强健的女孩,大概是凭一股毅力吧! 弓江往车子的方向瞄了一眼,心想,再等一会儿吧!大谷的母亲一定连她那“宝贝的小努” 的头发也用毛巾擦得连一滴水都不留吧! ──偶尔弓江也会对这份感情感到疲惫,但是,一看到大谷努的母亲,心中反而会涌起一股斗志。以这一点来说,大谷努母亲的存在反而弥足珍贵。 虽然如此,──但是,和大谷的母亲之间的“冷战”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正当弓江想得入神的时候,刚才那个少女又从石阶上下来了。到达地面之后,一直闭着眼睛,好像在祈祷什么似的,然后……。 弓江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少女突然浑身无力地昏倒在地上。 弓江跑过去抱起少女。 ──身体冰冷得吓人。 “得叫救护车才行!” 弓江说道。就在这时候少女张开嘴巴,喃喃说道;“──原谅我。” “□!” “原谅我……建介……” 弓江的视线忽然被少女的左手吸引住。 少女的左手掌上大概是用油墨笔写的吧,写着“建介”两个宇。 打开少女的右掌,弓江吓了一跳。右掌上只有一个字“咒”。 “累惨了……!” 大谷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已经连打了四个哈欠。 “──睡一下吧,实在撑不下去了。” 弓江说道,“反正监视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天早就亮了,就快中午了。 ──通缉中的小山泰已经被人看见在大阪出现。于是两个人便暂时停止监视的工作,到一家小餐厅喝咖啡,稍作休息。 “你也累了吧?” 大谷说道,“昨晚为了那女孩住院的事又忙了一晚上。” “不过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时候年轻人反而更迷信呢!” “可是,这种时代竟然还有“下咒”这种事……。而且在大雨中连续祈祷了三天。” ──弓江把昏倒的少女送到皆院住院后,由于不放心便打电话到医院询问少女的情况。院方表示少女除了发高烧,引起肺炎外,体力还算好,不用担心。 “你妈还在等你呢!” 被弓江这一说,大谷有点难为情地说: “实在伤脑筋,她老是把我当作三岁小孩。” “对父母而言,孩子永远是孩子。” 弓江边说,眼睛边看餐店角落的电规。 “建介”这个名字映入眼廉,弓江心里抽了一下。 和昨晚那个少女手上写的名字一样。 “建介,猝死!”──电视萤幕上满满地打出这四个字。 “偶像歌星,最近正在走红当中的田崎建介,二十一岁,昨天晚上突然在六本木的迪斯可舞厅昏厥,被送医急救后不久即告死亡。” 死亡!──弓江镇目结舌地盯着电视。 “怎么啦!” 大谷一头雾水地看着弓江。 “你看……电视……!” 弓江定定地看着电视。 根据电视上女播音员相当夸张且富戏剧效果的报导:偶像歌星田崎建介“弓江连听都没听过”昨晚两点左有在六本木的迪斯可舞厅跳舞时突然昏倒。 虽然立即被送往医院,但由于急性心脏病发,急救无效而终告死亡。──凌晨两点左右。 “建介。──好像是昨晚那女孩……”大谷说道。 “没错,手上写着“建介”,完全一样的两个字。” “原来如此。可是──” “凌晨两点,那女孩昏倒的时候也是凌晨两点左右啊!”弓江说道。 “这个嘛,难道──” “当然,我还没考虑到这一点。都已经什么时代了,哪有下咒这种荒谬的事嘛!” “是嘛。只是碰巧啦!” 大谷说道。 弓江点点头。当然,大概只是偶然碰巧吧!但是,弓江介意的是那种年龄的少女怎么会想到“下咒”这种事呢? “那,我们先回去一下好了。” 大谷伸伸懒腰道,“你也得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弓江点点头道。 但是,由于在车内有盹了一下,所以弓江并不困,而且本身就是心里一有事,便精神百倍地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的个性。 电视上以特写镜头拍摄田崎建介的女歌迷们在哭泣的镜头。弓江移开了视线……。 “──我女儿叫做仓林良子。”那位母亲说道。 弓江记下这个名字,继续问道: “良子是吧。──伯母,您什么时候到医院来的?” “刚刚才到。今天早上一起床便发现良子不见了,惊慌之间便到处找她。” 母亲面色苍白地说道,“结果,没想到却接到医院的通知。──是良子醒过来之后,才说出自己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这样啊!” ──弓江把良子的母亲请到医院的咖啡厅,问了一些事情。 “──家里只有我和良子两个人,由于我外出工,因此晚上回家的时间比较晚……” 仓林文代是这位母亲的名字。 “你知道良子在做什么吗?” 弓江问道。仓林文代困惑地答道: “不知道……。她一直在发高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她到底在雨中做什么呢?” “事实上──” 弓江把仓林良子之所以会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的来龙去脉告诉仓林文代。 “连续三天?”文代眼睛瞪得圆鼓鼓地。 “在那么寒冷的下雨天,连续三天在石阶上上下下的,不得肺炎才怪!” “怎么会这样……。可是,她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文代讶异地说道。 “你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 “这……。良子已经十七岁了。个人的事一向不跟我讲。” “良子会不会很迷算命之类的事?” “算命!” “有没有看过这类的书或杂志?” “这……。吃钣的时候倒是跟我提过哪种星座出生的人具有哪种个性之类的。” 弓江点玷头。接着又问: “良子小姐是田崎建介的歌迷吗?” 仓林文代的脸上浮现出有点痛苦的表情,说: “嗯。以前的确是他的忠实歌迷,而且是早在他出名之前。” 看来文代似乎不知道建介已经死亡一事。 文代想了一下,接着又说: “大概是──一年以前吧,建介的车子在我家附近熄火了,三更半夜的,又叫不到计程车,正在伤脑筋的时候我刚好开车经过。建介和他的经纪人一直拜托我,说如果没有赶上的话,录影就会被取消。这些话良子也听见了,便要我送他们一程……。后来总算赶上了。” “这种事不多见耶!” “后来建介和经纪人还特地带了礼物到我家来道谢。当时我认为他是一个很好的青年。良子也大方地向自己的朋友推介建介的唱片,替他宣传,谁知道──” ──不用问也知道仓林文代想说的是什么。 “出名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就这么回事?” “是的。──现在只要在电视上看到那个人就感到很不愉快而立刻转台。不过,你为什么突然问起建介的事?” 母亲虽然感到不偷快,但是女儿又怎么样呢?也许只是超越了歌迷的界线。 弓江决定暂时隐瞒良子左手上写着“建介”两个字,以及昏倒时口中喃喃念着“原谅我…… 建介”这件事。 “没什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连。只是刚才电视上报导有关田崎建介的事,让我想起他的年纪大概跟良子小姐差不多吧,就顺便问了一下。” 弓江牵强地解释着。 “田崎建介怎么了?” “昨晚心脏病发作,死了。” ──隔了半晌。 “哦,这样啊!” 仓林文代毫不意外的表情。 “反正他的私生活非常不正常,不是吗?” “好像是。听说他是深夜在迪斯可舞厅昏倒的。” “很像他的生活方式。” 一点同情的意味都没有。“你是刑警吧!有关我女儿的事,你是不是……” “啊,不,不是的。” 弓江傲笑道,“只是碰巧在出任务的时候发现良子小姐倒在地上,很想知道当时她是在做什么。” “这样啊。可是,如果不是你送她到医院,而倒在那里到第二天早上的话,也许早就没命了。医生刚刚还这么告诉我呢。真的非常感谢你。” 文代郑重地低头向弓江道谢。弓江有点不好意思。 回到走廊上。 “如果良子小姐已经醒了,我能不能跟她谈一下?”弓江说道。 “好的。你别这么客气。刚刚还睡得迷迷糊糊的。” ──打开病房门,仓林文代吃惊地望着里面,然后张口结舌地问道: “你,你是谁?” ──两人房的一张床上躺着仓林良子,床边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背对着床站着。 听到文代的声音,那男人缓缓回过头。 ──第一眼看到那男人,弓江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概是外国人吧。头发跟眼睛虽然都是黑色的,但轮廓却非常深,肤色微黑。浓眉下黑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弓江和文代。 黑西装,黑长裤,领子上打着蝴蝶领结。以一个采望病人的客人来讲,这身打扮实在有点突兀。──弓江联想到魔术师之类的人。 “您是仓林小姐的母亲吗?”男人问道。 “你是?”仓林文代问道。 “今媛的朋友。” 男人说道,“我到这里来看看她的情况她已经好多了。那我就放心了。” “是……” “那,我失陪了。” 男人礼貌地微笑了一笑,然后像一阵风似地从弓江身旁擦身而过。 弓江突然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好像是线香之类的味道。 “妈妈!” 有个声音喊道。 “良子!” 文代赶到病床房,“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嗯……轻松多了。──” 的确,良子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红晕,眼神也光采多了。 弓江虽然有点犹豫,但出了病房之后,仍然决定找一下刚才那个男人。 弓江发现那男人正悠哉地走在前面走廊的尽头。──脚程真快! “──对不起!” 好不容易终于追上去,弓江喊道。 “找我有事吗?” 那男人还是跟刚才一样,以颇具戏削效果的语调问道。 “抱歉,能不能请教您尊姓大名?” 弓江报上自己的身分之后客气地问道。 “哎呀呀……你是刑警呀!” 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名片,说:“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上印着“幸福之绾.馆主,沙奇、岩” “幸福之馆?” “是的,就是做当今最流行的占星以及白魔术的地方。” 沙奇、岩当然不可能是本名。 “仓林良子是贵馆的客人吗?” “没错。” 男人说道,“不过,这是一种类似“心理辅导”的服务,因此协谈的内容无法向你报告。” “我知道。” 弓江无权逼问对方不愿透露的事。 “本馆绝对不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场所。” 那位名叫沙奇的男人说道,“如果你有兴趣,欢迎你到本馆来。” “谢谢你的邀请。” 弓江说道,“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仓林小姐在这家医院住院!”弓江问道。 沙奇有点促狭地笑了一下,说: “那就是我之所以成为占星师的地方呀!──我是很想这么说啦,但其实是医院打电话通知我的。” “医院?” “因为良子小姐的皮包里有我的名片。” 沙奇.岩说完之后又微笑了一下,然后对弓江说:“那么,香月小姐,我们后会有期了。” ──弓江目视那男人的背影,然后折回仓林良子的病房。 “──咦,你可以起床了?” 弓江看到仓林良子坐在床上,吓了一跳。 “烧已经退了。” 仓林良子瞠目结舌地说道,“刚刚明明还烧得很厉害的。” “那位大师别刚用手摸过我。” 良子说道,“烧很快就退下来了。” “大师?──你指的是刚刚那个人?叫做沙奇什么的……” “是的。他是一个法力无边的人。他很了解我的情形,无论任何问题,他都会为我解决。” “良子……” “妈妈,您不用担心。我并不是加入什么奇怪的新兴宗教,只是拜托他帮我卜卦而已。” “良子小姐。” 弓江说道,“你知道田崎建介猝死的事吗?” 良子连眉毛都不动一下,说道: “嗯,我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对不起。” 弓江打招呼道,“请问你是水井绿美小姐吗?” “是……” 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那个女孩茫然地应道,“你是谁?我的歌迷吗?” 很遗憾,弓江连水井绿美是个艺人都不知道。 弓江是看到她呆呆地坐在电视台的员工专用餐厅里,猜想大概是干这一行的吧。否则只会当她是个“奇装异服”的女人。 据弓江打听到的,她应该只有十九岁。但是,大概是浓妆艳抹的打扮和不健康的生活吧,使得她的肌肤显得非常粗糙,要不然,就是她谎报年龄。 “我想请教你几个有关田崎建介的问题。” 弓江拉过一把椅子,在水井绿美的旁边坐下来。 “啊……建介的事啊!要照相吗?” “照你!不,我想没有必要。” “这样啊……。如果要照相,那我得先点个眼药水。报导的时候要记得说我眼眶湿润哦!” 水井绿美滔滔不绝地说着。 弓江差一点没笑出来。 “我是警察。”弓江不疾不徐地说道。 水井绿美不知为什么突然慌乱起来,急急说道: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说完,又作贼心虚地把眼光移开。──弓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水井绿美不是吸大麻,就是海洛因。所以弓江表明自己的身分时,以为是来取缔她的,才吓得方寸大乱。 弓江暂时先不管这件事,哭笑不得地对绿美说: “我正在调查田崎建介的死因。你不是正在跟他交往吗?” “呃……是啊,可以这么说。” 水井绿美做作的样子真是今人忍俊不住,“呃,但是,你们报上是不是会说我是建介的“女朋友xxx”呀?” “那我就不知道了。刑警只负责写报告,不负责采访报导。” “哎唷,原来是这样啊!” ──好一个没有大脑的女人。 “田崎建介以前有没有过心脏病发作的纪录?” “没有过。可是好像不怎么挺得住的样子,两三下就喘得要命。他是那种“短距离决战型” 的人。” “他是个赛跑的人吗?” “讨厌,不是啦!” 绿美暖昧地笑着说道,“我说的是他的床上功夫,你懂了吗?” 弓江乾咳了两声说: “他在心脏病发作以前有没有感到不适?” “没有啊。──只是喝酒喝得很厉害,也许生活有点不正常吧?” “这样啊……。你认识一个叫仓林良子的女孩子吗?”弓江问道。 水井绿美想了一下,说: “我最不能用脑子。一用脑子马上疼得要命。” 弓江很了解像她这样的女人不适合用脑子。 “良子吗……。我想起来了。姓仓──什么的,我不记得了,但我听过“良子”这个名字。” “是不是听田崎建介谈起的!” “嗯──没错。他说良子缠着他不放,很伤脑筋。他说女人只要被他抱上一回,就晕头转向的,自以为是他的女朋友,真受不了!” 抱一次……。如果他指的是良子良子被田崎建介“玩弄”了。弓江很能体会良子憎恨田崎的心情。 “──,为什么刑警要调查这种事呢?”水井绿美问道。 “嗯,只是问一下。” 弓江避重就轻地说道,“田崎建介最近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举动?” “这个嘛……。变得有点吝啬。任何人只要当上明星,都会变得很吝啬。真的!““哦。” “竟然为了一条领带搞得鸡飞狗跳的。呃,他确实很珍惜那条领带,可是又没凭没据的,竟然问我是不是我拿走的。当时我气疯了,就给他哇哇大哭一场,结果他就请我吃了一顿法国餐。” 绿美掩着嘴“呼呼呼”地笑了起来。接着又说,“我最擅长的就是大哭大闹了。要不要我表演一下?” “不用了!” 弓江忙着拒绝,“你说的领带是指?” “大概是十天前吧!他说他的领带放在乐器室里被偷了,搞得大家乌烟瘴气的。” “很贵吗?” “不便宜是真的啦,但主要是上面有某位明星的签名好像是他硬叫人家签的,可是却到处炫耀。花色俗气得要命,可是他却非常中意。” “那条领带最后还是没找到吗?” “嗯。如果找到了,可以不可以给我?” “这个嘛……。为什么?” “我是那个人的女朋友耶。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肯给我。他死了,只来了一个电视台的播报人员来访问我,啊,对了,还有一名刑警。” 绿美耸耸肩道,“不过,电视台最近正忙着筹备建介的追悼节目。我得赶快向制作人自我推荐才行。” ──绿美好像是在庆祝情人的死亡一样。虽然这世界已变得这么不容易讨生活,但弓江仍然感到有点受不了。 “谢谢你。” 弓江站起来准备离去,“咖啡我请你。” “谢啦!──没想到竟然也有长得这么可爱的女刑警。嗳,你的身材挺匀称的。想不想在深夜的成人电影里脱一下呀!就说是“喷火现职女刑警”什么的,一定会大受欢迎。” “我敬谢不敏。” 弓江实在不知道这个绿美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之言,便早早起身离去……。 “你说什么?” 听弓江说完,大谷的母亲皱着眉头说道。 “符咒?” “妈咪,我已经吃得肚子快胀破了。” 大谷抚着肚皮说道,“再不停止的话,等一下万一发生什么状况,就会跑不动的。” ──地点是大谷努的家。大谷一直睡到中午过后才起来,精神非常好。 “这样啊?那,晚餐也得乖乖吃哦。你要回来吃吗?” “还不知道。我们得追查小山泰的行踪。” 大谷说道。“虽然在大阪出现过,但也许什么时候又跑回东京来。──小月,你整晚都没睡,不是吗?” “弓江小姐忙着研究“符咒”,不是吗?” 大谷的母亲讽刺地说道,“我看你不适合做一个具有科学精神的刑警吧!我看你可以改行以符咒来逮捕嫌犯了。名字就叫“樱田门之母”,你看怎样?” “说起“樱田门之母”这类的,依我看是非伯母莫属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谷的母亲挑□地问道。 “妈咪,小月并没有其他意思──” “小努你别打岔,我现在是在跟弓江小姐讲话。” “我并没有……” “你一定认为我太照顾小努,对不对!的确,也许跟其他的母亲比起来,我是有点过于保护。” 说着大谷的母亲把身子凑上前去,盯着弓江继续说道,“一般人的儿子都没有这种价值。但小努却有,你也这么认为吧?” “嗯,当然。组长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你乾脆牺牲自己让小努建功嘛。万一你殉职了,我一定会为你举行葬礼的。” “妈咪!” 大谷瞪着母亲,“──可是,小月并不是真心……刚刚说什么来着!” “是沙奇、岩的事吗?” “是的。你怀疑会不会是那个叫沙奇的家伙在田崎建介身上下咒使他暴毙的,是不是?” “我当然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 弓江说着,喝了一口茶,“──我担心的是仓林良子相信这件事。” “但是,符咒又不构成犯法。” “是啊……。不过,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到底是谁偷走了田崎建介珍藏的那条领带!” “领带跟这件案子有什么关连吗?” “一般要对某人下咒的时候,一定会拿对方身上穿戴的东西,或者对方很珍爱的东西为对象。” “啊?弓江小姐,” 大谷的母亲说道,“你是不是偷了我珍藏的面纸?我今天一看,竟然不见了。” “小月偷那种东西干嘛呀?” 大谷叹了一口气,“是我擦鼻子用掉了。” “小努?你感冒了吗?要不要住院?” “妈咪……” 弓江赶忙插入这对母子的对话: “组长──当然啦,我也认为田崎建介心脏病发作是一个偶发事件。可是,我总觉得那个叫沙奇、岩的男人有点怪怪的。所以才想调查一下他的底细。” “那倒没什么关系啦……。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一般的巫师?” “我也不清楚,只是……!” 说着,弓江打开皮包,说,“我来这里之前到过仓林良子去的那家神杜看了一下。爬上石阶,在神社的内院绕了一圈,里面种了很多树,我在一棵不太显眼的树后面发现了这个。” ──弓江皮包里放的是一条领带。 “被撕破了嘛!” ──领带被某种利刃直直地割破──。虽然经过雨水的冲刷领带早已褪色脏污,但仍可以看得出上面有签名的痕迹。 “这条领带被钉子钉在树干上。弓江说道。 “真令人头皮发麻。” 大谷点顶道,“如果那个叫沙奇、岩的家伙不是一个单纯的巫师,那人的确是个问题。既然这样,我们就试试看吧?” “是。” 弓江微笑道,“我就相信组长一定会支持我的。” 大谷的母亲拿着领带端详了半天,然后还给弓江,说;“弓江小姐,你能不能把领巾借我一下?” ──天知道大谷的母亲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好想逃出来。 事实上心里是这么想的。因为心里很清楚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可是……即使心里这么想,但总有那么一丝丝不甘心,也许……。──哪怕只是像一条蜘蛛丝般渺茫的希望,也会紧抓住不放。这就是恋爱中的人。 反正,很想找个较不显眼的地方待着,等他下来。──至少有五,六个女性看到江藤俱子,而且其中有几个人知道俱子的事情。大厅宽敞无比,实在找不到地方藏身。 由于宴会席的门敞开着,因此不时听到里面的人致词时透过麦克风之后就像是怪物吼叫的声音。 俱子非常清楚里面的情形。一年前的这时候自己也像那些女孩子一样,站在签到的地方。 在宴会开始之前逐一检视会场里的东西是不是齐全。俱子年纪虽然轻,但个性相当严谨,非常适合这种工作。宴会结束的第二天受到董事长和处长极度的赞许。 “呀,餐点和饮料都很好吃。”董事长赞许地说道。 没有实际做做看,就无法体会宴会的筹备工作有多累人──今天晚上的宴会是否也进行得很顺利呢?餐点够不够;饮料充不充分!专为年纪大的人准备的座椅有多少张!……。 这些问题是不是事前就跟饭店方面连络好了! 算了!这些事早就与自己无关了。──俱子不禁失笑。就算自己有多操心,公司也不可能发薪水给自己。 背对着会场站着的俱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的那一瞬间胸口一阵悸动。 终于来找我了,终于…… 可是,当俱子回头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身后站的不是他,而是秘书武田。 武田是一个二十七,八岁,企图心很强的年轻人。 “嗨,江藤小姐。” 武田笑咪咪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讨厌!俱子心里喊道。 “谢谢你的关心还不错。” 俱子说道,“是山仲处长要我来的。” “我知道。” 武田点点头道,“我有点话想找你谈──” 说着,武田一把抱住俱子的肩膀,往离开会场的方向走去。 “武田先生──” “俱子小姐,你听我说,我们彼此都很了解,不是吗?我也知道你和山仲处长之间的事。但是,男女之间是没有永久的。” “放手!” 俱子只脚抵住地面,挣扎着,“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哦。” “好好好。只要好答应不惹麻烦,我就放手。” “你说什么?” 俱子挣脱武田的双手,直楞楞地盯着武田问道:“麻烦!如果我有心找麻烦的话,早就闯进会场了。” “这我知道。但是,处长并不在乎你哟!” “太好了。” 俱子忍住满腔的怒火,“你搞清楚,并不是我愿意来这里的耶,是他要我到这里来,我才来的。” “那是因为你打了好多次电话到公司,处长才要你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打电话到他家罗!要他的老婆传话!告诉她我是她丈夫的情妇!” “反正,山仲处长不可能半途溜出来见你。但是处长还是很在意你,所以才要我来见你。” “谢谢你的多事。” “处长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说着,武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信!” “我没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到底是怎么回事!好诡异。──俱子认为自己敢打赌一百万武田绝对偷看过信封里的东西。 “然后呢?” 俱子接过信封问道,“其他还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处长要我转达“很抱歉,实在抽不出时间。接过这封信之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武田说道。然后小声地说了一句“失陪了”,便快步走回会场。 签到处的女孩子正窃窃私语得起劲,大概是在谈论俱子的事吧。也许是在告诉那些不知道俱子的事的新进人员吧! 俱子慢慢她走出来。──走到饭店门口之前必须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打开信封大概是要求分手的信吧。 不像个有担当的男人。就算要分手,也该当面说清楚呀!干嘛叫武田那样的男人…… 停住脚步。俱子愣楞地看着从信封里拿出来的东西,并且无意识地采索着信封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东西。 但是,信封里空空如也。 俱子呆呆地望着手上的支票。 金额:二百万日币。──山仲“分手的话”,就只有这个吗? 俱子的心冻住了。 俱子用力地把支票撕破。──但放弃了把它撕得粉碎的念头。在可以辨认的前提下把支票撕成匹片,然后丢在大店的走廊上。 参加过宴会后准备回家的客人看到地上的支票一定觉得很奇怪。而山仲也许也会注意到。 俱子几乎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出饭店。──一股冰冷的火焰在俱子心底燃烧着。 俱子是如何走到车站的? “人类的酒能真是厉害。”俱子喃哺自语道。 不知不觅地搭上平常搭的电车,然后又在平常下车的车站下车。只是,那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事。 大概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很久的缘故吧!晚上十点多。──已经没有公车可以回住的地方了。 一想到要独自走上二十分钟的夜路,心里就觉得好烦,但是也许这样反倒好吧!俱子希望自己能有多一点时间好让自己恨那个山仲,哪怕只是几分钟……。 俱子以前在山仲忠志的下面工作。──山仲是个年纪轻轻便当上处长的青年才俊型的人,对甫出女子大学校门,步入社会的俱子来说,正是最理想的“恋爱对象”。 不靠父母的经济支援,自力更生的心情让俱子凡事放得很开。 俱子没多久便跟山仲发生肉体上的关系。但是──俱子却怀孕了。 跟山仲之间的事被同事发现而无法在公司待下去,俱子便辞去工作,过了几个月被山仲“包围”的幸福日子。但是,要跟使君有妇的山仲结婚却是遥遥无期的。 痛苦,烦恼,这一连串的压力致使俱子流产。──而山仲却很明显地流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 仔细想来──从月台走下阶梯,俱子一边通过剪票口一边想到──其实那时候山仲已经在盘算着准备堆开自己了。 自己却一直没有发觉这一点。或者应该说是自己故意装作不知道。 如果山仲向自己明白表示“我们分手吧”的话,俱子大概会默默地消失吧。可是他竟然──用钱!是保密费吗?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满腔的忿愤令俱子的身子不住地打颤。 “请!” 车站前一个散发传单的人说了一声。俱子这才突然回过神来反射性地接过传单。 走在夜晚的路上,传单迎着风在手上飘呀飘地。俱子想把它丢掉,可是却找不到垃圾桶。 在街灯的照明下,俱子瞄了一下传单上的标题,上面用偌大的字写着“幸福之馆”。 “来的真不是时候。” 俱子苦笑道,“对一个最不幸的人来说。” “占星,星座。情人合婚八字。其他,青春的焕恼,为您解答任何烦恼” 烦恼。──恋爱的烦恼……要是真能用算命的方式解决的话……。 俱子用力把手中的广告单捏成一团:但是──。广告单背面的文字不经意地映入眼廉。 ──到底是什么呢?怎么好像有瞥到上面有“咒”的字眼。 停下脚步,瘫开广告单,翻过背面一看,俱子怀疑自己的眼睛。 跃入眼廉。 “占星之馆──您所憎恨的人,想置之于死地的人。不消您亲自下手便可将害惨您的人置之于死地……”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这种广告单会?…… “占星之馆”这几个字俱子回头看看火车站的方向,还看得到火车站前的情景。但是,刚刚那个发广告单给自己的男孩却早已不见踪影了。 俱子把广告单上的文字重读了一遍。 “不消自己动手,便可将害惨您的人置之于死地……” “笨蛋!” 俱子哺哺说道,“这些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难不成还拿支铁钉钉在稻草人身上吗?骗三岁小孩我看还差不多!” 可是──俱子并没有丢掉那张广告单,抚平之后摺成小片放进皮包。 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对!不能把纸屑乱丢在路上呀!所以才想把它带回家去丢进垃圾桶的,如此而已呀! 俱子打起精神堪缀往前走。 夜风寒冷彻骨,就像是催促着俱子快回家般地不断从背后袭来。 “──喏,你看!”女人说道。 “什么啦!” 一肚子不高兴的男人绷着脸说道,“没什么嘛!” ──不管“他和她”,或者“她与他”叫什么名字,总之,他们只是两个目击者。 今晚,这两个人到宾馆幽会。 三个月前就约好的事。男人努力打工,为的只是赚取今晚幽会所需的费用。 幽会之后,两个人去吃饭,然后到迪斯可舞厅跳舞。但是,女人最后还是提出分手的要求。 “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关系。” 对于男人的呕气,还是有一丝丝值得同情的地方。 “喏,你看嘛!” 女人停下脚步,推推男人的手肘。 “什么啦!” “你看嘛,那边!” 男人鼓着活像吹了气的河豚般的脸往女人指的方向看去。 “咦……。那个人在干什么?” 那是一栋施工中的大楼。照明灯从下面往上照,灯光下的钢骨结构就像人的骨骸一样。 而就在大楼的极高处──大概有十楼高吧,有一个男人站在上面。 而且并不光是站在上面而已。而是站在细长的板子上,身体还作跳跃前的准备动作似的,双手向外张开,背脊挺得笔直。 细长的板子就像是跳板一样。只是,下面并没有游泳池。 “那个男人──穿着西装吗?” 眼睛不好却偏偏不戴眼镜的女人问道。 “啊……好像不是在工作耶──” 男人的话中斯了。 那个男人往板子的前方──换句话说,就是突出在空中的方向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板子没几公尺,两三步便走到尽头。男人就像是空中早已架好一座看不见的板子似地往前踏出去──重力原理,男人笔直地往下掉了下来。 一瞬间,只听到“咚”地一声,幸好男人坠落的地方是工地的围篱内,两个人才不致看到那幕惨状。 “可是──那个人,掉下来了耶!” 女人一副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是一件事实的表情。 “嗯──掉下来了。” “死了吗?” “大概吧。” 男人坠楼的地方离地面约有十层楼高,怎么想都不可能活命的。 “怎么办?”女人问道。 “这……怎么办呢?” 男人也不知所措。下决定的反而是女人。 “我们快去报警吧!唔?这是市民的义务哟!” “市民的义务吗?……” 女人的这句话深深地打动男人的心。 果然不错,她实在是位迷人的女性! 真是一对单纯的情侣……。 “坠楼死亡?” 大谷问道,“会不会是意外事件?” “这一点很不寻常。”弓江说道。 “怎么说?” “在一对情侣刚好经过现场,目击了这一切。当他们住上看的时候,死者正在板子上“什么上!” “在一片突出的木板上,工程用的踏板上。” “差不多有多高?” “大约十楼左右。我上去查过了,上面有死者的脚印。” “这么说,死者是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坠楼罗?会不会是有人推他?” “不。据目击者说,四周并没有其他的人影。” 天已经亮了。 一大早大谷便接到命令赶往现场。 “这么说,死者是自杀的罗?” 大谷点点头道,“看来这不是我们的工作范围。” “可是,组长……” “什么?” “没──没什么。” 据目击女证人的话有些地方令弓江感到有点狐疑。 “大步大步地往前走,好像浑然不知道自己正站在十层楼高的木板上。毫不犹豫地向前走──世界上应该没有这种自杀法吧?可是……。 “死者身上有没有遗书或身分证件?” “我们正要查。想等组长来看过之后再做进一步的调查。”说着,弓江掀开盖在死者身上的布块。并没有大出血的现象,但全身遭受强大的撞击,当场死亡。 “好棒的西装。” 大谷说道,“订做的吧?” “跟组长的同一个牌子的呢?” “我的是母亲大人订做的。” 大谷说道,“有没有身分证或驾照?” 弓江搜搜死者上衣的暗袋,接着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您看这个!组长。” 弓江放在手怕上的是一把二二口径的手枪……。 “手枪!看起来不像是帮派份子呀!”大谷说道。 弓江从死者的口袋中掏出名片。 “──死者身上有名片。叫做“吉川一”。” “是他本人吗?” “是。其他各种卡上也是这个名字。──组长!” 弓江不自觉地喊道。 “怎么了?” “你看。这个名片上的服务地点。” 名片上印着“幸福之馆事务课长”──。 ““幸福之馆”!你好像提起过想调查──” “是的,地址也一样。” “哦!……。“幸福之馆”的事务课长也会自杀呀!” 大谷说道,“不过,问题是这把二二口径的手枪。你去查一下它的来源。” “是──果然不出我所料。也许那个叫沙奇、岩的男人有什么秘密。”弓江说道。 大谷微笑道;“你的直觉真敏锐!” “哎呀,我才比不上你妈咪呢?” 弓江说道。这时候有位警官走过来报告道: “大谷组长,警车上有您的电话。” “好。谁打来的!” “呃──好像是您母亲。” 大谷乾咳了两声,说: “这样啊我马上去。” 弓江目送着大谷的背影,喃喃说道: “当儿子真是辛苦。” 如果我有孩子,我绝对不会如此呵护。再说,自己可能会单身地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弓江耸耸肩。 “要想有个儿子”,首先必须有个“可以当父亲的男人”。 弓江暂且又把注意力移到眼前的死者身上。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吉川一。──身上穿的确实是上等的高级衬衫,鞋子也是瑞士的名牌货。 然后…… 弓江蹲下来看看吉川的左手腕和右手腕。 对了,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吉川手上没戴手表。 跟自己想像中的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弓江虽然无法想像“幸福之馆”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可是却也从未想过竟然是这种样子! 那个叫做沙奇、岩的男人所特有的神秘感,还有吉川的死。这些在在都让弓江认为它是一个秘密而且幽暗神秘的地方。 但是,事实上却──。 天气清朗的午后。心想怎么有这么多如此年轻的女孩在这里呢?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周末。 大概是放学后便直接到这里来的吧!有些女孩子身上还穿着水兵制服,身边还带著书包。──涩谷是一个连弓江这般年轻的女子走在路上也会感到似嫌太老的“年轻人的城市”──。 而“幸福之馆”就在这人马杂沓的市中心区。而且还是坐落在一栋超大型的商业大楼里的呢! 乘着电梯上到五楼,挤在连直走都有点举步维艰的人群中,好不容易终于在卖场的一角发现一个隔成“幸福之馆”的地方。 为迎合高中女.学生而装饰得类似童话世界的入口,饰品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是这里吗?” 弓江讶异地呆立在门口,这简直就像是游乐场嘛! 可是,入口处的确贴着以粗大的字体写看“让沙奇大师的法力告诉您的未来吧?”的海报,同时近挂着一福和沙奇一般高的版画。画中的沙奇身上披着活像吸血鬼似的长披风。 是这里没错。但是,照这种情形看来,怎么看都像是出现在少女杂志上,叫做“星星王子” 之类的地方。 算了,反正是职责所在嘛!──弓江从入口走了进去。看见对面桌子前面坐着一个穿着一套正式但嫌古板的洋装的女孩。桌子上摆着“柜台”的牌子,感觉上好像是在银行写取款条一样,桌子的两侧还设有写字台,上面摆着笔纸以及“谘商内容”的表格。有五,六个女孩正起劲地填写着。 “对不起──我想见沙奇先生。” 弓江说道。 “请按照号码排队等候。” 说话的是一个皮肤白□,今人眼睛一亮的美少女。 “在哪里等?” “那边有一列队伍,请你排在后面。” ──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里约有十来个少女正在排队等候见沙奇。 当然,自己并不是来算命的,只要直接出示身分证件,应该可以立刻见到沙奇,但是弓江决定跟那些少女一起排队,听听沙奇的一些事迹。 “谢谢你。” “不客气。”少女笑着回答。 但是──排队等待的队伍却不是眼前所见的五六个人而已。事实上差太多了! 队伍蜕蜓曲折,根本看不到最后。没办法,弓江只好顺着队伍找末端,一直往前走……。 队伍竟然绵延到楼梯口,然后往下延伸。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的当儿,弓江已经顺着队伍从五楼走到了四楼,然后又下到三楼。 到底排到哪里了嘛!我的妈呀! 最后终于找到队伍的末端,却已经是二楼和一楼之间的楼梯间了。 “厉害!” 弓江叹了一口气。──这下子到底要等几个钟头呀……。 弓江一站到队伍后面,很快地又有五六个女孩子跟着排在自己身后。──没想到沙奇竟然是这么“出名”! 其他的女孩子大多几个人一块来,似乎视这种大排长龙的景象为理所当然地在聊天,或者轮流去买饮料,汉堡。 没办法,弓江只好觉悟今天得在这里耗上一整天。 过了约莫十分钟,前面的三位一起来的高中少女真了饮料回来,而且不知道为了什么还买了四杯。 “喏,这给你。” 说着,少女把一杯饮料拿到弓江面前,弓江吓了一跳。 “给我的吗?” “你看起来好像很渴的样子。” “谢谢你。多少钱?” 弓江接过冷饮。 “不用了。” “那怎么行?” “我跟家里要了足够的钱,包括“谘询费”在内。──呃,阿姨你也是来找沙奇先生商量事情的吗?”少女问道。 弓江好不容易从惊讶的情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挤出一丝笑容,说: “嗯……啊,是的。……对了,你们常来吗?” “是啊,差不多一个月来一次。” “噢──。很准吗?” “原来阿姨是第一次来的!” “对,对呀!”──.“不论我们有任何的烦恼,沙奇都会很有耐性地听我们诉苦,而且还会告诉我们该怎么做比较好。这一点他跟那些诡异而以敛财为目的的算命师不一样哦!” “哦?──” “当然啦,也有替人用符咒教人家该怎么样让心仪的对象喜欢上自己之类的。但是大部份的人只要跟沙奇先生谈过以后都会觉得心情开爽许多。” “这样啊!那,他是个很好的人罗!” “嗯!他很值得信赖。而且绝对会替我们保守秘密。” 在听女孩讲话的当儿,弓江惭惭觉得有一股落寞的情绪笼上心头。──当然,她所谓的“烦恼”其中有一些是绝对不可以对老师或父母提及的。弓江也经历过这样的少女时代,很了解这种心情。但是,听这些少女的谈话内容可知她们压根儿就从未想过要把“老师”或“父母”当作谈心的对象。 “我说啊,我爸妈忙得要命,哪有空跟我讲话谈心嘛!” “对啊!” 少女们异口同声地互相点头附议。 “我以前曾经把烦恼告诉前任的导师,没想到那位老师竟然在教职员会议的时候僻哩啪啦地全讲出来,害得我的朋友就此跟我绝交。”其中一位少女说道。 哎!……,也许那些当老师的,无法作“大人的判断”的人愈来愈多了吧。 ──队伍以比想像中快得多的速度向前推进。 因为,好像每一个报名谘商的人旁边总有五六个陪着来的人。弓江这才松了一口气。 照这种倩形看来,大概不用等到半夜了。 正当弓江跟前面的“三人组”少女谈得正投机的时候,有个女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弓江的眼光突然被那个女人吸引住。 “啊,俱子!” 弓江喊道。“你是俱子吧?” 那个女人听是听见了,但一时却无法回过神的神情继续往下走,过了一会儿,那个女人才回过头,说: “──你是弓江?” “是,果然是你!好久没见了,不是吗?” 弓江跟江藤俱子是高中同学,两个人很要好。 “你看起来神采飞扬的。” 江藤俱子虽然这么说,但她本人却显得无精打采的。 “你现在在做什么?在工作吧?” “现在嘛──无业游民。” 俱子略显落寞地微笑道,“弓江,你还在当刑警吧,跟以前一样!” 听到俱子这么一说,前面的三位少女同时惊呼了一声“嗄──!” “嗯,可以这么说啦?” 弓江说道,“我们找个时间见个面嘛!” “再过一阵子吧。──抱歉,我赶时间。” “嗯,那再见了──” 弓江有点担心地目送着江藤俱子近乎逃走的背影。 如果是真的赶时间,那么刚才从楼梯下来的时候就应该很赶才对吧,──俱子怎么好像不想跟弓江说话的样子呢? 俱子……难道俱子也是来这“幸福之馆”的吗? 从这一点看来,俱子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幸福……。 “喂,阿姨,你真的是刑警吗?” 前面的三名高中女生问道。 “嗯,是啊!” “哇哇,真帅!” “哪有。任何工作还不都是差不多。” “刑警也会仰赖占星之类的吗?” “是啊?” 弓江点头道,“我想请他帮我算算看嫌犯躲在哪里。”弓江认真地说道。 “哟,这位是刑警小姐耶!” 沙奇、岩张大眼睛说道,“稀客,稀客。──你是照顺序排队等候的呀?真是失礼了。你只要交代一声就行了嘛!” “哦不,我在等的过程中非常愉快。” 说着,弓江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真受欢迎!” “不知不觉中,这些年轻人便开始聚集到我这里来──。这是我女儿美雪。美雪,泡杯茶来。” “是,爸爸。” 少女应着,然后走出房间。 “那是今媛?” “是的,我试着让她打工当柜台小姐,没想到现在却非她不行了。她还想提高薪水,真是伤脑筋。”沙奇笑着说道。 内侧贴着紫色天鹅绒的房间并不宽敞,但也正因为如此反而具有令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心情稳静下来的效果,弓江心里想心。 “对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沙奇把修长的手指交叉合掌问道,“是私人的谘商呢?或是──” “为了工作。” 弓江说道,“首先我想请教您一件事。是关于仓林良子的事。她也到你这里来吗?” “是的。” “良子小姐对最近突然猝死的偶像歌手田崎建介怀恨在心。──是不是这里有人教她下符咒的事!” “不可能。” 沙奇摇摇头道,“她的确很恨田崎建介,但她就是为了害怕自己的这种情绪,所以才来我这里找我倾诉的。” “那,你怎么对她说?” “我劝她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一个卑鄙的男人身上。反正那种男人总有一天会自作孽地自取灭亡的。” “他确实是死了。” “嗯,心脏病发作。他一直在透支体力,狂欢作乐,不是吗?”沙奇点点头道。 沙奇的女儿美雪端上茶来。 “谢谢……” 说着,弓江慢慢地啜了一口茶,“真好喝。” “谢谢!”美雪微笑道。 这时候,沙奇突然说道: “你正在谈恋爱,对不?” “哦!”弓江妨了一跳。 “哦,这种事即使不用超能力也可以看得出来。你浑身散发着恋爱中的女人所特有的光采。” “这样吗?……” 弓江见腆地应道,“请问──” “但是,其中有障碍,令你伤透脑筋。” 弓江瞠目结舌地看着沙奇。 “你跟你男朋友之间有个阴影。我说的没错吧!只要那个影子不消失,你跟你男朋友之间的爱倩就不会有结果。” “呃……” “依我的猜测,应该是他的母亲吧?”沙奇说道。 弓江心里一震。 “他的母亲,母亲的爱是没有道理的,无论面对再好的女性,她都会一律采取抗拒的态度。”沙奇继续说道。 “呃,我们暂时不──” “这是一场悲剧。本来应该结合的一对情人,却因为“母亲”这个第三者而无法结合。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否则他和你都将身陷不幸。而他的母亲又如何呢?也是一个不幸的人。总有一天,儿子对自己的爱会转化成怨恨。不可以哦!你不能就此打退堂鼓哟!你应该贯彻你的爱。有障碍,就应该铲除掉它。” 弓江奋力地试着站起来。 “爸爸,你真失礼!” 在一旁的美雪说道,“自己一个劲儿地猛讲。” “哎呀呀,真是抱歉。” 沙奇稍稍笑了一下,接着又说,“你看我整天光听那些年轻女孩的心事。偶尔有像你这种成年女士来,往往会讲得太多。请多包涵。” “不……” 弓江吓出一身冷汗。 “呃,你说找我有事!” “是……。你认识一个姓吉川的人吗?” “吉川?是这里的事务课长。不过呢,他属下的职员却只有美雪一个。其他的都是打工的。” “吉川先生从前天开始就没来上班了!” “吉川先生很少请假耶。──刑警小姐,吉川先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死了。” 美雪尖叫了一声。沙奇则眉头探锁。 “死了!……。吉川他……!” “是的。昨天晚上在大楼的工地现场。” “意外吗?” “从很高的地方往下跳。” “这么说──是自杀?” “可以这么说。现场也有目击者。”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奇摇摇头道,“大概是有什么须恼吧!是我疏忽了,什么也没发现。美雪,你有没有听他提起过什么?” “没有……。我也吓了一大跳。” 事实上美雪的脸色因为这个打击而青一阵白一阵的。 “而且还不只如此。” 弓江接着又把吉川持有一把二二口径手枪的事告诉沙奇和美雪。”两位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 “不,完全想不起来。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我想再到他家调查一下。” “美雪,去把吉川家里的住址拿来。” “是。” 美雪很快地走出房间。 “──美雪跟吉川很熟,她受到的打击一定不小。”沙奇说道。 “吉川先生的家人呢?” “只有他跟太太两个人。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必须请他的家人去确认尸体。” “我也去吧!只有奈奈子一个人实在太可怜了。” “他的太太叫奈奈子,是吗?” “年纪退很轻好像才二十七,八岁。由于吉川已经年过四十,所以常常被嘲笑,说他老牛吃嫩草。” 美雪把写着地址,电话的便条纸交给弓江。 “谢谢。──那这里的工作结束后,请跟奈奈子一块儿到停尸间来一趟。” “好的。” “打扰了。” 弓江和美雪一起离开沙奇的房间。 “好大的打击?” 美雪说道,“吉川先生是一个好人,怎么会──” 弓江临走的时候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美雪小姐,吉川先生一直都有戴表的习惯吗?” 美雪一副迷惑的表情,说: “是……的。长久以来,他一直很锺爱一只浪琴表。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那,后会有期喽。再见!” 说着,弓江往门外走去。 楼梯间还有一大群女孩子大排长龙地等候与沙奇见面。 弓江下楼离去。 沙奇的话来得太突然了,令弓江有点招架不住。 母亲,儿子都将陷入不幸……。 铲除障碍……。 不要!不要!弓江用力地甩甩头。真是荒谬。干嘛相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话呢? 弓江一走出大楼,便迫不及待地往前急奔。──弓江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急切。 总之,就是想要早点离开那栋大楼,离得远远的……。 “是我先生没错。” 说了这句话,吉川奈奈子便忍不住用手帕掩住脸,泣不成声。 “呃……。坚强一点。” 沙奇搂着奈奈子的肩膀,安慰道。 “请节哀顺变。” 大谷说道,“──请这边走。” 沙奇和奈奈子在走廊角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弓江和大谷互看了一眼。 “──太太。我想你也听说了,你先生是自杀身亡的。但是,却找不到遗书之类的东西,不晓得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奈奈子拭了拭眼泪,然后探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我也不知道。最近大概是工作忙的关系,回到家都已经很晚了,根本没能跟他好好谈上几句话。不过,看他的样子倒是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还有,你先生身上有一把枪这件事……!”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拿到那种东西,又拿它来做什么……” 奈奈子的表情十分困惑。 “我们正在追查这把枪的来源,可是工作进行得相当困难。” 大谷说道,“但是,他之所以会带着枪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的处境有危险!” “就算是,他也从未跟我提起过。” 吉川奈奈子虽然看起来有点神经质,但却是一个纤细而姣美的女子。 她所表现出来因为丈夫的自杀而方寸大乱的神情,弓江认为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你是沙奇先生吧?” 大谷说道,“你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比如吉川先生过去有没有跟别人结怨之类的!” “我也一无所知。” 沙奇说道,“在计算以及细微的数字这方面,他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我一直很倚重他,谁知道……” “我明白了。──如果说是不明原因的自杀,那警方就必须做搜查的工作。这一点请两位谅解──” 正当大谷向沙奇和奈奈子解释警方的立场时,突然…… “小努!” 一声尖锐的声音响彻走廊。 大谷的母亲手上拿着便当走过来。大谷轻咳了两声。 “啊,──失陪一下。” 说着,大谷急忙往母亲跑过去……。 沙奇和奈奈子一时回不过神,呆呆地望着大谷从也母亲手上接过“母亲的爱心便当”。 而弓江则刻意地把眼光别开。 “听话哦?要把饭菜都吃光光哦!” 大谷的母亲不放心地吩咐道。 “我知道啦!妈咪。” 大谷往沙奇和奈奈子坐的方向瞄了一眼。 “我现在正在工作,所以──” “哎呀!” 大谷的母亲格登格登地走到沙奇的面前,说: “就是你嘛!现在很受年轻女孩欢迎的魔术师。” “不敢当。” 沙奇站起身子欠身说道,“我姓沙奇。” “我是大谷努的母亲。你看起来好像很灵耶!” “妈咪!”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要翻一翻少女杂志,一定会看到这个人的照片。” “您在那里看到那些书的!” “在电车上啊!隔壁的女孩子在看嘛!” 大谷努的母亲的好奇心真是凡人无法比。 “打扰你们谈话了。” 大谷的母亲对沙奇说道,“请多关照我们家小努。” “是是?” 连一向神态自若的沙奇这会儿也感到有点吃瘪。 大谷的母亲离去后,只见大谷猛擦汗。 “抱歉──失礼了。” “呀,好健朗的母亲啊!”沙奇说道。 “就是太健朗了,反而有点伤脑筋。” 大谷已经忘了刚才话讲到哪里了,“那──如果有任何的消息,我们会立刻与你们联络。” “谢谢……” 吉川奈奈子似乎也因为大谷努的母亲的出现而暂时忘记了失去丈夫的打击。 “──我的妈呀!” 大谷努重重地跌坐在接客用的沙发椅上,说: “妈咪总是莫名其妙地在这种场合出现。──小月,你怎么了!” 弓江这才回过神来,说: “啊,没……。对不起。” “在这种地方吃便当实在……。我们还是走吧!” “你要不要在车上吃?我也去买点东西吃。” “言之有理。──” 两个人离开了停尸间。 夜幕已经低垂。确实已经到了用膳时间。 大谷开车的时候,弓江茫然地注视着前方。 ──这时候,沙奇也正巧把手搭在奈奈子的肩上准备离去。当车子驱近他们的时候,沙奇突然回过头来,好像早知道弓江正在注视着他们的样子。 和沙奇四目相接的时候,弓江感到那一瞬间就像有一道冷锋划过背部一样。 我了解。──虽然沙奇什么都没说,可是弓江却感觉到自己好像听到了沙奇说话的声音。 弓江用力地甩甩头。──到底是怎么了嘛! “──你怎么了?”大谷问道。 “没,没什么,只是有点……” 弓江闭上眼睛。 “是不是不舒服!会不会是睡眠不足引起的!” 大谷把车子开到路追停住,关心地问道。 “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没关系。” 弓江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叹了一口气,说:“只是有点──有点不足。” “果然是睡眠不足。” “不是啦?” 弓江微笑道:“是你对我的爱不足。” 大谷一把抱过弓江,温柔地亲吻她…… “喂,到这里就行了。”山仲忠志说道。 “处长。” “在前面停车。” “是。” 秘书武田换档把车子开到路边,“要不要在这里等?” “不用了。” 山仲说道,“我自己回去。” “是。” 武田打开车门,说,“明天……” “明天要开会。中午以前我会到公司去。” “是。” 武田说道,“但是,处长──” “什么事?” “呃──如果有什么急事,该怎么处理?” “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 说着,山仲“碰”地在武田肩上拍了一下,“那,明天见!” “是。” “你知道吧?今天晚上──” “工作忙,住在饭店里。” “没错。” 山仲毕起手挥了挥,便信步往前走去。 山仲走的方向是一处大厦林立的宁静住宅区。 ──又找到了“新的女人”武田摇了摇头,上了车,发动车子。 ──山仲往连个人影都不见的路上走去。 女人是祸水。但是,一但工作累了,总会不自觉地往女人的地方走。 夜风虽然有点冷冽,但吹在因工作而疲惫不堪的脸庞上竟觉得挺舒服。──充实感。山仲一直追求的就是这种感觉。 人生如果过得不充实,那就毫无意义可言。 对山仲这样的男人来说,空白的时间简直是毫无意义可言。 充实的工作。而消除工作上的疲惫得有“充实的休息”。那是在家庭中所无法获得的。 山仲边走边抬头望着左右两旁的大厦。──有很多窗户里面亮着灯光。 当然,虽然并不是每一户都住着正在等待男人的女人,但其中有几户确实是在等待像山仲这种在外打野食的男人。 山仲并不是对妻子不满。妻子目前仍颇具魅力。但是就是因为跟妻子做那件事是天经地义的事,因此虽然“舒服”有余却赚“紧张”不足。 而山仲一向追求的是那种紧张的感觉。──人生必须随时保持紧张,随时应战的心情……。 登,登,登……。 山仲停下脚步。──脚步声好像是在追自己一样。 回头望了一眼,却不见任何人,这是一条视野很好的通道。又有路灯,并不怎么暗呀! 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是自己神经过敏吧。或者,是自己的脚步声。 耸耸肩,山仲继续往前走。 ──山仲想起俱子。 那女人实在也满可怜的。虽然自己并不想以那种方式分手。但是,男女之间只要走到那种地步,就无可挽回了。一想到撕碎支票忿恨离去的俱子,心里就感到有点心痛。哦不!老实说,应该说山仲对俱子仍有一丝不舍。 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现在的这个女人也不可能维持太久。 自己之所以会被现在的这个女人迷住,主要是因为她长得有点像俱子,如此而已…… 登,登,登…… 山仲停下脚步。背后的脚步声也只晚了一瞬闲地停了下来。 “──什么人?” 回过头,山仲出声问道。 寂静的夜里,只有山仲的声音回荡在冷空气里。 “谁躲在后面,出来!” 但是,四周只是一片寂静。 山仲开始感到有点不安。──虽道这地方会有强盗不成! 还好,离女人住的大厦只有几百公尺,山仲稍稍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 刚刚应该叫武田送到大楼前面的,山仲心想。他的口风很紧,不会有问题的.但是,现在还是先──。 登,登,登。──脚步声也配合自己加快的步伐地快了起来。 山仲一边继续加快脚步,一边回头看。 但是,路上依然不见人影。山仲一个劲儿地加快脚步,最后乾脆开始跑起来。 登,登,登。──追上来了。脚步声也开始跑起来。 山仲的心片似乎快跳出来似地怦怦跳着。 快到了。只剩几十公尺。二十公尺。十公尺……。 山仲一把冲进大厦明亮的大厅。 一边喘气一边回头看脚步声已经消失。 到底是什么?那脚步声到底是!…… 山仲用力地用肩膀吐了一口气。汗水滑过背部掉了下来。 从明亮的大厅往路上看,路上连个人影也不见地沈静着。 刚刚的脚步声是……幻听? 不,不是,那脚步声是千真万确的。 有人,有人在追我;“──你怎么了?” 突然,身后有个声音问道: “哇!” 山仲叫了一声,吓得跳了起来。 “你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女人穿着一件长大衣,无奈地站在山仲身后。 “是你啊……你别吓我,行不行?” “可是……,人家从窗口看见你急急地往这边跑来,心想你是不是怎么了,所以……” “你看到啦?” “嗯。你在跟人家赛跑呀!” “我是一个人吗?” “你说什么?这还用问吗?” “这样啊……” “你不要紧吧!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女人看着山仲的脸说道。 “哦,没事。──上去吧?” 山仲搂着女人的肩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对呀!” 旬子说道,“当个女刑警似乎也挺不错的。” “哦!旬子当女刑警!” 周围的女孩子们“哄”地笑成一团。 “哎哟,有什么不对吗?” “要是旬子当女刑警的话,我看哪,那些犯人不跑光才怪!” “没错,就是这样!” “你们真失礼耶!我虽然跑得慢,可是抓犯人又不只是跑得快慢的问题而已。” 旬子回嘴顶道。 “不过,旬子,你不是一直希望当个设计师吗?怎么突然想当起女刑警来了!” “那又怎样?” 旬子噘着嘴说道,“我才不要告诉你们这群只会浇人家冷水的人呢?” ──午休时间。女子学校的午休时间总是特别热闹。 虽然有些女子学校会严格要求学生绝对“淑女”地度过午休时间,但旬子上的这所女子学校却没有这种规定,而让学生自由发挥。 吃过便当,旬子大都和平常在一起的死党们聊天。 这一天,旬子突然宣布自己想当“刑警”。 那天跟旬子一块儿到“幸福之馆”的另外两个女孩子当然知道,为什么旬子会这么说。 但是,这件事是她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约好绝对不说出去。 旬子非常崇拜当时和自己谈得挺投机的那位年轻女刑警。 虽然一提起女警官总是让人联想到不外乎从事取缔违规车辆这类烦琐的工作,但是那位女刑警却给人一种如同一般上班族股的平实印象。 不过。当然一定持有手枪,也一定会空手道,而且一旦碰到凶恶的犯人时,想必也会奋不顾身地迎击才对。 一想到一个看起来如此可爱的女人,竟然从事这样的工作,旬子的内心便不自主地沸腾起来。 也许我也可以成为一位女刑警。──凭着十七岁的丰富想像力,要在脑海里描烩一幅自己是个女刑警,奋力拯救一位俊美的男性的情景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老实说,旬子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不但跑得慢,而且运动神经十分迟钝,实在不是当刑警的料子,不过嘛,如果只是想像,其实也是人畜无害呀……。 “啊,只剩下五分钟?” 本周值星的“美化委员”旬子倏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美化委员必须利用午休时间把放在教室角落里的纸屑箕里的垃圾倒掉。下午值星的三年级一定会来检查。 提着塑胶垃圾桶,旬子往走廊的那端走去。 桶子里几乎都是纸屑,因此并不重。 “佃同学,你是今天的美化委员“值日生”啊!” 跟旬子打招呼的是宾户老师。 他是一位三十四岁的英语老师,──虽然谈不上英俊,但因为人好相处,性格又开朗,因此很受欢迎。 “是的。”旬子答道。 “辛苦了!” 宾户老师说着,往教职员室走去。 宾户老师总是这么开朗,旬子想道。 尤其去年生了小孩以后更是愈来愈开朗了。──听说他结婚七年一直没有小孩,正准备放弃的时候总算生了一个小宝贝。 每次一谈到小孩,总是眉开眼笑地,好不满足的模样。在这样的愉快心情下,也难怪学生可兔去英文小考的折磨。 ──旬子走出校园,来到后院的焚化炕边,碰到同样来倒垃圾的其他班的同学,彼此交换了一句: “嗨!”便各自把桶中的纸屑倒到焚化炕里。 “──这样就行了。” 回去吧,旬子心想。 正当旬子回头准备回教室的时候。 “喂……小姐……” 有个声音说道。 “找我?” 跟前站着一个穿着长外套,戴着太阳眼镜,给人一种形迹可疑印象的男人。 “有事吗?” 旬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男人到底从哪里进来的呢?后门一直关着的呀! “你认识实户老师吧!”男人问道。 “嗯……─” “把这个交给他。” 男人掏出一个信封说道。 “呃?……” “交给他,他就知道了。──知道吗?” 旬子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男人已很快地把信封塞到旬子手上,然后便一溜烟地不见了“真奇怪……” 旬子耸耸肩道。 反正,又不能把它给丢了,所以旬子便在回教室的途中绕到教职员室,把信封放在宾户老师的桌上。 午休时间老师大都不在位置上。 旬子走回教室,洗了手,接着上课铃也响了。 下午的课开始了,旬子也逐渐把刚才那个奇怪的男人和那个信封的事抛在脑后。眼前的考试比较重要。 上课开始,大约过了三十分钟之后,有人敲门,老师的话被打断。 教室的门一打开,一位女职员面色惨白地站在门口。 “老师,有点事……”女职员说道。 年事已相当高的,担任古典课程的老师迷惑地走到走廊。 老师在走廊上小声地和女职员交谈了几句,然后便相当慌乱地走回教室,说: “啊……。剩下的时间同学们自习。” 同学们你看我,我看你地一脸狐疑。──出事了? “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学生问道。 “没什么……。大概是等一下有事找我谈吧?” 老师只说了这一句,便匆匆忙忙地离开教室。 教室里闹哄哄的。 事情不寻常!因为其他的教室也同样传来学生哄闹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旬子开始读刚刚才开始的小说。──。虽然自己也挺好奇的,但是在这里跟大家瞎胡猜也是没用。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有。门“砰”地一声打开来,气喘咻咻地冲进来的是今天值日“倒茶水” 的学生。 这所学校里倒茶给访客的工作是由学生负责的。 “不好了!──哎呀,不好了啦!” 值日的学生面无血色地喊道。教室里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呃──宾户老师他──” 旬子抬起头来。 “怎么了?” 有人问道。 “不晓得……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午休过后,老师回到家──” 宾户老师的家就在学校附近的教职员宿舍里。 “到底怎么了嘛!” “呃……!老师杀死他太太……” □──!学生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你乱讲!” “警车刚刚已经──” 确实听到好几个锋鸣器的声音。但是,这种事怎么有可能……。 “老师……把太太和小孩……杀死以后,也自杀了!” ──教室里没有人动弹,就像连呼吸也停止般的死寂。 有一个人哭了起来,接着哭泣声便迅速地在学生间扩展开来来,发出很大的声响,盒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下午有什么吩咐?” 武田问道,“下午三点有处长会议,三点以前──处长。处长?” “嗯?” 山仲突然转过头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处长……。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谁累了!” 山仲不悦地说道,“菜怎么上得这么慢啊!” 两个人正在法国餐馆吃午餐。 “我去催一下。” 武田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嘴里忽然喊了一声:“──处长!” “什么事?” 山仲顺着武田的视线看过去,那边站着江藤俱子。 “我就想你大概在这里。” 俱子走过来说道,“你不是说过在这种高级餐厅里匆匆忙忙地吃一顿实在可惜。不是吗?” “大概吧。” 山仲虽然眼睛看着俱子,但嘴里却喊着:“──武田!” “是。” “你先回公司吧?”山仲说道: “可是……” 武田讶异地支吾道。 “我三点以前会赶回去。──不会有问题的,你走吧!” “是。” 武田站起来,欠身鞠了一个躬,然后离开餐厅。 “──我可以跟你坐一块儿吗?”俱子问道。 “我订了两人份。”山仲说道。 俱子在山仲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说: “你是不是有点累?” “看起来累累的吗?” “嗯。──是不是现在的那个女人活力太充沛了?”俱子说道。 山仲笑了一下。 俱子简直变了一个人似地打扮得十分美丽,看起来年轻许多。 “──上一次真是抱歉。” 俱子说出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话,“支票……” “不……。那件事我也不对。”山仲说道。 “我是因为你连见我一面都不肯,竟然叫武田带话给我才生气的。──不过,我不需要钱。” “你就是这种女人。” 山仲点点头道,“你从来不曾央求我买任何东西给你。” “真正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 “可是──,哎,算了!” 上菜了。 “吃吧。” “好。” 山仲退吃边问道: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回乡下去。” “回家?──这样啊!” “如果不这么做,根本无法下定决心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 俱子说道,“虽然在那种小镇吃不到这种高级料理。” “会找个人嫁了吧?” “大概吧。──不过,我想过得悠哉一点,待在这种忙乱的都市里,就算自己不喜欢也得匆匆忙忙地活下去,不是吗?” “嗯。……是啊!”山仲点点头道。 两人默默地吃着。 餐后咖啡送上来了,山仲看看手表,说: “一点四十分。──离三点还早。” 山仲和俱子的视线相接触,发现俱子眼睛的深处像是有火焰在燃烧。 “──怎么了?”山仲问道。 “我本来就是抱着这种心情来的。” “真的吗?” “我想最后再让你抱一次。”俱子说道。 山仲的胸口一阵温热。 后悔自己竟然舍弃这样的女人,并盘算着如果这是最后一次,那就放心了的心情在山仲的心中交错着。 “那,我们走吧。” “咖啡还没喝呢?” “时间宝贵。” 山仲已经站起来了。 “现在几点了?” 山仲边喘气边问道。 “现在……两点半。你该准备上班了。” 俱子在床上慵懒地动了动身体。 “嗯……。还来得及。休息一下再去没关系。” 没有窗户的宾馆恕让人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夜晚。但是,到这里来的情侣大都是必须在某一时间前赶回去的灰姑娘“或是王子”。 “俱子!” 山仲喊道.“嗯?” “对不起,我做得实在太过分。” 俱子笑了一下,说: “都已经过去了,忘了吧?” “说的也是……。我去冲个澡。” 说着,山仲从床上爬起来。 “嗳!” 俱子在床上喊道。 “什么事?” “我想要点你的东西,便宜的东西也行。” “那有什么问题。要什么尽管拿。” 山仲边走进浴室边说道……。 山仲一边冲澡一边感到很后悔,后悔竟然抛弃俱子。 ──这种女人并不多见。 但是,事到如今……。再说,也许是说了这是最后一次,所以才觉得这么好的。 趁着还有一知不舍的时侯分手大概是最适当的时机吧! 山仲用浴巾擦乾身体,然后围在腰际,走出浴室。 “喂,你也淋浴一下……” 点着灯的房间里空荡荡的。 俱子已走了,桌子上放着一张便条纸。 “怕看到你的脸而说不出分手的话,所以我先走一步了,我要了你常用的领带,领带夹当作纪念品。视你幸福──俱子” 领带夹。──确实是很适合留作纪念品的东西。虽然自己一直都用那一支,但并不贵,这种东西随便都能推说不知道在那里丢掉了。──山仲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愈来愈觉得失去俱子实在可惜。 “──这实在太惨了!” 大谷叹了”口气道,“真是有点招架不住了。” 弓江没有勇气审视场场太久。 “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发狂了!” “不知道。但是,一个性情敦厚的学校教员竟然会杀死太太,小孩,然后自杀,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 出了教职员宿舍,大谷和弓江深深地吸一口外面的空气。 “听说学校临时停课,让全校师生回家去。” 弓江说道。 “学生们受到的震撼一定很大吧?” 站在附近的老师们虽然一个个表情茫然,但一看到有一个学生站在附近,便立刻厉声地喝斥道: “喂,不可以过来!” 弓江循声望过去…… “咦……。你不是……前几天──” 弓江讶异地说道。 那个女学生朝弓江把头低下去…… “写给宾户老师的信?” “是的。” 佃旬子点点顽道,“那个男人叫我把信交给宾户老师。我就把信放在老师在教职员室的桌子上。” “午休过后,宾户老师回到教职员室……” “如果不是我把那封信放在老师桌上──” “你千万不能这样想。” ──弓江温柔地抱着旬子的肩膀,“你做的并没有错呀!──因为未必那就是引起老师杀人自杀的原因。”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确实有可能是那个奇怪的男子交代转交的那封信的内容,是引起命案发生的原因。 弓江从旬子口中得知很多有关宾户老师的事。 长久以来都没有小孩,好不容易去年才终于生了一个小宝贝,夫妇俩高兴得不得了。平常为人极为开朗热情,颇受同事及学生欢迎……。 弓江对旬子说: “你在这里等着。” 然后便快步回到教职员宿舍。 ──弓江找遍了现场房间里的纸屑垃圾桶,但并没有发现信封之类的东西。 进了厨房,弓江在收拾生鲜废弃物的箱子里发现一张焚毁的纸。──也许就是这个。 弓江拜托监定的人尽可能地取出灰烬,监别出里面到底写些什么。 “这是一张照片,印刷纸。” “照片!看得见里面照的是什么吗?” “这……!如果灰烬没有弄乱的话。” “麻烦尽最大的努力。” 弓江说完便往外走。 大谷面色凝重地沉思着。 “组长!” “查出什么了没有?” 听过弓江的报告,大谷缓缓地点点头。 “找到什么线索了?” “是的。──夫妇俩一直无法生育。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个小宝宝,当父亲的喜不自胜。” “这时候如果让男的看见孩子的父亲是另有其人的照片之类的证据,那……” “即使是一个原本性情敦厚的老师,也会错乱地犯下滔天大错,这并不难想像。” “看起来似乎这条线索比较有可能。”大谷说道。 “问题是谁给了宾户老师那张照片?” “为了什么?”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两个人再次走进房间,搜查厨房和柜子的抽屉。 “找到了。” 大谷发现的是一本银行的存摺。翻了一下存摺内容,大谷叹了一口气。 “果然没错。──这里三十万,这里五十万,这里又领了二十万。” “有人以照片要胁宾户老师的太太。” “但是,这个家里根本没有那么多钱,无力支付对方无度的索求。” “凶手于是毫不容情地把照片交给宾户老师……” “可恶的家伙?” 大谷胀红了脸。 “这种人绝对不饶他。这是间接杀人!” “没错!这种人无论如何也要将他绳之以法!” 大谷很难得一见这么兴奋,因为属于他的责任范围的小山终于在大阪落网了。可以集中精神调查这件案子了。 弓江回到旬子等待的地方,要她尽可能仔细回想拿信封来的那个男人的模样。 当然,只凭大衣和太阳眼镜实在很难过滤出特定的嫌疑犯。但是,就算只知道对方的高矮胖瘦这类的线索也是聊胜于无的。 “警方一定会将凶手逮捕归案的。你不要想太多,好吗?” “好的。” 旬子点点顶,“呃,那位帅哥是谁啊?” “嗯!” 旬子指的是大谷,“──啊,那是我的上司,大谷组长。” “哇──他好帅哦!” “还好啦……” 弓江暗自祈祷着大谷的母亲千万不要在这时候出现。 仓林良子在“幸福之馆”的柜台前停了下来。 “──今天已经截止登记了。” 说着,美雪从里面的房间走出来“──啊,良子小姐!” “你好?” 良子说道,“令尊在吗?” “你等一下。” 美雪回到里面的房间,然后很快地探出头来,说: “进来吧?” 良子走进贴着天鹅绒的房间。 “呀!你已经恢复啦?” 沙奇舒适地坐躺在沙发上说道。 “是的。” 良子也在沙发上坐下来,“一直都没有来向您道谢。” “不需要,那件事是你做的,不是我。” “可是──” “你要搞清楚,让人得到幸福是我的工作。而你,则是例外中的例外。” “这我知道。──” “既然这样,你今天为什么到这里来?”沙奇问道。 “我妈她……有点怪怪的。” 良子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妈妈?” “最近看起来很没精神。──好像突然老了许多。” “哦?” 沙奇的眼睛带着锐利的光芒。但是,良子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你说说看……!” 沙奇将修长的手指只手合拢之后说道。 沉闷的灰色天空。 这种天空似乎最适合旬子此刻的心情了。 步伐也不自觉地沉重起来。当然,旬子心情沉重并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 佃旬子走在通往“幸福之馆”的那栋大楼的巷道里。绕过这里,再从地铁车站走过去比较近。 旬子是来见“沙奇先生”的,平常都是一大票人浩浩荡荡地结夥同行,但今天却独自前来。 如果不是独自一个人的话,大概提不起兴趣到这里来吧! ──是我杀了实户老师。都是我害了宾户老辆,还有他的太和小孩……。 一想到这一点,旬子真想乾脆死了算了。 宾户老师为什么会这么做,学校里传得风风雨雨的。当然,警方并没有做正式的调查,但这种事情是藏不住的。 宾户老师的孩子是他太太跟其他的男人生的。──而那张证据照片是旬子代为转交的。 无论如何,旬子希望“沙奇”先生倾听自己现在的心情。总觉得只要说给沙奇先生听,心情一定会轻松不少。 所以,今天才一个人──。 “把这个交给他。” 有个声音说道,“交给他他就知道了,拜托。” 把这个交给他……。交给他他就知道了……。 旬子全身像冻僵似地呆住了。──就是这个声音。 “把这个转交给宾户老师。” 说这话的那个男人。──在焚化坑附近把装着照片的信封交给旬子代转的男人。 刚刚听到的声音就跟那时候听到的声音几乎完全一样。 “可是……有这种事吗?” 循声音望过去,刚好有一个男人从“幸福之馆”的那栋大楼的后门走出来。那时候男人身上穿着大衣,又戴着太阳眼镜,根本不容易看清楚对方的脸。 刚刚从旬子面前走过的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看起来好像是商人的男子。对方很快地从车子之间的缝隙穿过去,然后过马路离去。 不可能,──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遇见那个男人,再怎么说都……。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快消失在人群中了。 旬子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之下开始往前走,朝刚刚的那个男人追过去。 过马路,穿过人群,盯着那男人,拚命地不让自己跟丢了。 追到只剩残公尺远的地方,旬子终于嘘了一口气。接下来只要配合那男人的步伐往前走就行了。 他要到哪里去呢? 不管了──目前只要跟踪这个男人,旬子的目的就算达成。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是“那个男人”的机率大概只有千分之一吧! 这个世界上声音,语调类似的人多得很。 但是,此刻的旬子很高兴自己能做点什么来补偿自己做的事。即使结果是白费力气。 那个男人倏地转入一条大楼间的小巷。旬子加快脚步悄悄地探头往小巷里瞧。 ──不见男人的踪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转进这条巷子才没几秒钟呀!走到那边至少有数十公尺呀。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通过这条窄巷的。 可是,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稍微犹豫了一下,旬子急急地走进窄巷。如果那男人已经穿过窄巷,则不快点的话就会跟不上的。 走到一半的地方,旬子突然停下脚步。 原以为两旁都是墙壁的,没想到途中有边有一处凹进去的地方有个小小的入口。 在前面根本看不清楚。这是一处连旬子都得稍微弯下头才进得去的入口,门开了一半。 会不会是从这里进去了呢? 旬子往里面探看。──只看到墙上有水龙头,水泥通道上摆了好几个塑胶垃圾桶之外连个人影都没有。 真的是从这里面进去了吗? 旬子慢慢地走了进去。──垃圾的臭味扑鼻而来。 通路的尽头还有一道门,门关着。里面是什么地方呢? 旬子往前走了两,三步,突然间,后面的门关了起来。 “咿呀!” 旬子跳了起来。 原来男人躲在门后。 “──什么嘛!原来是个女孩子。” 那个男人一副吃不消的表情,说:“我知道有人在跟踪我,所以就躲在这里看个究竟。你找我有事吗?” “呃……” 旬子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那个男人。 ──到底是不是那个男人,旬子也毫无把握。 “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我一个认识的朋友。” 旬子低头说道,“我认错人了,抱歉。” “这样啊!” 男人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虽然被一个女孩子跟踪并不特别令人讨厌。不过,也高兴不到哪里就是。” “是,真是抱歉。” 旬子松了一口气道,“呃──我想我该走了。” “从那道门出去离马路比较近。” 男人指着里面的门说道。 “是的,真是抱歉。” 说着,旬子转过身背对着男人快步往里面的门走去。就在这时候“喂,你!” 男人叫住旬子。 回头面对男人的旬子感到脸上的血色倏地退了去。 男人戴着太阳眼镜,接着说: “把这个交给宾户老师!” 声音跟那天的那个男人完全一样,长相也一样。 男人笑了。狰狞的笑声在水泥通道上回响着。 旬子直直地往里面的门飞奔过去。可是门打不开! 旬子用力地拍着门。 “来人啊!开门!救命啊!”旬子叫着。 “没有用的。”男人说道。 旬子转过身,男人已经来到眼前。 “里面是仓库,仓库的那一边才有人。不管你怎么挣扎也没有人听见的,认命吧!” 男人慢慢地举起只手。 “不要……求求你……” 旬子全身都僵住了,连举起手来抵抗都办不到。只是一个劲儿地把背部抵在门上,试着想要从男人的手中逃脱……。 “你运气真差!” 男人说着并发出低沉的笑声。边笑边将双手用力掐住旬子的脖子。 “──从相片的灰烬中采到一些可以辨识的图样了。” 弓江说着,并把放大的照片放在大谷面前。 “就是这个吗?” 大谷拿起照片走到办公桌的照明灯附近。 “一男一女。从轮廓可以辨认得出。” “嗯,这好像是两个人在床上相拥而眠的样子。” “女的一定是宾户老师的太太。” “男的又是什么人呢?” 大谷虽然努力审视着照片中的男人部份,可是“──脸部实在无法辨认。” “嗯,是很困鸡。” 弓江点点顽道,“不过,幸好照片的左下角没有完全烧毁,我已经请他们尽可能地放大了一张。” 这是原照片左下角未烧毁的三角形部份。 “这个羔色的东西是什么?” 大谷拿出放大镜细心地审视着照片。 “──这是……” “依我个人的看法,这应该是两个人在的床铺的对面,黑色的东西,大概是挂在椅子上的外套。” “外套!有道理。” 大谷再度仔细看着照片上小小的黑色部份。 “小月!” “是。” “你看这里!” 大谷把放大镜交给弓江,“──,外套上的这边,这会不会是外套的内里!” “嗯,亮度确实和这边不一样。” “上面可以看到有几个白点吧?” “嗯……有几个点……连在一起。” “外套的内里,那地方一般──” “绣著名字!” 弓江眼睛一亮地喊道。 “请人用电脑分析一下。也许可以查出男人的姓名。” “好的。” 正当弓江要往前走的时候,大谷桌上的电话铃响了。 “喂,搜查一课。” 弓江接起电话道,“嗯!那女孩前几天──你说什么?” 弓江脸色发青地问道。 “怎么啦?”大谷问道。 “──我马上过去。” 弓江放下听筒,“──组长,不是有个女学生把信交给宾户老师吗?” “啊,好像是你认识的──” 弓江闭着眼睛,摇摇头说:“──她被人发现自杀身亡──” 割断的绳索在风中汤着。 “今天下午有杜团活动──” 眼睛还发红的女学生说道,“芭蕾舞的练习课程结束后,我要把道具搬回去放的时候掉了一个球……。我追球来到这个转角──。从那棵树上……” 女学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泪水又簌簌地掉下来。 弓江无言以对,心情沉重地望着那棵树。 上吊的旬子被赶到现场的老师用刀子割断了。当然,也叫了救护车,可是已经回天乏术。 “真可怜。”大谷说道。 “她责任感很强,对宾户老师的事一直很自责。”弓江说道: 风冷冽地吹过,吹动挂在树枝上的绳子。树枝的正下方倒着旬子用来垫脚的椅子。 旬子的尸体以白布覆盖着,躺在地上。 “有没有联络她的家人!” “正在赶过来。” 弓江说道,“──啊,你们两位!” 有两个女学生畏畏怯怯地走了过来。 “──好可怜!” 弓江说道,“你们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两个人默默地点点头。──两个人都哭红了眼睛。 “今天旬子有没有到学校来!”弓江问道: “没有……” 其中一个说道,“旬子说想休息一下,昨天……。我本来想:旬子很沮丧,还是休息几天比较好。可是,万万没想到旬子竟然……” 说话的声音颤抖着。 “这样啊──真的令人难过。” 弓江静静地说道,非到不得已的时候,绝不轻易表露心中的悲愤。 “不过──她大概没去吧?” 其中一个女学生说道。 “去哪里!” “旬子说过今天要去“幸福之馆”的。” “找那个沙奇先生?” “是的。旬子说也许把心中的烦恼告诉沙奇先生,心情可能会好些,我也鼓励她去。” 弓江思考了半晌,说: “要辛苦你们两位了。能不能请你们看一下旬子同学的衣服和她带的东西?” 两个人彼此看了一下对方,然后缓缓地点点头。 跟在弓江后面,两个人来到以白布覆盖着尸体旁边。 弓江轻轻地掀开白布,两个人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 “这身打扮,你们认为是……”弓江说道。 “大概……是要到哪个地方去的样子。” “到那个“幸福之馆”?” “嗯,大概吧……” “咦!她有没有带卡片?” 其中一个突然想起这件事。 “对了。她的手提袋里有没有卡片!” “卡片?” “只要到过“幸福之馆”一次,便会替我们制作一张卡片,以后只要带卡片去,就可以在那里查到我们的资料档案。” 弓江打开手提袋。──打开放电车月票的夹子,里面夹着一张塑胶制的卡片。 “果然!旬子打算到那里去的。” “她不是一直都带在身上吗?” “不。学校常常抽检我们扪带的东西,如果被发现身上带着那种东西,不是挺烦人的吗?所以只有要去的时候才会把卡片带在身上的。” 女学生说话的口气不像在撒谎。 这么说,旬子是打算到“幸福之馆”而出了门,之后又来学校上吊自杀的。──弓江总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等她的家人来了之后再问看看有没有留下遗书之类的东西。 如果,这不是自杀的话? 弓江捡起从旬子脖子上解下来的绳子,并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然浅后站了上去把绳套拿到自己的脖子的高度。 “你在干什么?” 大谷从下面往上看着弓江问道。 “你看!” 弓江尽可能地把割断的绳子往上伸,结果跟从树枝上垂下来的绳子的尾端还差十公分以上的高度才够得到。 “旬子的高度跟我差不多。如果以绳子的长度来看的话,就算她站在椅了上大概也够不到。” “我明白了,就算垫着脚尖也没辫法吧!” 大谷点点头道,“很牵强。” 弓江从椅子上跳下来,查看了一下旬子的脚底。 “组长,你看,鞋底并不脏。可是,照道理,走到这里来一定会走过落叶,那鞋子上起码也会沾着一两片叶子才对呀,不是吗?” “嗯。──小月,这件案子……” “有必要请他们做仔细的查验。”弓江说道。 “如果这是──故布疑阵地让人误以为是自杀的杀人事件的话……” “凶手大概就是托旬子把信转交给宾户老师的那个男人吧!其他找不出旬子遇害的原因了。” 大谷定定地看着少女的尸体。 “──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 说着,大谷轻轻地把白布覆盖在尸体上。 弓江轻轻地在口中附和道: “如果让我找到凶手,绝不轻易放过他……” 仓林良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其实也没有必要让自己的心情静下来。 说起来,反倒应识让心情雀跃起来才对,尤其是参加这种宴会。 母亲就职的公司举行宴会,仓林良子也来参加。饭店宽广的宴会厅里挤满了人,气氛显得有点闷热。 但是,埋身在会场里的数百名客人几乎都是中年男士。良子根本没有认识的人,只好一个劲儿地猛吃。餐点非常可口,再加上那些客人几乎都只喝酒,餐点连动都没动,所以要吃多少就有多少。 母亲──仓林文代从一开始就在会场中奔忙着。或许是工作的关系吧。但是,在良子的眼里,母亲似乎是异于平常地活跃,显得十分不自然。 最近,母亲一切都很消沉。因此,看她变得如此活跃,原本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是,母亲所表现出来的活跃却带有一点不正经的味道。 母亲原本不是一个酒量很好的人,但是今天晚上却喝了很多。良子很想劝母亲不要再喝了,可是却苦无机会。 “──哎呀!” 有个声音说道,“良子小姐!” 良子回过头,一时竟想不起来眼前的这个美少女是谁。 “──美雪小姐!” 是沙奇的女儿。──穿着晚礼服的美雪美丽耀眼。 “你看起来好美哦!” “谢谢你的夸奖。” 美雪微笑道,“你一个人来?” “不,还有我妈。──可是,我妈她已经喝醉了。” “那有什么关系嘛!这种宴会就是为了舒畅一下身心而开的嘛。你妈是个大人,你不用担心啦!” 听美雪这么一说,良子似乎有点认同这种想法,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 “美雪小姐……。你是不是跟谁一块儿来的!” “嗯。我想我爸爸应该也会露脸才对。” “沙奇先生也会来吗?” “他认识的人很多,人面广,所以……!” “说的也是。” 这时侯,有一个穿西装,怎么看都是个商人的男人走了过来。 “我就想你会不会在这里,所以过来找找看。” “你不是一直都不理我吗?” 美雪说道,“──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仓林良子小姐,这位是今天充当我的护卫使者的江田先生。” “你好。” 良子点头打招呼道。 “呀;真年轻。──十六岁!” “十七。” “喂!” 美雪推推江田,“你就对年轻的有兴趣。” 美雪瞪了江田一眼。 “呀,十七岁,真棒。这可是人生最璀璨的年龄哟!” “哟,那,十九岁你怎么说呢?” “这个嘛……。你当然也很棒的罗!” “贫嘴?” 美雪笑道,“──嗳,你去拿点东西来给良子小姐。” “啊,不用了,我已经吃得很饱了.” 良子虽然这么说,但那个姓江田的男人已经很轻巧地穿过人群,往餐桌的方向走去了。 “好棒的人耶。” 良子说道。 “忙得连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美雪耸耸肩道。 “可是他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吗?” 问话的良子自己反而羞红了脸。 “才不是呢?” 美雪笑道,“如果你对他有兴趣,也可以借给你哦!” “你真是爱说笑……” 良子踪声笑了起来。好不容易心情终于开朗许多。 “──喏,拿来了。” 江田在盘子里放了许多餐点,端了过来。 “不好意思。”良子说道。 老实说,良子的肚子实在差不多饱了,可是面对江田特地为自己拿来的食物,不吃又不好意思。 “哔”地一声,江田皴了皴眉头,摇摇头说: “惨了,呼叫器简直就像一条绑在狗脖子上的链子一样。” “反正是“有急事”,不是吗?每次都这样。”美雪说道。 “不,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拒绝掉。” 江田边说边急急地离开宴会厅。 “──每次都这样。” 美雪笑道,“正在约会的时候总会来上一句“我得到某个地方一下”,然后在公司工作了个把个小时的。” “他真忙?” “他好像忙得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奇妙的是他跟我爸爸意气非常投合。” 说着,美雪把杯子里的饮料喝光,把杯子交给从旁经过的服务生。 “良子小姐已经吃不下了吗?” “嗯,吃得好饱。” “要不要到哪个地方走走?不要待在这种都是中年男人的地方。” “可是……” “你母亲不会有问题的啦!也许你让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反而好呢?” 美雪说道。 良子听到母亲的笑声,回头看了一下,母亲正和三,四个男人笑成一团。这跟平常的母亲真是大不相同。 “──我倒无所谓。” 良子说道,“可是,美雪小姐,江田先生呢?──” “反正他一定会消失的。” 美雪说着。就在这时候江田很快地回到她们站的地方,说: “美雪,呃,刚刚公司进来一份传真──” “马上得赶回公司,对不!” “啊──没错,真是抱歉。” 江田搔搔头道。 “算了。偶尔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美雪挖苦道,“罚你请我吃三顿午餐。” “樽命。──那,我再打电话给你。” 说完,江田便急急离去。 “午餐的约会已欠了三十多次了。” 美雪说道,“那,我们这就走吧。” “我去跟我妈讲一声。” 说着,良子便往母亲在的方向走去。 “妈。妈!” 良子拍着仓林文代的肩膀。好不容易仓林文代才终于回过顽。 那孩子说了什么? 仓林文代醉了。──以前也醉过,但都没这次这么厉害。这是第一次醉得这么厉害。 但是,文代意识还很清楚。──自己这么认为。 只不过是没听见良子过来跟自己说了什么,如此而已,就是这样。 好像说……碰到什么人了……。良子的朋友会来参加这种宴会吗? 说什么两个人要到哪里去之类的……。没错,良子是这么说的。 喂,你看我不是全部都记得?我才没醉呢! 良子,良子。──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让她来参加这种全是一些老男人的宴会,一定会觉得很无聊吧……。 连我都旦得无柳,文代心里想。我也觉得参加这种宴会真是无聊透顶。可是,我又不是因为有趣才来参加的。 像这样,只要置身于这种吵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方,就可以忘掉所有的一切。所以──。 可是,自己是真的忘了吗? 不,没有办法。任凭喝得再怎么醉都没有办法。 ──愈想忘记就愈忘不了。只有什么都不想,脑筋一片空白的时候,才会不知不觉地遗忘,就是这样。 良子走了之后,只剩下文代一个人。文代把手支在桌子上,醉得厉害。文代感到醉意突然向自己席卷过来。脚步蹒跚。──没问题。 万一在这种地方跌倒了。日后不晓得会怎么被人家取笑呢!因为这里有很多熟人。 但是──文代还是无法照自己的意志走路。 文代想走到墙壁的椅子坐下。但是,心里明明想直直往前走,可是双脚却不听使唤地左右踉跄。 “你还好吧?” 有个人抓住文代的手腕说道。 谢谢您的关心。──是哪个老先生呢? “仓林女士,你醉得很厉害耶!” 被对方直呼姓名,文代抬头看了一下。 年轻,大概二十七,八岁吧!哦,也许超过三十岁也说不定。总之,就是比文代年轻。 穿着三件式的西装,那男人感觉十分俐落,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呃……!很抱歉……!” “啊,我想你大概忘了吧,以前曾经因为工作的关系见过你一面。我姓江田。” “江田先生。──啊,江田先生,我想起来,上次谢谢你的关照。” 他到底是谁?这个看起来有点娘娘腔的帅哥。 “你要不要坐下来!” 江田把文代扶到椅子前面,“你要不要紧?要不要帮你拿个醒酒剂来!” “不,我已经……真的……” 文代已经醉得一坐在椅子上便再也站不起来的地步。 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实在喝得太猛了。暂时只好一直坐在这里了。 “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江田说道,“我看你还是回家休息比较好。” “嗯……可是,我女儿──” 说到这里,文代想起了良子说要跟什么人出去一下,“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下,谢谢你。” “如果你不嫌弃,──我送你回家吧?” 那个姓江田的男人说道。 “不,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反正我也正想离开。你住在s区的方向,对不!” 文代吓了一跳。这个人怎么连我住在哪里都知道。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的? “我们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可是……真的不好意思。──” 文代一边说一边被那个姓江田的男人拉着往外走。 “咿呀,仓林女士。” 这次是一张记忆深刻的脸,是文代经常工作的那家公司的老板。 “每次都受您照顾,真是感谢。” “你要回去啦!” “是……。我好像稍微喝多了。” 文代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什么?我正期待看跟你痛饮一杯呢!──再喝一点无所谓吧?” 说着,便拉起文代的手,准备往里面走。 “呃,我──” 文代很想拒绝,但又犹豫着。 独立创业的人总有一个弱点,那就是万一争取不到工作那就完了。因此连要拒绝对方都会不由自主地犹豫半天。 “抱歉。” 打岔的是那个姓江田的男人。 “你干什么?”社长不悦地问道。 “我是这位女士的护花使者。” “注花……使者!” “她已经很累了。我正准备送她回去,能不能请您不要勉强她?” 社长一时呈现出不悦的脸色。江田则以非常圆滑的语气说道: “我想您一定很了解宴会的礼仪才对。让女性喝醉是有违礼仪的做法哟?” “嗯……话是没错啦!” 社长面有难色地说逍。 “呀!果然不愧为社长,真是明理,我看您的衬衫,领带的格调就知道您是一位见过世面的人。” “这样吗?呀,这样的搭配可让我绞尽脑汁呢?” “仓林女士明天还得工作。专业人才是绝对不做勉强的事的。” “嗯……。确实是如此,我就是欣赏她这一点。” “那,我一定会安全地把仓林女士送回家的。” “啊,那就拜托你了。” 那位社长特地展现自己宽大的胸怀,说,“那,我期待下一次的合作。” 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文代的肩膀,然后消失在人群中。 “来,我们走吧。” 江田催促道,“再让他逮到的话,恐怕就不容易脱身了。” “好……!真谢谢你。” “这种小事何必道谢呢?” 说着,江田便扶着文代,边走出大厅,边说道,“我去把车子开到正面大门门口。也许你到外面吹吹风,会舒服一点。” ──江田讲的没错。 一走到大门口宽广的车道,冷冽的风立刻使发烫的面烦清爽许多。 但是──好一个俏皮的男人。 巧妙地数落了那个噜嘛的社长一顿,而且还令他感到很满足。──这可不是每个男人都做得到的。 江田……。什么时候跟他一起共事过!任凭文代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一部红色的进口车停在眼前,江田替文代打开了助手席的门。 “谢谢。” 文代并不想拒绝,再说等候搭计程车的人早已经大排长龙,如果跟大家一起排的话,不光只是酒醒,甚至还有可能感冒呢。 “我把椅背调低一点,这样会坐得舒服一点。” 说着,江田把助手席的椅背往后调低了许多。 ──真舒服。 “感觉怎么样?” “嗯,──很舒服。” 文代说道,“谢谢你这么照顾我。” “喏,我们出发吧!” ──车子开始往前滑动。 他说他姓江田。回去以后得翻一下名片簿。身边的名片相当多,一时实在想不起来。 是的……,不回去不行了。也许良子已经回去了。 良子……她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好像听她说过,可是──。 然后──文代突然睁开眼睛。 “不好意思。──竟然睡着了。” 说着,文代把身体坐直。 助手席的安全带已经解开,车子已经停在文代住的大楼前面。 “醒了!” 江田微笑道,“你睡得很熟,叫不起来。” “抱歉,不知不觉地就……” 文代望着仪表板上的时钟。 “什么时候到的!” “大概三十分钟前。” 这段时间江田一直等自己醒来。 “──舒服一点了吗?” 江田问道,“那,我该告辞了。” 江田走出车外,绕到助手席的门边,打开车门。 文代试着想从车上下来。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田弯下身子探头问道。 文代吻了江田。 “仓林女士……!” “拜托!” 文代说道,“带我走?” “可是──” “我需要一个温柔的人对我好。无论如何,现在──江田默默地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 当车子往前滑行时,文代心里没有任何犹豫……。 抱着购物袋的江藤俱子走上楼。 “嗨?”弓江打招呼道。 “弓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俱子问道。 “我想见你。” 弓江说道,“买东西啊!买这么多。” “嗯,呃──” “如果你觉得我打扰到你的话,我回头再来好了。” 弓江说的不是“回去”,而是“再来”。这一点俱子似乎也注意到了。 “算了。不过,里面很乱,稍等一下。”俱子说道。 “当然可以。──我可以在这里等吗?” “嗯。” 俱子打开公寓的门,走了进去。 弓江倚在走廊的墙壁上等着。 过了约莫五分钟,俱子开门让弓江进去。 “请进!” 弓江进了俱子的公寓,在沙发上坐下来。 俱子立刻端上红茶。 “──俱子的房门一直都收拾得很乾净嘛!从前就这样子啦!” 过了一会儿,弓江说道,“有什么是刚刚才收拾的吗?” 俱子看着弓江,说: “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以前不知道我住在这里的呀?” “你别忘了我是刑警。” “弓江……。你是以刑警的身分到这里来的?” “以刑警的身分,也是以朋友的身分。──或者,应该说两者兼而有之吧!” “我不知道……” 弓江犹豫了一下,说: “我到过你上班的地方,听你的上司谈起过你的事倩。而且午休的时候也问过几个跟你共事过的女职员,我所听到的话完全不同。” “然后呢?” “我听说了。──你跟山仲处长的事。” 弓江说道。 俱子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也可以这么说啦!俱子从以前就是一个凡事都很认真的人。我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那个山仲不好。”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我知道,你把他给你的支票撕得粉碎,对不对!”弓江说道。 俱子瞠目结舌地望着弓江。 “──谣言真是可怕,再怎么细微的事都逃不过好事者的眼睛。” 说着,弓江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然后接着又说,“俱子,你应该把山仲那个家伙忘掉,恨他反而会伤害你自己。” 俱子浑身无力地笑着说道: “我真是吓了一大跳,你已经变成一个专业的刑警了。” “哪里。逮捕杀人犯是我们搜查一课的工作。” “然后呢?” “我并不想逮捕俱子你。” 弓江开门见山地说道.俱子定定地盯着弓江,然后摇摇头,说: “是不是山仲告诉过你关于我的事情?”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特地跑到我这里来──” “俱子你不是去过“幸福之馆”?” 俱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已经无法隐瞒了。 “那又怎样!” 俱子故作镇静地说道。 “他教你了。对不对?教你对山仲下咒的方法。”弓江说道。 俱子纵声笑了起来。一种故意装出来的笑声。 “弓江你真是爱说笑!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身为一名刑警,叹道你会相信符咒”这种事情吗?” “我当然不信。” 弓江摇摇头道,“如果真有这种事,那也许干我们这一行的工作可以轻松一点。即使俱子你想用符咒杀死山仲,则在法律上罪名也不成立。但是,很可惜,我不相信符咒这种事情。因此,我才担心你。” 说着,弓江把身体凑近俱子,接着又说: “俱子,如果山仲真的死了,而且又是他杀的话,那么,俱子,也许你会变成涉嫌人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候,弓江的身体突然摇晃了一下,连忙用手支住桌面。 “俱子……” 说着,弓江感到眼前一阵昏花,天旋地转的。 地震……。得赶快逃才行。──俱子,快逃──。 弓江就像眼前的窗廉突然被拉起来似地,眼前一片黑,然后便跌躺在地上。 俱子战战兢兢地走近倒在地上的弓江。 “弓江……你要不要紧!” 说着,俱子又凑近审视着弓江,“弓江──” “药效发作了。” 沙奇、岩从里面的房间走了出来。 “大师……。弓江好像死了耶!” “没死,只是睡着了。” 沙奇把弓江翻过来仰躺着。 “她真的没关系吗?” “不用担心。──你到外面去一下。” “唔?” “我要给这女孩一些暗示。这样,她就会忘了到这里来的目的。这对你们俩都好,你说是不是?” “嗯,那……。那,我到外面等。” “不需要多少时间的,大约十分钟过后就可以回来了。”沙奇说道。 “好的。” 说着,俱子走下玄关。 “真会调。──确实是一位能干的刑警。” “弓江真的──没关系吧?她是我的好朋友。” “放心好了。只是,为了达成你的心愿,必须让这位女刑警的记忆消失才行,你懂吗?” ──沙奇的话颇具说服力。 “好的,那,我这就出去。” 说着俱子打开门走了出来。 沙奇确定俱子的脚步声走远后,便让弓江仰躺着,并打开她的前襟。 “来。──你听仔细了。” 沙奇把手放在弓江裸露的胸口上,继续说: “你绝对不可以忘了我下面所讲的话……” 弓江的呼吸开始变得有点急促,头并微微地左右摇晃。 “你听到了吗?” 弓江的头微微地上下点头。 “很好。” 沙奇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你听好,你心里憎恨着某一个人……” 沙奇的声音就像是无意识中所听到的音乐似地灌进弓江的耳朵。 “──你在干什么?” 大谷走进家里的客厅,吓了一跳。 弓江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你什么时侯进来的!”大谷摇摇弓江的身子问道: “小月──小月!” 大谷唤道。 弓江睁开眼睛,迷惑地看着大谷。 “──组长。” “你怎么啦?脸色好像不太好。”大谷问道。 弓江坐了起来,按着头,皱紧眉头。 “你头痛吗?” “不……线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怪怪?” “好像有个声音一实在我脑海里嗡嗡响。” “声音?” “没什么──我已经没关系了。抱歉。” 弓江嘘了一口气道:“这里……是你家,不是吗?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弓江迷惑地说道。 “你太累了,别放在心上。” “对不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可是,我是自己跑进来的吗?” “大概是我妈忘了锁门。” 大谷说道,“你可以起来了吗?” “嗯。──如果你肯吻我一下,大概就会完全好起来,我想。” 大谷微笑了一下,然后轻轻地吻着弓江。 当两个人的唇轻轻接触的那一刹那──突然,两个人同时感觉到后面似乎有人正在看着他们! 两个人赶紧分开。 “妈咪,您一直默默地看着我们吗?” “那还用说吗!情人是不容许别人打扰的,不是吗?” 大谷的母亲冷冷地说道。 “对不起,伯母。”弓江急忙致歉道。 “不敢,你是故意要让我知道,我是这个家里最碍手碍脚的人,不是吗?” “我不是──” “妈咪,小月她累坏了,因为她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了。” “你总是护着她,你也不想想我含辛茹苦地养你这么大──” “伯母,我该回去了。” 弓江急急说道。 “可以啊!──只是你可别到处跟人家说我吝啬得连晚餐都没留你吃啊!” “我不……” “吃过晚餐再走吧。──放心好了,我不会下毒的。” 大谷的母亲说道。 弓江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这突如其来的心悸今弓江感到驽异。 大谷努的母亲的做法跟平常一样。但是最后总让弓江感到很窝心“这么说虽然有点谄媚”地接待自己。 “小月,你今天不是说要到什么地方去吗?结果怎样?” “这……” 弓江惭傀地说道:“我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到哪里去过。这种情形──” “哦,不,这件事不用放在心上啦!”──,大谷搂着弓江的肩膀安慰道,“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 “不,我没关系。──除非这件案子有个了结,否则我一定不休息。” 说着弓江坐正身体,伸了伸背脊。”对了,组长,佃旬子的死因查出来了吗?” “嗯……” 大谷心情沉重地答道,“在上吊之前就已遭杀害。” “果然不出我所料?” 弓江点点头道,“无论如何也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是的。但是,我命令你休假一天。” “组长──” “这是命令。忘记所有的一切,好好休息一天,知道吗?” 大谷的话充满了温馨的关怀。 “我知道了。”弓江说道。 只是……总览得好像吞进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似的,胸口觉得好闷。 “这样啊,对不起打扰您了。──不,不用了,再见!” 仓林良子挂断电话。 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 “妈妈到底到哪里去了嘛……!” 母亲文代昨天晚上参加过宴会之后并没有回家。 良子自己也很晚才回来。在沙奇的女儿美雪的带领下,良子到“会员制”的高级沙龙去,然后又到迪斯可跳舞,玩得非常高果。 对良子而言,这也算是长久以来的一种发泄。 美雪非常悉心地关照对这些还不太习惯的良子,连回家的时候都送她到大楼门口。 已经近午夜两点了,良子战战兢兢地进了大门──。 可是,妈妈竟然还没回来? 事实上,母亲的晚归着实让良子松了一口气。良子赶紧洗过澡,钻进被窝,打算趁着母亲还没有回来以前快快就寝,假装很早就回来了。 然后──今天是星期天。 近中午才睁开眼睛的良子仍然不见母亲的踪影。 知道母亲昨天晚上彻夜未归之后,良子开始担心起来。 由于母亲独力在外面工作,因此晚归是稀松平常的事。 只是,“彻夜未归”这倒是头一遭! 良子回想起昨晚母亲在宴会上喝得酩酊大醉,万一出了什么事就槽了,良子愈想愈不安。 良子打了好几通电话到母亲认识的朋友家中,但都说没有接到母亲的电话。 “──到底怎么了嘛!” 良子喃喃自语道。 然后──听到车子停在门口的声音。 有一部车停在大楼门口,良子跑到窗边,打开窗廉,住下探望。 好像是一部红色的进口车,虽然从上面看不清楚驾驶座上的人,但从靠在窗口的胳臂看来,知道那是一个男人。 车子开走了。──母亲目送着车子好一会儿。 “妈妈她!──” 母亲走进大楼。 良子走到门口等母亲搭电梯上来,脚步声接近门边的时候,良子打开房门。 “哎呀,你已经起床啦?” 文代手还放在皮包里,抬头问道。 “我想你大概还在睡,所以就没按门铃。” “回来啦!”良子说道。 文代略硕红润的脸庞散发出亮眼的光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上很晚。” 走进客厅,良子说道。 “妈妈!” “良子。” 文代褪去外套,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抱歉,害你担心了。” “嗯。” “我──跟一个熟人……” “不要再说了!” “良子。” 文代望着良子,“妈妈有时候也会感到很寂寞,很想跟某个人在一起。” “我就不能这样,对不?”良子笑道。 “良子……” 文代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不生妈妈的气吗?” “我是妈妈的女儿,又不是情人。” 良子促狭地说道,“不过,妈妈,你今天好漂亮哦?” “真的!” 文代羞红了脸。“我一直都很漂亮,不是吗?” 良子和文代同时纵声笑了起来。 当然,良子的心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母亲跟男人在外面过夜。 但是,母亲一直独立奋斗至今。良子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母亲如此生气蓬勃的样子了。 是的我是我,母亲是母亲,我们有彼此不能干涉对方的范围……。 “妈妈。” “什么事!” “下次要在外面过夜的时候得跟我打个电话哦!” 良子说了母亲一句:“不良妇人。” “看你这孩子!” 文代欣喜地瞪了女儿一眼。 山仲打开空荡荡的会议室,对跟在身后的武田说: “全部摆在桌上。” “是。” 山仲接住门,武田走了进去。───本来应该是武田开门才对。但由于武田双手抱着一堆档案。 “──要摆在窗边的位置吗?” “嗯,坐在看得到门的位置。” 山仲说道,“去泡杯咖啡来。” “是。” 武田把档案照号码排在会议室的长方桌上,“──这样行吗?” “你可以走了。” “是。” 等武田边擦汗边离开会议室之后,山仲走到窗边望着外面。 这绝不算是一个舒适的日子。沉闷的灰色天空,外面看起来似乎很冷。 今天做什么好呢?──晚餐有个饭局,但大概很快便会结束。要不要到女人那里去呢? 偶尔去那里发泄一下,舒展一下情绪是很方便。但是山仲对那女人已经感到厌倦了。怎么说都没有俱子所特有的魅力,很人性化的那种。 连自已都会笑自己不该那么随便抛弃俱子。俱子实在是个好女人。不想要她的时候便默默地离去,完全不会制造麻烦。 是的。只带走一条领带和一支领带夹。 现在的这个女人……。如果一提到分手的话,大概就会扯到钱的问题。 这个也令人感到心情沉重。哎!其实她也不是个坏女人,但是…… 山仲看着桌上长长的一大排档案,心里不由得厌顷起来。这些全部得看过一遍才行。 这是身为一个处长每个月例行的工作。但是,这工作实在是毫无乐趣可言。 整个下午都做这件事的话,一定会很烦躁的。那个女人刚好可以为我舒解压力……。 山仲拿起会议室中的电话。 正想拨电话到女人的公寓而把手伸出时,有个窃笑的声音自电话的那端传来。 什么?有人在用电话呀!不,现在的电话应该不会像这样可以听到别人通话的内容才对。 “他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啊!” “就是嘛!也不照照镜子。” 接着又是一阵窃笑声。 好像是公司女职员之间的对话。 真是过分!上班时间竟然用公司的电话聊天。 虽然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可是又不能这样一直监听她们的对话。 “前几天也是……” 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声,听不清楚。 “──就是啊。虽然是当上处长了。但是,依我看啊,大好前途大概也差不多去了一半了!” “没错。我看他是升不上去了啦。” 处长?山仲心里抽了一下。当然啦!公司里处长级的人也满多的。但是,就算她们指的不是自己──。 “也许他本人根本不这么认为呢?那么年轻就当上处长,很容易过于自信自满的。” “而且我看他就是这种人。自以为所有的女人都会爱上他哩!” “你看他装模作样的。身上的西装都是高级货色耶!” “阿尔马尼的吧!他一定自以为很适合他的身分吧!” 嘻嘻嘻地又是一阵窃笑。 山仲的表情变得很晦涩。 年纪轻轻当上处长?过于自信?阿尔马尼的西装?…… 难道是在说“我”! 其他还有符合这条件的“处长”吗?山仲想了一下,但却无法想出其他还有谁。 “她真是可怜。” “你指的是江藤小姐!是啊,都是处长害得她断送了美好的人生。” 果然是在说我。确实是在批评我。 他妈的!到底是谁? 这时候刚好有人在敲门,山仲赶紧放下听筒。 进来的是为自己送来咖啡的女职员。 “谢谢。放在那里就行了。──啊,那里就行了。” 等女职员出去之后,山仲再度拿起听筒。但是,电话那端却只剩下一般常听到的“哆──” 的声音。 山仲舔了一下舌头。 不自觉的连打电话给那女人的兴致都没有了。一口气把咖啡喝得精光,然后面对最旁边的档案坐了下来。 打开档案,山仲努力让注意力集中在档案的内容上。可是却老觉得提不起劲来。 都是那通怪电话造成的。 她们说俱子很可怜!哦不,那女人已经很能体谅我了。 管他的,想说就随便她们去说好了。说我坏话是因为她们嫉妒,这正是我事业成功的最佳证明。 虽然有点困难,但在努力的过程中,心中的杂念也淅淅地消失了。 然后,这种无聊的工作竟然惭惭变得有趣起来,而且是愈做愈顺畅。 本来以为得花上一整个下午,但看样子似乎会提早结束的样子。 松了一口气之后,山仲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伸腰肢,打算休息一下。 啊,对了。应该一鼓作气把它做完才对。 趁着正顺手的时候把它做完,效率也会提高不少。 ──正当山仲准备再度和那些档案奋战的时候。 隔壁的会议室传来尖锐的笑声。 那是什么?倒抽了一口冷气,山仲瞪着墙的那边,但又不能穿透墙壁直接瞪着那群失笑的人。耳边只是一个劲儿地交错着好几个女人的笑声。 到底在摘什么吗?上班时间竟然在会议室里……。 大概是在讨论旅行之类的事吧? 真是伤脑筋。 但是,又不能责骂其他部门的女职员。──山仲虽然回到工作上,但隔壁却依然吵闹不休。 一开始介意,那声音愈是听得清晰。 正当山仲再也无法忍受,站起来准备过去纠正她们的时候。 轻轻地敲门进来的是秘书武田。 “抱歉,处长,有客人,是s建设公司的人──” “喂,你去叫隔壁的人安静一下。” 山仲说道,“吵得我没有办法工作。” “您指的隔壁是……” “隔壁的会议室。喏,你听──” 正要往下说的时候,山仲才注意到隅壁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现在并没有人在用会议室呀!”武田说道。 “乱讲!一群女职员擅自众集在隔壁的会议室里,刚才还吵翻天呢?” “我去看看。” 武田登登登地走了出去,但立刻又回到山仲面前。 “怎么样!” “没人啊!”武田说道。 山仲哼了一声,说: “一定是听到我的声音而一哄而散了。──算了。是s建设公司的哪位?” “是松山先生,设计的──” “好,我马上去。” “我请他在会客室等。” 说着,武田便离开了会议室。 哎呀呀……。 山仲重新整理好领带,摇摇头。有客人。──也许刚好可以转换一下心情吧! 然后,正当山仲走出会议室的时候。 嘻嘻嘻……。 山仲很清楚地听到女人窃笑的声音。 山仲大步跨向前,倏地打开隔壁会议室的门。 “喂!” 会议室空空如也。 山仲楞住了,环视着会议室。怎么会这样呢……。 这时候──反倒是从刚刚只有山仲一个人在的那间会议室传来女人愉快的笑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奔回原来的会议室,笑声立刻停止。 血色迅速从山仲脸上褪去。──难道是幻听? 我到底是怎么了? 山仲急切地跑到电话边,抓起电话打到女人住的公寓。 “喂……” 刚睡醒的声音。 “是我。我今天晚上会过去。” “哟,可真难得啊!──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嘛!有的餐厅不是营业到很晚吗?” “嗯,当然可以。我九点左右到。先战个一回合,让肚子空了之后再出去吃。”山仲说道。 女人愉悦地笑着说:“好啊。我等你。” “啊,对了,你先洗好澡等我哦!” 讲完电话,山仲总算稳住纷乱的思绪心然后便往走廊走去。 公司的走廊上竟然出现一只不可能存在的东西。……马。 一匹好大的马定定地盯着山仲看。 闭上眼睛,山仲猛烈地摇摇头。 山仲没有勇气睁开眼睛。 再睁开眼睛──马已经不见了。 刚刚看到的是什么?难道是幻觉? 为什么非得让我看见那种东西呢?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回答这个问题。 “处长。” 被武田一喊,山仲几乎跳起来。 “您怎么了?” 武田反而对山仲的反应感到惊讶。 “没什么。” 如果问武田刚刚这里有没有一匹马,他会怎么想呢?他一定会认为自己脑筋有问题吧? 山仲深呼吸了一下,打起精神催促武田道: “走吧?” “伯母。” 弓江喊道。 “哎呀!弓江小姐。” 在厨房做饭的大谷的母亲正忙着搅拌炉上的小锅子。 “──我今天休假。”弓江说道。 “好像是哦!──我正在做小努的便当,你觉得怎样?” “好棒的味道。” “我就说嘛!每次都能正合小努的胃口这可不容易呢?” 大谷的母亲说道。 “是啊。” 说着,弓江的视线移向调理台上的菜刀。 菜刀的刀刃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弓江不如不觉地把那把刀拿在手上。 这一定很利吧? 没错,无论是切肉或切菜──人也是一样。 弓江望着大谷母亲的背影。 ──妨碍我幸福的东西必须除去。 妨碍幸福的东西……是的,我有权获得幸福。 为了这个目的,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被允许的。 “弓江小姐。” 大谷的母亲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帮我拿一下便当盒好不好!平常用的那个。你应该知道吧?”.“好。”弓江应道。 就是这个人,都是这个人害的!也许她会害得我的恋情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不可以的。 是的。──障碍必须铲除! 铲除……。 “找到了吗?” 大谷的母亲一回头,看到弓江手上的菜刀,瞪大了眼睛道: “弓江小姐,你──” “伯母。” 弓江说道,“都是你害的,是你不好。” 说着,弓江把菜刀直直刺向大谷母亲的胸口。 “伯母!” “啪”地从床上坐起来,弓江尖叫着,“你要不要紧?我……” 自己一个人。──自己的房间。 “原来是一场梦!” 弓江喃喃说道。 浑身是汗。 但是──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呢! 弓江用力地甩甩头,睡眠应该很充分才对呀!头并不感觉昏沈呀! 可是……。那种手的戚觉。用力把菜刀刺向大谷他母亲的胸口时的那种感觉到现在都还印象鲜明。 好一个逼真的梦啊! 或者是──不可能! 这不可能是事实……。 弓江遵照大谷的指示,休假一天。应该可以好好地睡一觉,好让疲惫的身体和精神得到充分的休息才对,怎么?…… 弓江急忙起身。 冲过澡,洗去一身的汗水之后,弓江做好外出的准备,然后急急地冲出自己的房间。 弓江犹豫了半晌,没有勇气按门铃。 也许──总觉得也许进去后会发现大谷母亲躺在血泊中的尸体。 但是,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按了门铃。结果很快地。 “来了。” 里面传来大谷母亲的声音。 谢天谢地……。弓江抚着胸口,终于松了一口气。 “──哎呀,是弓江小姐啊?” 大谷的母亲手上拿着饭匙站在门口。 “进来吧,我正在做小努的便当。” “打扰了!” 弓江进入屋内,走进厨房。 “你今天休假?” “是的。” 弓江把袋子放在椅子上。 “怎么样!这味道不错吧?” 大谷的母亲在锅子里搅拌着。 “好棒的味道……” “为了符合小努的胃口,可真辛苦呢?”大谷的母亲说道。 弓江往流理台上看了一眼,上面有一把菜刀闪闪发亮。 “弓江小姐,你帮我拿一下便当盒,好不好!” 大谷的母亲背对着弓江说道,“平常用的那一个,你应该知道吧?” “好。” 弓江再次经历了梦中的一切。 是的。也许这是命中注定的,人类的力量无法更改,无法逃避的命运……。 “找到了吗?” 大谷呐母亲回头问道,“你怎么了!那把菜刀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什么。” 弓江急忙把菜刀放下,“您要找便当盒,是吗?──找到了,喏──” “谢谢。你要出去吗?” “没有……。其实是不放心调查的工作,想到局里上班。” “小努不是叫你休息吗?那你就得休息才行。如果你愿意的话,帮我看家,好不好!” “在这里吗?” “是啊。有个刑警替我看家,我就可以放心了。” “好的。” “那就拜托你了。” 说着大谷的母亲熟练地把便当塞进袋子里,然后走到里面的房间,准备出门的东西,然后又很快地折回厨房,说: “万事拜托了。” “好的。──请慢走。” 大谷的母亲一出门,弓江便在厨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到底想干什么?手上拿着菜刀! 不可能?再怎么说我都不曾有过杀害大谷他母亲的念头。对,绝对不会! 弓江尽力干抚自己的倩绪。很想逃离这种不安的情绪。 走进客厅,弓江把身子丢在沙发上。 当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一股睡意又笼上心头。 昏昏沈沈地……。弓江再度在沙发上睡着了。 接着──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电话钤响了,弓江接起电话。 “喂!” “铲除障碍。” 电话那端传来男人沈稳的声音。 “是。” “这是个好机会。” “唔?” “你一个人在憎恨的人的家里。是拿到对方平时穿戴在身上的东西的绝好机会。” 是的,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是……” “你还在犹豫什么?” “这样做好吗?” “当然?” 男人说道,“而且还可以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 “你所憎恨的对象已经拿到你珍视的东西了。” “你说什么?” “你打开皮包看一下就知道了。你经常使用的那支原子笔不见了,对方准备用那支笔来消减障碍物!换句话说,对方正准备杀你。” “乱讲!” “是真的。──你了解了吗?这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 “去拿吧!对方的重要物品。──消灭你的障碍!” 电话挂断了。──弓江放下电话,再度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不一会见便醒过来,弓江反射性地打开皮包,找了一下。 “一派胡言!” 但是,原子笔的确不见了。 无论如何,不可能……。 大谷的母亲对弓江下符咒?不可能──弓江站起来走到厨房,打开放小东西的小抽屉。结果里面──竟然有一张名片──“幸福之馆”的名片。 这不是梦!大谷的母亲也到那里去了! 弓江摇摇晃晃地回到客厅,浑身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正当防卫。 这句话一直在弓江的脑海里盘旋……。 “──真是贯客临门。” 沙奇一看到大谷,扬了扬眉毛说道,“你是大谷组长吧?” “抱歉打扰您工作。” 大谷说道,然后环视着“幸福之馆”里沙奇的房间。 “你觉得如何?” 沙奇微笑道,“每天有很多少女到我这里来向我倾诉她们的心事。” “我也是有心事。” 大谷在沙发上坐下来。 “美雪。──给客人泡杯红茶。” 不知道什么时候,美雪已经在房间里。 “我女儿,美雪。这位是大谷组长。” “你好。” 大谷对眼前的这位美少女微笑了一下。 美雪静静地走出房间。几乎连脚步声都听不到。 “──今天怎么没看见令堂!” 沙奇问道。大谷有点脸红地说道: “我妈真是伤脑筋,老是把我当孩子看。” “父母都是这样的。”沙奇说道。 “对了──” 大谷稍微坐直身子,说:“你认识佃旬子吗?她是你这里的客人。” 沙奇稍微想了一下,说: “这个嘛……。每天到我这里来的人实在很多,所以──。佃旬子是吗!啊,我想起来了。 她是个高中生,每次都是三个同学一起来的。” “没错。” “我完全想起来了。呃,我们谈话的内容都是一些极其天真的话题,谈过之后她就回去了……。那女孩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杀。” “怎么会这样!” 沙奇的脸上笼上一层阴影。“为什么又──” “这是件很悲惨的案子。” 大谷一五一十地把宾户杀妻弑子之后自杀的原委向他说明之后,沙奇点点头,说: “这件案子我在报上看过。然后是那位女学生自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美雪已经来到沙奇身边。 “真可怜,她一定是相当痛苦。” 美雪边说边把茶杯放在大谷面前。 “谢谢。──对了,佃旬子的袋子里有你这里的名片。” “啊,应该是吧一般女孩身上都会带着好几张这类东西。” “但是,佃旬子的情形似乎不是这样。” 大谷说道,“她的朋友很明白地作证表示:佃旬子只有要到这里来的时候才会带著名片。” “哦。” “那天她没到这里来吗?” “美雪,去拿登记簿来。” “是。” 美雪很快地拿着档案夹回到房间。 “──没来耶!” “嗯。──应该是没来才对。组长先生,很抱歉,她那天并没有到这里来。如果来了,我一定会设法阻止的。” “这样啊!” 大谷点点头道,“但是,这件事实在很奇怪。她明明打算到这里来而带著名片出门的,可是却跑到学校上吊自杀。──她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 沙奇摇摇头道。 “她也许是认为即使到这来也是于事无补,或者──” “或者!组长的意思是──” “在来这里的途中发生了什么事。”大谷说道。 “比如说?” “这个嘛──我们正要着手调查。” 大谷说道,“我想再请教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对这位女士有没有印象?” 大谷扣出照片拿给沙奇。 “请你仔细看。年纪稍轻的时候的照片。” “这个嘛……” 沙奇倚着头想了一下,说:“好像没有印象。” “这位女士是宾户老师的太太。” “啊,──就是被丈夫杀死的那位!” “是的。实在很悲惨。或许那孩子确实是其他男人的孩子,可是……这代价未免太过残酷了!” “我也有同感。──不过,你怎么会认为我认识这位女士呢?” 沙奇把照片交还给大谷。大谷把照片放进口袋之后,说: “事实上,我们已经用电脑把歹徒用来胁迫死者的照片的灰烬复原了。那是一张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的照片。虽然无法看清楚男人的脸。但是,照片的角落部份没有烧掉,经过放大比对之后,知道那是男人的外套。” “哦。可是光凭一件外套──” “照片上可以看到外套的里衬。” 大谷继续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大谷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翻开里衬给沙奇看。 “这里绣有名字。经过放大之后,看出上面缭的是“吉川”。” 过了半晌。 “──吉川,是吗?” 沙奇问道,“可是这姓很普通呀!” “没错。但是,贵馆的事务课长吉川先生不明原因地自杀身亡,而且身上还有一把枪。此外,跟吉川发生关系的宾户老师的妻子连续被人以照片胁迫。同时,把照片交给宾户老师的女学生佃旬子又自杀身亡。佃旬子原本打算到你这里来的。可是似乎在半路上又改变了心意。──你不认为这一连串的事件很不可思议吗?” “听你这一说,我倒是深有同感。” 沙奇说道,“但是,这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啊!” “的确。──不过我们是在非巧合的前提之下进行调查的工作。” “希望我能略尽绵薄之力。” “请务必帮忙。” 沙奇和大谷之间有一股紧张的气氛。 “──你不知道吉川和那位女士过往甚密的事吗?” “不知道……。吉川已经有个年轻的太太了呀,我一直认为不可能。” “原来如此。──或许是另有其人。现在我们正针对宾户老师他太太所交往的对象进行调查。无论当事人如何隐藏,总会有人看见的。” “或许吧。” “那,我告辞了。” 大谷站起来说道,“───再见,如果你想到什么线索的话,请跟我们连络。” “辛苦了。” 沙奇说道,“你连一口红茶都没喝哪!” “真是抱歉,今天因为工作的关系已经喝了好多饮料。” 大谷微笑了一下,然后往外走。 外面有一大群少女正在排队等候。大谷走下楼。 刚刚踏出大楼,这时候“──组长先生!” 有个声音喊着,大谷回头一看。 美雪正小跑步地往自己的方向跟来。 “有什么事吗?” “呃──我听到你跟家父的谈话了。” 美雪呼吸有点急促地说道,“我……我父亲……” “你父亲!” “我爸爸跟──吉川先生的太太──那个──很亲密。” “原来如此。” “我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但是,吉川先生在外面有女人,而我爸爸跟吉川奈奈子也……。 由于是一位少妇,而吉川先生又太忙了,引起他太太的不满。每次见面总会东抱怨西抱怨的。” “奈奈子女士现在仍然跟……?” “我爸爸吗?──大概吧?” 美雪点头道;“我爸爸说今天晚上有应酬,但我认为是要去跟奈奈子小姐见面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 大谷微笑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美雪脸上突然出现两朵红晕,说: “因为我喜欢大谷先生你这样的人。” “那真是万分荣幸。” “那,我回去了。” 美雪折回原路跑回去。大谷目送着。随即耸耸肩,然后信步往前走去。 口袋里的照片。沙奇已经摸过那张宾户老师他太太的照片了。 上面底该有沙奇的指纹才对。──我倒要看看沙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12马“你怎么了!”女人问道。 女人慵懒地躺在床上。 “我该回去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山仲说着,系好领带。 “这我当然知道。” 女人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你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平常不会这么带劲儿的呀!” 山仲笑了一下,说: “精力过剩吧!要不要再战一回!” “那太浪费了。” 女人笑道,“──欢迎再来啊!” “嗯。” 说着,山仲从皮夹中抽出几张万圆钞票放在桌上。“──去买点东西吧。” “谢啦。要不要叫计程车!” “不用了。我自己叫就行了。” 山仲边穿外套边说道。 “现在几点?” “十二点。哦不,快十二点半了。” 山仲把风衣挂在手上,说,“我走了。” “不送了。我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女人在床上挥挥手道…… 山仲大步离去。 夜晚的道路上连个行人都没有,四周一片静谧。 山仲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白天的那个“幻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已不足以放在心上了。 拥着女人,尽情地燃烧体内的精力,现在已经感到神清气爽了。也许这种做法太单纯了,但是无所谓,重要的是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体很好。 披着风衣,轻快地走在稍嫌寒冷的夜路上。 不知不觉的,山仲忽然有种吹口哨的冲动,虽然技术并不怎样高明。 早知道应该让武田在这里等我的。 但是──稍微走一下也不错。夜风也挺舒服的。 大厦林立在两侧的道路上,自己的脚步声在四周回响着。登,登,登……。 嘶──地后面传来一个怪声,山仲回头一看! 那里──有一匹马! 山仲揉了好几次眼睛,用力地摇摇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今天下午在公司的走廊也看见过。当然啦,这种东西有可能是幻觉或是其他的的……不是真实的。 这种地方不可能有马嘛! “消失!” 山仲大吼,“走开!我才不怕咧!” 马变成两匹。呼呼地边吐气边定定地望着山仲。 “滚一边去!” 山仲吼过之后便率性地转过身大步往前走。 哒哒哒……。马逐惭向自己逼近。 不要放在心上。──那是幻觉,不管它。 山仲加快脚步往前走。 哒哒哒……。背后的马蹄声排山倒海般地向自己袭来。 回头一看,山仲楞住了。 大概有一,二十匹的马成群结队地向自己冲过来,山仲顿时感到一阵天摇地动。 山仲拚命地往前跑。 “救命啊!” 山仲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啊!” 哒哒哒……。后面的马蹄声不断地向自己逼近。 山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脏快跳出来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救命!──” 山仲往卡车奔去。 一阵煞车的声音。“咚”地一声,山仲的身体弹向半空中,然后在数公尺远的地方掉了下来。 卡车司机慌忙地从车上下来,奔向倒在地上的山仲。 “喂!──振作点!怎么……喂,你要不要紧啊?” 司机大声城道。山仲微微地张开眼睛,说: “马……” “什么马?” “马追过来了……” 山仲如呓语般地说着,然后浑身失去力气地瘫了下来。 “你说马怎么了?” 司机环视着四周。 夜路上寂静无比,连个人影也没有。 仓林文代走进大楼的走廊,伸了伸懒腰。 最近特别忙。──虽然女儿良子很能体谅而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累积了太多的疲惫。 探视了一下信箱。里面有一个白色信封。 不是邮寄品,而是有人直接放到信箱里。是宣传广告单!但是信封上确实以文书处理机印着“仓林文代”的字样。 文代进了电梯。 又想起来了。那个姓江田的男子。 “到此结束吧?” 提出这项要求的是文代。 考虑到是自己提出这项要求的,所以不能再邀江田。──再说,也不知道江田的电话号码。 翻过家里所有的名片,就是没有江田这个人。当然,其中有些已经被自己随手丢掉了,江田的名片大概也在那里面吧! 当然啦,如果想跟江田连络,也不是没有办法。也可以向主办那场宴会的单位洽询。只要知道他的工作地点,要找他并不困难。 但是,文代犹豫了。──一来怕自己无法自拔,二来如果自己这么热切,也许反而会使江田对自己敬而远之。 是的,也许把它当作仅只一次的回忆比较好……。 “──我回来了。” 一进门,文代说道。 “你回来啦!” 刚洗完澡,身上围着浴巾的良子走出来道。 “你怎么这副打扮!会感冒的!”文代笑着说道。 “你要不要洗澡,水还很热的哟。” “嗯。也可以啊。”文代说道。 走进房间,脱下套装,松了一口气。──坐在床沿,揉揉肩膀。 对。──应该先去洗个澡才对。 突然,白色的信封映入眼廉。 文代拆开信封,从信封里掉出来的是: 血色迅速从文代脸上褪去。 怎么会这样……。这种东西怎么会……为什么? “妈妈!” 良子走进房间。 文代急忙把照片塞到毯子底下。 “怎么了!” “明天学校有个募款活动。给我三千圆。” “啊……。你去厨房抽屉里的钱包拿,好不好!” “嗯。可以拿吗?” “可以啊?” “那,我多拿一千圆,午餐费不太够。” “嗯。好。” 等穿着睡衣的良子一离开房间,文代再次悄悄地拿出照片。 这不是在做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被拍在照片里。在床上,被男人拥抱着,男人的脸也非常清晰。 那个男人──那个艺人,因心照病发作而猝死的田崎建介……。 同时,文代也注意到白色信封里还有一张像是信件的字条。 打开一看,上面用文书处理机打出的文字写着: “迄些照片如采被你女儿发现,对她而言,可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照片,还有底片,以两百万固交换。一周后再与你连络。” “组长!” 弓江出声喊道。 “哟,你来了!” 大谷笑咪咪地说边,“──怎么样!稍微休息了没有!” “嗯,多多少少。”弓江点点头道。 弓江一直隐忍着积压在胸口的苦闷。 “真是奇怪!” 大谷坐在桌前边看报告边说道。 “明明是冲出来撞上卡车而当场死亡,可是临死之前却喊着“马追来了”。” “马?” “卡车司机说他听得很清楚。可是在街上根本不可能有马,而且现场连个人影都没有。” 弓江看着死者的名字,突然皴紧眉头。 “山仲……” “嗯,山仲忠志。有什么不对吗?” “没……。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 弓江努力地思索着,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抱歉,实在想不起来。” “等查明他的身分之后大概就想得起来吧!依他身上的名片看来,好像是某家公司的处长。 到过情妇的住所之后,在回家的途中被卡车撞死。” “处长……。对了!” 弓江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俱子的上司。” “俱子!” “是。──她是我的朋友。可是……好像……” 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疼,弓江痛得站不稳脚步。 “喂,你不要紧吧?” “没什么……。我没关系。” 弓江嘘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原子笔……” “你说什么?” “唔?” “哦,你刚刚说了一句原子笔什么的。” “这样啊?” 弓江楞楞地望着大谷。 原子笔。──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丢掉了。原子笔丢掉了! 弓江轻轻地用手按着袋子。 正当防御。没错。 就在这时候…… “小努!” 有个极其洪亮的声音喊道。大谷的母亲一来到办公室,立刻高高地举起包裹,说“我给你送便当来了!” 15后悔的时刻是谁先发现的呢? 当江藤俱子穿着黑色套装走向签名处的时候,众集在那里的公司员工交头接耳地谈论著。 当然,这是死者的追悼会会场,没有人高声谈论,但彼此间的低语超过五个或十个以上的时候,总会引人侧耳倾听的。 “她竟然还敢来……” “她会以哪种表情给处长上香呢?” 但是,往者已矣。我现在是来给山仲的遗容上香的。──这有什么奇怪的呢?俱子心想。 俱子注意到站在签名处的那些女孩后面的武田,但却避免眼光和他接触地直接走进山仲的家。 房子里铺着塑胶布,好让到访的人穿着鞋子直接进屋。 在签名的时候毫不犹豫的俱子,当看到山仲的棺木和遗照的那一刹那,竟然没有勇气往前走。 真的,死了! 俱子努力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是的,自作自受,就是这么回事儿。 毫不以为意地伤害别人,蹂躏别人的男人,只好在现实的社会中接受报应。 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助了一臂之力而已……。 俱子直直地走到遗照正面,上香,然后合掌析祷。线香的烟薰得俱子眼睛有点痛。 俱子往旁边走两,三步,来到遗族的面前,低头说道:“请节哀顺变。以前受到你先生很多照顾。” 照顾。──俱子并不是存心嘲讽而这么说的。虽然听起来感觉很讽刺。 但是,当俱子一抬头……。俱子第一次见到山仲的妻子。 未亡人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以空洞而茫然的眼神愣愣地望着俱子,如机器人般,机械式地重复着: “不敢当。” 未亡人的身旁坐着一个女孩。──看起来好像是个高中生,穿着黑色的洋装,身体微伏地坐著。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像是要把手帕撕裂似地一个劲儿地往两边拉扯。 红肿的眼睛令俱子的身子感到一震。 “──真遗憾,实在很意外。” 就像是被身后来上香的另一个客人的声音往前推似地,俱子赶紧离去。 走出屋外,俱子无法走向公司员工众集的正门。 退到侧门,绕过后院。一走进细小的道路,俱子数度倚在围墙上叹气。 俱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大的打击。本来是准备来讥笑山仲的。 本来想对着山仲的遗照,问他饱尝多少惊吓之后才迈向死亡之路的!本来还打算对再也无法回答的山仲好好讥笑一番的。可是…… 当俱子看到山仲的未亡人眼泪早已哭乾样子,还有拚命忍住泪水,手中紧紧抓住手帕的那个少女那双颤抖的小手……。 这不是俱子所预期的。 俱子想都没想过竟然有人会为了那个卑劣的男人的死亡而哭得肝肠寸断。 反正,他在家大概也不会珍惜妻女吧!所以,他的妻子,女儿也不会为山仲的死感到伤心才对,俱子一直这么认为……。 可是,──事实却不然。 那个未亡人和少女的悲叹是活生生的事实。至少,山仲在家里大概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吧! 就算那只是在演戏……。 “──江藤小姐。” 一回神,俱子这才发现武田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武田先生……” “你不要紧吧!脸色不太好噢?” “嗯……” 俱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才看到处长太太,还有他女儿的样子……心里觉得好难过。” “处长在家里倒是表现得很好,一直扮演着好爸爸,好丈夫。” 武田说道,“而且我也帮着捏造了许多谎。” “可是──” “这次的意外也是从情妇的住所回来的时倏发生的。处长夫人心里也很明白。” “意外?” 俱子问道,“是意外吗?” 武田困惑地说道: “是呀!被卡车撞死的。或者……你──” “没什么。我要走了。我会立刻消失,你不用担心。” “嗯,那,呃……” 武田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马上就要出殡了。反正你都已经来了,我看你还是等会见再回去比较不会引人注目。” “谢谢你。” 俱子点头道,“我照你的话做。” 武田急步走回屋内。 俱子相信山仲的妻子即使知道丈夫在外头有女人也仍然深爱着自己的丈夫。 而自己──只因为山仲背弃了自己,便认为自己有权利杀死山仲。其实,那有什么权利? 天哪!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一切都已经已经太晚了,太晚了! 俱子用双手捂着脸庞,心里感到非常痛苦。 “──对不起。” 大谷喊住前面的女人。 “唔?” 身穿黑色洋装,正准备离去的女人脸色略显苍白。 “我是刑警。──你是江藤俱子小姐吧!” “是的。” “开于山仲忠志的死,有几点令我感到很狐疑。” 大谷说道,“听说你跟他以前曾经过往甚密。” 俱子默默地点点头。 “呃,我并非有意批评这件事。只是……。山仲先生突然冲到卡车前面。可是,却又不像是自杀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 “听说山仲先生临死的时候口里还哺哺喊着“马边过来了”。──对于这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个嘛……” 俱子伏着脸,摇摇头道。 “因为在市区里不可能有真的马出现,因此,我认为有可能另有含意。──比如,是某人的匿称之类的。你有没有听山仲先生提起过?” “这个嘛……我倒没有印象。” 俱子摇摇头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请便。──啊,我想起来了。” 大谷说道,“听说你跟小月是好朋友!” “你是指弓江──香月弓江吗?” “是的。她是我的部属。是一个能力很强的女孩。” 大谷说道,“本来她今天应该也一块儿过来的。可是临时头痛,所以……” “弓江……头痛!要不要紧!” 俱子忧心地问道。 “她太劳累了。又是睡眠不足什么的,全都挤在一块儿了。我想应该没事才对。她是个坚强的女孩。” 俱子抿嘴一笑,说: “代我转告她请多保重。” “谢谢你。我一定把话带到。”大谷说道。 “呃……弓江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的事!” “你是说?……” “嗯。比如说,我很可疑之类的。” “这倒没听她提过。而且,你怎么看都不像嘛。” 大谷说着,开怀地笑了…… 她在介意某些事情。 俱子给大谷这个印象。 也许是杀了山仲,或者,即使不是,但至少对山仲这种奇特的“死”,也知道某些内情。 大谷目送着俱子急切地消失在闲散的街道上。 “──组长!” 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弓江。 “什么事,你好点了吗?” “是的。对不起,耽误了工作。” 虽然脸色还有点苍白,但答话的声音却精神十足。 “我刚刚跟你朋友谈了一会儿。” “你是说俱子?──她是个很认真,上进的女孩。” 弓江说道,“有没有查出什么线索!” “没有。看起来好像只能当作意外事故处理了。“马追上来了”这句话确实令人怀疑,可是,也不能光凭这一点就判定是杀人事件呀!” “是啊!”弓江点头道。 “沙奇.岩的指纹,有没有查出什么?” 大谷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没有。好像没什么前科的样子。现在正在调查他的身分。” “我总觉得他是个可疑的人物。” 大谷边坐进驾驶座边说道。 “要去哪里!”弓江坐在助手席上问道。 “嗯。──我想想看。” 大谷把手放在驾驶盘上说道。 “死掉的人还真不少。──如果把那个偶像歌手田崎建介也算进去的话。” ““幸福之馆”的事务课长吉川也是。” “然后是那个学校教员宾户老师,被宾户杀死的妻子和小孩。──女学生佃旬子。接着是山仲……” 接下来呢?下一个遇害的会是谁呢!弓江心想。 “但是,这其中确实可以算上杀人事件的只有佃旬子这一件。至于宾户的妻子,由于凶手已经知道是谁,所以应该除外。” “是的。田崎建介心脏病发作,吉川自杀,山仲意外车祸死亡。” “每一件都以“幸福之馆”为轴,有所关连。可是一涉及到该馆是否构成犯罪的问题时,却又很难掌握证据。” 说着,大谷叹了一口气。 “可是──就算只有佃旬子一个人──” “当然也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大谷轻轻地拍拍弓江的肩膀,说,“为了应付突发的状况,你也得好好把病治好噢!” “我已经没事了。” 弓江朝大谷微笑了一下。 “嗯。脸色确实好多了。有没有发娆!” 说着,大谷用手掌摸摸弓江的额头,“──好像没有。” “要不要诊查一下其他地方!” “要。” 大谷用嘴唇量了量弓江嘴唇的热度……。 车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两个人慌忙分开来。虽然没人看见,但弓江却羞红了脸。 “──大概是我妈吧。──喂,喂。──妈咪啊,有什么事吗?” 大谷叹了一口气道,“──不,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把那种东西送给别人呢?对嘛!” 弓江听到电话里传来大谷他母亲如雷贯耳的声音,强忍住笑。 “唔!现在!我一个人呀。──嗯。我正要去接小月。──对了,晚钣可能要晚点吃。 嗯,我知道了啦,妈咪。” 大谷挂断电话,“哎呀呀,这下子可赚到一点时间了。” “伯母丢了什么东西吗?”弓江问道。 “她说她经常戴的那副眼镜不见了,我看她八成是戴着眼镜找眼镜。” “噢,有这种事!……”弓江笑道。 “走,我现在要去接你了。” 说着,大谷发动引掌。 “要去哪里呢?” “哪里都行,只要是能够独处的地方都行。” 大谷开动车子。 “──组长。” 想了一下,弓江喊道。 “什么事?” “我们去见仓林良子小姐好不好?” “那女孩?为什么?”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但她确实相信符咒这种事而对田崎建介下咒。虽然沙奇极力否认,但她确直依沙奇的指示行事才对。我想问问她这方面的事。” “原来如此。” 大谷点头道,“这么一来,属于我们的甜蜜时光不就……” “只好下次再说嘛!” “好吧。” 大谷笑道,“那女孩住在哪里?” “你等一下。” 弓江打开皮包,正准备拿出记事簿的时候,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弓江打开记事本,告诉大谷仓林良子家的地址。 “那,我们全速前进。” 大概没有被发现吧,刚刚不安的情绪。 弓江一边把记事本放回皮包,一边悄悄地探了一下里面,手摸到的是如假包换的眼镜。 眼镜什么时候到我皮包的呢?难道是我放进去的吗? ──这是正当防卫! 有个声音在弓江心中响着。 “──喂!” 江藤俱子说道,“我是……江藤俱子。──我刚刚去参加过葬礼。──嗯,山仲的,我错了。──不,我不该那么做可是……。我错了。──我该怎么办!我……照这样下去……。 我必须赎罪。──不,我知道。可是……” 俱子的声音颤抖着。 “我真是不可原谅!” 俱子挂断电话,奔出电话亭。 哔哔哔!退出的电话卡留在电话上,不断地响着。 有个人静静地抽出电话卡。 那个人紧跟在脚步踉跄的俱子身后。 16被召唤出去“妈!” 良子探头望着客厅,一脸的惊讶,“你要去哪里?” “唔?” 文代这才回过神来,“良子,你洗好澡了?”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良子莫可奈何地说道,“你没在听啊?” “这样啊?──是这样吗?” 文代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 良子不可思议地望着打点好准备出门的母亲。 “你要去工作吗?” “是啊。──朋友有事要跟我连络,我正在等电话。” 非比寻常。──仓林良子一眼就看穿母亲的神情跟平常迥然不同。 上次母亲在外面跟男人过夜回来的时候也是“非比寻常”,可是今天晚上却跟那天不一样。 好像有点慌乱,沉不住气,甚至显得有点惊惧。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用担心。早点睡。” “才九点耶!”良子笑道。 “这样啊……九点。” 文代望着时钟说道。 电话响了。良子正想接起电话,说: “一定是找我的。” “不许接!” 文代用近乎尖叫的声音说道。──良子吓了一跳。 “对不起。” 文代慌忙表示歉意,“一定是我正在等的电话。” 说着,文代去接起电话。 “──喂,仓林。是的。” 血色倏地从文代的脸上褪去。 文代用手指示良子离开客厅。良子虽然离开了客厅,但很难叫她不偷听。 “──是,准备好了。──地点是?──知道了。好的。──明白了。我这就出去。” 妈妈在跟谁讲电话呢? 良子心里很清楚那不是工作的电话。只要看一眼妈妈那种如临大敌的表情,谁都看得出这不是件平常的事情。 妈妈是一个不擅长隐藏情绪的人。 母亲挂了电话。良子急忙奔入房间。 良子也急忙换衣服,准备出门。母亲在门口正准备开门出去。 良子等大门门上,立刻冲出房间。 但是,等母亲进了电梯之后才冲出走廊上的良子根本追不上。 一咬牙,开始从楼梯往下奔跑。途中曾经有几次差点跌倒,但最后总算平安抵达一楼。 往大门口一望,母亲正拦了一部计程车准备坐上去。 这下子只好放弃了。良子心想。 走出门口,目送着母亲搭乘的计程车渐渐远去,良子心中有股无法言喻的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良子小姐,你怎么了?” 后面有人叫着自己的名字,良子回头一看,沙奇的女儿美雪站在自己身后。 “啊,美雪小姐。” “刚刚上计程车的那位女士是你妈妈!” “嗯,我妈今天有点怪怪的。” 说着,良子把目光移向一部红色的进口车。 “哟,你好。” 从车窗探出头来的是那天在宴会上认识的江田。 “我们想出去玩,顺便过来邀你。” 美雪说道,“难得江田的呼叫器像现在这么合作。” “呃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追一下我母亲搭的那辆计程车!”良子说道。 “你那么担心吗?” “嗯……” “可以啊!这件事就交给江田了。” “包在我身上。” 江田说道,“喏,上来吧!” 良子跟着美雪上车,坐在后座。 “走喽!” 江田喊了一声,车子开始往前奔驰。 “追得上吗?” “应该没问题,这条路是这一带唯一的一条路。” 说着,江田加足马力,不一会儿工夫计程车便出现在眼前。 “搞定了!怎么样?不赖吧!” 江田得意洋洋地说道。 “别吹啦。小心开车!别左顾右盼的。” 美雪说道。 “──抱歉,我太任性了。”良子说道。 “别这么说。这种事,我挺有兴趣的。” 良子看到已经追上母亲搭的那部计程车,情绪总算比较稳定下来,只不过“这部车……是江田先生的吗!” “嗯,你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棒。” 这部车,好像哦──。 简直跟宴会完了的第二天早上送母亲固来的那部红色进口车一模一样。 可是,不可能? 那时候江田因为工作的关系早早便离去,不可能遇到母亲的。 “──你妈准备上哪里去呢?” 美雪说道。 “我妈这几天神情满奇怪的。只要电话钤一响,就吓得跟什么似的。” “这样啊!那,我们跟在她后面,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着,美雪拍拍良子的肩膀,“别担心。你妈那么坚强,不会有问题的。” “嗯……” 可是,那部车。──实在太像了。 如果,送母亲回来的确实是江田,那……。 会有这种事吗? 良子虽然很担心母亲的事情,但心里不免自问:为什么江田和美雪会这么巧地在这个时候连袂出现,真的是碰巧吗? 文代下了计程车。 这里就行了吗──?真的吗? 文代觉得不太相信,普通被胁迫勒索的时候,交钱的地点不都应该选在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区吗? 可是,文代却走进一家以年轻人为对象的商店。店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离然不是周末假日,可是却挤满了高中,大学生年纪的年轻人。 快九点四十分了。──到这里来的孩子们都几点才回家呢?文代竟担心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来。 对了。我没时间想这些问题。 文代在一楼绕着,寻找对方指定的“n”店。──眼前到处是令人眼花撩乱的景象。 震耳欲聋的音乐不绝于耳地在宽广的走廊上回响着。现在的年轻人好像不听这种扰人的音乐心里便不舒坦的样子。 文代绕了一圈,叹了一口气。──确实是一楼的一家名叫“n”店呀! 没办法。只好问一下在前面这家商店工作的女孩子。 穿着一件大花围裙的女孩虽然有点迷惑,但仍点点头道,““n”是吗?就在那里呀!” 顺着少女手指的方向望去……。就在大门的正对面。一楼大厅的正中央,有个圆形的广场,是一家咖啡厅。 在玻璃框里确实以金色的文字写着“n”。 就在眼前,自己却视而不见。文代红着脸,难为情地道谢道:“谢谢。” “不客气。太近了反而没注意到。” 如果不是女店员善解人意的话语,文代会更为尴尬。 总而言之,先进去“n”店再说。──大概是快打烊了,里面满空的──,文代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依照指示,文代必须在这个位置上等。 文代悄悄地打开皮包,检查了一下内有二百万圆的信封。 田崎建介……。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这是文代的经验。 文代并没有被田崎吸引的理由。可是……却又不由自主地接受田崎的诱惑。大概是太累了吧! 但是,那个江田就不同了。江田极其温柔。但田崎却在占有了文代之后便很露骨地表现出轻蔑的态度。大概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吧! 文代和田崎的关系只维持了两次。田崎死的时候,文代感到浑身无力并不是对田崎的依恋,而只是松了一口气,因为文代一直很不安,担心自己和田琦的事万一传到女儿耳里就糟了。 不过,──良子对某人下咒的这件事令文代感到很震惊。因为文代担心也许良子下咒的对象就是田崎建介。 良子会痛恨田崎到这种地步,那么,田崎和良子之间必定“有过什么”。 这么一来。文代更是不能让良子看见那些照片。 但是,真是不可思议。那种照片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拍下的呢? 文代实在想不起来…… “欢迎光临。” 服务生将装水的杯子放在眼前。 “啊请给我一杯咖啡。” 文代几乎是无意识地点着。 “好的。” ──真害怕。 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等待勒索的人确实令文代感到害怕。但是,文代却忘不了。忘不了江田! 想再见他一面,见一面,让他拥着入眠……。 服务生把咖啡放在桌上。然后说: “还有这个。” 文代的眼前摆着一个信封。 文代困惑地抬起头。 不是刚刚那个女服务生。 “我想你有东西要交给我吧?” 这个女孩子就是……文代楞住了。机械式地从皮包中拿出装着二百万日圆的信封。 “谢啦!” 服务生把信封放进围裙的口袋里,然后快步离去。 这个意想不到的“对手”今文代楞了半晌……。突然回过神,文代打开桌上的信封。 同样的照片和信。没有底片。 文代急忙打开手中的信。 “底片得用较高的价钱来换。” 用文书处理机打的这行字好像在取笑文代一样。 文代倏地站起来,到处寻找刚刚那个服务生,但对方早已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自己完全被对方玩弄于掌上。 对方打算继续敲竹贡。但是,文代并不宽裕。连这两百万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齐的。 如果反覆被对方敲诈下去的话,那……。 怎么办!文代两只手捂住脸庞……。 有人在自己的对面坐了下来。.一抬头,文代吓了一跳。 “呃,你是……刑警小姐?” “我叫香月弓江。” “你好。呃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们跟踪你女儿来的。” “良子?” “良子小姐好像跟踪你到这里来了。” 弓江说道,“同行的有沙奇.岩的女儿美雪,和她那开着红色轿车的男朋友。” “红色轿车?”文代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我在后面观察你很久了。你被人勒索,对不对?” 对于弓江明确的语气,文代觉得自己只好老实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 文代一五一十地从和田崎的事情说起,然后懊恼地说道: “──我真是糊涂!……” “真奇怪,怎么会到了这时候才用以前的照片来向你勒索呢?” 弓江说道,“能不能借我看一下那些照片!” “好的……” 文代红着脸,从皮包中拿出照片。 弓江从口袋中拿出放大镜仔细检查那些照片。 “女方确实是你没错。” 弓江说道。”不过,男人的部份嘛──” “你是说不是田崎!” “脸的确是田崎。”弓江说道。 文代不明就里地盯着弓江。 “──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得出来。男方的脸是有人后来嵌上去的。” “这么说……” “有人从田崎的照片中选了一张利用嵌入的方法合成这张照片。虽然做得很巧妙,但还是可以查得出来。” 文代浑身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过分!可是至少,如果没有你跟某人睡觉的照片,就没有办法合成这张照片了。 你有股有想起来什么人!” “这……” 文代没有印象曾经跟哪个男人睡过。对。自己一直跟男人颇没缘分。──在遇到江田之前。 江田,会是江田? “想到没有?” “嗯……。只想起一个人。大概是……对了。” 照片中自己的发型。──要是早点发现就好了! “一个姓江田的男子。前几天在宴会上认识……!” “江田,是吗?” “嗯,一个身材修长,个性十分温柔的男人。所以,当时内心充满寂寞的我,不如不觉地就讲到这里,文代突然倒抽了一口气,焦急地问道:“呃──你刚刚是不是说红色的轿车!良子搭乘的那部车?” “江田也是开红色的车子。” 弓江倏地站起来,说:“如果江田就是那个向你勒索的人,而美雪又是同党的话,那良子小姐的安危就令人担忧了!” “良子。她会到哪里去呢?” “请你先回家去。” 弓江说道,“也许对方会有连络。剩下的事就交给警方,知道吗?” 说着,弓江不等文代回答,便匆匆地向屋外跑去。 文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是江田,他? 我真是个大傻瓜! “良子……” 文代急忙付了钱,然后几乎用跑的离开那栋大楼。 17一击“要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有人问道,“总不能一直把她绑在这里呀!……” 这是谁的声音呢?俱子心想。 噢,在想这个问题之前,反倒是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是睡着了吗?可是,为什么浑身疼痛不堪呢?然后……随着感觉逐渐恢复过来,俱子终于弄清楚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俱子试着移动身体。可是手脚却动弹不得。 “哟!她好像醒了。” 俱子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人在讲话,“怎么样,滋味还不错吧?” 俱子明白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同时也想起了这之前发生的事情。 “武田先生……” 俱子从地板上望着武田,“你为什么这么做?” 武田耸耸肩,说: “都是因为你。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地干掉山仲处长,偏偏你说什么要去向他的遗孀坦白。” 俱子完全想起来了。──晚上,俱子打了电话给山仲的遗孀。 然后说无论如何想跟她谈谈而去拜访山仲家。──,就在他家的大门口,正准备按门铃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用浸了迷药的布块捂住俱子的脸,让她昏迷……。 “武田先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嘛,万一让你跑到山仲的老婆那里把事情抖出来的话,我的麻烦就大了。” 说着,武田弯下身子看着俱子,“你遵照沙奇先生的指示,拿了处长的领带夹用来下咒。这件事万一被你泄露出去,那就大事不妙了!” “你怎么?──” 话说到嘴边,俱子立刻改口道,“这么说,你也做了什么吧!那个人临死前嘴里喊着“马追上来了”,这也是──” “我每天在处长的茶里掺一点迷幻药。他应该为各种幻觉,幻听感到困扰不已才对。然后我又播放马嘶的录音带让他听。──效果满分哪!” 武田笑道,“虽然卡车刚好开过来是碰巧。” “你真狠呀!” “你不是也很恨处长的吗?” “嗯。可是我错了。” “后悔已经太迟了。” 武田摇摇头道。 “是的。已经来不及了。” 另外一个声音说道。──俱子扭动了一下身体,循声音望过去。 沙奇.岩坐在椅子上。 “我只是达成你的愿望而已。不过,这是需要报酬的。” 沙奇说道。 俱子浑身发颤。──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你跟山仲是情侣。你因为受不了失去情人的打击而殉情身亡。” 沙奇说道,“如果你不喜欢这种安排,也可以变成我的人。” 俱子吓得面无血色。──这才想起弓江的忠告。 天哪!自己怎么会笨到这种程度呢? “──你不想死吧?” 武田说道,“那,你就乖乖地照他的话做。” “你不用说服她。” 沙奇说道,“我这里有很多种药,也有所谓的毒品。” 俱子张大眼睛。 “要让你中毒可是易如反掌,等你一犯了毒瘾之后,就会变成我的手下,听我使唤。” “我不要!我才不干呢!” 俱子使尽全身的力量反驳道。 “精神不错嘛!” 沙奇笑道,“精神愈好,药效就愈强。──有人来了。” 敲门声。武田走过去开门,美雪站在门口。 “事情办得怎么样?” 沙奇问道。 “两百万,一毛也不少。” 美雪把信封放在桌上,“接下来还可以敲个三百万。然后是自杀,或是和她女儿一起自杀……” “这种结局也挺有趣的。” 沙奇笑道:“──喂,这个送钱来的女孩也和你一样,是乱用药物控制的其中之一。很可爱的哟!美雪,江田到哪里去了!” “他给您送来一个礼物。” 说着,美雪退到一旁,江田掮着仓林良子走进来。 “她怎么啦!” “那天好像看到了我送她母亲回去。” “所以啦!我不是告诉过你红色的车太招摇吗?” 沙奇略有愠色地说道。 “她的神情有点怪,所以就利用催眠术问出来了。──我想大概不会有什么妨碍才对。” 说着,江田把良子放到旁边的沙发上。 “你们……!” 俱子好不容易坐了起来,“你们有什么阴谋?” “我是那些困扰中的孩子的心理顾问呀!” 沙奇悠哉地摇摇头道,“那些孩子们都很老实。遇到可以信任的人便什么都说。” “没错。──父亲在外面搞女人,母亲的小白脸,每一个都是我们勒索的对象。” 美雪点了一支烟。 “偶尔也可以从学生口中得知某位老师好不容易终于生了一个小孩。这也可以提供我一些灵感。” 沙奇偷快地说道,“这主意不错吧!” “是的,爸爸是个天才。” 美雪把身子倚在沙奇身上,双手搭在沙奇肩上继续说道: “爸爸也是个催眠大师哟?” 催眠……弓江?俱子不寒而栗。 得赶快通知弓江迟了恐怕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我们其中也有人饱受良心的苛责哟。──武田老弟!” “是。” “你该不会吧!有没有兴趣当我们的事务课长!”沙奇说道。 “我一定全力以赴。”武田微笑道。 “我就猜你会答应的。” 沙奇点点头道,“但是,我想你心里一定很清楚,万一你背叛了我,下场会跟以前的吉川一样哦!” “你指的是跳楼死亡的那个男人!” “没错……。虽然很优秀,但终究无法胜任这个工作而向我提出辞职的要求。我把他的手表藏起来。我用催眠术叫他去找,并且暗示他手表在施工中的大楼工地里。吉川去找的时候便从楼上坠楼死亡。” “好险哪!” 美雪说道,“他身上还带着枪,准备狙击爸爸呢?” “请您相信我。” 武田鞠躬道,“当我看到处长产生幻觉而惊悚不已的样子时,便觉得人生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快活的工作了。” “你具有恶人的素质。” 沙奇笑道,“──喏,你看这个女孩,还有那个女人该怎么处理?” “仓林良子可以当作人质来榨取金钱。” 美雪说道,“当然啦,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去。” “有道理。──江田,都是你开那部车才惹来这个麻烦。你自己收拾。把她们母女两个一起干掉也可以。” “那就这么办。她母亲应该还很信任我才对。” 江田说道,“我可以再爽快一回,然后再一次解决。” “抱歉……” 武田说道,“我的心愿不知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啊,你看我都忘了。” 沙奇点头道,“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就当作祝贺你荣登事务课长的贺礼吧?” “真是感激不尽。” 武田咧嘴一笑,然后走向俱子。 从武田发亮的眼神中,俱子已经觉悟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别过来。我咬舌自尽,死给你看!” “你好好享受吧!” 沙奇站起来说道,“我们到对面去。江田,把那女孩扛过来。” “是!” 江田掮着良子,跟在沙奇和美雪后面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手脚都被绑起来的俱子和武田两人。 “我们开始吧?” 武田慢慢地走向俱子。 俱子死命地瞪着武田,武田笑了一下,说: “你何必用那种瞧不起人的眼光看人呢?我又没要对你动粗。──你知道吗?那个江田是个杀手,杀人不眨眼的。呃,也许应该说他以杀人为乐。” 武田从上衣的袋子里掏出一个金属盒,说:“我也可以用这个哟。虽然我想尽可能地不用它。” 打开盖子,武田拿出针筒,针头闪着寒光,俱子一阵惊悚。 “你反抗也没用。──我只要在你身上打上一针,你就没辄了。不过呢。只要你答应我乖乖就范,我就不用这个。而且会怜香惜玉,好好疼你。” “你!……” “你选择哪一种?”武田问道。 俱子拚命地往后退,但是一碰到墙壁就再也无处可逃了。 “真拿你没辨法,我看只好用这个了。” 武田拿着针筒逼近俱子。 “不要?我不要!” 武田用脚踹了一下在地上翻滚,试图脱逃的俱子,俱子蜷曲着身体,痛苦地呻吟着。 “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武田蹲下来望着俱子,忿恨地说道,“喏,来上一针,你会变得舒服得多。” “求求你……。不要……” 俱子虚弱地呜咽道,“我听你的就是了。……求求你!” “真的?” “真的……。我会照你的意思做……求求你!” 俱子抽抽答答地说道。──武田很快地笑了一下,说: “这才乖,从一开始就放老实点不就得了,那我就把这个收起来好了。” 把注射器放回盒子之后,武田的双手便开始在俱子的胸部游移。俱子咬住嘴唇。 “在地板上真是不好辨事。” 武田喃喃说道,然后拉起俱子在沙发上坐下来。 “帮我解开绳子。”俱子说道。 “不行,我还没完全信任你。” 武田说道,“你知道吗?我从以前就喜欢你了。我一直认为你跟处长好,简直是一朵花插在牛粪上。──本来就是!” 武田让俱子在沙发上躺下来,只解开脚踝上的绳子。”手等一下再帮你解开。等你变成我的人之后。” 武田脱掉上衣挂在旁近的椅子上,然后跨到俱子身上。 “──上衣!”俱子说道。 “唔!” “上衣掉了。” “这样啊?” 武田挺起身体,回头面向椅子。 俱子双脚用力往武田的臀部踹了一脚。武田低吟了一声胀红了脸,跌坐在地上。 俱子虽然两手被反绑在后面,但仍往门边跑去,反手探寻着门把。 快!快呀! “他妈的……” 武田好不容易终于站起身子。 转开门把,门打开了。俱子飞也似地往外冲,但是──“这门只有从外面才打得开哟!” 眼前的江田说道。“真可惜。” 江田的手上握着一把刀。 “你他妈的!” 武田拐着脚走过来。 俱子很明白自己未来的命运。──这就是代价。让山仲死于非命的代价。 闭上眼睛,俱子纵身往江田手上的刀子凑上去。刀子刺进俱子的腹部。 “──喂!” 江田张目结舌地望着俱子。 “臭婊子!” 江田近乎尖叫地喊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奇闻声赶来。望着躺在地上的俱子,说: “是你杀了她?” “是她自己冲过来的。” 江田说道,“该怎么办?” “血扩散开来就不妙了!快拿东西来裹住她!” “要从窗口把她扔出去吗?” 美雪若无其事地说道,“她还活着哟!” “可是……” 突然,地板一亮,有人开了门进来。 “不许动!” 大谷握着枪,压低身子,尖声喊道。 “跟我来!” 沙奇催促着美雪往里面的房间跑去。 江田拿着刀子刺向大谷,大谷敏捷地低下头,然后扣扳机。江田因为大腿被射穿了,倒在地上痛得哇哇叫。 “别开枪!” 武田举起双手哀求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弓江跑过来。 “组长!” “这里就拜托你了。” 说完,大谷跑出房间。 这里是“幸福之馆”所在的那栋大楼内部。谘商室的后面还有几个房间。 “俱子!” 弓江看到躺在血泊中的俱子,吓得脸都白了。 在江田手上戴上手铐之后,弓江急忙抱起俱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坚强一点!” 弓江用布按住俱子的伤口,说,“救护车马上就来!” 武田想趁这时候偷偷溜走。 弓江整个注意力都放在俱子身上,因此并没有注意到武田正准备逃走,武田蹑手蹑足地往楼梯的方向逃。 “哇塞!” 突然有个声音响彻云霄。 “哇?” 武田惨叫着从楼梯滚下去。 “伯母!” 弓江看到大谷的母亲翩然来临,睁大了眼睛。 “有一个人想要逃走,所以我就把他丢下去了。” 大谷的母亲说道,“哎呀,她受伤了!” “能不能麻烦您帮找看一下这里,我得尽快叫救护车才行。”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果然姜是老的辣,大谷的母亲完全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手足无措。“──躺在那边哇哇叫的是!” “犯人。” “那就不管他。” 大谷的母亲说道,“你快去!” “是!” 弓江飞也似地跑下楼去,即使中途把武田踢得人仰马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18抵抗原子笔……。 眼镜……。正当防卫……。 是的。到底什么呢? 有人这么说过。 “正当防卫!” 那个人这么说道……。 是谁呢?而且什么时候说的呢? 为什么要这么说? 想不起来。──不起来。 “──小月。” 肩膀被轻轻地摇了一下,弓江突然回过神来。 “组长!” 弓江从座位上站起来,“她的情形怎么样?俱子──” “没关系,已经脱离险境了。” 弓江大大地嘘了一口气,双手放在胸前,说: “太好了!──俱子!” 医院里已经曙光乍现。──护士小姐们已经忙进忙出地穿梭着。 “对不起,睡着了。” “不,这是很自然的事,昨晚真是辛苦了。” 大谷拍拍弓江的肩膀说道,“我送你回去。” “俱子能不能说话?” “不行,她还没有醒过来。” 大谷摇摇头道,“等她醒了,我相信她一定会主动跟我们连络的。” “是的,我明白了。” “我们走吧!”大谷催促着。 “组长,伯母呢?” “她已经先回去了。衣服沾了很多血,弄脏了。” “这样啊。不过俱子是多亏了伯母帮忙,才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你也做得很好呀!” “不,伯母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弓江衷心地说道。 大谷略微用力地搂着弓江的肩……。 走到外面,刺眼的阳光令弓江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其实现在还很早,阳光并不强,但此刻对弓江来说,就像是盛夏的阳光一样地令人晕眩……。 “──不过,很可惜,沙奇和美雪逃走了。” 大谷边开车边说道,“如果再多等一会见,等一切布置完成之后再冲进去抓人……” “可是,如果那么做的话,俱子一定早就死了。──到时候我们两个都没有办法规避责任哟!” “这样吗?” 大谷微笑道,“──从那个江田口中,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事情的真相。” “佃旬子的死因呢?”弓江问。 “他已经招认了。是他勒死的。”大谷神情严肃地说道。 弓江闭起眼睛,叹了一口气。 好可怜,为什么我们救不了她呢? “田崎建介果然是江田前一阵子用会造成心脏负担的药把他常吃的药掉换过的。吃了药之后又喝酒跳舞,简直就像自杀一样。” “吉川则是沙奇利用催眠术使他自杀身亡的。” “此外,他们又用勒索仓林文代一样的方式,在江田和其他女人睡觉的照片上嵌入那位教师的太太的脸,同时把男方的脸部故意弄得看不清楚是什么人。然后用这些照片来勒索被害人。吉川由于无法忍受这种做法,所以才辞职。”大谷说道。 “山仲的事也因为武田的自白而水落石出。那个武田也真够差劲。”大谷皱眉道。 “实在很想踹他一脚!”弓江说道。 “──但是,还好我们碰巧遇见仓林良子搭上那部红色轿车离去。如果当时跟丢了,后果恐怕不堪涉想。” 大谷朝弓江微笑了一下,说,“多亏了你的建议,课长非常赞许你哟!” “哪有……” 弓江仍然觉得心情沉重。如果早一点在那栋大楼的四周部署好警力,就不会让沙奇他们有隙可逃。而且,如果早一步冲进去的话,俱子也不致于身受重伤。 “仓林良子已经送回家了吗?” “啊,她只是有点精神恍惚。她母亲赶到医院来接她,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手拉着手回家去了。” “太好了……。良子已经知道了吧?她母亲和──” “田崎的事吗?是的。不过,只要两个人同心协力,一定能相互抚平那个伤口的。” 大谷说道,“──呃,你要不要到我家吃点东西?” “不……我想回公寓休息一下。”弓江说道。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哦!” “在我睡觉之前,能不能给我一个晚安吻?” 大弓当然乐于从命。 弓江一走进自己的房间,疲惫和终于救回俱子一条命的欣慰感今她困得几乎张不开眼睛。 本来打算洗个操,然后再好好睡一觉的。但是实在已经精疲力竭了。 好不容易钻进被窝,弓江立刻沉沉睡去。 做了一个梦。 不,应该说大概是一场梦吧! 大谷的母亲把原子笔丢进火中。烈火中,原子笔逐渐膨胀,然后熔化……。 胸口好闷。压迫感。 “你有权获得幸福!” 谁!是谁在说话! 突然闲,胸口感觉轻松多了。眼前就像穿过隧道后的那一刹那般地明亮宽阔,那里有一对幸福的恋人。 那是谁呢?……我吗?是的,是我!看起来真幸福。 相爱的两个人只有两个人。 一定只能两个人。三个人世界一定不会幸福。是的。 “幸福必须自己争取。” 是的,没错。幸福不会自己送上门。 “不用介意。这是正当防卫。对方正想置你于死地,在被杀之前,不如先下手,杀了对方!” 正当防卫。──我有这个权利?…… 弓江缓缓地下床。 并没有清醒过来的感觉。倒不如说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没有睡着。就这样……。 摇摇头。 我到底是怎样了?我得赶到组长家。 是的。有人叫我去。我必须去! 弓江开始打点自己。──站在镜子前面仔细地梳理头发。 你真是个大美人。非常可爱。 长得这么美丽可爱却无法获得幸福,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不是吗? 弓江正准备出门,打开皮包。──眼镜。 我可以用这个得到幸福。 弓江微笑道。然后脚步轻快地开门离去。 感觉上大谷的家好像一下子就到了。 这是一个晴朗清爽的日子。弓江觉得自己好像是出来郊游似地,感觉有点飘飘然。心情揄快极了……。 “──是你呀!” 大谷出来应门,说,“来啦,上来吧!” “抱歉,没通知你就自己跑来。” “快别这么说。──我妈正在做饭,你也一起吃吧?” “好的。我饥肠辘辘的。” 弓江笑道。 “怎么啦,谁呀?”大谷的母亲从厨房走出来,“哎呀,是弓江小姐呀!” “打扰了。” “真的是满打扰的。我正准备和小努吃饭耶。” “妈咪!” “我是开玩笑的啦!弓江小姐,要不要来帮忙!” “好的。” 弓江把袋子放在客厅,然后走进厨房。 “你帮忙盛一下沙拉。我要煮义大利面。” 大谷的母亲穿着围裙说道。 “好。我先洗洗手。” “好啊?” 弓江走到流理台,拿起香皂。 再怎么洗也洗不掉泊在手上的血……。 是莎士比亚剧里的“马克白”说的吧! 弓江的目光突然朝向沥水篮。──尖锐的菜刀在篮子上闪着寒光。 与其说那是刀身在灯光下反射之后发出的光,倒不如说是刀子本身发出的光芒。 拿着我。 那支菜刀不断地向弓江喊着。──眼前一阵昏花,弓江踉跄了一下。 不行!我得坚强一点才行。大谷的母亲会怎么说我呀! 弓江小姐真是笨得可以。 弓江小姐真是不能信赖。 是一个配不上小努的人……。 不!没这回事! 弓江伸出手去抓起菜刀,藏在身后。 “──你把沙拉盛在那个大碗里让要吃的人可以自己拿。” 大谷的母亲边煮义大利面边说道。 “好的。” 弓江站在调理台前。 大锅里发出热滚滚的声音,眼前就是大谷的母亲的背部。 可恨的人的背,一个想要妨碍我的幸福的背。 很简单,只要我把菜刀往她的背部刺进去就行了。这样,那个人就完全属于我了。 我就可以一辈子跟我所深爱的人过着幸福的日子。 两个人可以永远幸福美满地过日子……。 弓江反手抓起菜刀。慢慢地靠近大谷的母亲。 可喜,可贺……。 完美的结局正等待着。 大谷的母亲在锅子里搅拌着。大概是因为热的关系,还呼呼地吹着气。 我马上会帮你停止呼吸的,伯母。 可喜,可贺……。 只要这把刀贯穿你的心脏──不消几秒钟,一切都将结束。不会太痛苦的。而且,我就可以伏在爱人的胸前──。 弓江的体内高胀着紧张的情绪。 稳稳地,稳稳地握紧菜刀,刀刃不断地颤抖着。 然后,弓江慢慢地毕起菜刀──。 “小努!” 非比寻常的叫声。 大谷冲出客厅。 “妈咪!出了什么事?” 弓江摇摇晃晃地抓住调理台。侧腹被尖锐的菜刀刺伤的伤口皮开肉绽地迸出血来。 铿当一声,菜刀掉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 大谷赶过来问道。 “弓江小姐用刀刺伤自己了!” 大谷的母亲这会儿也乱了方寸。“血──” “我……被人催眠……”弓江说道。 “你说什么?” “我想刺杀伯母……。但是──我极力反抗。为了破除催眠,唯有这样……” “你撑着点!” “小努,快叫救护车!” “组长沙奇一定在这附近──。在这附近?”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 “是他们!” 大谷冲出厨房。──“──弓江小姐,你不要动。” “对不起,我──” “不要说话。没关系,伤得不太重。” 大谷的母亲让弓江躺下来,说,“不要动哦!我马上帮你处理一下。” “伯母……!” “如果你死了,那我就失去了一个吵架的对象,该会多无聊啊!” 大谷的母亲说道。 这时候,屋外传来因为紧急煞车而使车胎轧到地面所发出的声音,然后又是“轰”地一声爆炸声。 “组长他!……伯母,你快去看看,万一组长他出了什么事,那……” “不会的,如果小努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马上知道的。”大谷的母亲笃定地说道。 过了一会见,大谷回到屋里来。 “怎么样!救护车马上来。” “组长,刚刚那个声音是──” “沙奇他们想开车逃走,结果却撞上了拖车,引爆了瓦断……。已经没救了。” “那……” “一切都结束了。”大谷点点头道。 “不,还没结束。” 大谷的母亲说道。 “妈咪──” “在弓江小姐的伤还没痊愈以前,一切都还不算结束。我说的没错吧?” 大谷微笑了一下,站起来,说: “我到外面等救护车!” 说完,大谷便走出厨房…… 尾声“你的诚意令我感到很高兴。──不过,我想我还是不去了,等下次还有机会。──我明天晚上有点事。──抱歉。” 仓林文代挂上电话,一回头,“良子,吓我一跳。你不要站在那儿听我讲电话嘛!” “人家只是不小心听到而已。” 良子反驳道,“刚刚是谁打来的电话?” “工作上认识的人啦。──晚餐已经做好了。你帮我摆一下碗筷好吗?” “嗯……。妈,你明天有什么事吗?” 良子一退从柜子里拿出碗筷,一边问道。 “没有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明天晚上有点忙吗……!” “啊!那是藉口。──我总不能跟对方说我不想约会吧?” “对方是个有家室的人吗?” “不是,很早以前死了太太,单身。” “那,他是一个脑满肠肥,令人厌恶的家伙喽!” “没的事。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好人。” “噢!”良子点头道。 “干嘛!” “没什么。”良子摇摇头。 “我受够了。良子不也这么认为吗?” 说着,文代按下微波炉的开关。 “妈,里面根本没放东西。” “糟糕!” 文代羞红了脸,慌忙切断电源。 “我一定不会忘记的。良子会数落我。” “不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良子噘着嘴道,“我才不要被你埋怨,说都是因为我才错失了一个好男人。” “良子──” “有什么关系嘛!跟他吃顿饭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反而很高兴有人能使妈妈看起来既年轻又漂亮呢!总比永远抓着我不放好多了。” “你这是什么口气嘛!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放心好了。” 说着,文代朝良子吐了吐舌头。良子噗哧地笑了出来。 “──妈,你去打电话嘛!” “□?” “刚刚那个人。──还在公司,不是吗?” 文代虽然有点困惑,但仍然幽幽地说道: “不过……也许他已经安排别的事情……” “也许是跟其他的女人约好了呢?不快点的话就来不及了。” 文代望着良子,不一会儿便立刻跑向电话边。 “──喂,──啊,我是仓林。刚刚很抱歉。呃……关于明天晚上的事学校有事会晚点固来,所以嗯,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也可以──” 良子耸耸肩,喃喃说道: “又拿我当藉口了真是伤脑筋耶!” 然后会心一笑。 做梦都没想到我竟然会这样地躺着……。 弓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楞。 伤口虽然还有点痛,但已无大碍。只要再忍耐一阵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只是弓江的心里却有一个很重的阴影。 最后虽然想辨法抵抗,防止了一场悲剧,这次那个沙奇很巧妙地切中弓江心中的“阴影”的部份。 那就是即使只是潜意识,但自己内心确实有着“想杀死”大谷他母亲的念头。这种念头使弓江受到很大的打击。 是否该继续在大谷的手下做事呢?也许出院之后应该请调到其他单位比较好。 当然,如果这么做,以后就不能跟大谷见面了……。 病房的门打开来,大谷探头进来。 “组长。” “咦?你还没睡呀?” 大谷走进来问道。 “会客时间已经过了哦!” 弓江瞄着同房的病患道。 “什么?我是来辨公事的耶!” 说着,大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并且在弓江的额上吻了一下。 “──你跷班没关系吗?” “这也是任务之一呀!” “是吗?” “如果你不早点康复的话,将会影响到逮捕犯人的工作。所以啦,让你恢复精神也是工作之“简直强词夺理!” 弓江笑了一下,“啊,好痛……!” “要不要紧?你别笑嘛?” “那你不要乱说笑嘛!” 弓江说道,“沙奇的身分查出来了没有?” “嗯。他的本名叫做板岩,以前好像是个小有名气的催眠医师。不过,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后来突然失踪了。 “──许细的情形雅然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他因为在做催眠实验的时候非礼了一个女学生而被迫离职。” “真的吗?” “他大概是为了筹募开设“幸福之馆”的资金而贩毒,之后便深陷泥淖,不可自拔的吧!” “这样啊!” 弓江心里有个结,“组长已经确定死者是沙奇和美雪了吗?” 大谷想了一下,说: “沙奇是已经确定了。警方已经从车上采到指纹,经过比对之后证实那是沙奇的没错。只不过,美雪嘛……。我想大概错不了吧?” “可是,另外不是还有一个向仓林文代收钱的女孩子吗?找到了没?” “不,现在还在找,但又不太清楚她的长相,而且,仓林文代也不太记得。” “这个嘛……” 如果跟沙奇同车的是那个女孩的话,那?会不会是多虑了? 弓江不经意地望着护士开门进来,那位护士似乎有意压低帽缘,趿着拖鞋,发出哒哒的声响穿拖鞋! “组长,危险!” 弓江从床上跳起来,扑向大谷。 护士摘下帽子是美雪。手上握着枪,扣上扳机,大谷坐的那张椅子翻倒在地上。 大谷和弓江一起滚落在地板上。 大谷手上有枪。“咻”地一声锐响,美雪按着左肩,手上的枪掉落下来,人也踉跄了几步。 “他妈的!” 美雪面目狰狞地尖叫道,“我咒你不得好死!” 然后,美雪往正面的玻璃窗踪身一跃。 一瞬间,玻璃散落一地,美雪的身影消失在窗户的另一边。 这里是五楼。──大谷急忙赶到窗边。 弓江也忘了身上的疼痛,跟着跑过去。 “──倒在下面。” 大谷说道,“我看是没救了。” “组长……!” 大谷用力地喘着,说: “你救了我一命!” 弓江紧紧地抱住大谷。──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绝不,绝不! “你们在干什么?” 有个声音说道,回头一看,大谷的母亲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 “妈咪,刚才──” “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呢?而且还在窗户上打了一个洞!会感冒的。你可不能藉故拖延住院的时间来吸引小努的注意噢!” “遵命,伯母。” 说着,弓江踉跄了一下。 伤口又再度出血了。大谷急急忙忙地冲出病房。 “来,抓着我的手。” “伯母……真是抱歉。”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弓江缓缓地躺了下来,侧腹的伤口渗出血来。 “弓江小姐。” 大谷的母亲说道,“痛的时候你就想!只要忍耐一下,王子就会骑着白马来。” “王子……” “是的。不过呢,母后也会跟在旁边就是了。” 弓江笑了。──虽然伤口会痛,但弓江还是开心的笑了。 然后,弓江紧紧地握住大谷母亲的手。 医生和护士被大谷拉着直奔病房来。 ----------------------------- 全文终 linocr于19992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