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电影史
作者: 乔治·萨杜尔
在《黛莱丝·拉甘》一片中,费戴尔又回到他以前的艺术来源,也就是回到法国电影的传统,即左拉的自然主义。这部影片是在柏林由德国的几个布景设计师、一个摄影师和一些演员参加下摄成的。由于这些原因,有人认为这部影片应属于德国的电影传统,而不属于法国的电影传统。布景在这部作品中占着很突出的地位,例如,巴黎一条十字路上的那座大玻璃钟;店铺的后间,那里住着两个犯罪的情人,受一个瘫痪的母亲的沉默的谴责——这些都很象德国“室内剧”中用过的手法。但左拉在利用一个经常出现的背景,使其成为故事的主导动机方面,要比“室内剧”高明得多。《亚特兰梯德》里面的沙漠、《克兰格比尔》里的街道,都是利用瑞典或美国电影的经验拍摄的,在时间上早于德国“室内剧”的手法。此外,德国“室内剧”所注意的是一些象征性的道具,而不是《黛莱丝·拉甘》里那种表示社会情况的布景。费戴尔从德国获得的帮助,主要是他能够在设备优良的摄影棚里建立起布景,而这些景致以前他却只能在户外拍摄。
左拉这部小说很适于改编成一部无声影片(尼诺·马尔托格里奥前此已把它拍成一部杰出影片),因为故事情节主要是在沉默的气氛中表现出来的,例如那个对丈夫不满意的妻子的沉默,怀着复仇心情的母亲的沉默,变成仇敌的同谋者的沉默……等等。费戴尔在摄制这部小说时,发现了他后来在总结自己经验和创作方法的法则中所提到的头两个要素,这法则就是“首先是造成一种气氛和环境,其次是力求接近于报章小说的比较粗糙的故事情节,最后才是细致而准确的演出”。
琪娜·马纳斯淫荡的面孔,在这部——按照左拉说法——“被情欲的命运所左右”的故事中,占着极突出的地位。雅娜—玛丽·洛朗扮演的老母可称惟妙惟肖,反之,扮演丈夫和情人的两个德国主要演员,却表演得过于夸张。
费戴尔以后在巴黎导演了一部根据弗莱尔和克鲁瓦塞共同创作的通俗笑剧改编的影片,名叫《新的老爷们》,描写一个工会的书记当上了部长,结果变成了资产阶级。极左派在这部富于正义感的影片里看到了对他们所欲谴责的背叛行为的讽刺。可是检查机关却在这部影片中发现了一种对议会制度的危险攻击,因为影片在描写一个议员做梦的情节中,曾表现波旁宫中挤满了大批穿着短裤衩的舞女的场面。这部影片被禁止放映,几个月以后,当检查机关终于批准上映时,费戴尔已经离开法国到好莱坞去了。这部影片含有一些成功的镜头,例如,对巴黎歌剧院的尖锐讽刺,以及表现头戴大礼帽迈着正步走的官员们替落成的工人宿舍揭幕的滑稽场面等等。
我们如果把这些片断的镜头看作是受到雷内·克莱尔的影响,这就忘记了一个事实,即《新的老爷们》这部影片摄制的时间是在克莱尔的《百万法郎》和《自由属于我们》之前(他的《意大利草帽》一片却是在《新的老爷们》之前拍摄的)。费戴尔和克莱尔两人作品的类似,并不是由于彼此相互的影响,而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来源,即通俗笑剧。这种通俗笑剧通过拉比什的创作,使克莱尔摄制了两部最初的极成功的影片,即《意大利草帽》和《两个胆小鬼》。这两部影片虽是无声电影,可是因为和作者的初期有声影片很接近,所以我们将留待以后来叙述。
如果把费戴尔、雷内·克莱尔的影片以及阿贝尔·冈斯的影片《拿破仑传》撇开不谈,那么,在法国无声电影的末期,除了先锋派的影片以外,几乎可说没有别的作品。
除了先锋派以外,具有独特个性的导演还有基尔沙诺夫。他的杰作《梅尼尔蒙当》,是在费戴尔以后、雷诺阿和克莱尔以前拍摄的,它是描写巴黎贫民区生活的优秀影片之一。娜梯亚·西比尔斯卡亚在这部平民剧里表演得非常出色。
亨利·费斯古尔的成就至今尚不大为人所知。这位谦虚的导演在他改编的影片《悲惨世界》和《基督山伯爵》里显示了他丰富的艺术才能和智慧,如布景的现实感,不歪曲原作的忠实精神,都是他的突出优点……。
当一些大电影院已经开始放映有声片的时候,法国一个杂志上有位专栏作家曾对无声电影作了总结,并表示了如下的希望①:“1929年上映的影片只有52部……法国电影已经呈现出颇堪忧虑的衰退征兆。它在一星期中只有几天为小电影院摄制一些小影片。生产分散和缺乏果断成了我们的特征……但是新的人物却已经出现,他们把分散的力量又重新集拢到一起。根据两种不同的方法建立起来的两个托拉斯,很值得我们今后的注意,这就是‘百代—纳当故事片公司’和‘高蒙—奥培尔—法兰柯影片公司’。它们将掌握整个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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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见约舍·盖尔曼发表于1930年1月号《电影世界》上的论文。——译者。
实际上法国影片生产的分散,只是一种表面的现象。垄断组织的衰落才是法国影片生产衰退的主要原因。但这些垄断组织的过去却保证了它们以后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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