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体奥运》 作者: 佩罗蒂提 第十四章 兵戎相见 现代奥林匹克的最低潮是在1972年的慕尼黑奥运会——11名以色列运动员被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员绑架,两名运动员被处死,其余的在拙劣的营救过程中丧生——在古代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形,公元前364年,当宙斯神圣的竞技进行到摔跤比赛的中途,被一次军事袭击打断了。 随之而来的大屠杀是千年积怨的悲剧性结果,根源在于愚蠢透顶的神话传说。居住于距奥林匹亚约四英里远的比萨人,长期以来一直认为,自黑暗的古罗马时期开始,圣殿就被伊利亚人侵占,他们眼看着节日的声望不断提高,丝毫无法掩饰心中的怨恨。公元前365年前后,当伊利亚人愚蠢的背弃了中立政策,卷入希腊人的争论,比萨人从中看到了机会。他们同伯罗奔尼撒半岛内的山地居民,对厄利斯城不抱任何感情的阿卡迪亚人联合,出兵占领了奥林匹亚——为了颂扬新的统治,他们决定由自己举办奥运会,以洗刷世代以来的耻辱。 在这种局面下,参赛者和观众同往常一样由希腊各地聚集而来,参加公元前364年的奥林匹克大会。然而,伊利亚人不可能任由这种侮辱继续下去,决定在奥运会的第二天下午,进行五项全能运动的最后一轮决胜局摔跤比赛时,向奥林匹亚发动进攻。我们可以想像当伊利亚军队呼喊着口号沿圣道向奥林匹亚逼近时的混乱场面。比萨人、阿卡迪亚人,以及他们的同盟国在哥罗底亚斯河两岸采取防御;并在神庙的屋顶上布置弓箭手。可能有总数近五千的军队被安置在奥林匹亚周围——以对抗有大规模骑兵支援,由手持长矛的重甲步兵排出的阵线。 根据历史学家色诺芬的记载,守卫一方对这场战斗始料未及:在他们看来,伊利亚人应该庆幸拥有了几个世纪的和平,而他们的战士都非常卑贱。但是,这次袭击从一开始,就非常的成功。愤怒的伊利亚人粉碎了阿卡迪亚人的防御,向前推进至宙斯的圣林,继而展开了血腥的白刃战。观众们显然将这场战斗视为刺激的体育竞赛。据作家迪多鲁士描述,观众“依旧身着节日盛装,头戴花冠和鲜花”从场外观看战斗,“公正的为双方表现出的勇猛行为鼓掌喝彩。” 伊利亚人支撑作战,直到“遭到来自拱廊、议事厅及宙斯神庙屋顶上的攻击,”迫使他们在日落时撤回营地。守卫一方惊恐万分,彻夜赶工,他们拆除了木制货摊和临时棚屋,在奥林匹亚的周围竖起围栏。这恰恰证明了棚户区的大小,临时搭建的防御工事足够大得令伊利亚人在第二天早上看到它时便放弃了进攻。古代的资料中并未列出此次特殊战役的伤亡情况,但随后的事态发展与此相关,阿卡迪亚人开始掠夺奥林匹亚的财富以支付雇佣兵;大部分希腊人看来被这种渎神行为震惊了,担心神会对他们卑鄙且无休止的争论做出严厉惩罚,带来灾难和厄运;比萨人则因为各同盟国向其提出各种要求而负担了极大的压力。 在一个有关异教徒的真实事例中,宗教对法律和秩序进行了恢复,下一次奥运会被羞怯的退还给厄利斯,而公元前364年的胜利者们则从记录中删除了。 政治祸端 随着无休止的结盟与战争的循环,古希腊人仿佛是一个才华横溢却有着病态性功能紊乱的家族。他们有通用的语言,鲜有地方方言;他们都崇拜宙斯、阿波罗,及其他奥林匹斯山的众神;他们视外面世界的人为野蛮人而拒绝接受。但几乎没有什么能终止希腊人内部无休止的争吵。他们对自身的地域独立满腔热情,他们的军队为了琐细的争执,以极快的周期在炙热的峡谷间前后推进。只有一件事能让希腊人团结,为他们的敌对状态带来和平解决的途径:体育。体育是爱琴海世界的黏合剂。但是,奥运会并不是和平的庆典,而只是作为公开暴行的替代品——并且政治和阴谋对这一节日有着各种影响。 和体育雕像一起,战争的战利品杂乱的堆积在奥林尼亚的竞技场和圣殿中——盾牌上写着“雅典人从阿尔戈利斯人手中赢得此物”或“皮奥夏由科林斯掠夺。”为了纪念每次战役而竖立起雕像和浮雕(著名的胜利女神雕像,并非是和平的纪念物,而是由迈锡尼人树立在25英尺高的柱子上,为纪念在同斯巴达人的野蛮战争中取得的胜利)。在高度紧张的时候,观看竞赛的观众之间所表现出的兄弟情谊,丝毫不比当今公开对骂的英国球迷多多少。 公元前364年的战役,在奥运会历史上,仅仅因为存在很多政治纠纷而轰动一时。奥运会的历史上还曾颁布过诸多禁令:斯巴达人在伯罗奔尼撒战争期间,被禁止参加公元前424年的竞赛(一名斯巴达公民扮作皮奥夏人混入比赛,被公开处以鞭刑)。四年之后,斯巴达人又由于在休战期间,发动一千名士兵展开军事行动而进一步陷入麻烦。他们为此赔偿每名士兵一迈纳(古希腊货币单位),相当于今天约五百万美元。公元前380年,当一名雅典运动员因丑闻被捕时,雅典人为此而联合抵制奥林匹克运动会。 即使在没有暴力冲突的时期,政治依然沸沸扬扬。外交官们利用休战期谈判和平协议,协议条款被铭刻在石板上并悬挂于神殿的墙上。煽动性的演说家则向民众宣讲当天的重要议题。公元前388年,一位名为吕西阿斯的演说家由于发表“奥林匹克演说”反对叙拉古的暴君狄奥尼修斯而广为人知。狄奥尼修斯当时携一名随从有西西里前来观看竞赛,暴徒洗劫了该国王奢侈的帐篷。 由于符合希腊内部社会和文化的重要性,奥林匹亚成为外来征服者进行政治展示的场所。当马其顿的菲利普国王于公元前338年征服希腊时,他在宙斯的圣域中建造了一座圆形纪念建筑,名为菲利皮安;里面充满了马其顿皇室家族的象牙和黄金雕像,它永久的提示着希腊的耻辱。菲利普的儿子亚历山大大帝将奥林匹亚视为希腊世界的首都,并于公元前324年,在圣殿中发布了自己取得军事胜利的宣告。公元前146年,罗马征服者在宙斯神庙中放置了由希腊城市洗劫而来的战利品;后来,奥古斯塔斯一世将奥林匹亚原先的瑞亚神庙改为罗马神殿,并在神殿中树立了一座将自己装扮成宙斯的雕像。 可是,我们不能一味地嘲笑奥运会和平的可能性。当时正是奥林匹克激发希腊走向了明智的时期。 和平的梦想 当古代的史学家选择以朴素的眼光看待奥林匹克竞赛时,他们将公元前476年视为顶峰时期。首先,这在历史中确是非凡的时刻:早几年,希腊人联合起来,奇迹般地击退了入侵的波斯帝国,大卫和歌利亚的戏剧恰当地阐明了当前东西方的区别。同时,在意大利,希腊殖民联合击败了迦太基入侵者。在希腊,每个重要的象征,包括在这些战役中取得胜利的将军,如西米斯托可斯(Themistocles),聚集于奥林匹克竞赛庆祝新时代的曙光,希腊人团结合作的理想构想萌芽了。从前纪念城邦之间战争的纪念品从竞技场中运走,这一举措向在场的人们表明希腊人将不再重蹈手足相残的覆辙。奥运会休战期所蕴含的潜在力量似乎真的拯救了希腊。 团结的插曲短暂得令人痛心。50年之后,希腊再一次陷入伯罗奔尼撒战争,无情的战争转而提升为到空前的暴行。自波斯战争结束到这次毁灭性战争开始的50年间,由雅典的卓越政治家伯里克斯领导的黄金时代在这片土地上一闪而过,他引导无序的民主走向短暂的辉煌。伯里克斯培育出的这种短暂但璀璨的具有创造力的力量,直到佛罗伦萨文艺复兴时期才在欧洲重现。奥林匹亚从这次建设计划中获益匪浅,在戏剧、艺术、科学、哲学、历史、政治科学、数学等领域中都出现了令人惊异的杰作,这是汇集了全希腊智慧所取得的成果。 尽管是昙花一现,希腊团结的景象依然为现代奥林匹克留下了永恒的信念主题,并被吸纳进联合国机构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