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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作者: 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 雇佣劳动与资本(之二)


 

    *(注:《雇佣劳动与资本》是马克思根据他于1847年12月下半月在布鲁塞尔德意志工人协会(见注165)发表的演说写成的。1848年初,马克思打算在布鲁塞尔发表这部著作,可是,由于被逐出比利时,这个愿望未能实现。

    这部著作以《新莱茵报》(见注164)社论的形式于1849年4月5-8日和11日首次发表,标题为《雇佣劳动与资本》。由于马克思暂时离开科隆,后来又由于德国政局更加紧张,加上《新莱茵报》被迫停刊,这些文章的刊载遂告中断。

    《新莱茵报》停刊后,马克思曾想出版《雇佣劳动与资本》的单行本,可是他未能亲自实现这个想法。1880年在布雷斯劳首次出版了这部著作的单行本。这个版本于1881年又再版了一次。1884年在霍廷根-苏黎世由“瑞士合作印书馆”出版的单行本,是在恩格斯参与下出版的,恩格斯还为它写了一篇关于该书发表经过的简短前言。1891年,为了在工人中进行宣传,这本小册子又出了一种新版,由恩格斯校订并写了导言。

    现在发表的《雇佣劳动与资本》是根据1891年版译出的。凡是恩格斯所作的重要更改,均在脚注中注明《新莱茵报》上发表时的原文。——321。)

    经济学家们就是这样说的。

    什么是黑奴呢?黑奴就是黑种人。这个说明和前一个说明是一样的。

    黑人就是黑人。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他才成为奴隶。纺纱机是纺棉花的机器。只有在一定的关系下,它才成为资本。脱离了这种关系,它也就不是资本了,就像黄金本身并不是货币,砂糖并不是砂糖的价格一样。

    人们在生产中不仅仅影响自然界,而且也互相影响(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不仅仅影响自然界,而且也互相影响”;而是“不仅仅同自然界发生关系”。——编者注)。他们只有以一定的方式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其活动,才能进行生产。为了进行生产,人们相互之间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范围内,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影响(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对自然界的影响”,而是“对自然界的关系”。——编者注),才会有生产。

    生产者相互发生的这些社会关系,他们借以互相交换其活动和参与全部生产活动的条件,当然依照生产资料的性质而有所不同。随着新作战工具即射击火器的发明,军队的整个内部组织就必然改变了,各个人借以组成军队并能作为军队行动的那些关系就改变了,各个军队相互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第344页◎

    因此,各个人借以进行生产的社会关系,即社会生产关系,是随着物质生产资料、生产力的变化和发展而变化和改变的。生产关系总和起来就构成所谓社会关系,构成所谓社会,并且是构成一个处于一定历史发展阶段上的社会,具有独特的特征的社会。古典古代社会、封建社会和资产阶级社会都是这样的生产关系的总和,而其中每一个生产关系的总和同时又标志着人类历史发展中的一个特殊阶段。

    资本也是一种社会生产关系。这是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是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关系。构成资本的生活资料、劳动工具和原料,难道不是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下,不是在一定的社会关系内生产出来和积累起来的吗?难道这一切不是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下,在一定的社会关系内被用来进行新生产的吗?并且,难道不正是这种一定的社会性质把那些用来进行新生产的产品变为资本的吗?

    资本不仅包括生活资料、劳动工具和原料,不仅包括物质产品,并且还包括交换价值。资本所包括的一切产品都是商品。所以,资本不仅是若干物质产品的总和,并且也是若干商品、若干交换价值、若干社会量的总和。

    不论我们是以棉花代替羊毛也好,是以米代替小麦也好,是以轮船代替铁路也好,只要棉花、米和轮船——资本的躯体——同原先体现资本的羊毛、小麦和铁路具有同样的交换价值即同样的价格,那么资本依然还是资本。资本的躯体可以经常改变,但不会使资本有丝毫改变。

    但是,虽然任何资本都是一些商品即交换价值的总和,然而并不是任何一些商品即交换价值的总和都是资本。

    任何一些交换价值的总和都是一个交换价值。任何单个交换价值都是一些交换价值的总和。例如,值1 000马克的一座房子是◎第345页◎1 000马克的交换价值。值一分尼(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分尼”,而是“生丁”。——编者注)的一张纸是100/100分尼的交换价值的总和。能同别的产品交换的产品就是商品。这些产品由以交换的一定比例就是它们的交换价值,或者说用货币来表示,就是它们的价格。这些产品的数量多少丝毫不能改变它们成为商品,或者表现交换价值,或者具有一定价格的规定。一株树不论其大小如何,终究是一株树。无论我们拿铁同别的产品交换时是以罗特(注:欧洲旧重量单位,约为1/30磅。——编者注)为单位还是以公担为单位,这一点难道会改变铁成为商品,成为交换价值的性质吗?铁是一种商品,它依其数量多少而具有大小不同的价值,高低不同的价格。

    一些商品即一些交换价值的总和究竟是怎样成为资本的呢?

    它成为资本,是由于它作为一种独立的社会力量,即作为一种属于社会一部分的力量,通过交换直接的、活的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而保存并增大自身。除劳动能力以外一无所有的阶级的存在是资本的必要前提。

    只是由于积累起来的、过去的、对象化的劳动支配直接的、活的劳动,积累起来的劳动才变为资本。

    资本的实质并不在于积累起来的劳动是替活劳动充当进行新生产的手段。它的实质在于活劳动是替积累起来的劳动充当保存并增加其交换价值的手段。

    资本家和雇佣工人(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资本家和雇佣工人”,而是“资本和雇佣劳动”。——编者注)是怎样进行交换的呢?◎第346页◎

    工人拿自己的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换到生活资料,而资本家拿他的生活资料换到劳动,即工人的生产活动,亦即创造力量。工人通过这种创造力量不仅能补偿工人所消费的东西,并且还使积累起来的劳动具有比以前更大的价值。工人从资本家那里得到一部分现有的生活资料。这些生活资料对工人有什么用处呢?用于直接消费。可是,如果我不利用靠这些生活资料维持我的生活的这段时间来生产新的生活资料,即在消费的同时用我的劳动创造新价值来补偿那些因消费而消失了的价值,那么,只要我消费生活资料,这些生活资料对我来说就会永远消失。但是,工人为了交换已经得到的生活资料,正是把这种贵重的再生产力量让给了资本。因此,工人自己失去了这种力量。

    举一个例子来说吧。有个农场主每天付给他的一个短工5银格罗申。这个短工为得到这5银格罗申,就整天在农场主的田地上干活,保证农场主能得到10 银格罗申的收入。农场主不但收回了他付给短工的价值,并且还把它增加了一倍。可见,他有成效地、生产性地使用和消费了他付给短工的5银格罗申。他拿这5银格罗申买到的正是一个短工的能生产出双倍价值的农产品并把5 银格罗申变成10银格罗申的劳动和力量。相反,短工则拿他的生产力(他正是把这个生产力的作用让给了农场主)换到5银格罗申,并用它们换得迟早要消费掉的生活资料。所以,这5银格罗申的消费有两种方式:对资本家来说,是再生产性的,因为这5银格罗申换来的劳动力带来了10银格罗申;对工人来说,是非生产性的,因为这5银格罗申换来的生活资料永远消失了,他只有再和农场主进行同样的交换才能重新取得这些生活资料的价值。这样,资本以雇◎第347页◎佣劳动为前提,而雇佣劳动又以资本为前提。两者相互制约;两者相互产生。

    一个棉纺织厂的工人是不是只生产棉织品呢?不是,他生产资本。他生产重新供人利用去支配他的劳动并通过他的劳动创造新价值的价值。

    资本只有同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交换,只有引起雇佣劳动的产生,才能增加。雇佣工人的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雇佣工人的劳动力”,而是“雇佣劳动”。——编者注)只有在它增加资本,使奴役它的那种权力加强时,才能和资本交换。因此,资本的增加就是无产阶级即工人阶级的增加。

    所以,资产者及其经济学家们断言,资本家和工人的利益是一致的。千真万确呵!如果资本不雇用工人,工人就会灭亡。如果资本不剥削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资本就会灭亡,而要剥削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资本就得购买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投入生产的资本即生产资本增加越快,从而产业越繁荣,资产阶级越发财,生意越兴隆,资本家需要的工人也就越多,工人出卖自己的价格也就越高。

    原来,生产资本的尽快增加竟是工人能勉强过活的必要条件。

    但是,生产资本的增加又是什么意思呢?就是积累起来的劳动对活劳动的权力的增加,就是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的统治力量的增加。雇佣劳动生产着对它起支配作用的他人财富,也就是说生产着同它敌对的权力——资本,而它从这种敌对权力那里取得就业手段,即取得生活资料,是以雇佣劳动又会变成资本的一部分,又◎第348页◎会变成再一次把资本投入加速增长运动的杠杆为条件的。

    断言资本的利益和工人的利益(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工人的利益”,而是“劳动的利益”。——编者注)是一致的,事实上不过是说资本和雇佣劳动是同一种关系的两个方面罢了。一个方面制约着另一个方面,就如同高利贷者和挥霍者相互制约一样(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这句话前面加有“科隆4月7日”。——编者注)。

    只要雇佣工人仍然是雇佣工人,他的命运就取决于资本。这就是一再被人称道的工人和资本家利益的共同性。

    资本越增长,雇佣劳动量就越增长,雇佣工人人数就越增加,一句话,受资本支配的人数就越增多。(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这句话前面加有“科隆4月7日”。——编者注)。我们且假定有这样一种最有利的情形:随着生产资本的增加,对劳动的需求也增加了。因而劳动价格即工资也提高了。

    一座房子不管怎样小,在周围的房屋都是这样小的时候,它是能满足社会对住房的一切要求的。但是,一旦在这座小房子近旁耸立起一座宫殿,这座小房子就缩成茅舍模样了。这时,狭小的房子证明它的居住者不能讲究或者只能有很低的要求;并且,不管小房子的规模怎样随着文明的进步而扩大起来,只要近旁的宫殿以同样的或更大的程度扩大起来,那座较小房子的居住者就会在那四壁之内越发觉得不舒适,越发不满意,越发感到受压抑。

    工资的任何显著的增加是以生产资本的迅速增加为前提的。生产资本的迅速增加,会引起财富、奢侈、社会需要和社会享受等同样迅速的增长。所以,工人可以得到的享受纵然增长了,但是,与资本家的那些为工人所得不到的大为增加的享受相比,与一般社◎第349页◎会发展水平相比,工人所得到的社会满足的程度反而降低了。我们的需要和享受是由社会产生的;因此,我们在衡量需要和享受时是以社会为尺度,而不是以满足它们的物品为尺度的。因为我们的需要和享受具有社会性质,所以它们是相对的。

    工资一般不仅是由我能够用它交换到的商品数量来决定的。工资包含着各种关系。

    首先,工人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取得一定数量的货币。工资是不是单由这个货币价格来决定的呢?

    在16世纪,由于在美洲发现了更丰富和更易于开采的矿藏(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在美洲发现了更丰富和更易于开采的矿藏”,而是“美洲的发现”。——编者注),欧洲流通的黄金和白银的数量增加了。因此,黄金和白银的价值和其他各种商品比较起来就降低了。但是,工人们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所得到的银币数仍和从前一样。他们的劳动的货币价格仍然如旧,然而他们的工资毕竟是降低了,因为他们拿同样数量的银币所交换到的别种商品比以前少了。这是促进16世纪资本增长和资产阶级兴盛的原因之一。

    我们再举一个别的例子。1847年冬,由于歉收,最必需的生活资料(面包、肉类、黄油、干酪等等)大大涨价了。假定工人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所得的货币量仍和以前一样。难道他们的工资没有降低吗?当然是降低了。他们拿同样多的货币所能换到的面包、肉类等等东西比从前少了。他们的工资降低并不是因为白银的价值减低了,而是因为生活资料的价值增高了。

    我们最后再假定,劳动的货币价格仍然未变,可是一切农产品◎第350页◎和工业品由于使用新机器、年成好等等原因而降低了价格。这时,工人拿同样多的货币可以买到更多的各种商品。所以,他们的工资正因为工资的货币价值仍然未变而提高了。

    总之,劳动的货币价格即名义工资,是和实际工资即用工资实际交换所得的商品量并不一致的。因此,我们谈到工资的增加或降低时,不应当仅仅注意到劳动的货币价格,仅仅注意到名义工资。

    但是,无论名义工资,即工人把自己卖给资本家所得到的货币量,还是实际工资,即工人用这些货币所能买到的商品量,都不能把工资所包含的各种关系完全表示出来。

    此外,工资首先是由它和资本家的赢利即利润的关系来决定的。这就是比较工资、相对工资。

    实际工资所表示的是同其他商品的价格相比的劳动价格,而相对工资所表示的,则是与积累起来的劳动,即资本从劳动新创造出来的价值中所取得的份额相比而言的直接劳动在这一价值中所占的份额。(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相对工资所表示的……”以后的一段话如下:“相对工资所表示的则是同积累起来的劳动的价格相比的直接劳动价格,是雇佣劳动和资本的相对价值,是资本家和工人的相互价值”。——编者注)。

    上面,在第14页上,(注:见本卷第335页。——编者注)我们说过:“工资不是工人在他所生产的商品中占有的一份。工资是原有商品中由资本家用以购买一定量的生产性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的那一部分。”但是,资本家必须从出卖由工人创造的产品的价格中再补偿这笔工资。资本家必须这样做:他在补偿这笔工资时,照例要剩下一笔超出他所支出的生产费用的余◎第351页◎额即利润。工人所生产的商品的销售价格,对资本家来说可分为三部分:第一,补偿他所预付的原料价格和他所预付的工具、机器及其他劳动资料的损耗;第二,补偿资本家所预付的工资;第三,这些费用以外的余额,即资本家的利润。第一部分只是补偿原已存在的价值;很清楚,补偿工资的那一部分和构成资本家利润的余额完全是从工人劳动所创造出来的并追加到原料上去的新价值中得来的。而在这个意义上说,为了把工资和利润加以比较,我们可以把两者都看成是工人的产品中的份额。(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没有这一整段话。——编者注)

    实际工资可能仍然未变,甚至可能增加了,可是尽管如此,相对工资却可能降低了。假定说,一切生活资料跌价2/3,而日工资只降低了1/3,比方由3 马克降低到2马克。这时,虽然工人拿这2马克可以买到比从前拿3 马克买到的更多的商品,但是他的工资和资本家的利润相比却降低了。资本家(比如,一个工厂主)的利润增加了1马克,换句话说,资本家拿比以前少的交换价值付给工人,而工人却必须生产出比以前多的交换价值。资本的份额与劳动的份额相比提高了(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资本的份额与劳动的份额相比提高了”;而是“资本的价值比劳动的价值提高了”。——编者注)。社会财富在资本和劳动之间的分配更不平均了。资本家用同样多的资本支配着更大的劳动量。资本家阶级支配工人阶级的权力增加了,工人的社会地位更低了,比起资本家的地位来又降低了一级。

    究竟什么是决定工资和利润在其相互关系上的降低和增加的一般规律呢?◎第352页◎

    工资和利润是互成反比的。资本的份额(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资本的份额”,而是“资本的交换价值”。——编者注)即利润越增加,则劳动的份额(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的份额”,而是“劳动的交换价值”。——编者注)即日工资就越降低;反之亦然。利润增加多少,工资就降低多少;而利润降低多少,则工资就增加多少。

    也许有人会驳斥说:资本家赢利可能是由于他拿自己的产品同其他资本家进行了有利的交换,可能是由于开辟了新的市场或者原有市场上的需要骤然增加等等,从而对他的商品的需求量有所增加;所以,一个资本家所得利润的增加可能是由于损害了其他资本家的利益,而与工资即劳动力(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力”,而是“劳动”。——编者注)的交换价值的涨落无关;或者,资本家所得利润的增加也可能是由于改进了劳动工具,采用了利用自然力的新方法等等。

    首先必须承认,所得出的结果依然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是经过相反的途径得出的。固然,利润的增加不是由于工资的降低,但是工资的降低却是由于利润的增加。资本家用同一数量的他人的劳动(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他人的劳动”,而是“劳动”。——编者注),购得了更多的交换价值,而对这个劳动却没有多付一文。这就是说,劳动所得的报酬同它使资本家得到的纯收入相比却减少了。

    此外,我们还应提醒,无论商品价格如何波动,每一种商品的平均价格,即它同其他商品相交换的比例,总是由它的生产费用决定的。因此,资本家相互间的盈亏得失必定在整个资本家阶级范围◎第353页◎内互相抵销。改进机器,在生产中采取利用自然力的新方法,使得在一定的劳动时间内,用同样数量的劳动和资本可以创造出更多的产品,但决不是创造出更多的交换价值。如果我用纺纱机能够在一小时内生产出比未发明这种机器以前的产量多一倍的纱,比方从前为50磅,现在为100磅,那么我在一定时间内(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没有“在一定时间内”。——编者注)用这100磅纱所交换到的商品不会比以前用50 磅交换到的多些,因为纱的生产费用减少了一半,或者说,因为现在我用同样多的生产费用能够生产出比以前多一倍的产品。

    最后,不管资本家阶级即资产阶级(一个国家的也好,整个世界市场的也好)相互之间分配生产所得的纯收入的比例如何,这个纯收入的总额归根到底只是直接劳动使积累起来的劳动(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这里是“积累起来的劳动直接劳动”。——编者注)在总体上增加的那个数额。所以,这个总额是按劳动使资本增加的比例,即按利润与工资相对而言增加的比例增长的。

    可见,即使我们停留在资本和雇佣劳动的关系范围内,也可以知道资本的利益和雇佣劳动的利益是截然对立的。

    资本的迅速增加就等于利润的迅速增加。而利润的迅速增加只有在劳动的价格(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劳动的价格”,而是“劳动的交换价值”。——编者注),相对工资同样迅速下降的条件下才是可能的。即使实际工资同名义工资即劳动的货币价值同时增加,只要实际工资不是和利润以同一比例增加,相对工资还是可能下降。比如说,在经济兴旺的时期,工资提高5%,而利润却提高30%,那么比较工资即相对工资不是增加,而是减少了。◎第354页◎

    所以,一方面工人的收入随着资本的迅速增加也有所增加,可是另一方面横在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社会鸿沟也同时扩大,而资本支配劳动的权力,劳动对资本的依赖程度也随着增大。

    所谓资本迅速增加对工人有好处的论点,实际上不过是说:工人把他人的财富增加得越迅速,工人得到的残羹剩饭就越多,能够获得工作和生活下去的工人就越多,依附资本的奴隶人数就增加得越多。

    这样我们就看出:

    即使最有利于工人阶级的情势,即资本的尽快增加改善了工人的物质生活,也不能消灭工人的利益和资产者的利益即资本家的利益之间的对立状态。利润和工资仍然是互成反比的。

    假如资本增加得迅速,工资是可能提高的;可是资本的利润增加得更迅速无比。工人的物质生活改善了,然而这是以他们的社会地位的降低为代价换来的。横在他们和资本家之间的社会鸿沟扩大了。

    最后:

    所谓生产资本的尽快增加是对雇佣劳动最有利的条件这种论点,实际上不过是说:工人阶级越迅速地扩大和增加与它敌对的权力,即越迅速地扩大和增加支配它的他人财富,它就被允许在越加有利的条件下重新为增加资产阶级财富、重新为增大资本的权力而工作,满足于为自己铸造金锁链,让资产阶级用来牵着它走。

    然而,是不是像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们所说的那样,生产资本的增加真的和工资的提高密不可分呢?(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这句话的前面加有“科隆4月10日”。——编者注)我们不应当听信他们的◎第355页◎话。我们甚至于不能相信他们的这种说法:似乎资本长得越肥,它的奴隶也吃得越饱。资产阶级很开明,很会打算,它没有封建主的那种以仆役队伍的奢华夸耀于人的偏见。资产阶级的生存条件迫使它锱铢必较。

    因此我们就应当更仔细地研究一个问题:

    生产资本的增长是怎样影响工资的?

    如果资产阶级社会的生产资本整个说来是在不断增长,那么劳动的积累就是更多方面的了。资本(注:《新莱茵报》发表时误为“资本家”,后在第270号作出更正,现根据这一更正进行改动。恩格斯在1891年版中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编者注)的数量和规模日益增大。资本的增大加剧资本家之间的竞争。资本规模的不断增大,为把装备着火力更猛烈的斗争武器的更强大的工人大军引向产业战场提供了手段。

    一个资本家只有在自己更便宜地出卖商品的情况下,才能把另一个资本家逐出战场,并占有他的资本。可是,要能够更便宜地出卖而又不破产,他就必须更便宜地进行生产,就是说,必须尽量提高劳动的生产力。而增加劳动的生产力的首要办法是更细地分工,更全面地应用和经常地改进机器。内部实行分工的工人大军越庞大,应用机器的规模越广大,生产费用相对地就越迅速缩减,劳动就更有效率。因此,资本家之间就发生了全面的竞争:他们竭力设法扩大分工和增加机器,并尽可能大规模地使用机器。

    可是,假如某一个资本家由于更细地分工、更多地采用新机器并改进新机器,由于更有利和更大规模地利用自然力,因而有可能用同样多的劳动或积累起来的劳动生产出比他的竞争者更多的产◎第356页◎品(即商品),比如说,在同一劳动时间内,他的竞争者只能织出半码麻布,他却能织出一码麻布,那么他会怎样办呢?

    他可以继续按照原来的市场价格出卖每半码麻布,但是这样他就不能把自己的敌人逐出战场,就不能扩大自己的销路。可是随着他的生产的扩大,他对销路的需要也增加了。固然,他所采用的这些更有效率、更加贵重的生产资料使他能够廉价出卖商品,但是这种生产资料又使他不得不出卖更多的商品,为自己的商品争夺更大得多的市场。因此,这个资本家出卖半码麻布的价格就要比他的竞争者便宜些。

    虽然这个资本家生产一码麻布的费用并不比他的竞争者生产半码麻布的费用多,但是他不会以他的竞争者出卖半码麻布的价格来出卖一码麻布。不然他就得不到任何额外的利润,而只是通过交换把自己的生产费用收回罢了。如果他的收入终究还是增加了,那只是因为他推动了更多的资本,而不是因为他比其他资本家更多地增殖了自己的资本。而且,只要他把他的商品价格定得比他的竞争者低百分之几,他追求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他压低价格就能把他的竞争者挤出市场,或者至少也能夺取他的竞争者的一部分销路。最后,我们再提一下,市场价格总是高于或低于生产费用,这取决于该种商品是在产业的旺季出卖的还是在淡季出卖的。一个采用了生产效能更高的新生产资料的资本家的卖价超出他的实际生产费用的百分率,是依每码麻布的市场价格高于或低于迄今的一般生产费用为转移的。

    可是,这个资本家的特权不会长久;参与竞争的其他资本家也会采用同样的机器,实行同样的分工,并以同样的或更大的规模采用这些机器和分工。这些新措施将得到广泛的推广,直到麻布价格不仅跌到原先的生产费用以下,而且跌到新的生产费用以下为止。◎第357页◎

    这样,资本家的相互关系又会像采用新生产资料以前那样了;如果说他们由于采用这种生产资料能够以同一价格提供加倍的产品,那么现在他们已不得不按低于原来的价格出卖加倍的产品了。在这种新生产费用的水平上,同样一场角逐又重新开始:分工更细了,使用的机器数量更多了,利用这种分工的范围和采用这些机器的规模更大了。而竞争又对这个结果发生反作用。

    我们看到:生产方式和生产资料是如何通过这种方式不断变革,不断革命化的;分工如何必然要引起更进一步的分工;机器的采用如何必然要引起机器的更广泛的采用;大规模的劳动如何必然要引起更大规模的劳动。

    这是一个规律,这个规律一次又一次地把资产阶级的生产抛出原先的轨道,并且因为资本已经加强了劳动的生产力而迫使它继续加强劳动的生产力;这个规律不让资本有片刻的停息,老是在它耳边催促说:前进!前进!

    这个规律正是那个在商业的周期性波动中必然使商品价格和商品生产费用趋于一致的规律。

    不管一个资本家运用了效率多么高的生产资料,竞争总使这种生产资料普遍地被采用,而一旦竞争使这种生产资料普遍地被采用,他的资本具有更大效率的唯一后果就只能是:要保持原来的价格,他就必须提供比以前多10倍、20 倍、100倍的商品。可是,因为现在他必须售出也许比以前多1000倍的商品,才能靠增加所售产品数量的办法来弥补由于售价降低所受的损失;因为他现在必须卖出更多的商品不仅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润(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得到更多的利润”,而是“得到利润”。——编者注),并且也是为了◎第358页◎补偿生产费用(我们已经说过,生产工具本身也日益昂贵);因为此时这种大量出卖不仅对于他而且对于他的竞争对方都成了生死问题,所以先前的斗争就会随着已经发明的生产资料的生产效率的提高而日益激烈起来。所以,分工和机器的采用又将以更大得无比的规模发展起来。

    不管已被采用的生产资料的力量多么强大,竞争总是要把资本从这种力量中得到的黄金果实夺去:竞争使商品的价格降低到生产费用的水平;也就是说,越是有可能便宜地生产,即有可能用同一数量的劳动生产更多的产品,竞争就使更便宜的生产即为了同一价格总额(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为了同一价格总额”,而是“为了保持原来的价格”。——编者注)而提高日益增多的产品数量成为确定不移的规律。可见,资本家努力的结果,除了必须在同一劳动时间内提供更多的商品以外,换句话说,除了使他的资本的价值增殖的条件恶化以外,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因此,虽然竞争经常以其生产费用的规律迫使资本家坐卧不宁,把他为对付竞争者而锻造的一切武器倒转来针对他自己,但资本家总是想方设法在竞争中取胜,孜孜不倦地采用价钱较贵但能更便宜地进行生产的新机器,实行新分工,以代替旧机器和旧分工,并且不等到竞争使这些新措施过时,就这样做了。

    现在我们如果想象一下这种狂热的激发状态同时笼罩了整个世界市场,那我们就会明白,资本的增长、积累和积聚是如何导致不断地、日新月异地、以日益扩大的规模实行分工,采用新机器,改进旧机器。

    这些同生产资本的增长分不开的情况又怎样影响工资的确◎第359页◎定呢?

    更进一步的分工使1个工人能做5个、10个乃至20个人的工作,因而就使工人之间的竞争加剧5倍、10倍乃至20倍。工人中间的竞争不只表现于1个工人把自己出卖得比另1个工人贱些,而且还表现于1个工人做5个、10个乃至20 个人的工作。而资本所实行的和经常扩展的分工就迫使工人进行这种竞争。

    其次,分工越细,劳动就越简单化。工人的特殊技巧失去任何价值。工人变成了一种简单的、单调的生产力,这种生产力不需要投入紧张的体力或智力。他的劳动成为人人都能从事的劳动了。因此,工人受到四面八方的竞争者的排挤;我们还要提醒一下,一种工作越简单,越容易学会,为学会这种工作所需要的生产费用越少,工资也就越降低,因为工资像一切商品的价格一样,是由生产费用决定的。

    总之,劳动越是不能给人以乐趣,越是令人生厌,竞争也就越激烈,工资也就越减少。工人想维持自己的工资总额,就得多劳动:多工作几小时或者在一小时内提供更多的产品。这样一来,工人为贫困所迫,就越加重分工的极危险的后果。结果就是:他工作得越多,他所得的工资就越少,而且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工作得越多,他就越是同他的工友们竞争,因而就使自己的工友们变成他自己的竞争者,这些竞争者也像他一样按同样恶劣的条件出卖自己。所以,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归根到底是自己给自己,即自己给作为工人阶级一员的自己造成竞争。

    机器也发生同样的影响,而且影响的规模更大得多,因为机器用不熟练的工人代替熟练工人,用女工代替男工,用童工代替成年工;因为在最先使用机器的地方,机器就把大批手工工人抛向街头,而在机器日益完善、改进或为生产效率更高的机器所替换的地◎第360页◎方,机器又把一批一批的工人排挤出去。我们在前面大略地描述了资本家相互间的产业战争。这种战争有一个特点,就是制胜的办法与其说是增加劳动大军,不如说是减少劳动大军。统帅们即资本家们相互竞赛,看谁能解雇更多的产业士兵。

    不错,经济学家们告诉我们说,因采用机器而成为多余的工人可以在新的劳动部门里找到工作。

    他们不敢干脆地肯定说,在新的劳动部门中找到栖身之所的就是那些被解雇的工人。事实最无情地粉碎了这种谎言。其实,他们不过是肯定说,在工人阶级的其他组成部分面前,譬如说,在一部分已准备进入那种衰亡的产业部门的青年工人面前,出现了新的就业门路。这对于不幸的工人当然是一个很大的安慰。资本家老爷们是不会缺少可供剥削的新鲜血肉的,他们让死人们去埋葬自己的尸体。这与其说是资产者对工人的安慰,不如说是资产者对自己的安慰。如果机器消灭了整个雇佣工人阶级,那么这对资本来说将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因为资本没有雇佣劳动就不成其为资本了!

    就假定那些直接被机器从工作岗位排挤出去的工人以及原来期待着这一工作的那一部分青年工人都能找到新工作。是否可以相信新工作的报酬会和已失去的工作的报酬同样高呢?要是这样,那就是违反了一切经济规律。我们说过,现代产业经常是用更简单的和更低级的工作来代替复杂和较高级的工作的。

    那么,被机器从一个产业部门排挤出去的一大批工人如果不甘愿领取更低更坏的报酬,又怎能在别的部门找到栖身之所呢?

    有人说制造机器本身的工人是一种例外。他们说,既然产业需要并使用更多的机器,机器的数量就必然增加,因而机器生产、从事机器生产的工人也必然增加;而这个产业部门所使用的工人是◎第361页◎熟练工人,甚至是受过教育的工人。

    从1840年起,这种原先也只有一半正确的论点已经毫无正确的影子了,因为机器制造也完全和棉纱生产一样,日益多方面地采用机器,而在机器制造厂就业的工人,比起极完善的机器来,只能起着极不完善的机器的作用。

    可是,在一个男工被机器排挤出去以后,工厂方面也许会雇用三个童工和一个女工!难道先前一个男工的工资不是应该足够养活三个孩子和一个妻子吗?难道先前最低工资额不是应该足够维持工人生活和繁殖工人后代吗?资产者爱说的这些话在这里究竟证明了什么呢?只证明了一点:现在要得到维持一个工人家庭生活的工资,就得消耗比以前多三倍的工人生命。

    总括起来说:生产资本越增加,分工和采用机器的范围就越扩大。分工和采用机器的范围就越扩大,工人之间的竞争就越剧烈,他们的工资就越减少。

    加之,工人阶级还从较高的社会阶层中得到补充;降落到无产阶级队伍里来的有大批小产业家和小食利者,他们除了赶快跟工人一起伸手乞求工作,毫无别的办法。这样,伸出来乞求工作的手像森林似地越来越稠密,而这些手本身则越来越消瘦。

    不言而喻,小产业家在这种斗争(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斗争”,而是“战争”。——编者注)中是不可能支持下去的:这种斗争的首要条件之一就是生产的规模经常扩大,也就是说要做大产业家而决不能做一个小产业家。

    当然,还有一点也是用不着进一步说明的:资本的总量和数目越增加,资本越增长,资本的利息也就越减少;因此,小食利者就不可能再依靠租金来维持生活,必须投身于产业,即扩大小产业家的◎第362页◎队伍,从而增加无产阶级的候补人数。

    最后,上述发展进程越迫使资本家以日益扩大的规模利用既有的巨大的生产资料,并为此而动用一切信贷机构,产业“地震”(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产业地震”,而是“地震”。——编者注)也就越来越频繁,在每次地震中,商业界只是由于埋葬一部分财富、产品以至生产力才维持下去,——也就是说,危机也就越来越频繁了。这种危机之所以越来越频繁和剧烈,就是因为随着产品总量的增加,亦即随着对扩大市场的需要的增长,世界市场变得日益狭窄了,剩下可供榨取的新市场(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不是“新市场”,而是“市场”。——编者注)日益减少了,因为先前发生的每一次危机都把一些迄今未被占领的市场或只是在很小的程度上被商业榨取过的市场卷入了世界贸易。但是,资本不仅在活着的时候要依靠劳动。这位尊贵而又野蛮的主人也要把他的奴隶们的尸体,即在危机中丧生的大批工人陪葬,同自己一起葬入坟墓。由此可见:如果说资本增长得迅速,那么工人之间的竞争就增长得更迅速无比,就是说,资本增长得越迅速,工人阶级的就业手段即生活资料就相对地缩减得越厉害;虽然如此,资本的迅速增长对雇佣劳动却是最有利的条件(注:在《新莱茵报》上发表时,这句话后面加有“(待续)卡尔·马克思”。——编者注)。

    根据1847年12月下半月所作的讲演写成

    载于1849年4月5-8和11日《新莱茵报》第264-267和269号

    原文是德文

    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6卷第473-506页◎第3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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