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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作者: 马克思恩格斯 马克思 法兰西内战(之一)
*(注:《法兰西内战》是马克思起草的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致欧洲和美国全体会员的一篇宣言,科学共产主义的最重要著作之一。它根据巴黎公社的经验,进一步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关于阶级斗争、国家、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学说的基本原理。 巴黎公社一宣布成立,马克思就开始细心搜集和研究所有关于公社活动的消息,如当时能够收集到的法国、英国、德国报刊的材料,巴黎来信提供的情况等等。最初,马克思曾在1871年3月28 日总委员会会议上提出发表一篇告巴黎工人的宣言,这项建议被一致通过,但后来,巴黎形势的发展使他意识到,应该向全世界无产阶级发出呼吁,于是马克思在1871年4月18日总委员会会议上,建议就法国“斗争的总趋向”发表一篇告国际全体会员的宣言。总委员会委托马克思起草这一宣言。4月18日后,马克思开始进行这项工作,一直继续到5月底。他先写了《法兰西内战》的初稿和二稿(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第533-662页;本卷第87-122页载有初稿和二稿摘录),从5月6日起着手宣言的定稿工作。1871年5月30日,即巴黎最后一个街垒陷落的两天以后,总委员会一致批准了马克思宣读的《法兰西内战》的定稿文本。随后,马克思又对这一宣言的第四部分的某些段落作了补充和加工。 《法兰西内战》最初于1871年6月13日左右在伦敦用英文印成35 页的小册子发表,印数1 000份。1871年6月27日马克思向总委员会报告说,第一版已垡豢眨⒔ㄒ樵儆? 000份。总委员会同意了马克思的建议,不久便出了英文第二版,印数2 000份。与此同时《法兰西内战》还由爱·特鲁拉夫于1871年7月1 日以传单的形式发行。马克思和恩格斯一起在第二版中改动了几处正文,更正了第一版的几个印刷错误,并增补了《附录》的第二部分。宣言的署名作了如下变动:去掉工联主义者本·鲁克拉夫特和乔·奥哲尔的名字(他们在资产阶级报刊上表示不同意宣言,并退出了总委员会),增添了总委员会新成员的名字。1871年7月25日马克思向总委员会通报说,第二版又已脱销。总委员会根据恩格斯的提议,于1871年8月初出了《法兰西内战》英文第三版,印数1 000份,马克思在这一版中删去了前两版中个别不确切的地方。) (注:1871-1872年,《法兰西内战》被译成法文、德文、俄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荷兰文、弗拉芒文、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文、丹麦文以及波兰文,在欧洲各国和美国的期刊上发表,同时还出了单行本。 德译文是由恩格斯翻译的,1871年6-7月发表于《人民国家报》(6月28 日,7月1、5、8、12、16、19、22、26和29日第52-61号),1871年8-10 月在《先驱》杂志上摘要发表,此外,还在莱比锡出版了单行本。恩格斯在翻译时作了几处不大的改动。1876年,为了纪念巴黎公社五周年,出版了《法兰西内战》的新德文本,对文字作了一些订正。 1891年,为迎接巴黎公社二十周年而准备出《法兰西内战》的德文第三版(纪念版)时,恩格斯重新校订了译文,并为该版写了导言。恩格斯把马克思写的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一篇和第二篇宣言收进了这一版。此后在各种文字的单行本中,导言和两篇宣言也都与《法兰西内战》一起刊印。 《法兰西内战》的法译文于1871年7月6日至9月3日在布鲁塞尔的《国际报》上刊出,同年8月3日至10月21日在日内瓦的《平等报》上刊出。1872年在布鲁塞尔根据英文第三版翻译出版了法文版单行本,译文经马克思校订过,他曾作了大量修改,把某些段落重新译过。——1。) 恩格斯写的1891年单行本导言(注:这篇导言是恩格斯为柏林《前进报》出版社在1891年巴黎公社二十周年纪念日出版的马克思的著作《法兰西内战》德文第三版(纪念版)而写的。恩格斯在这篇导言中指出了巴黎公社的经验以及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中对这些经验所作的理论概括的历史意义,同时也对巴黎公社的历史,其中包括参加公社的布朗基派和蒲鲁东派的活动,作了一系列补充。 最初,恩格斯的导言经他本人同意以《论法兰西内战》为标题发表在1890-1891年《新时代》杂志第2年卷第28期上。发表时,编辑部把原稿最后一段中“社会民主党的庸人”一语改成了“德国的庸人”。从理·费舍1891年3月17日给恩格斯的信可以看出,恩格斯对这种任意改动是不同意的,但是,大概为了使自己的著作在同一时期发表的几种文本不出现异文,他在单行本中仍保留了改换的字眼。本卷恢复了恩格斯原稿的用语。——1。) 要求再版国际总委员会的宣言《法兰西内战》并给它写一篇导言,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所以我在这里只能简略地谈一下最重要的几点。 在上面提到的这篇篇幅较大的著作前面,我加上了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两篇较短的宣言。首先是因为《内战》提到了第二篇宣言,而第二篇宣言如果没有第一篇宣言作参照,是不能完全弄明白的。其次是因为这两篇同为马克思所写的宣言,也和《内战》一样,突出地显示了作者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注:见本选集第1卷第579-689页。——编者注)中已初次表现出的惊人的才能,即在伟大历史事变还在我们眼前展开或者刚刚终结时,就能准确地把握住这些事变的性质、意义及其必然后果。最后是因为我们在德国至今还忍受着马克思预言过的这些事变后果所带来的苦难。 第一篇宣言曾经预言,如果德国反对路易·波拿巴的防御战◎第1页◎争蜕变为反对法国人民的掠夺战争,德国在所谓解放战争(注:指1813-1814年德国人民反对拿破仑统治的民族解放战争。——2、18。)之后所遭到的那一切不幸,将会变本加厉地重新落到它的头上。难道这个预言不是已经得到了证实?难道我们不是又经受了20年的俾斯麦统治?对蛊惑者的迫害(注:“蛊惑者”指19世纪20年代德国知识分子反政府运动的参加者。他们组织政治性的示威游行,反对德意志各邦的反动制度,提出统一德国的要求。1819年8月德意志各邦大臣在卡尔斯巴德召开联席会议,通过一项对付所谓“蛊惑者阴谋”的专门决议,从此“蛊惑者”这一名称便流传开来。1819年大学生桑德刺杀神圣同盟的拥护者和沙皇代理人科策布成了镇压“蛊惑者”的借口。在30年代,“蛊惑者”又受到新的迫害。——2。)不是换成了非常法(注:非常法或反社会党人法,即反社会党人非常法,是俾斯麦政府在帝国国会多数的支持下于1878年10月19日通过、10月21日生效的一项法律,其目的在于反对社会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这个法律将德国社会民主党置于非法地位,党的一切组织、群众性的工人组织、社会主义的和工人的刊物都被禁止,社会主义著作被没收,社会民主党人遭到镇压。但是,社会民主党在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积极帮助下战胜了自己队伍中的机会主义分子和极“左”分子,得以在非常法生效期间正确地把地下工作同利用合法机会结合起来,大大加强和扩大了自己在群众中的影响。在群众性工人运动的压力下,反社会党人非常法于1890年10月1日被废除。——2、135、346、680。)和对社会党人的迫害,警察不是专横如故,法律不是同过去不差分毫地遭到可怕的歪曲? 吞并阿尔萨斯-洛林就会“迫使法国投入俄国的怀抱”,并且在吞并之后,德国就得要么公开成为俄国的工具,要么在稍经喘息之后准备一场新的战争,而且是准备一场“种族战争,即反对联合起来的斯拉夫语族和罗曼语族的各种族的战争”。这一预言难道不是不差分毫地得到了证实?难道吞并法国的两省不是已迫使法国投入了俄国的怀抱?难道俾斯麦不是在整整20年内徒劳地巴结沙皇,为他效犬马之劳,其卑躬屈节不是甚于小小的普鲁士在成为“欧洲第一强国”以前常为“神圣俄国”卑恭效力之时?难道一场战争的达摩克利斯剑不是天天悬在我们的头上?这场战争在开始的第一天就会使各国君主间一切立有盟约的联盟烟消云散;这场战争除了可以肯定其结局是绝对无法肯定的以外,其余的什么都不能肯定;这场战争将是种族战争,它将使整个欧洲遭受1 500万或2 000万武装士兵的蹂躏;这场战争之所以还没有爆发,只是因为连最强的军事大国也为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绝对不能预知而感到畏惧。 所以,我们也就更应该使德国工人能够重新读到这两篇几乎已被人遗忘的、证明国际在1870年所采取的工人政策的远见性的光辉文件。 我关于这两篇宣言所说的话,对于《法兰西内战》也是同样适用的。5 月28日,公社的最后一批战士在贝尔维尔一带的坡地由◎第2页◎于寡不敌众而殉难。只过了两天,即在5月30日,马克思就向总委员会宣读了自己的著作。这一著作揭示了巴黎公社的历史意义,并且写得简洁有力而又那样尖锐鲜明,尤其是那样真实,是后来关于这个问题的全部浩繁文献都望尘莫及的。 法国从1789年起的经济发展和政治发展使巴黎在最近50年来形成了这样的局面:那里爆发的每一次革命都不能不带有某种无产阶级的性质,就是说,用鲜血换取了胜利的无产阶级,在胜利之后总是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些要求或多或少是含糊不清的,甚至是混乱的,这与巴黎工人每次达到的发展程度有关;但是,所有这些要求归根到底都是要消灭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阶级对立。至于这一点如何才能实现,的确谁也不知道。然而,这一要求本身,尽管还很不明确,可是对现存社会制度已经含有一种威胁;而且提出这个要求的工人们还拥有武装;因此,掌握国家大权的资产者的第一个信条就是解除工人的武装。于是,在每次工人赢得革命以后就产生新的斗争,其结果总是工人失败。 这种情形第一次发生于1848年。属于议会反对派(注:议会反对派(1830-1848)指七月王朝时期法国众议院中以奥·巴罗为首的议员集团,它代表工商业资产阶级自由派的政治观点,主张实行温和的选举改革,认为这样就能避免革命并维持奥尔良王朝的统治。这一集团通常被称作王朝反对派。——3。) 的自由派资产者举行了要求改革的宴会,目的是要实现一种能保证他们的政党取得统治地位的选举改革。对政府进行的斗争日益迫使他们去求助于人民,于是他们不得不逐步把首位让给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中的激进阶层和共和阶层。可是,这些阶层的背后是革命的工人,他们从1830年以来已经取得了比资产者以及甚至比共和派所设想的要多得多的政治独立性。当政府和反对派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危机的时候,工人们就打起了巷战;路易-菲力浦消失了,选举改革也同他一起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共和国,而且胜利的工人们甚至把它宣布为“社会”共和国。至于这个社会共和国究竟是什么意思,谁也不清楚,就是工人们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们现在已经◎第3页◎拥有武装,已经成了国家里的一支力量。所以当政的资产阶级共和派一感到他们脚下的根基已经相当稳固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解除工人的武装。事实果然如此。他们直接违背诺言,公开嘲弄工人并企图把失业者流放到边远省份去,逼得工人举行了1848年的六月起义。政府早已处心积虑地为自己保证了压倒优势。工人们经过了五天英勇斗争,终于失败。接着,对手无寸铁的俘虏的血腥屠杀就开始了,这样的屠杀自那场导致了罗马共和国覆灭的内战以来还未曾见过。资产阶级第一次表明了,一旦无产阶级敢于作为一个具有自身利益和要求的单独阶级来同它相对抗,它会以何等疯狂的残暴手段来进行报复。然而,和资产阶级在1871年的狂暴比较起来,1848年事件还只能算是一种儿戏。 惩罚接踵而来。如果说无产阶级还不能管理法国,那么资产阶级却已经再也不能管理法国了。至少当时不能,因为那时资产阶级大部分还是保皇主义的,并且分裂为三个王朝政党(注:指正统派、奥尔良派和波拿巴派,这三派均是波拿巴王朝的拥护者。 正统派是法国1792年被推翻的、代表世袭大地主利益的波旁王朝长系的拥护者。1830年波旁王朝第二次被推翻后,正统派结成为政党。 奥尔良派是七月王朝时期(1830-1848年)统治法国的波旁王朝幼系奥尔良公爵的拥护者,代表了金融贵族和大资产阶级的利益。 波拿巴派拥护波拿巴王朝复辟。——4。)和一个共和党。它的内部纷争,使得冒险家路易·波拿巴能把一切权力阵地,即军队、警察和行政机关尽行占据,并且在1851年12 月2日把资产阶级的最后堡垒即国民议会也打碎了。第二帝国开创了这样一种局面:由一帮政治冒险家和金融冒险家剥削法国,同时工业也发展起来,这种发展先前在路易-菲力浦的目光狭窄、畏缩不前的体制下,在只由大资产阶级中一小部分人独揽统治权的条件下,是完全不可能的。路易·波拿巴以在工人面前保护资产阶级并反过来在资产阶级面前也保护工人为借口,夺去了资本家手中的政权;而他的统治却便利了投机事业与工业活动,简言之,使整个资产阶级的经济繁荣与发财致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过,得到更大程度发展的还是贪污舞弊和普遍的盗窃,干这些事情的◎第4页◎人麇集在皇帝宫廷周围,从繁荣所带来的财富中抽取巨额的红利。 但第二帝国是对法国沙文主义的召唤,它意味着要求恢复1814年失去的第一帝国的边疆,至少恢复第一共和国的边疆。法兰西帝国局限在旧帝国的疆界内,甚至局限在1815年又经削割的疆界内,从长远而论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必然要不时地进行战争并扩大疆土。而扩大疆土,再没有什么会像朝德国莱茵河左岸扩张那样强烈地吸引着法国沙文主义者了。莱茵河畔一平方英里,在他们眼中要比阿尔卑斯山区或其他任何地方的十平方英里宝贵得多。只要第二帝国存在,要求收回——一下子收回或是一块一块地收回——莱茵河左岸地区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个时间随着1866年的普奥战争到来了。波拿巴在指望获得“领土报酬”方面既然吃了俾斯麦的亏,吃了他自己过分狡猾的观望政策的亏,除发动一场战争之外也就别无他法。这场战争在1870年爆发了,结果是把他推上了色当,随后又把他送到了威廉堡。(注:1870年9月1-2日在色当(法国东北部城市)附近进行了普法战争中的一次决定性会战,法军完全被击溃。按照法军司令部1870年9月2日签字的投降书,以拿破仑第三为首的8万多名官兵和将领都成了俘虏。拿破仑第三从1870年9月5日至1871年3月19日被监禁在威廉堡(卡塞尔附近,是普鲁士国王的城堡)。色当惨败加速了第二帝国的覆灭,并使法兰西共和国于1870年9月4日宣告成立。——5。) 必然的后果就是1870年9月4日的巴黎革命。帝国像纸牌搭的房子一样倒塌了;共和国又重新宣告成立。但是敌人已站在大门口;帝国的那些军队不是被死死地围困于梅斯,就是在德国当了俘虏。在这种危急关头,人民允许前立法团的巴黎议员们组成了“国防政府”。人民之所以欣然同意这样做,还因为此时所有能荷枪作战的巴黎人都为保卫国家而加入了国民自卫军并武装了起来,从而工人在国民自卫军中占了绝大多数。但是此后不久,几乎完全由资产者组成的政府和武装的无产阶级之间的对立就爆发了。10月31日,有几个工人营攻下了市政厅,并且逮捕了一部分政府成员。可是,由于有人背叛,由于政府直接违背自己的诺言和几个小资产阶级营进行干涉,被捕者又被释放;而为了避免在◎第5页◎遭受外敌围困的城内爆发内战,人民仍然让原有的政府继续执政。 终于,备受饥饿折磨的巴黎在1871年1月28日投降了,但这是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光荣投降。炮台交出了,城墙上的武装解除了,战斗部队和流动自卫军交出了武器,被视为战俘。然而国民自卫军却保存了自己的枪械和大炮,只是同胜利者实行了停战。胜利者不敢耀武扬威开进巴黎;他们只敢占据巴黎的一个小角落,其中有一部分还是公园,而且这个角落也只被他们占了几天!在这几天内,曾把巴黎围困了131天的胜利者们自己却处于巴黎武装工人的包围之中,这些工人机警地监视着,不让一个“普鲁士人”越出让给外国侵略者的那个角落的狭窄界限。巴黎的工人们竟使一支让全部帝国军队放下了武器的军队对他们那样敬畏。跑到这里来向革命策源地进行报复的普鲁士容克们,不得不正是在这个武装的革命面前恭恭敬敬地停下来,向它敬礼! 在战争期间,巴黎工人只限于要求坚决继续打仗。可是现在,巴黎投降了,和平了,(注:指以梯也尔和茹·法夫尔为一方,俾斯麦为另一方于1871年2月26日在凡尔赛签订了法德初步和约。按照初步和约,法国把阿尔萨斯和洛林东部割让给德国,并缴付50亿法郎的赔款;在赔款付清以前,德国军队继续占领法国的部分领土。正式和约于1871年5月10日在美因河畔法兰克福签订。——6。)这时新的政府首脑梯也尔不能不看到,只要巴黎工人手里还有武器,有产阶级——大土地占有者和资本家——的统治就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设法解除工人的武装。3月18日,他派了军队去夺取国民自卫军的大炮,这些大炮是在巴黎被围期间由公众捐款制造的。这个企图没有得逞;全巴黎像一个人一样奋起自卫,于是巴黎和盘踞在凡尔赛的法国政府之间的战争即告开始。3月26日,巴黎公社被选出,3月28日正式宣告成立。到这时为止执行着政府职能的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把自己的全权交给了公社。而在此以前该委员会已经下令废除了声名狼藉的巴黎“风纪警察”。3月30 日公社取消了征兵制和常备军,把一切能荷枪作战的公民都要参加的国民自卫军宣布◎第6页◎为唯一的武装力量。公社免除了从1870年10月至次年4 月的全部房租——把已付的租金转作以后的预付租金,并且停止变卖市立典押借贷处里所有的典押物品。同日又批准了选入公社的外国人为公社委员,因为“公社的旗帜是世界共和国的旗帜”(注:引自公社选举委员会的报告,载于《法兰西共和国公报》1871年3月31日第90号。 《法兰西共和国公报》简称《公报》,是巴黎公社的正式机关报,1871年3月20日至5月24日在巴黎出版,它沿用了1870年9月5日起在巴黎出版的法兰西共和国政府公报的名称(在巴黎公社时期,梯也尔政府的报纸也用此名称在凡尔赛出版)。——7、35。)。4月1日规定,公社公务人员(因而也包括公社委员本身)的薪金,不得超过6 000 法郎(4 800马克)。次日下令,宣布教会与国家分离,取消国家用于宗教事务的一切开支,并把一切教会财产转为国家财产;4月8日又据此下令把一切宗教象征、神像、教义、祷告,总之,把“有关个人良心的一切”,从学校中革除出去,(注:指巴黎公社教育代表爱·瓦扬1871年5月11日发布的命令的内容,见《法兰西共和国公报》1871年5月12日第132号。——编者注)此命令逐步付诸实施。4月5日,鉴于凡尔赛军队每天都枪杀被俘的公社战士,颁布了扣压人质的法令,可是这项法令始终没有贯彻执行。4月6日,国民自卫军第137 营把断头机拖了出来,在人民的欢呼声中当众烧毁。4月12日,公社决定毁掉旺多姆广场上由拿破仑在1809年战争后用夺获的敌军大炮铸成的凯旋柱,因为它是沙文主义和民族仇恨的象征。这项决定是在5月16日执行的。4月16日,公社下令,对被厂主停工的工厂进行登记,并制定计划:把这些工厂的原有工人联合成合作社以开工生产,同时还要把这些合作社组成一个大的联社。4月20日,公社废止了面包工人的夜工,还取消了从第二帝国时起由警察局指派的最精于剥削工人之道的家伙们独家经营的职业介绍所;这种职业介绍所交由巴黎20个区的区政府接管。4月30日,公社下令封闭当铺,因为当铺是供私人用来剥削工人的,同工人占有自己的劳动工具的权利和进行借贷的权利相◎第7页◎抵触。5月5日,公社决定拆毁专为处死路易十六赎罪而建筑的小教堂。 这样,从3月18日起,先前被抵抗外敌侵犯的斗争所遮蔽了的巴黎运动的阶级性质,便以尖锐而纯粹的形式显露出来了。因为公社委员几乎全都是工人或公认的工人代表,所以公社所通过的决议也都带有鲜明的无产阶级性质。这些决议,要么是规定实行共和派资产阶级只是由于怯懦才不敢实行的、然而却是工人阶级自由行动的必要前提的那些改革,例如实行宗教对国家而言纯属私事的原则;要么就是直接代表工人阶级的利益,有时还深深地触动了旧的社会制度。但是在一个被围困的城市内,实行这一切措施最多只能作出一个开端。从5月初起,全副力量都用到同不断增多的凡尔赛政府大军作战上去了。 4月7日,凡尔赛军队在巴黎西线夺取了讷伊近旁的塞纳河渡口;但是,4 月11日,他们向南线进攻时却被埃德将军击退,伤亡惨重。巴黎遭到不停的炮击,而下令开炮的恰恰是曾经指斥普军炮击巴黎为亵渎圣地的人。就是这些人现在乞求普鲁士政府急速遣返在色当和梅斯被俘的法国士兵,好为他们去夺回巴黎。由于这批兵员陆续开到,凡尔赛军队从5月初起就占了决定性的优势。这种情况在4月23日已经表现出来了,因为梯也尔在这一天停止了根据公社提议开始进行的谈判,谈判的内容是用作为人质关在巴黎的巴黎大主教(注:达尔布瓦。——编者注)及其他许多神父来交换两度当选为公社委员、但被关在克莱尔沃的布朗基一人。而在梯也尔改变了的说话口气中,这种情况表现得更加明显,他先前说话是慎重而含糊的,现在忽然变得蛮横无礼咄咄逼人了。在南线,凡尔赛军队于5月3日占◎第8页◎据了穆兰-萨凯多面堡,9日占据了已被炮火完全夷为平地的伊西堡,14日占据了旺沃堡。在西线,他们陆续攻占城墙外的许多村庄和建筑物,一直推进到主墙的脚下;5月21日,由于有人叛卖以及在那里驻防的国民自卫军疏忽大意,他们得以闯进城内。占据着北部和东部炮台的普鲁士军队,准许凡尔赛军队取道城市北部按照停战协定条款禁止他们进入的地带向前推进,从而使他们能够在这样一条广阔的战线上实行进攻。巴黎人想必认为这一地带有停战协定作为保障,因而防守得不力。正因为如此,巴黎西半部即真正的富人区只进行了微弱的抵抗;闯入的敌军越接近东半部即真正的工人区,所遇到的抵抗就越激烈越顽强。只是在经过八天的战斗之后,最后一批公社捍卫者才在贝尔维尔和梅尼尔蒙坦的高地上倒下去,这时对赤手空拳的男女老幼已进行了一个星期的越来越疯狂的屠杀达到了顶点。用后装枪杀人已嫌不够快了,于是便用机关枪去成百上千地屠杀战败者。最后一次大屠杀是在拉雪兹神父墓地上的一堵墙近旁发生的,这堵“公社战士墙”至今还伫立在那里,作为无声的雄辩见证,说明一旦无产阶级敢于起来捍卫自己的权利,统治阶级的疯狂暴戾能达到何种程度。后来,当发觉不可能把一切人杀尽的时候,就开始了大逮捕,并从俘虏群中任意拉出一些牺牲品来枪杀,其余的人则赶到大营房里去,让他们在那里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包围着巴黎东北部的普鲁士军队奉命不得让一个逃亡者通过,但是军官看见士兵对人道比对上司命令更加服从时,往往装作没看见。特别的荣誉应该归于萨克森军,它非常人道,放走了许多分明是公社战士的人。 —— 如果我们今天在过了20年之后来回顾一下1871年巴黎公社的活动和历史意义,我们就会发觉,对《法兰西内战》中的叙述还应◎第9页◎作一些补充。 公社委员分为多数和少数两派:多数派是布朗基派,他们在国民自卫军中央委员会里也占统治地位;少数派是国际工人协会会员,他们多半是蒲鲁东派社会主义的信徒。那里,绝大多数的布朗基派不过凭着革命的无产阶级本能才是社会主义者;其中只有少数人通过熟悉德国科学社会主义的瓦扬,比较清楚地了解基本原理。因此可以理解,为什么公社在经济方面忽略了很多据我们现在看来是当时必须做的事情。最令人难解的,自然是公社把法兰西银行视为神圣,而在其大门以外毕恭毕敬地伫立不前。这也是一个严重的政治错误。银行掌握在公社手中,这会比扣留一万个人质更有价值。这会迫使整个法国资产阶级对凡尔赛政府施加压力,要它同公社议和。但是,更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如此,由布朗基派和蒲鲁东派组成的公社也做了很多正确的事情。不言而喻,对于公社在经济方面的各种法令,无论是值得称道还是不值得称道的方面,首先要由蒲鲁东派负责;而对于公社在政治方面的行动和失策,则要由布朗基派负责。正如笃信某种学说的人们掌权后通常会出现的情况一样,无论是蒲鲁东派或布朗基派,都遭到历史的嘲弄,做了恰恰与他们那一派的学说相反的事情。 蒲鲁东这个小农和手工业师傅的社会主义者,对联合简直是切齿痛恨的。他说:联合的坏处多于好处,它根本是无益的,甚至有害,因为它是束缚工人自由的锁链之一;它是十足的教条,无用而且累赘,既违反节省劳动的原则又同工人的自由相矛盾;它的缺点比优点发展得更快;与它相反,竞争、分工、私有财产才是经济力量。只是作为例外——蒲鲁东就是这样说的——即对于大工业和大企业,譬如对于铁路来说,工人的联合才适用(见《革命的总观念》(注:指蒲鲁东的著作《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1851年巴黎版。马克思1851年8月8日给恩格斯的信和恩格斯的著作《对蒲鲁东的〈十九世纪革命的总观念〉一书的批判分析》,对这部著作的观点进行了批判(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第164-196页)。——10、207。)第3篇)。◎第10页◎ 其实在1871年,甚至在巴黎这个手工艺品生产中心,大工业也已经不再是什么例外了,所以公社的最重要的法令,就是要把大工业以至工场手工业组织起来,这种组织工作不但应该以每一工厂内工人的联合为基础,而且应该把所有这些合作社组成一个大的联社(注:参看本卷第7页。——编者注);简言之,这种组织工作,正如马克思在《内战》中完全正确地指出的,归根到底必然要导致共产主义(注:参看本卷第59-60页。——编者注),即导致与蒲鲁东学说正相反的方面。正因为如此,公社也是蒲鲁东派社会主义的坟墓。现在这个派别在法国工人中间已经绝迹了;目前在这里马克思的理论无可争议地占有统治地位,这种情形在“可能派”中间丝毫不亚于在“马克思派”中间。只有在“激进的”资产阶级中间还有蒲鲁东派存在。 布朗基派的情况也并不好些。他们是在密谋派别中培育出来的,是靠相应的严格纪律团结在一起的,他们认为,一批相对说来数目较少的意志坚决、组织良好的分子,在一定的有利时机不仅能够夺得政权,而且能够凭着一往无前的强大毅力保持政权,直到把人民群众吸引到革命方面并使之聚集在少数领袖周围。这首先就要把全部权力最严格地、独断地集中在新的革命政府手中。正是由这些布朗基派占大多数的公社,在实际上是怎样做的呢?它在向外省的法国人发出的一切公告中,要求他们把法国的所有公社同巴黎联合起来,组成一个自由的联邦,一个第一次真正由国民自己建立的全国性组织。在此以前,中央集权政府进行压迫所凭借的力量是军队、政治警察、官僚机构。正是这支由拿破仑在1798年建立、后来每届新政府都乐于接过去用以反对自己敌◎第11页◎人的力量,在一切地方都必须消除,就像在巴黎已经消除那样。 公社一开始想必就认识到,工人阶级一旦取得统治权,就不能继续运用旧的国家机器来进行管理;工人阶级为了不致失去刚刚争得的统治,一方面应当铲除全部旧的、一直被利用来反对工人阶级的压迫机器,另一方面还应当保证本身能够防范自己的代表和官吏,即宣布他们毫无例外地可以随时撤换。以往国家的特征是什么呢?社会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最初通过简单的分工建立了一些特殊的机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机关——为首的是国家政权——为了追求自己的特殊利益,从社会的公仆变成了社会的主人。这样的例子不但在世袭君主国内可以看到,而且在民主共和国内也同样可以看到。正是在美国,同在任何其他国家中相比,“政治家们”都构成国民中一个更为特殊的更加富有权势的部分。在这个国家里,轮流执政的两大政党中的每一个政党,又是由这样一些人操纵的,这些人把政治变成一种生意,拿联邦国会和各州议会的议席来投机牟利,或是以替本党鼓动为生,在本党胜利后取得职位作为报酬。大家知道,美国人在最近30年来千方百计地想要摆脱这种已难忍受的桎梏,可是却在这个腐败的泥沼中越陷越深。正是在美国,我们可以最清楚地看到,本来只应为社会充当工具的国家政权怎样脱离社会而独立化。那里没有王朝,没有贵族,除了监视印第安人的少数士兵之外没有常备军,不存在拥有固定职位或享有年金的官僚。然而我们在那里却看到两大帮政治投机家,他们轮流执掌政权,以最肮脏的手段用之于最肮脏的目的,而国民却无力对付这两大政客集团,这些人表面上是替国民服务,实际上却是对国民进行统治和掠夺。 为了防止国家和国家机关由社会公仆变为社会主人——这种◎第12页◎现象在至今所有的国家中都是不可避免的——公社采取了两个可靠的办法。第一,它把行政、司法和国民教育方面的一切职位交给由普选选出的人担任,而且规定选举者可以随时撤换被选举者。第二,它对所有公务员,不论职位高低,都只付给跟其他工人同样的工资。公社所曾付过的最高薪金是6 000法郎。这样,即使公社没有另外给代表机构的代表签发限权委托书,也能可靠地防止人们去追求升官发财了。 这种打碎旧的国家政权而以新的真正民主的国家政权来代替的情形,《内战》第三章已经作了详细的描述。但是这里再一次简单扼要地谈谈这个问题还是有必要的,因为正是在德国,来自哲学的对国家的迷信,已经进入到资产阶级甚至很多工人的一般意识之中。按照哲学概念,国家是“观念的实现”,或是译成了哲学语言的尘世的上帝王国,也就是永恒的真理和正义所借以实现或应当借以实现的场所。由此就产生了对国家以及一切同国家有关的事物的盲目崇拜。尤其是人们从小就习惯于认为,全社会的公共事务和公共利益只能像迄今为止那样,由国家和国家的地位优越的官吏来处理和维护,所以这种崇拜就更容易产生。人们以为,如果他们不再迷信世袭君主制而坚信民主共和制,那就已经是非常大胆地向前迈进了一步。实际上,国家无非是一个阶级镇压另一个阶级的机器,而且在这一点上民主共和国并不亚于君主国。国家再好也不过是在争取阶级统治的斗争中获胜的无产阶级所继承下来的一个祸害;胜利了的无产阶级也将同公社一样,不得不立即尽量除去这个祸害的最坏方面,直到在新的自由的社会条件下成长起来的一代有能力把这全部国家废物抛掉。 近来,社会民主党的庸人又是一听到无产阶级专政这个词就吓出一身冷汗。好吧,先生们,你们想知道无产阶级专政是什么样◎第13页◎子吗?请看巴黎公社。这就是无产阶级专政。 弗·恩格斯 1891年3月18日巴黎公社 二十周年纪念日于伦敦 载于1890-1891年《新时代》杂志第2年卷第28期和1891 年在柏林出版的《法兰西内战》一书 原文是德文 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2卷第216-229页◎第14页◎ 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关于 普法战争的第一篇宣言(注:《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一篇宣言》是马克思在1870年7月19-23日写成的。 1870年7月19日,即普法战争爆发的当天,总委员会委托马克思起草关于这次战争的宣言。宣言在7月23日的总委员会常委会通过,在1870年7月26日的总委员会会议上被一致批准。宣言首先用英文刊登在伦敦1870年7月28日《派尔-麦尔新闻》第1702号上,几天以后以传单的形式印行了1000份。英国的许多地方报纸也全文或摘要转载了宣言。宣言曾送交《泰晤士报》编辑部,但该报拒绝发表。 鉴于宣言的第一版很快就脱销,1870年8月2日总委员会决定再增印1000份。同年9月,第一篇宣言又和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二篇宣言一起用英文再版;马克思在这一版中更正了第一篇宣言在第一版中的几个印刷错误。 8月9日,总委员会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负责把第一篇宣言翻译成德文和法文并加以传播。参加这个委员会的有:马克思、荣克、赛拉叶和埃卡留斯。宣言由威·李卜克内西翻译成德文首次发表在1870年8月7日莱比锡《人民国家报》第63号上。马克思得到宣言的这个德译文之后,对译文作了彻底的加工,对全文的几乎一半重新进行了翻译。宣言的新的德译文刊登在1870年8月《先驱》杂志第8期上,同时还印成传单,随后,还发表在8月12日纽约《工人联合报》、8月13日苏黎世《哨兵报》第26号、8月13日维也纳《人民意志报》第26号以及8月21日奥格斯堡《无产者报》第56号上。1891年纪念巴黎公社二十周年的时候,恩格斯在柏林《前进报》出版社出版的《法兰西内战》德文版上刊出了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一篇宣言和第二篇宣言,这两篇宣言的译者是路易莎·考茨基夫人,恩格斯对译文进行了校订。 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一篇宣言用法文发表在1870年8月日内瓦《平等报》第28号、1870年8月7日布鲁塞尔《国际报》第82号和1870年8月7日韦尔维耶《米拉波报》第55号上。宣言还由总委员会所设委员会译成法文印成传单。第一篇宣言于1870年8-9月首次用俄文发表在日内瓦出版的《人民事业》第6-7期上。——15。)致国际工人协会欧洲和美国全体会员 在1864年11月的《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中,我们曾经说过:“工人阶级的解放既然要求工人们兄弟般的合作,那么当存在着那种为追求罪恶目的而利用民族偏见并在掠夺战争中洒流人民鲜血和浪费人民财富的对外政策时,他们又怎么能完成这个伟大任务呢?”我们当时用这样的话描述了国际所主张的对外政策:“……努力做到使私人关系间应该遵循的那种简单的道德和正义的准则,成为各民族之间关系中的至高无上的准则。”(注:见本选集第2卷第607页。——编者注) 路易·波拿巴利用法国的阶级斗争篡夺了政权,并且以不时进行的对外战争来延长其统治,无怪他一开始就把国际看作危险的敌人。在全民投票的前夕,他下令在巴黎、里昂、鲁昂、马赛、布雷斯特以及其他地方,即在法国全境搜捕国际工人协会各个领导机构的成员,借口说国际是一个秘密团体,涉嫌参与一起暗杀他的阴谋;这种借口之荒唐无稽,不久就由他自己的法官们揭穿了。(注:拿破仑第三政府为了平息广大人民群众的不满,巩固摇摇欲坠的第二帝国政权,于1870年5月举行了公民投票(全民投票)。提交表决的问题均以这样一种方式提出:对第二帝国的政策表示不赞同,就意味着反对一切民主改革。尽管政府采取了这种蛊惑性的伎俩,公民投票的结果仍然表明反政府力量的增长:投票反对政府的有150万人,拒绝参加投票的有190万人。政府在准备公民投票的同时,广泛采取了镇压工人运动的措施,对工人组织竭尽造谣诬蔑之能事,歪曲它们的目的,并以“赤色恐怖”来吓唬中间阶层。 国际的巴黎联合会和巴黎职工会联合会在1870年4月24日发表宣言,揭露了波拿巴派玩弄的公民投票的实质,并号召工人拒绝参加。公民投票前夕,政府以警察捏造的谋刺拿破仑第三的罪名逮捕了巴黎联合会的会员,并以此为借口在法国各城市对国际会员进行大规模的迫害。1870年6月22日至7月5日举行的对巴黎联合会会员的审判完全暴露了这一罪名是莫须有的,在法国的许多国际会员仅仅因为他们属于国际工人协会,便被波拿巴的法庭判处徒刑。 法国政府当局对国际的迫害引起了工人阶级强烈的抗议。——15。)国际的法国各个支部的真正罪行究竟是什么呢?就在于它们曾经公开地大声告诉法国人民:参加全民投票就等于投票赞成对内专制◎第15页◎和对外战争。的确,正是由于它们的努力,在法国所有的大城市,所有的工业中心,工人阶级都一致起来反对全民投票。不幸,由于农村地区的极端愚昧无知,形势发生了逆转。欧洲各国的证券交易所、政府、统治阶级和报刊都欢庆全民投票的成功,认为这是法国皇帝对法国工人阶级的重大胜利。实际上这是个谋杀的信号,谋杀的对象已不是一个人,而是多少个国家的人民。 1870年7月的军事阴谋不过是1851年12月的政变(注:指1851年12月2日波拿巴派发动的政变,政变的结果是1852年12月2日在法国建立了第二帝国(1852-1870年)的波拿巴政体。——16。)的修正版。初看起来,事情荒谬得很,全法国都不肯相信当真要发动战争。他们宁肯相信那位把内阁的好战言论斥为不过是交易所把戏的议员(注:茹尔·法夫尔。——编者注)。当7月15日立法团终于被正式告知要打仗的时候,全体反对派都拒绝批准初步费用,甚至梯也尔也斥此事为“可憎”;巴黎所有一切独立的报纸都对此事进行了谴责,并且,说也奇怪,外省的报纸也与它们几乎采取一致行动。 与此同时,国际的巴黎会员也再次行动起来。在7月12日的《觉醒报》(注:《觉醒报》是法国左派共和党人的机关报,1868年7月至1871年1月在巴黎出版,沙·德勒克吕兹任主编。该报原为周报,1869年5月起改为日报,1870年10月起持反国防政府的立场。——16。)上,他们发表了《告全世界各民族工人书》,现摘引几段如下: “在保持欧洲均势和维护民族尊严的借口下,政治野心又在威胁世界和平了。法国、德国、西班牙的工人们!把我们的呼声联合成为共同反对战争的怒吼吧!…… 争夺霸权的战争,或维护某一王朝利益的战争,在工人看来只能是荒谬绝伦的犯罪行为。我们渴望和平、劳动和自由,我们坚持反对那些自己不去流血却利用社会灾难来进行新的投机的人的黩武叫嚣!…… 德国弟兄们!我们彼此分裂只会使专制制度在莱茵河两岸都获得完全胜利…… 全世界的工人们!不管我们的共同努力在目前会产生怎样的结果,我们这些不分国界的国际工人协会会员,代表法国工人向你们表示良好的祝愿和敬意,并保证忠于牢不可破的团结。”◎第16页◎ 在我们的巴黎支部发表这个宣言以后,接着法国各地也发出了许多同样的宣言,我们这里只能援引其中一篇。塞纳河畔讷伊支部在7月22 日的《马赛曲报》(注:《马赛曲报》是法国的一家日报,左派共和党人的机关报,1869年12月至1870年9月在巴黎出版。该报经常刊载有关国际的活动和工人运动的材料。——17。)上发表的宣言中说: “这次战争是正义的吗?不!这次战争是民族的吗?不!这只是王朝的战争。为了人道,为了民主,为了法国的真正利益,我们完全并坚决拥护国际反对战争的声明。” 这些抗议表达出了法国工人的真实情感。不久就发生一件奇事证明了这一点。原先在路易·波拿巴当总统的时候纠集起来的十二月十日帮换上了工人的衣服,受指使跑上了巴黎的大街去表演战争狂热(注:指支持路易·波拿巴的掠夺计划的沙文主义示威游行。这次示威游行是波拿巴分子于1870年7月14日在警察的配合下组织的。 十二月十日帮指十二月十日会,该会为纪念路易·波拿巴1848年12月10日当选为法兰西共和国总统而得名。这一组织是波拿巴派的秘密团体,成立于1849年,主要由堕落分子、政治冒险家、军人等组成。虽然1850年11月该组织表面上被解散,实际上它的党羽还继续进行波拿巴主义的宣传,并积极参加了1851年12月2日政变。马克思在《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一文中对十二月十日会作了详尽的评述。——17。),市郊的真正工人们当即出来举行了拥护和平的示威,声势异常浩大,以致警察局长皮埃特里觉得还是立即禁止任何街头政治活动为妙。他提出的借口是,忠诚的巴黎人民已经充分地宣泄了他们蕴藏已久的爱国情感与高涨的战争热情。 不管路易·波拿巴同普鲁士的战争进程如何,第二帝国的丧钟已经在巴黎敲响了。它以一场模仿丑剧开始,仍将以一场模仿丑剧告终。但是不应该忘记,正是欧洲各国政府和统治阶级使路易·波拿巴能够把复辟帝国的残酷笑剧表演了18年之久。 从德国方面来说,这次战争是防御性的战争。但是,究竟是谁把德国置于必须进行自卫的地位呢?是谁使路易·波拿巴能够对德国进行战争呢?正是普鲁士!是俾斯麦恰恰同这个路易·波拿巴暗中勾结,目的是要镇压普鲁士本国人民的反抗,并使霍亨索伦王朝吞并全德。假定萨多瓦之役(注:萨多瓦之役,即萨多瓦会战,是1866年7月3日以奥地利和萨克森的军队为一方,普鲁士的军队为另一方,在捷克萨多瓦村附近的克尼格雷茨(赫拉德茨-克拉洛韦城郊)进行的会战,以奥军败北而告终。在历史上这次会战又称克尼格雷茨会战。——17。)不是打胜而是打败了,法国军队就会以普鲁士盟友资格在德国到处横行。普鲁士在胜利之后,难道曾有过片刻想要以一个自由的德国去和一个被奴役的法国相对抗吗?恰恰相反。普鲁士细心保存了自己旧制度固有的一切妙处,另◎第17页◎外又采纳了第二帝国的一切奸猾伎俩:它的真专制与假民主,它的政治面具与财政手腕,它的漂亮言辞与龌龊行径。波拿巴体制以前只是在莱茵河的一岸称雄,如今在河的另一岸又出了个一模一样的体制。在这种形势下,除了战争,还能有什么结果呢? 如果德国工人阶级听任目前这场战争失去其严格的防御性质而蜕变为反对法国人民的战争,那么无论胜利或失败,都同样要产生灾难性的后果。德国在它的所谓解放战争(注:指1813-1814年德国人民反对拿破仑统治的民族解放战争。——2、18。)之后所遭到的那一切不幸,将会变本加厉地重新落到它的头上。 然而,国际的原则在德国工人阶级中间传播非常广,扎根非常深,我们不必担心会发生这种悲惨的结局。法国工人的呼声已经在德国得到了反响。7月16 日在不伦瑞克举行的工人群众大会宣布完全赞同巴黎宣言,唾弃对法国持民族对立态度的主张。会上通过的决议在结束语中是这样说的: “我们反对一切战争,而首先反对的是王朝战争…… 我们为即将被迫参加一场无可避免的不幸的防御战争而深感悲痛;同时我们号召德国全体工人阶级一定要使这样一种巨大的社会灾难不再重演。为此,工人阶级必须争取让各国人民自己都有权决定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从而使他们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在开姆尼茨,代表5万萨克森工人的代表大会(注:萨多瓦之役,即萨多瓦会战,是1866年7月3日以奥地利和萨克森的军队为一方,普鲁士的军队为另一方,在捷克萨多瓦村附近的克尼格雷茨(赫拉德茨-克拉洛韦城郊)进行的会战,以奥军败北而告终。在历史上这次会战又称克尼格雷茨会战。——17。)一致通过了如下的决议: “我们以德国民主派的名义,特别是以参加社会民主党的工人的名义宣布,目前这场战争完全是王朝战争…… 我们高兴地握住法国工人们向我们伸出的兄弟之手…… 我们牢记国际工人协会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口号,永远也不会忘记世界各国的工人都是我们的朋友,而世界各国的专制君主都是我们的敌人。” 国际的柏林支部也回答巴黎宣言说:◎第18页◎ “我们全心全意地支持你们的抗议…… 我们庄严地宣誓:无论是军号的声音或大炮的轰鸣,无论是胜利或失败,都不能使我们离开我们为全世界工人联合起来而奋斗的共同事业。” 好极了! 在这场自杀性斗争的背景上,闪现着俄国的阴影。不祥的征兆是,目前的这场战争发出信号时,正赶上俄国政府刚刚建成它的具有战略意义的铁道线并且已经向普鲁特河方向集结军队。不论德国人在反对波拿巴侵略的防御战争中应该得到怎样的同情,只要他们容许普鲁士政府请求或者接受哥萨克的援助,那他们得到的同情就会立即失去。他们应该记得,德国在进行了反对拿破仑第一的解放战争以后,曾经有数十年之久匍匐跪倒在沙皇脚下。 英国工人阶级向法国工人和德国工人伸出了友谊的手。他们深信,不管当前这场可憎的战争进程如何,全世界工人阶级的联合终究会根绝一切战争。法国当局和德国当局把两国推入一场手足相残的争斗,而法国的工人和德国的工人却互通和平与友谊的信息。单是这一件史无前例的伟大事实,就向人们展示出更加光明的未来。这个事实表明,同那个经济贫困和政治昏聩的旧社会相对立,正在诞生一个新社会,而这个新社会的国际原则将是和平,因为每一个民族都将有同一个统治者——劳动! 这个新社会的开路先锋就是国际工人协会。 —— 总委员会: 罗伯特·阿普耳加思 乔治·米尔纳◎第19页◎ 马丁·詹·布恩 托马斯·莫特斯赫德 弗雷德里克·布拉德尼克 查理·默里 考埃尔·斯特普尼 乔治·奥哲尔 约翰·黑尔斯 詹姆斯·帕涅尔 威廉·黑尔斯 普芬德 乔治·哈里斯 吕尔 弗里德里希·列斯纳 约瑟夫·谢泼德 勒格廖利耶 斯托尔 W·林特恩 施穆茨 捷维·莫里斯 威·唐森 通讯书记: 欧仁·杜邦………………法国 卡尔·马克思……………德国 奥·赛拉叶………………比利时、荷兰和西班牙 海尔曼·荣克……………瑞士 乔万尼·波拉……………意大利 安东尼·扎比茨基………波兰 詹姆斯·科恩……………丹麦 约·格·埃卡留斯………美国 执行主席 本杰明·鲁克拉夫特 财务委员 约翰·韦斯顿 总 书 记 约翰·格奥尔格·埃卡留斯 1870年7月23日于伦敦西中央区海-霍耳博恩街256号 写于1870年7月19-23日 1870年7月用英文印成传单,1870年8-9月用德文、 法文和俄文在报刊上发表,并用德文、法文印成传单 原文是英文 选自《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7卷第3-9页◎第21页◎ 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关于 普法战争的第二篇宣言(注:《国际工人协会总委员会关于普法战争的第二篇宣言》是马克思在1870年9月6-9日写成的。 1870年9月6日,国际总委员会研究了由于第二帝国崩溃及普法战争进入一个新阶段而形成的新局势,决定就普法战争发表第二篇宣言。为此,成立了一个起草委员会,其成员有马克思、荣克、米尔纳和赛拉叶。 马克思起草这篇宣言时,利用了恩格斯寄给他的各种材料,这些材料揭露了普鲁士军阀、容克(地主)和资产阶级借口军事战略上的需要而并吞法国领土的野心。总委员会在1870年9月9日召开专门会议,一致通过了马克思起草的这一宣言。宣言被分送到伦敦各资产阶级报纸,这些报纸却采取沉默态度,只有《派尔-麦尔新闻》在1870年9月16日摘要刊登了宣言。9月11-13日宣言用英文以传单的形式印行1000份。9月底又出版了将第一篇和第二篇宣言印在一起的新版本。这一版改正了第一版的几个印刷错误,也对个别段落的文字作了修改。 第二篇宣言的德文本是由马克思翻译的,他在翻译时删去了个别段落,增加了几句专门针对德国工人说的话。第二篇宣言的这个译本发表在1870年10-11月《先驱》杂志第10-11期,1870年10月8日维也纳《人民意志报》第37号以及1870年10月1日苏黎世《哨兵报》第33号上,同时还以传单的形式在日内瓦印行。1891年,恩格斯在《法兰西内战》的德文第三版中刊出了第二篇宣言,为该版翻译第二篇宣言的是路易莎·考茨基夫人,恩格斯对译文进行了校订。 第二篇宣言的法译文载于1870年10月23日《国际报》第93号和12月4日的第99号,1870年9月21日《波尔多论坛报》,并以节译的形式载于1870年10月4日《平等报》第35号,此外,这篇宣言还用弗拉芒文发表于1872年10月16日和24日安特卫普《工人报》第51号和52号。——22。)致国际工人协会欧洲和美国全体会员 在我们7月23日发表的第一篇宣言中,我们说过: “第二帝国的丧钟已经在巴黎敲响了。它以一场模仿丑剧开始,仍将以一场模仿丑剧告终。但是不应该忘记,正是欧洲各国政府和统治阶级使路易·波拿巴能够把复辟帝国的残酷笑剧表演了18年之久。”(注:见本卷第17页。——编者注) 这样,在军事行动实际开始以前,我们就已经把那个波拿巴泡沫当作过去的事物来对待了。 我们对第二帝国生命力的看法没有错,我们担心在德国方面“战争失去其严格的防御性质而蜕变为反对法国人民的战争”(注:见本卷第18页。——编者注),也没有错。就事论事,防御性战争是到路易·波拿巴缴械、色当投降和巴黎宣告共和国成立时告终的。但是还在这些事件之前很久,当波拿巴军队腐朽透顶的情况刚一变得显而易见的时候,普鲁士军事上的幕后操纵者就决定要打一场征服战争了。不过在他们的面前有一个讨厌的障碍,即国王威廉自己在战争开始时发表的声◎第22页◎明。威廉在北德意志联邦国会上发表的御座演说中,曾庄严地宣称,他是同法国皇帝作战,不是同法国人民作战。8月11日,他曾发布告法兰西民族书,其中说道(注:在马克思翻译并于1870年以单行本刊印的德文本中删去了这句话和以下的引文,接下来一直到“他们立刻将此意暗示给了……市议员和新闻记者”这一段的文字也有所删节。——编者注): “拿破仑皇帝在陆上和海上向昨天和今天一直都愿意同法国人民和平相处的德意志民族发动了进攻;为了打退他的进攻,我负起了指挥德国军队的责任,而现在战局驱使我越过了法国的国界。” 威廉并不满足于宣称他只是“为了打退进攻”才负起指挥德国军队的责任,以此来表白战争的防御性质,他又补充说,他只是在“战局驱使”下才越过了法国的国界。自然,防御战争并不排除“战局”所要求的进攻行动。 可见,这位虔诚的国王曾向法国和全世界保证他所进行的是严格防御性的战争。怎样才能使他摆脱这一庄严保证的约束呢?导演这出戏的人们便不得不把事情弄成这样:仿佛威廉是违心地顺从了德意志民族的不可抗拒的要求。他们立刻将此意暗示给了德国自由资产阶级以及他们那帮教授、资本家、市议员和新闻记者。这个在1846-1870年争取公民自由的斗争中表现得空前犹豫、无能和怯懦的资产阶级,看到要在欧洲舞台上扮演凶猛吼叫的德国爱国之狮的角色,当然是欣喜若狂。它夺回它的公民独立自主的权利,摆出一副逼迫普鲁士政府的样子。逼迫政府干什么呢?逼迫政府接受政府自己的秘密计划。它深切忏悔不该那样长久地、几乎像信奉宗教一样地深信路易·波拿巴永无过失,因此它大声疾呼要求肢解法兰西共和国。让我们略微听一听这些爱国勇士们所用的◎第23页◎独特论据吧。 他们不敢公然说阿尔萨斯-洛林的居民渴望投入德国怀抱。恰恰相反。为了惩罚这些居民对法国的爱国情感,斯特拉斯堡(一个有一座居高临下的独立卫城的城市)被“德意志的”爆炸弹野蛮地滥轰了六天之久,城市被焚毁,大批赤手空拳的居民被杀害!当然啦!这两省的领土先前有个时候曾经隶属于早已寿终正寝的德意志帝国。因此,这块领土连同它所有的居民,看来应该当作德国不可剥夺的财产加以没收。如果依照古玩鉴赏家的想法恢复昔日欧洲的地图,那就千万不要忘记,先前勃兰登堡选帝侯曾以普鲁士领主身分做过波兰共和国的藩臣(注:1618年勃兰登堡选帝侯国与16世纪初由条顿骑士团领地组成并臣属于波兰贵族共和国的普鲁士公国(东普鲁士)合并。勃兰登堡选帝侯作为普鲁士的领主而成为波兰的藩臣,这种关系一直维持到1657年,当时勃兰登堡选帝侯利用了波兰对瑞典作战的困难,争得了波兰对他的普鲁士领地主权的承认。——24。)。 但是,更有心计的爱国者们要求占有阿尔萨斯-洛林德语区的理由是,此乃防止法国侵略的“物质保证”。因为这种卑鄙的口实曾把许多头脑迟钝的人弄得糊里糊涂,我们认为有责任比较详细地谈谈这一点。 毫无疑义,阿尔萨斯的一般地势(和莱茵河对岸相比而言),加上约在巴塞尔和盖默斯海姆之间的半路上有斯特拉斯堡这样一个筑垒大城市,这就使法国入侵南德意志十分容易,而从南德意志入侵法国就特别困难。同样毫无疑义,阿尔萨斯-洛林德语区并入德国,会大大加强南德意志的边防,因为那时南德意志将能够控制全部孚日山脉和作为北面关隘屏障的各个要塞。如果梅斯也被并入,当然,法国两个主要的对德作战基地一时就都失掉了,但是这并不能阻止它在南锡或凡尔登建立新的基地。德国有科布伦茨、美因茨、盖默斯海姆、拉施塔特和乌尔姆等,这些基地都是用于对法国作战的,并且在这次战争中都曾被充分地加以利用。如果德国连法国在这一地带仅有的两个还算是有价值的要塞——斯特拉斯堡和梅斯——都不肯给它留下,那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况且,斯特拉斯◎第24页◎堡只有在南德意志与北德意志分离的时候,才能使南德意志受到威胁。从1792年到1795年,南德意志一次也没有从这方面受到侵犯,因为普鲁士当时参加了反对法国革命的战争;但是,当普鲁士于1795年缔结了单独和约(注:指1795年4月5日参加了反法同盟的普鲁士同法兰西共和国单独缔结的巴塞尔和约,这个和约的签订导致了欧洲各国第一次反法同盟的瓦解。——25。)而把南方置之不顾的时候,南德意志立即受到以斯特拉斯堡为基地的侵犯,并且一直继续到1809年。实际上,统一的德国任何时候都能够使斯特拉斯堡以及驻在阿尔萨斯的任何法国军队无以为害,办法是:把自己的全部军队集中在萨尔路易和兰道之间——在这次战争中就是这样做的——并沿美因茨到梅斯的交通线进攻或应战。只要德国的大部军队驻扎在那里,那么从斯特拉斯堡向南德意志进犯的任何法国军队,都有被从侧翼包围和被切断交通线的危险。如果最近这次战争证明了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证明了从德国向法国进攻较为容易。 但是,老实说,把军事上的考虑当成决定国界的原则,岂不完全是一件蠢事和时代错误吗?如果按照这条规则行事,那么奥地利就仍然有权要求取得威尼斯,要求取得明乔河一线;而法国就仍然有权为保护巴黎而要求取得莱茵河一线,因为巴黎从东北受到进攻的危险,无疑比柏林从西南受到进攻的危险要大。如果国界按军事利益来决定,那么这种要求就会没完没了,因为任何一条战线都必然有其缺点,都可能用再兼并一些邻近地区的办法加以改善;并且这种国界永远也无法最终地和公允地划定,因为每一次总是战胜者强迫战败者接受自己的条件,从而播下新战争的种子。 全部历史的教训就是这样。就整个民族来说和就个人来说都是如此。为了剥夺对方的进攻能力,就必须剥夺对方的防御手段。不但要勒住对方的喉咙,而且要杀死对方。如果说过去有哪个战胜者曾经获取“物质保证”用以摧毁一个民族的力量的话,那就是拿破仑第一:他缔结过蒂尔西特和约(注:蒂尔西特和约是拿破仑法国同参加第四次反法同盟的战败国俄国和普鲁士在1807年7月7日和9日签订的和约。和约条件对普鲁士极为苛刻,使普鲁士丧失很大一部分领土(其中包括易北河以西的全部属地)。为了分裂战败国,拿破仑没有向俄国提出领土要求,反而使它获得了普鲁士割让的比亚韦斯托克地区。但是,亚历山大一世必须承认法国在德国占领的地区和拿破仑在那里所修改的疆界,同意在原来归并于普鲁士的一小块波兰领土上成立华沙大公国(法国企图使之成为进攻俄国的跳板),与普鲁士一样解除与英国的联盟,加入拿破仑的大陆封锁体系。拿破仑第一强迫签订的这个掠夺性的蒂尔西特和约,引起了德国人民的极端不满,从而为1813年反对拿破仑统治的解放运动奠定了基础。——25。),用这个和约来宰割普鲁士以◎第25页◎及德国其余部分。然而,几年之后,他那赫赫威势就像一根腐烂的芦苇似的被德国人民摧毁了。普鲁士现在在它最狂妄的幻想中能够或者敢于向法国索取的“物质保证”,难道能够和拿破仑第一曾从德国本身索取过的相比吗?结果也会是同样悲惨的。历史将来给予报应的时候,决不会是看你从法国割去了多少平方英里的土地,而是看你在19世纪下半叶重新推行掠夺政策的这种罪恶有多大! 条顿族的爱国喉舌们会说:但是你们不应该把德国人同法国人混为一谈呀。我们所要的不是荣誉,而是安全。德国人本质上是爱好和平的民族。在他们清醒的监护下,甚至掠夺行为也从未来战争的原因变成了永久和平的保证。1792年为了用刺刀镇压18世纪革命这一崇高目的而侵入法国的当然不是德国人呀!由于奴役意大利、压迫匈牙利和瓜分波兰而染污了双手的也不是德国人呀!在德国现行军事制度下,所有成年男子被分成现役常备军和归休常备军两部分,这两部分都必须绝对服从自己的天赐长上。这样的军事制度当然是维护和平的“物质保证”,并且是文明的最终目的!在德国,也如在任何其他地方一样,有权势者的走卒总是用虚伪的自我吹嘘毒化社会舆论。 这帮德国爱国志士一看到法国的梅斯和斯特拉斯堡这两个要塞就装出气愤的样子,但是对于俄国在华沙、莫德林、伊万城等处修筑庞大的防御工事体系,他们却不认为有什么不好。他们在波拿巴入侵带来的恐怖景象面前周身发抖,而他们对于受俄皇监护的耻辱却若无其事。 在1865年,路易·波拿巴和俾斯麦曾相互作出保证,同样,在1870年,哥尔查科夫也和俾斯麦相互作出保证。(注:1865年10月,俾斯麦和拿破仑第三在比亚里茨会晤。拿破仑第三事实上同意了普鲁士与意大利结盟和对奥地利发动战争。当时拿破仑第三认为,后来发生于1866年的普奥战争将会持续很久,他可以伺机插手,从中渔利。 1870-1871年普法战争开始时,沙皇政府的外交大臣哥尔查科夫在柏林和俾斯麦举行谈判时声明,俄国在战争中将采取有利于普鲁士的善意的中立,并将对奥地利施加外交压力;同时普鲁士政府则答应不给沙皇俄国在东方问题上的政策制造障碍。——26。)从前,路易·波拿巴曾自鸣得意地认为1866年的战争将使奥地利和普鲁士都精◎第26页◎疲力竭,因而使他成为德国的最高主宰,同样,现在亚历山大也自鸣得意地认为1870年的战争将使德国和法国都精疲力竭,因而使他成为西欧大陆的最高主宰。当年第二帝国认为自己不能与北德意志联邦并存,如今专制的俄国也定会感觉到普鲁士领导的德意志帝国对它是一个威胁。这原是旧的政治制度的规律。在这个旧制度范围内,一国之所得即是他国之所失。沙皇能对欧洲发生极大的影响,是由于他对德国有传统的控制力。当俄国内部的那些火山似的社会力量有可能动摇专制制度最深固的根基时,难道沙皇能容许丧失他的这种国外威势吗?俄国的报纸已经用波拿巴的报纸在1866年战争结束后所用的口气说话了。难道条顿族的爱国志士真的以为他们迫使法国投入俄国的怀抱,就可以保证德国获得自由与和平(注:在1870年德文版中,在“自由与和平”的前面加有“独立”。——编者注)吗?如果德国在军事上的侥幸、胜利后的骄横以及王朝的阴谋驱使下要去宰割法国,那么它就只有两条路可走。它必须不顾一切后果,公开充当俄国掠夺政策的工具(注:在1870年德文版中加有“这符合霍亨索伦王朝的传统”。——编者注),或者是稍经喘息之后重新开始准备进行另一次“防御”战争,但不是进行那种新发明的“局部”战争,而是进行种族战争,即反对联合起来的斯拉夫语族和罗曼语族的各种族的战争(注:在1870年德文版中加有“这就是昏愦的资产阶级爱国者为德国’保证’的和平前景。”——编者注)。 德国工人阶级坚决支持了它所无力阻止的这场战争,把这看作是争取德国独立、争取法国和全欧洲从第二帝国这个可恶的梦魇的羁绊下解放出来的战争。正是德国的产业工人,和农业劳动者◎第27页◎一起,撇下了半饥半饱的家庭而组成了英勇的军队的骨干。他们在国外战场上有多少人战死,而回国后还要有多少人穷死饿死(注:在1870年德文版中加有:“而爱国主义的空谈家会安慰他们说,资本无祖国,而工资是由非爱国主义的国际性的供求规律来调节的。因此,难道工人阶级现在还不应该表示自己的态度,不再让资产阶级老爷们用工人阶级的名义来讲话?”——编者注)。所以他们现在也要求得到“保证”——保证使他们付出的无数牺牲不致白费,使他们获得自由,使他们对波拿巴军队的胜利不会像1815年那样变成德国人民的失败(注:指德国封建反动势力在拿破仑统治覆灭后取得胜利。 德国和欧洲其他许多国家的人民曾一起参加了反对拿破仑统治的解放战争,然而1815年拿破仑被推翻以后,战争的胜利果实却被欧洲封建专制国家中以反动贵族阶级为支柱的统治者们所窃取。以奥地利、普鲁士和沙皇俄国为核心的反革命君主联盟——神圣同盟,成了欧洲国家命运的主宰。随着德意志联邦的建立,德国保持了封建割据的局面,巩固了德意志各邦的封建专制制度,保留了贵族阶级的一切特权,加强了对农民半农奴制的剥削。——28。)。而他们所要求的第一个这样的保证,就是给法国以光荣的和平并承认法兰西共和国。 德国社会民主工党中央委员会在9月5日发表了一个宣言,坚决要求这些保证。宣言说: “我们抗议兼并阿尔萨斯-洛林。我们了解我们是代表德国工人阶级说话的。为了法国和德国的共同利益,为了和平和自由的利益,为了西方文明战胜东方野蛮的利益,德国工人决不能容忍兼并阿尔萨斯-洛林…… 我们将忠实地同我们的全世界工人同志们站在一起,为无产阶级共同的国际事业而奋斗!”(注:见《社会民主工党委员会宣言。告全体德国工人!》,宣言先以传单形式在1870年9月5日印行,后发表在1870年9月11日《人民国家报》第73号上。——28。) 不幸,我们不能指望他们马上获得成功。既然法国工人在和平时期尚且不能制止住侵略者,那么德国工人在军事狂热时期又怎么会有更多的希望制止住胜利者呢?德国工人的宣言要求把路易·波拿巴当作普通罪犯引渡给法兰西共和国。他们的统治者却已在竭力设法重新把他扶上土伊勒里宫的宝座,认为他是能葬送法国的最佳人选。可是无论如何,历史会证明,德国工人决不是像德国资产阶级那样由柔软的材料制成的。他们一定会尽到自己的责任。◎第28页◎ 我们像他们一样为法国建立共和国而欢呼,但是同时我们感到不安,我们唯愿这种不安是无根据的。这个共和国并没有推翻王权,而只是占据了它空出来的位子(注:在1870年德文版中是“它在德国刺刀之下空出来的位子”。——编者注)。它不是作为社会的胜利,而是作为民族的防御措施宣告成立的。它掌握在一个临时政府手中;组成这个政府的,一部分人是声名狼藉的奥尔良党人(注:奥尔良党人,见注7。——29。),一部分人是资产阶级共和党人,而后者中间某些人的身上又在1848年六月起义时期留下了洗不掉的污点。这个政府的成员之间的职务分配情形是不妙的。奥尔良党人夺取了军队和警察这样一些重要据点,而自称共和党的人分到的则是那些说空话的部门。这个政府采取的最初几个步骤已经很清楚地表明,这个政府不只是从帝国那里继承了一大堆残砖断瓦,而且还继承了它对工人阶级的恐惧。如果说现在他们以共和国的名义说了许多大话,要求去做终归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那么其目的不是为了组建“可能存在的”政府而掀起一场喧嚣吗?这个共和国在它的某些资产阶级管理者的眼中,不是仅仅应当成为奥尔良王朝复辟的跳板和桥梁吗? 由此可见,法国工人阶级正处于极困难的境地。在目前的危机中,当敌人几乎已经在敲巴黎城门的时候,一切推翻新政府的企图都将是绝望的蠢举。法国工人应该执行自己的公民职责(注:在1870年德文版中,在“职责”的后面加有“他们也正是这样做的”。——编者注),但同时他们不应当为民族历史上的1792年所迷惑,就像法国农民曾经为民族历史上的第一帝国所欺骗那样。他们不应当重复过去,而应当建设未来。唯愿他们镇静而且坚决地利用共和国的自由所提供的◎第29页◎机会,去加强他们自己阶级的组织。这将赋予他们以海格立斯般的新力量,去为法国的复兴和我们的共同事业即劳动解放的事业而斗争。共和国的命运要靠他们的力量和智慧来决定。 英国工人已经采取了一些步骤,以求用外部的有效压力来强迫他们的政府改变不愿承认法兰西共和国的态度。(注:指英国工人发动的争取承认1870年9月4日成立的法兰西共和国并在外交上给它以支持的运动。从9月5日起,伦敦、伯明翰、纽卡斯尔堡以及其他大城市举行了有广大劳动群众参加的集会和示威游行;工联在这当中起了积极的作用。集会和示威游行的参加者表示同情法国人民,并在他们的决议和请愿书中要求英国政府立即承认法兰西共和国。 国际总委员会和马克思本人积极参加了争取承认法兰西共和国运动的组织工作。——30。)英国政府现在迟迟不决,大概是想以此为反雅各宾战争,为自己过去承认政变时所表现的不体面的急性态度弥补过失吧。(注:暗指英国自欧洲封建专制国家于1792年开始对革命的法国作战以来,积极参与了促使这些国家结成联盟的活动,并于1793年直接加入了这场战争,英国是欧洲最早承认法国1851年12月2日建立的波拿巴政体的国家。——30。)此外,英国工人要求他们的政府用一切力量反对肢解法国,而这种肢解是一部分英国报刊公然无耻地要求的(注:在1870年德文版中此句的结尾是“而英国部分报刊要求这种肢解的叫嚷并不低于德国的爱国者”。——编者注)。正是这部分报刊曾在整整20年内把路易·波拿巴崇奉为欧洲的救主,并且欢欣若狂地赞扬了美国奴隶主的叛乱。现在,它们也像那时一样,为奴隶主的利益卖力。 每一个国家的国际工人协会支部都应当号召工人阶级行动起来。如果工人们忘记自己的职责,如果他们采取消极态度,那么现在这场可怕的战争就只不过是将来的更可怕的国际战争的序幕,并且会在每一国家内使刀剑、土地和资本的主人又一次获得对工人的胜利。 共和国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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