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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的困惑

作者: 江云


六,大进化(二)


人类的发展

 

人作为地球上生命发展的最高级形式,在人身上体现了生命发展的冲动。人的超越需要就是这种内在冲动的表现之一。我们为什么要去追求无限?因为生命的发展是无限的。我们为什么要去追求超越?因为生命的发展是超越自身的。我们是整个生命的一部分,是生命发展的先锋和尖端。我们身上所体现的是几十亿年生命发展到今天的杰作。如果是随机突变,人类的出现是偶然的。如果按照进化的方向性发展,我们人类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的,而是生命进化发展相当必然的结果。

作为生命进化发展的整个历程,所有的个体生命的存在都是生命进化发展过程中的一环。不断的进化发展超越了个体生命的存在,体现了超出个体生命自身之外的意义。对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历程来说,每一个个体生命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因为正是这些无数个体生命的存在构成了生命生存和发展的历程。千千万万的生命存在了又死去了,经过几十亿年时间的进化终于发展出人类。没有过去生命的存在和发展,就没有人类的出现。进化是方向性的累积发展,是无数生命参与的过程。正是生命的探索式多样化发展才构成了今天丰富多彩的生物界。人类的出现有偶然因素,也有必然因素。根据进化发展的方向性,只要环境适合,高级智慧生命最终必定会出现在地球上,只是时间早晚和具体样子的问题。即使没有许多年前的慧星撞击地球导致统治称霸地球的恐龙灭绝,智慧生命照样会产生。狮子和老虎的体力都比人强大,它们也吃人,但它们没能阻止人类的发展并最终成为地球的主宰。恐龙也一样,仅仅凭其体力的动物,是不可能战胜人类的。假如恐龙不灭绝、地球气候不变迁,可能产生的人类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可能不是这个时候产生,但智慧生命终究会产生。分子生物学和古生物学研究表明,早期地球上确实产生过不同的人种智慧生命,最终源自非洲的一支人种扩展产生了现代的所有人类。

其它生命为了更好地生存,只有进化这一条路,人类却还有社会发展这条路。生命到了人类这个阶段,各方面的能力已经发展到顶峰。尤其是智能和社会能力的发展,使人类已经获得了改造环境的能力。其它生物一直都是发展自身去适应环境,只有人类能够利用自身已有的能力去改造环境。由于人主要生活在社会环境中,改造环境也包括改造社会环境。生命的生存在人类这个阶段就是追求幸福。生命在我们现阶段的发展方式是社会发展,是未来飞跃性科技进化的前奏,是生命发展质变前的量变阶段。由于人是社会动物,人更多地依靠社会的力量去实现自我的生存和发展。生命在人这个阶段,就是以社会发展的方式产生出更多更强的能力。人的能力不仅是指个人的能力,更多体现的是社会的能力。一个人不可能登上月球,但作为人类社会整体,人就有这个能力。其它生物的信息几乎都储存在DNA遗传信息里,而现代人类的许多信息则储存在包括头脑、书籍、胶片、电脑等等文化媒介里。随着科技的发展,这些信息越来越多,所以人类社会的发展也是一个信息增加、功能增加的熵减过程。

人类社会是生命熵减发展的结果。人类社会最早是由群居性动物发展而来的。群居性动物由于相互间能够互助,因而有更强的生存能力,从而被自然选择保留下来。一个有机组成的社会比所有单个人总和的熵要小。社会的功能要大于组成社会的所有单独个体的功能的总和。也就是,整体大于个体的总和。这也是单独的个人只能被老虎吃掉,人类却能使老虎灭绝的原因。社会虽然是人所创造的,但其自身的运动发展规律又是超越个人的。个人面对社会往往有无能为力之感,许多东西都是由社会自身的因素决定的,社会本身构成了一个有机体。语言就是其中之一。语言虽然是人创造的,但语言的发展不是由任何个人所控制的。文化也一样。人组成社会是为了更好地追求幸福,而人的幸福却又往往受制于社会。

生命诞生以来,只要环境适合,就向熵减方向发展,并将继续发展下去。生命分子经过几十亿年错综复杂的进化方式发展产生了人类,然后人类通过社会发展和科技进化的方式将产生新人类、新新人类,开发整个地球,开发太阳系,甚至开发整个宇宙。人不仅能够改良自己,而且可以产生以前从未有过的新物种。比如,人可以创造出具有足够智力的动物,使人与动物可以进行语言交流。当然,这中间不但要通过层层技术难关,还要通过层层伦理关口。现有的技术和伦理思想对人类自身改造和动物的拟人化改造来说还不成熟,但随着科技的发展,那个时代一定会到来。

我们以及过去任何一种生物都是处在这整个的发展过程中,我们生命的存在构成了自然界这一过程。没有我们生命的存在,就没有这种发展过程。没有过去生命的存在和进化,就没有我们人类。没有我们现在生命的存在,就没有人类社会发展的未来。所有的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参与到整个社会发展的进程中,才构成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今天。人存在的意义正在于实现这一社会发展的进程。一个人生命的意义在于他在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这个意义是天生的,人生来就决定了他必然在社会发展中起某种作用。这个意义是超越个人自身的永恒的意义。一个人即使死了,他的意义仍在。之所以是永恒的,正是因为生命无止境的无限发展是永恒的。假如生命不能永恒,也就不存在永恒的意义。生命的发展至少现在还看不到尽头。未来生命的创造性发展将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人类对于“意义”有着几乎本能的追求。在“上帝死了”以后的信仰崩溃中,真正的崩溃其实只是少数人,大多数人搁置生命意义虚无的问题。他们不去想这些虚无缥缈没有答案的问题,他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他们就像胡适所说的那样“与其终日冥想人生有何意义,不如试用此生作点有意义的事。”在这段时间里,科学照样发展,人类社会照样前进,并不因为生命意义的虚无而停顿不前。虽然人并不明白,但人依靠直觉和本能却一直在做着。人不知道意义是什么,但却能很快判断什么有意义、什么无意义,而且并不需要明显的依据,这真是很奇怪的事。生命的意义这个问题问了无数遍,在没有明确答案的情况下,人们还是不停地追问。这就是人的本能。如果意义真的不存在,人为什么还要不停地追问?人为什么还要不停地寻找?找到这个意义又有什么意义?其实“意义是什么”的答案早就在人们的心里,是潜意识的,只是回答不上来而已,但你一旦抛开这个问题,人往往能很快辨别什么是有意义的、什么是无意义的,并自动去做有意义的事而不愿去做无意义的事。判别意义也是要靠人内在的感觉,与判别“好”是一样的,也是我们神奇的能力。

那么“意义”到底是什么?“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所谓的意义必定是指对什么东西的意义,不存在孤立的意义。“生命的意义”本来是对神而言的。我们的生命本来是神给的,我们是神造的,所以我们生命的意义和使命是神赋予的。既然神不存在,也就不存在对神的意义。除了神之外,不存在其它我们必须听从的意识体。人类的存在对于整个宇宙来说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因为人并不是宇宙有意识创造的。对于广漠的宇宙来说,人存在也好不存在也好,无所谓。我们的生命是由生命本身所产生的,我们是生命本身所造的,那么就只剩下我们的生命对于生命本身的意义。生命本身包括了三个层次的含义——我、我们(人类)、整个生命。总的来说,“生命的意义”的意思就是“我们的生命对于我、我们、整个生命的意义”。我们的生命对于我和我们的意义就不用说了,当然有意义,这是现实性的意义,不是超越性的意义。那么我们的生命对于整个生命有什么意义呢?生命的本质就是生存和发展。我们的存在已经构成了生命的生存,就是追求幸福,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对于生命发展的意义。我们对于生命发展的意义是什么呢?生命发展在现在这个阶段就是表现为人类社会的发展,生命的意义具体地说就是对于人类社会发展的意义,就是对于社会发展所起的作用。

作用有好有坏,意义也有好有坏。我们所说的生命意义当然是指好的意义,就是有利于社会发展的意义。有利于社会发展就是向“好”的方向发展,向无限熵减的方向发展。所以实现生命意义的最好方法就是促进社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就在于对“好”的追求和超越中。具体怎么样追求 “好” 和“超越”则每个人不同。每个人生命的意义最终是自己赋予的。从广义上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有意义,因为你不能抹杀任何一个人的存在。从狭义上说,只有少数人才能实现人们所认可的生命意义。

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证明了,虽然有很多偶然因素和反复,社会是在朝着更高级、更好地生存的方向加速发展。从两千多年前人类有文字记载开始,人类的历史记载了人怎样从物质匮乏走向物质丰富、怎样从人口稀少走向人口众多、怎样从疾病走向健康、从愚昧走向文明、从专制走向*、从无知走向科学、从算盘走向电脑、从步行走向飞机、从战争走向和平,其中绝大多数是最近才发生的。这说明社会发展越来越快,是一个加速的过程。人类的社会发展只是整个生命发展中的一小段。

从古到今,人存在了又死去了,只为自己和后代留下了一个不断发展的人类社会。假如人的生命没有意义,人生在世仅仅是曾经活过而已,死的时候与出生时没什么有意义的变化,那么人的存在就不会产生什么自身之外有意义的结果。然而,实际情况不是如此。当人死的时候,一切灰飞烟灭,但还是留下了一个发展了的社会。

人有自由意志,每个人可以决定自己想在生命发展进程中起什么作用,每个人可以决定自己的生命想有什么意义。一个人生下来就注定了他必定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注定了他必定要在社会发展中扮演一定的角色。每个人具体成为什么、具体怎样生活、具体扮演什么角色、其生命具体有什么意义是在他的生命过程中确定的,是未定形的,直到死亡。生命的意义是在生活的过程中体现出来。具体意义是人后天自己创造的,但创造的依据却是先天就注定的。

当人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人的头脑里不仅仅是对过去一生的回顾,不仅仅是完成最后的愿望,还有对死后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关心。人会猜测死后别人怎么评价自己、以及自己的死去对他人的影响。可是对一个无神论者来说,他不相信灵魂,他相信死后一切归于虚无,什么都不存在。可是他仍然会常常想到死后,这是非常奇怪的。历史上有的皇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史官。既然人死后什么都没有了,死后世上发生的一切与我有何相干?为什么人仍关心死后?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超越了个人的生死,使我们关心死后。只有当我们相信一切都踏踏实实、安排妥当了,我们才能安心离去。否则,即使死了也不会冥目。这种对后人评说的关心就是对自己意义的关心。

那么“我们的生命对于生命发展的意义”是不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所追问的、所寻找的“生命意义”呢?很多人认为生命没有意义。那是没有看到生命发展的方向性,没有认识到生命的意义。如果生命的发展没有方向性、是随机的偶然的,那么生命就没有什么意义。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方向性。当人们谈到意义的时候往往指的是事业、成就,而事业和成就正标示着生命发展的方向性进展。如果所做的事与生命发展无关甚至相反,如破坏、犯罪、做坏事、游手好闲、浪费、污染等等,那才是没有意义。我们一般认为,生命有意义的人往往都是很有成就、做出一番大事业、促进了社会发展的人。破坏或阻挠了社会发展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坏人,哪怕他是一个道德意义上的“好人”。没有人会认为坏人的生命有意义——这里是指好的意义。罪犯的生命没有意义,所以人要提前结束他们的生命或终生监禁。所以,“我们的生命对于生命发展的意义”与我们所说的“人的生命意义”是一致的。

人的生命是有意义的,但具体到每一个人,就很难说了。我们平常所追问、所寻求的常常是个人生命的意义,是个人在社会发展中的作用,这是很难实现而需要苦苦追寻的。每个人必须去创造自己生命的意义。个人的生命有什么意义,这不仅仅是由自己决定的,也往往是由环境甚至运气决定的。每当人们哀叹生命无意义时,都是在感叹自己的生命无意义。当人的事业正在发展、很有成就感的时候,人不会感到自己的生命无意义。只有在失落、无聊、挫折、怀才不遇的时候,才特别感到自己的生命无意义。然而事业不是通往意义的唯一道路,只要人们努力着、奋斗着、追求着,在更高的层次上追寻,总有一天,人可以找到自己生命的意义。

维特根斯坦说过:“凡是可说的,都可以说清楚。凡是不可说的,必须保持沉默。” 维特根斯坦认为,伦理命题——包括生活的意义问题,都是不可说的。他说:“我们感到即便是所有的自然科学问题都被解答了,生活意义的问题仍然未被触及丝毫。当然这是不存在任何问题了,这就是答案。”“生活意义问题的解决办法在于消除该问题。”(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enmo/archive/2004/09/30/)他的意思是说,生活意义的问题要么是不可说的,要么也必须通过自然科学问题来言说,纯粹的形而上学思辨是毫无意义的。当自然科学问题都被解答了之后,即使生活意义的问题丝毫未被触及,但这时生活意义问题已经自然得到了解答。科学的解答就是答案。这个问题就不再存在了。

当人们了解了生命进化发展的过程和机制以后,生命的意义本来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其本身已经自然得到了解答。关键在于人们对进化发展的方向性和进化机制的重新认识(进化不是突变式、偶然的,主要机制不是生存竞争、自然选择。)。只要这两点得到了确认,生命发展的历程和趋向就一目了然了,生命意义也就一清二楚。这个问题就不再存在了。生命不仅要生存,还要更好地生存。进化和人类社会发展都是生命更好地生存的方式。

虚无主义看不到生命的意义,否认任何的信仰,把任何信仰、价值都看作是可有可无的,生活变成了现世的享受。人的存在丧失了意义,享受并不能带来完全的满足,最终带来空虚。萨特和海德格尔最终的话都是最好的证明。到了后现代主义,彻底否定价值与意义的存在,推崇相对主义,不但空虚而且颓废。这样发展下去,真的要四大皆空了。

生命在人体内构造的内在动力驱动人向更好地生存的方向发展,这就像生命在人体内构造了强烈的*和性*使人疯狂*一样。这种感觉甚至使人不顾生命的危险。“牡丹花下死,做鬼也*”。爱情作为人间最美好的感情,其魔力也为人尽知。这就是生命的魅力。“趋好性” 恐怕是生命最美妙的杰作了,使得生命向好的方向发展。

一般来说,追求幸福和社会发展是一致的。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是一致的。人最好是在追求幸福过程中促进社会发展,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追求幸福。那么人应当怎样去追求幸福和促进社会发展呢?由于“趋好性”就是我们体内的发展和进化机制之一,当我们按照我们内在的感觉追求“好”的时候,我们就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生命赋予我们的使命,实现我们生命的意义。我们所有的对“美好”“神圣”的追求都是生命发展过程中在我们身体里设计好的,是我们身体里结构和功能的体现,就象本能一样。“好”的感觉告诉我们做什么。我们只要听从我们的总觉,我们就以最好的方式追求幸福和参与社会发展,因为我们追求“好”,我们也促进社会和我们的生活向“好”的方向发展。“好”与熵减方向是一致的,与生命的发展方向是一致的。尽管我们不知道“好”是什么,但生命设在我们体内的内在的感觉却可以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什么是“好”,我们只要去做就是了。实现生命意义的最好方法就是听从我们内在的感觉。

 

“好”的定义

 

那么,“好”究竟是什么?尽管摩尔说“好”是不能定义的,只能通过直觉来感受,就像“黄色”不能定义只能通过眼睛来感受一样,我还是想尝试一下。摩尔所说的不能定义实际上是指这个概念不能分解、不能拆解成更细的概念来说明,但这并不能说这个概念不能通过其它方式来说明。如果一个概念的外延和内涵和另一个说明的外延和内涵是一样的,那么就可以这个说明定义这个概念。比如说“黄色”,这个概念不能分解,任何人只要见过“黄色”,就能明白什么是“黄色”。对于没有见过黄色的人,你无法使他明白什么是黄色。“黄色”似乎是一个单纯的概念,无法定义。但如果假设橘子的颜色全都是黄色的,并且只有橘子的颜色是黄色的,那么就可以用橘子的颜色来定义黄色:“黄色就是橘子的颜色。”反对来说也对:“橘子的颜色就是黄色。”在这里“黄色”和“橘子的颜色”是一个意思,两者外延和内涵是一致的。在这里“黄色”和“橘子的颜色”并不是同义重复、没有意义,因为一个事先不知道“黄色”但见过橘子的人就可以通过这个定义明白什么是“黄色”。“好”也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来定义。“好”的定义更加复杂,因为“好”是一种总觉,而站在不同的立场时不同人的总觉是不同的。

“好”可以定义为“一种让人觉得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的感觉”,简单地说“好”就是“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这里的生命包括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我,第二个层次是我们,第三个层次是整个生命。让我们来看看这两者的外延和内涵是否一致。

首先,所有的“好”都是并且仅仅是“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吗?表明上看,不是。“好”的含义很广。我们可以说“这台电视机很好。”“那人球踢得很好。”“他干得好。”“这个很好吃。”等等。这里的“好”似乎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无关。其实为什么好,归根结底还是有利于我们的生存和发展,这些都是从“好”的本义上衍生过来的说法。电视机为什么好,还不是我们看起来舒服(有利于我们的生存)?那人球为什么踢得好,还不是能赢得比赛(有利于他的生存和发展)?这个为什么好吃,还不是因为我们吃起来感觉好所以我们认为有利于我们的生存?当我们说“好”时,我们不知不觉地直接间接地就暗含了“有利于我们的生存和发展”的意思。“诚实是好的”“钱是好的”“快乐是好的”都是这个意思,都是与“有利于我们生存和发展”直接间接相关。“为革命牺牲是好的”,这个“好”是不利于牺牲者的生存,但有利于其事业或团体的生存和发展。在这里要说明的是,生命有三个层次,这三个层次有时是冲突的,好不好全在个人判断。当这三个层次发生冲突的时候,好不好就要靠理性去判断,就需要道德、观念、信念、知识等等。为什么会有整个生命这个层次呢?因为当人类产生出超人的时候,超人已经不是原来严格意义上的人类了,超人的出现可能会促使原有人类的灭亡,但人类仍然会去制造超人,就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站在整个生命发展的层次上了。只有有时候“好”当副词用的时候,才没有“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的意思。比方说“你好狠心”“你好坏”,这里面“好”是“相当”的意思,与“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无关,但我们要定义的“好”就是一般意义上的“好”,是一种感觉。所以,除了有时候副词的“好”以外,“好”都是并且仅仅是“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或与之相关的。

那么,所有“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的都是且仅仅是好的吗?表面上看,也不是。自私有利于个人的生存和发展,自私是好的吗?不是。种族灭绝有利于民族的生存和发展,种族灭绝是好的吗?也不是。其实所有的困难都在于你站在哪个层次上来说好不好。“生命”通常就是指我或我们,我们的范围又常常不同。种族灭绝罪是二次大战以后才提出来的,以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反人类罪”。人的认识是在不断变化,关键在于在“我、我们、人类、生命”不同层次之间找出平衡点。种族灭绝罪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不能说不好。如果一个优秀民族灭亡了落后民族,单纯从人类发展来说似乎也不是坏事。曾经从非洲发源的现代人种灭亡了世界各地的其他原始人种,似乎也不能算不好。所以关键在于从哪个角度来说和人类认识的进步情况。打猎是好的吗?以前没什么不好,因为有利于我们的生存,现在为了保护野生动物就变得不好了。并非越高层次的就是好的。极端集体主义抹杀个人自由,那么极端集体主义是好的吗?不是。所以关键是在生命不同层次之间的平衡,而这些问题正是人类争论不休的焦点和不同意见的由来。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说话,自然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人的立场也不是不可改变的,人的立场就是跳来跳去的。而这就是争论的结果。这是定义“好”的难点。尽管如此,总的来说,“有利于生命生存和发展”的是好的。

那么所有的“不好”都不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吗?是的。我们说“太胖了不好”“这个人不好”“天气不好”都是指不利于我或我们的生存和发展。实际上可能不一定真的不利于,而只是我们认为不利于,或者是从“不利于”衍生的含义。“天气不好”无非就是刮风下雨,不利于我们出门,但对农作物是有好处的,实际上是有利于我们生存的。但我们说“不好”并非指其它的,仅仅指影响我们办事,是从“不利于生存”衍生的含义。那么所有“不利于生命生存和发展”的都不好吗?是的。战场上牺牲虽然有利于国家,但对于个人来说是不好的。其实对国家来说也是不好的,因为国家也不希望你牺牲,不牺牲最好。

所以,“好”与“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只要妥善处理生命不同层次之间的关系和平衡,总的来说两者有一一对应的关系,有相同的外延和内涵。可以说,“好”就是“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就是“好”。生命的本质就是自我的生存和发展。对人类来说,自我的生存表现在追求个人的幸福;自我的发展表现在社会的发展。也可以简单地说,“好”就是“有利于我们的幸福和社会发展”。追求“好”就是追求幸福和社会发展。这只是一种简单的说法,因为过于局限在“我们”。全面地说,追求“好”就是追求生命的本质。追求“好”就是促进生命的生存和发展。

“好”是一种简单易懂的感觉。“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是一个大而空的概念,远不如“好”的感觉直观而具体。以“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来说明“好”而不是代替“好”,只是为了让我们明白“好”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在有时候深入思考真正的好的时候,才需要深入思考是否真正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好”可以是纯理性的、纯粹的、崇高的、神圣的、纯精神性的,而“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听起来却显得有点俗气,这种不同的感觉可能是由于我们理解“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时主要感受到的是“生存”并且过于笼统,不像“好”那么精确专一有某种标准。所以我决不主张思考时以“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来代替“好”,“好”应当有自身明确的标准。但是从另一方面,“好”常常都是从某一方面某种标准来说的,“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是暗含在里面的,忘记了暗含的意义有时候可能会使“好”过于片面偏激,有时候也需要回过头来想想是否能够“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总的来说,“好”比较细而具体,“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比较粗而笼统,粗细来回考虑,才不会让科学技术的发展迷失了方向,以至于到头来反而毁灭了人类。

当我们说“什么什么是好的”的时候,这句话经常被认为是一种价值判断。其实所谓的价值就是对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的价值。我们常常抽象地说价值,说什么什么是有价值的,说实现人的价值,却从未说是对什么的价值,也从未说为什么,但听的人往往都明白我们在说什么。这就是人的潜意识明白我们是指什么,就像我们潜意识里明白什么是“好”一样。

摩尔认为人对“好”的感觉是一种直觉,人看到“好”必定一眼就可以认出来。其实对“好”的判断更多地是一种理性感觉,因为当你说“好”的时候,人们总可以问为什么,而你说出理由,这理由就是理性判断。理性判断是要有依据的,但这种依据却是潜意识的。人根据这个依据做出判断,却不知道这个依据是什么。康德提出的“绝对命令”是一种依据,但“绝对命令”只适用于道德上的“善”而不适用于更普遍意义上的“好”。而且“绝对命令”的依据又是什么呢?其实这个依据就是看是否“有利于生命的生存和发展”。这里的“生命”通常就是指我们。当我们看见一件事的时候,我们就会潜意识地很快判断是否有利于我们的生存和发展,如果是,那就是好,如果不是,那就是不好。由于这种判断非常快,所以看起来就像直觉一样,甚至不经过我们有意识的思维而直接作出判断,但这种依据是存在的。这也是伦理学之所以存在的原因。摩尔认为判断“好”靠直觉,却写了一大本书来分析证明“好”是不可定义的,这些分析证明就是一个理性过程。如果纯粹是直觉,任何人都可以判断,就不需要写书了。伦理学就是研究“善”(道德上的“好”)、什么是“善”的、以及判断“善”的依据是什么,如果“善”的定义和判断依据搞清楚了,这会大大促进伦理学的前进。现在生命科学研究有些领域裹足不前,往往都是给伦理学绊住了。

生命是多么的神奇!“是否有利于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如果是一个论文的题目来做,很多人肯定都会感到头疼,至少要洋洋洒洒地写几大篇字;如果是让一个电脑来判断,估计程序也会非常复杂,而且越是简单的问题越难回答。而生命竟然能够对此的判断速度快到达到直觉的水平,几乎不用想,就可以本能地意识到,只要简单地判断“好不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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