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永康
算起来,与绘画结缘已有三十余年,从少时因兴趣开始画画,到进美术学院正规系统的基础训练,再到专业院校从事美术教学,其间做了许多与绘画有关和无关的事儿,但究竟没有离开画画的主线,只是忽左忽右,始终保持着一种与绘画若即若离的状态,在绘画圈儿的进进出出透露了我对绘画的松懈和怠慢,不入主流而走在边缘倒也吻合我性格上的疏静散淡,经常的,客观的以不同的心态,不同的视角观看绘画,更有益于看清绘画在现时社会中的文化身份。并因而能够时常保持着对画画的兴趣。
画画是自己的事。画什么,怎么画实在应该是自己说了算,但在今天做到这一点还真是不容易,当画画已成为你主要的生活内容时,生活的目标转而成为了对画画的一种期待,对未来的幻想使画画的目的不再单纯,画画是需要结果的,似乎这结果可以带来什么,改变什么。信息时代的背景,流行时尚的潮流,市场行情的起伏,左右了绘画的面貌,画的热热闹闹,唯独没有了自己。
画画是轻松的事。它本该就像田间树下的漫步,就像茶余饭后的闲聊,从容自在,如果你不长于进行理性的社会批判,就不要试图在画中说出天大的道理,唯恐不深刻,当然,人各有异,有话要说时,说出来也是轻松。艺术首先得维护艺术的身份和角色,如果过分专注于绘画艺术的普世价值和教化作用,无疑赋予了绘画一种负担,会使它背负难以承受之重。
画画是随性的事。不因风格,样式,技法的羁绊而束手束脚,随意随心,信马由缰,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起始无终,戛然而止,绘画没有程式,无有定法,而是感觉在无概念制约下的随性游弋,自主,自觉,自如,自在,自由,绘画的过程和内容充满快意。心与自然真诚对话,写出每个人真实的自己。
我一直以为绘画是精神层面上自给自足,自说自话的游戏。不宜过分介入社会,承担艺术启迪和政治教化的任务,这些都不是绘画的长处。以一种大家都认同的说法,绘画作为艺术的一种形式是艺术家们用来表达对世界、对自然、对人生看法的言说方式,同时应该给予人们有关美感的视觉享受,显然,绘画与生活的关系是密切的,绘画艺术中包含了艺术家的思考与创造,技艺是艺术家完成创作的手段,在现代文化的坐标中,绘画作品具有形而上的文化形态,对人们的意识和精神产生影响。但它对社会的影响是间接的,是潜移默化的,对时代和社会的反映更多的是一种反省,是对自我精神与心灵的修炼、陶冶。看来不能太把画画当回事儿。尽管如此,画画是要有所得的,玄机在于想要什么,要功成名就的结果:要情感宣泄的过程:还是虚静无欲的心境。
近些年,只要学校没课,我愿意把更多的时间放在画室,因为我喜欢这个相对独立的,封闭的,只属于自己的空间,不一定要画什么,只是想和画画保持一种可以随时交流的关系,画画就像一个可以无话不说亦可相对无言的朋友,同我长期保持着一种默契。不画画时,可以无羁无绊的胡思乱想,也可以忘掉一切无为守静心若止水,这里使我冷静而清醒,在回眸与内观中看到真实的自己。本雅明说:“在机械复制技术日益发达的今天,艺术的目的不是模仿外部世界,而是认识内在自我。”(《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艺术家在真实的现实生活中以真诚的态度获取生命的智慧和人生的感悟,最终回归到自我的心灵世界和真实的生命追求。“莫若以明”(庄子《逍遥游》),真我正是在空明清净的心境中得以观照的。关注自我而无暇旁顾的个人抒写,趋于内省,寻找个人的心境。追求心灵的自由流动。绘画“对现实人生,可以不必有所成(用)”(庄子《齐物论》),当绘画远离各种标准和要求以及附加在它身上的责任感时,变得自主,即兴,随意,你会获得释放般的轻盈和感动。“艺术是对自由的表明,是对自由的确认”(卡西勒《艺术哲学的经验》)。以艺术的名义在绘画中寻找一种自由自在的生存方式,在呈现自我心灵的同时也昭示了我的生活态度。我去画画是因为我喜欢,画画成为我的生活方式,画画表达了我的生活态度,当你画画不去想得到什么的时候,你已得到了它所能够给予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