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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游》
作者: 丁剑霞

第 五 章
名观遭火劫 二女同心
古洞遇奇缘 三人得意




  这是何以故呢?
  原来武当派绵延自今,已历十五世,门徒遍海内,杰出之士颇多,尤以老一辈师兄弟三
人,卧云真人斐玉航、飞云子纪涵修、白云羽士董玄风,人称武当三老,悉有满身绝技,精
湛玄功,克承上代真传,名满武林,威震江湖。
  如论素行,他们除了偏激狂傲,自尊自大以外,过去倒也并无恶迹,尚不失名门正派本
色。
  且掌门卧云真人斐玉航,有山水之癖,性喜云游,终年极少在山。
  大约是月前不久一个傍晚,这位老道,忽匆匆归来。
  虽然颇有风尘之色,但仍言笑宴宴,一如往日,并无异状。
  可是不料一夜刚过,第二日晨间,随侍弟子前往丹房,却见他僵卧云床,浑身遍现紫斑,
鼻息微弱,已神志不清了。
  这种情形,显然是为人暗算,身中剧毒,所以致此。
  是以一时全山震惊,长幼齐集。
  并且尽管用各种珍药,以及玄功救治,悉皆无效。
  惟有在弥留时,经飞云子以真气度力,连问仇人。
  才听他口中吐出模糊不清,似乎是:“逍遥……游。”三字。
  不过这三字,乃是他们玄门习见的南华经(庄子)篇名,焉能有害于人。
  因而经飞云白云二老,一再推详,认为必是与此谐音,姓萧名耀友之人。
  后来白云羽士,更忽然忆起,曾闻江湖盛传,岭南有三位武林中人,自称“逍遥三友”,
性情怪癖,精擅各种毒药暗器,混名正极相合,八成就是凶手。
  于是师兄弟二人一计议,立将卧云真人成殓,由飞云子权摄掌门之职,坐镇武当。
  白云羽士,则率领精锐,出山寻仇了。
  同时他们对江湖动态,亦更留意。
  请想燕凌云,在微山湖那番奇行,经黑道上,远近閧传,不陉而走。武当山岂有不知之
理。
  且我们的小书生,今日适与狄小鹞同来。
  通报人禀告时,又无意中加上了一句狄小鹞之友。
  是以顿触飞云子灵机,恍觉“小鹞之友”,恰与师兄临终之言,“逍遥游”同音。
  更因耳听传言,心有成见,且以他们师兄弟三人,道号之中各有“云”字。
  今来人竟名“凌云”,显有凌驾武当三云之意。
  几方面一印证,认定燕凌云大有可疑,必是前来有所图谋。
  故而延请入室,便是那等神态和言词。
  尤其适才身经目睹,我们的小书生掌发劲气中,有一股奇寒纯阴力道,愈使他信有可能。
更惟恐万一被对方逃脱,多费手脚,所以干脆就以机关消息取胜了。
  虽然他们这种埋伏,仅乃昔年建造祖师殿时,就紫霄峰原有一座极深地穴,上加翻扳铁
盖等消息而成,并不奇妙。
  可是人落其内,却如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纵然主人不另加害,但洞中寸草皆无,只凭饥饿一法,便是铁汉也难熬几日。
  尤其对功力越深,智慧愈高之人,这种看似简单的机关,反更有效。
  因为穴在山腹之内,入口被封,任你心计再工,亦英雄无用武之地,唯有坐以待毙,任
由处置了。
  不过这次,可偏偏例外!
  大约当燕凌云被陷第七日,飞云老道开穴命人锤绳下降擒拿时,却发现地洞中,已空空
如也,那里还有人在?
  这真是奇哉怪哉!
  不仅如此,而且数日以后,囚禁于藏经阁的门人狄小鹞,亦突告失踪。
  显然这名来的两位少年,全是被高人救走了。
  请想武当派,一向睥睨武林,傲视江湖,如今根本重地,竟连番有此挫折,其震惊可知!
  也因此之故,所以全山长幼三辈,顿时如临大敌,草木皆兵,日夜戒备起来。
  不想尽管他们如此,但一幌多日,又十分安宁,四处追查,亦未有结果。
  是以无形中,山上紧张情绪,便大不如前。
  加上时当仲秋,天高气爽,游人香客也逐渐增多,各观宇甚是忙碌。
  且大半高手,随白云羽士外出寻仇未归,事实上防范亦颇难周密。
  唯其如此,因之正当中秋前夕,又有事故发生了。
  这一夜,月明如昼,碧霄千里,武当山同时来了两个夜行人。
  一个是避开正道,攀缘舍身崖而上,先在三元观悄悄放了一把火,然后便直扑天柱峰。
  看年龄,约莫二十上下,一领青衫,头戴儒巾。身形快捷如风,行动只见一条淡影,分
明轻功已有极高造诣。
  一个是绮年玉貌,也一般儒巾儒服,只浑身穿白,背后多插一把长剑,从峰左猱登金顶。
  似乎他们二人,目的都是祖师殿。
  此际,正为时三更,武当各观宇晚课早完,全已入睡。
  因而一听三元观火警钟声,悉从梦中惊醒,纷纷披衣飞往抢救。
  连飞云老道,都闻禀离开丹房,走出祖师殿察看。
  虽然他甚觉此事颇有蹊跷?心疑或是有人上山扰乱。
  但一则自持门人戒备森严,日间毫无征候,不会有此。
  再则深信武当乃武术发源圣地,不论黑白两道,也无人甘冒此大不韪,敢来纵火焚毁。
  并因三元观乃系该派钱粮所在,为全山数百人口命脉所系,十分重要。
  是以一见火光冲天,且西北风正盛,不由大为吃惊,立忙亲身赶往。
  不料适于此时,那两位年轻夜行人,也就不约而同,一东一西,各飞入了祖师殿。
  且此刻时当深夜,昏暗不清,正值纷乱之时,任谁也难以料到有敌如此犯险前来。
  更是极为奇怪,这两位夜行人,竟如同轻车熟道,一迳直奔飞云子那间云房。
  首先到的是青衫少年。
  他入室以后,步履十分谨慎,拾眼四顾,就窗外透入的月光,一一审视,好像是在搜寻
什么物事似的?
  而且正于此际,那白衣少年,也飘身而来。
  他们似乎非是一路,彼此并不相识。
  尤其那位白衣少年,一见内中有人,顿时一声不响,先下手为强,双掌一分,左臂当胸,
右手骈指如剑,闪电般的,身随掌进,捷疾如风,直扣对方要穴。
  显然他是惟恐夜长梦多,出手就是辣招,志在一举制敌了。
  照说黑夜之间,他身轻如燕,入门无声,这冷不防的一击,总该可以奏效。
  可是那知那位青衫少年,又宛如身后有眼。
  只见他未待敌人趋近,便倏地一回身,右臂陡挥,一条匹练似的兵刃,呼的一声,横卷
而出,立刻反使对方骤出不意,被裹了一个结实。
  自然白衣少年,也并非弱者。
  最是他临危不乱,饶有急智,登时身形一矮,打了个千金坠,并蓦地一退一进,猛出
“旋风脚”,疾扫而前。
  这种招式,实大异常轨,更形同拚命。
  是故青衫少年,竟一时闹了个无可如何。
  因为他掌中兵刃,势又不能撤手,反变成累赘。对方攻招凌厉,又*近身前,非闪让不
可!
  加上他更似无伤敌之意。
  所以马上本能的,一收掌中长带,迅速移形换位。
  本来他们如此缠斗,若非此时此地,至多也不过只有一方落败而已。
  但无如此室正设有机关埋伏,又当昏夜看不真切。
  因之适巧误触消息,轰隆一声,二人立刻同时向一座无底深洞,直坠下去。
  这真成了两败俱伤的局面,也恰好是自投武当罗网了。
  而且穴并不广,宽仅数尺,两人又为长带相连,卷在一起,难分难解。
  同时各在惊魂欲绝下,不由自主的,抱紧对方,希图同归于尽。
  其实武当这座地穴埋伏,虽深有千尺,也只距离入口十丈左右,是垂直下降,其余仍稍
有倾斜,可以立足留身,不致令人一落到底,粉身碎骨。
  论理这两位少年,悉是一身轻功,更可暂时无害。
  不过怎奈他们一经入伏,便死命互相纠结,不肯松手。
  是以双方根本无法停身,一迳向下飞滚。
  且洞底积水成潭,顿时二人直泻入内,一齐灭顶。
  照说如此情形,这一双少年,绝然定无生理了。
  可是世间事,又往往常出人料外。
  也正如俗话所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可能是冥冥中早有注定,他们是不该葬身于
此,所以这等绝地,也会产生奇迹!
  原来这座水潭之下,恰是此洞一降一升的起伏点。中间巨石横隔。不论是在任何一端向
下俯视,都只当穴尽于此,便是武当派百年以来,也全认作天柱峰上这所地窟,是到积水为
上。
  殊不知由潭下通过上悬横石,仍有幽径。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两位少年,冲下水底后,马上便在横隔巨石内另一面浮起。
  并且他们也不再互相纠结,立时双双爬上水面。
  自然武当派纵发觉有人入伏,亦必仍当又神秘失踪了。
  尤其这两位年轻人,适才虽是互拚生死,现在却一身水淋淋,大家命运相同,正如孙子
所说:“夫吴人舆越人相恶也,济而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
  是故他们双方,始则暗中互相嫉视,继而又彼此自艾,终于慢慢消去敌念。
  同时习武的人,大多常练夜视,此时渐渐由静生明,两人都发现对方年轻英俊,一表人
才,并回忆适才相互抱持,心中各有不同感受。
  更是那位青衫少年,不久又下潭作了一番摸索,口中低呼燕兄弟不已,神情似乎极度颓
丧。
  但不料一旁白衫少年,却闻声陡起念容,且低声怒喝道:“尊驾和怪书生凌云燕小贼是
何渊源,请从实说来。”
  分明他口中所问的凌云燕,必是我们的小书生燕凌云,被人传讹无疑了。
  因此青衫书生,顿时冷冷的答道:“在下的友人,只姓燕名凌云,并不叫什么怪书生,
更未称什么凌云燕?”
  随又略作停顿续道:“兄台不查问清楚,千里迢迢,就贸然赶到此间,累得在下也一同
送死,实在要多谢你了!”
  他好像颇知白衫少年底细,所以顺带口出恶言!
  原是嘛!苟非白衫书生,一进门便施辣手,他们那会有如此结果哩。
  故而白衫少年,闻言半晌不语,似乎是自责适才过于莽撞,又似乎是暗自寻思。
  大约双方沉寂了半盏茶时光,并各自暗中绞干衣襟水渍。
  然后白衫少年,忽微微一叹!像是自言自语,亦像是询问对方道:“难道这武当山所困
的燕凌云,果真不是我白家仇人?何以江湖上,又都是这样传说呢?”
  于是一旁青衫书生,又接口答道:“在下的友人燕凌云,年未弱冠,乃是一个道地初出
茅庐书生,不但素未远履金陵,而且恐怕连府上江湖威名,都尚无所闻,焉有结仇之理,这
可张冠李戴不得呢?”
  这几句话,十分有力,登时白衫少年,急急插口问道:“兄台何以对小弟行藏,如此一
清二楚?但不知可能将尊名及门派见告?”
  显然他是想探查斯人根底,以证实所言了。
  是以青衫少年,立刻毫不迟疑的答道:“小弟东海门下葛琼,对兄台此行,只不过曾在
老河口,偶闻贵同伴,以及被令叔误救姓狄的武当门下,相互私语罢了,其实对尊驾大名,
也尚不得而知呢?”
  此言一出,马上白衫少年,赶忙接口道:“小弟金陵白奉先,昔年曾拜见过东海青莲前
辈,算来彼此尚不无渊源,务请见谅适才鲁莽之罪是幸!”
  他越说越亲切,并神情颇现忸怩。
  因而青衫少年,顿时摇摇头轻喟道:“这也难怪兄台,彼此全有误会!”
  接着又忿然续道:“武当派忒也气人!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还是向上闯闯试试?”
  同时白奉先,亦连声相和道:“葛兄所见极是,走!假如他们封洞之物,并不过厚,小
弟随身宝剑也许能派用场?”
  而且更随即反腕撤下兵刃,藉剑闪寒光,在前引路,二人一前一后,相率向上攀登。
  不过颇是奇怪,他们行行重行行,只觉浑不似滚落时情景,穴底甚是平坦,并愈走愈远,
似无止境。
  加上洞中无日月,仅知一味向前,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
  也正当他们心疑不定之时,又忽感冷风扑面,空气渐渐清新。
  并骤闻有一句苍老的笑语之声,隐隐传来道:“小兄弟!不差不差!就是这么着。”
  因此二少年,顿时精神一振,双双越发戒备,蹑手蹑脚,提气加速前进。
  不料行不多久,转了几个曲折,顿觉洞势豁然开朗,且远见数百步外,有一座光明如画
的大石室。
  更目睹其中,正有一老一少,在那里相对过招。
  尤其那位少年,也是个青衫小书生,并酷似燕凌云。
  是以一时看得石道里这位自称葛琼的少年,马上眉飞色舞,飞身而前。
  也许是他喜极忘形,足音加重,惊动石室中人。
  所以那位喂招的老汉,立时耳有所觉,猝然停手纵出圈外,转身向内喝道:“来者何人?
快快先报个万儿,让老夫听听可够资格进我这座百灵洞?”
  只见他,身材瘦小,蓬头赤足,一身短仅齐膝的破蓝衫,朝天鼻,满脸花白虬须,一双
精光四射的怪眼,神情既滑稽,又可怖,口气更极大极狂。
  而且他一出此言,登使前来的两位少年,四目对视,互相等待对方报名。
  说也奇怪,此时他们竟似乎全都腼腆起来。
  半晌,还是那位青衫书生,不正面作答,立刻朗声高呼道:“燕兄弟!你找得我好苦
啊!”
  随即缓步向石室趋近。
  果然此间少年小书生,便是在武当失踪的燕凌云。
  他闻呼极感耳熟,正待答言时。
  忽见那位怪老人,突地呵呵大笑道:“原来是两位海龙王的宫主啊!哈……哈……哈!”
  随又转身向燕凌云扮了一个鬼脸道:“小兄弟!快招待你的佳客吧!”
  此际那两位少年,已由暗入明,将到石室。闻言不由脸上一红,相对一楞!
  尤其当二人彼此一看清,立刻双双噗嗤一笑!
  原来他们全是女扮男装的假书生啊!
  这时大家儒巾已失,满头凤髻低垂,且衣襟水渍未干,双峰隐现,曲线宛然,只是适才
身在龙潭虎穴暗窟之中,两人提心吊胆,全不自觉罢了。
  分明那自称葛琼的,必是红绫女葛飞琼无疑。
  且燕凌云,也一眼便能认出。
  是以顿时纵身前迎,并惊呼道:“葛女侠怎的也来到此间?快请进,快请进!”
  他这种话,虽颇亲切,但毫无安慰之辞。
  因此红绫女,不禁凄然笑答道:“说来话长,稍时自当奉告。”
  接着又侧身一指白奉先道:“这位乃金陵白女侠凤仙,人称玉观音。”
  随便嫣然一笑道:“人家可是千里迢迢,专为的是找你呢?”
  如此一说,不禁使我们的小书生,顿时一楞!心想:“咦!这位姑娘,自己并不相识
嘛?”
  于是立现一脸困惑之容,赶忙向玉观音拱手为礼道:“在下久闻金陵人杰地灵,自恨无
缘前往一游,但不知白女侠何处闻得贱名,因何远劳芳驽?尚乞赐告?”
  他温文儒雅,谦冲有礼,诚形于色,一望而知乃是个敦厚忠实少年,决不是为非作歹之
人,是故白凤仙,马上粉面一红,饮袵娇声答道:“家祖为恶徒所伤,江湖有人嫁祸少侠,
葛姊姊当代详陈?务请海涵是幸!”
  因此燕凌云,也就毫不为意,立引二女入室,并相介怪老人道:“这位乃是此间主人,
公孙老人,亦称百灵叟。”
  同时那位怪老人,眼见二女一听公孙二字面有惊容,于是又自己一指朝天鼻,双目一眯,
哈哈一笑道:“你这两个女娃,别再费心机去想啦!我索性再把过去鬼影郎君的混号抖出来,
怎该不大惊小怪了吧?”
  他此言一出,在燕凌云是毫不为奇。
  但一入二女之耳,登时慌不迭便要跪行大礼。
  因为这位公孙老人,昔年人称“武林一怪”,满身绝技,行辈极高,为人善善恶恶,忽
正忽邪,素常神出鬼没,谁也不知他的根底,也没有一个准处所,不论是黑道白道,都闻而
生畏,不敢稍有不敬,不想如今却在此处。
  尤其二女心奇这位怪人,偌大年纪,竟和燕凌云称兄道弟,这等亲切?
  而且鬼影郎君公孙明,一见人家即将跪拜,又立时单掌连摇,*起一股劲气,阻住二女,
并咧嘴呵呵笑道:“免啦!免啦!两位的朋友是我老人家小兄弟,咱们远交不如近亲,我老
人家可不便充什么长辈咧!”
  随又怪眼一扫二女,赶忙侧面向燕凌云道:“我说小兄弟呀!你这两位佳客,涉险而来,
咱们应该怎样招待一番啊?”
  接着又不待答言,双掌一拍道:“有了!”
  更立刻转身向二女一笑道:“两位海龙王宫主,这样一身水湿淋漓,荒洞又无衣物可换,
我这做主人的太也过意不去,现在快请坐好,按各人师传心法用功,让你们好友,施展六阳
神功一试,管保立刻水气消除,说不定还不无所得呢?”
  并马上又对燕凌云点点头道:“老哥哥这就去唤猴儿们,弄点什么吃的来,小兄弟快按
近来所悟的,权以纯阳真气,慰劳你这两位佳客一番吧!”
  更是他语声未落,二女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这位怪老人公孙明,端的名不虚传!
  这时红绫女,既心喜意中人有如此奇遇,又暗怀千言万语待诉。
  是以闻言也就不再客套,便一拉玉观昔,妙目一瞟心上人,立就石凳上端坐。
  但见我们的小书生,口中先含笑道声:“二位女侠请自行用功,小弟这就现丑了。”
  随即微一瞑目,远离数尺,单掌隔空向前一扬。
  说也不信,登时二女同感一片阳和之气,笼罩全身,宛如醍醐灌顶,有说不出的舒适和
快感!
  且自己微一运行真气,便立有一股热力随之流转,使四肢百骸皆畅。
  加上她们都是武学世家,见闻极广,深知这种情形,无异隔体传功度力,是极不可多得
之事。明是怪老人有心成全。
  因之二女立郎潜心内视,各按师传心法加倍行功。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它们只觉遍体精力充沛,真气活泼逾常时。
  陡然耳闻怪老人,一声哈哈大笑道:“够了,够了!小兄弟这一份礼敬嘉宾,难得,难
得!今天老哥哥特别快乐,咱们可要畅饮一番了!”
  二女睁目一看,不但自身衣履全干,恢复旧观,而且石桌上,已不知何时,陈有许多红
绿异果,酒菜齐备,并有四个小猿猴,在一傍躬身侍立,八只小眼珠,一齐骨碌碌向自己乱
转。
  这真是一种意想不到的事,一番惊险,竟换来如此奇遇,尤其玉观音,急忙立起娇躯,
向主人和燕凌云,深深万福道:“白凤仙荷承二位如此加惠,谨当永志不忘。”
  同时红绫女,亦饮袵向公孙老人致谢。
  并随即大家落坐,一边吃喝,一边各叙此行经过。
  先说燕凌云,原来他落入埋伏以后,也是和二女一般光景,直滚到底,由水潭冲到隔洞。
  所不同的,乃是他惊恐过度,心胆皆悸,并被洞壁撞得神志昏迷,晕死过去。
  也是合当有救,适因洞底潭水,甘甜芳冽,对清心明目极具灵效,为武当后山,这位百
灵洞公孙老人,所发现。尤其他,自十年前走火坐僵,隐居于此,需要更殷。每日差役守洞
猿猴,前往运取。
  恰巧为彼辈所见,一时激发兽类好奇心,抬救而回。
  加上鬼影郎君公孙明,如今已心地慈祥,不同往昔,一看这位晕死的年轻人,眉清目秀,
心头尤温,极有好感,登时便命众猿猴抬上石床,亲身施救。
  不料他这一动手不要紧,却立觉伤者全身要穴,竟是随活随闭,出奇的古怪,并触手生
出颇大反震之力,如同具有极精深的玄门护身罡气一般。
  尤其当他最后拚耗真气,掌抵燕凌云命门之际,顿感所用之力愈强,越引发对方体内一
股热流,向外狂涌。
  反使自己奇经八脉立受感应,百窍齐开。
  也恍悟这位小书生,乃是身有纯阳异秉,正为自己疗伤所需,不禁立刻喜出望外!深庆
天道好还,助人自助,报施历历不爽。
  于是愈益潜心相与吸拒,拚命行功。
  而且也就在他自觉走火坐僵下体,已霍然而愈之际,我们的小书生,亦因真气激荡过度
而自行苏醒了。
  这时燕凌云,睁开俊目,翻身坐起,一见怪老人与群猴,只当乃身被武当所擒,正在处
置。
  是以顿时念然喝道!
  “你们武当山,枉自号称名门正派,这等血口喷人,横蛮无礼,形同绿林强人,小生实
为尔等可耻呢?”
  他这种话一出口,立刻公孙老人明白了大半。
  马上呵呵一笑接口道:“小兄弟!老朽可不是武当派呢!这班老杂毛端的可恶。”随又
自道姓名,略将猿猴适巧相救简告。
  于是燕凌云慌不迭就要下石床拜谢。
  可是无奈公孙老人,却一把抓住坚阻笑道:“其实小兄弟身具无上玄功,只不过一时昏
厥,焉需人助,倒是老朽十年痼疾,拜赐嘉惠,反承相救呢!但不知尊师是那位奇人,有如
此通天彻地之能,敬乞见告是幸!”
  这种话,竟听得小书生燕凌云,茫茫然摸不着头脑,不禁困惑的摇摇头答道:“小子淮
南燕凌云,并无师承,此次便是求师访友而来,为武当飞云老道所陷害。”
  他神色泰然,出言诚挚,又不像有假。
  因而顿时公孙老人,反十分不解的问道:“然则小兄弟这一身纯阳神功,何由而来呢?”
  这句话,又使燕凌云听得一楞!心想:“是呀!这些日来,屡出奇迹,敢情自己果有什
异秉,而不自知吧?”
  不过他还是拿不定,难以断言。并眼见鬼影郎君,虽然其貌不扬,但目蕴奇光,定居于
此,既能役使猿猴,分明乃是深通武学的高人,自己何不就便拜师,相从学艺。
  因此顿时恭身答道:“小子实不自知,如承老前辈不弃,敬请收录加以教诲是幸!”
  他面容穆肃,诚形于色,确实语出纯真。
  故而立使公孙老人心中一动,暗忖:“如能有这种天下奇才承受衣钵,岂不是几生修到,
绝大福缘,夫复何憾?”
  但随又自思:“此子似已督任皆通,达到练武人最高境地,自己相形见绌,岂能妄自称
尊,埋没天降奇才啊!”
  同时灵机一动,有了计较。
  马上呵呵一笑答道:“老朽源出天山,虽在武林颇有微名,却无此福份,如承不弃,咱
们结一忘年之交,于愿足矣,至于薄技亦当倾囊相授,设或小兄弟,能在先师座下挂一记名
弟子之名更佳。”
  请想这种好事,何处可求。
  只是燕凌云,深觉彼此年龄大也悬殊,这种办法未免失礼。
  并且正当他,拟欲出声恳求之际。
  忽然公孙老人,似已预知,又正色说道:“小兄弟!拜师老朽断断不敢!彼此相交,贵
在知心,年岁大小又有何妨。何况武林中人,讲究的是磊落豪爽,肝胆相照,并无长幼之别。
假如荷承不弃,就请快快答允吧?”
  更是他意诚心坚,一脸企望之色。
  是以燕凌云,亦不再作客套,立时肃容答道:“小弟遵命!请老大哥受我一礼。”
  随即就石床上,翻身拜倒。
  一时乐得公孙老人,兴奋万状,慌忙一把扶住,呵呵大笑道:“今天是老哥哥生平未有
的快事!咱们不可不庆祝一番。”
  接着便翻身跳下石床,口中向室内猿猴吱吱几声。
  不一刻,众猴就搬来一桌食物,不但有鹿脯山鸡各种菓品,且有一葫芦有名的猴儿酒,
芬芳四溢。
  顿时这老少两兄弟,人逢喜事精神爽,开怀畅饮。
  故而燕凌云,也就将弃文习武始末,毫不讳言,一一道出,自然,事实听在行家耳中,
便立知究里。
  因之公孙老人,当他的小老弟,叙述完毕后,立刻眉飞色舞的笑道:“小兄弟!你的福
缘奇绝千古,神功何来,老哥哥明白了。”
  随又微微慨叹道:“南北阴阳二绝、钱伦万方两位老儿,虽所行不正,总算这无意中身
死,还不无功德。”
  同时更立向燕凌云详细解说道:“小兄弟!你已于偶然中,获得‘六阳离火’、‘三阴
癸水’两种无上玄功于一身,开武家未有之史例。也已本质秉赋,相当数百年修为,达到武
学中最高境地。至于应用方面,本门心法颇嫌驳杂,殊难达到大成。你不妨仍按在涂山时情
景,用儒家心法:‘定、静、安、虑、得、危、微、精、一、中’十字参悟,庶几不致走入
岐途,将来愚兄当代寻求天下奇人为师,以不负上天降汝奇能。务盼好自为之,我这老哥哥
亦与有荣焉呢?”
  燕凌云亦敬谨受教,忻庆不已。
  至此,我们的小书生,便在百灵洞暂息征尘。
  公孙老人,果将自己一身绝技,择优亲授,诸如他成名的“鬼影身法”、“百灵掌”以
及天山派,独门“银河剑诀”等。
  尤其燕凌云,似乎生有夙根,具有极大智慧,竟是过目不忘,闻一知十,一学便精,并
能融会贯通,触类旁悟,进境快得出奇。
  而且一点就透,自闻儒家心法,也可以运用本身神功,是以便每夜参修,终于被他摸着
头绪,打开通达堂奥之门,虽然为时不久,难以发挥六阳三阴玄功全部妙用。
  但这种小成,也足与当世一流高人,一较长短了。
  不过最欠缺的,乃是临战经验。
  所以公孙老人,天天与之过手喂招。
  且把他这位小兄弟,钟爱得无以复加,也寄舆无限希望,镇日督导用功,对武当这点小
过节,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料今天二女,也无意中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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