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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传奇


第四十三章



  孙发耸耸肩,诌笑道: 
  “属下听公子口气,好像和那丫头片子有着过节,试想她傍晚时光还上酒楼来,自然打
算在城里过夜,属下略谙追踪之术,稍为留意,竟然发现她出城而去,那只有一个理由,不
敢再在城中落脚了,属下一直寻到七里外的三官堂,就没有她再出来的足迹,可以断定她在
那里落脚了。” 
  “你做得好。” 
  项中英接着道: 
  “不过此事不能让四师兄知道。” 
  孙发道: 
  “公子放心,属下二人是奉命跟公子的,怎么会说出去呢?” 
  项中英摸摸身边长剑,心想:今晚说什么也要把那丫头片子毁了,方雪胸头之恨,试想
当日要不是遇上师傅(通天教主),自己早已变成独眼龙了,这一针之仇,自然非报不可!
一念即此,立即说道: 
  “咱们走,哦,高升呢?” 
  孙发道: 
  “属下回来之后,已经要他赶去暗中监视。” 
  “好”项中英一手熄去灯火,举步走出,来至后院,越墙而出,一路疾行,越过城垣,
才展开轻功。六七里路,不过盏茶光景,就已赶到。 
  三官堂离大路极近,只有一间庙宇,但庙前却有两棵高大的榕树,树下各有一方横石,
专供路人休息之用,这样一间小庙,自然没有庙祝,此时当然也不会有灯火。 
  孙发口中发出咕咕两声夜鸟的啼声,啼声方落,一道人影已从左首大树间疾然飘落,那
是高升,他朝项中英抱抱拳道: 
  “公子来了。” 
  项中英问道: 
  “这庙中还有什么人吗?” 
  高升道: 
  “没有。” 
  项中英又道: 
  “那丫头呢?” 
  高升道: 
  “就在里面。” 
  项中英道: 
  “好,你们两个就守在这里,别让她跑了。” 
  孙发道: 
  “公子放心,她跑不了的。” 
  项中英一手提着长剑,走近庙门,他不理会庙门是闩的还是虚掩的,飞起一脚,就把两
扇庙门踢得砰然分开,举步走入。 
  三官堂只有一进殿宇,本来坐在檐前石阶上的青衫少年给这声砰然大响,惊得迅速站了
起来,一手横抱铁琵琶,秀眉挑动,冷然道: 
  “原来是你。” 
  “不错,正是本公子。” 
  项中英目射厉色,沉笑道: 
  “小丫头,你没想到本公子会找到这里来吧?” 
  青衫少年冷声道: 
  “你找来又待怎样?” 
  项中英道: 
  “你仗着瞎眼老贼尼一手飞针,打伤本公子眼睛,今晚本公子就是找你算帐来的,本公
子也不为已甚,只要你自毁一只右眼,就可饶你不死。” 
  青衫少年目中微露诧异之色,说道: 
  “我用飞针打伤你眼睛,你没认错人?” 
  项中英怒笑道: 
  “难道你不是瞎眼老贼尼门下?” 
  “当然不是。”青衫少年微哂道: 
  “但以你这副德性,被人射瞎眼睛也是应该的了,要我自毁右眼,凭你配吗?” 
  项中英大笑道: 
  “本公子说出来的话,从无更改,配不配你马上可以知道。” 
  青衫少年手中铁琵琶一摆,说道: 
  “你给我听着,用飞针打伤你眼睛的并不是我,你一再寻衅,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本
姑娘正该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声甫落,突听黑暗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 
  “且慢!” 
  项中英目光一注,沉喝道: 
  “什么人?” 
  只见从大神龛后面款步走出一个苗条黑影,这人一身黑衣,连脸上也蒙着一层黑纱,虽
然看不清她面貌,但从她声音和身材上,已可看出她是个女子,而且年龄也不会太大。 
  青衫少年望着她还没开口,黑衣女子已经先开口了: 
  “他要找的是我,自然该由我来教训他了。”说到这里,口气突然转寒,叱道: 
  “项中英,你真该死!” 
  项中英一向自视甚高,青衫少年说要教训他,黑衣女子也说要教训他,教他如何还能忍
受得住,一时目射厉芒,一逼视着黑衣女子,沉喝道: 
  “你是什么人?” 
  黑衣女子冷声道; 
  “你不用问我是谁,今晚我不会再让你留着双眼走出三官堂大门去的。” 
  项中英铁青着脸,哼道: 
  “好个贱婢,原来你是瞎眼老贼尼的门下……” 
  黑衣女子叱道: 
  “项中英,本来我只要取你一对贼眼,不想妄开杀戒,你却一再出言无状,辱及师尊,
那就莫怪我剑下留不得你了。” 
  喝声出口,呛的一声从她手中飞出一道银练,剑尖一指,寒声道: 
  “你亮出剑来,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项中英大笑一声,缓缓掣出长剑,说道: 
  “很好,本公子要找的人,今晚总算找到了,不过在动手之前,本公子要问你一句话,
我和你素不相识,自无怨隙可言,你却用度厄金针伤我右目,出手如此歹毒,总有原因吧?”
  黑衣女子冷冷的道: 
  “对你这种江湖败类,只取一只右眼,已经便宜你了,不要什么原因,本姑娘话已说完,
要出手了。” 
  “哈哈!”项中英又是一声大笑道: 
  “姑娘只管发剑,我倒要看看盲师太门下究竟有些什么惊人之艺?”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手中细长软剑倏地一抖,登时幻起七八缕精练,快若掣电,激射过
去,只此一剑,便可看出她剑法精奇,使人不可捉摸! 
  项中英不由一怔,要知他出身西峰山庄,本是武林世家,又拜在羊角道人门下,对剑术
一道,原本已有相当造诣,和乃兄中豪,合称西峰双英。后来因右眼中了度厄金针,痛得发
足狂奔,巧遇通天教主,反而因祸得福,拜在通天教主门下,剑术武功,再得通天教主真传,
自非昔比! 
  但乍见黑衣女子这一剑上竟有七八缕剑光,如冷电并发,根本无从封架,心头不禁大吃
一惊,急切之间,身形一侧,举足斜跨半步,避开对方剑光指袭,右手抬处,剑如匹练,朝
前猛劈出去。 
  他身为通天教门下九弟子,避招进招,正是最拿手的杰作,因为在避招之间进招,可乘
敌不备,也是扭转攻守之机的最好机会。尤其这一剑大开大阉,势劲力足,剑风豁然,好像
把他身前空气都劈了开来,光听声音,就十分凌厉! 
  黑衣女子骤不及防,立被逼退了一大步,项中英是何许人,一剑出手,既把对方逼退了
一大步,立即乘势追击,长剑延环,匹练横空,一连三剑.均似长江大河,虎虎生风,使得
全以劈击为主。 
  剑法本以轻灵为主,黑衣女子手中是一柄细长软剑,使出来的剑法,轻巧有余,但遇上
项中英全力劈击,若要和他硬打硬砸,女孩子家内力较弱,自然不敢用剑封格,这一来只有
连连后退的份了。 
  青衫少年眼看黑衣女子和项中英交手不过三四招,就被逼得无力还手,口中冷喝一声:
  “姓项的休得卖狂!” 
  身形飘动,一下直欺上去,手中铁琵琶随势横扫过去。她这铁琵琶可是沉重的外门兵器,
但听当当两声金铁大响,把项中英剑势一举震荡开去。 
  黑衣女子被逼得连连后退,心头自是十分怒恼,这回但觉压力大减,精神陡振,一声娇
叱,细长软剑立还颜色,挥动之间,七八缕精练像火树银花般飞洒而出! 
  青衫少年更不待慢,铁琵琶纵送横截,连续挥出。 
  刹那之间,剑光如银蛇乱闪,琶影挟呼啸横飞,项中英立时由优势被逼落下风,几乎有
措手不及之感,但他只被逼退了两步之后,已经活开步法,身如逆水游鱼,双肩忽左忽右,
转侧摆动,一个人从两件兵刃之间,进退闪避,乘隙游走。 
  银练般利剑锋芒和交叉劈过的铁琵琶,只是从他肩头胸口划过,不过毫厘之差,就可使
他洞胸碎骨,伏尸当场,当真生死一发,惊险万状;但兀是连他衣角也没扫上一点。 
  项中英自然知道只要展开“通天身法”,纵使最强的敌人,也奈何自己不得,但身历斯
境,眼看身前身后,寒芒流动,琶影交织,也不禁感到触目惊心,心想: 
  “这两个丫头片子竟然会有如此凌厉的招式!” 
  他怎知一个是盲师太的门下,盲师太以一手“准提剑法”,令黑道群邪闻名丧胆。“准
提剑法”练到精纯,可以在一招之中,发出一十八剑之多,每支剑影,都是实实在在的利剑,
你如果把它看作幻影虚招,那就得赔上你的老命。 
  黑衣女子虽已尽得盲师太薪传,但究是功力尚浅,一招之中不过发出七八支剑光,但也
令人难以化解。 
  青衫少年则是乐师司徒旷的女弟子,司徒旷名列武林六艺,武功别走蹊径,青衫少年是
他唯一徒弟,从小以铁琵琶作兵器(铁琵琶中还藏有一支细剑),别看她一经动上手,就纯
走刚猛一路,实则乐师替徒儿设计的这套武功,可说撷各家之长,刚中有柔,也有它小巧精
致的一面,你如果和她记记硬拼,那就注定非上当不可! 
  这一阵工夫,黑衣女子一柄细长软剑永远是一发就有七八道银练,愈出愈奇.奇正相连,
使到急处,前面的七八支剑影还未消失,后面的七八支剑影已相继而来,银练交织。宛如撒
下了一面银色的天罗! 
  青衫少年一张铁琵琶也从纵送横击,大开大阖之际,响起铮然清鸣,她右手忽然从琵琶
中抽出一支细长长剑,左手挥舞琵琶,右手长剑连挥,密集刺出。这一来,她以琵琶专门封
格敌人兵刃,却以长剑攻敌不备,使的剑法全以点刺为主,宛如无数利锥,参差刺出。 
  项中英在两人三件兵刃的交相抢攻之下,纵然身法奇奥,但手中一支长剑也仅堪和对方
二人打成平手,休想占得半点上风。这真把平日不可‘世的项中英激得愤怒无比,一张清瘦
的脸上已经胀得通红,连双目之中已包满红丝,快要喷出火来。 
  奉命守在山门外的流星高升和地鼠孙发,没有项中英的呼唤,自然不敢擅入,但双方叱
喝和兵刃交击,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好像除了在酒楼上遇见过的丫头片子(青衫少年)还多
出一个丫头来了! 
  这三人交上手之后,公子一直没有占得优势,还落了下风。 
  高升悄悄拉了一下孙发的衣角,说道: 
  “这两个丫头片子看来很扎手,咱们公子要把她们拿下,只怕不容易呢!” 
  孙发低声音道: 
  “你没听说有一个还是盲师太的门下,这老尼姑四十年前已经是没人惹得起,她调教出
来的人,自然错不到那里去。” 
  高升道: 
  “还有那个使铁琵琶的丫头,方才一时之间还想不起来,你当她是谁的门下?”
  孙发问道: 
  “谁的门下?” 
  高升笑了笑道: 
  “你想想看,天底下有谁把乐器当兵刃使用的?” 
  孙发瞿然道: 
  “乐师门下?” 
  “没错。”高升道: 
  “所以这两个片子都是大有来历的人,咱们公子自然讨不了好了,如果让他们再打下去,
只怕非落败示可,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他沉吟着没有再说下去。 
  孙发问道: 
  “只有什么?你怎么不说下去呢?” 
  高升又笑了笑道: 
  “只有你才有办法。” 
  “我?”孙发听得一楞,接着恍然道: 
  “你要我……” 
  “别无选择。”高升道: 
  “难道你看着公子伤在两个丫头片子手下?再说你只是帮公子把两人拿下而已,又不是
要她们性命。” 
  孙发搔搔头皮,沉吟道: 
  “拿下她们自非难事,只是公子没有吩咐……” 
  高升道: 
  “公子怎好叫你出手,这是咱们替公子效劳之事,还不快去?” 
  孙发应了声“好”,身形突然一矮,快得当真像一头地鼠,贴地低掠,朝动手的三人中
间欺去,人还未到,双手扬处,飞出两蓬淡淡轻烟,分向黑衣女子和青衫少年迎面撒去。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黑衣女子和青衫少年陡然闻到一股异香,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
没有,但觉一阵天昏地暗,三件兵器同时坠地,人也跟着砰砰两声,一齐摔倒下去。 
  项中英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孙发已经站了起来,垂手叫了声: 
  “公子。” 
  项中英目光一注,问道: 
  “是你把她们放倒的?” 
  孙发嗫嗫的道: 
  “是……是……” 
  “哈哈!”项中英敞笑一声,拍拍孙发肩膀,说道: 
  “你做得好!”目光一转,又道: 
  “你们快去门外守着,别让人进来,我倒要瞧瞧这两个丫头片子是什么人?” 
  孙发答应一声,迅快退出。 
  项中英返剑入鞘,一手一个提着两人走上大殿,从身边取出火摺子,随手晃着,在香案
上找到半支蜡烛点着了,然后走近两人身边,一手撕下黑衣女子蒙面黑纱,目光落在她脸上,
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张清丽如玉的娇靥,此刻被孙发用迷香迷翻,双目微阖,更如海棠春睡,
好不娇艳动人,我见犹怜! 
  这张粉脸项中英记忆犹新;脸上登时浮起一丝得意的狞笑,用手在她脸颊上摸了一把,
说道: 
  “原来是你!” 
  这位姑娘正是他假冒谷飞云之名,白璧玷瑕的全依云。项中英看到她,淫心陡起,右手
疾落,一连点了她五处穴道,左手嗤的一声撕开她胸前衣衫,口中嘿然道: 
  “好个贱婢,你用度厄金针打伤本公子眼睛,没想到还会落到本公子手里吧?” 
  右手食中二指再朝她束腰丝条剪去,回头看到边上还躺着青衫少年,心中忖道: 
  “这小妞也不能放过了。”一念及此,又走到青衫少年身边,撕开她身上的衣衫。 
  不过一回工夫,两位姑娘身上衣衫都被剥光,烛光之下,开列着两个有如羊脂白玉雕琢
而成的胴体,当真是活色生香、充满了青春的诱惑,好不迷人! 
  这一情景,就是柳下惠碰上了都无法克制,何况项中英本是淫恶之徒,他口中发出一阵
快意的淫笑,喃喃说道: 
  “这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一箭双雕,当真是一箭双雕,本公子岂可辜负了你们的美
意……” 
  嘶!一声极其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从天井飞入,项中英色迷心窃,忙着替她们宽衣解
带,还未警觉,一个人已被砰的一声,震飞出去一丈多远,背脊撞上墙壁,口中发出一声惊
啊,定睛看去,不知何时殿上已经多了一个蓝衫青年。 
  这人项中英最熟悉没有了,他,正是自己最切齿痛恨的谷飞云! 
  他“啊”声堪堪出口,谷飞云早已满脸怒容,双目寒光暴射,沉喝道: 
  “项中英,你这败类,今晚当真留你不得!” 
  这两句话的时间,项中英业已定过神来,立即掣出长剑朝谷飞云一指,切齿厉笑道: 
  “姓谷的小子,该死的是你,本公子正要找你,你倒自己送上来了!” 
  他投到通天教主门下,今非昔比,只当方才骤不及防才会被谷飞云一掌震飞出来,这回
长剑出鞘,早已起了杀机。喝声出口,人已腾跃而起,抖手一剑,朝谷飞云当头直劈而来。
  这一剑他蓄势已久,仇人相见,本来份外眼红。何况来得又不是时候,破坏了他一箭双
雕的好事,自然更仇上加恨,出手更要全力以赴,但听剑风豁然,匹练激射,端的凌厉无匹!
  谷飞云只是空着双手,没有兵刃,但他那会把项中英放在眼里,直等剑光离头顶三尺光
景,才右腕抬处,屈指凌空弹出。 
  他使的是孤峰上人(实是顽石大师)的“弹剑神功”, (实是少林寺七十二艺中弹指
神通)从前须得弹到剑身,才能把敌人长剑弹断,如今他练成“紫气神功”,相距还有三尺,
三缕指风已击上剑身,但听铮的一声,激射而来的一道匹练突然齐中折断。 
  项中英还以为自己另投名师,练成“通天剑法”,这一剑纵然不能把对方立劈剑下,也
足可把谷飞云逼退数步,决不敢硬接,何况谷飞云手中又没有兵刃;但他连作梦也没想到谷
飞云一身功力会有如此深厚,只是屈指轻弹,就把自己长剑齐中弹断。 
  这一下当真使他大出意外,也大吃一惊,仓猝之间,总算他应变不慢,凌空扑来的人,
赶紧猛吸一口真气,在空中翻了一个斤斗,硬把身子往后翻出去。 
  等他落到地上,谷飞云只往前跨上一步,就已到了项中英面前,寒声道: 
  “你淫恶滔天,谷某说不得要为世除害……”右手振腕一指,正待朝他眉心点去! 
  项中英也横上了心,一声不发,举起手中半截断剑猛向谷飞云胸口扎来。 
  他这一记形同拼命,几乎用上了十成力道,一下就刺到了谷飞云胸口,谷飞云好像毫无
防备,但项中英已感到刺去的断剑好似被一层无形气幕挡住,再也刺不进去。 
  这时谷飞云点出的一指,也快要击中对方眉心,突然间心中暗道: 
  “此人已投到通天教主门下,自己若是杀了他,必然会要孟时贤查报,这一来,岂非给
自己增添了许多麻烦,不如让他多活上几天,等到了桐柏山再收拾他,就不用顾忌这些了。”
  一念及此,点出的手指疾然下落,一下点在他肩头上,沉喝道: 
  “今晚权且饶你一命,废你一条右臂,只是给你一个薄惩而已,你走吧!” 
  项中英断剑刺上他衣衫,就刺不进去,心知要糟,突觉右肩一麻,整条手臂再也提不起
来,听谷飞云口气,已经废了自己右臂,心头又惊又怒,厉声道: 
  “好,姓谷的,你给我记着。老子有仇必报,咱们走着瞧。” 
  双脚一顿,纵身往庙外掠去,再也顾不得庙门口被制住穴道的两人了。 
  谷飞云跟着出去,双手左右一挥,解开高升、孙发二人穴道,(他不知道是孙发施放的
迷魂粉末,不然就不会放过他们了)喝道: 
  “项中英淫恶之徒,我已废去他一臂,你们两个还不快滚?” 
  高升、孙发那敢多说,正待举步,谷飞云喝道: 
  “慢点,你们把身上长衫脱下来再走。” 
  两人不敢违拗,只得脱下长衫,放到地上,然后急步奔去。 
  谷飞云提着两件长衫,回入大殿,盖到两位姑娘光致致的玉体之上,然后右手轻拂,替
两人解开穴道,只见两位姑娘依然双目紧闭,昏睡未醒,心中暗道: 
  “看来她们是着了项中英的道,这淫贼我非杀了他不可!” 
  他不知道项中英使的是什么迷药?这里又找不到冷水,心想:自己身边的骊龙珠,可解
百毒,大概也可以解迷药了。当下就从身边取出骊龙珠丝囊,俯下身子,把丝囊从黑衣女子
鼻孔凑近过去,目光这一注,发现这黑衣女子竟然十分面善,只是记不起在那儿见过?一时
只是怔怔的望着她,心里正在思索着这位姑娘会是谁? 
  骊龙珠专解天下奇毒,区区迷魂药粉自然一闻即消,全依云双目乍睁,只见一个面貌熟
悉的男人蹲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仰卧在地,不!自己竟然身无寸缕,一时又羞又怒又急,纤
掌挥处,“啪”的一声掴在谷飞云的脸颊上,切齿道: 
  “恶贼,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 
  谷飞云平白无辜的挨了一个耳光,心知姑娘家误会了,急忙移开一步,口中叫道: 
  “姑娘不可误会,在下是谷飞云,那姓项的淫贼已被在下废去一臂逃走了,在下解开二
位姑娘穴道,还没清醒,推想二位可能是中了贼人迷魂香一类迷药,才用骊龙珠凑近姑娘鼻
孔,俾可解毒,姑娘身上这件长衫,是在下要他两个跟班留下的,姑娘快请披上了。” 
  二位姑娘的衣衫都被项中英撕破了,所以谷飞云才要高升、孙发留下长衫的。 
  全依云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红晕双颊,依言披上长衫,站起身来,一双盈盈秋水望着谷
飞云,裣任道: 
  “谷少侠仗义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错怪少侠之处,还请多多原谅,小女子要走了。”
  她俯身拾起长剑,又在一堆撕破的衣衫中取出一个革囊正待离去。 
  谷飞云忙道: 
  “在下想起来了,你是全依云全姑娘!” 
  全依云只得点了下头,不禁目含泪水,垂首道: 
  “小女子贱名,少侠忘了也罢!” 
  谷飞云道: 
  “姑娘能否再稍待片刻?” 
  全依云道: 
  “谷少侠还有什么见教吗?” 
  谷飞云道: 
  “这位姑娘中迷未醒,在下把她救醒之后,只怕又会引起误会,有姑娘在,可以替在下
解说,还有一点更为重要,在下虽然迟到一步,但两位姑娘依然冰清玉洁,白璧无瑕,希望
两位姑娘不用放在心里。” 
  全依云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像断线珍珠般从粉颊上直滚而下,幽幽的道: 
  “全依云早已白璧玷瑕,今晚贱躯又袒裼裸裎,丑态卑露,悉呈少侠之前,贱妾真是无
颜见人……” 
  她和谷飞云站得极近,说到这里,娇躯一阵颤动,摇摇欲倒,顺势一下扑到他怀里,呜
咽不已! 
  谷飞云一手拿着骊龙珠丝囊,一手赶忙把她搂住,柔声道: 
  “姑娘不可伤心,姑娘遭此不幸,全由谷某而起,谷某真是愧对姑娘,今晚……在下之
意,姑娘如不嫌弃,在下颇想和姑娘结为兄妹,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全依云听得芳心可可,自从她见过谷飞云之后,心中一直萦绕着他的影子,但自伤白璧
有玷,不愿再和他见面,今晚无巧不巧又是他救了自己,一时忍不住便说出心里的话来。此
刻听他说出愿意和自己结为兄妹,姑娘家深爱着这个人,自然愿意和他多接近了。她拭着眼
泪,抬起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盯着他,说道: 
  “你说的是真心话?” 
  谷飞云看她宛如梨花带雨,另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心头不禁一荡,玉人在抱,真想轻
轻吻她一下,但自己决不能这样做,当下赶忙定了定神,柔声道: 
  “在下说的自然是真心话了,你愿意的话,我就叫你妹子。” 
  全依云心头一甜,赶紧把头低了下去,埋在他怀里低低的道: 
  “那我该叫你大哥才是,大哥,我好高兴。”她双臂一环,把他抱得紧紧的。 
  要知她身上只披了一件长衫,里面可空空如也,这一抱紧,两身相贴,谷飞云很清楚的
可以感受到她紧贴着自己的娇躯,丰盈而苗条,凹凸玲珑,温香玉软,心头又是一阵荡漾,
急忙笑道: 
  “愚兄也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娇美如花的妹子,好了,你快站好了,愚兄还要替这位姑
娘解迷呢!” 
  全依云只得放手,站直身子,脸上依然红红的,但有了笑容,问道: 
  “大哥,你这是什么呢?” 
  谷飞云把手中丝囊递了过去,说道: 
  “这是骊龙珠,专解天下奇毒,妹子,就麻烦你把这个丝囊,放近这位姑娘鼻孔,给她
闻上一闻,就可醒过来了。” 
  全依云接过丝囊,走近青衫少年身边,把丝囊凑近她鼻孔,她立即倏地睁开眼来,一眼
看到全依云,就道: 
  “是姐姐救了我吗?’’ 
  一下翻身坐起,这一坐起,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只是覆盖着一件男人的长衫,翻
身坐起,长衫自然迅速的滑落下去,心头大吃一惊,急忙抓紧长衫掩住身子,口中尖叫出声。
  全依云没想到骊龙珠会有这么快速的灵效,看她很快醒来,翻身坐起,都来不及和她说
话,急忙把长衫披到她肩上,才道: 
  “你先把衣衫穿好了再起来。” 
  青衫少年想起方才和项中英动手,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昏了过去,一念及此,不觉大吃
一惊,失色道: 
  “莫非是那恶贼……我……我……” 
  她急得再也说不出话来.眼中泪珠也随着夺眶而出。 
  全依云柔声道: 
  “姑娘不用在怕,姓项的淫贼没有得逞,就被我大哥赶来,废了一条右臂,已经逃走啦,
现在没事了,你穿好长衫,可以站起来了。” 
  青衫少年穿好长衫,才行站起,看到谷飞云站在神龛前面,不禁双颊发赧,羞涩不安。
  全依云道: 
  “他就是我大哥谷飞云咯!哦,我叫全依云,妹子你呢?叫什么名字?” 
  青衫少年羞涩的道: 
  “我叫沈嫣红。” 
  全依云道: 
  “我的大哥,你也叫大哥好了。” 
  沈嫣红胀红了脸,低低的叫了声: 
  “大哥。” 
  谷飞云含笑道: 
  “沈姑娘不知还记不记得,我们曾见过三次面,两次是姑娘和令师在一起,搏杀郑州虎
段天发,昨晚在酒楼上,还是在下叫姑娘走的。” 
  沈嫣红睁着一双凤眼,打量着谷飞云,才道: 
  “经谷大哥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在郑州确曾见过,但昨晚酒楼上好像……好
像……” 
  谷飞云突然想起昨晚在酒楼上自己扮的是陇山庄主,这就笑道: 
  “姑娘说的没错,昨晚在下易了容,所以姑娘认不得了。” 
  全依云道: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 
  沈嫣红给她说得脸上更红,忙道: 
  “我们只是见过三次,都是偶然遇上而已,妹子连谷大哥是谁都不知道。” 
  全依云神秘一笑,轻声道: 
  “现在不是认识了吗?”接着哦了一声,朝谷飞云问道: 
  “大哥昨晚易了容,那是为什么呢?” 
  谷飞云道: 
  “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不如过一天再和你慢慢的说吧!” 
  全依云自从认了谷飞云做大哥,连自己也不知道本来郁郁不开的心境,忽然间竟然开朗
活泼起来,偏着头道: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不肯和我说呢?” 
  谷飞云笑道: 
  “妹子说对了,愚兄易容而来,确实有一件十分重大之事,但却并不是不肯和你说,实
是因为说来话太长了,不是一时说得清楚的。” 
  全依云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说道: 
  “大哥既有十分重大之事,用得着小妹效劳之处吗?” 
  谷飞云含笑道: 
  “目前还没有,不过愚兄改扮了另一个人,暂时还不便和你们见面倒是真的。” 
  全依云听说暂时不便和自己见面,心里一急,不依道: 
  “那么大哥今晚一定要说清楚了才行。” 
  谷飞云对这位刚认了兄妹的妹子,心里有着一份极深的怜惜,不忍拂逆,抬眼望望天色,
不过三更才过,这就含笑道: 
  “好、好,我说,我说,你们两个都坐下来。”说完,走到石阶上坐下。 
  全依云、沈嫣红跟着坐下。 
  谷飞云就从自己救出父母说起,在老爷岭母亲忽然失踪,如何找上陇山庄,一直说到今
晚自己赶去华山派,回途经过这里,发现高升、孙发两人鬼鬼崇崇的站在庙门前,心中生疑,
才进来瞧瞧。这段经过,他尽量说得简略,也足足化了顿饭工夫,才算说完。 
  全依云道: 
  “大哥这么说,你假扮陇山庄主,是要到桐柏山去了,武林大会一共有四个总令主,他
们实力雄厚,你这样不是太危险了?”接着回头道: 
  “沈姐姐,你有没有事呢,我们一起跟大哥去好不?” 
  沈嫣红道: 
  “小妹原是找家师来的,一路都没找到他老人家,和姐姐作伴,自然好了。” 
  全依云喜孜孜的道: 
  “那就这么办,我们和大哥只作不识,暗中跟着大哥,大哥有什么事,只要知会我们一
声,我们就可以办了。” 
  沈嫣红咭的笑道: 
  “这办法很好。” 
  谷飞云攒攒眉道: 
  “这样你们也会很危险,万一给人识破了怎么办?” 
  “不会的。”全依云道: 
  “有我和沈姐姐在一起,还怕什么人来?” 
  谷飞云心知自己如果不答应,她们也会偷偷的跟去,倒不如答应她们跟去,这样自己还
可以暗中照顾他们,这就颔首道: 
  “妹子,你们要跟去可以,但一定要听话才行,不可惹事。” 
  全依云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说道: 
  “你是我大哥,我是小妹,路上一切自然都听大哥的了。” 
  “好了。”谷飞云道: 
  “时间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去,你们……” 
  全依云道: 
  “我就在附近的农家借宿,沈姐姐和我一起去好了。” 
  “这样也好,明天愚兄还不会离开华阴县。” 
  谷飞云沉吟了下,又道: 
  “明晚初更,我在这里等你们。” 
  全依云点着螓首,说道: 
  “小妹记下了,沈姐姐,我们走吧!” 
  谷飞云和她们一起走出三官庙,回头道: 
  “妹子,愚兄要先走了。” 
  话声甫出,人已化作一道长虹,凌空飞起,瞬息不见。 
  全依云看得一呆,大哥一身轻功,几乎到了飞行绝迹的境界,心中自是替他高兴。 
  沈嫣红看她怔怔的凝视着天空出神,低声叫道: 
  “全姐姐,他真的是你大哥吗?” 
  全依云粉脸蓦地一热,说道: 
  “他是我干哥哥,难道还是假的?” 
  沈嫣红嗤的笑道: 
  “我又不是木头人,难道还会看不出来,你们的感情,决不止是干兄妹呢!” 
  全依云听得心里甜甜的,但一张粉脸却蓦地红了起来,娇声道: 
  “你不是也叫他大哥吗,你们早就心有灵犀,不然,见过一二次面,两个人都会念念不
忘?” 
  沈嫣红羞急的道: 
  “全姐姐和他才是天生一对,怎么说到小妹头上来了。” 
  两人咭咭格格的娇笑谈笑着一路行去。全依云一心怀着喜悦,只要说到他,就好像特别
兴奋,整整一年了,她终于又从郁郁寡欢的失落中,找回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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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谷飞云刚盥洗完毕,辛七姑已经翩然走来,含笑道: 
  “大哥早。” 
  谷飞云压低声音道: 
  “妹子,你该叫我四师哥才对,给人家听到了,就会引起猜测。” 
  辛七姑道: 
  “听到了又怎么样?谁还怕谁?” 
  说到这里,娇嗔道: 
  “都是你,我差点把话都忘了,大哥,前面酒楼里的牛肉馅饼做得很好,我要店伙去定
做了五十个,另外煮一锅稀饭送来,你尝过就知道了。” 
  谷飞云哗的一声道: 
  “五十个馅饼,我们两人要吃几天?” 
  辛七姑抿抿嘴笑道: 
  “谁说我们两个人了?我因这家的馅饼特别好。才定做了五十个给大家尝尝,我已经吩
咐店伙送十五个给陈总管,(陈康和职同鹿长庚,蓝公忌就住在楼上右厢)十五个给九师弟,
二十个送到这里来……” 
  谷飞云哼了一声道: 
  “送给姓项的,还不如喂狗的好。” 
  辛七姑婉声道: 
  “大哥,你就是不齿其人,也不可太表面化了。” 
  正说之间,店伙已经提着食盒走入,陪笑道: 
  “两位公子爷,馅饼来了。” 
  他从食盒中端出一大盘馅饼和一锅稀饭,放好碗筷就要退出。 
  辛七姑取了一锭银子随手递过,说道: 
  “伙计,这是赏你的。” 
  店伙双手接过,千思万谢的退了出去。 
  辛七姑给他装了一碗稀饭,送到他面前。 
  谷飞云说了声“谢谢”,然后夹起一个馅饼,吃了一口,果然皮薄馅多,鲜美多汁,连
连点头道: 
  “果然不错。” 
  辛七姑喜道: 
  “那你就多吃几个。” 
  谷飞云一连吃了几个馅饼,两碗稀饭,才站起身道: 
  “吃得好饱。” 
  辛七姑只吃了两个,陪他站起。 
  谷飞云道: 
  “你怎么不再吃一个?” 
  辛七姑娇声道: 
  “我本来吃一个就够了,为了陪你,已经多吃了一个呢!” 
  谷飞云一把握住她的手,说道: 
  “你真好……”本来他要把她拉过来揽入怀里的,但刚说到这里,立即松开了手,低声
道: 
  “有人来了。” 
  只见店伙匆匆走入,送上一把白瓷茶壶,陪笑道: 
  “两位公子爷请用茶,这是最好的华山毛尖,小店平日只招待过境的府吏大员的,二位
公子爷是贵人,小的特地沏来给二位尝尝的。” 
  辛七姑含笑道: 
  “谢谢你了。” 
  店伙忙道: 
  “公子爷喝得好,就是小的侍候周到,小的也高兴。”说着退了出去。 
  谷飞云笑道: 
  “这时候正需要一壶好茶,你方才那锭银子真管用!” 
  辛七姑道: 
  “这叫做银子要化在刀口上。” 
  两人倒了两盅,各自喝了一口,茶汁不浓,入口清芳,使人有喉清气爽之感! 
  谷飞云道: 
  “果然是好茶。” 
  辛七姑抬目问道: 
  “大哥,我们今天去不去华山?” 
  谷飞云微笑道: 
  “我们只管在这里安适住着,不用去跋涉了。” 
  辛七姑怀疑的道: 
  “你好像很有把握?” 
  谷飞云道: 
  “没有把握,这茶就喝不下去了。” 
  辛七姑道: 
  “万一元真子……” 
  谷飞云又喝了一口茶,说道: 
  “没有万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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