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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十指令


十、 六残门黄绿令牌



  一场空前激烈的搏斗。
  鹅风堡复庄二十年来,第一次遇上了真正的强敌。
  南天秘宫少年杀手出宫以来,第一次撞上了硬朗的对手。
  一方是身经百战的庄丁头目和训练有素的赤胆庄丁。
  一方是秘宫九僧苦心培育出来的专以杀人为职业的少年杀手。
  因此,这是一场真正的搏斗,比望江楼上的搏斗要精彩十倍!
  没有吆喝。没有叫喊。没有呻吟。
  一十七把刀剑反复数次砍在刀网上!
  半空中响起宛若铁匠击锤的巨响,响声一声追着一声,直要震聋人的耳膜。
  每一次接触都是快迅而狠酷的杀着,每一道领空的光影都带着一串溅散的血珠。
  南天秘宫丁义等十七人,以为宫主要他们对付的就是鹅风堡这伙人,于是一如惯例,痛
施杀手。
  鹅风堡陈青志等一伙人,以为遭到了南天秘宫预定的埋伏,于是义愤填膺,奋力反击。
  每一招都是双方竭尽了全力的杀式!
  论武功,除了陈青志外,鹅风堡的人都不及南天秘官的少年杀手。
  论联手作战和训练有素,南天秘宫的少年杀手却又不及鹅风堡的庄丁。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搏斗,若要取胜,全凭勇气、胆量和视死如归的决心。
  然而,今天交手的双方都是些不畏死的铮铮铁汉,因此,这是一场生死搏杀!
  恶斗突然中止,虽只是短暂的交手,却仿佛经历了永恒。
  地上躺着六具尸体。殷红的鲜血汇集在一起,象小溪一样在石缝中流淌。
  鹅风堡护庄庄丁头目邱震和南天秘宫血剑夺魄吴冷僵持在石坪中央。
  邱震的钢刀从吴冷腹部穿过,透出背部尾脊骨外。
  吴冷的夺魄剑从邱震左胸刺入,剑锋在左上背后露出。
  两人都没有断气,互相瞪眼瞧着,眼神十分凶狠,那光景就在看谁先倒下,实是令人心
悸胆颤。
  地上的六具尸体,三具是鹅风堡的庄丁,三具是南天秘宫的杀手。
  邱震面色如纸,冷酷凶残地道:“臭小子,走着瞧……看鹅风堡来收……拾你们!”
  吴冷咬牙道:“鹅风堡算……什么?小爷们难道还怕……了你们?”
  说话间,两人刀剑同时从对方体内抽出,“扑通!”两声闷响,两人身体同时仆伏倒
地。
  双方刀剑在手都没有再动。不用看,凭经验便知两人都已毙命。
  四对四!两败俱伤,这是个双方都未料到的结果。
  陈青志沉着脸,手中薄刃钢刀一摆,低声喝道:“撤!”
  邱震已死,不宜再战,楚天琪已承认带走了小姐,待禀告庄主和少夫人以后再作定夺。
  陈青志是个精明干练之人,此刻的决定,实是个明智之举,若是再战,鹅风堡的庄丁决
不是秘宫杀手的对手。
  庄丁闻令,抬起邱震和三个庄丁的尸体迅速后撤,他们动作员快却是有条不紊。
  陈青志横眉怒目,执刀断后,缓缓而退。
  丁义等人没有追赶,搏斗的结果已使他们震惊,他们虽已完成了“堵截”任务,却是损
失惨重,失去了四员“大将”。
  这是南天秘宫中从未发生过的事!
  待他们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陈青志和鹅风堡的庄丁早已不见了人影。
  当!丁义手中双刀锵然入鞘,他思忖片刻,举起左手轻轻一摆。
  南天秘宫的杀手在共同执行任务时,以杀手排号顺序的大小来确定听谁指挥,丁义在杀
手中排列第五,现在楚天琪不在,第二、三、四号杀手没来,他自然是老大。
  张之、徐少明和另外两名杀手应声向前,各自从背上行囊中取出一只皮革囊,蹲下身子
打开革囊口往地上四具尸体的脚上便套。
  其余的人都默默地看着,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
  眨限间,张之四人已将四具杀手的尸体整个装进革囊,然后从腰囊中抓出一把银灰色的
粉未撒在鲜血上,手法既干净又利落,委实是此道老手。
  鲜血被粉未吸干,奇迹般地消失。顿时,石坪在阳光下又熠熠发亮。
  丁义举起右手一摆。
  张之四人将皮囊扛上肩头,其余的杀手则到石坪旁的木桩上解牵马匹。
  此刻,望江楼上的战斗已经结束,结果不用问,必是青竹帮和阎王帮的老大们大败而
逃,因为丁香公主带着十位铁骑侍卫正向石坪走过来。
  丁义率着十二名杀手在石坪中一字排开,静待着丁香公主这位神秘的不速之客到来。
  十名铁骑侍卫在石坪下的石阶路口站住,丁香公主独步路上石坪。
  一阵春风拂过石坪,风中隐隐可闻阵阵醉人异香。
  丁香花的清香,高贵的,温室培育出的玉丁香醉人的香气!
  南天秘宫杀手中除了楚天琪外,谁也没有闻过这种香气,十三只脖子伸得长长的,十三
双鼻孔在不住地收缩,贪婪地呼吸。
  丁香公主卓立坪中,狂风掀起她的紫色披风,如同霞带飘舞,盈盈一握的腰肢,婀娜妩
媚,令人心跳。
  她长身玉立,风华绝代的神仪,使坪中的香气更浓郁,更令人迷醉。
  十三位少年忘记了问话,忘厂刚才的刀光血影,忘记了身旁的伙伴,忘记了周闲的一
切,只是痴痴地站着望着她。
  她眸光一闪,说话了:“你们中间有谁是肖玉?”声音是冷冰的,眸光也是冷冰的。
  十三位少年谁也没听说过“肖玉”这个名字,也不明白她问话的用意,所以谁也没有吭
声。
  “谁听说过肖玉吗?”她又问,声音仍是那么冷冰。
  不知为什么,自从见到楚天琪之后,她寻找肖玉的热情已渐渐减退,但为报南王府郡主
娘娘的大恩大德,她又不得不竭尽全力去这么做。
  十三个脑袋一,齐晃了晃。
  她的眸子里闪过一线光芒,流星般的光芒,灿烂却短促。
  肖玉不在南天秘宫?
  肖玉也许早在这个世上消失了?
  不,决不会!师傅天玄神尼从不说无把握的话,况且南王府也刚刚派人送来消息,说肖
玉确是在南天秘宫。
  她将手缓缓伸入怀中。
  她怀中有一个郡主娘娘交给她辨认肖玉的信物,但郡主娘娘曾再三嘱咐她,不到万不得
已的时候,不要轻易亮出信物。
  她在犹豫,迟疑不决。
  南天秘宫的少年杀手全部在此,若有肖玉必在其中,是不是到了亮出信物的万不得已的
时候了?
  凡事总有个了结,哪怕肖玉是在横在马背上的四只皮囊之中。
  然而,她仍在犹豫,就象刚才在望江楼上一样。
  她有些后悔不该上这儿来,甚至埋怨姜铁成给她出了这么今简便认人的馊主意。
  “公主有什么话只管吩咐!”丁义盯着丁香公主的两只眼里,燃烧着火一样的光焰。
  丁香公主的手从怀中缓缓抽出,一颗夜明珠在手指间闪烁着奇光异彩。
  “若有肖玉的消息,请告之西子楼紫香姑娘。”她手指一弹,夜明珠“嗤”地飞向空
中。
  未待回答,她转身就走,她那语气、神态,就象一位地道的江湖买卖上的掮客。
  十三条身影同时跃起,十三只手同时抓向空中滴溜溜旋转的夜明珠。
  南天秘宫的杀手也是些见过世面的人,他们争夺的并不是空中的夜明珠,而是一次为丁
香公主效劳的机会。
  身影一闪而逝,十三人依然回归原位。
  丁义手捏夜明珠,脸上透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十二人直身挺立,木然而无表情。争夺的结果本是预料中的事,并不奇怪。
  丁义举起手中夜明珠,朝着正跃身上马的丁香公主,大声道:“公主!若有消息,在下
一定到西子楼专程拜访!”
  丁香公主猛扬一鞭,率着一位铁骑,冲上小路。
  她不愿意听到丁义的话,极力想尽快离开这里,于是又连挥两鞭。
  突然间,她又想:“如果肖玉就在那四只皮囊之中,那该有多好!”
  肖玉是她指腹为婚的丈夫,她却愿他死去!她心猛地一颤,脸色由红变白,嗫嚅的嘴唇
中吐出:“罪孽……罪孽……”
  可怜的女人,受命运折磨和戏弄的女人!
  李天师和刘中道从小路折上稻田土梗。
  秋收后的田间,遍地是寸许的枯黄稻梗和垒成塔形的稻草堆。
  刘中道敛住脚步,轻吁口气。
  终于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已隐隐地感到了不
安,这许多武林中人突然出现在望江楼,难道会与六残门无关?
  李天师手按琵琶,手指拨弄着无声的琴弦,询问刘中道:“这是哪儿?”
  刘中道竹板轻响,以板声答道:“黄龙岗。”
  不错,穿过跟前这片开阔的稻田,是一片长满着茂密树林的黄土丘陵,那便是黄龙岗。
  连绵的丘山翠岭,重重相叠,透迄直去天边,与远处奔流的清江遥遥相望。
  黄龙岗不仅是他俩现在的退路,也是他们事先约定若在望江楼没见到二哥、三哥,便绕
道去华容院的必经之路。
  李天师美丽的脸,在阳光下变得有些苍白。
  不知二哥、三哥出了什么事?
  竹板发出一串急促的短响:“有人追来了,咱们怎么办?”
  李天师五指一抖:“别理他,咱们走!”
  话音甫落,两人身影已越过大片稻田。
  “想走么?”一声沉喝来自空中。
  两人陡的凝步,只觉衣襟带风之声拂面而过,还未看清,一个背插钢刀、疾装劲服的中
年汉子,已鬼魅般出现在两人面前。
  刘中道看清来人,脸色顿变,手中竹板一阵急响。
  李天师听到板声怔了怔,立即满面带笑,莺音出口:“哟,原来是天下第一捕快姜大
人!不知姜大人大驾光临……”
  姜铁成板着脸打断她的话:“别给我来这一套!我这次找上你们,和十年前一样也是因
公而来。”
  “因公?”李天师莞尔一笑,手指不断地抚弄着空弦,“我们又犯案了?”
  “不仅犯了,而且还是一被特等重案,圣上已亲自下旨命刑部限期破案。”姜铁成直言
直说,神情冷峻异样。
  “哎呀!姜大人,你别吓唬咱们行不行?”李天师仍是笑靥如花,“我们这次出山,乃
是奉命聚会,兄弟十年不见,见见面嘛,什么重案不重案的,我们可是一点也不知道。”
  接铁成自牙缝中进出冷冷的声音:“你们不知道就好,留下手中的令牌,你们走吧。”
  “你说什么?”李天师花容色变,手按在琵琶弦上。
  刘中道手中竹扳一响,斜退数步。
  姜铁成凝身未动,仍是冷冰冰的说:“我可是为你俩好,交出令牌,尚可保住你俩的性
命,否则落在我手中,你俩便是个剐罪,即算我想放过你俩,别人也决不会放过你们的,岳
雄英、蒋华峰就是榜样。”
  李天师全身猛地一抖:“二哥、三哥怎么样了!”
  “被人杀了。”
  “谁?是……谁杀了二哥、三哥?”
  “神龙帮的朗阳郎君吴荫君。”
  “吴——荫——君!”李天师银牙紧咬,手中琴弦一路急响,“我要杀了他!”
  “用不着了。”姜铁成沉声道。
  “为什么?”李天师弦声顿止。
  “吴荫君也被人杀了。”
  “哦!”李天师身子微微一颤,似是领悟到了什么。
  “留下令牌走吧。”姜铁皮再次提出条件。
  刘中道咬着牙,眼中凶焰的的,竹板一阵急响。
  “想动手!”姜铁成冷冰的目光盯着二人,身躯未动,手却已搭上了日月乾坤刀的刀
柄。
  “姜大人,”李天师笑声道:“我俩一个是聋哑人,一个是瞎子,怎敢与大人交手!大
人既然要咱们的令牌,咱们交出来就是。”
  姜铁成冷哼一声,手缓缓离开刀柄。
  刘中道捏着竹板,胀红了脸,呀呀哑叫。
  “放肆!”李天师扭脸朝刘中道厉声喝道:“这是姜大人格外开恩,还不快招令牌交出
来?若是姜大人神刀出鞘,咱俩的命早就没了,人没了命,还留着这令牌干嘛?”她也不管
他能否听见。
  刘中道瞪眼盯着李天师,噘着嘴不服气地点点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绿色随行木令
牌,抛向姜铁成。
  姜铁成伸手去接令牌。
  蓦地,李天师琴弦一挑,琵琶肚里一束寒光泻出,疾雨般射向姜铁成。
  姜铁成大喝一声,身细螺形旋起,拔空丈许。
  “嗤嗤嗤!”十余支寸许长的无羽毒箭,从姜铁成脚板下擦飞而过。
  “吱——”刘中道哑声怪叫,凌空飞起,左手抓住抛出的令牌,右手竹板连带索链,兜
头拍向姜铁成头顶。
  李天师身随箭进,已抢身贴近姜铁成,“嚓!”琵琶肚沿透出一片刀刃,削向姜铁成腰
肢。
  抛牌是诱着,暗器是先声,铁索板,琵琶刀这才是两人联手攻敌的利器,非常歹毒面令
对手无法防范的杀人利器。
  多少江湖高手曾经丧命在这一杀招之中,今日姜铁成已经中道,必然也难逃厄运!
  就在姜铁成即将被铁板击顶,利刃断腰之际,蓦然间,两抹冷电青芒起自虚无,上下划
个半弧,罩过头顶腰肢,流向地面,随着这两抹电芒的闪现,空气中顿时充满了冷冰森然的
肃杀。
  两抹电芒是日月乾坤刀分刺向李大师和刘中道的刀刃映日的光辉,因为速度太快,便给
人一种电芒的感觉。
  姜铁成已料到了李天师和刘中道这一招,于是便将汁就计。他早已在旋身时就将日月乾
坤刀拔出按在腰间,等待着出手的最好时机的到来。
  李天师和刘中道觉察到不妙之时,招式用老,已无法改变。
  应着那闪沉的刀芒,李天师一声惊叫,仰面倒地,身上衣襟已被划开,肤肌外露。
  刘中道左手腕鲜血淋漓,身子微晃,已是痛得冷汗涔涔,面色苍白。
  跌落的绿色令牌就躺在三步之外的一兜稻梗上。
  刘中道手中竹板一响,身子往前一扑,血淋淋的五指抓向了令牌。
  姜铁成离令牌五步,而且是背朝令牌,按理说这令牌无论怎样也该是刘中道先抓到手。
  姜铁成转身一刀刺向刘中道双目,眼睛是人最敏感的器官,不管刘中道愿不愿意,他本
能地上身往后一仰,双眼一眨。
  在这眨眼的瞬间,姜铁成另一刀递出,刀尖在令牌上一挑。
  刘中道冒着被刀刺破头颅的危险,舍命一爪抓下,然而,五指落空,爪抓在稻梗兜上。
  令牌飞向空中,姜铁成腾身跃起。
  刘中道喷火的双目盯着空中的令牌,手中竹板急敲。
  李天师在稻田上连身翻滚,手中举起的琵琶中铁漠黎、天狼钉、胡蜂针等九种淬毒的暗
器蝗虫般飞向姜铁成。
  姜铁成身在空中不停地翻腾,刀尖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将坠下的令牌重新弹向空中,每弹
一次令牌便改变一次飞行的方向。
  刷!姜铁成坠身落在十几丈外的稻田间,当!日用乾坤刀合二为一,应声入鞘。
  绿色令牌在姜铁成头顶划个很小的圆弧,然后直线坠下,落入姜铁成手中。
  姜铁成举起右手,六残门绿、黄两块令牌已赫然捏在手中。
  李天师撑着琵琶从地上站起,身上划破的衣服已被稻梗挂落,裸露出的胸肌、玉臂和粉
颈上沾满了泥土,形态是狼狈已极。
  刘中道跃身过去,搀住李天师,脱下自己的上衣给她披上。
  竹板轻响,刘中道在询问四姐:“怎么办?”
  李天师紧抱着琵琶没有出声。没想到姜铁成功夫比十年前更加厉害,人也更为老练,竟
会诱他俩出手,险中一招取胜!
  姜铁成的头忽然扭向左侧。
  远处小路口,遥见一点黑影,风驰电奔而来。
  于是,姜铁成将令牌收入怀中,对李天师和刘中道道:“还不快走!否则你们想走也走
不了了。”
  李天师抿起嘴唇,朝刘中道做了个手势:“走!”
  刘中道咬牙盯着姜铁成,身子未动,一招使败在姜铁成刀下,他实在是有些儿不服气!
  这也难怪,若不是姜铁成将计就计使这险招,他俩人与这位天下策一捕快交手,少说至
少也要在百招之上才能分出胜负。
  “快走!”姜铁成脸色变得铁青。
  刘中道也看见了路上奔来的黑影,心中不觉更怒,姜铁成的“快走”二字,象一盆滚热
的油,泼在他正旺的熊熊烈火之上。
  难道六残门就如此不济事,只会见人望风而逃?
  李天师觉察到了不对,手一扬,再次发出信号:“走!”
  她比刘中道有心思,令牌已落在他人之手,除了去找大哥之外,还能做什么?
  刘中道还在犹豫,李天师抓起他的手,奋力一跃,窜向山岗。
  然而,迟了,已经迟了!
  在刘中道犹豫的时刻,黑影已经追上,空中厉啸带着闪电,直朝二人头顶匝落。
  楚天琪可没有犹豫。他是奉命杀人夺牌,而且认定刘中道和李天师是该杀之人,所以一
追上二人,便是立施杀手!
  一股强劲的摧山毁石的巨力迎头罩下,巨力中闪电似的刀芒从四面八方向二人劈下。
  惊慌失措和骇然之中,李天师和刘中道忘记了反抗,只是在刀影中无意识地鼠窜。
  姜铁成大喝一声,飞身神经,蓦的一抹耀眼的光华冲霄而起,搅人如山似狱般配重窒人
的劲力与刀芒之中。
  当当当!惊天动地的震响。
  刀光带着血珠消逝。
  楚天琪和姜铁成相距三丈,对面面立,鲜血顺着两人手臂往下流淌。
  李天师和刘中道惊魂未定地站在两人之间的稻田上。
  “你为什么要救他们?”楚天琪冷声问。
  姜铁成斜垂日月乾坤刀,沉声反洁:“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楚天琪想了想道:“他们该杀。”
  姜铁成冷冷一哼:“难道你就不该杀?”
  楚天琪心陡地一震,一种无名的恐惧掠过心头,是啊,杀人的人哪个不该杀?
  姜铁成定定地瞧着他,又道:“放了他们。”
  “是命令?”楚天琪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不,是请求。”姜铁成语气变软。
  “姜捕快不要忘了,在下是个杀手。”
  “我知道,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定要杀人?”
  “目的已经达到?”楚天琪惊疑不知所指。
  “你追杀他俩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这个?”姜铁成掏出怀中的绿、黄令牌,“你放他俩
走,这令牌归你。”
  “你不是为这令牌而来?”楚天琪竹缘里射出一道惊愕之光。
  姜铁成淡然笑道:“黑、白令牌已在你手中,我要这两块令牌又有何用?不如一并送与
你了。”
  这话与其说是说给楚天琪听,倒不如说是说给李天师和刘中道听的。
  李天师转脸面向楚天琪,手在琵琶空弦上一阵急拨,刘中道看着李天师拨弦的手指,眼
眶中泛起一片血丝。
  好一个老谋深算的捕快!楚天琪眉头一皱,心中杀心顿起,决不能放走这二人!
  心念刚动,姜铁成已沉声断喝:“别动!想杀人灭口?有本捕快在此,容不得你胡
来!”
  楚天琪不觉一阵犹豫。他并非一定要杀这二人,不过宫主之命他不能不从,再说若放过
这二人,以后的两块令牌就难夺了,可是自己能胜得过姜铁成吗?若再加上二人联手……”
  突然,李天师琵琶往上一举,“砰!”半空爆出一团刺目晶亮的光球,随后一团浓烟从
空中罩下。
  姜铁成和楚天琪同时托身跃退数丈,抢向上风田地。
  风吹草垛窸窸发响,浓烟渐散,田间已不见了李天师和刘中道的身影。
  剩下的只是枯梗杂草,风和阳光,还有那依然对面站立的姜铁成和楚天琪。
  “这就是六残门的火焰毒弹?”楚天琪问。
  “不错,你很有见识。”姜铁成凝视着楚天琪若有所思。
  “过奖。在下只不过是听师傅提到过此物而已,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谢谢你放了他们。”姜铁成手一扬,绿、黄令牌已从手中抛出。
  天下第一捕快果然讲信用!
  楚天琪接住令牌,扬起头,拱手道:“谢谢捕快赠送令牌。”
  “你我各所有求,不必客气,”姜铁成还想说什么,但话语一顿又咽了回去。
  楚天琪摘下头上竹笠,明眸凝视着姜铁成,沉声道:“捕快叫我把杨红玉送到疯人谷;
是否要陷害在下?”
  姜铁成镇定自若:“此话怎讲?”
  楚天琪目光如电:“鹅风堡的人找上我了,说我劫走了杨红玉。”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是救还是劫,你我心中明白,日后真相大白,也
自有公论,你怕什么?”姜铁成把桩偌大的震动武林的事,说得轻轻巧巧。
  这一来,楚天琪反倒是无话可说。
  他思沉片刻,道:“秘宫十七位兄弟是你请来的?”
  “是的。”姜铁成倒是爽快已极。
  “丁香公主也是你请来的?”楚天琪提到丁香公主名字的时候,声音不觉有些微微发
抖。
  “是的。”也是直言不讳的回答。
  “为什么?”他倒有些明知故问。
  “在下曾受南王府郡主娘娘之托,寻找当年被人劫走的曾孙儿,听说南天秘宫曾收留和
劫到一些孤儿培育成杀手,其中十八位十八岁的少年杀手和郡主娘娘的曾孙儿年纪相仿,于
是我便请他们来望江楼,让丁香公主辨认,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姜铁成声音不高,却是
理直气壮。
  楚天琪阴沉着脸:“捕快对南大秘宫的内情可知道得不少。”
  姜铁成冷漠着脸:“天下第一捕快没有不知道的事。”
  “你是如何将秘宫十七位兄弟请到此地的?”
  “对天下第一捕快来说,没有掳不到的案犯,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楚天琪还想问什么,姜铁成右手二指纳入口中打出一个响哨。
  “哎——”一声骏马长嘶,一团火焰从黄龙岗树林中飘出。
  赤兔!姜铁成已从农舍将赤兔神驹领出来了?
  楚天琪在思想之际,姜铁成身形骤起,一连几跃,已抢上丘岗,弹身纵上马背。
  赤兔扭头又是一声长嘶,山岗震动,四野嗡鸣。
  他看得出赤兔那双瞧着他的眼里,充满着眷恋之情,那嘶鸣声中充斥着渴望和期待。
  是对自己,还是对雪玉神驹!
  他真想冲过去夺下赤兔!然而,他始终未动,一步也不曾动。
  姜铁成拨转马头,一挟马腹,赤兔四蹄翻扬,刹时绝尘而去。
  自己是否也和现在的赤兔神驹一样,违背心愿地受人驾驭?
  肖玉是否真在南天秘宫之中?
  自己要不要真替丁香公主在秘宫杀手中寻找肖玉?
  得得得得!身后传来了急骤的马蹄声。
  他凝视着丘岗上赤兔卷起的尘土,将手中的竹笠戴上头顶。
  马蹄声由远渐近,由轻逐重。
  他缓缓地转过身子。
  小路上,十七匹坐骑向田间奔来。
  顿时,他眼光发亮,亮得怕人。
  他看得很清楚,十七匹坐骑中,有四匹坐骑上横搁着皮革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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