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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少主


第 三 章 迷幻玄功



  城西郊五里,一条清澈明亮的小河,这便是富水河。
  河畔,一片小树林,林后一洼农田,几间农舍不规则地散布在田畴与菜畴之间,这便是
碧水湾。
  丘玉淑挥舞着一枝柳枝,连蹦带跳地穿过小树林。
  心中掩不住的喜悦,从眉飞色舞的神情和手舞足蹈的动作中,已显露无遗。
  六年来寻找异教仇敌一无所获,今日宰杀了异教黑白吊客中的黑白二吊客,心中自是说
不出的高兴!
  还有他……
  一想到他,她的心中便腾起一股热浪,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新的感觉,猛烈地震撼着她的
心扉。
  她闯荡江湖多年,宰杀过不少色狼,对男女之间的事颇有些“经验”,但从未体验过这
种男女之间的情感。她说不出这是什么,但却为之感到兴奋和激动。
  他是第一个战胜她的男人,若不是第二次偷袭,决不能与他扯平。
  他是第一个使她说真话的男人,虽然自己在被逼下,却也有一半的自愿。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也说不清楚。
  不管怎样,他已是自己的朋友了。想到此,不觉心神激省,笑靥如花。
  得将这个消息告诉萱姐,不过……自己已许诺过不将他说的话告诉第三者,该怎样才能
将他的事告诉萱姐呢?
  须得编一段谎话。
  仿佛说谎是她天生的本领,眨眼之间,一个英雄救美女的动人故事便在她脑海中构成。
行,就这么办!
  柳枝一拂,身子急旋,一团风也似的刮出树林。
  “萱……”话音突然顿住,身子呆呆地愣在了林边。
  林外站着一人,那人不是留在农舍得等候她的萱姐,而是令她最害怕的萱姐的父亲房峰
樵。当年奶妈抱着她逃到了房峰樵的庄园,房峰樵收留了她们,她的武功就是房峰樵教的。
她称房峰樵为伯父,这位伯父性格古怪,很少说话,奶妈去世,她得知自己身世后,逃离庄
园去寻化雪恨,房峰樵派人找了六年,才在关东将她找回,一怒之下要废她武功,若不是伯
母讲情,她就算是完了。
  她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包天,唯独就怕这位冷面伯父!
  “伯……父。”她声音微抖,心中的那股高兴劲早已飞到了爪畦国外。
  房峰樵五十左右,中等个儿,饮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着皱纹,刀刻般的脸庞透出刚颜,紧
闭的嘴边留着稀疏的髭须,一双深速而冷漠的眼睛令人生畏。这付相貌,冷多于热,刚多于
柔,有一股不怒而威之感。
  “你到哪里去了?”房峰樵声音冷得令人发悸。
  “到城里逛了一趟,听说苏州城里来了个三胜戏,伯父您最喜欢听戏,所以我……”
  “你敢骗我?”
  “伯父,实话说了吧,听说金盟帮在苏州城里出现,我就……”她低头瞧着自己腰间的
三色扎巾带,装出极害怕的样子。
  “你好大的胆子。”房峰樵冷声道:“你尽然又敢擅离庄园。”
  “哎……伯父,这可不能怪我,这全是萱姐出的主意!
  她说也许这样就能找到万花奇士管鹏程伯伯。“她象往日一样又将萱姐这块挡箭牌亮了
出来。
  “哼!”
  她小嘴翘起老高:“我跟萱姐说,没有您的同意,我们是不能擅出庄园的,可萱姐就是
不听……”
  房峰樵冷电似的目芒盯着她:“你又杀人了?”
  她脸色倏变,颤声道:“我……”
  房峰樵牙缝中透出话:“杀心不改,我定要废了你的武功。”
  她咬紧了牙:“我杀的是异教四大吊客中的黑白二吊客,当年杀我爹,掳我娘的就有他
俩!”“冤有头,债有主,你怎能一味地杀戮?”
  “我要报仇。”
  “我说过,待我找到郭运达后,再让你俩了断。”
  她抬起头,眼中又闪射出野性的凶光:“什么时候能找到他?”
  房峰樵冷冷地看着她道:“异教已在苏州城里出现,我想不日便可找到他。”
  “好。”她翘起了秀眉,“我等着伯父的消息。”
  房峰樵铁青着脸:“你若敢再杀,我就先杀了你。”
  她悄然地膘了他一眼,壮胆道:“伯父若杀了我,谁去与郭运达了断?我爹娘的仇,谁
去报?”
  “我。”房峰樵跟里迸出一个冰冷的字。
  丘玉淑心格登一跳,不敢再说话。
  这位伯父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冷血汉子!
  房峰樵又道:“萱萱已经回应了,你去路口,乔五爷的车在那里,你随乔五爷的奔向路
口。”
  房峰樵扭头凝视着丘玉淑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瞬间即逝的棱芒。那是一道充满着
痛苦、同情和怨毒的复杂的目芒。
  小树林中响起一声唿哨。
  房峰樵走入林中。
  “庄主。”一个身着长衫,商客打扮的中年人向房峰樵拱手施礼。
  房峰樵上前道:“吉二爷,打听到什么情况?”
  吉二爷道:“无忧园的主人叫蓝宇靖,二十年前从北方到此,身世不明,但是个残
疾……”
  “残疾?”房峰樵问。
  “是的,他双腿瘫痪了。”
  “哦”
  蓝宇靖的义子,即无忧园的少主叫端木无忧,他是被蓝宇靖在杨子江畔的废物堆中捡回
来的弃儿,听说十年前遗弃他的亲生父亲找到了无忧园,蓝宇靖瞒着端木无忧出了很大的一
笔银子,才暗中将此事了结。
  “嗯。”房峰樵皱起了眉头,但没发问。
  吉二爷继续道:“蓝字靖有个女儿叫蓝文倩,据说实际上已许配给了端木无忧,现在无
忧园的生意全由他俩掌管。”
  房峰樵点点头道:“闹无忧园的那伙自称是金盟帮的人,可查清了?”
  “回庄主,这事已经查清了。那三个闹无忧园的人是塞外四兽中的刁飙刁春刁猛三人,
但四妹刁靓也到了苏州。”
  “原来是他们!不知他们为何要打出金盟帮的旗号,去闹无忧园?”
  “这就不知道了。哦,有人发现了异教冷面韦陀应高。”
  “应离露面了?很好,这一天终天到来了。”房峰樵目芒闪烁,话锋一顿,又道:“蓝
宇靖的腿是历来残废,还是后来才残废的?”
  吉二爷道:“不知道。无忧园内的事外面很少知道,在园内干了十多年的园丁头目也不
曾见过蓝宇靖一面,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这点消息。”
  房峰樵默默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庄主还是不放心?”半晌,吉二爷问。
  “金盟帮旗号重现,异教在苏州出现,这绝非偶然,我怀疑是不是当年……”
  “那庄主的意思是……”
  房峰樵沉思片刻,道:“无论情况怎样,今夜我去无忧园走一趟。”
  是夜,天空灰暗,万星齐隐。
  无忧园内,楼亭檐角有他的嵯峨背影。
  端木无忧倚着逍遥楼阑干,望着灰蒙蒙的夜空,天地已融合在一起,除了巡逻园了那纸
糊的灯笼的微弱光芒外,黑暗笼罩着一切。
  此刻,他的心境就像夜空一样昏味。
  最近发生的一切,他也不愿意仔细去想。
  义父已经向他说明是在利用他,为报答义父养育之恩,保护义父和无忧园是他义不容辞
的责任。
  他只是在考虑,如何才能完成保护义父和无忧园的使命。
  突然想到了丘玉淑,那个天真、调皮而又狠毒、辛辣的青衣少女。
  他这个金盟帮的冒牌货,和金盟帮太慈奇士的女儿撞在了一赴。
  她说如果是真话?她如果找到万花奇士管鹏程,真会给自己送来消息?
  他那平板而无表情的俊脸上,露出了一抹深沉、飘忽的笑容。
  突然,他直起了上身。
  一条黑影在巡逻园丁的灯笼光后闪过。速度之快,使人怀疑是自己视觉的幻影。
  他立即断定,无忧园内到了武林超一流的高手!
  弹身而起,跃出栏十,身影幻成淡淡流光,眨眼间已久红花绿林中。
  凝眸四处张望,流萤点点,虫声唧唧,哪见黑影踪迹!
  “忧儿。”后园传来一声尖厉、刺耳的呼叫。
  义父?!
  端木无忧心猛然一震,头额冒出一层冷汗。同时,身于如同闪电一样,笔直射向后园。
  后园月牙花门墙上,黑影宛右流光破空,飞射而来。
  “贼子留下!”端木无忧一声厉喝,已拔出腰间短剑,身剑合为一体,似流星飞向黑
影,比流星更急!
  黑影空中一个转体,向左侧飘出,人影重视,已在三十步外。
  “好身手!”端木无忧沉声赞喝,身子一旋,一串幻影在林道上散开。
  “迷幻玄功!”黑影一声极轻的惊呼。
  “算你识货。”端木无忧说话声中已将黑线截住,手中的短剑展现出一簇簇、一蓬篷、
一溜溜纵横交织的冷芒,罩向黑影。
  黑影蹬蹬蹬地连退数步。
  “弃剑投降,饶你不死!”端木无忧力造剑锋,剑网沉重窒人地向下逼压,他企图用内
力通使对方就范。
  黑影没答话,身子往上一跃,蓦的一抹寒光冲宵而起,搅入剑网之中。
  当当当当!金铁交鸣之声,就象铁匠用重锤击打在缎造物上。
  响声顿止。只有片刻的瞬刻,却象是经历了永恒。
  黑影目光冷厉,闪着寒芒的剑刃勒住了端木无忧的脖子。
  端木无忧面色苍白,冷汗涔涔,手中短剑已低低垂下。
  他感到了惊慌,但并非为自己,生命为他来说似乎是无关紧要,他关心的只是义父,黑
影武功如此高强,义父现在怎么样了?
  两人四日对视。
  两道刚毅、冷漠的眼光。两道高傲、无畏的目芒。
  黑影在想,这小子怎么会异教教主郭运达的迷幻玄功绝技?
  这小子一点也不懂龙吻剑法,看来蓝宇靖并非是自己要找的人?
  端木无忧在想。
  这个头戴面罩、武功绝伦的蒙面人究竟是谁?
  他为何还不动手杀自己,还有犹豫什么?
  “哐!哐!哐!”无忧园内响起了急骤的锣声。
  八楼阁和百花园道口都亮起了火把。
  “有贼啊!”
  “不要让贼跑了!”园丁杂乱的叫嚷声。
  “八楼园丁,各守其道,其余的随我来!”园丁总管宣燕的声音。
  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向后园奔来。
  端木无忧暗中咬紧了牙,是黑影下手的时候了,黑影要逃,决不会放过自己!
  殊不料,黑影猛地将剑一收,托地往后一跃飞步就走。
  他为什么不杀自己?端木无忧一征之间,黑影已闪上林道。
  立时,林道上传来激烈的厮杀声和捉贼的厉叫。
  他知道那些园丁决挡不住黑影,正欲上前,却又忽地往后一退,转身奔向后园。
  不知他是因为刚才黑影剥下留情的那份情份,还是情知自己上去也决擒不住那黑影,突
然,他想起了后园房中的义父。于是放弃了追赶。
  端木无忧扑入义父卧室。
  蓝字靖连人带椅倒在地上。
  “爹!”端木无忧叫着扑过去。
  “忧儿……,”蓝宇靖手在地上抓撑着,怎么也爬不起来。
  蓝宇靖喘着粗气道:“没……有,幸亏了这轮椅中的暗器保护,否则就……难说了。”
  端木无忧点燃了蜡烛,这才发现轮椅的两个把手柄口都有个假盖,假盖已经打开,烛光
下可以看到假盖里的弹簧机关。
  “这里面装的无忌箭?”端木无忧问,他发现这凹糟的长度装一支箭太长,两支太短。
  “是的。”蓝宇靖道:“不过这无羽箭比一般的无羽箭要短。”凹糟长度可装两支,九
槽便可装十八支,故又称连珠箭,左右两个把手,一共可装三十六支,把手是活动的,可以
左右上下任意改变无羽箭发射的角度。
  端木无忧明白义父说这番话的意思。对手闯入卧室,义父用三十六支连珠箭也未能伤着
对手,可见对手身手之敏捷,武功之高深。今后一定要小心谨慎。
  “爹,那人是谁?”端木无忧将义父推到小桌旁。
  “不知道。”蓝宇靖道:“他戴着面罩,我连他长的什么样子也没看到。”
  “他想杀您老人家?”端木无忧又问。
  “嗯……”蓝宇靖支吾了一下,说道:“我看不象,他出剑极快,在躲开我射出的三十
六支连珠箭后,他本来还有机会杀我的,但他没有下手,只是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端木无忧目芒一闪:“什么话?”
  “关闭无忧园,放尔等一条生路。”蓝宇靖目光盯着端木无忧语气沉重,压抑。
  端水无忧皱起了眉头。
  对方的目的说早为了关闭无忧园?
  难道对方就仅仅是生意上的敌手?
  “爹!”蓝文倩手执双剑,风一般扑进房来,“您没……事吧?”
  蓝宇靖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柔声道:“爹没事。”
  “真的?”蓝文倩抬起头,一双噙着泪花的眼睛望着爹。
  “真的,贼人已让忧哥给赶跑了。”蓝宇靖将女儿从怀中拉起。
  蓝文倩脸扭向端木无忧,眼睛里闪出两团迷人的星光。
  “那蒙面贼的武功很高,孩儿不是他的对手。”端木无忧对蓝宇靖道。
  蓝宇靖轮椅中的身子微微一抖:“你和那贼人交过手了?”
  “嗯。”端木无忧点点头,将自己和“黑影”交手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蓝文倩的脸象纸一样的苍白。
  忧哥的武功如此高强,居然险些被蒙面贼一剑割了脑袋,简直是不可思议。
  蓝宇靖脸色异样的阴沉。
  蒙面人和端木无忧交过手了,而且还饶了端木无忧一命,幸亏是饶了端木无忧一命,否
则他的整个复仇计划便会化为泡影二十年的心血则将付之东流,那真是太可怕了。
  良久。蓝文倩问道:“爹,那贼人是不是万花奇主管鹏程?”
  “唉!”蓝字清叹口气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他?我也从未见过万花奇主管鹏程本
人。”
  蓝文倩咬紧银牙道:“我若是拿住这贼子,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蓝宇靖没回女儿的话,却问端木无忧道:“可有塞外四兽刁飙的消息?”
  刁飙等人一夜之间突然消失,各条线眼都查不到他们,连丐帮朋友也打听不到他们的消
息,依儿看来。他们已离开了苏州。“端木无忧带着商讨的口气道。
  蓝宇靖点点头道:“看来刁飙留下金盟帮三色扎巾的目的,是给我们一个警告。”
  端木无忧接着又道:“刚刚接到线人送来的消息,扬州怡春院和泰山武当馆重金请走三
位五香名妓和苍龙大侠邓七公,是因为有人出了一大笔白银给恰春院和泰山武馆……”
  蓝文倩插嘴道:“一定是管鹏程在捣鬼!”
  “这一点是用不着怀疑的,”蓝宇靖凝眸道:“我除了金盟帮这个仇家外,再也没有第
二个仇家,只是……”
  “哦,我差一点忘了,”端木无忧道:“有人在醉仙楼发现了异教的黑白二吊客。”
  蓝宇靖目光扫过端木无忧的脸,缓声道:“是别人还是你自己?”
  蓝文倩惊异地看着他。
  蓝宇靖淡淡地:“怎么回事?”
  端木无忧深吸口气道:“日间我接到宣燕送来消息,说是有金盟帮的人在醉仙楼出现
了,于是我就拿着刁飙留下的三色扎巾去了醉仙楼,没想到……”
  他将醉仙楼和城外破庙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但没有说出丘玉淑的姓名和身份,他是个
格守信约的人,自不能食言。
  半晌,蓝宇靖道:“她是谁?”
  “孩儿的一位朋友。”
  “我是问她的姓名。”
  “爹,孩儿已经说过了,我已起过誓,不泄露她的姓名和身份。”
  蓝文倩瞪想杏眼,嗔声道:“你连爹爹也不信任?”
  端木无忧道:“我不是不信任爹爹,也不是有什么话不能向爹爹说,我只是对我起过的
誓言负责。爹爹常常教导我们,一个人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决不能自食其言,何况自己
还起过誓呢?”
  “你……”蓝文倩气得全身打哆嗦。
  蓝宇靖挥挥手道:“文倩,你忧哥哥说的对,人要讲信用,更要遵守自己的誓言。”说
着眼光转向端木无忧,“我相信你。”
  “谢谢爹。”端木无忧用感激的眼光望着蓝宇靖。
  蓝文倩的小嘴翘起老高。
  蓝宇靖沉下脸,对两人道:“你俩听着,明日起就将无忧园关闭了。”
  “关闭无忧园?”这消息对他两人来说,都感到意外。
  “难道咱们就这样认输了?”蓝文倩气呼呼地说,“这样做岂不是长他的志气,灭自己
的威风!”
  端木无忧小心地说:“关于无忧园生意的事,我已找到几位客户谈过了,一个月内定能
情况扭转……”
  “忧儿!”蓝字靖打断他的话,“我已心灰意冷了,不愿再与他们争斗,决心退出,今
天蒙面人既已发话,要我关闭无忧园,我们就关了吧,免得招惹上杀身之祸。”
  端木无忧目光一连几闪,义父今日说的话与往日可是大不相同,这是为什么?
  蓝文倩秀眉紧紧攒起,难道关闭无忧园也是爹爹复仇计划的一部分?
  端木无忧想了想,道:“爹,无忧园不能关闭,否则,今后爹爹就别想在苏州这块宝地
立足了。孩儿愿以性命来保护爹爹,我们可以雇一些保嫖、拳师,可以在后园和您的卧室装
上机关……”
  “别说啦!”蓝宇靖冷声道:“我意已决,从明日起关闭无忧园。”
  “爹……”蓝文倩还想说话。
  “住口!”蓝宇靖瞪眼道:“你们立即传话下去,各楼马上清整帐目、财产,即日封
楼!”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
  “是,孩儿遵命。”端木无忧点头道。无论是以义子还是仆人的身份,他都得无条件地
执行这项命令。
  以退守求得平安,义父的决定也是许是对的。
  蓝文倩瞧着爹爹,但不敢开口。这位固执、威严带几分神秘的父亲的话,她不敢违抗。
  “你俩去吧。”蓝宇靖摆摆手。
  夜空不时飘过缕缕云絮,新月象帆船在云海中行走,一刹明,一刹暗。
  楼房里的蜡烛火苗跳跃着,烛光也象月光一样忽明忽暗,透着一丝惊惶不安。
  端木无忧正在查看各楼送来的帐目和财产清单。他正襟危坐,神情严肃,俨然一付帐房
先生的模样。
  蓝文倩坐在他身旁。她是来和他清理帐本的,然而她的眼光不是落在帐本而是落在了他
的脸上。
  她注视着他,不敢与他说话,更不敢碰他,她想不看他,又不得不看。
  他的神态,一举一动,多么象爹爹!
  有人说孩子吃了谁的奶长的就象谁,他这个弃儿从小由爹爹抚养成人,长的居然就象爹
爹,外貌、脸庞不能说,那种内在的特有气质就跟爹爹一般无二。
  一股深沉含蓄而又热烈的感情,不自觉地从她的眸子里流露出来。
  他身上的那无形超凡气质,对女人有一种极强的磁力。
  她被这磁力牢牢地吸住而无法抵抗,就连爹爹的严令也无法阻止。
  端水无忧放下最后一本帐本,轻轻地吁了口气。
  她仍盯着他,等待他把目光转向自己,等待他开口说话。
  他的脸扭向楼窗,目光投向了夜空。
  她的心一阵抽搐,俏丽的脸扭曲了。
  这些天他宛若变了一个人,一个铁石心肠的冷汉。他很少与她说话,甚至于根本不看她
一眼,对她的种种表示一概无动于衷。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爹爹的那一句话?
  爹爹既然没有把不准他娶她的理由告诉自己,那就一定也没有告诉他,他不应有如此巨
大的变化。
  男女之间的爱是无法阻挡的,只要他愿意,一时生米煮成熟饭,爹爹也没法子。他为什
么不愿理睬自己?
  她咬住了下唇,晶亮的眼眼里蕴含着难言的隐痛。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心中有了别的女人。
  一定就是那个他不肯说出名字的小妖女!
  顿时,她胸中怒火中烧,无法忍耐。
  嫉妒是女人先天的缺陷,此话看来不假。
  她胸中火辣辣的,周身不禁痒酥酥地难受,于是忍不住道:“她是谁?”
  他眼光仍肛着窗外,没有回话。
  她咬了咬牙:“醉仙楼的那个小妖女是谁?”
  他头也不曾动,淡淡地道:“你知道我不能说,又何必问?”
  “你为什么要替她保密?”
  “我起过誓。”
  “你为什么要起誓?”
  “我不起誓,她就不会说出真实身份。”
  她顿了顿,又问:“你喜欢她?”
  “这是我个人的事,请你不要问。”他声音冷漠,头仍旧没有扭转。
  她没再问话,如同置身火炉中,倍受剪熬。她想走,双脚却象被打住似的不能移动。
  他望着夜空,在想着她刚才提出的问题:“你喜欢她?”
  自己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他暗中问自己。
  他不觉哑然一笑,这个问题实在是太不着边际了,自己只是她见过一面而全是在那种兵
刃相见的场合下,怎能说喜不喜欢她?
  然而,他却无法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她默然地望了,明知两人近在咫尺,却心隔万
里,心中莫名的伤感愈来愈浓。
  “啊!”楼外传来一声惨叫。那凄厉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
  端木无忧和蓝文倩同时弹身出房。
  蓝文倩从房门奔到栏边,侧耳辩听叫声的方向端木无忧从窗台越出,掠过栏干,直奔百
花楼前花园,他已听出叫声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蓝文倩随即跃出阑于,跟在端木无忧身后。
  百花楼在左园林,楼上备有清茶雅座供客人观赏楼前花园中盛开的牡丹花群。
  牡丹是花中之王,洛阳的牡丹天下第一,故古人有“洛阳归来不看花。”之说,这里的
牡丹是蓝字靖不惜重金远从洛阳运来移植在此的,说也奇怪,移植至此的牡丹并没有患水土
不合之症,代代繁衍,开得十分娇艳,故有人将百花楼称为牡丹楼,又谓“小洛阳”。
  在无忧园关闭之时,八楼中百花楼的牡丹仍能叫座。
  高擎的火把在花园中熊熊燃烧。
  一群面色惊慌的园丁围成一个圆圈,在高声议论、发问、叫喊。
  端木无忧和蓝文倩赶到。
  园丁立即停止叫喊、议论,让开一条道。
  让端木无忧和蓝文倩走入圈中。
  蹲在地上的宣燕站起身来:“少主,小姐!”
  地上牡丹丛中躺着一个园丁。
  蓝文倩朝地上的园丁呶呶嘴,没有说话,神情十分紧张。
  端木无忧目光触到地上的园丁,脸色顿变,不用问,他已知道又发生了那种极其可怕的
事。
  火光照亮着地上园丁那张微红得像是熟睡的脸,那脸上露着甜蜜而古怪的笑。
  蓝文倩蹲下身,揉手抓住了地上园丁的手脉。
  宣燕一旁道:“他已经死了,但他一身都找不到伤痕。”
  蓝文倩松开手,脸上的肌肉一阵痉挛:“九毒玖瑰花粉……”
  端木无忧突然目芒一闪,跨前一步,弯腰从地上园丁的身下取出一朵红玫瑰。
  一朵带刺的嫣红的玫瑰,和留在李香君鬓发上的红玫瑰一模一样!
  这是万花奇士管鹏程的标志。
  火光下带刺的玫瑰象是浸透了鲜血的花朵,血泪欲滴。
  端木无忧面色阴沉,眼睛里闪射着火一样的光。
  众园丁呆立着,脸上透着恐怖的阴影。
  端木无忧抿了抿嘴唇,对宣燕道:“将此园丁埋葬了,其余的人都回各楼待命。”
  “是……是。”宣燕点头应诺,但话声颤抖,仍有余敢。
  端木无忧阴沉的目光在众园丁的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对蓝文倩道:“咱们走。”
  义父已按对方要求闭关了无忧园,而对方却又对无辜的园丁痛施杀戮,真是逼人太甚!
  难道对方要将无忧园的人斩尽杀绝,将义父置之地而后快?
  端木无忧的心中腾起一团愤怒的烈火。
  他这就去见义父,要求集后起所有的园丁,动员起无快园一切力量,与对手万花奇士管
鹏拼一个鱼死网破!
  他和蓝文倩火地速赶到后园。
  “爹!”蓝文倩开口就嚷,她比端木无忧更沉不住气。
  “嘘!”月牙花门里走出老园丁田宝,蓝宇靖双腿瘫痪后,田宝便由前院调到了后院侍
候主人,“轻声点!”主人在后园花林等候二位。踏入月牙花门,便看到了蓝字靖的轮椅。
  蓝宇靖端坐在轮椅中,仰面望着夜空,谜一般的眼神。
  两人走到轮椅旁。蓝文倩道:“爹,百花楼花园的一个园丁……”
  蓝宇靖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端木无忧一声不响地将手中的带刺玫瑰递给蓝宇靖。
  蓝宇靖接过带刺玫瑰,但没看,低声道:“是他,又是他。”
  蓝文倩咬牙道:“恶贼!爹咱们……”
  蓝宇靖沉声喝道:“住口!这事没你说话的份。”
  蓝文倩眸子瞪得圆圆的,小嘴噘起老高。
  蓝宇靖目光缓缓从空中转到端木无忧脸上:“忧儿,你看咱们现在怎么办?”
  端木无忧眸子象猫眼似的闪着寒光:“无忧园已经关闭了,但万花奇士管鹏程仍不肯放
过咱们,现在又开始杀害园丁,因此孩儿认为忍让不是个办法。”
  蓝宇靖一双深送的眼睛瞧着他眸子里闪烁的寒光,瞳仁深处掠过一道兴奋的闪光,闪光
迅速消失,眼中仍然只有空漠茫然的神色:“可我认为在找到万花奇士管鹏程之前,我们除
了忍让文外别无他法。”
  “孩儿可不以为然,”端木无忧眼中闪烁着炽烈的光,无忧园不是砧板上的鱼肉可任人
宰杀,我们应该……
  蓝宇靖举起右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同意。”
  端木无忧沉声道:“爹,咱无忧园在江湖中有许多朋友,包有足够的财力,我不相信就
斗不过管鹏程。”
  蓝文倩一旁忍不住道:“难道咱们无忧园就这么软弱可欺?‘蓝宇靖眼光扫过二人的
脸,不愠不火,淡淡地说:”不是咱们斗不过管鹏程,如果要斗自然有法子,可爹不愿斗。
“话语顿了顿,又道:”我还是决心退出。“
  端木无忧困惑地望着义父。他想不出义父一定要退出的理由,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蓝宇靖脸色透青,半晌,开口道:“明日解散园丁、佣人,将无忧园散了。”
  “不!无忧园不能散!”蓝文倩瞪眼嚷道。
  端木无忧眼睛一睁,精光毕露,咬牙道:“千秋家业决不毁于一旦,孩儿愿与无化园共
存亡!”
  他说的悲愤填膺,表情慷憾激昂。
  蓝宇靖正待说话,后园林外又传来一声撕人肺腑的惊呼。
  没待蓝字靖发话,端木无忧弹身跃起,电射而出。
  后完门外林道上不见人影,四周一片死寂,隐隐透着阴森。
  一个幻影,身形已飘出数文,环目四顾,仍然不见人影。
  声音确实就从附近发出,难道……心念闪动之际,目光触及花木林中一团黑影。抢身至
林中,发现宣燕躺倒在花木下。
  端木无忧目光落在宣燕脸上,刹时,呼吸顿止,血行也告中断。
  宣燕脸上带着可怕的古怪的笑“熟睡”在地上,额角搁着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不用查看,不用验尸,就可以断定宣燕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九毒玫瑰花粉下。
  一夜连杀两人,万花奇士管鹏程可谓心狠手辣!
  没有拖拉的草痕,没有第二者的足迹,更没有搏斗过的迹象。
  宣燕象是自己走进林间,躺在花木下,然后大叫一声,安祥地死去。
  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宣燕一定是在赶往后园向主人禀告什么事情的时候,遭到万花奇主管鹏程或是他派来的
凶手的袭击,而被九毒玫瑰花粉致死,移尸到这花木之下。
  但是,周围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痕迹,在这样松软、潮湿的泥土地上,凶手要不留下任
何痕迹,这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凶手杀人手法虽然干净利落,但无论他武功如何高深,他终究也是人,然而,眼前发生
的事,是人所不能做到的。
  这究竟是为什么?
  端木无忧惊疑之际,蓝文倩和田宝推着蓝宇靖轮椅来到花木林芳。
  “哦!”蓝文倩一声惊叫,扑到宣燕身旁,拎起那朵刺玫瑰,咬牙道:“爹!又……是
那恶贼!”
  蓝宇靖脸色灰青,两眼盯着燕文倩手中的刺玫瑰,抿起了嘴唇。
  端木无忧脸上一层冷霜,双目中闪着血漓漓的光芒:“为了死去的刘兰香,李君香、宣
燕和园丁这四条性命,咱们就决不能放弃无忧园,自动退出!”
  蓝文倩恨声道:“咱们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爹!”端木无忧昂起头,“对方既已开杀戒就不会善罢甘休,咱们决不能坐以待毙,
待孩儿诸丐帮朋友替无忧园发出武林帖……”
  “好啦。”蓝宇靖举起手截住他的话,“这件事明日再说罢。”
  端木无忧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没开口。
  “文倩,你随我来,爹有话要对你说。”蓝宇靖拔转个轮椅。
  田宝和噘着小嘴的蓝文倩推着轮椅走了。
  林道上只剩下了端木无忧一人。
  不见园丁前来,连巡罗园丁的灯笼光也看不见了。敢情是园丁们都被恐怖的景象吓破了
胆?
  林园一片宁静、然而宁静中却充满了令人寒粟的杀机!
  这杀机究竟从何而来?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是田宝转身回来了。
  “少主。”田宝走至端木无忧身旁躬身道:“主人命我前来料理宣燕的尸体,并请少主
通知各楼园丁不要再来回走动,以免再遭恶贼毒手。”
  端木无忧沉吟片刻,点点头道:“是,请田老伯好生照料爹爹。”
  田福垂手道:“请少主放心,这个老奴明白。”
  端木无忧离开后园林,依照义父吩咐到各楼走了一遍。
  他没有将总管家宣燕遇害的事告诉大家,只是通知他们今夜不要再出来走动,这样一来
本就惊慌的园丁,更是惊恐万分。
  将近四更,他才返回逍遥楼。
  踏步登楼,心事重重,木板在脚下吱吱发响,那声响象是虫子在啃咬着他的心。
  事态愈来愈来重,比原先想象的要严重,糟糕得多!
  蓦地,他顿住了脚步。
  月光照亮了厅柱上的一把带柬飞刀。
  他旅身跃起,摘下飞刀,迫不及待地打开纸柬。
  一行秀丽的小字跃人眼中:“明日正午老地方见。朋友留。”
  老地方见?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朋友留?
  他感到莫名其妙。
  眉头习惯地皱起,心念疾转,突然,心房猛地一震,周身的血液突兀奔流。
  是她!丘玉淑!那个被蓝文倩称之为小妖女的女人。
  她找自己干嘛?一难道她有了万花奇士管鹏程的消息?
  如果她真是太慈奇士丘飞逸的女儿,就该是万花奇士管鹏程的侄女,自己与她究竟该是
朋友还是敌人?
  去,还是不去?去了又如何向义父和文倩妹妹交待?
  他捏紧纸柬的手在微微颤抖。
  陡然,他身子又猛烈地一颤。
  她今夜闯入无忧园就仅令是送这张纸柬?
  或许她就是那位万花奇士派来的神秘杀手!刹时,他的心在发烧,在淌备,在痛苦的蹦
跳。
  月帆在云层中驶出。逍遥楼沐浴在一片柔和的光芒中,显得格外宁静、典雅、充满了柔
情。然而,他此刻的心情却难以与此情景调合在一起。
  男人的心有时也何尝不和女人一样的脆弱次日,午时过后不久。
  暖和的阳光下,店小二趴在桌沿懒懒的打着瞌睡。
  中午的客人刚刚送走,下午的客人还未到来,此段此刻正是醉仙楼的小二偷闲的时候。
  端木无忧踏步走出醉仙楼。
  他是经过再三考虑,反复斟酌。,才决定来的,所以误了过了时辰。
  店堂内空空的,没有一个客人,很显然,错过时辰,丘玉淑已经走了。
  没来时,心中还为自己来还是不来拿不定生意,来了没见到她,心中却是十分的懊悔。
为什么不早些来呢?他暗自责备自己。
  他目光再次扫过店堂,心中充满了惆怅,轻叹一声,转回了身子。
  她既然不在,当然是只能往回走了。
  店小二突然睁开了眼:“客官要……喝酒,还是吃饭?”
  “不用了。”端木无忧头也没回。
  店小二正待趴下,忽又道:“客官是不是在找人?”
  端木无忧扭过脸,目光盯住了店小二。
  店小二从板凳上站起身,揉了操眼睛,说道:“你要找的那位小姐留下话,叫你到老地
方去会面。”
  “老地方?”
  “是喽!那小姐说只要这么说,你就舍明白的。”店小二说罢抿嘴一笑,那神情是把端
木无忧当作了与女人偷偷幽会的情郎。端木无忧脸乍地一红,没有再说话,扭身便走。
  他虽然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但知道这种事是无法解释的,越解释越使人误会。
  他已经知道丘玉淑在哪里了。她说的第二个老地方,一定就是城西门外的那座破庙。
  他刚刚离开醉仙楼,一个小贩模样的人便走进店门里。
  几点碎银塞到店小二手中:“我是无忧园蓝小姐的人,请问……”
  店小二将碎银塞入袖中,神秘地眨眨眼,将嘴贴到小贩的耳根上。
  “哈哈……”两人发出一阵开心的带有几分邪意的大笑。
  对这种津津乐道于风流韵事的市井之徒,无忧园少主大白天出来与野女幽会,自然是一
分可笑的事。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端木无忧急急赶到城郊破庙。
  斜坍的庙门半扬着。
  端木无忧来到门边,心突然开始急剧的跳荡,店小二神秘的笑容在眼前晃动,他仿佛觉
得自己真是去与她幽会。
  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她是太慈奇土丘飞选的女儿,自己是为了解金盟帮的情况而来。
  她也许带来了万花奇士管鹏程的消息。
  她也许就是杀害无忧园四条人命的凶手,若是这样,就要拿她交予义父处置。
  绷紧的心弦倏地松弛下来,胸中腾起一团正义之火,他毅然地进入了庙内。
  庙内静极了,只有风吹动荒草簌簌作响。
  放眼观看,空石、空坪、不见一个人影。
  他心事顿时升起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英俊的脸扭曲了,心中象有条毛虫在爬动。
  她根本不在庙里!
  她在捉弄他这个“朋友”!
  他咬紧了嘴唇,直到唇边渗出一丝殷红。
  忽然,庙殿里传出一声低低的说话声,那是男人的声音。
  她在庙殿里?
  她和谁在说话?
  这是陷阱,还是发生了意外?
  他深深一想,悄然绕过前殿,贴到殿侧断壁下。
  从断壁口望进去,灰满灰尘和蛛网的殿堂里也不见人影,但地上有两道脚印。
  越墙而入,穿过殿堂,藏身在禅房外,从窗口往内望。
  他不看则已,一看心弦又陡地绷紧。
  丘玉淑斜靠在禅房壁角,双手低垂,短剑坠地,显然是已被人制住。
  站在丘玉淑对面的手执长剑的人,竟然是在赌场中帮助过他的那位蓝衫赌客。
  端木无忧大感意外。
  这位蓝衫赌客是谁?
  他为何要挟持丘玉淑?
  他与丘玉淑又是什么关系?
  为了了解真相,端木无忧决心暂不露面。
  蓝衫赌客低声道:“姑娘,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端木无忧心一动,原来蓝赌客并不认识丘玉淑。
  丘玉淑扁了扁嘴,亦是低声道:“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丘玉淑也不认识蓝衫赌客!这就有些奇怪了,两人既不相识怎又会搅在一起?
  蓝衫赌客声音一沉:“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异教的黑白二吊客?”
  “哼!”丘玉淑笑了笑,很冷森可怕的笑:“他俩想占我的便宜,我又不想让他俩沾,
而他俩又非要占不可,因此我不得不杀了他俩。先生,您若是换了我,您会不杀他俩吗?”
  “姑娘,你口齿很伶利,不过话却不尽然,你既有本领杀得了他俩,就有本领不让他俩
占你的便宜,至少逃是可以的,可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俩,其中必有缘故。”蓝衫赌客声冷
如冰,两眼发亮。
  丘玉淑沉下脸:“姑娘平生最恨爱占便宜的人,所以见了这种人就非杀不可。”
  “这么说来,姑娘是不愿说了?”
  “当然,要是愿说,我不早就说了。”
  “啊哈!姑娘胆子可是不小,现在已被我制住了穴道,还如此狂妄,难道你就不怕
死?”蓝衫赌客举起了手中的剑。
  端木无忧心念甫转,若是蓝衫赌客要杀丘玉淑,自己该不该现身?
  蓝衫赌客在销金楼能认破凶莽刁飙的换骰手法,此刻又能制住这位“小妖女”,必是一
位武功高深的超一流好手。
  蓝衫赌客身份不明,自己又不明白事情真相,若盲目插手必定又会给无忧园增添麻烦,
但是……是否插手这档事,他还未拿定主意。
  “怕死?难道怕死就能活着?”丘玉淑的眼里射出了灼亮的光芒。
  蓝衫赌客眼睛一亮,亮的伯人:“姑娘既然不怕死,我就成全你,不过……”
  丘玉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没有什么不过,我不想说,你就永远无法知道你想知道的
事。”
  “真的?”
  “那还有假。”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你是谁了。”
  “先生,您想诓我还嫩了点。”
  “你不信?”
  “当然不信。”
  蓝衫赌客板起脸,一字一吐道:“你是金盟帮太慈奇士丘飞逸的女儿。”
  端木无忧身子一抖,心也随之抽紧,头额冒出几粒汗珠。
  丘玉淑地若无其事地一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蓝衫赌客目芒一闪:“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丘玉淑抿嘴又是一笑:“你是异教的大管家冷面韦陀应离?”
  冷面韦阳应离!端木无忧几乎叫出声来,他听义父提到过此人。
  蓝衫赌客不动声色:“老夫不知应离是谁。”
  “哈!象你这般年纪的武林高手会不知道应离是谁?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丘玉淑心念来得极快,快得令人没转念的余地。
  “姑娘,老夫不与你饶舌。”蓝衫赌客的声音转,“现在我就要证明你的身份。”
  “怎么证明?”
  “要你自动说出来!”
  “痴心妄想!”
  “你是要逼我动手?”
  “请便。即使你杀了我,也不会如愿以偿,你永远不知道我是谁。”
  蓝衫赌客略一迟疑道:“我用不着杀你,只要用剑挑破你的衣服,看看你的左胁下,就
知道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了。”
  丘玉淑脸色倏变:“你……敢?”
  “我说过要你自动说出来。”
  “休想!”
  “这可是你逼我动手的。”
  “你……”
  蓝衫赌客肃容道:“姑娘,此事关系重大,老夫不能不谨慎行事,只好得罪了。”说
罢,挺起剑锋,慢步走近丘玉淑。
  怎能让蓝衫赌客挑开丘玉淑的衣衫?
  怎能让丘玉淑赤身面对一个陌生男子?
  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见一个少女被辱。而不出手相救?
  插手!他决定插手了!
  纵然是惹下天大的麻烦,甚至是招来杀身之祸。他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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