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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少主


第 四 章 冷面韦陀



  “住手!”端木无忧一声沉喝,从隐身处跃人禅房。
  蓝衫赌客蓦地转回身:“是你?”他一双眼睛里充满着惊异,显然没料到端木无忧会在
这里出现。
  丘玉淑却尖声叫了起来:“端木少主!你怎么才来?快……救救我!”
  端木无忧对蓝衫赌客道:“放了她。”
  蓝衫赌客沉静地看着端木无忧道:“在老夫未证实她的身份之前,决不会放她。”
  丘玉淑一旁嚷道:“你这个老色鬼,是否还想扒姑娘的衣服?端木少主快杀了他!”
  端木无忧阴没沉着脸,再次道:“放了她。”
  “端木少主,这不干你的事,请你不要插手”。蓝衫赌客言词客气,口气却是十分生
硬。
  丘玉淑抢着道:“老色鬼!端木少主是我的朋友,救朋友怎能说不干他的事?”
  蓝衫赌客没理睬丘玉淑,却对端木无忧道:“她真是你朋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档事不被我撞见便罢,撞见了若袖手不管,有违武道精
神。”端水无忧表示了要管这事的决心,对自己是否是丘玉淑的朋友,却既没有否认也没有
承认。“这么说来,端木少主是一定要管这闲事了?”
  “没错。
  “管闲事要有能耐,你有这个能耐么?”
  “阁下在无忧园赌厅曾帮过我一次,希望阁下能再帮我一次,放了她吧。”
  蓝衫赌客举起垂下的长剑:“只要少主能胜得老夫手中这把剑,老夫便放了她。”
  蓝衫赌客向前欺身一步,已达出剑便可要命的距离,但端木无忧并没有立即出剑。
  “拔剑!端木少主拔剑!杀了这老贼、老狗、老乌龟!”
  丘玉淑靠着壁角嚷着,眸子里闪射着兴奋的光芒。
  “阁下是一定要下动手了?”端木无忧在寻求最后一次和平的机会。
  “少主若不动手,怎能让老夫知难而退?”蓝衫赌客封死了和平解决争端的大门。
  “动手吧,别打嘴巴官司!”丘玉淑巴不得两人赶快动手。
  “好。”端木无忧一抬手,一道寒晃出手,利剑贴在肘后。
  蓝衫赌客心中一动,他看清了端木无忧手中是一辆比匕首稍长的短剑。
  以短剑对长剑,在长度上便占了下风,但依一般经验,使这类短刀刃兵器的,都有过人
的造诣,绝不能等闲视之。
  蓝衫赌客心中顿生几分戒备。
  “快动手呀!”丘玉淑又在嚷,显然她根本不把这种要命的生死拼搏当回事。
  “看剑!”两人同时爆出一声沉喝。
  双方突然闪电般碰撞在一起,寒芒乍闪中隐有金铁交鸣之声。
  双方出手都极快,快得瞪圆了双眼的丘玉淑也没看清双方交错替换的身影。
  两人一触即分,换了个位置,端水无忧站到了丘玉淑身前,蓝衫赌客则站到了禅房破窗
边。双方势均力敌,不分胜负。
  丘玉淑瞪着端木无忧的背影,小嘴翘的老高,翕动的嘴唇不知在骂着什么。
  蓝衫赌客斜垂着长剑,沉声道:“你怎么会迷幻玄功。”
  刚才这一招,表面上看来是战了平局,但端水无忧心中明白对方的剑势、功力都在自己
之上,若不是及时使出迷幻玄功绝技,巧卸其力,避其锋芒,恐怕早已见败,此时,蓝衫赌
客又一语道破,他不觉有些心慌。
  丘玉淑小嘴仍高高翘着,脸上罩上一层阴影。
  “少罗嗦,来吧!”端水无忧冷声一喝,“看剑!”声音刚落,剑已刺出。
  短刃出击讲的自然是速度,声出剑出,加上透在剑锋上的功力,弹房内风声呼啸,尘土
飞扬。当!一声骤起的巨响,端木无忧倒退数,几乎触到了丘玉淑的身体上。
  蓝衫赌客立在门边凝身未动,只是左脚向后移动了半步。
  端木无忧上衣被剑划破已经见红,伤在左肩。
  蓝衫赌客上衣下摆被撕开一条裂缝,未伤皮肉。
  丘玉淑双眼喷出了火,翘起的嘴唇在颤抖着。
  很明显,这一招是端木无忧败了。
  蓝衫赌客道:“端木少主,你败了,请离开这里。”
  端木少主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脸色却变幻了数次。
  蓝衫赌客眉头微微一皱,他看到了端木少主脸色的变幻但不懂这变幻的含意,于是,他
又道:“你不是老夫的对手,如果你硬要横岔一杠,下一剑,老夫便可杀了你。”
  凭蓝衫赌客在江湖上数十年的经验,他以为这一句话定能将这位血气方刚的无优园少主
吓退。真正不要命的人毕竟是少数。
  不料,蓝衫赌客这一句话,却促使端木无忧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地右手缓缓举起,短剑斜扬、摆出了一个很古怪的架势。
  这是救命的一招,杀人的一招,克敌制胜的一招!
  他不知道这招剑式叫什么名称,但义父在传授这招剑式时,曾再三嘱咐并强逼他起誓,
非在危难时刻,决不使用这一招。
  此时已到了危难时刻么?当然没有。
  但,他如果一走,丘玉淑便会被辱,他如要留下,只有用这一招杀了蓝衫赌客。
  他决定破例,为她破一次例。
  蓝衫赌客惊异地望着端水少主。
  “端木无忧,你……怎么啦?”丘玉淑在他身后轻声问。
  端木无忧目光注视着蓝衫赌客,此刻他已心剑合一,身外什么东西都已不复存在,没有
了思想,没有了意念,整个心灵都依附在剑刃上,那便是寻即将发出给对手致命的一击。
  如果蓝衫赌客敢进攻的话,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在对方长剑空隙之间,将对方的咽
喉削断。蓝杉赌客没有进攻,也没有动,只是挺着手中的长剑,呆呆地瞧着端木少主。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气氛中,丘玉淑却象是清醒过来,手悄然滑向腰间。
  蓝衫赌客突地向后弹出门外,手中剑徐徐插入剑鞘,凝视了端木少主片刻,然后一声不
响地转身走了。
  意外,想不到的意外。
  端木无忧感到高兴,终于没有杀人便救下了丘玉淑,但在高兴之余,又有一丝惶恐和不
安,难道蓝社赌客识破了义父的这一招剑式?
  此时,一桩更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
  端木无忧刚刚垂下手中的短剑,蓦然身子一抖,一柄冷冰、尖利的短剑抵住了他倒背靠
近胁助的要命位置!
  耳畔响起了丘玉淑冰冷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怎么?你没有被制住穴道?”端木无忧感到有些奇怪。
  “现在我问你的话。”丘玉淑贴近脸:“你是异教的人?”
  “你呀,如果你不是异教的人,怎么会异教教主郭运达的迷幻立功?你说是不是?”丘
玉淑语气冷冰,脸上却带着一串娇笑。
  端木无忧意识到,这笑并不可爱,这是要命的笑,她手中的短剑,只稍往肋里轻轻一
送,他便完结了。
  “怎么?不愿说话?”丘玉淑手中的短剑轻轻一抵。
  端木无忧感到胁肋间一阵刺痛,不觉咬了咬牙道:“哼!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人,蛮横里不讲理,我舍命来救你,而你却反过来要杀救你的
人,天下哪有这个道理?我真不知你是属于人类中的哪一种人。“
  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短剑往回带了带,声音也变得柔和一些:“你真不是异教的
人?”“当然不是。”
  “你怎么会异教的迷幻去功?”
  “你怎么知道我这身步法就是迷幻立功?就听那老乌龟胡说八道?我这叫大幻神功、通
天神功、无影神功!”端木无忧没好气地回答。
  他暗地里却在想:义父和异教教主郭运达又有什么关系?
  她“噗哧”一笑,收回短剑,伸手在他肩上一拍:“朋友,误会了,对不起!”
  她这一拍,正拍在他受伤的肩膀上,他不禁发出一声轻呼:“哎唷!”
  “怎么啦?”她赶紧抓住他的左臂:“伤的重不重?”
  他脸乍地一红,使劲地摔开她的手:“不……要紧的,只是刺破一点皮肉。”
  “我来替你包扎。”丘玉淑撕下一块衣襟,从腰囊里取出金创药。
  端木无忧连连退后两步:“不行,男女有别,这怎能行?‘”哈哈!想不到你还这么讲
礼信、守陈规,姑娘我可是浪迹江湖的女子,不讲这一套!来,我替你包扎。“
  “不,不可。”
  “你今日救了我一命,我今日一定要替你包扎这伤口。”
  “你可别乱来!
  丘玉淑抿嘴一笑,猛然后退,拔出刚人鞘的短剑,在自己左肩臂上一划。
  端木无忧一个箭步抢地过去,夺下她手中的剑:“你疯啦?”
  她抿嘴笑着,十分迷人的笑,肩臂上的鲜血象是泉水般往外涌冒。‘他没再多想,立即
抓起搁在地上的金创药和布襟,捉住了她的手臂。
  在接触的刹那间,心儿蹦出了口腔,但他迅即稳定下来,低着头一声不响地替她包扎伤
口。这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最固执、最古怪的、最大胆的女人,真是个小妖女。
  丘玉淑几分得意的眼神里闪烁着炽烈的光辉,直直勾勾地盯着端木无忧。
  这是她一生中,见到的第一个最英俊,最老实、最本份的男人,真是个小傻瓜!
  端木无忧替丘玉淑裹好了伤口,退后一步,头一直没有抬。
  丘玉淑趋前抓住端木无化手臂:“现在该我替你包扎了。”
  “我……”端木无忧脸色鲜红。
  “唷!你能替我包扎伤口,我就不能替你包扎?”
  “这……”
  “什么这呀那的,别动!”丘玉淑不由分说,“嘶”地又扯下一幅衣襟替他包扎起来。
  端木无忧到此也无话可说,只好由她摆布。女人,天下最难缠的就是女人。
  丘玉淑故意磨磨蹭路,包扎的很慢,手指有意无意地在他手臂上扰动着。
  端木无忧涨红了脸,呼吸急促,他对她的举动有自然的反应,但没有丝毫的邪念。
  她包扎好了伤口,一又晶亮的眸子盯着他道:“你知道刚才我在想什么吗?”
  端木无忧看着她,困惑地摇摇头。
  丘玉淑的眸光突然变得冷厉,声调格外沉凝:“刚才你如果敢对我非礼,我就一剑宰了
你。”
  端木无忧瞪着眼,周身血脉愤张,愤怒中却又感内心颤粟。
  小妖女,地地道道的小妖女!
  “哈哈哈哈!”丘玉淑忽地仰面一串长笑,“你这个朋友,我是认定了!”稍顿,又
道:“我有个习惯,最不愿欠朋友的情,今天你为我挨—剑,我为你自刺一剑,你我互相包
扎了伤口,两下就算是扯平,谁也不欠谁的情。”
  端木无忧此刻已恢复常态,对她的话颇为不满,于是道:“姑娘此话恐怕有些不近清
理。”
  “哦,为什么?”丘玉淑秀眉高高挑起。
  “我是为救你而受的伤,你是自伤,不管怎么说,你欠我一份救命人情。”端木无忧振
振有词,自认为在理。
  不料,丘玉淑却道:“谁要你救我了?若不是你横岔一械,那老乌龟早就成了姑娘我的
剑下鬼了。若要认真的算,你还欠我一份捣乱人情哩。”
  “你为什么没被制住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端木无忧回忆起刚的一幕,不觉发
句。
  “咱们是朋友,没有不能说的话,请坐下来谈。”丘玉淑用脚尖勾出墙角的一条长木
凳,端身坐下。
  端水无忧眼光扫过禅房,房中就只有这一条长木凳,不觉眉头一皱。
  “坐呀。”丘玉淑拍拍板凳空着的一端。
  端木无忧咬了咬牙,抖抖衣袖,大大方方地在长木凳上坐下。
  丘玉淑抿嘴一笑,旋即,板起面孔道:“我约你在醉仙楼见面,谁知到时候没见到你,
却撞到了这个老乌龟,于是我给小二留了句话。便引这老乌龟上这儿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
要引老乌龟上这儿来吗?”
  端木无忧默默地听着,没有插嘴。
  丘王淑横了他一眼,继续道:“我就是想要弄清这个暗中监视着无忧园的老乌龟究竟是
谁。”
  端木无忧心一跳:“他在暗中监视着无忧园?”“别插嘴!”丘玉淑翘起了小嘴,“到
底是听你说,还是听我说?”
  端木无忧定住心神,宽宥地:“对不起,当然是听你说。”
  “我俩进庙就动了手。我没想到这老乌龟的功夫竟会如此高深,我不是他的对手,被他
节节逼退,最后退到了这禅房里。说老实话,他并不想杀我,如果他要杀我的话,在交手中
他有很多的机会……”
  端木无忧心中又泛起一个疑团:“蓝衫赌客不杀丘玉淑,却要逼问她的身份,是何用
心?”
  “他先击落了我的短剑,然后出指封住了我九大穴位,在他出指点穴之时,我猜到他是
准了,他就是当年异教中赫赫有名的大管家冷面韦陀应离。”她睁圆明眸,眼皮朝他眨了眨
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猜到他就是冷面韦陀应离?”
  端木无忧浅浅一笑,没出声,静待下文。
  丘玉淑秀眉一扬:“这老乌龟使的点穴手法是异教的异教神指,听奶妈说,当年异教在
那场浩劫中逃走的人并不多,象他这般年纪,这般武功,不是当年逃走的大管家又会是谁?
奶妈教过我异教神指,临终前又授了我一套化解异教神指的内气口诀,于是我一面与应离周
旋,一面暗中运气中冲解穴道……”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有恃无恐。
  “当你潜伏到禅房门外时,我早已冲开穴道了、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任那老
乌龟本领再好,姑娘我也至少有十种暗算的方法。可置他于死地。但我却没这么做。”她一
双隐隐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斜瞪着他。
  难道她会对这位异教的大管家生恻隐之心?端木无忧困惑不解,忍不住问道:“为什
么?”
  “为了看你救不救我。”
  “如果刚才我不出手呢?”
  “那我只好让那老乌龟划开我的衣服了。”丘玉淑平静地说:“不过,我想当我赤身裸
体对那乌龟时,你总不会再袖手旁观了吧。”
  “你……”端木无忧声音颤抖,仿佛已看到了她赤裸的胴体。
  “哈哈哈哈。”端木无忧的窘态引起了她一阵大笑,很得意的笑。
  端木无优唬起脸,沉声道:“你飞刀寄柬,约我至此,究竟有何事?”
  丘玉淑笑声嘎然而止,艳光倏敛,正色道:“约你前来有两件事,第一看看你我之间究
竟是敌还是友?”
  “此话怎讲?”
  金盟帮找上无忧园的麻烦,按理说咱们应该是敌,但异教中又暗中钉上无忧园,据理而
论,咱们又应该是友。
  “依你看,咱们是友还是敌?”
  “与无忧园,我拿不准,与你嘛,凭刚才的出手,你应该是朋友。”。
  “你想试试我?”
  “是的。我原本已准备了三种方法试你,但现在都用不上了,应离已经替我试过你
了。”
  “第二件事呢?”端木无忧问,他想尽快地结束这次“幽会”。
  “给你一个警告。异教的人正日夜监视着无忧园,不知在搞什么名堂,监视的人除了应
离之外,还有四大吊客中的披发吊客莫思凡,光头吊客诸方雷。”丘玉淑神情肃穆,没丝毫
开玩笑的意思。
  “哦。”端木无忧轻哦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龟有龟路,蛇有蛇道,这你就不必问了。”她歪起头,一副老江湖的模样。
  其实,她这次是奉了房峰樵之命来约会端木无忧的。
  那天,她登上乔五爷的马车后,又接到了房峰樵传来的急令,伯父改变了主意,要她协
助乔五爷去监视无忧园。她监视了无忧园三夜,又奉命飞刀寄柬,演出了这城西门被庙的一
幕。
  “听爹爹说,祖父曾救过异教的人,异教怎会为难无忧园?”端木无忧似自问,又似自
语。情况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这我就不知道了。”丘玉淑道:“但不管怎样,你们得格外小心才是。”
  端木无忧突地抬起头两眼直盯着她:“昨夜你在无忧园?”
  “当然在,不然那飞刀怎会自己飞上逍遥楼?”
  “是你杀了百花楼的园丁的宣燕?”端木无忧目光如同利刃。
  丘王淑轻蔑地哼了一声,眸光无畏地迎视着他:“姑娘我虽出剑无情,但从不刺杀无
辜,也不无缘无故地致人死命,你把我看成是什么人了。”
  端木无忧被她问住了,顿了顿,又道:“我不是说你一定杀了无忧园的人,但每一个闯
入无忧园的人都有嫌疑。”
  丘玉淑眸子一翻,精光毕露:“若说是嫌疑,无忧园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都有嫌疑。昨
夜我替你暗中守护着无忧园,在我飞刀寄柬之前,也就是无忧园两次出事之前,没有任何外
人进入过无忧园。”
  “这不可能!”
  “事实如此!”
  “也许你着走了眼?”
  “姑娘我其它功夫一般,眼功是天下第一,在我眼下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飞鸟、一
只耗子进入林园,也决逃不过我的眼睛。”
  端水无忧心弦一震:“这么说来,凶手是无忧园的人?”
  “没错。”丘玉淑目光如炬。
  “决不是。”端木无忧道:“凶手用的是万花奇士管鹏程的九毒玫瑰花粉,而且还在死
者身旁留下了一朵刺玫瑰花。”
  至此,丘玉淑奉命从端木无忧口中探听消息的使命已全部完成。按理她该收兵了,但她
却又道:“你又错了。万花奇士管伯父从不用毒,从不杀生,更不会杀人后留下什么标
记。”
  “管鹏程不杀生?”端木无忧惊愕万分。
  “听奶妈说,金盟帮中万花奇士管鹏程,太慈寄士丘飞逸都不杀生,遇到十恶不赦必杀
的恶人,也只是断其一臂,唯有狂剑奇士程天南性格迥然不同,遇到恶人必除务尽,剑不留
情。”
  丘玉淑说的话为什么和义父说的完全不同,是不是她在骗自己?
  端木无忧心念一动,于是说道:“言表心意,行表心迹,人之所为必有其目的。你暗中
帮我守护无忧园,又飞刀寄柬,约会告警,究竟为了什么?”
  丘玉淑微翘上唇,轻抿一笑:“我愿意。”
  “你愿意?”端木无忧感觉到体内刚熄灭的心火,又腾地燃烧起来。
  “因为我……喜欢你”她故意低下头,装出一副迷人的样子。其实,象她这样的美人,
毋须装作,一举一动都是迷人的。
  端木无忧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觉惊的呆了,两眼直直的瞧着她,体内一股热流
从脚极心底直冲上脑门。
  丘玉淑默然。
  端木无忧也默然。
  只有两颗心在急剧地跳动。
  她一半是真情,一半是试探。
  他分不出是真情还是诱惑,只觉不能自己。
  半晌。她收摄心魂,对她道:“应离为什么一定要查清你的身份?”
  “斩草除根历来是异教的杀手锏,郭运达怎肯放过我这个太慈奇士的女儿?”丘玉淑眼
神中着几分忧郁。
  “你离开异教堂时还不到一年,郭运达怎会认识你?”
  “你没听应离说要查看我的身子?实话告诉你吧,在我生下来时左肋下就有一颗豆粒般
大小的红痣,我想他就是想凭这红痣来辨别我的身份。”
  左胁下的红痣!女人的隐私。她将自己的隐私不犹豫地吐露了出来。简直令人难以置
信。端木无忧尽量克制住激动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冷静而谨慎地面对眼前这些个诡秘
离奇的事情。
  “我将你当作真正的朋友,把身子的秘密也告诉了你,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她双颊
飞起一层红晕,阵子里燃烧着火焰,充满了女性的诱惑。
  冷静!端木无忧再次警告自己。
  可她这次说的带有几分情感的话。却是她真正的心里话。
  “谁?”端木无忧一声沉喝,从木凳上弹起。
  “无忧园那么多正事不做,你倒有闲心来这里和小妖女幽会?”
  端木无忧身上沁出了冷汗。是蓝文倩。
  蓝文倩怎么上破庙来了?
  蓝文倩闯进禅房,柳眉紧锁,面色阴沉。
  “唷!我若没猜错,这位就是无忧园老板的女儿蓝文倩?”丘玉淑大大方方地从坐着的
木凳上站起,没有任何局促或是不安的表情,语气还带有一丝揶揄。
  “你是谁?”蓝文倩冷声问。
  “你也配问我?”丘玉淑声音更冷。
  “哼!真是个小妖女!”蓝文倩眸子里闪出一种很特别的光焰。
  “这个名字很好听。”丘玉淑目光转向端木无忧道:“忧哥,今后你就叫我小妖女吧,
不过,今后你这个妹妹的名字可要改一下,不能叫蓝文倩,应该叫蓝小醋,醋坛子的醋。”
  “你……”蓝文倩咬紧了牙,手搭上腰别的剑柄。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与你忧哥是朋友,你在忧哥面前可不能对我没礼貌。”丘
玉淑挥手向端木无忧做了个很潇洒的动作,“忧哥,明日老地方见!”声起,身形掠向破窗
台,声落,人影已杳。
  端木无忧在板凳旁站着,脸色愠怒,他没想丘玉淑竟会如此戏弄蓝文倩。
  蓝文倩咬着牙,瞥了端木无忧一眼,然后开口道:“你干的好事?”“倩妹,你别误
会……”
  “哼!你俩并肩坐在板凳上,我都看啦。”
  “我是在向她打听无忧园……”端木无忧想向她解释。
  “别说啦!”蓝文倩发出一声充满着痛苦的呼喊。扭转了脸。
  他顿住了嘴,没再说话,没再解释。是啊,她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她默然片刻,忽然扭回脸。一双炯炯的眸子逼视他,那眸光象一柄利刃、一团火。
  端木无忧不禁愕然。茫然地望着她。
  蓝文倩仍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是她好,还是我好?”
  端木无忧攒起了眉头:“为什么女人都是这样?但,他想了想道:”当然是你好。“
  他想把事情和平解决,心想这一句话定能让她破涕为笑。
  蓝文倩没有笑,却问道:“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
  端木无忧没有回答。
  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论感情,他应该是喜欢蓝文倩,但这种感情只是一种兄妹之情,因为有义父的警告,他
对她从没有过非份之想,所以他对她不能用上她的这两个有特殊含意的“喜欢”二字。
  论感觉,他应该是喜欢丘玉淑,他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震撼着他心扉的东西,那东西使他
的心律跳荡,颤栗而不能自己,那是什么,他说不清楚,但他不能说喜欢她,他并不了解
她,她调皮、大胆、凶狠而充满着野性,说不定还正在有意陷害他,因此他对她根本也用不
了蓝文倩的“喜欢”二字。
  “你怎么不说话?”蓝文倩又问。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他眼光似无底深渊,声音含着万般无奈。
  她误会了他的意思,痛苦地咬住了下唇,良久,才又道:“我最后问你一句话,希望你
能说心里话,将来若有可能,你是否愿意娶我?”
  端木无忧怔了征,沉吟片刻道:“佛说有缘便是缘,缘不可强求,天下许多事都是缘定
的,非人所愿。”
  蓝文倩脸色苍白,抿了抿嘴唇道:“爹叫你马上回无忧园,说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说罢,转身走出了禅房。
  她走的很快,步子却很踏实。
  他的心急剧地跳着,听着她的脚步声消失在庙殿评外。
  她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等他。
  端木无忧沉默了片刻,跳荡的心平静下来,然后大踏步走出了破庙。
  端木无忧踏着午后的阳光,走过西市街口。
  摹地,他顿住了脚步,目光投向一项停在街口的轿子。
  那是一顶华丽的四人大轿,轿辕上裹着兽皮,嵌着银针,相当精致明贵,门帘上一颗颗
银珠耀目生花。
  轿子后面并排站着四名雄纠纠的剑手,轿子旁边站着两个美貌的婢女,婢女正在躬身掀
起轿帘。
  端木无忧并非对这轿子感兴趣,也不是想看轿中的人,他所以顿步凝视着轿子,是因为
轿子的横眉上钉了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一朵与万花奇士管鹏程标志一模一样的刺玫瑰!
  这轿主人是谁?
  轿主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刺玫瑰?
  轿帘内跨出一个妖艳的妇人。她带着面巾,看不清脸面,但面巾洞里露出的眸子散射出
撩人的艳光,眼珠在转动之间有一种吸人的魅力。
  她经步飘移,腰肢微扭,水袖轻摆,每一个动作都表现出佻荡的风骚。
  天生尤物!真正是为男人而造的女人,任何一个有血肉的男人见到她便会授魂予心,想
人非非。
  端木无忧呆呆地瞧着那妇人。
  他虽是男人,但不是好色之徒,也非一般男人可比,他没有动心,也没绮念,他瞧着的
只是她鬓角上斜插的那朵玫瑰花。
  又是一朵鲜红的带刺的玫瑰!
  那妇人却是误会了,步履微微一敛,扭回头,先用那勾魂的眼光在端木无忧身上滴溜溜
地转了几转,然后移到俊脸上,抿嘴一笑。
  端木无忧顿时感到心扉一阵急剧的跳荡。他的跳荡,并非是心意的动摇,而是由于她高
深功力的诱惑,因为他遇到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是一个熟谙一切的女人。
  妇人笑着走进了一家店铺。
  端木无忧还呆立在街口。
  妇人进的是一家当铺,估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出来。
  端木无忧决定,待妇人出来后,便上前去打听一下关于这玫瑰的来历。说不定这一问,
兴许能问出万花奇士管鹏程的消息来。
  片刻,当铺里走出一人到轿子旁向护轿的剑手说了些什么,剑手一挥手,轿夫抬起轿子
就跟着剑手走了。端木无忧为之一怔。那妇人留在当铺里了?
  他想了想,毅然走向当铺。
  店铺的门敝开着,堂内除了坐在柜台里面的带付老花眼镜的掌柜先生外,没有顾客。
  端木无忧鹰隼般的目光扫了堂内一遍,然后举步跨入。
  “掌柜的!”
  “哎!少爷可是要……典当东西?”
  “不,我找一个人。”
  “找人?”掌柜先生推了推鼻子梁上的眼镜,仔细地端详了端木无忧一会,缓声道:
“对不起,本当铺不兼办找人的生意。”
  端木无忧从油中掏出一锭银子塞进柜台。
  “哦,少爷,对……对不起,您要找谁?”掌柜先生接过银子,脸上立时由阴转睛。
  “刚才进店来的那位妇人。”
  掌柜先生脸色又立即由晴转阴:“刚才没有什么妇人进敝店啊。”
  “我亲眼看着她进来的。”端木无忧说得极有把握,又一锭银子塞过柜台,“你仔细想
想。”
  掌柜先生将银子收进抽屉里,然后用手拍了拍前额道。
  “啊,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位带面巾的妇人进了店里,不过她没当什么东西,就从左侧
门出去了。”
  “这里有后门?”
  “有,当然有,还有好几个哩。”
  端木无忧迅速穿过店堂,果然堂后有好几条走道。他走左道,来到左侧门,门没挂,是
虚掩着的。
  推开例门,这野通四平街。他四处望望,不见那妇人身影。
  端木无忧返回店堂。
  ‘掌柜的,那妇人是谁?“
  掌柜先生眯起镜片后的细眼:“少爷,我劝你还是别问。”
  “为什么?”端木无忧问。
  “为你自己。”
  “为我自己?”
  “是的。”掌柜先生神色变得十分诡秘,“据说凡是找她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活得过百
日。”
  端木无忧眉头一皱:“这么说来,我更要找她。”
  “算了吧,象你这样的男人,我见的多了,你决不是那娘们的对手。”掌柜先生摇着
头。
  “她是谁?”端木无忧语音凝重,显示出无比的决心。
  “对不起,我不知道。”掌柜先生打开抽屉将刚收进去的两锭银子拿了出来。
  端木无忧左手堵住掌柜先生退还的银子,右手从怀中又摸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你再
想想。”
  五百两银票!掌柜先生的手在发抖,嘴里咕哝着:“少爷,我可是有……言在先,你要
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与本人无……关。”
  “这个自然。”
  “那好,我就告诉你吧。她就是金陵宫奇花堂的堂生花姬阴香幻。”“谢谢!”端木无
忧步出当铺。
  花姬和万花奇士有什么关系?
  两朵刺玫瑰是否同出一枝?
  掌柜先生在当铺内扰着银票,自言自语道:“作孽呀,作孽,又白白断送了一个英俊小
伙子,不过,那娘们也真是个尤物,若她同意,我就是舍了当铺和她睡一晚去死,也甘心情
愿……”
  “起火啦!快来救火!”一声令人惊悸的呼叫,打破了林园夜空的寂静。
  端木无忧从楼房内奔出。
  失火的地方是后园,火苗子已窜起老高。
  义父!端木无忧电射般弹出楼外,直扑后园。
  他赶到后园时,熊熊大火已蔓延开来,火势之猛,出乎他意外。
  “爹!”他高声叫喊着“田宝大伯!”
  没人答应,只有风吹火苗的扑扑声。
  “呀……”他一声长啸,扑入后园火海之中。
  热浪扑面而来,义父卧室的门已被火封住,后面的房间已完全被火吞没,显然火是从后
园里面烧起来的。
  他用双手护住头,身子一旋,穿过火苗冲进房里。
  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黑烟和呛人的烟味,不见义父和田宝。他们上哪儿去了?
  “哐当!”他撞开窗格,破窗而出。
  “爹……你在哪儿?”他狂叫着,象一头发狂的野兽在火海中乱窜。
  “忧儿!爹在这儿!”火海外传来蓝宇靖的声音。
  义父在后园外?
  他咬紧牙,一串空翻,从炙人的火焰中窜出后园门外。
  林道上,田宝推着蓝宇靖走近端木无优。
  端木无忧满脸炭黑,头发被烧去一半,眉毛也烤焦了,身上的衣服更是支离破碎。
  端木无忧见到义父,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他深深吸了口气道:“您没事,那就
好!”
  蓝宇靖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嘴唇扁了扁,但没说话。
  田宝道:“我刚推主人出来散步,后园内就起火了。”
  义又一向闭门不出,怎么突然会到园外散步?端木大忧心念一动,但没问。
  此时,蓝文倩带着一批园丁担着水前来救火。
  自从前夜宣燕和一个园丁被杀后,第二天一早,无忧园的园丁使散去了大半,剩下的十
几个园丁来救这燎原大火,已是杯火车薪,无济于事。
  “卟通!”蓝文倩将水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翘着嘴来到蓝宇靖身旁。
  “爹!你看这火,一定是有人……”蓝文倩边说边跺着脚。
  她故意不看端木无忧一眼,也不与他说一句话,端木无忧也没理她,只是心中在想:
“这火来的好怪!”
  “火!销金楼也起火了!”突然,园丁中有人高叫。
  “百花楼也有火!”
  “还有逍遥楼,百兴楼!”
  “呀,不得了,八楼都起火了!”
  园丁们扔下救火的水桶撒腿就跑,当然他们这一次不是忙着去救火,而是忙着逃生了。
  蓝文倩急的又蹦又跳:“爹!快叫人救火,快叫人救火呀!”
  端木无忧和田宝铁青着脸没说话。他们知道这是有人在故意纵火,别说是现在林园没有
人,就是人手齐时,这火也没法扑救。
  蓝宇靖举手阻住蓝文倩,叹口气道:“算啦,算啦,命中注定,在劫难逃,无忧园逃不
过这场灾难。”
  “不!”蓝文倩嚷道:“这不是什么劫数,是有人在陷害无忧园!”
  蓝宇靖阴沉的目光转到端木无忧脸上:“无忧园完了,一切都完了,咱斗不过人家,认
命吧。”
  端木无忧脸上的肌肉一阵痉挛,咬牙道:“爹,您放心,我一定要找出凶手,为无忧园
报这个仇!”
  蓝宇靖摆摆手:“这些话以后再说吧,现在咱们先离开这里。”
  田宝道:“主人说的对,现在火越烧越大,再不走就只有葬身火海了。”
  楼亭在燃烧,金蛇乱迸,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天公仿佛也在助桀为虐,呼呼的风把火苗和烧成了灰烬的绸帘、纸屑送上了天空。
  端木无忧、蓝文倩和田宝推着蓝宇清离开了无忧园。
  街口上站了不少的人,正指着燃烧的无忧园议论纷纷。
  四人在远处站定,凝视着火海中的无忧园,烈焰将一半夜空染红,就象被鲜血浸透了的
地毯。
  蓝宇靖仰面望着天空,仿佛不忍心观看无忧园被火魔吞噬的惨景。
  蓝文倩捏着爹爹的手,眼中流淌着无声的痛苦的泪水。
  田宝木然而立,冷漠的脸上毫无表情。
  端木无忧心中充满着怒火,就象林园里燃烧的火焰,冷清的脸如同阴司殿中的九幽修
罗。
  无忧园万贯家财被这无情的大火吞没,义父二十年的心血已毁于一旦。
  心狠手辣,将人逼上死路。
  是可忍,孰不可忍!报仇,一定要找万华奇土管鹏程报仇雪恨!
  田宝低下头,把嘴凑到蓝宇靖耳旁:“主人,咱们该走了。”
  “咱们去哪儿?”蓝文倩望着天空的火光问。
  田宝答道:“小姐,主人料到会有这一天,早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说罢,拍拍手。
  一顶四人轿,从暗处转出。
  轿帘打开,连人带椅将蓝宇靖搬入轿中。
  田福一摆手:“定!”
  三人跟在轿子后面,穿待过巷,七转八拐,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折进一条幽深、狭小
的小巷。
  端木无忧认得这是靠近城东门的吉元巷。
  在这条破旧的小巷里,住的大都是一些外地来的卖艺人,或是行商脚夭中的常客。
  义父打算寄居在这里?
  这地方虽然寒酸,但是个极好的隐身之处,人员混杂,鱼目混珠,谁会料到无忧园的主
人会住在这里?
  轿子已在巷内停住。
  一拣破旧不堪的平房,连门梁也是歪斜着的,那扇挂着铜环的大门却紧闭着。
  田宝上前去,在门环上轻轻地扣了三下。
  “吱……”门先拉开一条缝,门缝里透出一双放亮的眼睛,随后大门打开了。
  这是一栋老式四后院,一连串的过道和院落,沿着一条轴线排列起来。房屋虽然破旧,
占地面积却不少,倒也宽敞。
  轿子直到内院才停下。
  蓝宇靖推着轮椅从斜搁在轿门边的木板上辗出轿子。
  端木无忧此刻才注意到,四个轿夫的装束打扮和守门人的装束一样,想必轿夫也是这院
里的人。
  蓝宇靖指着南北两间房,说道:“今后咱们就住在这里。”
  “爹,这是什么鬼地方?”蓝文倩目光扫过两厢的破房和院中丛生的杂草,小嘴噘得高
高的。
  ‘这是宋代江南才子宋子科落难时,在此修建的隐居宅。“蓝字靖目光缓缓扫过四周,
音调中带着几分感叹。
  “此地方没遮没掩,爹又身子不便,若是那管鹏程贼子追杀而来,这里太不安全了。”
蓝文倩对古人没什么兴趣,对眼前的安危却是忧心忡仲。蓝宇靖轻叹一声,道:“随遇而
安。若说凶险,处处凶险,若说平安,处处平安。”
  “爹……”
  “你就放心好啦。实话告诉你们吧,为了防止管鹏程的进一步追杀,我已叫田宝将宣燕
的尸体穿上我的衣服,戴上有我印记的手锡搁在火场里了。我已经死了,被火烧死了,明日
这消息便会在整个城里传开,一个死了的人,决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端水无忧从小自负,总认为年青人思维敏捷,要比这老年人强,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一句
老掉了牙,却又是非常灵验的话:“姜还是老的辣!”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燕文倩问。
  蓝宇靖仰起脸,僵冷的面孔上目光肃然“我人过五旬,半截入土,生命虽然十分诱惑,
但常常有迟暮黄昏之感,对这种江湖拼杀和血腥生活早已厌倦,就是对生死也是看的很淡,
咱们就这么忍着过吧。”
  “不!”蓝文倩咬着牙道:“不管怎么想,不管爹愿不愿意,女儿一定报这个仇!”
  她锐利的目光转到端木无忧脸上,那目光中含着痛苦。
  怨恨和期望。
  端木无忧心一动正要说话,此时蓝字靖道:“这事以后再说吧。时辰不早,你先回去休
息休息。”
  田福举掌一击。南面厢房中走出一个女婢,来到蓝文情身旁:“小姐请随我来。”
  “爹……”蓝文倩还想说话。
  “去吧!有话明早再说。”蓝宇靖将轮椅转了个方向,背向蓝文倩。
  蓝文倩咕噜了一句,只得跟着女婢走了。
  端木无忧默然而立。他知道义父的脾气,在这种情况下没他说话的份儿。
  蓝宇靖背对端木无忧,端身挺坐,按住轮椅把手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这是他在决定一件
重大决策前的表情。
  端木无忧明白义父正在决定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义父没叫自己走开,这事一定与自己有关!
  果然,蓝宇靖道:“忧儿,你随我来。”
  蓝宇靖在田宝帮助下,将轮椅驶入北面厢房。
  端木无忧迈着坚定的步子,跟在轮椅之后。
  房内布置简陋,但床、桌、椅、柜常用之物,一应齐全。
  正壁上挂着一幅字轴,上面书写着偌大一个“忍”字,泼墨淋漓,气韵生动,真有那
“一点如桃,一撇如刀”的功夫,内含着钢筋铁骨的韧劲。
  端木无忧在轮椅前站定,一双黝黑而深邃的眼睛坦然地望着蓝宇靖。
  “忧儿,你真的要为我报这个仇?”蓝宇靖开门见山。
  “爹,你说错了。”端木无忧话出意外。
  蓝字靖惊诧莫名。
  “不是为你报仇,而是为我们。爹,难道你不认我这个干儿子了?”端木无忧神情肃
穆,一本正经。
  “好!”蓝宇靖举手在把手上重重的一拍,“我算没白养我这个儿子!”万花奇士管鹏
程当年逼死我亲人,现在又毁我家业,杀我园丁,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用心险恶,手段卑
鄙,这个仇我怎不想报?只是我武功已废,身子又残,已无力与他拼斗,原想忍口气就这么
算了,既然你有心替爹报这个仇,爹就将此重任交给你了。“
  端木无忧“卟通”一声,双膝跪地,朗声道:“孩儿若不报无忧园,这一深仇大恨,誓
不为人!”
  “我儿快起来。”蓝宇靖轮椅往前一靠,双手扶起端木无忧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已
将无忧园的一部分财产转移到了这里,你若能替爹报得此仇,爹将这份财产全部给你。”
  “这是什么话?”端木无忧瞪着眼,象是陌生人那样看着蓝宇靖,“爹要是这么说,孩
儿就退出了。我是个弃儿,是爹收养了我,爹的养育之恩比天还大,比山还重,比海还深,
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爹的思情。爹要是说这财产的话,就是没把我当作孩儿看待。”
  “忧儿!”蓝宇靖猛地抓住端木无忧的手,“我……我……”
  端木无忧感到他的手在抖,手指冰凉凉的,眼眶里闪动着泪水。
  爹这是怎么啦?他从未见到过义父今日这种失常的神态和表情。
  “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蓝宇靖松开端木无忧的手,神成恢复了平静,“爹的重任就
交予你了。”
  端木无忧点点头:“我现在该怎么办?”
  “乔装改扮,查访万花奇士。”
  “爹可有什么线索?”
  “有消息说,塞外四兽将会去参加在轿关帝庙五月五庙会,你设抓到四兽中的一个,便
可查到万花奇士管鹏程了。”
  端木无忧眸光一闪:“爹肯定塞外四兽是万花奇士管鹏程的人?”
  蓝宇靖略一思忖道:“他们既然带着三色扎巾来闯无忧园,应该是管鹏程的手下,至于
到底是不是等你抓到他们时就清楚了。”
  “孩儿明白了。孩儿查到管鹏程后,又该怎么做?”
  “你第一步就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
  “是的。管鹏程为人狡诈,若是让他知道了风声,要报仇就难了,因此,你找到他后千
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第二步怎么办,爹到时候自会告诉你。”
  端木无忧想了想,问道:“孩儿怎样与爹联系?”
  “爹会暗中派人帮助你,到时候田宝会与你联系,你若有什么紧急情况,也可写条交予
关帝庙大殿堂左香房的签竹香道悟然道长。”
  端木无忧心想,原来义父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但,他没有多想。
  “孩儿不知乔装什么人才合适?”他在这方面根本就没有经验。“
  “你这个模样就行。”蓝宇靖手朝着他脸一指。
  “这个模样?”端木无优先是不明白,后来顿然醒悟“爹是要孩儿扮成流浪汉?”
  他显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从支离破碎的衣服上,可以想象得出脸上的情景。“嗯。”
蓝宇靖点点头,“流浪汉不打眼,行动也方便,便于打听消息。”
  “好,就这么办。”端木无忧抖了抖破袖。
  “忧儿,你虽然聪明能干,但毕竟是第一次出江湖,经验不足,江湖险凶,人心难测,
你要小心谨慎。”蓝宇靖话语中充满着关切。
  端木无忧感动地:“爹放心,孩儿……”
  “另外,爹还有两句话交待你。”蓝宇靖沉声截断他的话,脸色变得异样凝重。
  “爹请讲。”
  “第一,不可妄开杀戒,除了管鹏程外,你不可杀任何人。”
  “孩儿遵命。”
  “第二,爹传授你的救命杀式,非在性命危急之时不得妄自使用。此话爹虽已说过,但
此杀手式过于凶狠,出招必伤人命,因此不得不再次警告。”
  “是”
  “你先去前厢房休息吧,其余的事我会叫田宝替你安排好的。”
  “谢谢爹。”
  端木无忧退出房外。
  夜空斗转星移,玉兔西坠,院落里已是晓光微露。
  天明后,又是一个新的起点,然而端木无忧似乎还置身在迷雾中。他还有许多想不透的
事,但此刻已无退去想。
  田宝走进蓝宇靖卧房。
  蓝宇靖道:“都安排好了?”
  田宝顿首道:“禀主人,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蓝宇靖目光闪烁。
  “老奴接到消息,应离一伙人也打算到庙会上去找塞外四兽?”
  “哦,一定要设法制住他们。”
  “这倒不难,凭主人一句话,他们也不敢怎么样,只是又发现了一个武功极高,身份不
明的的怪人,此人手段毒狠,冷酷无情,已连伤了丐帮好几个弟子。”
  蓝宇靖眉头一皱:“他多大年纪,长的什么模样?”
  “此人乞丐打扮,一脸豆疤,一条烂肉腿,撑一根拐杖,易过容,看不出实际年龄,不
过听说他和金陵宫奇花堂堂主阴香幻有关系。”
  “一定要查清他是谁。”
  “是。
  蓝宇靖沉思了片刻,叹口气道:“田宝,你看我这样做对不对?”
  田宝合掌道:“阿弥信佛!世上之事无所谓对,无所谓错,不过是前世修定,今世孽缘
罢了。”
  蓝宇靖咬了咬牙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时辰已到,我
怎能有仇不报,让恶人逍遥天网之外?”刹时,他眼中精光迸射,“我一定要让端水无忧亲
手宰了这条恶棍!”
  田宝一旁没说话,脸上也是充满了冷酷的仇恨。
  半晌。蓝宇靖逐渐平静,用无奈的眼光望着田宝道:“还有一个难题要解决,我想让文
倩也出去。”
  “主人!”田宝急声道:“那怎么行?”
  蓝宇靖平静地说:“这事我已考虑好久了,若不让文倩出去,他们会怀疑的。再说,文
倩也是无论如何关不住的。”
  “可是……”
  “你去安排一下,一定要尽力保护小姐。”
  “主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让她去吧。”
  “是。”田宝躬身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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