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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门弟子


二十三、 “圣尼”排难



  当时,正彷徨无依,伏在大石痛哭时,“风魔”突然降临,将她带了回去,传以武艺。
  这红姑长得细皮嫩肉,小巧玲球,年龄又小,一张小嘴又甜,深得“风魔”钟爱。随着
年龄的增长,出落得丰满漂亮。
  一个漆黑的夜晚,红姑在熟睡中,突然觉得有重物压在她身上,压得喘不过气来。
  “啊!师父,你要作什么?”
  红姑见是“风魔”趴在自己身上,惊恐地问着。
  “嘻!红儿,师父睡不着,和徒儿亲热亲热。”
  “不能呀!你是我师父啊!”红姑提醒的说着。
  终于——红姑那件绣花的肚兜被拉开了,粉红色的裤裙被蹬在地上,一阵撕裂的疼痛之
后,她再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一次,两次。
  那天晚上,红姑走完了“在室女”的最后一段路程。
  她痛苦、她羞愧、她愤怒。
  她激动、她兴奋,她有份食禁果后的惶惑和酸楚。
  她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子。
  本来,她很想就那样死去,死在刀剑下,死在水里,死在病中和死在爱人或者仇人的手
下,反正都是死。
  她宁愿自己在那一刻的痛楚之后的淡淡兴奋中死去,但是,她毕竟没有死去。
  又是一个晚上,红姑正在床上胡思乱想,她的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了,她刚想坐起,来人
一下就将她按住。
  原来,还是“风魔”。
  她有些气愤,她想臭骂他,拒绝他,撵他出去。
  可是——她体内有毒玫瑰的遗传血液,使她产生像魔鬼一样的情欲,使她不能排开那些
充满诱惑的狂想。
  这样的情形维持了一年,也不知“风魔”另有新欢,还是大发慈悲,终于开笼放雀,把
她转人五毒门。
  红姑这女人就是在如此仇与恨的环境中成长。
  当下见小倩不愿回去,犹假情假意的道:“我知道你不会回去的,我们姐妹一场,我也
不忍心这样做。但五毒门戒律,你比我更清楚,我不能不据实回报啊!”
  小倩此时已知道她的用意,冷冷一笑,道:“回去怎么说,随便你,我要拯救那位公子
去了。”
  说完,头也不回。
  回首向顾小宝道:“快走呀!迟了就更费事了。”
  顾小宝回身将武天琪抱起。却不知去哪里。
  忙问道:“小倩,我们去何处呀?”
  小倩伸手一掠发鬓,凄然一笑,道:“随我来吧!”
  说完,也不抬头看红姑和黄绿衣一眼,衣袂飘飘,与顾小宝并肩走了。
  顾小宝虽听出红姑与黄绿衣冷笑了两声,却不见她们来拦阻,也就未予理会。
  二人越过护庄河,向一条岔路走去,翻过两道山岭,眼前水光映天,来到了一处江岸,
江岸,一排柳树下,正停靠着一叶小舟。
  小倩引着顾小宝上了小舟,点燃了舟中油灯,道:“快将他放在榻上,再延误就更费手
脚了。”
  虽是小舟,却有一张床榻,想是小倩一路来歇憩之处。
  顾小宝才要将武天琪放在榻上,小倩突又道:“别忙!还是别放在床上。”
  顾小宝怔了一下,回头向她看着,只见小倩书着蛾眉,低声道:“那是我的床啊!怎么
可以让他睡?”
  说时,脸上薄现红晕,显然是不愿意让武天琪睡她的床。
  顾小宝柔情蜜意的望着小倩,体内热血沸腾。他回忆着在玫瑰宫中,自己就睡在她的床
上,“秃头上长虱子——明摆着”,她芳心中只有他顾小宝一人。
  他真想上去把她拥抱在怀里,但他没有那样做。一来手里还抱着武天琪,二来武天琪的
伤势不容他们温存。
  但这小舟能有多大地方,一床之外,只剩下床前一块空地。
  只见小倩略一沉吟,由床上拉下一床毯子,铺在床前船板上道:“放在这儿吧!”
  说时,已回身在翻开衣襟,从贴身衣上取物。
  顾小宝将武天琪放好,小倩已回过身来,手中拿着一只玉瓶,正是在玫瑰宫中赠给顾小
宝的“百灵散”。
  她递给顾小宝道:“给他服下三粒,这是我五毒门的独门解药。可惜我带得不多,用完
将来就没有啦!”
  顾小宝伸手接过,倾了三粒放在武天琪口中。
  小倩适时递过一壶冷茶来,道:“等他药力散开之时,你助他运用真气,一定要用内力
把毒气逼出,才算没事。
  唉!幸好我在,要是没有这独门解药,那真个是回生乏术。“
  人与人的了解是与日俱增的。
  友情这玩意,就像一瓶醇酒,是放得愈久,也就愈浓烈、愈香醇。
  真正的朋友,平时是看不出来的,但等你到了患难危急时,他说不定就会忽然出现。
  顾小宝和武天琪原来认为是仇敌,当一切真相了解后,便成了莫逆的朋友。
  武天琪为了顾小宝与小倩,不惜与红姑为敌。当武天供受到伤害,小倩则不惜违背母亲
意旨,留下来为武天琪治伤。
  你若要别人真情对你,你也得用自己的真情换取。
  顾小宝照着小倩吩咐去做,这时小舟荡悠悠的离开了江岸,直向江心飘去。
  等到武天琪被救醒过来,已是天亮好久,从船舱中看去,右面江岸上,已现出一座城
镇。
  小倩似是不愿与武天琪见面,船靠岸边,却在船头向顾小宝道:“这儿便是茂县,你们
上岸先去客栈休息。最少得让武公子休养三天,才能再上路啊!”
  顾小宝一听小倩口气,是不想一同上岸,知道她必是要回玫瑰官。
  不知道怎的,心中着急起来,见武天琪已沉沉睡去,忙来到船头,道:“小倩,你为什
么不上岸,难道真是要回去?”
  小倩幽幽的看了顾小宝一眼,道:“唉!我怎么可以不回去呢?我母亲那性儿你也见
过。
  虽说这时回去,必会受到重责,但是,若不回去,母亲追寻前来,我的生死,倒没什
么,只怕你也遭毒手。所以……“
  话来说完,眼圈儿早又红了。
  所有的女人,都有一件与生具来的,威力无穷、万事具灵的法宝,凡遇不可解脱便祭将
出来——这个法宝便是眼泪。
  顾小宝果然大是感动。又道:“小倩,你这一口去,万一你母亲不肯原谅,又有那红姑
在一旁搬弄是非,你这亏可就吃大了。
  依我看,不如暂不回去,等秦岭事情一完,我再陪你回玫瑰宫去,将事情原委说明,要
是令堂一定要责怪,一切过错,我顾小宝愿意替你承受。“
  话才说完,忽然上游一叶小舟箭射而来,船头上插着一面五色三角旗,迎风招展着。
  小倩一见那面旗帜,脸上颜色生变,话也来不及说,一拉顾小宝,便隐伏在舱中。
  顾小宝也觉得小舟来得突然,人伏在舱内,却微微抬眼向小舟望去。
  此时——小舟已到江心,船头上现出一个一身白缎劲装的姑娘,背上插着双剑,一眼便
认出,正是那夜在伏龙观,将自己骗人玫瑰宫的白小妹——白姑。
  白姑身后舱门,帘幕低垂,看不出五毒夫人是否在舱内。回眼一看小倩,不但脸色惨
白,浑身竟在微微发抖,似是怕到极点。
  顾小宝心中好生不忍,暗道:“为了我,害得一个如花似玉,心地善良的少女,吓惊得
到这种程度。要是她被追回去,那苦头一定不会好受。”
  此时——恨不得挺身而出,去见五毒夫人,愿意代替小倩接受任何惩罚。
  心念才动,白始立在船头向江边停船。看了一会儿,忽地似有所见,只见小舟幕一转
头,竟向他们停舟的地方箭射般驶来。
  顾小宝一见那小舟直向自己这只船驶来,心中也不觉骇然。
  他倒不是惊,而是替小倩担心,暗忖:“要是五毒夫人在那船上,只怕小倩今天便要被
擒回去了。”
  此时,他本能的一种强烈豪气,突然迸发,暗道:“一切都是因我顾小宝而起,怎么可
以让小倩被擒回去受苦?就是死,我也不能让小倩回去!”
  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总是会牺牲自己,去成全别人的。
  顾小宝当然是男子汉,当他心意一决,人却霍然立起,功行两臂,人已窜出船舱,金剑
却隐在左肘后面,傲然而立。
  小倩未防他突然现身,芳心大急。
  继之,不由轻轻一叹,跟着晃身立在顾小宝身畔。
  自古艰难唯一死。
  死——对一个武林中人,不是一件陌生的事,苦难的题目。
  无论是谁,当他把父母生养的血肉之躯,奉献给迷漫的血雨腥风,纠集着恩怨情仇的武
林,他就应该把人——他本人和其他人——的生生死死看得淡一些。
  武功愈强的人,涉世愈深,将生死看得愈淡。
  能够跟自己深爱的人死在一起,生命才是最真实的。
  这一会儿功夫,两舟相距已不过两三丈远,白姑已看清二人。纤腰乍闪,人似掠波燕子
一般,直向船头落来。
  脚尖点船头,匆忙向上流瞥了一眼,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在这里等死呀?”
  察言观色,顾小宝一听白姑语气,便知道是传递消息而来,才要问话,白姑朝小倩一跺
脚,道:“小倩姐,夫人座舟马上就到,行前已传令姐妹们,只要一见你,立刻处死,你怎
么还不走?”
  顾小宝抬目一瞧,远远看见上流头处,果然有一艘大船,那船桅上一面五色旗,更是鲜
艳夺目,乘风破浪而来。
  回首一瞅小倩,忙道:“小倩,快看!那艘大船必是你母亲的座舟了。”
  小倩与白姑同时回头,自始连忙晃身入舱,小倩脸色惨白的立在船头不动。顾小宝一
急,也不避嫌,一把将小倩挟在肋下,向舱中纵入。
  白姑早已吓得说话也在发抖,道:“顾公子,小倩姐为了你,抗拒夫人的飞龙令,现在
夫人要将她处死,你得赶快和她逃走。再迟,便来不及啦!”
  小倩虽然也吓得脸色苍白,此刻反而镇静下来,坐起来理了一下衣裙,轻叹一口气,
道:“唉!我还逃走作什么呢?”
  说时,目光回到顾小宝脸上,续道:“倒是你和武公子得赶快走,我母亲性烈如火,见
了你们,也决容不下的!”
  自始倏地一跺脚,道:“已经火烧眉睫,你们还这样温吞水。走啊!赶快走!我先迎上
去阻挡一下子,可别再乘船,最好是起岸逃走!”
  说罢,一伏腰,“吻”地一声,竟由舱中贴着船面向那只小舟射去。
  那只小舟,“哗啦!”一声水响,便向江心驶出,直向那越来越近的大船迎去。
  顾小宝知道迟延不得,匆忙将自己一件长衫脱下,取下武生巾,抛向小倩道:“快穿
上,我们先躲一些时日,再慢慢设法,让令堂得知其中原委。
  此时她在盛怒之中,只怕一见面,便不由分说,岂不大冤而特冤!“
  小倩此时也是芳心失去主意。只得将衣衫、头巾穿戴上。顾小宝背着武天琪,幸好江边
大船不少,闪身上了江岸,借着大船隐身,斜刺里直奔而去。
  上岸不远,便是一片竹林,二人匆忙穿林而人。
  借翠竹隐身回头一看,那艘大船,已到他们停舟处江心中,舱中坐着一位白发飘飞的老
太婆,正是五毒夫人。
  夫人身侧立着几个各种不同服色的姑娘,不用猎,便知是血姑、红姑等人,似是那黄绿
衣也在船中。
  顾小宝低声对小倩道:“好险!要不是自始报信,我们这口可就凄惨了。”
  小倩幽幽一叹,道:“如此一来,天涯海角,何处是我们容身之地啊!五毒门遍布西南
各省,我能逃向哪里去呢?”
  顾小宝低声安慰,道:“别着急!我们先找一个隐身的地方,躲它个三五天,等这位武
兄毒气去尽,那时我们便兼程赶往秦岭。
  在那里,有家师及慧因师太,那时就算令堂寻去,有他们二位老人家出面说明原委,从
中斡旋。令堂虽然性情暴躁,你总是她的女儿,难道当真是是非不分嘛!“
  小倩幽幽一叹,道:“事情到此地步,也只能这么办了。只是,我担心另外一件事。”
  “你担心什么事?”
  “难道你不担心白丹凤么?她着见我跟你一道去秦岭顾小宝当真忘了”九重丹凤“的
事,小倩一说,心中顿又作了难。但此时心中虽有顾忌,总不能丢下小倩之事不管。
  当下长长一叹,道:“这事你就别管啦!船到桥头自然直,难道要我丢下你,顾小宝岂
是如此无情之人!”
  口头看去,那艘大船,依然停在江心,只见五毒夫人,正立在船头之上,好像甚是生
气。
  几个门下肃立身旁,全都不敢吭声。
  顾小宝道:“小倩,我们得赶快走,要是迟了,只怕她们会追上岸来,若没有这位武
兄,倒还好办。现在又得背着他同行,更是快不了。”
  小倩点点头,二人又穿林而走。
  出了那片竹林,前面呼陌纵横,已有不少农家,二人依然不敢停留,从傍山小路,全无
目的地向前奔去。
  又走了个多时辰,前面突涌一排山峰,正在眺望,那峰下突然传来一响钟声。
  顾小宝心中一喜,道:“小倩,那峰下很可能有庙字,我们何不到庙中借住数日。’”
  二人循着钟声走去,又是一盏热茶时间,果见松林深处,隐现一角红楼。
  到得庙门口,抬头一看,原来是座尼庵,庵门口一块匾上,刻着“大悲庵”三字。
  一见是尼庵,顾小宝可又踌躇了,心想:“庵堂中岂会留男人住宿。”
  奔行了半日,尤其是顾小宝背着武天琪,不但人已疲倦,肚子也有些饿了,只得向小倩
道:“小倩,你去问问试试,看可否容我们暂住几天?”
  小倩点点头,上前数步,正待伸手去拍庵门,忽地那庵内又是一响钟声,庵门忽然开
了。
  庵内走出一个清秀的小女尼,向小倩合掌拜了下去,道:“奉圣尼之命,请三位檀越进
庵休息。”
  小倩怔了一下,道:“小师傅,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了,圣尼又是何人?”
  小女尼微微一笑,道:“圣尼便是此间庵主,若非有缘。
  圣尼怎会命小尼前来迎接。“
  顾小宝心中虽然诧异,但这小女尼一派纯真,甚是正派,心付:“听她口称圣尼,这庵
主怕是一位世外高人了。”
  当下忙笑道:“我们路过此间,因同行的一位朋友病了,急需借个住处,没想到圣尼居
然先知。”
  说时,又向小倩道:“此间庵主,必是一位世外高人,我们且去谒见庵主再说。”
  小倩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向小女尼问道:“小师傅所说圣尼,可是那人称’大悲圣
尼’的?”
  小女尼又微微一笑,道:“正是她老人家驻锡在此,檀越竟也知道!”
  小倩不由心中疑惑起来,皆因她听五毒夫人说过,武林前辈高人中,确有个大悲圣尼。
只是听说她老人家归隐峨媚圣音谷,怎会在此间出现?
  继之一想,这女尼庵既名“大悲庵”,想是圣尼外院也没一定,于是心中立又释然。
  此时——小女尼又道:“请二位随小尼来!”
  二人随在小女尼身后,向庵中走去。
  这尼庵虽不宽敞,却收拾得纤尘不染,院中也仅几竿修竹,庵外松涛声声传来。显得十
分肃穆庄严。
  绕过大殿,后面便是一重禅院,蝉鸣翠竹,花影扶疏,清幽绝俗。
  静悄悄的,似是那样房中无人居住一样。
  小倩正在游目四顾,鼻中陡闻一阵檀香味扑鼻,禅院门口,突然立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
尼。
  发自欺霜,红光满面,手中拄着一根竹杖,面带微笑向小倩看着。
  小倩连忙上前行礼,道:“弟子龙小倩,参见圣尼!”
  顾小宝因为背着武天琪,没法行礼,便道:“弟子不能参拜,请圣尼原谅。”
  圣尼仍是面露微笑,只是声音并不苍老,道:“二位别拘礼,能进我大悲庵,便算有
缘,那位受伤的格越不妨事么?”
  小倩又躬身道:“他是被‘迷魂血雨’所伤,弟子已给他服过药,大概不妨事的。”
  “迷魂血雨”这四个字,要是换了其他武林中人,单是听到这名字,就足以使他们心惊
胆颤。
  皆因这“迷魂血雨”是五毒门中独门暗器,别说一般武林人物,闻而丧胆,就是略有成
就,杰出之士,也是闻而生畏。
  以千叶道人及诸山老人如此成名人物,尚且心存顾忌哩!
  武天琪是伤在“迷魂血雨”之下,无疑是五毒门中的仇人,谁要是接待留住,岂不是自
惹麻烦,引火烧身。
  但圣尼仍微笑点头,道:“善哉!善哉!凶狠仇杀,武林中永远牵连不止。”
  说罢,回头吩咐小女尼道:“给他们两间禅房住下,我午课完后,再同他们叙话。”
  吩咐后,手策竹杖,返身向禅院走去。
  小女尼躬身送走圣尼,抬头道:“二位请进禅院休息,左面两间禅房正空着,我这就令
人送斋饭来。”
  二人进了禅院,只见正面是一间禅堂,堂中香烟级绕,圣尼盘膝闭目,坐在一个蒲团上
面,真是宝相庄严,令人望而起敬。
  左右是两列禅房,进门边是一排照壁。
  院中四周,种着一些不知名的奇花,靠照壁两角,有几十竿修竹,只有中间一块地空
着。
  顾小宝不敢大声说话,低声向小倩道:“我们先歇下吧!”
  小倩微一点头,已进了一间禅房。
  顾小宝进了另一间,将武天琪放在禅床上,拭去额上汗珠,不由嘘了一口气。
  武天琪经过这几个时辰,已醒过来,睁开眼向四周打量一下,似是想挣扎坐起来。
  顾小宝忙按住他道:“武兄,你觉得好些么?”
  武天琪点头道:“好得多了,只是浑身仍没劲,这儿是什么地方啊!”
  顾小宝道:“武死伤后不久,五毒夫人便追踪前来,幸好自始事先通风报信。这里是一
个高人居处,武兄正可在此养伤,不必挂虑什么!”
  武天琪点头说道:“承蒙顾兄与小倩姑娘救护,心中甚是感激,他日小弟必有以报。”
  顾小宝笑道:“我与武兄一见如故,武兄武林豪客,还谈这些干嘛?”
  二人正在说话,小倩忽然飘身进来,随手便将房门掩上,一脸惊惶之色道:“二位别说
话,我母亲已追来此处啦!”
  顾小宝脸上不由一怔。
  果然——只听得观外人声嘈杂,说话声音,正是几个女人。
  不知是谁说的:“女人声音喊得越大,说的往往越不是真话。”
  的确,要女人不多嘴,简直要比骆驼穿针眼还困难。
  小倩幽幽一叹,道:“我看!我还是出去的好,别给人家清静禅院惹来麻烦。再说,我
留在此,对你们也不好,我母亲那性儿,要是迁怒上你们,将来的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顾小宝一听,不由剑届一扬,道:“你千万不能出去,令堂正在气头上,此时出去,何
异自投罗网。
  再说,事由我起,我顾小宝哪能藏头缩尾。这样吧!我去见你母亲,一切过错,我一人
承担便算完了,要杀要剁,任由她老人家好了。“
  武天琪睡在禅床上,不由一皱眉,道:“小倩姑娘去不得,顾兄又怎么可以去,不找回
小倩姑娘,她母亲能甘心么?唉!此事确实难办!”
  正在说话,忽听圣尼声音传来,道:“三位檀越稍安勿躁,不管什么事,都有老尼承
担。”
  顾小宝心中不由一喜,暗道:“有大悲圣尼出面,必然万事OK。”
  他以为圣尼就在门口,忙伸手打开房门,哪知院中静悄悄的,只有竹影沙沙,花枝轻
拂,哪有大悲圣尼影子。
  就在此时。
  只见两个小女尼,手捧菜饭走了进来,摆在桌上,向三人合什道:“三位请用膳,出家
人吃素食,没有好的款待。”
  顾小宝忍不住问道:“小师傅,庵前不是来了许多人么?圣尼是否出去了?”
  一个小女尼含笑道:“圣尼午课未完,尚在禅堂静坐,三位放心!这大悲庵谁也不敢撒
野的!”
  说完,回身退出了禅房。
  顾小宝心中委实有些不信,晃身出了禅房,向中间禅房看去……
  只见圣尼仍闭目合什,坐在蒲团上未动,这才知道适才圣尼是用传音人密之法说话。
  侧耳一听,庵外喧嚷之声虽然小了,但五毒夫人显是并未离去,“心想:”五毒门之
人,必是被圣尼门下阻在庵外,进来不得。不然,怎么尽在外面讲话。“
  心中一奇,不由向庵外走去,他是想去看看,听她们说些什么?
  轻轻一晃身,退出禅院,向尼庵左面扑去,几个起落,便到了庵墙之下,正好那庵墙转
角处,有一棵大树。
  虬枝浓密,正可隐身,又能看清庵外情形。
  他拧腰纵上松枝,直向斜伸出去的一根横枝上移去,只见五毒夫人气乎乎立在庵门外,
身后立着血姑等人。
  在五毒夫人对面,站的正是适才接待他们人庵的那个小女尼,只见她面含微笑,正在同
五毒夫人答话。
  只见那五毒夫人铁拐一顿,扬起满空尘土,道:“你说圣尼驻锡在此,我就不信羊上
树。我只知道圣尼在峨嵋圣音谷清修,这九峰山几曾有她驻锡之地?”
  小女尼道:“出家人不能说谎,圣尼确在此地,现在午课未完,当真打扰不得。”
  正相持不下,身后的红姑突然趋前在五毒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顾小宝知道红姑决没
有安好心眼,又不知耍什么花样。
  果然——五毒夫人勃然大怒,道:“好!你们随我进庵,若真是圣尼在此,我当年也曾
和她有一面之缘,便算是拜谒她。要是你这小尼姑说谎,这座尼庵,我必捣为平地。”
  说时,一移铁拐,便向庵门走去。
  小女尼任她怎么发怒,始终面带微笑。听说她要进庵,反而身子退了一步,也不拦阻。
  顾小宝的心情顿又紧张起来,若是五毒夫人进庵,小倩现在禅房之中,怎么说也会被发
现。
  正想回身抢奔口去通知小倩,忽听大悲圣尼道:“种植善根,以众生心,作大福田,获
无量果。老檀越十年不见,怎么仍是这般性躁,扰我清修。”
  不知何时,大悲圣尼手策竹杖,双目垂帘,立在庵门口。
  别看五毒夫人性如烈火,一见圣尼现身,脸上怒容顿敛,退了两步,道:“果是老菩萨
在此驻锡,适才唐突,请莫怪!”
  大悲圣尼始终面露慈祥微笑,又道:“一别十年,老檀越倒还相识。佛门静地,最忌凶
杀之气,恕老尼不邀入庵奉茶了。”
  五毒夫人似是甚怕大悲圣尼,忙躬身道:“老身因追寻小女,误闯到此,想不到老菩萨
果然在此清修,老身不敢打扰,要告退了。”
  当下回身一挥铁拐,几条身影一闪,立由原路退了回去。
  顾小宝看得暗自点头,心忖:“这五毒夫人在武林中是不可一世的魔头,见了圣尼,却
驯伏得像绵羊似的,这圣尼的武功,想必已超凡人圣了。”
  圣尼目注五毒夫人一行去得远了,转头向身边小女尼说话,只是声音太低。不知道讲些
什么?
  但是——却清清楚楚听到,由那圣尼口中,传出“噗嗤!”笑声,笑声清脆,有如一个
少女。
  顾小宝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这圣尼笑声,怎么会这般清脆,似她这种清修到他凡之间
的高人,怎又会发出这种笑声来哩?
  他起先原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见她身边那小女尼,也没有先前那般肃穆恭敬,笑道:
“你可装得真像啊!把两拨人全都哄信了。”
  顾小宝登时一怔,却又清楚的听到“噗嗤!”一声,道:“小点声啦!那老魔头说不定
会去而复返呢!”
  这一来,顾小宝已完全明白了,眼前这个圣尼,原来是仿冒商标,虽是恶作剧,蒙
(骗)了自己几人,也将一个最厉害魔头唬跑了。只是,她是谁呢?
  只见那假圣尼,轻轻一挥手,道:“快进去,别让庵里的人看出破绽来!”
  手策竹枝,颤巍巍的进庵去了。
  顾小宝暗自好笑,心想:“你装得忒像,哪知西洋镜已被我揭穿了。”
  当下也不吭声,轻登巧纵,仍回到禅房。
  只见小倩依然默默坐在桌边,一见顾小宝进来,急急问道:“你出去了?”
  顾小宝怕她骇惊,笑道:“你母亲已经走了,这大悲圣尼名头真能唬人,连你母亲一见
她也乖乖的走了。”
  小倩一听母亲已走,才面露笑容,道:“圣尼功参造化,修为已到天人之间,我母亲自
然不敢得罪她。
  你知道么?当年圣尼在峨嵋山顶,以静功坐禅,闭目不动,任由十几个人围攻了三日三
夜,兵刃、暗器、掌力,全不能近身,有如竖了一道透明的铜墙。
  那些人才知道圣尼已是禅功通神,一齐俯首认罪,圣尼竟毫不介意,含笑劝众人改过向
善,挥手令他们回去。“
  说到此处,脸上一红,又低声道:“我母亲那次回来,便约束五毒门下的人,不许在江
湖上惹是生非。
  所以,武林中才安定了这些年,想不到我们误打误撞,竟会碰上她老人家,真是旷世奇
缘啊!“
  顾小宝听得心中暗笑,道:“听说她老人家在圣音谷清修,十多年未曾下过峨嵋,忽然
在此现身,你不觉得奇怪么?”
  小倩道:“当时我也这般想,后来又觉得她老人家突然在此现身,必是先知道我们有这
场厄难,特地来此化解,她老人家不是说与她有缘么?”
  顾小宝见她心信不疑,也就不愿揭穿,能让她定下心,放弃恐惧,那该多好啊!
  一个这般良善文静的姑娘,如果大悲圣尼有知,倒是真应该前来为她解脱种种厄运才
好。
  心在想,嘴可没说出来,又听到小倩幽幽一叹,道:“只是,我同你们一起走,迟早会
连累你们的。唉!你不知我母亲那个性……”
  顾小宝刚想张嘴,小倩又道:“别谈啦!我们吃饭吧!
  饭菜都快凉了。“
  武天琪早又睡熟,二人匆匆饭罢,小倩淫自回到另一间禅房。
  顾小宝兀自在想假扮圣尼之事,应不应该去拆穿人家这次骗局。
  想着想着,也许是连日来太过于劳累,心情一轻松,不知不觉便伏案睡着了。
  待他醒来,竹影摇窗,已是下午。
  武天琪尚沉睡未醒,禅房中一点声息都没有,心中顿又诧异。
  走到小倩禅房门口,见房门应掩,以为她也睡着了,哪知敲了几下房门,不见有人答
应,从门缝中一看,房中哪还有小倩的影子。
  只见那禅床边缘上,遗下一幅罗巾,那上面隐现字迹,心知不对,进房将那罗巾拾起一
看,把一个顾小宝立时呆在当地。
  只见那上面写着:“家母性烈,若不返归,必致祸延君等。
  妾再三思维,只有自返玫瑰宫,接受庭责,虽然生死未卜,但君等北上不致受阻,当可
断言。
  妾本质弱,不幸生于草莽之家,不敢再乞怜于君子。丹凤天人,出身武林正派,妾何人
斯,敢蒙分爱,故知难引退。
  虽不能见谅于高堂,却可免于困扰,临书匆匆,不尽所言,北上珍重,望勿以我为念
也。“
  下面署名“龙小倩”三字。
  顾小宝看着罗巾字句,顿时有如轰雷贯顶,霍地回身扑出,飘身纵上禅房。
  只见斜日松风,群山岑寂,哪还有人影。
  本来嘛!小倩是在自己睡熟时出走,此时哪还追得上。
  立在房脊上,怅然若失,本想追回玫瑰宫去,武天琪又伤毒未愈。而且自己又必须赶赴
秦岭,分身乏术,徒呼奈何!
  心中正在难过,忽听身后响起“噗嗤”笑声。
  顾小宝惊得霍地回头,不由眼前一亮,原来身后立着一个姑娘,正是几番救助自己的筱
云姑娘。
  筱云姑娘未语先笑,道:“是不是心上人走了,心中在难过,对不对?”
  顾小宝忽然明白过来,暗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你这刁钻古怪的丫头在捣鬼。”
  不由脱口道:“你呀!胆子不小,竟然敢扮大悲圣尼去吓唬五毒夫人。若然被她识破,
你苦头就大了。”
  筱云姑娘撇撇嘴,道:“呸!谁怕谁?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才不怕她哩!
  你呀!你这人最是靠不住,嘴说得那么硬,才隔了几天,便难舍难分起来。去呀!回玫
瑰宫去呀!早知你是这种人,那天我才不接你出来呢!“
  筱云一顿抢白,顾小宝又是难过、又是尴尬,叹道:“筱云,话不能这么说,小倩为
我,自愿回去受累,人非太上,孰能忘情,难道要我成为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么?”
  筱云突然一绷脸,道:“我说什么啦?谁管你啦I”
  一扭身,人已跳下房去。
  多次接触,顾小宝也摸清她的性情,拿她没法儿,只得也飘身落地。
  只见她像只蛤蟒,气鼓鼓的进了中间禅堂,顾小宝只得跟了过去。
  才到禅堂门口,筱云突又回身一拦,道:“别进来,这儿你不能来!”
  顾小宝淡淡一笑,道:“姑娘当真生我的气了,我是想知道秦岭黄叶崖之事,不知现在
怎样?”
  筱云姑娘仍是气鼓鼓的,嘟着一张小嘴,双手一叉小蛮。
  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去问那什么小倩大倩的。”
  顾小宝忙又陪笑道:“那么,丹凤小姐是否仍在秦岭翠云谷?’”
  筱云姑娘白了他一眼,道:“她在不在翠云谷,与你什么相干,反正我们从此不理你
了。”
  顾小宝见她这般生气,不由一声长叹,道:“在下不见谅于姑娘,将来必更不见谅你家
小姐,我这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男人不怕在女人面前丢人,尤其是自己心爱的人面前。
  但是,绝不接受怜悯。
  顾小宝虽被称为“情侠”,但他是男人,有他的自尊心,如果自尊心任人践踏,就不是
真正男人。
  因此,当他说完后,便回转了身,准备离去。
  就在他将转来转之际,忽听禅堂内有人低唤了一声:“云儿,你是怎么啦?”
  声音柔美至极。
  顾小宝霍地止住了自己脚步,这不是“九重丹凤”的声音么?原来她也在这庵中。
  筱云姑娘也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向他扮了个鬼脸儿,道:“你呀!真是狗咬吕洞宾,不
识好人心。要不是我家小姐计退五毒夫人那魔头,你们不被抓走才怪!”
  眼珠儿一转,随又补充道:“我们可不是怕她啊!只是不想与她结怨罢了,你以为我们
稀罕抬出那老尼姑来唬人么?”
  这小妞儿真是好强不过,对大悲圣尼也是恁地不敬。但顾小宝可不能跟她辩驳,要是再
顶撞她,可又得听她咦叨。
  蓦地——禅堂中又传出声音,道:“云儿,别罗嚷啦!此间已没事了,我们走吧!告诉
他,千叶道人正在龙安等他。秦岭得赶快去,再迟便来不及!”
  这一次顾小宝听得真而又真,正是“九重丹凤”,使他梦魂魂索的声音。
  顾小宝抬眼一扫禅堂,也不过比所住的禅堂大一点点,一眼便可看个透。但是,只闻声
不见人,不知道白丹凤是在何处说话。
  因有筱云姑娘拦门而立,无法进人禅堂,只好拱手道。
  “姑娘既已来此,在下敢情与姑娘一见,我…”
  他话未说完,陡闻一声脆笑绕空,似是那发笑之人,正冲霄而起,惊得抬头望去,碧空
只有几朵飘浮的白云,哪有人影。
  再一低头,连身前站的筱云姑娘也不见踪迹,究竟是怎么走的,连他也不知道。
  心知她们已经走了,不由点头一声轻叹,道:“大乘禅功,果是出神人化,筱云姑娘所
赠‘神宝八法’,可惜仅读过一遍,便被黄绿衣妖魔偷走,看来我是无缘修习。”
  二人在大悲庵住了三日,武天琪已去尽体内之毒,这才拾援上路。
  深山虽不识路,只得向北而行,不过半日,前面已现一座城池,向路人一打听,果是龙
安县。
  龙安虽是一座山城,倒还热闹,可又不知千叶道人住在哪里,只得觅了一间客店暂时住
下。
  二人没有什么行李,稍作歇息。因为山居数日,便来到大街找了一间澡堂冲洗。
  顾小宝洗涤完毕,回到自己座号,就有一位服务员用一方热毛巾替他迎面盖上,刹那间
他就昏迷过去。
  那是防不胜防的,因为敷热毛巾在顾客的面孔上,本就是工作程序之一。
  以后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顾小宝根本就不知道。
  回回D口回回顾小宝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但噩梦惊醒了之后,一切都会从刹那之间回复
正常,然而现在,他虽然从梦中惊醒了,但噩梦似乎仍要持续。
  自从在浴室的躺椅上,不明不白地被人用热毛巾熏昏了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
久!
  他张大眼睛,竟然什么都见不到,难道……难道自己已经变成了瞎子?这一惊非同小
可。
  他急急伸手摸向自己的面部,一些光线又令他的眼睛闭上了。
  于此同时,他好像接触到一些东西——那是两张硬咭纸。
  刚才正是这两张硬咭纸遮掩着他一对眼睛,是谁这么恶作剧?
  光线其实并不太强,所以顾小宝很快就开始习惯了,练武的人原本就夜能视物。
  再看清楚,刚才掩住眼睛的,原来是两张扑克牌。
  他坐了起来,发觉自己浑身赤裸裸,就与他在公众浴室的情形完全一样。
  他躺在一张床上——一张木板床,连席子也没有,光脱脱地只有一块床板。
  另外一张扑克牌,正巧妙地遮掩着他的重要部位,但刚才他坐起来的时候,那张纸牌便
掉在床板之上。
  这情形,颇令顾小宝感到啼笑皆非。
  室内四壁萧条。
  这一次,竟连洗手间也找不到,就只有那么一间丁方,不足十尺的斗室。
  壁上一盏油灯,这情形又有点儿像监狱,但牢狱的门是铁的,这儿的门却是木制的。
  木门上一把新锁,顾小宝又一次面临考验,他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破门而出,一是用三
张纸牌去开启那房门。
  一块木板门,对顾小宝而言,就像戳破纸窗似轻而易举可以解决。但由于浑身赤裸,更
不知破门后会出现何种情形。
  更何况,连敌人是谁都搞不清楚。
  他想找一些东西遮掩一下,无奈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
  他惟有试用手上唯一可以利用牌的三张扑克纸牌。
  用扑克纸牌开门,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顾小宝做到了,他利用牌的硬度,插入房门
的答缝之间,巧贯纸牌,门闩便迎刃而断,看来非常之简单。
  顾小宝发觉外面是一条走廊,没有人,也没有机关削器,在戒备中走了出去。
  凭他的记忆,这儿是他从未来过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是什么人对他施以暗算,他实在弄不清楚。
  目前对顾小宝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逃走,而是找一些可以利用的衣物。因为他绝对不可
以就这样子赤裸裸的逃出去。
  走廊上的光线十分光亮,正因为这样,顾小宝才觉得尴尬。此时此地,黑暗似乎对他更
有一种安全感。
  突然——“咋察!”一声,走廊上面有一扇门被人推开了。
  顾小宝本能地停止了脚步,同时想找个地方躲藏一下,无奈走廊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
身。
  正当顾小宝感到进退失据之际,那边却走出来一个人,顾小宝在这刹那间恨不得自己会
隐身。可惜这时候的他,正是后退无路,前面又有人。
  他口过头来,发现走廊上站立的那人,竟然是名震一方,赌国高手潘大爷。
  顾小宝口转身去,见到身边有一扇门,他立即顺手将门推开,发觉那只是一间空屋,急
急窜了进去。反手将JWi上了。
  他虽然不知这是哪里,但无论如何他总算知道对象是谁。当他知道不是落人黄绿衣及红
姑之手,心头也就宽松了不少。
  而最要紧的,是让他有时间和空间找寻一些可以遮蔽着躯体的东西。
  可惜这间房间之内,只有一张圆桌,四张椅子,此外便一无所有,甚至连窗子也都没
有。
  顾小宝觉得自己不但被人作弄,简直就是开玩笑!
  一种下意识的作用,令他再将门环扭开,岂料那扇门闭上之后,竟无法再打开了。
  他现在连手上那三张硬纸牌也没有了,所以他要弄开这扇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当
然,破门而出将是例外。
  何况,潘大爷的出现,正好表示这是一项阴谋。看来对方绝对不会让他离开这里,到底
用意何在?
  是师门恩怨,难道姓播的这几十年来仍未忘记千门之事?
  顾小宝正呆在门后,全神贯注地聆听外面走廊上的动静,背后突然传出奇异的音响。
  顾小宝口头一望,只见潘大爷这老狐狸竟又出现在圆桌后面,靠近墙角处。
  这简直像“天方夜谭”中的梦幻镜头一样,潘大爷刹那间变了魔术师似的。
  顾小宝极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再畏羞,也不再去找东西为自己掩饰了,他心里想:
“彼此同是男人,惊什么?
  就当自己进了公共浴室好了。“
  “你究竟想怎样?”顾小宝有些生气的瞪着他。
  活大爷微微一笑,道:“真对不起,这么委屈你,是迫不得已。不过,稍后我可以向你
解释,甚至可以向你道歉!”
  然后,他又把手一摊,道:“请坐!”
  圆桌四周,摆了四张靠背椅,顾小宝因为站在房门后,与潘大爷遥遥相对,所以潘大爷
坐在墙壁的一方,顾小宝就坐在他的对面。
  也就是说,他们左右两张椅子都空着,没有人坐。
  顾小宝终于悟出了潘大爷的用意,这老狐狸希望与他赌一场。看这格局,分明是要跟他
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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