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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邪神》卷二


第 五 章 藏匿妓院



  老偷儿陈信骥醒来时已经日上竿头,却发现身处一间陋室,除了右侧是新砌的泥墙外,
一无所有,左边竹床张心宝躺在那里昏厥不醒人事。
  咦!那位邪神不见行踪?却救出了张心宝,理应过去探视一下。说不定他的亲人邪神在
暗中觑觎,如果怪罪下来,岂不老命不保?
  陈信骥走去床边,伸出二指按住张心宝的脉博,好像触摸到冰棍,吓得手掌弹开,赶忙
再伸指在他的鼻前探得一些温暖气息,方才放心。
  “张公子……快醒过来!咱们脱离死牢啦!”
  张心宝在昏睡之中为老偷儿陈信骥吵醒,慌忙一个翻身下床环顾四周,神色一惊脱口
道:“怎凭地回到家里?妻子红姑呢?赵岳父大人呢?陈老前辈好大的本事,竟能带我逃
狱?”
  一连叠问,满腹怀疑。
  陈信骥抚着山羊胡须,一脸笑呵呵状似轻松,蒙骗道:“傻孩子,有人劫狱……不就乘
混乱中逃亡喽!”
  张心宝感激落泪,匍匐地上磕头,感谢救命之恩,使得陈信骥既羞又愧,却不能告知是
其亲人邪神大显魔威破牢而出,自己才是被救之人。
  他诘问的口吻十分客气道:“张公子……有位‘邪神’老前辈……您认识吗?听说是您
的……亲戚,又是哪种亲人?”
  客气的口语反使张心宝觉得怪异,反而心中不踏实,脱口道:“陈前辈就叫我小宝吧!
这么称呼反觉得生疏。这位‘邪神’好像与我有点亲昵关系……但是什么亲人……就不知道
了,因为我已丧失记忆……”
  张心宝当然隐去“邪神”在那面墙壁留字赠《九死魔诀》武学秘笈的事情,因为自己也
搞不清状况,免其追问起来,还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这么一讲却使老偷儿陈信骥心知肚明,更为确定,便不再去深究,打算帮助其恢复记
忆,免得一生糊涂下去。
  陈信骥打定主意又问道:“以后你也别叫我什么前辈后辈的,叫老哥就行,我也认了你
这个忘年之交的小老弟。这里就是红姑收容你的家喽!老夫先找一件赵老头穿的衣服换去囚
衣,你也必须如此。”
  张心实喜出望外,欲再磕头认这位老哥时却被他亲昵挟起,连忙带他到赵泗水的房间,
却发现屋内已被翻箱倒柜,一地的春、冬衣裳洒落地上,两人就地换装,整理一下,恢复原
状。
  张心宝刻下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脱口道:“糟了!我依稀记得随身的衣服及几张纸
钞不见了,欲追查失忆前的一切身份证据丢失,真不知怎么办?”
  陈信骥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却自信满满拍胸保证道:“小宝怕什么?我已经知道诬陷你
的家伙是属于哪个帮派,咱们可以追回,顺便报仇!”
  张心宝忧心仲仲眉头一蹙道:“既然老哥已查出是谁陷害予我,报不报仇在其次!最主
要是讨回妻子红姑以及岳父大人一家团聚。”
  陈信骥十分讶异小老弟张心宝心怀慈悲不记仇恨,但显得十分懦弱,该如何立足江湖?
与其亲人“邪神”残暴不仁的性情,简直是天壤之别,但不能说破“他”欲毁灭丐帮复仇之
事,只有报以苦笑竖起大拇指叫好。
  “小宝!人人若都有像你这般不记仇恨的胸襟,岂不天下太平?虽是有大侠的风范,但
你处事太过仁慈,在这种乱世便成了一种致命伤了!”
  张心宝习惯性地揉搓一下脸颊苦笑道:“老哥哥!我根本不想当什么大侠,但是有一股
无形的力量,叫我去寻找两名陌生人物,好像是与我的身世有关……”
  陈信骥惊讶脱口道:“你的身世?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你的亲人‘邪神’?到底是想找两
位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张心宝抠一抠额头茫然道:“亲人‘邪神’?他长得什么样子小弟全然不知,但是潜藏
在脑海中的两名人物长相,有时候会浮上心头,只知他们是姓邓与姓江,却不知上哪儿去
找?”
  陈信骥笑出声来,便将“邪神”长得半圣半魔的丑陋形相及魁梧身高详说一遍,接着叹
息又道:“他的半边圣脸与你长得十分相似,肯定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无误。但是姓邓与姓
江的人物,于茫茫人海中该如何去找?”
  “老哥!现在咱们怎么办?”
  “很简单!丐帮‘青衣门’的份子最为良莠不齐,咱们便换个行头潜在帮会里面,依老
哥我的江湖经验,不出三个月就能查出弟媳妇红姑的下落,将她营救出来。再说,藏身妓院
我那个凶恶的老太婆也绝不可能找到。”
  “老哥……丐帮可是天下第一帮,人多势众……咱们得罪不起……救回红姑之后,我便
远离此地不再回来。”
  陈信骥瞪他一眼不高兴道:“小老弟别看轻自己!老哥哥我可是名列武林的‘三只手’
之一,况且又有你的亲人‘邪神’做后盾,岂能弱了名头?咱们是潜藏并非单刀赴会去要
人,就因你太懦弱了,才出此策!”
  张心宝满脸通红,却好奇问道:“原来老哥在江湖这么出名!但何谓三只手呢?”
  陈信骥一拍胸脯得意道:“这武林‘三只手’:排名第一的,就是‘千蛛万毒手’殷道
娘,是一名阴毒恐怖的变态女人,擅长用毒,行迹神出鬼没,也是一等一的杀手;老哥我排
行第二,偷技天下无双,独来独往,人称‘摘星手’,又叫老偷儿;排名第三的是‘闪电
手’连键,是一名使用暗器的一流高手。”
  讲得兴致勃勃,却挡不住肚子“咕噜……咕噜……”作响的饥肠辘辘声,两人相视微
笑,分头找吃的,先祭一番五脏庙再说。
  秦淮河畔南西依河一排栉次鳞比的豪华建筑,便是笙歌不辍、夜夜狂欢的高级艺妓楼
阁。
  最大的一家“姹云阁”,便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妓院。
  望名知意:“姹”字代表女子初长有姿采,故少女为姹。表示楼阁中大江南北貌美年轻
的佳丽如云,任君挑选,保证宾至如归,一享艳福,让君流连忘返。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还有偷不如偷不到的意境。
  世间恐怕只有两种男人能做到:一种是还没出世;另一种便是死人。
  这一家“姹云阁”名闻天下、生意兴隆的最主要原因,是其在后院另辟一处有两亩大的
豪华江南庭院建筑,筑一道高墙与前院隔开来,专门供给达官贵人的寂寞妻妾挑选壮男寻欢
作乐,以及让艺妓偶而玩男人的地方。
  这地方有个威猛的名称叫“龙腾阁”,顾名思义,到此寻欢的女贵客保证可以有乘龙腾
云驾雾、飘飘欲仙的感受。
  来往的马车可以直接驶入庭院,并且秘密停于地道!前来寻欢的贵妇人可以上密道直通
房间,十分隐密而且安全,如果没有预约还排不上场地。
  这些女人可以从男人画像的花册上,去挑选中意的小白脸,由掌事老鸨领人见面,会谈
片晌决定留宿与否,隔日一拍两散毫不瓜葛。
  虽然索费高得离谱,却让达官贵人的妻妾趋之若骛,一尝过甜头便流连不去,争风吃醋
者大有人在。可见宠男除了十分了解女人寂寞心理外,床第功夫更是有一套。
  此处保密功夫一流,又因上至朝廷,下至门阀兴盛换妻的伤风败俗已臻极巅,所以这座
“姹云阁”后院以服务女人为主的男妓院,成了公开的秘密,况且又是本地太尉张士诚开
的,一些曾戴过绿帽子的老爷当然惹不起,为了顾全面子,唯有休了妻妾了事;因此前来寻
欢的贵妇人,更加小心翼翼,但却不灭性致,依旧预约苦等,愿与小白脸做个一宿野鸳鸯的
美梦。
  张心宝与老偷儿陈信骥两人伪称是逃难的父子关系,就是藏匿此处。老的做园丁打杂,
年轻的当马夫载女客做接送的工作,虽比较有风险,却赏钱颇丰。
  这一个月来,张心宝养胖恢复原来模样,显得俊挺不凡;藉时常外出的机会,按老偷儿
陈信骥的吩咐,开始打听“青衣门”之“玄龟堂”,同时增加江湖历练。
  晚餐过后。
  张心宝与陈信骥两人先进宽敞的通铺卧室讨论事情。
  “小宝!今天驾驶哪辆马车?走哪条路线?”
  张心宝蹙眉做个狐疑的表情道:“老哥!今天才第三次接手载客的任务。到现在还没有
接到龟婆宋瑜娘的指示,是有点不同往常,可能这位女客人比较特殊吧?”
  陈信骥捋抚山羊胡微笑道:“这个地方是全应天府最安全又神秘的藏身处,费了三根金
条买通龟婆宋瑜娘替咱们安排落脚处果然十分值得,早知道就不去窝在死牢里受罪。”
  张心宝笑得开心道:“咱们才来个把月,我却养好了一身伤痕,整个市集全是良莠不齐
的妓院,要找到妻子红姑只是时间上的早晚问题。”
  陈信骥一捋山羊胡作了古怪的表情,一拍他的肩头,语气吞吞吐吐的轻声道:“小
宝……如果弟媳妇红姑……被迫接客失贞……你还会要她吗?若是死亡……你将来如何打
算?”
  张心宝心情一沉,展露多愁善感的神色道:“老哥,事情因我而起,红姑就是成了妓
女……我不在乎!会想办法教她离开那种出卖灵肉的生涯……如果她死了……我会离开这个
伤心地……浪迹江湖寻找时常出现梦中的邓、江两人……”
  陈信骥老脸一皱,略带生气的口吻道:“小宝!你对妻子的感情甚深,老哥也就没话说
了。但只能提醒你,现在年轻不懂事,若再勉强结合会造成双方心理的疙瘩,很难白头偕
老。红姑若是给人害死了,你应该替她报仇雪恨,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迳。依照江湖惯
例,以命偿命,以牙还牙的铁训,武林人士会支持你的,千万不要因为懦弱而让人瞧不
起!”
  张心宝脸红低头,声若蚊蚋嗡然嗫嚅道:“红姑只要还有命在,受点委屈……我会加倍
爱她……若是死了……便另当别论……但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如何去跟整个丐帮斗呢?”
  陈信骥闻言老脸一沉,恨声咒骂道:“浑小子,死脑筋!宁给光棍打大伞,莫给饭桶当
军师!你竟一点出息都没有,怕死难道就不会死?整个丐帮有什么了不起,所谓理字虽不
重,却是万人扛不动!事若求全无可药,人非看破不能闲。诬陷你坐牢、迫使夫妻离散,以
及逼良为娼,本就法理所不容;当世有钱有势的人可以控制法律,但是却操纵不了江湖人的
热血正气及气魄!”
  张心宝一脸赧然道:“老哥别生气……小宝一切听你的就是了,大不了……拚得一身
剐,也敢将皇帝拉下马。”
  陈信骥脸色怒气略缓,哼声道:“这还差不多!宁可悔了做,不可做了悔,窝藏在这里
虽然安全,却不可学懒惰之人光说不练,就是烧饼做枕头,还是会饿死这种人。趁此机会,
咱们非得揪出在幕后害你和红姑之人!”
  他讲得义正严辞,字字掷地铿锵,实叫张心宝动容,心存感激。
  话刚说完。
  “咿呀——”一声,远处的房门被推开。
  年约半百风韵犹存的管事龟婆宋瑜娘推门而入,顺风吹来一阵浓厚的胭脂味道,真会教
人打个喷嚏。
  身后跟随的干女儿名叫蔡金凤,长得风情万种,婀娜多姿,但是五官标致的瓜子蛋脸好
像敷上一层冰霜,破坏了美感实在可惜。
  宋瑜娘望着老偷儿陈信骥一抛媚眼,嗲声嗲气道:“哎哟!老子教训儿子啦?小宝可是
既乖又勤劳,你这个老滑头怎么舍得骂他?奴家还真心疼呢!”
  张心宝朝她恭敬作揖道:“瑜娘用过餐了?有事请吩咐。”
  宋瑜娘呵哈呵啥,笑得如一头老母鸡,惊啼刺耳道:“你看!小宝就是讲话简单扼要,
又会体贴别人,院里头的丫鬟对他印象颇好,频频向奴家打听,哪天给你介绍个好媳妇,老
滑头不就能早一天当爷爷了?”
  这个女人讲话又急又快,好像连珠炮,然而却是在“姹云阁”暗藏斗争的三股势力中之
一代表人物,有实质的影响力。
  她翩然而至陈信骥的身边,拉其衣袖好似十八岁的大姑娘般撒起娇来,真教老偷儿打个
莫名舒爽。
  张心宝当然懂得男女之间的情趣,却料不到会发生在七十多岁的老哥哥身上,于是回过
身去,捂嘴忍住不噱。
  蔡金凤仍然冷眼旁观不作一声。
  老偷儿陈信骥好似视女人如蛇蝎般皱着眉头,但刻下却不能得罪这个女人,还需得到她
的庇荫,因为此地油水颇丰,连个小小的园丁都有人争破了头。
  他冷冷地道:“宋龟婆!你已经五、六十岁的人了,别在孩子面前有所失态,请放尊重
一点!”
  宋瑜娘双眸异采,脸颊晕红荡着春意,柔情万种的声调道:“老爹多么有男人气概!奴
家守寡这二十几年来首次遇上,在这种混饭吃的地方,犹显可贵。”
  她回身,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脸色转为严肃又道:“小宝!今晚的贵客十分特殊重
要,特别派你按地址去接人,要谨守院里的规定行事,别出了差错;要是让别人捉到把柄,
连瑜娘也承当不起!”
  她麾下有二十名车夫,却独挑张心宝执行,可见对他十分器重,也表显前来寻欢的那位
女客人身份尊贵。但是千万不能好奇,曾有车夫为此好奇心而离奇失踪。
  蔡金凤到此刻才轻启擅唇冷然道:“这女贵客与我相同年纪。”
  张心宝接了字条看过后,立即以烛火焚化,离寝室而去,使得宋瑜娘甚感满意,又转身
缠着陈信骥闲聊。
  蔡金凤好似司空见惯,连看都不看一眼,转身掩门离开。
  张心宝驱一辆豪华马车,直往城南“雨花台”。
  “雨花台”是城外平顶低丘,原称聚宝山。相传梁武帝时,云光法师在此讲经,天降宝
花如雨,故名。
  太阳刚下山,满天红霞照得丛林如焰火焚烧,夏天傍晚蒸热挥发的水气袅袅飘升,更增
添炎热气息,使人有浑身黏腻的湿答答感觉。
  张心宝来早了,这种闷热天气,又有缠在腰间的“一丈青”腰巾实在受不了,便解下腰
巾脱去竹编的大圆顶帽揭凉,轻松惬意地斜躺车夫座位等候。
  车篷上插着一朵艳红玫瑰为暗号,寻欢的女贵客应会自动找上门的。
  游客逐渐稀少,一片空地上本是停满的马车皆纷纷离去,叫卖小吃的摊贩也开始收摊,
却还不见女贵客出现。
  收摊的小贩处,忽然传来一阵人人喊打的骚动。
  好奇的张、心宝起身站在座位观望,只见一位身穿满是补丁破旧僧服的光头年轻和尚,
两手猛往嘴里塞着馒头蜷曲着身体趴在地上,任由三个小贩拳打脚踢,却依然吞咽个不停,
实在可怜。
  张心宝动了恻隐之心,却犯了第一条院规——“途中不可离位”。
  “住手!你们想打死人啦?”张心宝叫道。
  三位小贩一见是车夫不明事理就前来劝架,其中一名转身握紧拳头向着张心宝怒气冲冲
道:“你懂个屁!像这种乞丐偷东西吃,就是打死了,差爷也不会干涉。你算哪根葱?竟敢
上前阻止!”
  张心宝一呆,忙挥手劝阻道:“这位大哥,不过是偷馒头吃喽,肯定是饥饿难耐才会如
此,况且又是出家人,你们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
  小贩不屑的口气道:“和尚?谁知道真假!这种年头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随便剃个光头
穿件僧衣,骗吃骗喝甚至玩女人的大有人在。现在的和尚十之八九都娶妻生子!受施主布施
供养田地来放租,个个吃得满脑肥肠整天想玩女人,真的和尚会来偷东西吃?你连这个道理
都不懂?”
  这么一讲却使张心宝傻了眼,才了解当代出家人怎会沦落到这种程度?眉头一皱又道:
“就算是假和尚偷馒头吃,也不值一个铜板,由我来付钱吧!人命关天,你们快别打了。”
  一听有人付钱,另外两名揍人的小贩便停手了。张心宝忙过去扶起年轻的和尚,见其长
得眉清目秀的,可惜当贼好吃懒做,不务正业。
  他低着光秃秃脑袋,却见顶门是有戒疤,依然猛吃着僧衣里兜满的白馒头,还真能吃。
  三名小贩把张心宝围起来,嘴角噘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其中一名晃一晃手掌要钱
道:“外地人!馒头一个一两,共十个十两,快给钱!”
  张心宝一愣傻着了!脱口道:“你们抢钱啊.一个馒头才值一个铜板,怎恁地漫天要
价?未免太过份了吧!”
  卖馒头的小贩贼惑兮兮瞪着大眼,摆出一副凶恶的样子道:“我的馒头是掺人参粉做成
的,一个一两银子是算少了你,再罗嗦不付钱就打得你趴地不起!”
  张心宝气愤道:“这是什么年头?你们吃人不吐骨头,比小偷还狠,干脆当强盗算了,
如果给钱还有天理吗?”
  他们一听不给钱,便凶巴巴的挥拳围殴上来。
  怎料蜷扒地上的和尚一跃而起,挥手甩出了三个馒头,奇准无比地砸在他们的嘴巴,居
然撞断门牙,鲜血迸流;痛得哇哇大叫。
  年轻和尚俨挺背脊,虽然一身百补纳衣,却如鹤立鸡群,显得气势不凡,简直前后判若
两人,似笑非笑戏谑的口吻道:“你们三个无赖,每人打了贫僧五拳三腿,总共二十四下。
贫僧就减半回报,其余的就算是馒头的费用。”
  和尚伸展四肢做个伸懒腰动作,在张心宝眼里看来,有如一头猛虎乍醒盘据岩头,见猎
物欲扑之态,真有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之态。
  和尚身法掠出,就风从虎、云随龙般的刮起一阵劲风,只见宽袍晃动左腾右挪,周旋于
三名小贩身旁,便传来一阵“啪……啪……噗……噗……”掌掌到肉,腿腿加身的声响。
  打得三名小贩鼻青眼肿惨叫连连,如见鬼魅般窜逃而去。
  刻下的张心宝反而落个清闲,真是王羲之看鹅——消磨时间。
  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和尚武功高绝得令人饮羡。
  一阵劲风刮来迫得张心宝衣衫猎猎作响,揍人的年轻和尚已到面前,笑吟吟地合掌称念
一声“阿弥陀佛!”又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小僧释太古,曾遍游山川名胜古迹,却
少遇施主这般低贱身份又慈悲之人,不知您尊姓大名?住在哪里?请告知以便日后有机会图
报。”
  张心宝也不敢把住所告诉太古和尚,便习惯性地搓揉脸颊推拖搪塞道:“我姓张,住的
地方和尚去不得!况且又没有帮你什么忙,说什么感恩图报的……在下可担当不起!”
  话毕作揖为礼就要告辞,却为太古和尚嘻皮笑脸横身挡着去路道:“天下间有什么地方
小僧不能去?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任得小僧去闯。其实是怕刚才小贩集结一群无赖向施主报
复,小僧就送您到家为止吧!”
  张心宝再度婉拒道:“我是人家的车夫,马车就停在前面,尚有客人要载,凭‘姹云
阁’的招牌,地方上的无赖还不敢在老虎头上拔须。”
  话没讲完,便闻西侧密林内一阵兵器交鸣人声厮杀。
  太古和尚闻声脸色一沉,脱口道:“正主儿现身了,小僧还以为今日会守株待兔空等一
场。”
  和尚掠身急忙而去,又丢了一串话道:“张施主咱们有缘,改天再去找你揩油吃顿你
的,小僧游戏风尘,百无禁忌,哪里都去得!”
  密林内的兵器交鸣及厮杀声逐渐远去。
  张心宝暗叹江湖之大无奇不有,确如老偷儿陈信骥时常提起的江湖经验;和尚、尼姑、
残废、乞丐、或奇装异服等等之人,定要特别留意,皆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料不到和尚与自己同样年轻便练得绝顶身手,张心宝江湖历练太浅,根本不晓得太古
和尚是当今年轻辈八大绝顶手之一。所谓的“无花留太古”这句诗就是暗喻这名玩世不恭的
和尚,如此无牵无挂遍游天下,教人羡慕得紧!
  他回马车继续枯等,等到太阳下山,依然等不到女贵客,便点个灯笼挂在车顶上,照映
那朵鲜艳玫瑰暗号,免得对方看不见。
  不到盏茶功夫。
  刚才兵器交加“铿锵!”之声,又由远而近传了过来,相距五丈之遥。
  张心宝熟稔的控马手法不令马匹惊慌嘶呜,忽见密林中窜出了三名蒙面人,全身黑黝黝
劲装;从其玲珑浮凸身才便可清楚看出皆是女儿身。
  但是她们个个蒙面,连双手都带着手套,紧握着一柄薄窄三尺六寸的开单刀弯刀,于夜
色下显得如一泓清水而迫出寒森杀气,冷得直叫人打个寒颤。
  张心宝再笨也看得出她们的兵器不是出自中原。这种刀的刀锋薄如纸,刀头略为上翘直
至刀身,好像是被划出的优美典雅弧度,刀锷圆型,刀柄特长双掌攫住还有多余盈尺长度,
配上犀利无比的锋芒,简直是一种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也感觉得到这种轻巧薄窄弧度略弯的锋口收入角度极其微妙、刀身坚挺,运刀的角度和
力度由功力深者挥劈,将有足以斩裂虚空之霸气与速度。
  从密林处再掠出三条人影,便将这三个蒙面人给堵住了。
  其中一人就是刚才追去的太古和尚,却神色凝重一改嘻笑常态脱口道:“小心!‘女忍
者’的东瀛武士刀出鞘了!”
  原来这种兵器叫“武士刀”?在脑海中好似浮出一点喜好薄窄剑刀的记忆即隐,名称挺
有一股宁死而威武不屈的味道,张心宝心里这么想。
  在太古和尚的左侧竟然是一位绝世风姿姑娘,好像不食人间烟火般,身形纤美修长,盈
盈莲步,优雅无比。
  她深深吸引张心宝之处,在于一双秋泓般清澈无尽的眸子,尤使人心动的,是其眼中蕴
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深远,又充盈睿智之感。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还不施胭脂,一身很普通的帛布白衣,但却有一种用世间最华丽服
饰也无法比拟的圣洁气质。
  张心宝被她好奇地一对明眸给瞪着,不知怎的,心脏就不争气地卜卜狂跳不歇。
  再望她左侧的一位年轻人,见其一身丝绸的高贵服饰,衬托他的英姿焕发,尤其背后的
一柄镶嵌宝石的华丽宝剑,更表显其不平凡的身份。
  一种自悲自怜的感觉,从张心宝的心中油然升起。
  一身丽服的俊挺年轻人宝剑出鞘倒挚剑柄作揖,温文儒雅道:“在下武当派俞铁干有礼
了!请你们留下‘忍者红榜’走人,免得大动干戈有伤天和。”
  一身雪白帛衣的恬淡丽质美姑娘也手挚宝剑,声音悠扬宛如空山新雨般:“是的!俞大
哥说得有理。我们泱泱大国人材辈出,岂是尔等东瀛‘倭国’派遣密探‘忍者’所能颠覆
的!”
  太古和尚恢复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搏鼻涕一把甩丢地上,抢着接口道:“这把条状鼻涕
就如小‘倭国’一样,这片大地便是大中国。数千年来外族融在这片土地,早已归化,你们
‘忍者’的阴谋不会得逞,乖乖地交出‘忍者红榜’滚回东瀛吧!”
  三名“女忍者”形成背对背的三角形向外对峙,面向美姑娘的女忍者蒙面巾内双眼杀机
炽盛,操一口流利华语,吟唱道:
  巉儿山寺里,铁干欲为薪。
  残月疑山鬼,深云隔美人。
  无花留太吉,何草似灵均?
  再弄虬技下;江南久望春!。
  “你就是峨媚派阁深云,他却是武当派俞铁干,这个邋遢和尚便是少林寺的太古‘无花
僧’。没想到当今年轻辈高手一下子来了三个,倒要试一试你们的斤两,就在‘武士刀’底
下见功夫吧!”
  语音甫落。
  讲话的女忍者将三尺六寸长的刀身架在右肩头,她左边的同伴把刀反转倒握,双掌攫紧
刀柄向右侧缓慢推出,右边的女忍者同样以反手刀向左缓慢推出,形成一种诡异的联手刀
阵,攻守俱备。
  俞铁干、阁深云、释太古三名高手见状皆心中一瞿,因初次与东瀛忍者交锋,一则暗赞
她们能讲一口流利华语,表示从小就被训练准备潜伏中原,二则联手的阵仗非中原武学,难
测其中玄奥。
  可见“倭国”处心积虑进犯中原,已早有预谋,若不夺取“忍榜”全数歼灭,真不知会
有什么后果。
  五丈开外的张心宝凝气集结双耳,将他们的对话听得十分清楚,自己也感觉讶异,又接
着左顾右盼四周环境,那名寻欢的女贵客怎么还不来?希望早点离开江湖中人争斗不休的杀
戮场面,赶回“姹云阁”覆命。
  不过既然不见贵客芳踪,反正闲也是闲着……不如靠近一点……观赏这场将发生的龙争
虎斗,必然十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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