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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邪神》卷二
第 七 章 楼阁艳遇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遗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
素面常嫌纷宛,淡妆不褪残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张心宝匆忙洗个冷水澡,换去一身肮脏衣裳,刻意刮面修饰一番,显得英姿焕发。
他将离开寝室之前,遇到“摘星手”陈信骥喝得一身酒气醉薰薰回来,强拉着他的手好
奇问道:“哇,小宝刻意打扮显得俊挺,如果再换上一身丽服便成了公子哥儿,莫不知会迷
倒秦淮河畔的多少艺妓。”
张心宝闻言为之脸红,习惯性地搓揉脸颊掩饰尴尬道:“老哥就别取笑了,是管事宋瑜
娘传唤,我正忙着赶去!”
陈信骥“嗝!”的一声,吐出一口酒气薰人,举臂搭在张心宝的肩头,好像要醉倒的姿
态道:“这个臭婆娘老是缠着我不放……又常说你不是我这个丑老鬼的种……咱们假父子的
身份不知是否被她看穿……这个娘们可得防一防……”
张心宝不以为意将他抱起,快步送上床道:“老哥你先睡一会儿,待我见了宋管事后,
再将今晚于‘雨花台’发生的一场江湖人拚斗厮杀的故事讲给你听。”
老偷儿陈信骥躺在床上,醉言醉语道:“巧得很……我也有事告诉你……”讲完便醉得
呼呼大睡。
盖好被褥的张心宝快速掩门而出,怀着被管事招唤的荣宠心情,又是第一次能进到“龙
腾阁”内院的好奇心态,来到了庭院通道处。
守卫的四名护院师父皆认识张心宝,叮咛他进去内院找宋管事时,沿途若看见什么事
情,或者听见什么声音,可别大惊小怪,千万别多事只顾低头直走就是了。
这么一提,更增添他的好奇心,因为当世男人嫖妓或者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唯独这里是
女人主动找男人寻欢作乐,真不知作乐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进内院景致焕然一新,光见栉次林立一栋栋豪华无比的楼阁建筑,就足足呆立半
晌,更何况内院宽敞到中间有一座亩大的人工湖泊,根本看不见另外一头是什么景致。
明月皎然,高挂中天。
却见湖泊四周垂柳迎风飘飘,相映湖水邻邻涟漪,如织小舟穿梭其中,好似竞相于蔚蓝
湖面捞月。
船上红男绿女戏水调情,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又有管弦奏乐的靡靡之声从众多的楼
阁传出,汇集在湖泊上空唱扬,更易牵引男女绮思情意,使人为之陶然情醉。
张心宝为这般如诗如窒凰的景致所吸引,不知不觉中沿湖畔石阶小径,走上了一片相连
楼阁处。
忽间第三间的楼阁传出十三弦琴幽怨弹奏,如凄如诉,声声扣人心弦,并且融合了悲伤
但却温柔甜美的唱腔道: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湘加愁。宝帘间挂小银钩。
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碎。
空剩马蹄归。秋日残红莹火飞。
这股琴韵深深吸引张心宝,使他不知不觉来到了门口,把护院师父的叮咛交待当成了马
耳东风,犯了院规大忌。
琴音倏止。
传来一股甜似蜜糖的女子声调,淡淡道:“今晚你是第五个前来应试的男人,在片刻时
间内,若答不出妾身最后那首含有一个‘字’的谜题,便请回吧!”
楼阁中女子文才确实不同凡响,莫不知是哪家书香门第嫁予高官贵族的小姨太?或者另
有来头?竟以文会友,才同意琴瑟合呜,引君入幕,也实在大挑剔了!
她竟把张心宝误当成了笼男。
张心宝燃起了好胜之心,却全无非份之想,也不须靠“那个”吃软饭。在灵光乍现的识
海中,猜出了这个字,毫不犹豫地脱口道:“姑娘,是‘苏’字!”
楼阁中传出一声女子嘤咛错愕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声调又转为羞涩又惊喜,兴奋说
道:“公子才高八斗,方短短的弹指间内即能解答出来,妾身十分佩服!请解释谜题再请进
吧!”
张心宝不假思索回答道:“
‘园中花,化为灰’;这园中‘花’朵‘化’为灰,变为‘(注1)”
‘夕阳一点已西坠’。这个‘夕’去一点变为‘(注2)’。
‘相思泪,心已碎。’那个‘思’字心已辟,只剩下‘田’。
‘空听马蹄归’表示‘马’空听只剩蹄,就是‘(注3)’。
‘秋日残红萤火飞。’头一个‘秋’字飞去‘人’只余‘禾’字。
将以上的残缺部份字体加在一起,分明便是个‘苏’字!”
语音旋落。
楼中传出一声赞叹及轻脆鼓掌声音。
张心宝落落大方推门而进,见到屋中女子却给傻着了。
惊艳!绝代尤物!
这名靓女双翦星眸似秋水媚波,媚意频频放送,梨涡浅笑露湿樱唇,尤其唇边一颗朱砂
美人痣,更有颠倒众生之魅力;似雪白的腻肌!令人有吹弹欲破、搓粉欲酥之感。
她望见张心宝一身粗布帛衣,并非“龙腾阁”内宠男的华丽服饰装扮,杏靥神色略为一
愕,忽转为双眸异采,轻挪腰身,婀娜多姿推琴起身,举起轻罗小扇斜持抿笑,莲步三摇,
裣衽示礼,仪态万千,确有倾国倾城之姿。
张心宝惊艳如斯,一时间又如呆头鹅般愣立当场,好像失魂落魄般没听见她的招呼。
她双眸再迸射荡人销魂的异采,噗吭一笑,风情万种地将轻罗小扇在他面前一点,才使
张心宝回过神来,却窘得脸红至脖颈,习惯性地双掌搓揉掩饰。
她婀娜多姿地展露雪白柔荑玉手,举壶倒杯茗茶,袅袅茶香令张心宝闻之心旷神怡,又
道:“公子贵姓?很少有人能立刻答出妾身的诗题。真令妾身为您的文才倾倒!”
本是笼男应倾力巴结女贵客的倒茶行为,却由女贵客来做,张心宝当然不懂内院规矩,
又藉喝茶掩盖失态后,作揖叙礼道:“在下张心宝,多有失礼,请姑娘见谅莫笑,不知您尊
姓大名?”
她脸色忽尔一变,瞬间恢复平静,只间一句话道:“公子……莫非不是院中的宠男?”
张心宝讶异脱口道:“你……怎会知晓?”
靓女又举小圆罗扇抿嘴,笑得得意道:“你们院内有个规矩,是不能问贵客的姓名及出
身来历。你第一次见面就犯了大忌,又一身粗俗布衣,由此判断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张心宝抠一抠泛红的脸颊,羞窘尴尬道:“姑娘慧质兰心,在下只是区区个卑贱的‘车
夫’身份而已。因被姑娘的琴韵及迷人的歌声所吸引,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门口……”
她这次笑得如铃声脆响般地,更是开心道:“好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车夫’!妾
身这便在‘龙腾阁’内破例告诉你我的名字——‘饶曲柔’!”
张心宝将她的名字谨记心坎里,却应酬式的作揖客套道:“原来是饶姑娘……在下身份
实不足相配……请容许在下告退!”
饶曲柔看见张心宝为自己的艳姿动容,心中泛起一丝得意,却见对方听闻自己的名字而
无动于衷,一股失望之意又油然而生。
她忽尔撒娇地轻举小圆罗扇,轻拍在张心宝的额头上,使其心神一荡,涌起一股酥麻蚀
骨的快感,差点就脚软,便顺势跌坐椅上,又愣着了。
饶曲柔兴奋莫名道:“妾身自认阅人无数,但今晚却是生平第一次遇上你这个妙人、妙
事!”
“怎么说?”张心宝一呆问道。
“妙人是指张公子竟是闻琴音而至的‘车夫’,且居住这种秦淮河畔风花雪月的环境
中,竟然不认识‘饶曲柔’是何许人也;妙事是指张公子误打误撞地解释出妾身吟诗的谜底
‘苏’字,简直媲美当朝学士,有过之而无不及,又不想一亲芳泽,如柳下惠般不为色动,
欲借故离开,更难能可贵,实叫妾身为您怦然心动。”
张心宝赧然道:“不论姑娘是谁,你我本属于不同层次之人。是我一时莽撞误闯,在下
还有要事待办,并非借故离去!”
饶曲柔玉容忽转哀愁轻声道:“你若知道妾身的真正身份时,态度可能会有一百八十度
的转变,定然不屑与妾身为伍吧?”
闻言满脸不信,捧起茶杯品茗,张心宝好奇地脱口问道:“姑娘什么身份……啊,我又
犯了院规!”
饶曲柔自我揶揄的声调,可以听出含有一股自怜、哀伤、无奈百味杂陈的心酸经历,苦
笑道:“妾身原是一名艺妓!在世俗的眼光中,比一名‘车夫’的张公子身份,还要更低下
卑贱!”
“噗!”的一声,张心宝将饮在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渗湿了一身。
张心宝一副打死都不相信的眼神瞪其上下,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安慰的言词林较恰
当。
干脆连连打揖说着:“失态……失态……”
饶曲柔自嘲道:“到这里是能找回身为女人的那份尊严……不过却无法弥补心灵上的那
份空虚……好像觉得更为失落……”
无意中吐露了心声,使得饶曲柔容颜羞涩绯红,双眼水汪汪看着一旁只听而不答的憨厚
张心宝,反觉得有一股教人怦然心动的莫名魅力。
这个男人让自己有一份安全感,决定今晚就留他下来促膝长谈,必有一段推襟送抱的缠
绵绮情。
饶曲柔起身莲步轻移,停在张心宝的背后,用半敞的酥胸轻轻地挨着,又伸出纤纤修长
赛胜冰雪的嫩白双臂挽其脖颈,喘息如兰,散发出女人无比的温柔体贴道:“张郎……今晚
陪我……”
张心宝肩头一震,感觉背后饶曲柔那对高耸浑圆、充满弹性的双峰在晃动摩挲着,透体
一阵酥麻窜得心脏欲从口中蹦出。
她竟体兰香温柔贴体,有一种清丽脱俗中充满含蓄的诱惑;然而她的双掌在胸前缓缓地
抚摩,又是一种风情下的妖荡形态,更将她的吸引力提升到一般美女无法冀及的境界。
刻下的张心宝陶然情醉……
这个女人炽热的脂腻般玉掌滑进衣裳内,一寸又一寸地往下摩挲移动,既温柔又窝
心……现在整个人好像初雪逢阳光快要溶化的感觉。
与妻子红姑光想赶快“那个”的粗鲁行为……根本无法比拟……
啊!红姑生死未卜,自己不能对不起她!
张心宝身处艳福中,突然想起妻子红姑而惊醒过来,轻按着饶曲柔欲再往下探的柔荑双
掌,发出一份惆怅若失的声调道:“饶姑娘……别这样……在下已有家室了……”
饶曲柔不即不离嫣然道:“当今富豪家的老爷,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地又出来偷腥?妾身
还有许多的诗意要请教张郎……您的君子笃恭神韵,让妾身一时情迷……”
语音未落。
“叩!叩叩!”
敲门声轻响,随后一名龟婆的声音道:“贵客!李嬷嬷又带一名饱读诗书的林公子前来
拜会你啦!”
这一声嚷嚷,把两个人从欲将缠绵的情景中给拉了回来,赶忙整凌乱衣襟对坐。
张心宝脸色微变,忙饮一杯茶水压下心头欲火,脱口道:“糟糕了!”
饶曲柔一整鬓发,冷然道:“李嬷嬷进来就是了,但请林公子离开,今晚不见其他的公
子哥儿。”
门外传来一声怅然若失的男人叹息,以及离开的脚步声。
扉门打开,李嬷嬷背身掩门转了过来,看见一身车夫打扮的张心宝竟然让女贵客替其倒
茶,吓了一大跳,十分惶恐不安。
李嬷嬷见他不是自己这一组的车夫,立刻老脸拉得马长斥喝道:“憨小子,你是个什么
东西!竟胆敢让女贵客替你斟茶水……你不要命了?又是哪一组管事的车夫破坏了院规?”
张心宝赶忙起身,低头作揖嗫嚅道:“小的是宋嬷嬷管事的麾下车夫,参见李嬷嬷万
福……小的是因管事传唤迷失了路,才误闯……”
“滚出去!老娘自会找那个婆娘算帐……”
李嬷嬷口气十分严厉,可见院内二名管事争权,各怀鬼胎。看在饶曲柔眼里心知肚明实
在无趣,忙替张心宝打圆场道:“李嬷嬷!今晚就由这位车夫陪我如何?”
李嬷嬷一呆,慌忙摇手道:“贵客千万不可!这名低贱的车夫虽得您的青睐,但是未经
‘宠男’训练,如果伺候不周,总管怪罪下来恐怕无人敢承当后果……”
李嬷嬷一边解释又一边私下挥手叫张心宝赶快离开。
他便朝饶曲柔作揖为礼,转身快步掩门离去。
却听见楼阁内饶曲柔情绪不快地与李嬷嬷争吵起来,李嬷嬷唯有诺诺称是的份,一再的
解释。
张心宝狂奔到湖畔,蹲身捧一把凉水泼脸清醒一下。正翻袖擦拭时听见背后一丈处,有
三个人踩着落叶悉悉卒卒举缓步欺身过来。
其中一人便是那位饮恨离去的林公子,喝声道:“这个浑小子竟敢挡人财路,打断了我
的买卖、破坏院规,就是打死了也不为过!”
张心宝起身瞧见三名宠男连袂气呼呼而来,暗叫大事不好,这下子可能被挨揍后再炒鱿
鱼。
三个笼男二话不说,凶狠的拳脚交加就往张心宝的身上如擂鼓般直下。
张心宝曾被关进死牢受苦,就低声下气蜷曲着身体,暗运魔功内劲挨揍,虽然如蚊子叮
得不痛不痒,却佯装痛得呼天叫地,一个翻身抱头鼠窜,像小瘪三一样边跑边讨饶,逃出了
内院。
这下子欲见宋嬷嬷升迁的希望落空,还真担心会牵连陈信骥,一同被赶出江南最隐密安
全的“龙腾阁”。
注1:为部首“草字头”。注2:“夕”字中间去掉一点。注3:繁体字“马”中的“四点
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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