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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邪神》卷三
第 五 章 江东动态
张心宝苏醒过来头痛欲裂,却发现自己身处暗巷,浑身血污稠腻,吓得赶紧褪去衣衫,
随地抛弃。
忆起营救出来的阿妙怎恁地失去踪影?这下子只穿着短裤怎么见人?无暇细思便拐了几
个弯溜到巷口伸头一探,原来是商店林立的秦淮河畔。
路上车水马龙游客如织,他便伸臂随意向一名衣着入时的男子打个招呼。这人好奇地走
过来欲探究竟,竟被张心宝点了昏穴一把拉进暗巷内。张心宝剥光其衣裳取了装钞甚丰的革
囊,说声对不起后赶快离去。
刻下饥肠辅辅的张心宝闻香进了一家当地最大的餐馆,想不到生意鼎盛,楼上楼下宽敞
的空间竟然坐无虚席,里头坐的多半是武林人物。
店小二忙得团团转,根本没空招呼刚进门的客人。张心宝失望之余,只有另找别家用
餐,正欲转身离去时,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亲切地喊住了。
“喂!好心的‘车夫’,来我这里凑和个位子!”
张心资回头一望,原来是太古和尚?但此时的太古和尚却是一头长满五寸头发及一身崭
新的僧服,难怪没被他认出来。
太古和尚离席便紧拉着张心宝的手臂不放,挤在一面四角桌坐于长板凳上,便有一名年
轻男子抱拳作揖让座,自行离开。
太古和尚向周座的武林人士介绍张心宝,大家皆客套抱拳回礼,却露不屑及诧异眼光,
将他浏览一遍,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浑小子,竟得太古和尚如此亲热的招呼?
太古和尚拍其肩膀,轻松惬意道:“张檀越,这些日子来我忙得团团转,还没有空闲去
找你叨扰一顿,现在咱们相逢实在有缘,这顿江湖饭不吃白不吃,算我请客。”
张心宝闻言啼笑皆非,这般慷他人之慨的话居然厚颜说得出口,还自认为理所当然,真
算得上江湖奇人异士。
“大师!这里怎么这样热闹,是谁请客?”
太古和尚重拍其肩笑呵呵道:“别叫我大师,贫僧还不够格,叫和尚就行!我师父是当
代圣僧,才有资格称为大师,可别折煞我了。这场盛会是‘大尉’张士诚为了拢络武林中人
所办的,咱们就尽情吃喝个够。”
张心宝捧起碗不客气的吃喝起来,好奇问道:“办这种流水席确实是大手笔,但主人请
客总有个理由,不可能只是为了拉拢江湖人这么简单吧?”
太古和尚面露忧愁道:“张檀越并非武林中人士,当然不晓得最近江南地界出现了一位
号称‘邪神’的恐怖人物;张士诚藉机悬赏三千两黄金欲生擒此人,好一扫过去曾被正派人
士看不起的‘盐枭’身份。”
张心宝吃得舔嘴砸舌环顾四周,口快无心的含糊说道:“嗯,三千两确实是一笔大数
目,这年头有钱好办事……连你名门正派的和尚也来凑热闹……有穿道袍的……尼姑装
的……乞丐装的……都来齐聚一堂。楼下闹哄哄的,楼上却冷清清地,到底怎么一回事?”
太古和尚一脸尴尬道:“世上的人,骨子里不是为名就是为利而奔波忙碌!尤其是江湖
中人最爱面子,这种除暴安良的侠义表面,也离不开这两个字。当一个大侠也得吃饭拉屎,
只差在疏财仗义,为真理打拼。”
张心宝一顿狼吞虎咽酒足饭饱后道:“是呀!既然疏财,也得有正大光明的收入,要不
然光凭武功超人一等,又不能当饭吃,领这份赏额最恰当不过了。”
太古和尚作了一个怪异的表情指着楼上道:“上面自称大侠的就有一箩筐!”
他又用手指在眼前环绕一圈,噘起嘴角自嘲似地苦笑连连又道:“楼上及楼下一这些英
雄好汉全都加起来,能够抵挡得住‘邪神’的一招‘灵幻酷杀’吗?依我听来的消息,再加
一倍的人力也不够看!”
张心宝神色惊愕不已,而悄悄地在其耳边问道:“那么……这些人来干什么?”
太古和尚指着楼上,一派老气横秋却此他更谨慎的小声道:“你还年轻,不懂得江湖阴
险,并且没有门派背景才会有此一问。华山派代表武当送回了被俘虏的全真派‘剑宗真人’
隋子易及‘崆峒烈狮’严太师,由‘太尉’张士诚做东。这上面各门派的代表虽是在藉题议
事,但只不过是一种权力分赃而已!”
太古和尚顾盼四周又道:“楼下各派人马齐聚只是为了彰显出实力,楼上若一言不合便
会大打出手。你要小心,可别遭受池鱼之殃。”
年轻的太古和尚一派见多识广老江湖的讲话口气,令张心宝大为饮羡,捉着这个机会虚
心求教道:“和尚你字字珠玑发人深省,楼上都是那些了不起的武林名宿共挤一堂?和尚是
世外之人也参加了吗?”
间的十分率直实令太古和尚为之脸红,便一指楼上,转为嘻哈掩饰道:“张檀越谈吐不
俗,当一名‘车夫’未免太委屈了。不如出家当和尚,拜在贫僧师伯罗汉堂首席长老‘觉嗔
大师’的门下为徒,你认为如何?”
张心宝婉谢道:“不才放荡成性惯了,不喜欢接受派门约束。原来是你的师伯‘觉嗔大
师’在楼上议事,为何你不在其身旁伺候?”
太古和尚轻捏一下耳垂微笑道:“我与张檀越个性一样,但从小是个孤儿,被师父抱养
长大如同父子。如今师父当上了少林寺掌门,和尚我也就水涨船高,但最怕师怕那种嫉恶如
仇,却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还是躲在楼下轻松用餐比较自在。”
张心宝如今才知道太古和尚在武林身份不低!作揖恭声道:“失敬失敬!和尚你不就是
少林寺以后的掌门人?请问贵寺方丈尊姓大名?哪天有空得专访贵寺千年古刹,拜见方丈圣
僧一了生平心愿。”
太古和尚不改嘻哈游戏风尘个性!一拍胸脯保证道:“家师‘觉色方丈’这段时间正在
闭关不会客,改日贫僧陪张擅越畅游嵩山少林寺……但一切花费你可得自理,贫僧顺便让你
请客!”
张心宝噗哧笑出声来,以熟稔的口吻道:“你这个和尚还真吝啬!身为地主之谊竟讨我
的便宜!这种话也讲得出回,哪像名动天下的少林寺泱泱大派方丈弟子?”
太古和尚抚摸耳垂故作一脸严肃道:“和尚也是人干的!吃喝拉撒睡都与凡人一样。况
且在蒙古人的地盘上,那套严守寺院的清规古训,在这个年头最吃不开,还得自力更生,靠
一些俗家弟子接济,或是外出千里化缘才不会饿死。你以为和尚好干吗?”
张心宝刻下明白了,可见在元人统治下的环境,人民正处水深火热民不聊生的地步,于
是伤感叹声道:“唉!秦淮河畔夜夜笙歌,犹唱南唐后主的‘后庭花’,集庆府外墙,处处
是难民流离失所。哪天才会有好日子过?”
太古和尚浓眉一挑展现佳许的眼神道:“张檀越有忧国忧民的情操令人敬佩,鞑子皇帝
崇信喇嘛已到走火入魔的地步,早晚会被咱们汉族驱遂回他老家啃草根,到时候百姓不就有
好日子过了。”
张心宝苦笑道:“我并没有和尚说的那么伟大,就别抬举我了。”
闲聊之中,了解楼上少林寺、全真派、华山派、峨媚派、崆峒派都派遣年轻辈代表参
加,唯独少林罗汉堂觉嗔大师辈份最为崇高,排解各派歧见最恰当不过,当然不会引起利益
冲突。
张心宝兴致勃勃问道:“东主张士诚这方派谁来主持会议?”
太古和尚冷笑道:“是张士诚的亲弟丞相张士信,与江湖上人称军师的‘闪电手’连键
及‘司徒’李伯升三个人共同主持。江东百姓有一首民谣形容这个张士信,你知道吗?”
张心宝整日藏匿“龙腾阁”怎会知晓?只有苦笑摇头答覆,太古和尚却笑得诡异道:
“民谣唱道:“丞相做事业!专靠黄、蔡、叶,一朝西风起,干瘪!’张士诚早晚会灭
亡。”
张心宝大为吃惊道:“江东富饶,百姓安居乐业怎会如此?这首歌谣讲些什么人物?”
太古和尚笑吟吟道:“张士诚将国事全由其弟丞相主持,私底下干些什么没人知道!但
从其广开妓院看来!此人好色荒淫无道。其弟任用的黄、蔡、叶姓参谋,各个皆弄权舞弊,
把政治军事弄得一团糟。而‘一朝西风起’是指西边的朱元璋;他一但夺权成功整顿兵马,
对早已觊觎多时的江东富饶之地岂有放过的道理?张士诚早晚要吃瘪的!”
张心宝大开见闻道:“经和尚你这么一分析下来,富庶的江东岂不成了金玉其外,败絮
其中?假如烽火一起千年古城便成废墟了。”
太古和尚双手一摊无可奈何道:“这是个战争时代的杀戮大共业,是否有如张檀越的说
法,只有老天爷知道。从上述的歌谣中,百姓心中独唱‘西风起’就是宁愿被西面的朱元璋
占领,也不愿被其他群雄割据。”
“为什么??”张心宝讶异问道。
太古和尚微笑回答道:“因为称帝的‘小明王’韩林儿已经大权旁落于朱元璋,他身边
文有刘基、李善长、胡惟庸这帮儒生替其运筹帷帐,武有徐达、常遇春、蓝玉三虎将为其卖
命打天下。尤其是他的外祖父武当宿老陈中鹤盯得特别紧,要求他善待百姓,破城不得烧杀
掳掠,最能赢得民心。”
张心宝点头赞同道:“那其他群雄呢?”
太古和尚嗤之以鼻道:“全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一破城便放纵士兵杀烧掳掠,美其名为
犒赏三军,实际上简直就如同盗匪坐地分赃,哪晓得民族大义!”
张心宝忽然问道:“和尚将朱元璋讲得这么好,莫非少林寺支持他喽?”
太古和尚夸张错愕的表情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张心宝一头雾水,好奇问道。
太古和尚得意不凡道:“朱元璋曾在少林寺凤阳分院‘大龙兴寺’(称帝后改为‘皇觉
寺’)出家!这件事你竟不知道?嘻嘻!听师伯说过此人小时候是个癞痢头,当今却是威武
的大将军,但是论辈份还得称呼贫僧一声大师兄,咱们少林寺当然力挺他喽!”
张心宝感慨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历代皇帝譬如汉朝刘邦、唐朝李世民、宋
朝赵匡胤等,打天下之初都必须借重江湖的草莽英雄,为其抛头颅洒热血成就大业,但是一
将功成万骨枯,伤亡实在太惨重了。”
太古和尚浓眉抹上一股淡淡忧愁,苦笑道:“唉,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
死,走狗烹’;江湖草莽光凭一股民族大义的忠贞热诚,是很容易被人利用。”
和尚他言下所指不知何意?张心宝也只能细嚼个中玄机滋味,不便回话。
他们两个人聊得十分起劲,四周各门各派正在吃喝兴浓地划拳喧哗,表面上谁也不会干
预谁,实则皆用眼角余光去观察周围环境动态。
霍然之间,一条人影从楼上飞跃而下,身法捷速的点踩几个桌而掠出店外,气愤咆哮
道:“华山派陈中和!你给本少爷滚出来,今晚若不把话讲清楚,当面道歉,我绝不善罢甘
休!”
指责叫骂之人年约二十五岁,身高约八尺一,长得燕额豹腮,虎背熊腰十分魁梧,从其
高绝轻功看来,应属年轻辈的一等一高手。
餐厅内引起一阵骚动,一批二十名的武林人物纷纷离席赶了过去,在其后方助阵;个个
年轻气盛横眉竖目,怒喝来往路人,腾出一片空地。
这般嚣张跋扈的行为,令张心宝诧愕道:“和尚,这个人是谁?当场挑战武当宿老,朱
元璋的外公‘陈中鹤’,竟然口气托大,行迳如此蛮横霸道!”
太古和尚冷笑不屑道:“这个人是当代年轻辈八大高手之一,是‘崆峒派’掌门人‘绵
针尺剑’高猎的义子,外号‘虎剑’山巉岩。你听错了,他挑衅的是华山派首席弟子‘三绝
书生’‘陈中和’,此和非彼鹤。这批人都是朝廷蓄养的鹰大,这里又属其管辖,为虎作伥
无恶不作,令同道所不耻。”
张心宝轻扯其僧袍道:“何谓‘三绝书生’?华山派陈中和竟有如此雅号?”
太古和尚双眼透露一股敬重的神采道:“陈中和年约三十出头,长得风流倜傥,为人侠
骨柔情又是华山派未来掌门接班人,在江湖中真不知风靡多少年轻少女。其人写得一手好书
法称绝,弹一手十三弦琴更绝,尤其是将书法‘永’字体的楷、行、草、隶写法,溶入剑法
自创一格,更是高绝!”
话一讲完,即见陈中和一袭素色宽衣褒带从楼上信步悠闲地走下来,对着满座的武林人
士,微笑抱拳作揖叙礼,尤突显一派温文儒雅的大家风范。
陈中和漫步而行,只见其悠闲的不疾不徐体态,好像行云流水般回转通道之间,连衣角
都没有碰触到狭窄通道间的桌沿,转眼便出了餐馆,与山巉岩对峙。
“妙啊!‘咫尺天涯’轻身之术!”太古和尚拍桌叫绝道。
张心宝眼露羡慕,见他如笔杆挺直的身体,居然不左右摇晃便从旁边快速溜过,状似悠
哉信步,显得神采奕奕,如鹤立鸡群。
随后便有十名华山派弟子离座,掠去陈中和的两侧助阵。
这下子好戏开锣了!
餐厅内好凑热闹的江湖人,纷纷跟去观看,厅内用餐的人潮顿时一空,张心宝与太古和
尚却依窗而望。
只见山巉岩执一把明晃晃尺剑怒目叫嚣道:“姓陈的!过头饭好吃,过头话难说。你说
我曾在‘邪神’淫威下临阵脱逃,可有证据?这样毁谤我的名声,岂不是瞧不起咱们‘崆峒
派’里无能人?”
陈中和斯文作揖不慌不忙道:“今晚敝派充当和事佬,交回了令师伯严太狮及全真派
‘剑宗真人’隋子易两位前辈,看在同是武林一脉,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临阵脱逃之辞,
是他们张扬出来,与我何干?”
山巉岩听他这么一说,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本少爷哪会采信你的说法?你们华山派
专门与朝廷作对,本少爷早已看得不顺眼,若不杀煞你的威风,还教武林中人以为本派无能
人!”
陈中和脸色一沉冷笑道:“阁下现在是以朝廷官派的身份来压我,或者是用武林中的江
湖人身份来争纷论事?只要划出道儿,在下一律承当!”
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气概,令在场人鼓掌喝采。
山巉岩脸色十分难看!一甩手中尺剑,绽迸出一朵剑花耀目,口气转为阴森道:“今晚
就给‘张太尉’一个面子,不追究你们这批朝廷钦犯的亡命之徒,由本少爷来领教华山派的
高招……”
他的话尚未讲完,便一剑快若闪电刺出!
“卑鄙!”观望人群中,有人怒骂道。
陈中和不慌不忙挪身后退,但是山巉岩直刺的姿态不变,凝劲剑锋化出点点光芒,带起
无数细碎的气旋无比耀眼,便将其笼罩个正着,不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
只见陈中和挥洒一股充满线条美的防御剑影,有如天马行空般流窜,隐约中清晰可见书
写一个“永”字;勾、勒、提、按层次分明,将山巉岩迹出的三丈范围朦胧剑芒光团,好像
大卸八块,如泡影般瞬间消失。
但兵器铿锵迸出交鸣声响,依然回荡空间久久不歇,武功高绝如太古和尚者,都知道这
两人已经于刹那间交锋了十二剑。
山巉岩见徒劳无功,哪会咽得下这口怨气!?二手中尺剑于头顶上挥出一束光圈,真气
凝在刀锋,形成圆中带方、方中带圆的耀目强光,连人带剑,舞得密不透风的复杂剑式及动
作,倏地串成一个浑然光体,直冲陈中和而去。
“尺剑贯虹!”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明眼人即知是山巉岩使出“崆峒派”的压箱底功夫了。
陈中和不敢小觑,其智慧深广的眼神望着剑招来势,清晰注目每一串方中带圆、圆中又
套方的剑芒,臆测对方内心的每一个意图。
陈中和气势凝沉,手中三尺青锋一颤,抖出三朵剑星,好像提笔一侧,如繁弦急鼓般化
为千光万点,若流星赶月般倾泄而去。
他的剑招表面看去,显得潇洒优美,于紧凑激烈里却隐含一种飘逸的超然意境,点点如
星的光芒,就像漫天的随意云彩。
这剑法好似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画,远近层次分明,精采纷呈,深懂得画法绘画之道,
并融之于剑法之中,有未来一派宗师风范!真让人耳目一新,喝采叫好。
山巉岩的“尺剑贯虹”,好像隐藏在这幅含天盖地的山水画中,平添一道瑰丽彩虹,盘
旋于万峦叠翠之中,却无法脱困。
太古和尚及张心宝瞧得目不转睛,有如观赏一幅名家手笔,显现浑然天成的画境!竟忘
了鼓掌叫好。
正当胜负立判之际。
一声佛号,作狮子狂吼暴响!
右侧一股银光闪闪的刚烈无俦掌劲若飓风狂扫。
一声斥喝,作龙吟般啸响!左侧一道璀均灿烂的七彩飞虹掠空而至。
两股劲气汇集,便将这幅刀剑编织而成的漫天泼墨山水画抹去,瞬间消逝。
在四周观战的群众被气劲扫得有如滚地葫芦般!惊骇之声到处皆是,连滚带爬十分狼
狈。
少林寺罗汉堂首席长老觉嗔大师右掌银亮照照攫住陈中和的剑尖,制止其进一步动武,
只见其一脸方正,逆眉浓密,双眼虎目神采盯人,嘴唇宽厚不苟言笑,令人见之肃然生畏。
“崆峒派”掌门“绵针尺剑”高猎及时出现,其手中一柄金黄色尺剑,架开山巉岩,震
得山巉岩连退五步,为同门师弟扶住。
高猎一头结辫发髻戴着粉红莲花冠,一根龙头小金剑横钗固定冠侧,双眼炯炯有神,但
略噘起的嘴角展露出轻蔑世人般的笑容,令人觉得有点阴森不舒服。
一头乌溜头发及一袭亮丽的蔚蓝色丝绸,使他显得大约只有三十来岁般年轻,实则年近
半百,可见平时养尊处优,保养有术。
高猎朝觉嗔大师抱拳叙礼,转向山巉岩重甩其两个耳光,怒声斥责道:“小子无知!扰
乱和议,徒笑武林,还望大师及武林同道海涵!”
这般不顾自家颜面的责打,令武林同道十分激赏。
高猎双眼异采,又向陈中和陪礼道:“素闻华山派‘三绝书生’陈中和的书琴、剑三
绝,今日一见,绝妙的剑法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贵派‘铁胆风剑’邱浩纶掌门对你特别依
重,派你当任和事佬,交还敝派被武当挟持的师兄严太狮。刚才劣徒懵懂鲁莽,还望陈老弟
切莫见怪。”
言词恳诚,音调温和,彬彬有礼之态让人如沐春风,使得围观的武林人士顿生好感。
陈中和作揖回礼道:“不敢!老前辈这番说词实令晚辈汗颜,是晚辈大过冲动了。”
顿时间一团和气,赢得四周观战的武林人士一阵喝采鼓掌。
觉嗔大师双掌合十称念一声佛号微笑道:“高掌门睿智明理,令老纳佩服,这两名晚辈
少不更事才起争执,既然双方都安然无恙,老袖乃方外之人,也不便久留。”
高猎却盛情道:“大师难得到江东一趟,应该多盘桓数日,让本座略尽地主之谊,才不
会教武林同道笑话待客不周,同时还可顺便研商对付‘邪神’之策。”
楼上“闪电手”连键、“丞相”张士信、“司徒”李伯升三人,急速连袂而来,见争端
已风平浪静,便向大家作揖,欲请大家上楼再叙,畅饮几杯。
武林人士纷纷进屋回座,本是趴在窗沿的张心宝感觉事情已告一个段落,轻拍太古和尚
肩头道:“和尚,在下先行告退,改天有空就来找我叙旧。我对少林寺可是怀着礼佛朝圣的
心态,参拜‘达摩洞’是我唯一心愿。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告诉自己,我与‘达摩祖师’好像
曾经有过一段因缘。”(请阅《魔界宝典》详载)
太古和尚笑得开心道:“太好了!说不定哪一天张檀越开窍了,拜师于北寺大师级人
物,咱们不就成了同门师兄弟?”
张心宝告别了太古和尚,一脚踩出餐馆,即见热闹的街上,竟然有一名劲装的汉子满脸
惊慌,快马加鞭朝餐馆方向直奔而来,根本不顾路人的死活。
又见一名浑身褴褛,行动迟缓的老乞婆,背着一个稚童年约五、六岁,低着头喃喃自语
好像哄着稚童睡觉般,来回踱步。
那匹烈马跑得鼻翼嗡然,喷着热气,嘴角冒出大量白沫,四条马腿如擂鼓动,却打着颤
抖,将近气竭倒毙的样子。
张心宝与老乞婆距离一丈之遥,那匹烈马兀自奔来,驾御的汉子猛拉缰绳已经无法控
制,路人纷纷尖叫退避,眼见就要撞死那对祖孙了。
张心宝当机立断,解下“一丈青”腰巾,抛掷而出,去势宛若龙腾蜿蜒,缠绕着祖孙两
人!顺势一拉,将他们拉往街边,孩童虽惊吓得哭啼起来,但也好过被马蹄踩死。
烈马狂奔到餐馆前,便如催金山倒玉柱般轰然摔倒地面,四腿抽搐回天乏术了。
马背上的汉子轻功却十分了得,马匹将倒的刹那间,便窜进了餐馆内,气喘如牛,惊颤
颤呼叫道;
救命啊———邪神正在残杀丐帮玄龟堂!
话毕,也因惊骇过度,力竭瘫倒地面不醒人事。
餐馆内一阵骚劲,第一个窜出来的就是觉嗔大师,后方紧接着高猎,一前一后施展惊世
骇俗的轻功,窜脊越屋几个起落即隐;然后陈中和、太古和尚等人,一个接一个!皆杀气腾
腾飞奔赶往丐帮玄龟堂支援。
张心宝对此状况不予理会,箭步奔去探望正在哭啼中的稚童,以及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惊
骇欲绝的老乞婆,并探视道:“小朋友乖……别哭了!老婆婆你可有受伤?”
老乞婆刻下才回神,吓得惊魂未定,也嚎啕大哭起来,真让张心宝一时间束手无措。
市集上人群闹哄哄地,七嘴八舌道:“操他妈的缺德带冒泡!就是奔丧也不必如此十万
火急,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老徐你就快闪人吧!帮会的人怎惹得起!”
“还好!大人小孩都能哭,表示死不了人了。”
路旁的摊饭却咒骂道:“操你妈的!老乞婆莫非是聋了?一群人大叫大喊都听不见?年
纪一大把了,被撞死活该!你们快离开,别碍着门口做生意。”
张心宝从革囊里掏出一张十两的宝钞,塞给老乞婆,使其眼睛一亮,破啼为笑,拉着还
在哭的稚童,忙要磕头谢恩。
张心宝制止一老一小,拉他们离开,忙问道:“老婆婆没事就好,赶快带着孙儿离
开。”
那名稚童长得白白胖胖一脸可爱,拉着张心宝的衣角摇晃,天真无邪道:“叔叔是好
人……我们二天没吃饭了……叔叔有什么吃的……那张纸又不能当饭吃……人家肚子好
饿!”
老乞婆咿呀地比手划脚,张心宝才看清楚原来是名又聋又哑的瞎子,这下子给了十两宝
钞,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们。
那名稚童又像黏皮糖似地,紧捉住张心宝的衣衫不放,直吵着肚子饿扁了,怎料老太婆
也拉着衣服,一直比个不停,原来是吃饭这回事。
张心宝实在无奈,好似成了一只垂头丧气的导盲犬,领着这对祖孙重回餐馆,反正是丰
肴满桌的流水席,就让他们吃个过瘾。
楼上贵宾房内,一名崆峒派的弟子忽然钻出来叫道:“师兄!他们全走光了!只有一小
一少一个老乞婆正在捡便宜,咱们可以走了吧?”
人影一闪!
“啪!”的一声耳光脆响。
原来是“虎剑”山巉岩气呼呼地甩其师弟的耳光恨声道:“操你个霸子!经你这么嚷
嚷,本少爷的面子岂不扫地?叫你们趁机躲进来,是为了保大家的命!”
挨耳光的师弟抚腮惊愕道:“师兄……怎么一回事?师父与群侠都去擒拿那个叫……什
么‘邪神’的家伙……听说有三千两的赏金……咱们充个人数,本派也可以多分得一份。”
山巉岩眼露惊恐神色,扶着栏杆的双手不断发抖,啐了一声,打个寒颤道:“笨蛋!你
懂个屁……当时本少爷曾见‘邪神’的一招‘灵幻酷杀’……便斩尽千余人,那种恐怖的场
面……令人记忆犹新,毕生难忘……钱是给长命的人花用,我才不笨!”
山巉岩望着狼吞虎咽的稚童及老丐婆,一脸厌恶地再啐一口痰,便转身而进贵宾房。
祖孙俩吃喝一阵,稚童却十分的乖巧,胖嘟嘟的双手捧了一个盛满茶水的杯子,恭敬地
放在张心宝面前,展露天真可爱的笑容道:“叔叔好心有好报,这杯茶水是人家端来给您喝
的,表示一点谢意。”
张心宝微笑轻抚其头道:“乖,你叫什么名字?”
“人家叫小藏。”
“小藏乖巧又可爱,以后长大可要好好孝顺祖母喽!”
张心宝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拍着肚皮表示很饱了,只此一杯不须再斟了。
小藏一双圆滚滚可爱的大眼睛,突然露出诡异神采,望着祖母呵哈呵哈笑上老半天,歇
气又道:“你听见这个好心叔叔叫人家以后要孝顺你喽……”
话都没讲完。
老丐婆忽然亲昵地吻着小藏的脸颊,也乐得像一头老母鸡般啼笑,稚童小藏撒娇地跳上
她的膝盖上,也回吻一番。
祖孙情深实令张心实感动。
张心宝忽然感觉一阵昏眩,睁不开眼皮子,蒙胧中好像突然看见小藏逐渐的长高长大,
形态异常魁梧,又有如长了翅膀般,飞到了楼上。
一阵阵哀嚎惨叫从楼上贵宾房传了下来……
张心宝在昏昏沉沉中,脑海里却听见了一名女子声音如莺啼般悦耳,柔声道:
你被我催眠了……忘记今晚这段发生的事情……更要忘记接济这对祖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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