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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邪神》卷四
第 一 章 连环暗杀
两河兵合尽红巾,
岂有桃源可避秦?
马上短衣多楚客,
城中高髻半淮人。
“听竹书斋”内。
张心宝被残月及花魂梳个高髻系上红丝巾,将忍者护胸的“细环软甲”披上后,再穿上
一袭短衣劲装,加一件长袍披风,显得英气勃勃。
残月及花魂也一身黑衣忍者装扮。
花魂摊开桌上一个包裹,从中取出一根盈尺火铣,撩开其外袍插于背脊的腰巾内,道:
“公子,这根火铣已经装好火药及铁弹九,随时都可以击发,但干万别被水给淋湿了。
‘地打’暗器及一些金叶子藏于革囊里,以备不时之需。”
张心宝把这些东西放置革囊,摸一摸额头道:
“咦,我的武士刀呢?”
残月从卧房取出一把古朴的宝剑,深情款款道:
“您若是携带武士刀,岂不暴露了身份?这次的任务您在明处,咱们姊妹藏匿于暗处,
以便互相支援。这宝剑是给您防身的,企盼公子能平安归来。”
张心宝将剑配于腰间,详阅密函之后,以烛火焚毁,感性地轻握着残月及花魂的手掌
道:
“这段日子承蒙你们对我细心照料,这段情谊我会谨记在心……希望你们能各自保重。
密函中提到‘右丞相’达识帖木儿有一批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及喇嘛保护着,咱们干万别轻
敌……把命保住回来再聚。”
如此一番恳切的言词令她们十分感动,可见在张心宝的心目中,她们还有一些份量,两
姊妹紧握住他的蒲掌默默无语,内心却十分不舍。
张心宝笑得潇洒,阔步离去,当然看不见残月及花魂双眸滴落下来的泪珠。
初秋天凉,风高气爽。
“丞相府”往南,从“广莫门”出城,即是“玄武湖”,湖畔有一个市集,摊位约有百
来个。日落黄昏,每个摊位点燃煤油灯光芒闪炽,与湖面邻邻水波相映,有如紧星耀空。
张心宾奉密函指令来到这里,假装成游客蹈躅摊贩之间。湖风籁籁刮吹,游客稀少,个
个摊位生意清淡,却有三三两两的摊贩老板聚集赌博来打发时间。
“玄武湖”本是朝廷江南水军的驻扎地,只见一位蒙古人小队长率领十名士兵到此盘
查,见到市集景况便嚷嚷着此处不可摆摊营业。
张心宝警觉地拉紧披风以掩盖身上宝剑,那名队长被一名地痞混混搂肩搭臂中,暗底里
塞上宝钞,才欣然离去。
这种事稀松平常本是不足为奇,但不久之后,竟然引来数十名的水军士兵前来购物,胡
乱杀价占尽便宜,让摊贩敢怒不敢言。
这般喧闹场面使得张心实大感诧异不解;暗忖这里真的是执行暗杀的地点吗?正主儿怎
么可能在此出现?残月与花魂又会埋伏在什么地方支援?
正在低头细思之际,忽然被一名带军帽的士兵给喊住了,然而他却小声问道:
“这位公子爷!‘黄昏西下’您可是在等人?”
咦?竟是密函里面的暗语!
张心宝内心一震,抬头只见那名士兵身材高跳,不胖不瘦不很魁梧,高过自己半个脑
袋,实际年纪却比外表年轻几岁。他胸前绑个包裹,肩上扛着一柄三尺长的双板斧头显得异
常锐利抢眼。本是十分沉重的兵器在其肩头上,却好像扛一根扁担似的那般轻松。
只见他脱去军帽,指着发髻上的那条红巾表示是自家人,张心宝心中释然,微笑作揖回
礼道:
“军爷尊姓大名?‘太阳东升’可让我等到人了,但怎会这身军装打扮?岂不打草骛
蛇?”
士兵双眼线险,显得一脸精明,豪迈笑道:
“小弟杨福!本来就是吃军粮饭的,兄台请借步说话。”
杨福把双板斧换至左肩,举起右臂一把抓住张心宝的手腕,力道之大像是有意要一探斤
两。
张心宝手腕瞬间划个小弧度推手,便将杨福连人带斧往右曳去,使他颠跌三步,杨福忙
将左臂肩头双板斧一旋撑地“噗!”地一响,才免除了一番出丑。
杨福面红耳赤,露出钦佩眼神嗫嚅道:
“张大哥好本事!今晚咱们搭档……这么一试是情非得已……上头若是找一个瘪脚
货……我岂不惨了?小弟今后必定唯命是从!”
张心宝报以微笑:心中却诧愕其竟然知道自己的姓氏,又道:
“杨兄弟使得动五十来斤的双板斧,表示你也不弱。但想不到你会参加这种异族的组
织,实在令人讶异。”
杨福摇头苦笑,似有一段心酸不便回答。
他快速引导张心宝钻进一处摊贩篷内,摆甩双板斧威胁摊贩离去,然后将包裹解下,里
头居然是一套“长水校尉”的低阶军服,说道:
“上头指示我让你穿上这套军服,以便暗杀指挥水师的‘长水将军’沈涛,就算是达成
任务了!”
“但密函中写得很清楚,说这个沈涛会在这里出现……但是他人在哪里?又怎么可来这
种市集?”
“张大哥,沈涛去‘右丞相府’开会,这条路是他回水师大寨的必经之路,在这种市集
狙杀比较容易,而且咱们在湖畔预置了一条小舟,可利用黑夜潜逃。”
张心宝却疑惑问道:
“杨兄弟,跟你一起来闲逛的士兵,是否都是组织的人马?”
杨福摇头回答道:
“不是,这批人全是我的水师同僚,与组织扯不上关系。张大哥为何有此一问?”
张心宝一叹道:
“有他们在场若被发现就不妙了!不但会阻碍咱们功成身退的时机,也会让你曝光。届
时你回不了水师大寨,也无法继续隐藏身份,所以行动时必须格外谨慎。”
杨福一拍胸脯,豪爽脱口道:
“他奶奶的熊!元人军纪败坏,军队有如一个一巧秽不堪的大染坑,汉族被百般压
制,根本没有出头天的日子,我岂能为了五斗米折腰?不干也罢!”
张心宝搓揉脸颊喃喃自语道:
“奇怪……上头不是要谋刺集庆府‘右丞相’达识帖木儿吗……怎会扯上了‘长水将
军’沈涛?这本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回事……”
杨福听得心惊胆颤抢说道:
“难怪我一整天打喷嚏耳朵热,肯定有人说,这并非好兆头。咱们刺杀一个将军已是不
易,那个‘右丞相’达识帖木儿可是高高在上的江东土皇帝,随行护驾的高手如云,咱们两
个给他塞牙缝都不够看!”
张心宝脸颊飞红觉得尴尬,以自己目前的武功,若欲行刺一名堂堂丞相,也未免太不自
量力,但要是与人共同暗杀一名将军,可就绰绰有余了。
杨福拍胸,一副视死如归道:
“他奶奶个熊!我可是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被砍个脑袋不过碗口大,二十年后还
是一条好汉。这种朝廷,任他雪山高万丈,太阳一出化长江,这年头穷人望民反,痴子望天
塌,我宁愿是那个穷人、痴子!”
张心宝欣赏地拍其肩膀微笑道:
“杨兄弟不愧为一名热血好男儿!等一会儿帮我指认沈涛,咱们好动手行刺!”
张心宝迅速褪去衣袍换上宽松军装,依然把“一文言”腰巾缠好,配创悬腰,并将那柄
火铣藏在背脊腰巾内。
杨福看见那柄火筑便眼睛士见兴奋道:
“这种最新式的武器,唯有将军级的人物朝廷才会配给,沈涛也有一把。咱们“蒙街战
船’上配有“青铜大炮’,分置于船舰左右两侧共八门,远距离射程达到三十丈范围,‘子
窠’火药爆炸的散弹威力在三丈方圆内,血肉之躯必死疑无。”
张心宝微笑道:
“我曾试射过火铣,有效射程不过五丈远,精准度大约在二丈范围之内,里头的铁弹丸
只有一颗,并且填装麻烦又怕雨水淋湿,实在不方便。”
杨福指着双板斧又道:
“是呀!铁弹丸确实无法贯穿我这把斧头,但是苦练数十年武功的肉体,却挨不住一颗
小铁弹丸的威力。尤其在战舰上有精锐的‘火铣队’,他们使的长铣比短铣射程更远,杀伤
力更强,算是当今世上最凶猛的武器。”
张心宝若有所思道:
“杨兄弟言之有理,可见率领水军的沈涛将军,在江东地界也算得上一个人物,上头要
暗杀他不是没有道理。”
两个人就在互相沟通中,建立了诚信的默契。
外面本是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忽然沉寂下来。张心宝及杨福感到不太寻常,便探头往
外观望。
教人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数十名在市场购物的跋扈士兵,竟然全都凭空消失了!
但是闲逛市集的人潮却增多了。
这般的突兀变化,让杨福急得选住双板斧头,一个箭步窜出帐篷,张心宝内心一瞿也紧
跟出去。
杨福心中恐慌,随意抓了一名游客的衣襟,凶巴巴地问道:
“我问你!刚才可曾瞧见那些水军士兵上哪儿去了?”
游客吓得脸色苍白哀声道:
“军爷……小民来了有一阵子……是有一批水军在此购物,但我刚才如厕去了……他们
什么时候离开……我怎么知道?”
杨福气冲冲地将其推开,又连问了数人,居然无一人能回答那批同僚的去处,张心宝冷
静地上前制止。
“杨兄弟,别太张扬,咱们办正事要紧!”
张心宝及杨福的一身军服在游客人群中,显得特别抢眼,便故作悠闲状,缓步往最靠近
道路的帐篷而去。
两人行走中,杨福嘴里直犯咕嘀,道:
“他奶奶个熊!一大群人都不见了,游客中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原因?咱们岂不撞邪
了?”
张心宝信步而行,瞧见了一名老乞婆牵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可爱女童,正向游客伸手
乞讨,感觉好生眼熟,但脑海中似曾被一片白芒抹去记忆,所以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位闪着水汪汪大眼的女童,竟不怕陌生人,伸手拉住杨福的衣角便要讨钱,却被其粗
鲁地推一把,摔倒在地哭了起来。
张心宝忙取一块碎银交给女孩,并要她不要哭闹引人注目,然女孩却递出一张纸条,张
心宝便赶紧捏在掌中快步离去。
杨福进了道路旁最前头的帐篷,将摊贩赶跑,却见简单的花生、豆干、鱼肉小吃等摆了
一桌,还有一醒开了封的酒,便大吃大喝起来。
张心宝尾随而至,取出字条在煤油灯下观看道:
“杨兄弟,想不到那名乞童竟是来此传递上头的指令,上面写着:要咱们特别注意道路
上的动态,再半个时辰会有变化。”
杨福看了一下字条便触火焚化,接着拿碗例酒,推到张心宝面前道:
一张大哥,时间还早,咱们先吃阳一顿才有力气拼命。我敬你一大碗,表示我的诚
意。”
张心宝讶异道:
“吃喝一顿是无所谓,但若喝醉了怎么执行刺杀任务?”
杨福笑呵呵道:
“张大哥没干过水军,当然不晓得。军队中军纪败坏至极,执勤中的士兵,经常喝得满
口酒气,所以喝点酒反而不会议人怀疑。”
张心宝听完笑着把酒一饮而尽,也跟着杨福吃喝起来,两人天南地北的闲聊。
半个时辰过后。
道路上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如雷震响,声势惊人。
来势汹汹的马蹄声竟在市集的五丈开外停止,而后便听见有位将领如临大敌般紧张的喝
喊着:“布阵!”
张心宝与杨福在帐篷内往外窥视,见到一批为数约百的铁骑战士点燃火把,照得四周一
片通明,却个个神色惊慌显得疲惫,并又身染斑斑血迹,可见是经过一场激战后窜流到此。
这批战士中约有三十名下马,各个手挚长铣火器分列三排;第一排卧于地上,第二排采
蹲姿,第三排采立姿。他们全部将长铣瞄准市集,长统上的火绳己被点燃,冒着浓浓火药
味,随风飘散。
一名将领手持明晃宽厚背斩马刀,挥叫一名士兵前来采查。
杨福紧张得额头冒汗道:
一他奶奶个熊!到底怎么一回事?怎么活地这批人好像惊弓之乌?还没有经过市集使命
精锐的‘火铣队’采取布阵决战的姿势,这么一来咱们暗杀如何得逞?”
张心宝仔细地瞧着道:
“火铣队的后方,好像有几名红衣喇嘛及江湖中人保护着一名重要人物,刚才那名吆喝
的将领正前往请示。杨兄弟可认得这批人?”
杨福专心注目一瞧,惊慌脱口道:
“那名将领正是咱们要暗杀的沈涛,他请示的那人正是‘右丞相’达识帖木儿……哎
哟!红透江东半边天的‘崆峒派’掌门人‘绵针尺剑’高猎,也在保护列中,这下子事情可
棘手了!”
张心宝专心地注目他们的对话,一会儿突然启齿道:
“沈涛正在向右丞相请示,是否要开火射击市集中的平民百姓,以将他们驱逐离开……
杨福大吃一惊道:
“张大哥你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
张心宝不理会他继续观望道:
“达识帖木儿却哈哈大笑……讲着人多的地方,可以拿老百姓当敌方强弓弩箭的挡箭
牌……转而怒说着……要亲自率领水军……与叛贼张士诚一决雌雄……报仇雪恨!”
杨福傻瞪着张心宝,惊颤颤道:
“张大哥……莫非你有‘通天耳’,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张心宝依然注目专心看着道:
“这是‘读唇术’……别乱讲!他命令沈涛率领火铣队前来擒拿无辜的老百姓……咱们
赶快行动……要不然来不及了!”
杨福一舔嘴唇害怕道:
“咱们这一去岂不成了肉包子打狗?若是临阵退缩……回组织必死无疑……但是去刺杀
沈涛也是死路一条……操他祖奶奶的……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这种进退两难的困境……真是
倒了八辈子的楣!”
张心宝把心一横道:
“用‘调虎离山’及‘擒贼擒王’之计,先分散对方的实力再说……”
话还没讲清楚,张心宝便窜出帐篷,杨福只得佯装镇定跟随而去。
当张心宝钻出帐篷时,惊见刚刚在市集中消失的数十名水军竟突然出现,依然故我地在
欺压摊贩占尽便宜,于震惊莫名的心态下忙问道:
“糟糕了!你那些水军同僚怎凭地又出现在市集?这下子岂不是害死咱们……两头落
空……”
杨福吓得脸色煞白道:
“他奶奶个熊!这批水军同僚我竟然全部不认识?真他奶奶的见鬼了!张大哥……现在
咱们已经露出身份了……该怎么办才好?”
张心宝硬着头皮搓揉脸颊,下定决心道:
“不论上刀山下油锅唯有按计行事……这事实在很诡异,但如今无暇深思……就这么豁
出去,不走回头路了!”
前方探子忽见张心宝及杨福从帐篷现身,两人皆是酒气薰人,本是紧绷的脸孔刹时放
松,高声喊道:
“喂!城里‘太尉’张士诚兵变造反了,所有府衙皆已沦陷,沈将军靠着咱们‘火铣
队’护着‘右丞相’达识帖木儿杀出重围,你们两个快来晋见将军,有任务要办!”
这毫无警戒心的先锋探子,竟口无遮拦的讲出了集庆府中的军情动乱,岂不是摇动军心
使事态更为扩大?
杨福佯装惊吓往自己身上一指,故意嚷嚷道:
“你是‘火铣队’第三组的人员,我只是护舰巡防的士兵……听说沈将军离开营寨前往
‘右丞相府’开会……怎么可能有‘兵变’这等大事,岂能胡说八道?”
话一讲完,沈涛快马加鞭来到张心宝及杨福的面前,翻身下马,气冲冲怒目喝声道:
“操你妈的!瞎了你的狗眼,本将军在此,我的亲信探子你竟然不认识?”
他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又指着身上有校尉官阶的张心宝斥喝道:
“你!快令你的部属随同本将军的火铣人马,将这些摊贩统统捉起来,充当敌方强弩的
挡箭靶,先堵一阵再说!”
沈涛误以为在市集闲逛的水军士兵是张心宝的部属,不由得张心宝分说便指挥三十名火
铣战士,由其亲信探子带领狂奔,欲拿无辜百姓当人靶。
沈涛回身跃上马背,一甩皮鞭便赶往“右丞相”达识帖木儿处回报。
这下子使得张心宝及杨福傻了眼,却为那名亲信探干催促他们呼叫同僚与三十名火铣队
战士将要开始捉人。
张心宝不得不装模作样喝喊同僚,想不到四、五十名的水军竟然呼应听差,令杨福错愕
不解,直枢脸颊。
这怎么搞的?从那里蹦出来的水军同僚?居然动作迅速的配合著火铣队战士,一个陪着
一个开始捉人。
一时间市集混乱尘雾飞扬,摊贩的哭叫声震天,原本聪明睿智的张心宝顿时也束手无
策,眼睁睁望着无辜的摊贩,一个个被捉去当箭靶子。
杨福轻扯其衣角惊慌道:
“连咱们也被困住了……这下子怎么办……不如趁着混乱……主子管奴才,靴子里摸袜
子!!准备开溜吧?”
张心宝却恨声道: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咱们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
也得先杀沈涛,替这些无辜的摊贩报仇!”
杨福闻言露出钦佩眼神,转而一拍胸脯,豪气干云道:
“张大哥如此气魄,小弟愿意一切听您的吩咐!操他奶奶个熊!就是挨得一身刚!也敢
把皇帝拉下马。时衰鬼弄人,时来医生医病尾,杀个将军也够本!”
张心宝见杨福为人讲义气,激动得重拍其肩膀道:
“好兄弟!黄泉路上不寂寞,咱们来世再做亲兄弟!”
两个人面面相颅互挽手臂,在豪迈笑声中,视死如归阔步而出,分头指挥着水军士兵,
将捉来的老少摊贩归类分开。
张心宝望见刚才暗中传递字条的五岁女童,被吓得面无血色,在地面打滚哭闹,于心不
忍便抢先将其抱在怀中,安慰道:
“孩子别哭!你叫什么名字,但愿我能保你不死。希望你下次投胎,能身处太平盛
世。”
小女孩哭啼中,发抖的小手紧抱着张心宝,嗫嚅道:
“我叫小藏……我要人家的奶奶……叔叔快救我的奶奶……我知道你是好人……
张心宝见景伤情,忍不住悲从衷来,泪盈满眶。第一次了解到簌簌的秋风中,眼泪是这
么的烫人,一股悍不畏死的热血涌上心头道:
“小藏乖……别哭了!叔叔会救出小藏的奶奶……你就陪着叔叔一起到黄泉地府去找,
免得让你一人孤单。”
小藏露出笑容搂得更紧,一把鼻涕一把泪擦拭在张心宝的前襟,只知道好心的叔叔会带
他去找祖母。但所谓的黄泉地府,五岁小孩哪听得懂。
不一会儿,所有老少摊贩约有一百多人,全部跪在路旁两侧,被火铣战士及水军士兵挡
刀剑从身后押住。
沈将军的亲信探子对张心宝施个军礼,便兴奋地狂奔至五丈开外的部队报讯邀功去了。
张心宝抱着小藏,目寻他的祖母是否在被羁押的摊贩人群中,但却出乎意外地不见其
人。
杨福赶过来讶异道:
“张大哥,这么混乱的场面您居然还有心情去抱孩子?不如让她回到亲人身边吧!咱们
还有正事要办……”
张心宾挥手打断他的话,脸色一沉,贴其耳轻声道:
“小藏的祖母不在这些人群中……反正大家都得一起死……你就听我的指示等待行动
吧!”
话一讲完,五丈外的部队从容整军由沈涛前导而至,约二丈距离便先行催马一采究竟。
沈涛环顾四周,约有百来个摊贩匍匐地面,但见张心宾手抱稚童,十分讶异道:
“这个孩子是谁家的?你还必须率领部属驱策这批摊贩迎敌呢!”
张心宾佯装谦卑低着头,但却一脸杀气恨声回答道:
“这是我的女儿!还望沈将军暂时收留,保护其安全。待我杀敌归来,再将她带回。
沈涛一愣,望着四周的士兵个个好奇观望,当然不能拒绝张心宝的要求,要不然此时此
刻还有谁愿意替自己卖命?
于是当下立即下马,将孩子抱在怀中,故作大方道:
“这孩子本将军会妥善照顾,如果这位校尉士官阵亡了,本将军便认养这名孩童为义
女,绝不食言!”
这番义正严词让士兵们感动不已,瞬间士气如虹,一阵欢呼口号响彻云霄。
就在欢声雷动未歇之际。
张心宝冷然一笑,瞬间从背后腰巾里,淘出了那把暗藏的短火铣,对着沈涛的额头板机
一扣!
轰———
枪管喷出火舌,挟带着火药烟硝气味,白烟臭臭飞扬。
沈涛额头激出一股血光,整个人惊愕当场,摔死前都不相信,竟会有人于众目睽睽下当
面行刺!乏力中搂抱的稚童滑落,为张心宝一个箭步抢抱于怀。
杨福暴喝一声!持着双板斧头一耀而起,匹练一股银芒便将沈涛的六阳魁首给斩了下
来,提在手中哈哈大笑道:
“你们听着!开枪的是我杨福的大哥张心宝,让你们好生记得咱们异姓结拜兄弟,死而
无憾!”
达识帖木儿刚好策马来到,被这种突发的刺杀场面给震惊莫名。
左侧的“崆峒派”掌门人“绵针尺剑”高观脸色一变,立即拔出配创,护在达识帖木儿
的前方。
右侧的四名红衣喇嘛邀功奉承似地窜出行列,策马护在达识帖木儿及高猎的最前面。
达识帖木儿惊愕回神后,暴跳如雷怒喝道:
“火铣队听命!将这两个叛贼射成蜂巢!”
路旁两侧二十名火铣战士闻声便举起长统,瞄准张心宝及杨福,连女童也不肯放局一。
张心宝与杨福手牵着手一副从容就义的英雄气概,令人动容。
张心宝紧抱着小藏苦笑道:
“小藏别怕!痛一下就过去了……叔叔永远与你做伴。”
小藏好像被这种场面吓呆了,居然不哭不闹。
生死一瞬间。
然而奇迹出现了!
每名火铣战士身边的水师士兵,在刹那间各个将手中的刀剑,迅速地斩向他们的脑袋,
三十名精锐战士一个也不剩。
达识帖木儿又给吓得浑身打颤,差点趺落马背。
张心宾与杨福好像刚从鬼门关边缘拉了回来,杨福惊骇中腿软跪了下来,喘着大气直拍
胸膛这:
“不怕……不怕才有鬼!”
四名红衣喇嘛见况惊喝出声,各持着状似铜钹的怪异兵器,眼看便将从马背上耀身出
手,杀死张心宝及杨福之际——
从他们身后,忽然匹练出一道彩虹般的璀璨剑芒。
四名红衣喇嘛刹时人头落地;脑袋如陀螺般在地上打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潭然不
知!
原来是“绵针尺剑”高猎从他们背后出剑偷袭得逞。
达识帖木儿一日数惊,吓得脸无血色慌然问道:
“高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杀了朝廷国师‘通天法王’释天仇座下的弟子……我平常
待你不蒲,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高猎双眼电闪残酷神色,阴恻恻冷笑道:
“元朝江山的气数将尽,你平日待我不薄……但‘太尉’张士诚待我更是好过数倍!”
原来如此!达识帖木儿真是养虎为患。
“啐!高猎你今日背叛我,改日必定也会背叛张士诚,算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清,就算
化为厉鬼也要找你算帐!”
这瞬间一连串的变化,使得在场的战士及跪地的男女老少皆震惊莫名,胆小者已有人昏
厥倒地。
张心宝怀中抱着小藏,听见他们的对话也为之愕傻伫立,不知所措。
更教张心宝不相信的事情又发生了。
小藏忽然小嘴展露诡异的微笑,在他耳际轻声道:
“张心宝你今晚表现不错!有视死如归、成仁取义的大无畏‘武士道’精神,我喜欢
你!”
话声还在张心宝的耳边旋荡,但是怀中的小藏却消失不见,化成一道快如闪电的光束,
旋迭在马匹及战士之间,直奔向对峙中的达识帖木儿及高猎而去。
更诡异的是,五岁稚童化成的三尺不到光团,竟然于飞旋中逐渐扩大,转眼间暴涨的光
团,便将达识帖木儿及高猎的落身处含盖起来。
只闻光团之中,高猎的几声怒喝,接着三声兵器交鸣脆响,那个庞然光团便如雷霆闪电
般,往北而逝。
远远望去,好像有两个美丽的月亮融合一起,但从中却洒落了一波又一波的血雨,令人
骤生诡谲异常的气氛,不禁毛骨悚然。
高猎一声暴怒斥喝道:“老小于!你绑架本座的义子,快将人放出来……”
语音旋落,他随即施展极臻轻功,化成一股淡烟般,尾随而去。
在场约七、八十名的战士中,有人惊骇欲绝叫道:
“达识帖木儿丞相……的脑袋不见了!”
是的!达识帖木儿的无头尸体依旧跨坐于马背上,瞬间的死亡令其犹处怒责之姿;摸直
右臂,好像正在指责高猎的背叛与不忠。
然而达识帖木儿手下的战士们,岂肯善罢甘休?
他们人多势众,纷纷挥动手中兵器,攻向张心宾、杨福,与那数十名的水军上兵,个个
眼红怒视,悲愤填膺,欲要替主公达识帖木儿报仇。
怎料,一百多名跪地的老少男女,齐齐一耀而起,旋身变装,人人皆换成一身黑衣忍者
蒙面姿态,选定对手扑前厮杀。
张心宝及杨福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所有老少摊贩全是忍者组织的人马,自己只不过是
一连串阴谋中的一颗棋子,整盘的布局早己在人家算计之中。
张心宝与杨福被一批黑衣忍者保护围绕起来,使他们英雄无用武之地,只有观战的份。
本是敌众我寡的形势,但有这批黑衣忍者的加入,便按转了整个局势,杀得官兵们丢盔
弃甲,把头鼠窜。
护着他们的黑衣忍者当中,响起来了花魂及残月甜蜜的声音道:
“公子!恭喜您旗开得胜,咱们先离开这杀戮战场。”
张心宝只有苦笑拉着杨福的手臂,由这批忍者护送快速往北离去。
稚童小藏的真正身份又是何方神圣?这个问题一直在张心宝的脑海中盘旋翻迭,挥之不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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