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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视死如归



  岳南君紧追几步,叫道:“梅姑娘,请留片刻好么?”
  梅里白回头一笑,道:“一分依恋,徒增一分伤感……”
  话说这儿,她觉得竟再难矜持,籁籁泪珠儿夺眶而出。
  岳南君听得这心头一震,村道:“难道她对自己生情,既然如此她又何苦对自己说这种
话,唉!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岳南君做梦也没料到,面前这位情箭门的梅里白便是他一生最敬爱的情人茹青萍,也就
是茹九龙的姊姊,原来她精于化装之术。
  岳南君凄凉一叹,道:“梅姑娘,你当真就要走吗?”
  茹青萍突然一咬牙,左手扯去头上方巾,抖落一把乌云,随风飘开,右手扯破那件白色
长衫,里面穿一身红色女装。胸绣白凤,腰束汗巾,小巧玲球,娇小可人,美丽绝伦。
  岳南君看得双目呆在,这种身段,在他胸海里,简直太熟悉了,她象极了已死的爱侣茹
青萍。
  岳南君陡然间,想起两年前与爱惜一起的那种极为甜蜜的生活……一时间他真情激荡,
热泪盈眶。
  茹青萍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这时她但愿他不要认出自己的真面目,如岳南君认出自己
的真面目来,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虽然自己存心报仇雪恨,但是……存在心底内的孽情,总
  使她无法下手。
  茹青萍不但已为岳南君生了一个可爱的男孩,而且她也爱
  极了他。
  可是岳南君却是她的杀父母仇人。
  她控制自己的感情,说服自己绝不要爱杀父母的仇人,而她内心的底处,却深深地爱着
这个仇人
  这种无法抑制的矛盾心情,几年来,无时不在她脑海里激荡着,茹青萍始终无法下定一
个适当的决心。
  她悔恨,悔恨自己不该去爱他。
  茹青萍泣然泣道:“我在二年前曾经发过重誓,绝不以女儿身份见人,今天我以真面目
相示,也就是咱们缘尽之时,从此天涯遥隔,关山千里,你我各奔东西,相见无期了。
你……你自己多多珍重吧!”
  说完,她回身一跃,人已到五丈开外。
  岳南君不知如何,突然大声叫道:“梅姑娘……萍妹妹”
  那声萍妹妹的魔力,着实太强大了,茹青萍芳心一阵刺痛,她停住了脚步,泪珠如雨而
下。
  岳南君一连两个急跃,追到她那边,看她乱发飘拂,泪眼盈盈,心中一阵悲哀,也不禁
泪若涌泉。
  茹青萍看他呆在一侧,星目中泪水一颗接一颗滴在胸前,脸上神情甚是痛苦,但却一语
不发。
  她不觉心肠一软,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帕,轻扬玉腕替岳南君擦去泪痕,这当儿茹青萍已
忘去了她的誓言,她再难控制自己二年来的感情,好象完全变换了一个人一样,傲骨骄气,
都化成绵绵柔情,侧身相依,极尽娇柔,身上一种奇异甜香,扑鼻沁心,如菊兰令人欲醉。
  岳南君只感到那袭人甜香,薰得他心旌摇曳,迷迷糊糊的,握住了茹青萍两双细腻滑嫩
的手。
  四目相对,默从无语。
  其实,这时也用不着说话,四双眼神交投,彼此灵犀相通,已胜似千万句情语盟言了。
  茹青萍被他这样握着她娇嫩的双手,潜伏在心底深处的情怀早动,那里能够矜持多久。
  终于她把粉脸贴入了岳南君前胸,慢慢地娇躯尽偎入怀。
  面对着娇如春花、秀逸绝伦的玉人,岳南君已难自持,张开双臂紧抱这个投怀一燕。
  蓦然……
  茹青萍的脑际闪掠过往昔的记忆,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登时心中一惊,神志全
醒,她慢慢推开岳南君依偎的身躯。
  岳南君退后一步,黯然一笑,道:“梅姑娘真对不起,请恕我一时鲁莽,因为你的姿色
令我情不自禁地想起昔日爱侣……。”
  岳南君说到此处,星目已经充满晶莹泪水。
  由此可见岳南君对茹青萍情爱之深刻。
  茹青萍闻言骤如剑穿心扉,她娇躯一抖,目蕴泪光,看着岳南君,好半响说不出话。
  岳南君语言微微一停,又道:“承梅姑娘多次援手,深记隆情,岳南君刻骨铭心,一世
难忘,刚才轻狂之处,还望能够谅解。”
  茹青萍慢慢的恢复了镇静.淡然一笑问道:“你刚才叫我萍妹.敢问她就是你的爱侣之
名?”
  岳南君惨然苦笑,道:“她叫茹青萍,也就是我那位小弟茹九龙的姐姐,她的脸容跟你
极为相似,美艳文静……唉……”
  岳南君凄然一叹,道:“可惜天忌红颜,她已舍我永远决人间……”
  岳南君说到此处,一阵黯然,泪流淋淋。
  茹青萍听了柔肠寸断,伤心已极。
  她哀怨地暗叫道:“岳哥呀,我是茹妹啊!可是,可……你是杀父母的仇人,我不能嫁
给你,但我爱你,又不愿杀你……
  天呀!你叫我如何决定啊?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为人之女,有仇不报,怎能对得起
九泉之下的双亲。
  爸、妈……请原谅我,可怜那个小孩子,南君若死了,我也不会独生,但那刚二岁的孩
儿,他怎能无父无母啊……”
  岳南君突然由怀中取出那柄玉露剑,道:“梅姑娘,多谢你借剑,在下如约原剑奉
还。”
  茹青萍幽声叹道:“你何妨再多借一些时日。”
  岳君南惨然苦笑,道:“岳某死期已近,唯恐宝剑有失,不敢再借用。”
  茹青萍听得怔了一怔,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岳南君淡然一笑,道:“岳某的寿命,只余七日而巳”
  茹青萍娇容貌变,颤抖道:“你……你七日后要死,为……为什么?”
  爱怜、关照之情,泣于言表。
  岳南君看得滋味万千,黯然一叹,心想,岳某能得这位女子爱怜,死而何憾。
  这时岳南君面容一片平静、安详。
  他毫不感到死亡的恐怖、凄凉。
  因为他临死之前,有这样一位美艳娇丽的女子关怀,已经很满足了。
  茹青萍见他不答话、情绪大动,接道:“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说呀!为什么要死?”
  岳南君轻然一叹,道:“梅姑娘,多谢你的关照,岳南君纵然在九泉之下,也永生难忘
大思,唉……
  我为什么自己要死?因为我已经中了铁剑君子华谷奇的太虚阴气!
  我一生还有许多未了的事?难道我自己要死?这是命运。”
  茹青萍听了柔肠寸断,急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刻中了太虚阴气?”
  岳南君抬头望了一下,已过午牌时分的丽日,惨然一叹,道:“时间已过七个时辰,这
伤势已经永远无法医好了。”
  茹青萍听了一怔,她仰着头沉思着,象地想着这种歹毒阴功的疗法。
  攀然,茹青萍庄严地对岳南君说道:“若是有法解除七日后死之厄运,你治也不治?”
  岳南君颇为惊奇,要知他也是一位武林罕见高手,自己怎不知太虚阴气的厉害,中此阴
功者,已经极难疗冶.即能治疗,芸芸之武林,也罕有几人,何况是过时死症,不过看她睑
容,绝非说笑。
  想至此处,岳南君求生之念,不禁油然而生,道:“飞禽走兽,尚且求生,何况人类?
不过我相信我是无药可救了。”
  茹青萍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是一种死症,若在尚没过时,据我所知,遍天下武林中
人,有三四位能够疗治得太虚阴气伤势……”
  突然一阵清越的呵呵朗笑声,接道:“姑娘所说四位高人,敢是毒龙尊者杨郎、雪山天
女、南海神尼,还有一位不知是谁?是否能清见告。”
  语声中西南院落缓缓走来一位丰神如玉,风流倜傥的中年文士,正是铁剑君子华谷奇。
  岳南君见仇人前来,心中不禁燃起仇恨的火焰。
  茹青萍目睹华谷奇现身,心头微震,她那双精光如电星目中,霜也似的寒光,掠扫着
他,冷冷问道:“敢问阁下就是号称铁剑君子的华谷奇?”
  铁剑君子华谷奇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正是华某,姑娘可是情箭门主了。”
  茹青萍冷声道:“阁下前来此地,有何贵干?”
  华谷奇双眼微然一扫岳南君,轻声笑道:“姑娘说得不错,华某是来寻找岳老弟的。”
  岳南君冷哼一声,道:“华谷奇,这是你自己前来就死,别怪岳某心狠手辣了。”
  铁剑君子华谷奇,呵呵轻笑道:“岳老弟,你不要误会,华某是来跟你谈交易的。”
  岳南君怒道:“有什么交易好谈,你请放心,岳某不会接受。”
  华谷奇笑道:“但中太虚阴气之毒,永无人能解。”
  岳南君轻蔑不屑地冷哼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生而何欢,死何足惜,你不要用
‘死’来威协岳某……哼!但在我临死之前,你也难逃过死亡厄运。”
  铁剑君子华谷奇,微然笑道:“佩服,佩服,真是一块可造人才,华某就是赞佩你这种
英才,方不愿出手杀你,否则……。”
  岳南君所得心头大怒,嘿嘿一声幽冷寒笑,道:“你能如愿杀了我?”
  铁剑君子笑道:“岳老弟论你武功造诣,当今江湖武林中确实罕逢,可是你要称尊江湖
雄霸武林,还要下数十年功夫,华某的武功,岳老弟认为如何?”
  岳南君淡淡笑道:“第一流之列。”
  华谷奇微微一笑,道:“多谢多谢,华某在二十年前已被称为武林第一流之列,当今大
概不会辱没此名才对,哈哈,武林造诣且不要谈,就比江湖见识、机智心机,华某自称能够
胜你岳老弟,五更时分,你殁杀东海蛇叟欧庸夫之时,我若现身阻止,谅你不会如愿杀了欧
庸夫。当时小五台山的玉面神翁与华山公孙博,也双双潜伏在侧,岳老弟你如何能敌得四位
高手?”
  岳南君闻言心头震惊不已,他想不到江湖武林如此波诡云谲,若是那时他们现身联手围
攻,自己定然凶多吉少。茹青萍冷冷问道:“华谷奇,你现在有能力医得他伤毒?”
  铁剑君子拂发微笑,道:“只要他答应我一件事,药到病除?”
  茹青萍倏然欺前三步,冷声道:“药物有没有在你身上?”
  说话中,左手五指,奇奥迅速地抓去。
  华谷奇大声笑道:“药物在不在身上,姑娘总不能抢吧。”
  他说着话,呼地一掌“起凤腾交”,直劈过去。
  茹青萍怒叱道:“你出手暗算人之后要挟人家,我也可以同样方法对付你。”
  他一闪避开华谷奇一掌飞劈点出三指,把华谷奇迫退了两步。
  铁剑君子心中暗道:“此女武功,当真是高,这点来三指,无一不是暗含拂穴截脉的手
法。”
  他一提真气,还了五掌。
  这五招,看去轻描淡写,但却奇奥无伦,招用暗藏内家0劲,把茹青萍点去的指势封
住。
  茹青萍微微一皱黛眉,说道:“你这五掌乃是白骨门的绝阴掌招术。”
  话说完,人也欺身攻来,左掌如爪扫至,右手食指直点过去。
  铁剑君子华谷奇,只觉她一击之势中,暗藏了甚多诡奇变化,一时间想不出破解之法,
不敢硬接她的招式,纵身向侧闪去。
  茹青萍停下身于,冷冷道:“果然是识货之人,你为何不接这一招‘直指乾坤’?”
  华谷奇呵呵轻笑道:“姑娘武技犹在华某料想之上,华某无比钦佩。”
  茹青萍冷热道:“你若识时务,就赶紧取出解药。”
  突然,岳南君怒喝道:“梅姑娘,你这种帮助,岳某衷心感谢,但恕我难于接受。”
  茹青萍被他一喝,怔了一怔,泪水差点滚落下来。
  岳南君轻笑怒视着华谷奇,喝道:“华谷奇,岳某的旧仇新恨,现在立刻要跟你清算
了,接掌吧!”
  呼的一掌‘神龙出水’,直击过去。
  岳南君此掌是含恨而发,威力之强,确是无与伦比。
  两人已动手相搏过一次,对彼此的武功,心中都已有数。
  出手一击,用出了七成以上的功力。
  华谷奇横向一恻让开,反手一招“冰河开冻”,横里击来。
  岳南君左手一招‘流天手’,接了华谷奇反手一击,长啸一声,欺身而上。
  华谷奇右手一招‘阴风扫地’,幻出一片掌影,内含着阴寒劲力,想把岳南君欺攻而进
的身子挡住。
  那知岳南君身法奇奥之极,竟然避开了华谷奇护身掌影,直逼身前。
  这奇奥的身法,正是那独步天下的“两仪五行七步龙形身法”不但使华谷奇大为一骇,
就是旁边观战的茹青萍,也为之心神一震,只觉他那巧妙的一转,任何一招也无法封挡得
住。
  岳南君一欺进身,两手齐出,左掌右指,交相迫攻。 
  倏然之间,劈了五掌,点出九指。
  这五掌九指,不但迅速快绝伦,而且毒辣无比,指装大穴,掌取要害,每一招都足以制
人死地。
  华谷奇被那一气呵成的快攻,迫得连连后退,躲避了一十三招,人也刚好退了十三步。
  岳前君冷笑一声,道:“华谷奇,你接我一招‘五指弹弦’试试!”
  他右掌虚空一扬,右手五指松松握拳,平胸击去。
  铁剑君子华谷奇见势不禁怔了一怔,他只觉这一招,及生平未见之学,隐隐觉到那招握
五指中,暗藏着极厉害的杀手。
  变化,竟然不敢硬接,双脚微一用力,疾向后飘退数尺。
  岳南君嘴角洒出轻蔑的冷笑,道:“华谷奇,你为什么不接招?”
  铁剑君子微微一笑,道:“好一招‘五指弹弦’,内含‘毒龙指爪’神功。”
  他说着纵身一跃直冲过来,掌势平胸斜斜劈来,接道:“岳老弟,你也试试我这一招
‘风雨井作’如何?”
  岳南君大声喝道:“有何不可?”
  右手一挥,硬向华谷奇推来掌势迎去。
  华谷奇掌势一摇,食中二指,突然回了起来,但又迅快弹出。
  两人由出案相接,到双掌扑实其间竟各有三次变化,每一变化之中,都暗藏着极犀利的
杀手武功。
  但听岳南君、华谷奇同时一声冷哼,两人齐齐向后到退开去。
  在两人无声无息的一接掌势之中,似乎都受了伤。两人退开之后,同时闭上双目休息。
  华谷奇脸色苍白,岳南君却面红如火。
  以茹青萍那等锐利目力她竟然没看出病人如何受伤,也没听到两人掌势相接的声息。
  茹青萍急急跑了过来,低声问岳南君,道:“你受伤了?”
  语言幽凄!
  关怀、怜悯之情毕露无遗。
  岳南君紧闭的双目,微微启动,缓缓点点头,道:“嗯!不过他伤得也不轻!”
  布青萍暗敛泪水,又道:“你伤得重么?”
  岳南君微微一笑,道:“大概不轻吧!伤卜加伤,总之我只有一条命而已。”
  茹青萍听了话,芳心凄伤至极。
  柔肠寸断,晶莹的珠泪,由她双颊滚落下来。
  突然华谷奇睁开双目,一扫岳南君,微然一笑,道:“岳老弟这一掌,真正厉害,差点
要了华某一条命,你既然
  不愿谈交易,只好暂告失陪了。”
  说完,轻轻举步欲走。
  岳南君冷声道:“华谷奇,我还没有死,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已如电光石火般,欺讨来,一招‘三阳开泰’,三指平力震退三四步,两人被扣的手
腕也同时撤开。
  华谷奇后退二步,笑道:“梅姑娘可是想趁火打劫?”
  茹青萍面罩杀机,冷冷一笑道:“好说,好说,现在可不叫做趁火打劫了吧!”
  茹青萍说话间,她含在掌心的暗劲,已经送出,她想一举把华谷奇震伤当场。
  那知她力道一发,忽觉一股势力,以及一股阴冷森风,一左一右迸发而出,直过来。
  一声闷哼,华谷奇脚步一阵踉跄;跌倒在地面上。
  而茹青萍却后退二步,娇丽脸容,微显苍白,她那双星目却忽视着一位呆愕的黄袍道
人。
  这道士是谁?正是鬼道天羽真人,原来他恰在茹青萍发出内劲时赶到,暗中击出一记
“红焰掌”内劲。
  要知“红焰掌”乃是他毕生绝技,他满想这一掌,便可将这女子击伤,那知一接之下,
自己反被震得胸土气血翻腾,这怎不令他惊心,因为当今江湖武林,极少有人能接得自己这
一掌。茹青萍的内心,也震惊不已。因为她刚才击出的内功,乃是南海神尼的“般若神
功”。
  岳南君和华谷奇,双双跌坐地上。
  鬼道天羽真人与茹青萍,两人都知道遇上劲敌,一时都未再出手,暗中凝调真气,平复
波动的气血。
  周遭一片宁静,虽是大白天,仍有一种肃敛之感。
  岳南君迈开大步,急速而去。
  他的身法极快,几乎不象刚刚挣脱死亡边缘的人;竟象是一个毫无伤势残疾的人一样。
  茹青萍看得怔在当地,待岳南君走出十余丈外,她方惊醒
  高声叫道:“岳相公……岳相公,你暂请留步!”
  她的语音,难以控制悲切、哀伤之情。
  岳南君闻声,只得停止脚步,转过身来,茹青萍似娇燕剪水,直飘了过来,她那双如秋
水的大眼睛,满含泪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那么凄楚悲戚。
  他对他的情爱。也由目光中横溢出来。
  岳南君黯然叹道:“别了,可爱的人儿,我会记着你,你是我一生中所喜爱的第三个
人,你的形态,以及那幽幽情意太象她了,我衷心爱萍妹,但也爱你,可是你那高洁雅风.
令我自感惭愧,而且我的生命已经剩下无多时日了……。”
  茹青萍见他口中喃喃轻语着,星目中一滴滴泪水落在胸前神情无限凄苦,她幽幽低叹一
声,取出绢帕轻扬至腕替岳南君拭去眼泪。
  鬼道天羽真人和华谷奇,悄悄地走了,周遭一片沉寂。
  但岳南君和茹青萍两人的心里,却象大海波涛一样,汹涌翻动,两个人谁也不先说话。
谁也想下出适当的话说。
  相对沉默足足有一刻工夫,岳南君才缓缓说道:“梅姑娘,如无什么话说,我也走
了。”
  茹青萍的声道:“你的伤势严重,若是遭人袭击……”
  岳南君惨然苦笑接道:
  在这短短的两日时间,我自信还可抵制一些高手的袭击。
  菇青萍闻言脸色骤变,道:    
  “你强迫真气……那怎么行?是不是‘返朴回光’神功?”
  岳南君点点头道:“是的,我施展师父传授的‘返朴回光’神功,通往体内各处经脉,
在两日内我的功力,不会有所消失,但却将性命缩短了。”
  茹青萍闻盲,眼泪滚滚而下。她知道这‘返朴回光’是极为奥妙的技法,虽然面临一死
威胁的人,施出此功,能够恢复功力,但也令他失去药物疗治的机会,除了死之外,而无第
二条路了。
  茹青萍爱极了他,这时她闻知爱郎两日后的命运,她再也难以控制哀伤的情绪,泣声叫
道:“岳哥……你怎么这样傻……。”
  她将娇躯投在岳南君的怀抱中。
  岳南君一时间,又惊又喜,他双臂紧紧地抱住她,他觉得这是临死前一种意外的幸福享
受。
  岳南君不是圣人,即使圣人遇上了象茹青萍这等绝美高贵的女子,大概也有点飘飘然,
难以自制,更何况此刻的情形不同。
  茹青萍愈哭愈凄厉,她象似一只小羔羊,哀厉地嘶叫着。
  她想自己应该告知他的真相!
  攀然……
  岳南君突然推开她依偎的娇躯,转身急驰而去……
  茹青萍嘶喊的声音,道:“岳哥,岳哥……你停步……岳哥。”
  语调凄凄,使人听了柔肠寸断。
  岳南君黯然叹道:“别了,可爱的人儿,我定将你的面容倩影,长记我心中……而我希
望你忘记了我,因为我不能拥有你,而使你更加哀伤……。”
  岳南君象似疯狂般地急驰着……
  茹青萍柔肠寸断,衷肠百回,她的胸中满是空虚。她的心神象似被岳南君带去了,呆呆
地站立当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幽幽的叹息声惊醒了她……
  “萧奶奶……”
  茹青萍的娇躯扑入一个背插双剑的白发妇人的怀中。
  白发妇人慈祥的道:“萍儿,你下要伤了身子,要控制自己的情感。”
  茹青萍嘶声道:“奶奶,我不能够……”
  白发妇人叹道:“那你当时为何要练绝情功?”
  一语道醒茹青萍纷乱的神智,她忆起自己的誓言,她要杀掉他……不爱他。为双亲雪
仇……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尽量想使自已平静,却不能够。
  她知道自己面临着一次可怕的考验,最后几天中,她必须慎重地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已
感觉到,自己已逐渐的步入了情海边缘,一不小心,就要跌人那茫茫无际波浪滔滔的情海
中……
  岳南君渐渐地奔到荒岛北面的群山中……
  耀眼的阳光下,各种颜色的山花,缤纷夺目,他的心中,也象杂陈的各色山花一样,是
那样纷乱,但又是那样美丽多彩。
  可是,美丽之后却是昏暗,令你无法再看到它的美丽,因为阳光已经渐渐地西近。
  岳南君呆呆地站在黄昏的日光下,凝神望着花草……
  此刻他的心中一片空虚。
  眨眼,落日西下,已渐渐坠入海的那边。
  大地一片昏暗。
  秋风轻拂,夜寒如水。
  岳南君迷乱的神智,缓缓清醒过来。
  东边一轮浩日,冲破云层,霜华普照大地。
  岳南君喃喃轻叹道:“明晚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之夜了……唉!我的生命,也只有在十六
日午后便要结束了……”
  他心中只有无限的凄凉与悲怆!
  募在此时……
  浩渺尽际,突然飘来一缕琴韵。
  声音极为细小,但却极为柔美。
  似幻似虚!
  岳南君听了琴韵,心头蓦地一震……
  他觉得这正是雪天山一派的绝技,雪山天女的迷真乱魂曲,但今夜是十四啦,难道她是
要提前召我?
  可是,她现在是在那神密离奇的阁楼院落中,我又怎么能够进去?
  想到此处,岳南君赶忙心神内敛,判断琴韵的方向。
  突然,岳南君脸上泛出惊异的神色。
  原来他发觉雪山天女就在近处发琴,大约是北端的海岸边,距此约有数百丈远的距离。
  他生恐错觉,又凝神静听顷刻,正是这个方向。
  岳南君不再迟疑,展开轻功。径向北端急驰而去。
  琴音,随着岳南君身形起步前进,却愈来愈见细弱,有若游丝,还好岳南君知道这是接
近了迷乱发声所在地时,应有的怪现
  象。
  那琴声虽然那么微弱,但柔韵袅袅中似都含蕴着无上威力
  令人觉得心神不宁,几乎要随那萧声起舞。
  岳南君心头暗验,叹道:“果然雪山天女的乐声绝技,非同小可,自己熟悉此曲,已感
染如此,旁人定当抵挡不住了。”
  突然,那琴声倏然停止。
  岳南君知道自己已经接近发琴处的百十余支远近,没有听到琴声,并非她停止了弹琴。
  原来这迷真乱魂曲,仍是一种极高无上的绝技,不但能扰乱视听。而且有种无比的感染
魔力。
  此曲一大特点,便是近身弹琴人,反而不能闻到乐声,大凡功力深者百十余丈外便没
声。
  岳南君知道已经近身雪山天女,他赶忙停住身形,脱下那件蓝衫,装成昔年的毒龙尊者
杨郎之装束。
  他一步一步的,慢慢向琴声处移近……
  渐渐地,岳南君的身际,听到阵阵的波涛声……
  抬头望去,前面是一座数十丈峭壁,直伸入海里。
  大海的正北方,却是一道若似屏风的大岩石,挡住那层层的波浪,也挡住北方海上的事
物。
  层层波浪滚滚击压到那大岩石上,云合迷漫,溅玉顿珠,远远望去,有如一层浓雾,凝
结在空中。
  愈来愈靠近盆地,波涛击岩声愈大。
  但闻隆隆之声,如鸣沉雷。
  只见盆地上苍松翠绿,芳草如茵。
  突然,岳南君的眼光扫到十余大外,一株苍松下,一块丈方的岩石上,跌座着一位乌发
披背,银白衣衫的女人。
  她面对着北方而座;怀抱一支古琴,正在弹奏着。
  岳南君由南向北而来,当然无法看清她的脸容,只能看到她背面身段。
  但仅由她背面的身段看来,这女人长得极美.美若天仙。
  岳南君暗暗地皱起了眉头,因为他觉得这身段,极为酷似前几天在小跨院中震伤时中白
的那个女人。
  岳南君长长凝立十数支外,朗朗说道:“杨郎亲来赴天女之约。”
  他的语言,是学着杨郎的声音而发的。
  语音落了,那银衣少女仍然背他而座,但却不回身,只是身于动了一动,象似骤感激动
的样子。
  “你是杨郎?”
  岳南君闻言,暗自一惊,付道:“难道她已发觉自己不是师父?”
  想着,岳南君答道:“难道还有旁人?”
  那银衣少女幽幽问道:“今夜是何时?”
  岳南君淡淡一笑答道:“是八月十四夜!”
  银衣少女道:“早一日也是一样,好!你过来。”
  岳南君觉得她那口气,有些太自大,他的心中有些不乐,但又不敢违背,因为雪山天
女,乃是恩师的同辈。岳南君慢慢的走了过去,待离她三丈外,停止身形,道:“天女是否
已经带来了屠龙令牌?”
  银衣女子背着他,答道:“带来了。”她的答话,极为简单,有些冰冷味,但在那娇若
黄
  鸳出谷婉转声音,听之却令人感到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极美
  丽的女人语音。
  岳南君道:“既然带来了,烦请天女即刻将屠龙令牌交给在下。”
  银衣少女闻言,突然冷笑一声……
  霍然,她的身躯掉转了过来。
  她飘飘飞起,长身凝立在岳南君面前七八尺。
  岳南君咦了一声,道:“你不是雪山天女。”
  一声冷冰的轻哼,接道:“你也不是杨郎,你是谁?”
  原来这个银衣少女,仍是一位十八九岁的绝艳少女,她美,美得令人觉得她不是凡人而
是天上仙子。
  岳南君看着不觉怦然心动,暗道:“世界之上,当真有这等美丽的人么?”他不自觉又
抬头仔细打量着她。
  只见她色如桃花,翠眉如黛,瑶鼻樱口。
  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大香国色,人间尤物,他不觉瞧得一呆。
  银衣少女冷哼一声,叱道:“你是谁?找死吗?”
  岳南君幕然惊醒,暗叹自已失态,内心惭愧不已,他整了一整心神,也冷冷喝道:“那
你又是谁?”
  银在少女黛眉微坚,突然格格一声娇笑道:“我是谁?我是眉儿啊?”
  岳南君听她这一阵娇媚憨笑,觉得她竟是一位稚气未脱的天真少女。
  岳南君沉声道:“姑娘是否奉天女之命而来?”
  银衣少女不答他的话,反问道:“你是否奉杨郎之命而来?”
  岳南君冷冷道:“杨郎是我的授业恩师,在下正是奉恩师之命前来接领屠龙金牌,如果
姑娘是奉雪山天女之命而来,烦你将屠龙令牌交给在下,以完使命。”
  银衣少女冷然一笑道:“屠龙令牌嘛?哼!非要杨郎亲自来取不可。”
  这的确是一件为难的事倒哪里去找第二个杨郎呢?
  岳南君轻然一叹,道:“家师已然作古。”
  银衣少女闻言娇躯微作颤抖,神情甚是哀伤,她口中喃喃说着,象似在祈祷。
  岳南君见状凄然叹道:“家师早在十八年前被人暗算在华山烟波岩,后因毒伤发作,四
年前秋季一命归天……”
  岳南君要继续说下去,银衣少女突然脸上满布杀机,冷冷
  接道:“你不要说下去了,我已经向母亲禀告过,说他的仇人已死
  但我要找他的徒弟报仇雪恨。”
  岳南君闻言有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问道:“姑娘,你说什么?”
  银衣少女格格轻笑,道:“我据实告诉你,雪山天女是我母亲,杨郎是我母亲的大仇
人,她老人家死前嘱咐我,一定要伐杨郎报仇雪恨。”
  “我娘嘱咐我,不要将杨郎杀死,要将他全身武功废去,用金刚链穿透琵琶骨,锁在我
娘墓碑前,至死为止。”
  “如果杨郎死了,那么就将他的尸骨带到我娘墓碑前跪立,任风雨吹打,待腐烂后,便
将骨灰洒在母亲坟墓四周。”
  “如今杨郎已死,你是他的徒弟,当然能够找到他的尸骨,如你交出杨郎尸骨,那么我
就让你活命,不然我要将你杀死,然后找到杨郎尸骨连同你的尸骨,如法炮制,让你们师徒
万劫不能超生。”
  岳南君闻言,又气又怒,又感到惊疑万分。
  气,怒,当然由于她对自己恩师竟如此侮辱。
  惊疑的是,雪山天女的死讯,以及雪山天女为何如此痛恨家师?
  这令他好奇、猜测,要知杨郎临死前的口中,没有说过和雪山天女恩仇之事。
  岳南君阴森森地笑着道:“姑娘的话,敢是开玩笑?”
  因为银衣少女说话时,是那么轻松自然,所以岳南君感到她的话,可能不是真的。
  银衣少女娇声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说假话?”
  岳南君轻声笑道:“我觉得象姑娘这样美丽女子,绝对不会如此残忍。”
  银衣少女柳眉突然倒坚冷冷道:“我问你,你答应不答应交出杨郎的尸骨?”
  岳南君看她骤变的脸色,心头一震,他感到自己的猜测错误,她的语言是真的,可是这
样一来,却将岳南君带入复杂的沉思中。
  叮叮……
  一声扣人心弦的琴韵响起……
  岳南君骤感胸头气血,一阵波腾翻滚,不由大惊,赶紧收敛心神气沉丹田,神聚灵台,
微闭星目,敛起内力。
  叮叮……当当……
  银衣少女春慧似的玉指,又在琴弦上连划四下。
  那四声低人心魂的琴声,却对岳南君起不了效用。
  银衣少女娇声笑道:“能够抵制六声向心曲,证明你是杨郎的传徒。”
  岳南君睁开垦目,说道:“姑娘,你要我交出杨郎的尸骨,那是万万不能,雪山天女和
家师有何恩怨,在下还没调查清楚之前,我不愿多作辩论,当今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姑娘交
出‘屠龙令牌’。”
  银衣少女道:“我母亲临死前,嘱咐我要将‘屠九令牌’如约交给杨郎,可是他已经死
了,宝物无主,强者得之,现在你要屠龙令牌,除非能够打败我。”
  岳南君微微一怔,道:“姑娘,难道要毁约?”
  银衣少女冷笑道:“物主已故,立约已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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