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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刀浪子》
作者: 龙乘风

第 九 章




  黑心五毒的老大,是个身如竹竿,又高又瘦的中年汉子。
  他姓贾,名道。这人在五毒之中,是个性格比较孤僻的一个。
  他平时很少说话,也很少动手。但他若出手,就例必有人或死或伤,而且出手极重。
  他不喜欢携带武器。他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他那双鸟爪般的手。
  黑心五毒的老二,是申天屠。
  申天屠的年纪,比贾道只差半岁,但看来却比贾道更年轻得多。
  他长得并不矮,也不瘦,一双拳头仿佛婴孩的脑袋般大小,很少人能捱得起他一拳。
  他的拳头厉害,刀法更是一绝。
  昔年黑心老祖的刀法,他最少已练到六成的火候。
  江湖上,已有不少武林好汉的脑袋,被他的五环大刀砍个稀烂。
  老三的年纪并不老,但却是名副其实的“鹤发童颜”。
  他今年只有三十五岁,但早在十多年前便已满头白发。
  他姓薛名银宇。
  薛银宇本是七层云雾峰珠玑山庄的剑手,但在十五年前,却在庄中盗走了一把宝剑,并
拜在恶君子向绝的门下。
  向绝的刀法固是江湖一绝,但对于剑法亦绝非门外汉。
  薛银宇拜在向绝门下之后,剑法有飞跃的进展,近年以来.他已凭着那一把从珠玑山庄
盗走的宝剑,杀败过无数英雄豪杰。
  黑心五毒中的老四,个子最是矮小,但却偏偏姓高,名巨人。
  任何人听到高巨人这三个字,都会有一种下意识,以为这个人必然长得又高又大。
  但实际上绝不是这回事。
  高巨人只有五尺三寸的身材,既不“高”,更不“巨”,几乎任何人和他相比,都会把
他比了下去。
  但高巨人却是黑心五毒之中,刀法最快的一个。
  老五姚斌,是黑心五毒中,有“悄郎君”之称的美男子。
  他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对付女人确有独到的功夫,据说连花如珠这个女煞星也和他有过
一手,但到底是花如珠迷住姚斌,还是姚斌迷住花如珠,却是各有各的说法。
  姚斌对付女人有办法,对付口硬的人更有辨法。
  无论是谁,若想在这个小魔头面前保住某种秘密,除非他能吃几十种不同滋味的苦头。
  他喜欢用私刑,无论是谁,落在姚斌的手里,倒不如干干脆脆早点死掉。
  但他的心肠极狠毒,往往连死人也不肯放过。
  古人鞭尸三百,他却曾把一个敌人的尸首,用乱刀再剁成肉酱,然后再拿去喂狗。
  在那间小酒家里,姚斌最少喝了十五斤酒。
  他的酒量相当好,虽然十五斤酒灌进他肚子里,但他的脑子仍然非常清醒、明亮。
  高巨人喝得最少,但脸上反而红得像个柿子。
  他喝得少,而贾道却连一滴酒都没有喝过。
  贾道是黑心五毒的老大,他平时说话最少,吃喝的份量比其他四人少得多。
  当姚斌又再拍开一缸烈酒泥封的时候,贾道忽然冷冷的道:“老五。”
  姚斌一楞,随即笑道:“大帅兄,你怕我喝太多,会耽误了正事?”
  贾道板起脸孔,道:“咱们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喝酒。”
  姚斌终于把酒缸放下。
  突听得小酒家门下,传来一阵马蹄声呐。
  蹄声越来越近,一匹马停在酒家门外了。
  然后,有人轻轻的敲门。
  这人敲门的声音并不晌亮,但居然只敲了三下,就把大门敲穿了一个大洞。
  黑心五毒的脸上一齐露出杀机。
  那个大洞外出现了一个人的脸。
  这个洞虽大,但这人的脸却把洞口完全堵塞住。
  因为这人的脸实在太胖大了。
  高巨人一声冷笑,忽然左手一扬,十二颗钢弹子同时向那个洞口急射而去。
  那张胖脸忽然不见了,却露出一只胖大的手。
  十二颗钢弹子,立刻就平平稳稳地落在这一只胖手之上。
  小酒家里的灯光,仿佛在刹那间变得很黯淡。
  高巨人疾声喝道:“甚么人,在门外鬼鬼祟祟?”
  门外那人淡淡一笑,道:“这里的酒很香,能否让老子尝一尝?”
  高巨人脸色一变。
  门外那人道:“外面的风雪冻得连鼻子都快甩掉,快点开门让老子进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薛银宇,突然大步上前,一手就把大门的栓塞松开。
  大门“曳”声开启,黑心五毒的瞳孔同时收缩成一线。
  难怪那人频频呼冻,原来他竟然只穿一袭单薄的短衣。
  但他真的感到很冷吗?
  若是普通人,相信早已被外面的风雪冻僵。
  当然,眼前这一个人绝非寻常之辈,因为他的怀中,有一个大得吓人的酒缸。
  这一个酒缸,差不多已成为了一个人的标记。
  这人就是杭州唐门的大少爷,也就是凭着一套五绝指法名震中原的唐竹权!
  黑心五毒虽然以前没有见过唐竹权,但现在却已把他认出。
  “唐竹权?”薛银宇首先脱口道。
  那人吃吃一笑,揉着胖肚皮,道:“你看老子像不像天下第一号大酒鬼?”
  薛银宇看看他,皱眉道:“你的酒缸好像已经空空如也。”
  那人笑道:“由杭州巴巴的赶到这里,再多一百斤酒也该喝掉啦。”
  薛银宇悚然动容。
  “你果然就是唐竹权?”
  那人道:“老于本来就是唐竹权,倒想请问一句,这间小酒家的老板现在是否已睡了
觉?”
  高巨人冷冷一笑:“他的确已陲了觉,而且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唐竹权的眉头紧紧一皱,但似乎并未感到多大的意外。
  过了许久,他才叹了口气,缓缓的道:“黑心五毒果然心黑手辣,所到之处,难有活人
存在。”
  高巨人道:“你说的丝毫不错,可惜连你在内,也快要变成一个死人。”
  唐竹权忽然盯着薛银宇的剑:“这位兄弟,你这把剑的来历好像有点问题。”
  薛银宇摇头,“有问题的并不是这把剑。”
  “哦?”唐竹权脸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道:“这把剑没有问题,那甚么才有问题?”
  “你的脖子,你的肚子,还有你的眼珠子。”
  唐竹权立刻摸了摸脖子,又揉了揉肚子,再把眼睛眨动几下,然后才微笑道:“不错,
老子的脖子太硬,肚子太胖,但眼睛却太明亮,这种毛病很难改得掉。”
  薛银宇道:“如果你的脖子被人一剑砍下,肚子被人一刀刺了进去,那种滋味你可曾想
像得到?”
  唐竹权仿佛吃了一惊,道:“谁有这么大的本领能把刀剑砍在老子的脖子和肚子上?”
  薛银宇冷冷一笑,长剑向前一送,然后慢慢的说出五个字:“是咱们五人!”
  他这句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
  当他说完这五个字之后,长剑忽然就像暴风雨般向唐竹权的脖子和肚子上刺了过去!
  薛银宇的剑法,绝不是天下间最快的剑法。
  一山还有一山高,又有谁的剑法能够真正称得上“天下最快”这四个字?
  就连杀手之王司马血的剑法,也不能被称为“天下最快”。
  然而,薛银宇的剑法,却已足以用快如闪电这四个字来形容。
  真正快如闪电的剑法,江湖上并不很多。
  毫无疑问,薛银字已是剑法上的一流高手。
  他的剑是如此之快,而唐竹权的身材又是如此胖大,无论是谁,都会认为唐竹权无法闪
避得过。
  可是,唐竹权双腿纹风不动,但身躯左闪右缩。
  薛银宇一连刺出了多剑,居然完全落空。
  他的剑固然快,想不到唐竹权身体移动的速度更快,无论对方的剑法如何快速,如何诡
变百出,偏偏就是无法伤他肌肤分毫。
  黑心五毒的脸色一齐变了。
  唐门五绝指法还未出动,薛银宇就已经相形见拙。
  但薛银宇毕竟还是个剑法高手,虽然一时间无法得逞,但在一连多次剑锋刺空之后,他
的剑法又再一变再变,变得极其缓慢,但却把唐竹权的退路完全封死。
  这是一件极奇妙的事。
  快剑不能产生作用,慢剑反而另具一种特别的威力。
  薛银宇是个天资极其聪颖的练武之材,尤其是拜在恶君子向绝门下之后,剑法更是大有
飞跃的进展。
  唐竹权已无闪避的余地。
  既不能闪,更不能退,薛银宇的剑就像一幅巨网,把他整个人完全笼罩着。
  黑心五毒其余四人脸上紧张的神色略为弛缓。
  这个唐家的人少爷,好像已没有甚么花样可出。
  薛银宇的剑,突然又由慢转快,“嗤”的一声,剑尖直指向唐竹权的咽候。
  庚竹权居然远是双腿不动。
  他睁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连脖子都不动一下,好像已经活腻了似的。
  这一着,连薛银宇也是大感意外。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而且就算可以让他再考虑,他也必然毫不犹豫会刺出这一剑。
  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把这位唐家的大少爷毙在剑下。
  剑出如电,剑尖几乎已刺在唐竹权脖于的皮肤上。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薛银宇的剑尖突然被一股大力震激,登时向横斜出三尺。
  把薛银宇剑尖震开的,也是一把剑。
  那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剑。
  以剑而论,薛银宇手中的剑比那把剑好不知多少倍。
  但薛银宇的剑却被击开,几乎脱手飞出。
  黑心五毒的脸色一齐发白。
  他们看见唐竹权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人。
  这人的年纪并不大。
  他穿着一袭清淡的长袍,脸色冰冷如雪,杀气之大,连黑心五毒看见都为之一阵心寒。
  薛银宇认识他。
  他就是七层云雾峰珠玑山庄三小姐薛惜瑶的未婚夫,也就是江湖上三人奇侠之一的偷脑
袋大侠卫空空!
  偷脑袋大侠!
  这五个字本来就已具备了震慑江湖匪类的杀气。
  “卫空空!”薛银宇不禁脱口惊呼,身形暴退七尺。
  这三个字一出口,其他四人的脸色更是一变再变。
  卫空空冷冷一笑,目光迅速地向五人身上掠过。
  “枉杀无辜的本事,恐怕五位已可在武林之中名列前茅。”
  唐竹权笑了笑,道:“老子若给他一剑在脖子上刺穿一个大洞,那才是无辜之至。”
  卫空空手持长剑,一步一步的向薛银宇走过去。
  薛银宇冷冷一笑:“姓卫的,别以为我怕了你。”
  卫空空道:“你何必怕我,反正你手里的剑远比我的剑好得多,只可惜这把剑的来历,
却不光釆得很。”
  薛银宇冷哼一声,正待出剑向卫空空进攻,忽听得老二申天屠轻轻一咳,道:“三师弟
暂且退下,且让我来领教领教卫大侠的砍脑袋剑法。”
  申天屠的身材,比薛银宇粗壮得多。
  他腰间的一柄五环大刀,也像他的人一样,令人有一种霸气的感觉。
  但申天屠的说话,往往都比他的师兄弟斯文得多。
  卫空空冷冷一笑,道:“你就是申天屠?”
  申天屠拔出五环大刀,皮笑肉不笑地:“卫大侠见识过人,倒有一事欲向阁下请教。”
  卫空空道:“请说。”
  申天屠道:“听说卫大侠的剑法,专砍别人的脑袋?”
  卫空空道:“这是事实。”
  申天屠道:“卫大侠的剑,乃是凡品,何以竟能连砍多人的脑袋而不崩损?”
  卫空空道:“你要问的,就是这件事么?”
  申天屠道:“不错”
  卫空空道:“你可听过‘邪不能胜正’这句说话?”
  申天屠一呆。
  “邪不能胜正”这五个字,他在穿开裆裤的时候便已听过。
  又有谁没有听过这句说话呢?
  卫空空冰冷的脸上,第一次绽出了笑容:“卫某砍的,都是邪恶之徒的脑袋,而我的剑,
却代表了正义。坏人的脑袋,当然无法敌得过这把正义之剑,所以他们丢了脑袋,但我的剑
仍然完好无恙,道理就是这般简单。”
  申天屠的一张脸,刹那间涨成了紫红之色。
  这也算是答覆吗?
  这是卫空空以凡剑砍人脑袋,而剑锋不会崩卷的理由吗?
  但申天屠却不能反驳。
  那是一种极巧妙的答覆。
  你不能说卫空空的说话,完全没有道理的。
  但这种道理偏偏又无法真正的成立。
  申天屠杀机已动,忽然“呼”的一刀!向卫空空的脑袋上砍去! 
  卫空空名震天下的偷脑袋大侠。
  而申天屠的刀法,也喜欢砍在别人的脑袋上。
  每一个人都有两条腿,两条臂膀。
  但谁都不可能有两颗脑袋。
  一刀砍在敌人的脑袋上,远比砍在敌人的手脚上干脆爽快得多。
  一刀就已致命,绝不拖泥带水。
  申天屠一向都认为,捏蛇要找七寸,杀人最好就从对方的脑袋上着手。
  无论是谁的脑袋,都绝对捱不起申天屠的五环大刀。
  曾经有个苦练了三十年铁头功的大和尚,与申天屠动手,结果他的脑袋被砍开两半。
  那一刀,申天屠并没有用尽全力,他想试一试对方的铁头功是否那么厉害。
  结果,他根失望。
  他的刀一砍下,大和尚的脑袋便像个摔烂了的大西瓜。
  申天屠喜欢砍别人的脑袋,这一次总算碰上了一个大行家。
  卫空空生平有两件最大的本事,那是喝酒和砍掉别人的脑袋。偷脑袋剑法,是天下间最
具杀气,也最霸道的一种剑法。
  申天屠正想试一试,究竟是他的刀狠,还是卫空空的剑更厉害。
  申天屠双手握刀。他的手,粗壮而有力,步履也相当稳定。只有稳定的手,才能砍出准
而狠的刀法。
  而对着卫空空,他不敢轻敌。他常砍别人的脑袋,他知道脑袋不见了的滋味,绝不好受。
  卫空空仍然是那般冷漠。
  他像一块冰。冰虽然也有溶化的时候,可惜今夜的天气太冷,冰绝不会溶,只会越来越
加冰冷坚硬。
  申天屠双手握刀,站在卫空空的面前,神情比吃饭的时候还更严肃。
  申天屠平时根少与人说笑。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他老不会跟任何人说半句说话。
  他每次吃饭,表情都严肃得像包大人审犯。这是他的特性。
  他吃饭时永远都坐直身子,饭碗里的饭绝不会跌出一粒在桌上。
  他的父亲是个农夫。他的父亲甚么都不会,只会种禾稻。
  所以,申天屠知道每一粒米都来得不易,那是血汗种出来的。
  申天屠并不是个忘本的人。
  然而,不忘本是一回事,但他却是个杀人绝不眨眼的大魔头。
  每年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他的五环大刀之下?
  卫空空的眼力,相当厉害。
  他一眼便已看出,五环大刀血光隐现,显然曾经饮过不少人的鲜血。
  刀是好刀。只可惜它砍的也是好人。
  想到这里时,卫空空这块冰有点光火了。
  但他只是心里光火,在外表上完全没有半点异样。
  他在等待申天屠的刀。
  但申天屠居然很沉得住气,迟迟都没有发动攻势。
  但他究竟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开始有点害怕呢?
  江湖三大奇侠之中,雪刀浪子龙城璧是个最奇特的人。
  他的耐性有时候很差。
  但有时候,他耐性之强,却会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
  如果此刻换上了龙城璧的话,他可能会静静的等待,一直等到申天屠首先动刀为止。
  但也有另一个可能,就是早已向申天屠先发制人,展开猛烈的攻势。
  而卫空空的耐性,却是介乎于两者之间。
  他的耐性既不太好,也不太差。
  申天屠不动,他也不动。
  但申天屠久久不动,他却不愿意再等下去。
  申天屠还在苦苦思量怎样进攻卫空空,但卫空空已展开砍脑袋剑法,以雷霆万钧的姿态
发出了第一剑。
  这一剑是砍脑袋剑法中威力极强大的“怒碎天门”,一剑砍下,连站在一旁的唐竹权都
有点惊心动魄的感觉。
  连唐竹权都觉得“有点惊心动魄”,那么申天屠的感觉又如何?
  可以说,那是极其惊心动魄,简直令他立时汗流浃背。
  他从未见过任何人的剑法,是如此霸道的。
  然而,申天屠的刀法,亦绝非弱者。
  卫空空的剑虽然厉害,但仍然给五环大刀震开。
  卫空空大笑:“来得好!”
  他的笑声呐彻云霄,手中长剑却悄悄由上转向下,再由左下方反手抽劈一剑。
  这是砍脑袋剑法中的“缠颈式”。
  这一招的威势,看来远远不及刚才那一招“怒碎天门”,但却胜在巧而准。
  只见卫空空的剑像是蟒蛇般,“刷”的一声向申天屠的颈项之上缠去。
  申天屠急闪。
  但卫空空的剑却乘势而入,剑法忽然又由轻巧转为刚猛无俦。
  申天屠骤见剑光急变,已知不妙,手中一柄五环大刀舞得密不透风,尽量掩护着自己的
脑袋。
  但卫空空的剑,却比狂风更急猛。
  申天屠一向都喜欢用大力砍碎别人的脑袋,但这一次遇上了卫空空这个砍脑袋专家,他
一直就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只见剑气森森,两人衣袂飘荡飞舞。
  这一场激战,把黑心五毒其余四人看得眼珠子都凸了出来。
  砍脑袋剑法。
  这是天下间剑势最狠,最霸王的一种剑法。
  这虽然并非天下间最快的剑法,但却有天下间最不容易避得开的一击。
  这一击就是“法场斩首”!
  一剑斩出,绝不改变主意。
  这就是“法场斩首”最绝的地方。
  不斩申天屠首级,誓不回剑。
  申天屠的脸立刻变得比纸还白。
  刷!
  剑已击下。
  黑心五毒其余四人的脸色,也同时一变。
  只见剑锋挥处,血如泉涌,申天屠手中的五环大刀“铿”声跌落地上。
  刀跌在地上,人头也滚落在地上。
  血腥气味开始弥漫、扩散。
  但唐竹权却一点也不觉得刺鼻,因为他正喝了太多的烈酒。他只嗅到酒味。
  在他来说,酒味远比血腥气味浓郁得多。
  申天屠被砍掉脑袋,对于黑心五毒来说,这是一个极沉重的打击。
  高巨人首先冲出来,戳指怒骂道:“卫空空,你好大的胆子!”
  卫空空冷冷一笑,“卫某的胆子,本来就比你的脑袋还大得多。”
  高巨人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就把他吞进肚子里。
  气氛更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唐竹权却慢条斯理地,走到酒家存放竹叶青酒的地方,把一才一才的酒倒进自己的大酒
缸里。
  其实这间小酒家的酒缸也不算小,一缸竹叶青最少都有八九斤。
  但唐竹权一连倒了八九缸酒,仍然未曾把他的大酒缸装满。
  他的酒缸大得吓死人。
  他的酒量,也更是令人有不可思议之感。
  现在大战当前,他还是先顾着自己的大酒缸,酒缸空了,对他来说是—件最无趣的事。
  就在他把第十才竹叶青倒进大酒才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一只鸟爪般的手,向他的背上悄
悄的插去!
  唐竹权的酒缸固然大,但他的身躯更大。
  这一爪不偏不倚,向唐竹权的背心插去,而且距离极近,眼看他已绝对无法逃得开去。
  但忽然间,这一只鸟爪般的手上然凌空飞起。
  手也会飞?
  难道这一只鸟爪般的手,真的变成了一只飞鸟?
  那当然是绝不可能的。
  但事实上,这一只手飞了。
  它飞到半空之中,而且还带着一篷鲜红的血雨。
  唐竹权直到这个时候,才笑咪咪的转过身子,把目光盯在一个人的脸上。
  这人就是黑心五毒的老大贾道。
  贾道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一双手。
  他从来都不携带任何兵器。
  他的一双手就已足够把绝大多数的人活活捏死,活活插死。
  可惜唐竹权今天的运气似乎太好。薛银宇的剑几乎刺在他脖子上的时候,偷脑袋大侠卫
空空的剑,及时救了他的性命。
  事实上,就算没有卫空空这一剑,薛银宇想把唐竹权杀死,也绝不是那般容易的。
  现在,贾道趁机偷袭,眼看得手的时候,他的手忽然“飞”了。
  “飞”了的意思,其实就是断了。贾道最引以为傲的一双手,在偷袭唐竹权的时候,忽
然就断了一只。
  他的手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断掉。同时,这亦非唐竹权的杰作,他彷佛完全不知道贾道
的手已静悄悄的从他背后偷袭。
  把贾道的手弄断的,是一把剑。这一把剑,并非卫空空的剑。
  卫空空的剑,是凡品。
  他这一把剑,却是稀世难求,堪称人间至宝的碧血剑! 
  碧血剑!它薄而锋利,色泽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环境下看来,都是一片暗红的。
  贾道的右手,就是给这把碧血剑所砍断。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灰衣人。
  灰衣人的年纪,和卫空空不相伯仲,但脸上的杀气上似比卫空空犹更凌厉几分。
  贾道的手在发抖,身子在发抖。
  他的双腿也开始发抖。
  他全身都是发抖。
  那是一个人在痛楚、惊悸、愤怒时所产生的最正常现象。
  灰衣人的剑,仍然停在贾道和唐竹权的中间,滴滴鲜血,由剑锋流在地上。
  贾道踉跄后退五尺。
  “杀手司马?”他深深的吸了口气。
  唐竹权立刻摇头,大声道:“你说得不对,他不是杀手司马。”
  贾道楞住。
  唐竹权喝了一大口竹叶青,然后才淡淡说道:“他叫杀手之王司马血!”
  贾这的脸,阵青阵黄阵白。
  “杀手司马”,是黑道上对司马血的称呼。
  但唐竹权立刻提出更正。
  然而,无论怎样也好,眼前这一个灰衣人,正是名震天下的杀手之王司马血。
  司马血冷笑,突然身形鹤起,一剑再向贾道的左手砍去。
  贾道的右手已被砍断,左手万万不能有失。
  司马血的剑很快,贾道闪的也不慢。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根铁竹从横里杀出,把司马血的碧血剑挡住。
  铿!
  司马血的手腕居然为之一震。
  贾道虽已成惊弓之鸟,但此刻脸上却又露出了一点兴奋的神色。
  小酒家里又出现了另一个人。
  这人衣白如雪,身上也满是雪花和冰碴子。
  但他的脸色和身上的肤色,却比炭差不了多少。
  他的手里,有一根长约四尺的铁竹,这一根铁竹与司马血的剑相碰,竟然丝毫无损。
  司马血的眼色变了。
  他冷冷的盯着这个白衣黑脸人,半晌才道:“花老二?”
  白衣黑脸人声如击木,淡淡的道:“杀手之王,今天总算有机会碰头了。”
  司马血嘿嘿道:“听说阁下对于在下这个称号,一向都很有兴趣。”
  白衣黑脸人道:“我也是个杀手,在世间之上,又有谁不想自称为王?”
  唐竹权裂嘴一笑,道:“这位老兄的说话,正合老子心意,将来老子一定会召开武林大
会,自封为喝酒大王。”
  白衣黑脸人怒道:“别胡说八道。”
  唐竹权嘻嘻一笑:“老子偏偏就喜欢胡说八道,但谁也不敢把老子怎样。”
  白衣黑脸人杀机隐现:“无论你是真糊涂也好,假糊涂也好,你很快就不会再糊涂。”
  唐竹权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世间上只有一种人不糊涂,他们不会真糊涂,也不会假糊涂。
  那是死人。
  “你想老子不糊涂?”唐竹权笑道:“只可惜地狱镖局并不是真的地狱,而花老二也并
不是个拘魂夺魄的黑白无常。”
  司马血冷笑一声:“他当然不是黑白无常,而是个黑白怪物。”
  白衣黑脸人的脸色彷拂更黑。
  黑得发光。
  黑得就像一堆正在燃烧,但却又没有烧红的黑炭!
  花老二,就是花老大的胞弟。
  花老大叫花如珠。
  而花老二,却叫花如炭。
  花如珠肌肤赛雪,美艳四可方物。
  然而,花如炭却是个浑身黑漆如炭的怪物。
  偏偏他喜欢穿一袭白衣,以致脸色看起来更是黑上加黑。
  花如珠固然是江湖上一个厉害的女魔头。
  而花如炭呢?他这个人又怎样?
  有人曾经把这两姐弟作一个比较。
  比较下来所得的结论,是花如炭比花如珠更凶残得多。
  这也难怪,花如珠虽然情性毒辣,但在情场上却很得意。
  她是个风流的女性,而且从未闹过失恋。
  而花如炭却恰恰相反。
  他在十八岁到二十八岁这十年间,最少曾经爱上过三个女人。
  这三次,他都动了真情!
  可惜,每一次他都碰壁,换而言之,每隔三年他就失恋一次。
  这种要命的打击,使花如炭这一个本来生性就残暴的恶魔变得更加残暴。
  江湖上的人,绝对不会忘记两年前河北朱家堡一役,花如炭带着地狱镖局三十二个杀手,
把朱门十二杰统统吊在堡门之上,然后前后动用六十多种酷刑把他们活活折磨至死。
  他已变成了一个绝对没有怜悯心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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