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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刀浪子》
作者: 龙乘风

第 十 章




  小酒家里的形势,又再踏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卫空空与高巨人、薛银宇对峙着。
  贾道受了伤,姚斌正把他的伤口用布包扎。
  显然,黑心五毒都是地狱镖局中的镖师。
  所谓镖师,其实也是杀手。
  这许多杀手同时来到飞貂镇,他们有甚么企图?
  还有花如炭,更是地狱镖局里的重要人物,他也居然在这间小酒店内出现。
  飞貂镇上,还有多少外来的武林高手潜伏着?
  小酒家中,杀气严霜。
  在马家大屋的大厅内,马象行与花如珠的一战已发展到足以决定生死胜负的阶段。
  马象行是威镇一方的武林大豪,他用的兵器是破冰神杖。
  这种兵器威力惊人,力足以开碑碎石。
  只见杖影如山,把花如珠重重围困。
  然而,花如珠却像是穿花蝴蝶般,丝亳没有慌乱的迹象。
  她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
  但她的一双纤纤玉手,却随时可以在马象行的咽喉上刺穿一个血洞。
  马象行当然清楚自己的形势实在非常危险。
  但他绝不逃避。即使明知会死在花如珠的手上,也绝不逃避。
  今夜是他与花如珠决一死战的时候,无论谁胜谁负,都应该有一个结果。
  破冰神杖看来已越来越是缓滞。
  而花如珠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是动人。
  无论是谁,恐怕都难免为之心动。
  唯独马象行没有这个感觉,因为他已面临到死亡的威胁。
  他并不怕死。但他总是觉得,如此这般死在这个妖女的手中,实在死难瞑目。
  可是,尽管如此,他仍然没有逃避之意。
  他要拚死一战。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花翠碧。
  他要替花翠碧报仇。
  花翠碧为甚么要冒险率领马家的十二名弟子,赶到地狱镖局大兴问罪之师?
  江湖上没有甚么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马象行知道。
  因为花如珠杀了花翠碧的母亲。
  她们两人,同父异母!
  激战仍在持续。
  战况也越来越是明显。
  马象行虽然是威震一方的武林大豪,但他仍然并非花如珠的敌手。
  他开始有筋疲力竭的感觉。
  花如珠倘若早施杀手,他此刻已变成了一个死人!
  但花如珠却像是猫戏老鼠,把马象行弄得团团乱转。
  她笑得更轻松,更愉快。
  马象行极力支撑。
  可是,他已力不从心,花如珠又控制了整个战局。
  蓦地,马象行忽然双腕一麻,破冰神杖“当”声跌落在地上。
  花如珠吃吃一笑。
  他的双腕,已分别被两根银针插入,两条手臂登时无法动弹,渐渐地,更连双腿都无法
抬动起来。
  花如珠淡淡笑着,说道:“你的女儿在甚么地方,相信你绝不肯说出来的,对吗?”
  马象行闭口不语。
  他早已把生死置诸度外,当然绝不会把马家大屋八十七人的下落说出。
  花如珠接道:“假如你以为咱们查不出他们的下落,那可是大错特错,直到目前为止,
还没有任何人能躲避得过地狱镖局的搜索。”
  马象行额上的冷汗更多。
  花如珠说的,都是事实。
  只听花如珠又适:“你现在可以先走一步,你的女儿很快就会在地府里找到你。”
  她缓缓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尖刀。
  这把尖刀并不长,只有一尺左右,但却锋利无比。
  她忽然大力向马象行的胸膛刺去。
  其实她不必花费那么大的气力.只要轻轻向前一送,马象行的性命便得立刻了帐。
  但她这一刀,其实并非志在刺杀马象行,而是忽然改变方向,向左后方插去。
  原来她的左后方,突然也有一把锋利的刀疾冲过来。
  铿!
  双方交锋,溅出一篷灿烂的火星。
  花如珠这一把短刀,大有来历,乃是武林中极负盛名的飞霞刀。
  飞霞刀锋利无比,堪称削铁如泥。
  花如珠这一刀用上七成内力,在她的想像之中,背后那一把刀势必要被卖断不可。
  然而,她料错了。
  那一把刀没有断,反而她的飞霞刀崩损了一个缺口。
  能够把飞霞刀崩损的人,世间上绝不会多。
  花如珠几乎急得哭了出来。
  她笑的时候很动人。但她现在这副样子,却更惹人怜爱。
  可是,她往往会在别人动了怜悯之心的时候,突然施以致命的一击。
  所以,龙城璧没有上当,就算她真的哭了出来,他也会同样地无动于衷。他绝不会被一
头美丽的雌豹所迷惑。
  龙城璧。
  把飞霞刀震崩一个缺口,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的风雪之刀。
  他来了。
  他不远千里迢迢,赶到飞貂镇马家大屋,目的就是为了要拯救马象行满门老幼的性命!
  龙城璧与马家大屋,有甚么渊源?
  没有。
  一点渊源也没有。
  但是风雪老祖却曾深受马家大屋的恩惠。
  这是在湖上的一段秘闻,知道的人,绝不会超过十个。
  而龙城璧却是其中之一。
  四十五年前,风雪老祖路经飞貂镇,突然害了一场大病。
  那时候,飞貂镇没有人知道这一个老人,就是武功盖世的风雪老祖。
  甚至连马家大屋的主人,也不知道。
  那时候马家大屋的主人,并非马象行,而是他的父亲马承智。
  马承智向以菩萨心肠称著,当他知道本镇来了一个外客,而又病重在客栈之后,居然立
刻就连饭都不吃,匆匆冒着风雪赶到客栈之中,替风雪老祖悉心医治。
  原来风雪老祖途经三百里外的毒蝎山,误中毒瘴,虽然内力深厚,把绝大部份的毒力逼
出,但仍然未能尽除,结果来到飞貂镇的时候,就不支病倒。
  马承智总共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光,才终于把风雪老祖的毒源完全根治。
  可以说,当日若非马承智的努力抢救,风雪老祖早在四十多年之前,便已死在飞貂镇上。
  龙城璧腰间所佩的风雪之刀,是风雪老祖在晚年亲手赐赠给他的.
  这一件事,江湖上人尽皆知。
  虽然龙城璧并非风雪老祖的弟子,但两者之间却渊源极深。
  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尤其是要得到风雪老祖的尊重,就更不容易。
  但风云老祖很尊重龙城璧。
  他视他为朋友,也视他如子侄。
  直到他临死的时候,龙城璧不远千里赶到北极春天楼,风雪老祖把最重要的一件事交托
他去办理。
  风雪老祖要他去对付黑社会。
  由此可见,风雪老祖对他的期望是何等之大。
  同时,风雪老祖更再三嘱附,飞貂镇马家大屋的主人,曾救过他一命,将来马家大屋若
有危难,一定要全力支援。
  龙城璧当场答应下来。
  他答应过别人的事,无论那人是死是活,他都绝不会食言。
  他是个浪子。
  一个言而有信的浪子。
  地狱镖局要对付马家大屋的事,江湖上早已有风声透露。
  马家大屋的亲朋戚友并不少,他们其中不乏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
  可是,地狱镖局要对付马家大屋,又有谁敢冒着满门被杀的危险,去与地狱镖局作对?
  因此,没有人愿意来到飞貂镇替马象行助拳。
  马象行事前也早料到这是必然的事,所以他也没有邀请亲友来帮助马家大屋一臂之力。
  地狱镖局的目标,原来就是为了一份百马图。
  百马图是一幅画?还是一份藏宝图?抑或是代表着某种惊世骇俗的武功,以致地狱镖局
对它如此重视?
  到目前为止,这还是一个谜。
  飞霞刀崩损,花如珠差点没有哭了出来。
  但龙城璧丝亳不为所动。
  对于这种女人,他早已见识过。
  花如珠的表情,逼真得令人无法分辨真假。
  但就在她脸上表情最楚楚可怜的时候,她的左手突然伸出,七点寒光就向龙城璧的脸上
罩去。
  龙城璧的身子没有动。
  但这七点寒光却尽皆被他手中的雪刀击落。
  花如珠的脸色,直到这个时候终于才变成一片苍白。
  她那楚楚可怜的神色,也变为一片冰冷。
  “你就是雪刀浪子?”
  龙城璧颔首,道:“你没有猜错。”
  花如珠冷冷的道:“济南府龙氏世家的八条龙刀法,果然不错。”
  龙城璧淡淡道:“地狱镖局花老大的暗器功夫,却未免差了一些。”
  花如珠的脸更苍白。
  过了半晌,她才缓缓的道:“你可否知道,与地狱镖局作对的结果,将会如何么?”
  龙城璧神态开始变得有点悠闲。
  他悠然一笑,摇摇头。
  “在下不知道。”
  花如珠冷冷道:“你将会得到一个可怕的惩罚,而且还更连累及龙氏世家。”
  龙城璧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眼睛里却射出了两道电般的光芒:“如此说来,地狱镖局
倒真横行霸道得很。”
  花如珠道:“现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飞貂镇早已在地狱镖局的重重包围之中,你若
及时离去,尚有一线生机,同时,我可以保证龙氏世家不会遭遇到可怕的报复。”
  “报复?”龙城璧倏地大笑:“龙氏世家一向都不怕任何人的报复,倘若姓龙的人怕死,
也不会在江湖上得罪那许多巨寇狂魔。”
  花如珠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可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任何人。”
  她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调放得很缓慢。
  但忽然间,她手中的刀锋突然向前直刺。
  这一刺的速度,几乎比刚才那七点寒星射出的速度还快。
  好快的一刀。
  龙城璧仍然卓立在大厅之中,左手居然向飞霞刀的刀锋上抓去。
  刀快,手更快。
  龙城璧竟然一手就抓住了花如珠的刀锋。
  花如珠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她突然抽刀。
  但刀锋被龙城璧五指捏住之后,竟然无法拔出。
  但花如珠也并不是真的想把刀抽出来,她这一着,只是故意分散龙城璧的注意力。
  就在同一时间,花如珠的左腿突然飞踢而起。
  霍!霍!霍!
  一踢就是三腿。
  别看她的腿窈长而纤小,倘若给她踢个正着,就算是一头猛狮也得立时倒了下去。
  龙城璧的身躯左闪右缩,总算把她这三腿避过。
  但花如珠的左腿刚停,右腿又再飞踢龙城璧的咽喉。
  这一脚的来势更是兀然,她的绣花鞋子已差不多踢到龙城璧的皮肤上。
  但龙城壁突然放开她的刀,却把她的足踝紧紧的捏住。
  花如珠的脸色居然一阵绯红。
  龙城璧悠悠一笑,“花老大的腿,香滑得就像只炖熟了的鸭腿子。”
  花如珠哼一声:“总不信你敢把我的腿咬上一口。”
  龙城璧微微一笑:“在下当然不会咬你的腿。”
  花如珠总算松了口气。
  但龙城璧又接着道:“但我倒想把它剁下来,拿去喂狗!”
  花如珠怒道:“你敢?”
  龙城壁仍然紧紧捏住她的足踝不放。缓缓道:“天下间没有甚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
  他说着,果然真的就挥动风雪之刀,向花如珠的右腿骨砍下。
  花如珠立刻大声道:“你若砍下去,马象行就死定了!”
  龙城璧骤然停刀,瞧了瞧马象行。
  过了半晌,他才叹了口气,道:“你用的是甚么毒针?”
  “麻死针。”
  “麻死针?这名字好别致。”
  “这种针会令人在最短时间之内全身麻痹,但若十二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麻痹的人就
会永远都麻痹下去,直至死亡为止。”
  龙城璧淡淡道:“你想保存一条右腿,最好还是先把马大侠的针毒解掉。”
  花如珠瞪目道:“我岂能相信你,倘若到时你还不放手……”
  “花老大,你几时听人说过,雪刀浪子是个言而无信之徒?”
  花如珠不再说话了。
  龙城璧虽然是个浪子,但他在江湖上的信誉,却比许多江湖名侠还好得多。
  花如珠咬了咬牙,终于把一瓶绿瓶子的药丸拿出。
  “喂他服下一颗,即可解去身上所中的针毒。”
  龙城壁冷冷一笑:“谅你也不敢耍些甚么花样。”言罢,伸手取出一颗药丸,塞进马象
行的口中。
  不久,马象行果然渐渐苏醒过来。
  花如珠怒道:“他身上的毒力已解,你还捏住我的腿?”
  龙城璧哈哈一笑:“花老大,你的腿实在很软滑,偏偏在下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浪子,
摸几摸,舒服极了。”
  花如珠越发急躁,龙城璧就越像慢条斯理的,差点没把她活活气死。
  但龙城璧毕竟没有食言,当马象行完全回复正常之后,他就放了花如珠。
  花如珠知道自己并非龙城璧的对手,唯有咬牙切齿的,忿忿然而去。
  屋外的风雪仍然急猛无比。
  马象行目送花如珠的背影在雪中消失,脸色异常沉重。
  虽然刚才他被麻死针麻痹了身子,但龙城璧与花如珠激战的情况,他仍然看得很清楚。
  同时,他也知道眼前这一个蓝衣青年,就是江湖上最杰出的年青刀客——雪刀浪子龙城
壁!
  在小酒家中,灯火依旧昏黄。
  申天屠的尸体,早已被凝固了的血包里着。
  天气是如此的冷,无论是谁的血流出来,很快就会结成冰血。
  冰一样的血。
  血一样的冰。
  但无论是冰血也好,血冰也好,它也和血水一样,带着一股浓郁的腥臭气味。
  地狱镖局大举出师,主要目标是对付马象行。
  对付马象行,光是花老大便已足以应付裕如。
  同时,他们已查出,马家大屋之中,除了马象行之外,已再无一人。
  马家满门老幼,俱已避迁他所。
  就算马家仍然有高手留下来,亦不足虑。
  除了马象行之外,马家大屋中绝对没有任何助拳的武林人物,可以说,马象行是在屋中
等死。
  地狱镖局的出击行动,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这一次,他们的预算也很准确。
  马象行的确不是花老大的敌手,同时,马家大屋之中也只有马象行一人。
  而且地狱镖局更有不少高手埋伏在马家大屋附近。在那间小酒家中,黑心五毒是负责不
准任何人接近马家人屋的。
  可是,他们却没有料到,马象行毕竟还是有助拳的人赶到。
  而且,那是一批强援!
  杭州唐门的大少爷唐竹权、偷脑袋大侠卫空空、杀手之王司马血,光是这三个人的力量,
就绝非黑心五毒所能抵御的。
  当黑心五毒被他们弄得团团转的时候,雪刀浪子龙城璧早已顺利地闯进马家大屋。
  花如珠虽然把马象行玩弄于股掌之中,但她却败在雪刀浪子龙城璧的手下。
  至此,地狱镖局的杀人计划已失败。
  在小酒家中,虽然花如炭及时出现,把黑心五毒的窘境稍解,但面对着司马血、卫空空
和唐竹权,他们实在没有任何取胜的把握。
  花如炭脸色,彷佛越来越黑。
  就在他准备与司马血展开决战的时候,街道之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歌声。
  外面的风雪声虽然很大,但这一阵低沉的歌声却没有被掩盖。
  这种歌声听来甚是苍凉,却又带着几分妖异的气氛。
  没有人能听得出歌中的词句是甚么,再听下去,倒像是一匹饿狼在嗥叫。
  花如炭突然把铁竹向后一缩,身形如飞越门而去。
  司马血冷冷一笑:“鼠辈想逃!”
  黑心五毒余下四人亦纷纷夺门而走。
  显然,那阵低沉的歌声,是地狱镖局撤退的讯号。
  花如炭的轻功极快,瞬即已逃出小酒家门外。
  但黑心五毒余下来的四人,却只跑了三个。
  因为卫空空一直都盯着薛银宇,他宁可放走其他三人,也绝不愿意放走薛银宇一个。
  至于司马血他追出一程,花如炭抛出一蓬毒粉,居然就把司马血逼退。
  花如炭的身子,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司马若存心追赶,花如炭想走恐怕并不这么容易。
  但司马血却在这个时候,看见马家大屋之中,掠出了两条人影。
  其中一人,正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他正关心龙城璧援救马象行的事,于是只好暂时放过花如炭。
  但卫空空却已和薛银宇展开了一幕惊心动魄的决战。
  薛银宇的剑法,刚猛不足,但却阴柔毒辣有余。
  而且,他手中的剑,也还比卫空空的剑好得多。
  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占到任何的上风,反而被卫空空一连几招砍脑剑法,逼得他汗流
浃背,薛银宇一睹形势,暗知不妙了。
  司马血、唐竹权却在他的身旁,他就算能够闯得过卫空空这一关,也未必就能够逃得出
去。
  当下把心一横,决意与卫空空拚个同归于尽。
  然而,即使他想拚个同归于尽,也绝非易事。
  棋差一着,缚手缚脚。
  奕棋如是,斗剑亦复如是。
  卫空空的砍脑袋剑法,堪称江湖一绝,此刻全力施展下来,薛银宇已陷入凶险的危局。
  显然,卫空空已动杀机。
  薛银宇一向凶残暴戾,剑法练成之后,更加肆无忌惮,四出为恶,今番遭逢到江湖上的
第一流强手,已是他罪恶贯盈的时候。
  二十招之内,薛银宇遝可以勉强招架得来。
  但到了第三十招后,薛银宇的败局已定,他根本连自已手中的剑亦无法操纵自如。
  卫空空倏地冷喝一声:“还珠玑山庄的剑来!”
  这一声冷喝的声音并不算太大,但却恍似在薛银宇的耳边呐起了一个巨雷。
  薛银宇浑身一震,咬牙奋力挥剑,直向卫空空的小腹上砍去。
  他这一剑,已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击!
  薛银宇的剑法,绝非弱者。
  可是,今天是他毕生最倒霉的日子。
  他这一剑,无论气势、准确和力度方面,都很不错,已足以让武林中绝大多数的高手躺
了下来。
  然而,他现在的对手却例外。
  因为卫空空的剑远比他的剑更准确、更霸道。
  就在薛银宇这一剑已即将刺进卫空空小腹的时候,砍脑袋剑法中最凌厉的一招也同时击
出。
  那是气势骇人的“分头斩”!
  刷!
  薛银宇正想惊呼,但他连惊呼的声音也来不及发出,他的脑袋就已被卫空空的长剑齐中
破开,一分为二。
  血如涌泉,人如朽木,应声折倒。
  黑心五毒又少一人,只剩下了三个。
  卫空空凝望着薛银宇的尸体,忽然轻轻一叹。
  唐竹权淡淡一笑。
  他走到卫空空的身旁,道:“这种人死有余辜,又有甚么值得长嗟短叹。”
  卫空空皱着眉,弯腰把薛银宇手中的剑夺过,抚弄一番之后,才喃喃说道:“这一把的
确是好剑,难怪他起了盗窃之心了。”
  唐竹权瞪着眼,道:“这人本来就是个贼种,偷剑只不过是一家小事而已。”
  卫空空道:“可惜他不知道这一把剑以前的故事。”
  唐竹权一呆:“这把剑的故事?”
  卫空空道:“不错。”
  唐竹权道:“这把剑发生过些甚么故事?倒不妨说出来,也好让老子当作下酒之用。”
  用故事来下酒,这个天下第一号人醉鬼倒还醉得相当风雅。
  然而,卫空空说的故事并不风雅。
  不但不风雅,而且简直就恐怖之极。
  原来这把剑以前已被人盗窃过三次之多。但盗剑之人,没有一个得以善终,他们把剑从
珠玑山庄盗出,迟则三年,快则几个月,便会惨遭横祸,死在别人的刀剑之下。
  这把剑三次被盗,却也三次物归原主,直到薛银宇盗剑,已是第四次。
  这一次,薛银宇仍然无法破例,结果又在飞貂镇中,死在卫空空的砍脑袋剑法之下!
  黑夜虽然漫长,但它终于还是被黎明的阳光所驱走。
  飞貂镇已整整三天没有见过阳光。
  这几天以来,天色一直都是灰暗无比,飞貂镇已被白茫茫的大雪所掩盖。
  难得今天有阳光。
  更难得今天的风已停,雪也已停。
  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虽然天色好转,但马象行的心中仍然阴霾密布。
  他的心情久隹,那是可以想像得到的。但他仍然保持最冷静的态度,准备对抗另一次暴
风雪的侵袭。
  地狱镖局的主要目标,并不在杀马象行,而是夺取那份百马图。
  虽然他们未能在马象行的口中,逼问出他女儿的下落,但马象行知道,地狱镖局迟早都
会找到马家满门老幼匿藏的地方。倘真如此,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但马象行现在总算又有了另一个新的希望。
  因为他有了一批强援。
  龙城璧、司马血、卫空空和唐竹权,每一个都是在江湖上身经百战的好手。
  昔年马承智救了风雪老祖的性命,果然善有善报,否则今日马家这场大灾劫,就不会有
任何人来仗义解围。
  地狱镖局的初步行动虽然失败,但他们绝不会甘心就此罢休。
  马家行难然先行把家眷迁避到一个隐秘的地方!但再稳秘的事情,也有被泄漏的时候。
  所以,他的女儿,和马家大屋的几十条性命,并不安全。唯一最彻底的办法—就是与地
狱镖局决一死战。
  腊月十二,正午。
  天晴。
  虽然天晴,虽然风雪已停,但仍然是冰冷的一天。
  马象行离开了马家大屋,离开了飞貂镇。
  他要和家眷聚在一起,保护女儿,保护那份百马图。
  倘若地狱镖局再次侵犯!他会指挥马家大屋的每一个战士,与地狱镖局展开决战。
  令他改变龟缩政策的,是龙城璧等四人。
  逃避,绝不是妥善的办法。
  龙城璧决意站在马象行的一方,誓与地狱镖局周旋到底。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相反地,他的决定获得了司马血、卫空空和唐竹权的一致拥护。
  他们是老朋友。不是酒肉朋友,而是患难相扶的知己朋友。他们从来都不会令朋友失望。
  就在这一天的中午,五匹快马,从漫长的官道上不停望南奔驰。
  两个时辰之后,五匹快马已来到了拦波渡口。
  拦波渡口虽然并不是个大地方,但拦波楼却是天下闻名的一间酒家。
  拦波楼就在怒河的西岸,这间酒家最着名的并不是酒,也不是饭菜,而是剑。
  拦波楼不但卖酒菜,而且卖剑。
  在店堂的左侧,有一座小楼。
  这一座小楼的主人,也就是拦波楼的老板。他今年四十出头,但却已在拦波渡口耽了二
十年。
  二十年来,他既是拦波楼的老板,也是这一座小楼的卖剑人。
  他不但卖剑,也买剑。
  八年前,他曾买过一把只有八寸长的短剑,价钱是纹银一万三千两。
  但他卖出的价钱,却差不多是买价的十倍。
  他卖了足足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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