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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龙人

第 六 章 禅门杀气



  突然,祖惠枝停住了哭声,转过头来,那梨花带雨般的俏面显出坚定的神色,沉声问道:
“你讨不讨厌我?” 
  “我……我……我怎会讨厌你呢?你本是一个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凌海有些
结巴地道。 
  “既然是这样,我不怪你,是命该如此,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见到你,我一直都以为你死
了,所以一心只想学好本领为凌家报仇,可是……可是……”说着竟又流下了泪来。 
  凌海心中一阵难过。这时,宁远神尼下午的那番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若想真的能达
到三道合一,绝不能压抑自己,特别是儿女私情最易使人心头产生遗憾,那便是破绽……”
不由得一下子又将右手搭在祖惠枝的肩上,整个身子靠近了一些,左手轻拂祖惠枝那飘洒的
秀发,一声轻叹。两年的杀手生活实在是使他的心给变得很冷酷,所以才会需要温情的安抚。
他心内不是没有想到祖惠枝,但却数年未见,当初只是顽童一般,也并不是很在意。便在这
个时候闯进了一个孙平儿,刚好软化了他那冷酷的心灵,而美丽的孙平儿,那无与伦比的温
柔的确让凌海不能自拔,充满着爱恋。可上天却偏偏要和他开玩笑,先是一个俏尼休远,再
是一个辣表妹祖惠枝,真的让他心乱如麻。 
  “表哥,你能带我一起去见见你的心上人吗?”祖惠枝擦去眼角的泪水,幽怨凄惋地望
着凌海问道。 
  凌海一下子头都大了,这精灵顽皮的表妹又不知打什么主意,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于
是凌海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祖惠枝的双眼,结结巴巴地道:“这个……这个可以。”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难堪的。我只是想见见这未来的表嫂而已。”祖惠枝含泪幽声
道,就像露中的芙蓉一般,直让凌海的心都碎了。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妹妹。”凌海轻轻地掏出手帕为她擦去泪水,激动地道。 
  “表哥,我去照看九梦掌门了。”祖惠枝推开凌海的双手,冷静地道。 
  “好吧,找还想在外面坐一会儿,待会儿,我再进去看一看。”凌海苦涩地道。 
  “沙沙……”祖惠枝的脚步很乱,很沉,把凌海的心也踩得很乱,很沉。 
  “唉……”凌海一声长叹,抚了抚头发,两眼便望着那深邃的天幕,夜很深,天幕更是
深沉,让人莫测高深。 
  卧云庵逐渐由喧闹转为宁静,忙碌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转入了梦乡。众尼、诸佛都置身于
一种静谧安详的氛围之中,香火味依然很浓。 
  西禅房的灯光依然透窗而出,不是很亮,但足以给这静谧的夜添上一丝沉重的气氛。禅
房门口有峨嵋弟子把守,这些都是用剑的好手,峨嵋用剑的弟子剑术都不差,而这四名弟子
却是剑术不差弟子中的好手,年龄大小不等,但每人的神情都一片肃穆,眼中射出如夜鹰才
具备的锐利寒芒。 
  禅房内来回踱着一个人,由步子可以听出,她的心神很闲定,功力很深厚,绝对是个高
手,她就是恒善师太,恒静师太已经退出禅房,这是第二班。 
  榻上端坐着恒慧掌门,静静地没有一丝声息,就像是一截枯木,一截快要腐朽的枯木。
眼睛深深地闭着,闭成对所有世事的藐视。 
  夜很深,很静,秋虫的叫声很凄凉,月亮斜斜挂着,透过纸窗,给室内添上一层朦胧之
色。 
  恒善师太的神色很不自在,但心中似乎有个决定,显得很平静,不时地侧耳倾听,不时
地向端坐于榻上的恒慧师太看上一眼。恒慧师太依然那么死寂,没有丝毫生机。 
  夜很深,灰蓝的天幕缀满了无数双眼睛,使夜显得更诡秘,但最诡的还是人心,恒善师
太的心,她已经有了决定,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姐……师姐… 
  没有反应,恒慧掌门依然那样端坐于榻上没有丝毫声息,对外界的一切都漠然视之。 
  恒善知道,恒静师太与恒远师太都是隔这间禅房有三间房的距离,二十丈之内,除两人
之外,便是四名峨嵋弟子及自己和掌门恒慧。 
  恒善的眼中掠过一抹凶芒,望着面色发青的恒慧掌门,心中升起一种残忍的快意,她的
脚步逐渐向恒慧师太靠去。 
  夜很静,静得骇人。脚步很轻,轻得似一阵寒风掠过心头。一股杀意从恒善身上升起,
一阵风雨在恒善身上酝酿。她要杀恒慧师太,这是一场预谋了三十多年的阴谋,已经被凌海
破坏了一次,这一次她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她有把握可以逃下峨嵋山。三十多年的委屈,
只待这一次。她想到三十几年前,金主派出二十大死士来到中原,有十五人分别打入各大门
派,有三人各自组织门派,还有两人合创双龙会,这全是有预谋的。双龙会便是二十大死士
的头领所创。后来“塞外双龙”之战,便是二十大死士所策划,并进行暗杀,内外结合,将
中原武林闹得元气大伤。但中原气数未尽,金国的军事力量还不充足,于是又等了三十年,
好漫长好漫长的三十年。“双龙会”再也不复存在了,中原武林也被“双龙会”重创,二十
大死士也死去数位,最后还是逃不过龙降天的追杀,所剩无几了。但“毒手盟”的诞生,又
是死士们的希望。所以他们又有了新的任务,使各派的主要人物都死去,使各派内部先乱成
一团糟。恒善师太给恒慧掌门下了毒,绝毒,毒中之毒。本以为定能让恒慧死去,却在半路
上杀出个程咬金,把恒善的如意算盘给打碎,但她却还有今晚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恒善在暗笑这些傻瓜,居然如此笨,毫不怀疑地给她提供这么好的机会,她有些想笑,
想放声大笑,想得意地笑。想到杀死恒慧师太后的快意,她憋了三十年的情怀不由一松。这
有一种做贼的刺激感,让她的每个神经细胞都异常活跃,异常灵动。 
  她离恒慧师太越来越近,她的手也愈抬愈高,她要拔剑,是短剑!若是一剑便把恒慧师
太的咽喉割破,把声带切断,那岂不是不会发出一点声音,那样当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别
人也不敢说什么。 
  短剑是黑色的,用剧毒铸成,是凌家的毒,上面刻有一个“凌”字。她想把这把短剑留
在恒慧师太的咽喉中,她不想让凌海活得很痛快,至少也让他蒙上一点冤屈,那才有意思。
她不禁对自己那圆满的算盘有些得意,谁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呢?谁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呢? 
  但是她算错了一点点,比她聪明的人大有人在,那也并非什么好办法,因为那根本就行
不通。这个恒慧师太对她的杀意早就有了感应,而且对她的短剑和方位都了解得很清楚,很
清楚,甚至想好了十种躲开的方法,五种还击的方法。 
  恒善的短剑平举,眼中射出两道比刀子还锋利的厉芒。当她与恒慧师太有五尺距离,她
像蓄足了力量的豹子准备扑噬。 
  蓦地,恒慧师太的眼睛睁开了,两道比恒善的目光还要锋利的厉芒,而且嘴角还显出一
丝莫测高深的笑意,死死地看着恒善师太的眼睛。 
  恒善太熟悉了,这是宁远神尼那独特的眼神,空漠而凌厉,能洞穿人的肺腑。她大惊失
色,这才知道真正的傻瓜原来是自己,心神一震,便想到逃。 
  但宁远岂会让她走脱,手指化成无数的兰花,在突然间一齐绽放,无数的劲风交织成一
道密密的罗网,一声怒叱,无数“哧哧……”之声一下子传出屋外。 
  恒善大惊,手中的短剑化成一道魔龙,向宁远咽喉飞去,这一道魔龙的速度大出宁远的
意料之外。很快,宁远神尼便明白了,这个恒善的武功绝不在她之下,只是一直在隐藏着自
己的实力,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功力和掩饰自己的身份而已。 
  恒善不仅射出手中的短剑,同时也甩出两只长袖,比铁还硬,带着两道疯狂的劲气向那
漫天的掌影递到。 
  灯火全都被这两道飓风吹灭,那罩子灯也被吹到地上摔碎,灯油淌了一地,却没有火苗
冒出,因为这一下的压力太大,太大,两道飓风似乎把整个禅房都注满了水银,很沉重,很
沉重。 
  “蓬,蓬,轰……”一时桌椅横飞,瓦片、断木、断梁全都如雨般地洒落。 
  恒善惜力撞穿了屋顶,从屋顶横飞而出。 
  宁远的身子被逼得后退三步。大骇之下,也穿过破房之顶,举目一望,只见黑影一闪已
没入庵后的树林。知道追之不及,心中不由得暗骇刚才那疯狂一击。其功力,其角度神奇得
令人难以致信,这恒善的武功绝对不在她之下,尽管她已静修了三十年。不过她似乎想起了
什么,这些力道攻击的方式绝不是峨嵋派的武功,而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师姐,你的伤好了,恒善呢?”恒静师太等几人也飞落瓦面惊喜地问道。 
  “恒善是叛徒,她想杀你师姐,幸亏凌少侠早有先见之明,由我化妆成恒慧师侄。”宁
远一开口,几人便听出了声音。 
  “师叔,原来是你,那师姐呢?”恒静师太大惊道。 
  “你师姐,已经在我修行的石屋内,你迅速通知各寺住持和各位武林朋友,同时也要小
心恒善这叛徒,你们绝不是她的对手,发现她的行踪,一定要通知大家,休要独自与她决
斗!”宁远急忙吩咐道。 
  “是,师叔,弟子这就去!”恒远恭身飞退道。 
  宁远又对着那四名守护弟子道:“你们通知所有峨嵋弟子,封锁所有下山的通道,一有
动静便以响箭向各寺求援,同时要防止恒善的同党。” 
  “是,师叔祖。”四名峨嵋弟子迅速飞退而出。 
  “恒静师侄,你和我一起去金顶。”宁远沉声道,说完便如一股风般直飘而出。 
  此时凌海的心绪渐宁,那遥遥的星空给了他宁静。他完全沉醉于那片星空中去了,没有
人了解星空的奥秘,没有人能够读懂星星代表着什么? 
  人生究竟是什么?生命究竟是什么?是流星,一颗璀璨的流星以一道难以言喻的美丽弧
线飞射而下,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又一颗生命的坠落,很短暂,却很凄艳,又似乎在暗示着什么,没有谁会明白。 
  凌海手中有一根松枝,在地上划着一道道轨迹,那似乎是流星走过的弧线,但好像又不
是。凌海很投入,很沉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捕捉那道轨迹,那道玄奥难测的轨迹。 
  凌海的心头很恬静,刚才那些让他心乱的情绪全都被这颗流星带走,他心中惟一存在的
便是那流星滑落的那道美丽的轨迹,那道让人心颤的轨迹。他的思绪,他的灵觉完全融入整
个夜空。这种感觉很美妙,很舒爽,就像是飘入云端,又像是月亮的光辉,那样轻松自如。 
  他可以捕捉到很远地方的心跳和低语,他甚至可以懂得他们在表达一种怎样的感情。屋
内三个人的心在跳动,当然能很清晰地反应在凌海的心头。 
  突然,凌海的灵觉范围内,多了一个脚步声和心跳,很快,很轻,有御风之势。但凌海
却知道绝不是宁远的脚步声,更非她的心跳,但这人的功力绝不在宁远之下。 
  灯光突然熄灭,是祖惠枝熄的,凌海以心语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虽然灯熄了,
但夜依然那样有韵味。 
  一切都很静,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在灯熄之间,对方便已奔行了近百丈,这的确
是个骇人的数目。 
  凌海的灵觉再延伸,终于捕捉到了这心跳和足音的来源,是在一个上金顶的转弯处,而
且分析出了这足音的主人。 
  是恒善,她飞出卧云庵,便已猜到,恒慧师太一定在宁远修行的石屋之内,而宁远现在
却在卧云庵中,她必须乘还有这一点点先机将恒慧致死,甚至也将那另外一个伤者致死。她
不怕,这峨嵋山,只有一个宁远是她的劲敌,另一个是恒静,所以她不怕。三十多年前三大
神尼便只剩下一人,而剩下的宁远也曾与她交过手,那是三十多年前,长白山一役中她没有
成功,只是将宁远击伤,但却被三大神僧所救。 
  二十位死士,每人的功力都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绝不会在各派现任掌门之下,
只是已剩不多。 
  她很有信心,很有信心能杀死这两个人,然后安然下山。 
  凌海坐于树下,遥遥地望着那转弯的地方,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眼神暴射出去,他不想
让恒善打退堂鼓,那样抓起来,就多了一些麻烦。 
  祖惠枝在石门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但她马上看到了凌海的神态,于是便放下了一
颗心,她很相信凌海的武功,能随随便便一抓便把她的剑抓住的人还不多,而凌海的动作却
是如此潇洒。 
  恒善终于出现在转弯的地方,依然很快地飞掠。 
  不过她看见了一个人影,坐在松树之下,但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夜晚看
清楚一百丈外任何人的脸形,凌海也不能例外。但他有灵觉,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对方的气息。 
  凌海依然坐着,手中的松枝轻轻地抽打着地面,像是在小溪边戏耍游鱼,对到了五十丈
内的恒善不理不睬,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来了一般。 
  恒善心中的杀气很浓,她已经决定,一定要杀死恒慧,谁拦她都不行!除非武功比她更
好。 
  到了这时,她仍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还以为凌海只不过是个“低手”,心中不免更加
得意。那宁远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武功会如此高明,很轻易地便逃出了卧云庵,而且以
最快的速度赶至金顶。 
  到了二十丈时,她却感到一股浩然正气在这一段空间内流动,那不是压力,那是舒爽,
那是一种让人心中安详的精神力量。秋夜的风,在峨嵋金顶有些冷,可是一进入这段地域,
竟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反而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种感觉任何人都喜欢,任何人都不会
拒绝,可是这种感觉却让恒善大吃一惊,还不止大吃一惊,而且立刻停下了那飞掠的步子,
以一种非常奇怪的眼光看着那握着树枝抽打土地的人。 
  这人依然那样安详的坐着,不给人一种压力感,只给人一种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意境,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无穷无尽的生命之库,那种强大的生命力并不因他是坐着而减少。 
  恒善的眼神很惊骇,因为这人正是破坏了他第一件好事的凌海,而此时却又坐于她的眼
皮底下,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怎叫她不惊骇欲绝呢? 
  凌海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和凄迷,给人一种梦的感觉。虽然相隔了二十丈,但
恒善还是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了那眼神中的意境,嘴角总是那种莫测高深而又略带顽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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