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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外传·爱菱》


第一卷


       
    无限广远的次元,有着数不清的各类世界,其中,有个叫做『鲲仑』的有趣世界
。
  鲲仑,由炎、风、水、地四块大陆组成,彼此间以海洋相隔,互通往来。
  风之大陆,一如其余的三块,是个长年纷扰不断的土地。自神话时代结束后,大
陆上的诸多种族,以人类为首,发展所谓的文明,虽曾受到魔族入侵,爆发九州之战
的大浩劫,但在众多英杰之士的合力下,终能驱除外敌,再造盛世。
  目前,大陆上的势力,以黑鲁曼、武炼、雷因斯.蒂伦为主,三国鼎立,夹杂着
诸多小国,三国彼此间的关系,看似融洽,却时有不寻常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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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黑鲁曼历  五五九年  十二月  黑鲁曼新领地金陵
    皑皑白雪,漫无边际的飘  而下,周围的建  物,都被漆上了一层银粉,被房屋
中的灯火一熏,雾气氤氲,在有心人的眼中,美的不像人间世。
  来往的路人,穿着厚厚的皮衣,搓着双手,口中呵出热气,试着增添些温暖,皮
肤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冻伤,像这种冰点以下的天气,要是稍有不慎,说不定连耳
朵鼻子都要被冻下。
  “你好啊!”
  “你也好啊!你家的媳妇该生了吧!”
  “快了,就在下月月底。”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
  两个相遇的路人,相互道贺,却又分离,再没几天,就是年关了,百姓们赶着办
买年货,店家也忙着招揽生意,人们虽然忙碌,但却显得喜气洋洋。
  “来啊!来啊!最新鲜的山鸡。”
  “上好的烧酒,刚出窖的,客倌您    吧!”
  “桂酒酿汤圆,独家配方,两铜币一碗,不好不要钱喔!”
  商店伙计努力增加业绩,金陵本富庶之地,民生经济也很稳定,虽说一般的平民
百姓,会自制年糕、腌肉…等基本料理,但还是也不少奢侈品,是必须上街采买的。
  在众多的行人中,有个存在,显得特异,分外的引人注目。
  严格说来,他不算行人,因为他根本没有行的能力。
  他是个乞丐,至少,没有人会对他的外表有其他联想。几难蔽体的衣衫,残破的
无法辨认,肮脏的泥浆、污血,教人一看之下便想掉头,皲裂的皮肤下,是许多烂疮
,虽然在冰雪中坏死冻僵,但仍散发出恶心的臭味。
  一个少年难忍恻隐之心,想去救济,却立即被同伴拉住。
  这类的人,天晓得是惹了什么麻烦,落到这等地步,救了他,说不定反惹祸上身
,而且看他这样,大概也不能医治了,反正这人衣衫单薄,在这等大雪天中,不用多
久,就会变成一具冻  ,那时候,再来替他收  吧!
  他逾逾而行,这样说并不正确,因为他起不了身,只能靠两肩与膝盖来爬行,忍
着刺骨的寒风,在地上匍匐前进,身上的伤口,在摩擦中破裂,却立刻给地上的冰雪
冻住,连血也流不久,就这么样子,在雪地上拖出一行血路。
  风好冷,地也好冷,身上的伤口好痛,但却又好似没什么感觉,自己快死了吗?
这大概是所有路人共有的预测吧!这也和自己在三天前的想法相同。
  没有人能想到,他在过往的三天里,就这么爬过了七百里颠簸的山路,就像没有
人会想到,在一年前,他曾是翩翩美少年,意气风发,在金陵的武道大会上,独挫群
雄,赢得佳人青睐,扬名天下。
  过往行人,见他可怜,虽不敢靠近,怕给传染疾病,却也会丢几枚铜币,当作施
舍,他没有接,连看也不看一眼,还是持续爬行,只有在有个大婶,抛了半个冷掉的
馒头时,一口吞入,大嘴咀嚼。
  他不能去捡这些钱,除了仅存的自尊外,也是为了要早一步到达目的地,他已没
有别的力气,连伸手捡钱的力气都没有,仅能不断地重复蠕动,往目的地前去,那个
他在绝狱中无时或忘,死里逃生后立刻浮现脑中的故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深了,周围行人散去了,当店家一一熄去灯火,他终于爬到
了目的地。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宫门,玉阶琉璃瓦,红楼黄金塔,建  豪华精美,
一派宏伟气象,然而,诺大的庭院,仅在远处有两三盏灯火,其余的地方,杂草丛生
,器物损毁,杳无人声,和诺大的建  相比,荒凉的鬼气,油然而生。
  在过往的七千三百年里,金陵为唐国首都,九州大战前,也曾辉煌过一时,皇亲
李白,就以剑仙之名,纵横风之大陆,无人能敌,后来王室内讧,一蹶不振,为魔族
所灭,九州大战后,后人虽复国于斯,却已无复昔日荣光,成了邻国黑鲁曼的附庸。
  十一个月前,黑鲁曼大举入侵,第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破王城,唐国
一夕灭亡,由于行动太过神速,唐军甚至还来不及抵抗,就被歼灭,可笑的是,正因
如此,金陵的建  ,唐国皇宫并未遭到战火的洗礼。
  但之后的发展就让人笑不出来了,接任负责驻守的第四军,展现了完全不同的作
风,“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是他们奉行的口号,无视于第二军团长“善待亡
国遗族”的劝喻,第四军对李氏王族大加挞伐。
  位列王亲而遭斩杀者,不下数百,成年男子全数当市腰斩,幼儿活埋,女子发配
官家为奴,行为劣迹者充军边关。
  更有甚者,有位身怀六甲的宫女,被确认怀了王室后裔,却因为执法的军官好心
,决意私下为其开脱。不料,遭到同僚密报,宫女连同该军官,全数遭到逮捕,处以
极刑,两人被数柄烧红的长枪所贯穿,在火焰中哀嚎至死,而第四军的高层,美其名
曰“三人行”,为侵伐史写下了残酷而凄厉的一页。
  他缓缓爬近半颓圮的宫墙,看着里面的一草一木,地上的血迹,被捣毁的雕像。
据说,地上的鲜血,是第四军在斩杀王族时所留下的,此刻看来,格外惊心。
  “  哿哿……”
  张开喉咙,已经嘶哑的喉管,仅能发出些许的怪声,难以想像这是以前人人称羡
的优美歌喉,在监狱的那段时间,狱卒敲碎了他的臂骨、腿骨,为了怕他日后反击,
又割断了他手足的神经,当体内的毒素发作,逐渐往上蔓延,那天下无双的俊美容貌
,就这么毁了。
  举目四望,尽是疮痍,那大石龟,是他小时候攀爬过的,那半折的古树,是他小
时候最爱去的地方。
  那时候,一切都像春光般美好,宫廷的武将,对他的剑技,赞赏有加,父亲更期
许他是先祖李白后的第一人,每当剑技比赛获胜,他就会带着奖章,跑到心爱的人身
边,把荣耀分享于她,当小小的手,把早就预备好的花环,放在他的头上,他便会搂
着她,纵情欢笑,再没有任何事,比这更让他欢喜了。
  想起过往种种,他痛哭失声,充满了悔恨。
  那一天,若不是同门师兄为他庆贺即将新婚,若不是他在毫无防备下喝了那杯酒
,黑鲁曼怎能趁他毒发,攻灭家园,不,倘若他一身武功犹在,那群鼠辈怎敢妄动唐
国分毫!
  激动之下,他撑起身子,拼命的叩头,让额头在地上磕出一个个的血印,宛如雪
中红梅,怵目惊心。
  他对不起父亲、母亲,对不起那许多叔伯,对不起那些年幼,甚至尚未出世的弟
侄,也对不起那殉节而死的忠贞臣民,因为自己的肤浅,造成了这无可弥补的祸事。
  黑鲁曼王室,忌惮他的武功,虽然明知这人已成废人,仍不敢掉以轻心,赐下秘
传“牵机  ”,要令他蜷曲而死。
  天可怜见,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饮下牵机  的他,侥幸不死,只是昏迷,被失
察的兵卒随手弃  山沟。当他从水沟中醒来,唯一的念头,便是再见故园一眼。
  这个意念,支撑的他不死,并且横越七百里山路,重回金陵,途中数度险些不支
,都在这未了心愿的遗憾下,又重新爬了下去,现在,他终于回到这里了。
  在不知是第几下的叩头后,他颓然倒地,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光,额头的血也乾
涸,唯一可以做的事,便是等死了。
  可是,他不愿死啊!他想复仇,想重建家园,想要重新抢回她。
  然而,即使他武功仍在,完好如初,这些也是莫大难事,更枉论如今。
  现在的他,比废人还不如,他甚至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要黑鲁曼知晓他尚在
人间,必定不计代价的要他死。
  自己已走投无路了,师父虽是大陆上的绝代高手,但看师兄待己如此,师父却不
闻不问,想必也是默许了,那么,放眼大陆,是没有人能帮自己报这血海深仇了。
  既然如此,还是死了吧!
  脑里的念头还没消逝,他的瞳孔突然暴睁起来,在不远的前方,地上有几片金屑
,亮晶晶地,甚是动人,是黑鲁曼军队拆卸宫廷宝物时落下的。
  虽然相隔了段距离,雪中视线又不清,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他的金莲花
。当时,宫内有名舞姬,名叫  娘,舞姿美的像天仙下凡,为了追求舞蹈的美,为了
博佳人一笑,他不惜钜资,在宫廷大殿以黄金铺造,铸成金莲花,令  娘舞于其上,
此等佳事,成为国际美谈。
  唐宫被破,黑鲁曼王廷欲睹金莲舞,特命军士将金莲花拆卸回国,不料  娘撞柱
殉主,金莲舞自此成绝响。
  “呜呱呱……呜~~~”乍见旧物,故人音容,历历如在眼前,他激动的难以自己,
哑着嗓子,哭喊出声,他挪动身体,向金屑爬去。
  尚余半尺,气力已尽,任他怎么努力,就是再抬不起身子,原以遗忘的冰冷,此
刻全袭上心头,手足麻木,直挺挺的趴倒在地上。
  大雪未停,天地无情,白雪皑落,逐渐掩埋一切,也盖住了他大半身体,在他头
发上结了白霜。周围一片死寂,仅有微弱的心跳声,而当这最后的声音也停,就是他
告别人世的时候了吧!
  “老天对我,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居然还成全了这最后的心愿。”
  很奇怪的,当生命走到了尽头,脑里竟然有这想法。不管是喜是悲,这人间的一
切,将再与他无关了。
  “呵!好像还活着的样子。”
  当意识渐渐消失,耳边突然出现了人声,某个苍老却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前方响
起。是幻听吗?不,靠着尚余的理性,他肯定有个人站在前方。
  勉力睁开眼睛,眼前却空无一物,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喂!废人小子,你还活着吗?要是还活着的话,就出个声吧!”
  他认的得这个声音,是那个老乞丐。
  当师兄邀己赴宴时,他抱了柄古旧的木剑,面前放了只破碗,躺靠在阶梯角。
  自己看他可怜,料想曾是名落魄剑客,命随从取了锭金子相赠,取笑道:“老丈
,这等天还弄成这样,不是太凄惨了吗?”
  老乞丐闻言,仅是一笑,道:“小夥子,你别说我凄惨,小心吃坏东西,落至我
这个田地,你比我还凄惨啊!”
  随从纷纷欲老拳相向,自己虽然喝阻,却也斥以无稽,哪知老者一语成签,当真
印证了今日的凄惨光景。
  “呜巴……呜巴噜噜……”
  他拼命挣扎,努力地发出些声音,像是溺水的人,极力的想抓住些什么。
  “哦!还活着啊!”苍老的声音,发出笑声:“你的运气不坏,黑鲁曼王室怕你
不死,给你下了牵机药,却刚好和你体内的寒天玉膏互冲,虽然整的你半死不活,却
也刚好解了毒。”
  “你也算是个天才,这种身体,七百里的山路,居然还是爬的过来。”
  “可是,今后的你,打算怎么办呢?你的毒解了,一身的武功也废了,内力散尽
,筋脉半断,以后的你,连当个平常人都做不到。”
  苍老声音揶揄道:“不,你连以后都没有,在这种大雪天,以你这样的伤势,又
无内力护身,只要不管你,半刻之后,你就冻死了。”
  “你打算怎么办呢?这么死了,倒也乾净,不会牵连到其他人,你独自一人到黄
泉去忏悔就行了。”
  “对你来说,死应该是比较好的选择吧!你若活着,仅是不断面对痛苦的人生而
已,那还不如死了轻松。”
  看着残破的宫廷,碎落的金莲花,想起了许多人的面容,他再度激动起来,撑起
身子,对着虚空,不住叩头。
  “呜巴噜巴~~~”他不想死,至少,不能就此死去,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耗
尽他的余生,去对那些以逝去的人,做些弥补。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你的师父,那么厉害;你的仇家,势力又那么大,我若
是帮了你,他们岂不是连我也杀。再说,人心难测,我救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恩将
仇报,反咬我一口。”
  老者唠唠杂杂的说着,而他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血,再度于雪地上开满了红花。
  老者见他若此,亦不禁哑然。
  “好吧!念在昔日受你一金,老夫今日便还你的人情。”老者说完,长叹了口气
,“唉!老夫本是渡海东游,谁知道却还是看见了这么凄惨的一幕。”
  听得老人允诺,他大喜若狂,磕头谢礼。他不晓得这老者是谁,也不晓得他能否
救助自己,只是,凭着过人的直觉,他有种预感,这就是自己的救星。
  “且莫高兴,老夫答应救你,却得要靠你自救,老夫成行前曾立誓,不能干预此
地俗事。”老者的声音凝重起来:“要是你当真有心,就站起来给老夫看看。”
  站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笑话,且莫说他半丝气力也无,便是有,此刻四肢骨骼尽
皆碎断,如软皮章鱼一般,又如何能站起,这要求不啻于海底捞针。
  但是,老者语气的坚定,让人彻底的明白,这不是个玩笑。
  虎吼一声,他抓住了金莲碎屑,昔日少年种种,走马灯似的闪过,如果,自己在
这里倒下了,那么,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就是一败涂地了。
  要活着,要继续活下去,不是为了逃避死亡的恐惧,而是要面对更多人世的痛苦
,唯有藉着这些痛苦,才能弥补那些永远的遗憾。
  是无尽的血泪,是最深刻的情感,难以想像的力量根源,此刻贯通全身。
  “呜……”
  一声怒号,恍若地狱的修罗重回人间,他笔直地站了起来,却在站起的刹那,创
口爆裂,鲜血飞溅,又倒了下去。
  迷糊间,仅看到一个苍松也似的遒劲身影,正如绝岭上的古松,凌风雪而独立,
忍冬而越发青郁。
  “好!为常人所不能为,这就是天纵其才,你和我一样,都是天才。”老者大笑
道:“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学剑,学那天才的剑法。”
  在大笑声中,他昏了过去,却很安心的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在自己睁眼之后,将会开始第二次的生命,而那将是个让人期待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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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开始说故事之前,我们先来闲聊一下吧!
  风之大陆面积广大,有着许许多多不同风貌的城市,基本上说来,一个都市的繁
盛,必定与周围土地的肥沃,可用资源的多寡,有着密切关系。
  香格里拉,就是个不遵循这条定律的都市,她位处于西方沙漠、北方丛山的交会
处,方圆五百里内,土地贫瘠,荒芜人烟,各式的沙暴、瘴气、奇异射线,让附近的
地理环境,成为几近绝域的存在。
  可是,今天的香格里拉,却是风之大陆上首屈一指的都会,理由无他,重要的地
理位置,造成了奇迹的源由。香格里拉处于“银海公路”的中心,无论是经济、政治
、军事上的地位,均重要的无以附加,更是风之大陆上最大的商业都市。
  早在远古时代,当时的先知,有鉴于大陆东西两边的交通,大半被“龙腾山脉”
所分割,便顺着地气流脉,开出银海公路,又在其中心,与山脉龙口交点,联合布下
强力结界,清除不洁物,建设了这座梦幻之都,香格里拉。
  风之大陆东西部的交通,主要依赖北方的蟠龙长廊、中南部的银海公路,而两座
中心都市,一是军事要塞“北门天关”,一是商业巨都“香格里拉”。
  然而,论地位,北门天关是远远不及香格里拉的,一来,北门天关是军事型要塞
,门禁森严,又处于崇山峻岭,没什么商业价值,而香格里拉却是完全商业化的经营
,广汲各地商旅;二来,北门天关仅仅接通黑鲁曼与雷因斯.蒂伦,而香格里拉却是
同时沟通四大势力,相形之下,重要性不言可喻。
  自建成以后,香格里拉便发表宣言,言明此块乐土,将永属中立,不受任何政治
势力的统治,而且禁止一切军事行为。这个誓言背后根据的实力为何,不得而知,总
之,数千年来,没有半个国家曾妄想染指于她,事实上,就连九州大战时,绝代霸主
铁木真,也承认其自治权,而未有稍加干涉,此事成了极耐人寻味的一章。
  现在,香格里拉,由十四名商人组成的联合会所管理,每三年改选一次,居民们
保持着乐观、奔放、自由的风气,愉快的进行种种交易,使得香格里拉成为最豪华的
淘金窟。
  由合议会所颁布的法令中,有着这样的告知,香格里拉不属于任何政治体系,换
言之,不管在外界犯了什么过错,只要入城后安分守己,就不会遭到追缉,许多逃犯
、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故而将此视为逃难的最佳场所。
  反正城中酒色财气,众多声色享受,一应俱全,与其潦倒一生,不如狠狠地干一
票买卖,到此狂欢一夜,纵是明日横死街头,也算不枉此生。
  香格里拉,就这样吸纳了大量的赃款,为其繁华的夜色,增上了血腥的一幕,有
人说,梦幻魔都的每一棵树,均是以旁人血泪灌溉而成长的。
  事实上,也果真不错,只需肯按时缴纳钜额税款,合议会漠视一切的不法行为,
管他杀人也好、买卖人口、逼良为娼、走私聚赌……都是在合议会的许可下进行的。
只要没有违反游戏规则,就不会遭到警卫队的通缉,可以在城内为所欲为。
  只是,这里并不全是违法之徒的乐园,虽说处于特殊地带,各国官府不能直接行
使权力,但也因为如此,奖金猎人、杀手、忍者…之类的地下行业,大兴其道,黑吃
黑的案件,每天都在大街小巷内,不断重演。
  相对于杀手的横行,保镖业也是大大兴旺,许多有钱的富商,为了性命安全,出
入皆携带数十名保镖,前呼后诺,好不热闹,而令人喷饭的是,许多保镖护院,在交
班后立刻转行当杀手,大赚外快。
  靠着种种的地利、人和,香格里拉很自然地吸引了各方的奇人异士,成为了雷因
斯.蒂伦的“稷下学宫”外,另一个人脉宝库,市井街坊,卧虎藏龙,有人戏称“一
块招牌砸下来,可能砸出一箩筐高手”,这就是香格里拉的写照。
  当然,真正拥有强大力量的高手,为了种种原因,通常是不露象的,一般的人,
也很难判断,到底怎么样的人,才算高人,为此,香格里拉的诗歌故事里,增添了许
多闹剧,也附加了许多传奇色彩。
  现在,就让我们去看看吧!
  
  风姿物语  外传  爱菱  第一卷-------------------------------------------------------------------------

                  黑鲁曼历  五六0年  十二月  龙腾山脉  龙口
    茂密的丛林,健木参天,遍布地上的枯叶,因为潮湿,散发着呕人的霉味。
  周围的空气,彷似凝结了般,连半点风也没有,阴寒的湿气,几乎要让人的汗毛
都竖立起来。
  “咕~~~咕~~~咕~~~”夜枭的鸣叫,在森林中特别刺耳,巴掌大的蜘蛛,在发着白
霉的树干上,悠闲地攀爬,斑烂的虫类,隐藏在及人高的草丛中,吐着鲜红的舌头,
显示出一个了绝人烟的世界。
  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宁静,枝影林叶中,有道纤细的绿影,飞快地移动,是名
很可爱的少女,虽然算不上美人,但俏丽的五官,却也让观者为之精神一振。
  少女手提包袱,脚底不停飞奔,还不停地向后看,明亮的紫瞳中,闪烁着忧惧的
色彩,小麦色的肌肤,显得绯红,就不知是因为急遽的奔跑,还是为了后方的危机。
  手中的包袱,看上去沈甸甸地,和本就不高的身体比较,更显得过大,若是把它
抛去,该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吧!可是少女尽管跑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却仍死命地
抓着包袱,不肯放开。
  “呱呜~~~呱呜~~~呱呱呜~~~”后方的大气,有了变化,某种生命体,发出诡异的
叫声,以惊人的高速,紧蹑着少女的步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少女似是早就知道,虽然听到,却是头也不回,深深呼了一口气,脚底跑得更急
了。
  “呱呱呜呜!!”
  一声惊唳,三具庞大的巨体,瞬间跳跃至少女身旁,团团围住,张牙舞爪的姿态
,让人想起密林中的黑猩猩,如果世上有两公尺以上的猩猩的话。
  怪物挥出巨掌,用意不是攫取,而是捏碎,如果这一掌打实,少女想必在下一刻
成为一滩肉泥。
  眩目的强光,在瞬间爆亮,有若数个一等星同时被点燃,整片森林,被照耀的有
若白日,禽兽惊走,鸟雀纷飞,可是,只有光,即使在光芒最盛时,森林里的阴冷气
氛不变,一如平常。
  强光过后,少女蹲在地上,刚刚还嫣红的脸蛋,此刻惨白如雪,好像所有的精力
,都在适才的光芒中,消耗殆尽。
  怪物已不见踪影,彷佛在那白光中灰飞湮灭,彻底蒸发了。
  她大口喘着气,把打开的包袱,重新绑好,顺手把一个圆形的莫名物体,远远抛
开。
  “怎么办?连最后一枚圣光核晶也用掉了,如果它们再来的话……”
  少女喃喃说道,她举目望向前方,凭着远超人类的视力,隐约可以看到,在森林
末端之后的远方,阳光遍  处,有座高耸的城壁,巍峨屹立,那是闪耀着金黄色光彩
的梦幻之都。
  “只要跑进去,就可以暂时躲一下,到时候……”
  少女的自言自语还没说完,后方,又响起了诡异的吼声。
  “呱呜~~~呱呜~~~”少女皱起了弯月似的细眉,迈开小跑步,重新奔走在草丛中
,嫩绿色的身影,又淹没在林中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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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鲁曼历  五六0年  十二月    香格里拉  香桂广场
    香桂广场,位于香格里拉西侧,是个完全露天式的开放性场地。细碎的白石子地
砖,巧妙铺设成精美的几何图案,却未因岁月的婆娑,而稍有模糊,显示出管理人员
的用心。
  来自各方的旅客,坐在水晶桌旁,啜着饮料,尔偶也能看到表演台上的艺人杂剧
,或是诗歌吟唱,穿着凉快服饰的侍女,勤快的奔走,凉风送爽,桂叶飘香,是一个
极好的休憩处。
  小几上,酒客们三三两两,或看着刚出的瓦报,或几个人窃窃私语,谈论着目前
最流行的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赛尔特的花蝴蝶,前阵子不是突然没了消息吗?”一名长须汉
子,高声和伙伴说道:“嘿!有消息传出来了,据说啊!是那淫贼在作案时,瞎了狗
眼,撞着了苏大公子,当场就给宰了。”
  “哪个苏大公子啊?”旁边的一个黄脸瘦子,不解问道。
  “还有哪个啊!”一旁的人只是甩了个白眼,好似怪他没见识的样子。
  给这么一瞪,黄脸瘦子彷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脱口道:“哦!难道是那无双名剑
的……”
  “可不是嘛!我说那花蝴蝶啊,他犯案累累,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可偏
生老天不长眼,这淫贼不单是刀法快绝,轻功更是了得,武炼官府几次想抓他,都给
扑了空,差点就要出动骑士团来捉拿了。”
  长须汉子大口饮了杯酒,用力抹了抹嘴,继续道:“可是呢!这报应到头啊,是
神仙也难救,他什么人不好遇,可偏偏就在犯案时,撞到了苏大公子,就这么一剑,
给了了帐……”
  长须汉子越说越是高兴,口沫横飞,当说到精彩处,更是比手划脚,花蝴蝶怎么
使出独门刀法,苏公子怎么谈笑破招,一剑毙敌,一来一往,巧妙处钜细靡遗,只听
的旁人连连点头,如痴如醉。
  在香格里拉,由于本身的繁华,除了经商的商旅,本地的居民外,也很自然的吸
引了许多观光客、赌徒、吟游诗人,也不乏来此地见习的骑士、魔导师,因此像这类
的江湖闲谈,成为了每间茶楼饭馆,最常见的话题。
  而在隔壁席,也有一群青年男女,正颇为没趣的闲聊。
  “真是无聊啊!这城市根本没有传说中来的有趣嘛!早知道还不如去稷下见习算
了。”青衣少年抱怨道:“什么鲜红的贵公子、逐魔浪人、四十大盗,看来只不过是
传说罢了。”
  红衣少年也点点头,“是啊!就算不理那些传闻,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别说三
大骑士团了,就连稍微有名一点的骑士也没有,真是白来了。”
  旁边的白袍少女,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叹道:“我父亲还说,当年曾经在这
里,认识破穹骑士团的小统领,也见过紫微骑士团的骑士,怎么我的运气就那么差呢
?”
  一堆少年,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照他们的话听起来,似是全无所获
。
  在目前的诸国体制,凡是习武有成,经过当地官方评鉴通过者,无论出身,皆可
被授与骑士之资格,行走四方,而视其意愿,决定是否出任官职。
  虽然说,也有相当数量的武者,不愿意成为体制内的一员,拒绝所谓的评鉴,而
成为流浪剑士,但是,以一般的社会观看来,骑士的存在,仍是较为显赫的。
  首先,骑士的技艺,经过正式的评鉴认可,较有公信力,而所谓的剑士,往往是
学艺不精的武人,打着剑士的旗号,行盗匪之实,自然为人看不起,当然,拥有骑士
资格,却毫无侠义精神,戕害百姓的,也是大有人在,不过,大多数的骑士,还是谨
守骑士道,表现高洁志向的。
  再来,骑士的资格,形同高级军官,只要取得了骑士资格,就可以在法律中享有
特权,受到乡里尊敬,只要入公职,也可以收到较高的薪俸,就连在民间机关做事,
也可以凭此而坐领高薪,所以,凡是习武的青少年,几乎都是以成为骑士为志向的。
  在这战乱频仍的时代,除了以和平为国策的雷因斯.蒂伦,其余国家无分大小,
均是以富国强兵为号召,大量的培养骑士,而最能看出一国军事概况的,往往就是其
国内骑士团数量的多寡与品质,而众多骑士,也梦寐以求地想加入高水准的骑士团,
以自抬身价。
  在这情形下,出自黑鲁曼、武炼两大军事强国的骑士,在素质上,是远超余国的
。
  而现在大陆上的三大,分别为黑鲁曼的王家骑士团“破穹”、武炼的王家骑士团
“朱鸟”、自由都市的“圣殿”,这三个骑士团,无论素质、武技、装备,都是风之
大陆A级的水准。
  四大势力中,雷因斯.蒂伦属于魔法大国,故而其魔导军团虽威震当代,但王家
骑士团“天宫”,却只能算是B级的骑士团;而靠着恐怖的装甲力,被评为特级的飞
龙骑士团,却因为人数太少,不构成战力,而未被列入三大。
  喧闹不休的这些少年,都是出自于贵族豪门,有些已经具有骑士资格,有些将来
也很可能成为骑士,为了增长见闻,多添阅历,他们往往会结伴做见习之旅。
  依照大陆公法的规定,倘若没有经过长程旅行,是不能成为骑士的,而要说起大
陆上的人脉汇流,除了稷下学宫,就是本地了,而要比较起冒险色彩,后者绝对是令
其他地方瞠乎其后的。
  所以,香格里拉每年,都会涌入丰富的人潮,其中的大多数,与其说是见习骑士
,倒不如说是观光客,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藉由旅行,拓展自己眼界的。
  总之,不管如何,这些少年怀抱着可期的梦想,来到这梦幻之都,开始编织着瑰
丽的梦想,猜想自己会否像传奇故事中的主角,遇着异人,学习神功秘法,或是偶然
得到了古老的秘宝,从此扬眉吐气,可以称雄于天下。
  看到涉世未深的他们,确实会让人感到,“年轻真好啊!”
  客人们各自谈论感兴趣的话题,亢长的漫谈,绵绵无休止。
  忽然,不晓得是从什么地方开始,香桂广场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骚动的源头,是名很可人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翠绿的背心与短裙,赤着双脚,光着膀臂,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
的光泽,长长的金发,绑成俏丽的马尾,直垂到小腿。
  清爽的打扮,散发着属于青春的朝气,未施脂粉的脸蛋,给人  质的清新感受,
可是,那本来应该笑盈盈的小脸,此刻却愁云深锁,焦急的嗓音,让人不由得想到受
惊的百灵鸟。
  青黛色的倩影,连跑带跳地奔走各处,凡是她所到之处,客人都是呆了一会儿,
继而很伤脑筋似的苦笑起来,摇手说抱歉。
  少女的要求很简单,她向每个客人,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对不起,我有急事,真的是很急的事,可不可以立刻帮我找到『逐魔浪人』韩
特,我想聘用他,再不然,其他同级数的先生也可以……”
  没等她说完,客人已经哈哈大笑,若不是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说不定就有
人要出言嘲笑了。
  『逐魔浪人』韩特,是名气极大的奖金猎人,游走于大陆中西部,专门接受委托
,猎杀各式罪犯,或偶然出现的魔族,一手“天亟剑法”,享誉该行业,在杀手公会
的评鉴里,属于甲级的辣手人物。
  目前的制度里,由于杀手、奖金猎人的职业性质相近,所以两者属同一公会,乙
、丙级的评鉴,便足以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到了甲级,差不多具有三大骑士团的水准
了。
  这类级数的人物,身价极高,通常都属于王公富豪的专属护卫,虽然也有些不按
行情收钱的怪胎,但大多数而言,都是要钜额金钱才能请动的大人物,这少女貌不惊
人,一身打扮看来像是某个山林部落的村女,居然一开口就指定这等天价人物,怎不
教人为之发笑。
  少女问遍了大半个广场,却没有人能帮上半点忙。第一,固然是有传闻,在广场
的某地,用某种暗语,可以作为与某几位顶级杀手的联络,甚至直接联络杀手中的金
字保证“大雪山”,但是,谁也不知道那方法是什么?
  第二,这些杀手、奖金猎人的级数,换算成骑士的等级,那已经同位于三大的厉
害人物,连遇到一个也是困难,哪是说找就找的。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找不到啊……”
  连续吃了多次闭门羹,少女一面跑着,口中喃喃自语,眼眶也红了起来,却还是
努力的重复鞠躬、发问、拒绝、鞠躬道谢的过程,认真的态度,看的人好生心疼,偏
生就是无能为力。
  “开什么玩笑,所谓的骑士,是为国王和美丽的淑女而奋战的,被你这种丑小鸭
聘用,我会死不瞑目的。”
  一个骑士受到少女要求时,大声嘲笑。
  少女尽管外形娇俏,但在身高上却仅有一百三、四十公分,以一般人的评鉴来看
,实在太矮,被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理由。
  此刻,大家的心里,都有了同样的想法,这个少女,大概是家乡受到盗贼的骚扰
,出来找寻  兵当帮手的吧!
  香格里拉再往北,就是三不管的丛林地带,那里虽然有人迹,却是不集中,因此
,常常有些亡命之徒,集合成庞大的盗贼团,骚扰民众。
  因为地点特殊,所以也没有官府可以求助,居民们只好自己组成防卫队,抵抗盗
贼,有时候,实力悬殊之下,也会派人到大城市里聘外包的帮手,这类的例子之多,
甚至已经被改编成话本小说了。
  在场的群众中,虽然不乏骑士级的人物,但是,一来看少女的寒酸打扮,摆明是
无利可图的生意;二来不明白敌人的实力,若是妄自逞英雄,说不定连命都得赔上。
  只要想到了这些关节,原本想发挥骑士道的几名年轻骑士,也都别有用意的转开
头,视而不见,到底,没有什么事,会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就在少女屡遭拒绝的时候,有群人,向她招招手,唤道:“小姑娘,到这里来,
你的问题,我们可以帮忙。”
  那群人,都是同样的打扮,不知是哪国的破烂军服,因为长久没换洗,显得酸臭
,满面胡渣,一口的酒气,明显是某国的逃兵,因为战败,不敢回国,只好到处流浪
混饭吃的家伙。
  这种人通常皆非善类,特别是当其走投无路,往往会成为三流的  兵,糟一点的
,直接成为盗贼,骚扰地方,令百姓深深厌恶。
  少女显是涉世未深,看到有人肯伸出援手,便高高兴兴的小跑步过去。
  周围有些客人看不下去,想在少女受骗以前,出声阻止,但看见了那群人有意无
意间,从怀中半露出的光剑剑柄,有心主持正义的客人,也只好重新坐下,视而不见
。
  光剑,是骑士身分的代表物,虽然不知道他们武艺如何,但同时面对八九名骑士
,这眼前亏是吃定了,大多人都不愿多惹麻烦,只好眼睁睁的看少女上当,暗自摇头
叹气了。
  一个大饼脸的胖子,装出了和蔼的笑容,笑眯眯的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
字啊!”
  少女先是愣了一下,嗫嚅道:“我叫爱……爱菱,爱菱.布加耶拉。”
  “哦!是爱菱小姐啊!”大饼胖子摸了摸下巴,温和的笑道:“你要找韩特先生
吗?他可是一流的人物,不随便接生意的,一般人绝对见不到他,不过呢?你的运气
不错,他是我们的好朋友,只要我们出声,一定找的到他的。”
  爱菱抬起了头,惊喜不已,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帮我找到韩特先生吗?”
  “当然是真的啊!我说过,韩特是我们的老战友,大家交情不晓得有多好,前几
天,我们还一起喝酒、赌排九、招妓咧!”
  “不过呢?凡是也都该有个规矩,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也不能坏了规矩。”大饼
胖子缓缓说道:“你知道的啦!像韩特那种高手,要请动他,一定也要很多的谢礼,
小姑娘,你准备出多少雇  金呢?”
  “我……我的钱不多,请您帮帮忙。”爱菱一面说,一面从腰间取出个小布囊,
颇为迟疑的拉开了系绳的红线。
  布囊看起来相当沈重,但是,当看清布囊中的总数,一群流兵不约而同的发出嘘
声,那里面,将各式钱币,小碎金饰,统合计算,不过相当于五百余布格铜币而已。
  一个经检定合格的骑士,就算是最差的D级,每天也有一千布格铜币的身价,爱
菱的这笔钱,虽然颇为丰厚,但是和聘请骑士的薪水相较,无疑是杯水车薪。
  但是,又怎么能怪她呢?这笔钱,很可能是他们村落里,人人缩衣节食,拿出平
日积蓄的结果,从这少女的风尘仆仆也可以明白,这真的是她仅能拿出的了。
  “这可难倒我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大饼胖子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
这点钱,根本不够,是请不动韩特的。”
  爱菱咬着小指头,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只是用哀怜的眼神,望向大饼胖子,希
望胖子能够帮忙。
  “他奶奶个  ,这小娘皮这么没有诚意,还帮她娘的干嘛!把她娘的打发回家算
了。”流兵中的一个红鼻汉子,大声的拍桌子骂道。与大饼胖子软硬兼施,相互帮腔
。
  “噗!”
  听到红鼻汉子的话,爱菱急的不得了,再想起那件事已迫在眉睫,几乎都要哭出
来了,心里一急,跪倒在地上,哀声道:“拜托!请几位骑士先生帮帮忙,钱要是不
够,我还可以再凑,我有很重要的事,真的要找韩特先生那样的人……拜托…”
  说到后来,真  是声泪俱下,让旁观人好生不忍。
  “哎呀呀呀!你这样,我们很难做啊!”胖子一面敷衍,一面留意群众的动向,
他们不能太过分,否则,激起众怒,那就得不偿失。
  “老六!你坐下,对人家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要记住,我们
都是骑士,要有骑士的样子。”胖子假意斥退夥伴,却在『我们都是骑士』这句,刻
意加重语气,让想出头的群众,不敢妄动。
  仔细打量一下这女孩,衣着纯是手制拼凑,粗糙简陋,标准来自贫穷地区的样子
,大概也  不出更多的油水了。
  正想就此打住,胖子瞥见爱菱手臂、足踝上,共套着四个臂圈、足环,大概是他
们民族的装饰品吧!看上去黄澄澄的,不知是什么金属,但多少该有点价值吧!
  “唉!这样吧!就算是我们吃点亏,希望韩特卖好朋友的面子了。”胖子很惋惜
的说道:“就你这些钱,再加上你身上的几个镯子,剩下的尾数,我们会帮你凑齐的
,谁教我们是骑士,必须遵守侠义精神呢!”
  听到这话,爱菱很是吃惊,仰起头,连忙说道:“不行啊!这几个镯子,我不能
给人的……”
  胖子闻言,晒道:“不行吗?那我们也没办法了,我们的钱也不多,没有办法帮
你垫那么大笔钱,小姑娘,要请人办事,就得要拿出诚意啊!”
  “可是……这几个镯子,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给人的,真的不能……”想到
要让出这些珍贵的东西,爱菱紧握着手,说不出话来。
  “操他娘的,咱们不管了啦!”
  “老六,怎么可以这么说。”
  “不是吗?咱们好心好意的帮忙,连自己也要倒贴钱,这他娘的小泼皮,连这么
点小玩艺儿也吝啬,那咱们何必出这个力,大家散夥了便是。”
  “老六,话不是这样说,人家小姑娘也有她的苦处,况且,济助弱小,本来也就
是我们应尽的骑士精神……”
  两个人一搭一唱,说的好生动听,旁观人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声,却给同夥的
流兵一瞪,又心虚的低下头。
  爱菱看着手臂上的臂圈,轻轻抚摸,无限依恋的样子,显示出这些装饰品背后的
重要意义。
  这些东西,固然意义非凡,可是,想到不能找到帮手回去的结果,想起对那个人
的诺言,这些东西,就显得很单薄了。
  把心一横,爱菱迅速除下了臂圈、足环,再不依恋,把金饰交给大饼胖子,拜托
道:“就拜托几位骑士先生了,不够的,我会再想办法凑齐,请你们一定要找到韩特
先生……”
  “放心吧!”胖子接过金饰,很愉悦的笑道:“小姑娘既然这么有诚意,我们一
定会把韩特带来的,自家兄弟,那还有什么话说。”
  拿起了钱,胖子一行人起身欲行,临走前,胖子还不忘小声的对爱菱说:“等一
下呢!你就租一辆车,放满稻草,停靠在北门门边……嘿嘿!你知道的啦!像韩特这
种大人物,不能轻易被人看见样子,如果你做到了,那么,在入夜以前,韩特就会来
找你了。”
  “是真的吗?骑士先生。”爱菱睁大眼睛,喜孜孜地道:“谢谢骑士先生,谢谢
骑士先生……”
  “哈哈!不用谢。”胖子挥手笑道:“这只是我们身为骑士,应尽的侠义精神而
已。”
  一行人不赶多留,一溜烟地跑离了现场,只留下爱菱,还在不断地鞠躬说谢谢。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谢谢所有先生的帮忙,谢谢…”
  可能是心情大好,爱菱向全场的人说谢谢,却没有发现,旁人回应的,仅是悲凉
的眼光,一种“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钞票”的悲凉眼神。
  而这一幕,被某个一直蜷缩在广场一角的男子,看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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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分,淡淡斜阳,将川流不息的路人,多添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爱菱备好了一头骆马,一辆堆满稻草的小车,独自蹲在城门边,等候着“逐魔浪
人”韩特的到来。
  想起将要面对的强大敌人,爱菱不禁打了个颤,那群恶魔的恐怖,决不是一般人
所能企及,单凭一个韩特,真的能力挽狂澜吗?
  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就算要再找人,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钱,再说,倘
若这次再失败,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十几年来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而且……
更没有脸回去见那个人!
  一面陷入沈思,爱菱不禁有些焦急,时间不多了啊!要是来不及在满月前回去,
就真的来不及了。
  “韩特先生怎么还没来呢……嗯!骑士先生说,韩特先生在入夜以前会来,现在
还只是黄昏,时间还没到,不用担心!”
  虽然心焦不已,爱菱仍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告诉自己,只要再等一下,韩特先生
就要来了。
  “马先生,马先生,你说韩特先生什么时候才会来呢?”爱菱轻拍马颈,悄声自
语。
  马儿仅是无奈的嘶鸣一声,似乎为这个难以说出口的答案,感到困扰。
  时间不停的飞逝,晚霞的颜色越来越淡,相对的,渐渐深沈的天幕,开始闪烁明
亮的星斗,而两旁的商店街,也随即亮起灯光,开始营业。
  入夜了,可是,韩特依旧没有来。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韩特先生正在忙,没有办法马上来赴约,还要等下
去才行……”爱菱侧着小脑袋,煞有其事的思考着。
  “可是……我还要等多久呢…”
  在某个角度看来,这样的女孩,是种相当罕有的存在了,一直到现在,她还在为
尚未见面的韩特先生而担心,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受骗上当的可能性。
  蓦地,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在长街的那头,有道小小的影子,渐渐变大。
  是个男子,高瘦身材,看不出年纪,一头雪白银发,直垂腰际,反映渐起的月光
,显得闪亮动人,过长的浏海,遮住大半面孔,让人怀疑他是如何看路的。
  他迈开大步,三下两下便行至爱菱跟前,微微施了个礼。
  “啊巴啊巴……”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发出几声嘶哑难听的破碎句子,手上比画不停,连做了几
个手势。
  爱菱曾学过类似的知识,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点头道:“嗯!我明白您的意思。
“
  男子见她明白,显得很高兴,飞快的比着手语。
  “嗯!您说,您是韩特先生介绍来的,韩特先生有事,不能来了。”
  男子的手语大意如下,他是个在野的骑士,韩特有事不能来,所以把任务委托给
他,只要爱菱付得出佣金,他就能帮爱菱解决问题。
  看懂了银发男子的手势,爱菱很是吃惊。
  “可是,我的钱,已经交给了韩特先生……”
  未等她说完,银发男子斩钉截铁地做了个切的动作。
  “不管!”
  “韩特是韩特,我是我,要是没有酬劳,那大家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爱菱一时愕然,她所有的钱,都给了早上的胖子,现在身上确实没有多余的钱了
。
  “您的酬劳,我一定会付的,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别的财物,请您等到事情办完
,我无论如何都会凑给您…”
  银发之下,男子冷漠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马车上的大包袱,爱菱急忙摇手,道
:“不行的,那些东西没什么价值,不能给人的……”
  男子似是有些不悦,看了看爱菱,又指向她颈部的小饰物。
  爱菱大窘,她身上确实还有些小饰品,不过都是别具意义的纪念品,绝不能失去
的。
  发觉爱菱面有不豫,银发男子再不开口,掉头就走。
  爱菱吃了一惊,急忙追下来,拦住银发男子。
  “抱歉,骑士先生,您的酬劳,可否……”
  银发男子冷冷地看了爱菱一眼,伸出右脚,在地上写了四个字。
  『北风王子』那是一个古老的童话,传说中,为了达成身边动物的愿望,北风王
子舍弃了自己的红宝石眼睛、手脚,帮助那些动物飞到南国,享受温暖的南风。
  银发男子的用意很清楚,如果爱菱的目标当真那么值得守护,那一点身外物的牺
牲应该是很廉价了。
  银发男子接着比手势道:“任何任务都有危险性,说不定还会把命送掉,你我非
亲非故,我干嘛要没理由的替你出生入死?骑士也是人,同样也是一条命,没理由就
得义务的为人牺牲奉献!”
  爱菱紧抿嘴唇,半晌说不出话,这番指责,对她打击不小,却更坚定了完成目标
的心意。
  的确,过去也就是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所以才一直招致失败,既然早已下定决心
,要把往后的人生全赌在这次,再大的牺牲,都算是值得的,不是吗?
  心意既决,爱菱俐落地解下颈圈,又从腰带的里层,强摘下几颗装饰的宝石,这
些都曾是意义非凡的礼物,而现在,却成了最伤心的诀别。
  将除下的饰品,交给银发男子,爱菱细声道:“这个颈圈,是葛萝美金属打造的
,再加上这些宝石,当作这次工作的报酬…”爱菱的声音很轻很小,几若蚊鸣,因为
她知道,只要自己的声音一大,很可能就会当场哭出来。
  银发男子接过饰品,很懊恼的侧着头,似是挑剔报酬太过微薄,但最后,仍是点
了点头。
  “谢谢,谢谢您。”
  得到了银发男子的首肯,虽然仍为失去心爱饰物而伤心,爱菱仍是欢喜若狂,拼
命的说着谢谢。
  “谢谢您,骑士先生,我叫爱菱,从今天开始,就要麻烦骑士先生了。”表示深
深的谢意,爱菱行了个鞠躬礼。
  “骑士先生的名字呢?”
  当爱菱这样询问,银发男子微微笑了笑,伸出右脚,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莫问!”
  “是莫问先生吗?从今天起,请多多指教。”
  糊涂的人,不管到哪,都是糊涂的,并没真的理解这两字的意义,爱菱一个劲的
说着谢谢。
  对于这女孩的迷糊,“莫问”似乎也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抠了抠面颊,莫问还施
以一个标准的骑士脱帽礼。
  夜色笼罩大地,在北风凛冽中,有部小车,“踢  踢  ”地朝北而行,姑且不论
此行的结果,呈现在爱菱与莫问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199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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